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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111章

    有關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林澹從未主動向任何人提起過——當然,云螭自己靠卦爻卜算出來了,而且跑來套過林澹的話,確認了這件事。

    林澹其實沒打算刻意隱瞞, 尤其是對靳言。

    可是他一直沒提起過這時, 一則, 他這個穿越者,實在也沒什么值得專門拿出來說道的地方——

    這事,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林澹還郁悶了好一陣子, 為什么別的穿越者到了修真界,都又是金手指又是戒指老爺爺,還自帶升級系統, 升級速度刷刷刷的, 到了他這, 什么也沒有,就一個“大胃王”的神通,還是穿過來的這副身體自帶的,跟他穿越之前一點關系沒有。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這個穿越者的身份, 到底有什么用?除了很多常識都不懂, 鬧了挺多笑話之外, 好像根本一無是處,還不如人家土生土長的修仙人。

    當然, 除了這個原因, 還有另一層——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這種事, 講出來,也沒人會信——云螭那條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的小銀龍,不算。

    他剛穿越過來,在“工地”上認識了幾個朋友,曾經試著向他們透露過自己的身份,無一例外,那些人不是一笑而過,全當他在開玩笑,就是覺得他喝多了,在講瞎話。

    后來林澹就不提自己是穿越者了。

    直到現在,他有老婆了,老婆帶他來見家長了,林澹思來想去,覺得這種重要時刻,還是要坦誠相待。

    這時候還不坦白,這事,恐怕以后就再沒機會開口講了。

    不過說歸說,其實林澹不指望靳言能接受他的這個奇奇怪怪的身份的——至少不會立即接受。

    可是,沒想到,靳言聽完,卻很平靜,臉上掛著淺淡的笑,點點頭:

    “從另一個,與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嗎?”

    “嗯,”林澹認真回,“和這里完全不一樣,那里沒有修士,全是凡人。”

    “全是凡人?那里,無人向往大道長生?”

    “那也還是有的,不過只有很少一部分,而且,我們那沒有靈力,也沒有靈石靈脈一類的東西,更沒有符陣術法。

    “不過,就算沒有這些,但我們一樣可以飛天遁地、日行千里,有很多比小法術還厲害的發明,還有……”

    林澹又像以前那樣,話匣子打開了,便喋喋不休,講個沒完。

    靳言看著他,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靜靜地聽他的敘述。

    林澹講到一半,意識到什么,停下話頭,看向靳言,

    “我說的這些,你信我?”

    靳言點頭,“嗯,信!

    “你不覺得是我胡謅的?”林澹揉了揉腦袋,“畢竟,我講的這些,誰也證明不了!

    靳言搖搖頭,看向身旁墓碑上鑲嵌的粉色桃花,“我師娘,可以為你證明!

    “師娘……”

    林澹順著靳言的目光,看向那桃花,想到之前在記憶幻境中,那個用桃花星象演算未來的修士,“他……和你講了什么嗎?”

    靳言點頭,回憶起自己和云壑真人的那段過去——

    他那時不過十多歲的年紀,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后,練完劍,他照常去寒玉宮找師娘,一眼就看到了石臺上鋪滿的粉色桃花。

    “桃花星象?”靳言那時雙眼放光,“師娘,你又背著師父,偷偷演算了?”

    師娘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小聲一點,你師父在閉關,別讓他聽到!

    說罷,朝靳言招招手,“言兒,來。”

    靳言飛身落到云壑真人身邊去,歪著頭看滿地繁星似的點點桃花,“算的什么?”

    “你未來的道侶。”

    “……我的道侶?!”

    靳言先是一驚,進而堅定搖頭,“我不需要道侶,我一輩子留在寒玉宮,陪著師父師娘!

    云壑真人搖頭,“我們總要離開的,無論是飛升還是隕落,到那時,你當如何?”

    “你們飛升,我便孤獨終老,你們隕落,我陪著你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云壑真人無奈,點了點靳言眉心,“別講孩子氣的話!庇种噶酥该媲暗奶一ɑò,“你看看這星象!

    靳言興致缺缺,可師娘喜歡,他不介意陪著對方看看,反正他不會當真,更不會按這星象所示去找什么道侶。

    “上面說了什么?我會遇到一個像師娘這樣貌美如花的小仙子?”

    “別貧嘴,”云壑真人捏起一枚花瓣,“是個男子!

    靳言臉上玩笑的神情收斂了一些,他從未告訴過師父師娘,自己只好男風。

    云壑真人見他那模樣,笑起來,“這沒什么,男子女子,貌丑貌美,貧窮富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合你的心意!

    說著,他捏起三片桃花花瓣,先將第一片送到靳言面前去,“他是至陽道體!

    然后又送了一片,“他是你的靈丹妙藥。”

    接著是第三片,“他摯愛紅色,像他對你的愛意,熱情似火!

    第四片,“他來自遙遠的異世界,非我族類。”

    最后一片,“從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你的一生,都將被改變!

    五片桃花花瓣,依次落在靳言掌心,組成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那時候,那朵小花迅速在靳言掌心散開了,根本沒往他心里去。

    如今,再回憶起來,靳言輕笑——

    他師娘,算無遺策。

    林澹坐在另一側,和靳言一左一右,將那墓碑圍在中間。

    聽到靳言的話,他忍不住笑起來,“伯母,他真是這樣講我的?”

    林澹是在那記憶幻境里,見過云壑真人的,他看到那個清瘦的身影,為了靳言的一線轉機,如何嘔心瀝血。

    他很感激云壑真人,幫他救下他老婆一命,他也很喜歡云壑真人的性格。

    只是可惜,云壑真人沒辦法見到他。

    他和那位長輩之間,橫亙著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時間長河。

    想到這里,林澹抬手,指尖輕輕扣了扣墓碑上鑲嵌的桃花花瓣

    轉眼之間,日頭西沉。

    靳言領著林澹從云壑真人的陵墓離開。

    走出那片桃花園,林澹抬頭看一眼天邊的夕陽,怔住。

    剛才過來的太急促,他根本沒來得及往天上看。

    現在看過去,才發現,整片天際,此時都被青黑色的霧氣籠罩住。

    那黑霧在頭頂不斷地翻滾著,想要撲向地面,然而被寒玉門強大的護山大陣阻隔在外,只能不斷用力拍打結界,在透明的結界上,形成一團又一團圓形痕跡,仿佛墨汁掉落在白紙上。

    “這是……”

    林澹剛想開口問,腳下的傳送法陣金光一閃,靳言已經牽著他的手,與他一起回到了寒玉宮偏殿。

    偏殿內仍舊是老樣子,晶瑩剔透的玉石潔白無瑕、光可鑒人,上面偶爾點綴著幾簇林澹捏的火紅的小靈花。

    身處這殿內,絲毫感受不到外界那滾滾黑霧的存在。

    這里仿佛一片世外桃源,有那寒玉門的護山大陣的保護,讓林澹在殿內醉生夢死了三天三夜,恍然瞥一眼外界,發現這片大陸,已經悄然步入黑暗中。

    “阿言,剛才,天上蔓延的那些黑霧,是不是……”

    林澹問題問到一半,古茗快步走進來。

    “尊上!廣成真人求見!”

    靳言眉心擰起來,“三教盟已然不復存在,他還來做什么?”

    古茗搖頭,“他不是為三教盟之事而來,他說,三教盟咎由自取,他無話可說,只是……那混沌魔氣……”

    靳言的眉眼變得越發陰沉。

    古茗咬咬牙,還是將話講完:

    “廣成真人,他不是為那覆滅的三教盟而來,他是……代表其余六大門派,前來求援!

    靳言深吸一口氣,最終妥協,“隨我去正殿!

    兩人急匆匆踏上傳送法陣,正要離開,林澹輕喊了一聲“阿言”。

    靳言回頭,朝他輕笑,“無事,你安心在這殿內休養生息,我很快回來!

    靳言說很快回來,然而林澹從日落等到月升,從月升等到月落,一整夜過去,靳言也沒有回來。

    林澹中途想出去,卻被門外看守的侍衛攔下來,說“掌門夫人傷勢尚未痊愈,掌門交代,不能隨意放掌門夫人出去”。

    林澹哪來的什么傷勢,就是吃多了不消化,跟靳言在床上做了三天三夜,現在連升十級,身子骨健碩著呢。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靳言這就是找了個借口,將他留在寒玉宮。

    因為,現在,除了這里,哪里都不安全了。

    這天下,陷入一片混沌中,眼看就要亂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林澹坐回玉石床榻邊上,嘆息一聲。

    他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塊黃豆那么小的玉石。

    那玉石是他之前給靳言打造生日禮物的玉佩時,剩下的邊角料,此時玉石里面,鑲嵌了一片小小的粉色桃花花瓣。

    那是剛才在云壑真人的墓碑邊上,林澹悄悄扣下來的。

    用他之前學的桃花鑲嵌法術,他把那片小桃花花瓣,從陵墓里帶出來了。

    此時心中紛亂,林澹將那一小塊玉石攥進掌心,低聲呢喃:

    “伯母,預言那天,我沒管云笈真君的囑咐,沒有勸阻靳言。

    “如今,這天下都被黑霧籠罩住,是那預言所示的,北斗大陸傾覆的開端嗎?

    “那預言,是不是……終究還是應驗了?”

    林澹自言自語,只是想要找個傾訴的對象,根本沒指望能被回應。

    然而,他掌心絲絲縷縷的天級至陽靈力,送入那玉石之內,灌注到那片花瓣中……

    接著,他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之后,他跌入了一片幻境。

    第112章 第112章

    周遭陷入黑暗, 身體極速墜落。

    再睜開眼時,林澹發現自己重新落入寒玉宮偏殿。

    但這不是他剛才所處的那間偏殿——

    林澹和靳言所在的偏殿內,除了冷冷清清、結滿冰霜的玉石,就只有林澹用靈力捏的小紅花。

    而現在這間偏殿內, 每一個角落里, 都栽種滿四季不同的鮮花綠植, 看起來一派生機盎然。

    那玉石床榻所在的玉石臺周圍,更是被粉色的桃花簇擁著,好不熱鬧。

    眼前的景象,說陌生也陌生, 說熟悉也熟悉——

    這是四百年前的寒玉宮。

    林澹以前來過,通過古茗的那幾片小桃花。

    林澹第一次進入記憶幻境,是在寒玉宮偏殿。

    在那片記憶中, 云壑真人在偏殿內, 頭一次從天機道人口中, 得知那個有關北斗大陸極兇之兆的預言,之后他耗盡靈力,花費幾天幾夜,嘔心瀝血,為靳言算出一線轉機。

    林澹第二次進入記憶幻境, 是在玉寂峰腳下。

    那片記憶, 展開于那場三教盟針對靳言的圍殺之前, 那時,云壑真人已經隕落, 只剩靳言和寒燈真君這一對不善于表達愛意的師徒, 僵持著,一起懷念他們共同牽掛的那人, 卻沒有一方愿意主動邁出和解的第一步……

    而這第三次,進入記憶幻境中,林澹又回到了寒玉宮偏殿。

    看著滿眼繁花盛開的景象,林澹很快確定,他這次進入的時間節點,比那第二次圍殺的時間,要早許多——

    因為云壑真人此時,肯定尚未隕落。

    想到這里,林澹的心底,涌現出一股熱切的情緒來,他繞著偏殿兜兜轉轉,四處尋找那個長相清秀的修士的身影。

    把偏殿繞了整整一圈,卻沒有找到那個身影。

    林澹都以為這次的幻境里根本沒有對方的存在,想要放棄了,終于,在那玉石床榻后面,縱橫交錯的桃花枝之間,他看到那個躲藏得很好的清瘦身影。

    那身影看起來,比第一次記憶幻境中,又更消瘦了幾分,臉頰凹陷,皮膚蒼白,但一雙眼睛仍舊有神,仿佛含著水光。

    在那身影的面前,此時鋪開滿地的桃花花瓣。

    那身影跪在地上,手臂環住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睛緊緊盯住面前散落的桃花。

    “云壑真——”

    林澹雙眼放光,忍不住開口喊了一聲,然而話音未落,就見云壑真人驀地抬頭,朝他看過來,然后將一根手指豎在唇邊,“噓!”

    林澹立即噤聲。

    他屏住呼吸,因為過于緊張和興奮,心跳的很快,臉頰都有些發燙,

    “你……你能看到我?”

    林澹輕聲問了一句。

    然而這個有些癡傻的問題,對面并沒有回答他。

    云壑真人笑起來,朝著林澹招招手,“快,過來,來阿爹這里!

    林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去,抬起腳,剛想往對方身邊走,忽然,一根小桃枝,穿過林澹的身體,徑直走到云壑真人面前去。

    林澹腳步頓住,這才意識到,云壑真人看不到他,剛才也并非在和他對話,而是在和他身后立著的這小桃枝講話。

    想到這里,林澹苦笑兩聲——

    是他想太多了,這里是記憶幻境,他不過是借助那桃花花瓣,窺視到了過去的某個場景罷了。

    這是已經發生的過去,在這過去里,他只是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思忖之間,那小桃枝已經被云壑真人抱進了懷里。

    那小桃枝挺小一根,像根小魔杖似的,尾端和中段各生出一對枝椏,算是雙腿和雙手,乍一眼看過去,像個火柴人。

    小桃枝光禿禿的,渾身上下沒有一片葉子,只在腦袋頂上,開出一朵孤零零的小桃花,像是在固執地掩飾自己的小禿頭。

    小桃枝扒住云壑真人的手臂,看一眼真人面前散落的滿地桃花,又扭頭看向云壑真人,用輕細軟糯的童子音,小聲說:

    “阿爹,寒燈掌門說了,不許你再用桃花星象演算,你這樣,等到掌門出關,發脾氣,我又要被他碾成齏粉了。”

    云壑真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抬手,輕輕撫摸小桃枝腦袋頂上那一朵嬌嫩的小桃花,

    “不會,這是阿爹靠記憶,隨手擺的卦象,阿爹沒有食言,沒有強行用桃花星象演算!

    小桃枝抬起兩根火柴棍似的手臂,扒拉著云壑真人的手掌,不讓對方摸他那頭頂上僅有的一朵小桃花,聞言,輕聲問:

    “真的么?”

    “真的。”

    云壑真人說著,眼底浮現幾分落寞神情,他輕輕撫摸自己那小山一般隆起的腹部,低聲說:“我如今懷著素兒,靈力早已經快要枯竭,就是想再演算,也做不到了!

    感覺到云壑真人的情緒,小桃枝抱住他,“阿爹,你不會有事的。”

    云壑真人輕笑,淡然說:“生死有命,皆為定數,我當隕落于何時,我自然清楚,我此生了無遺憾,只是……”

    小桃枝這時說:“阿爹,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阿素!

    云壑真人搖頭,“素兒以后,會是一個很有手段的修士,他會為自己爭取到他最想要的未來的。

    “我并非替他擔心。

    “是言兒……”

    小桃枝這時又鄭重點頭,“阿爹,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阿言。”

    云壑真人笑起來,又摸了摸對方頭頂的小桃花:“小茗,你是個好孩子!

    林澹站在一旁,看著這副父慈子孝的畫面,唇角忍不住跟著翹起來。

    他走上前,在云壑真人面前那散落的桃花花瓣旁邊的地上,曲膝坐下來。

    一只手撐在膝蓋上,支著下巴,林澹垂著眼,看向腳邊的桃花。

    這時離近了,林澹才看清楚,此刻地面上的桃花花瓣,分成三堆,每一堆,都隱約描繪出一張面容,依稀可辨——

    第一張臉,是云壑真人。

    第二張臉,是寒燈真君。

    而第三張臉,不是別人,正是……

    “……我?”

    林澹吃了一驚,呢喃細語。

    他從來不曾想過,在過去的某一個時間,他的臉,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云壑真人的面前。

    “阿爹,你擺的這桃花卦象,是什么?”

    小桃枝順著靳言的視線,看向面前那三堆桃花花瓣。

    他話音未落,忽而從玉石臺邊,刮起一陣輕風。

    輕風將第一堆描繪出云壑真人面容的桃花花瓣,徹底吹散。

    又將第二堆畫出寒燈真君模樣的花瓣,吹得七零八落。

    最終,只剩下那第三堆桃花花瓣,仍舊清晰地呈現出林澹的樣貌。

    云壑真人抬手,食指從第一堆花瓣旁邊開始,橫向畫出去,穿過那三堆花瓣,比出一個“一”字,

    “阿爹曾經算出來的,你言兒哥哥,命途中的,一線轉機。”

    “……一線轉機?”

    小桃枝身處一根枝條,指向桃花花瓣中映出的林澹的模樣,“就是這個哥哥么?”

    “嗯!

    云壑真人篤定點頭。

    林澹聽到這里,苦笑兩聲。

    “一線轉機……原來,說的是我么?”

    如果是放在半年前,林澹聽到這樣的結果,肯定會欣喜萬分——

    他是他心上人的一線轉機,這多好啊,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為靳言披荊斬棘,開出一片未來。

    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林澹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

    三清洞一戰,靳言為了坐實他和林澹的道侶身份,不惜與三教盟大打出手。

    最終誅仙天罡劍陣被破的同時,上古鎮魔塔也被毀。

    那鎮魔塔下鎮壓了幾百年的上古兇獸,混沌,被釋放出來。

    如今整片北斗大陸,全部籠罩在混沌魔氣中,遮天蔽日的黑色魔氣,讓原維持著表面平和的修真界,陷入無盡長夜。

    看起來,似乎那條預言所說的,北斗大陸被傾覆的事實,正在一步一步被實現。

    而這一切,都是從靳言想要打破自己的禁錮,和林澹結為道侶的那一刻開始。

    這樣說來,林澹真的能算是靳言的一線轉機嗎?

    林澹忍不住想,或許,反過來,說他是禍端,好像也講的通。

    “我要是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沒有認識靳言,沒有喜歡上他,沒有跟他表白,那靳言就不會為了我,大鬧三清洞。

    “如果沒有三清洞一戰,那預言所示的時間,就會安然無恙地過去。

    “伯母,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您……演算的結果,其實是反的?

    “我根本不是靳言生命里的那一線轉機?”

    “桃花星象,算無遺策。”

    云壑真人的聲音,在耳旁輕輕響起。

    林澹知道,他是在向那小桃枝講解,林澹一邊旁聽對方的講解,一邊怔怔地盯著腳邊的桃花。

    就聽云壑真人繼續說:

    “我不會算錯,桃花星象,也不會騙人。

    “這一線轉機,是屬于言兒的轉機,并非是這片大陸的轉機。

    “這片大陸的未來如何,我不知道,可是言兒的未來,只有你能給他。”

    “……只有我能給他嗎?”

    林澹順著對方的話,低聲呢喃。

    講完了,他猛然意識到什么,驀地抬頭。

    就見云壑真人這時沒有看向懷里的小桃枝,也沒有看向面前的桃花花瓣。

    對方的視線,直直地落在林澹臉上。

    林澹怔怔地扭頭,想要看看自己背后是不是又來了什么人,然而那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林澹重新轉回頭,看向云壑真人。

    云壑真人彎起眉眼,朝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我不會看錯。

    “你是我認定的好兒婿。

    “不要擔心自己走錯,追隨本心,做你想做的事。

    “我相信你。

    “相信你會帶靳言,找到你們最好的未來。”

    第113章 第113章

    云壑真人的聲音不大, 溫和如涓涓細流,不知不覺便淌進林澹的心里。

    他根本沒想到,在這片桃花花瓣保留的過去的記憶里,自己竟然可以跨越時空, 和過去的云壑真人對話。

    一時間, 林澹百感交集。

    他想問一聲伯母好, 做一番自我介紹,有意識到根本沒有必要。

    他想要順著對方的話,告訴對方,讓對方放心, 有他林澹在這里一天,就一定會幫助靳言安然渡過這次危機。

    可是這樣的保證的話,他也講不出口——他一個金丹境, 憑什么覺得靳言一個渡劫境, 會需要他的保護呢?

    “我、我應該怎么……”

    林澹剛開了個頭, 后面的話,便講不下去了。

    他周圍的一切開始土崩瓦解,面前那個抱著小桃枝的瘦削的修士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模糊。

    這片記憶幻境,要消失了。

    “伯母!”

    林澹急切地站起來, 抬腳想要往云壑真人的方向靠近過去, 卻發現腳下已經只剩一片漆黑, 根本沒辦法繼續往前走。

    而云壑真人的身影,已經幾乎快要變成一縷輕煙, 飄散在空中。

    在最后消散之前, 云壑真人朝林澹淺笑:

    “莫要擔憂,追隨本心……”

    眼前天旋地轉, 身體極速墜落。

    再睜開眼,林澹又回到了現在的寒玉宮,這間空蕩蕩的偏殿里。

    夜色深沉,寒霜似的月光照在光可鑒人的玉石地板上,越發襯得這偏殿冷冷清清。

    靳言仍舊沒有回來,而林澹已經不想繼續等下去了。

    他站起身,走向偏殿側門,發現偏殿和正殿連通的那條長廊上,是沒有侍衛看守的。

    略一思忖,林澹直接邁步,穿過那條幽深的長廊。

    他現在已經是金丹境了,腳下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倍,這長廊以前穿過去要大半個小時,現在只要一兩分鐘,眨眼功夫就到了。

    站在正殿側門后面,林澹又有些猶豫。

    正殿里面現在全是掌門宗主長老峰主級別的大人物,他這樣直接闖進去,肯定是不合適的。

    林澹將靈力送入乾坤袋里,正想要給古茗送一張傳聲符過去,這時——

    咔!

    一聲刀劍碰撞的清脆聲響傳來,下了林澹一跳。

    那刀劍的脆響之后,緊接著,是嘩啦啦的細碎聲音,像是某種瓷器碎裂了,散落一地。

    林澹忍不住,跨過門檻,走進正殿,隔著一面屏風,看到了正殿中的情況——

    此刻靳言端坐于最上手的雕花椅上,垂眼看向臺下的眾人。

    站在臺下的一圈人,看著裝,應該是六大門派的掌權者,而站在他們正中央的,正是廣成真人。

    廣成真人眉頭皺得很緊,怒目看向臺上,沉聲質問:

    “咲天尊者,這是何意?

    “我等帶著周密的計劃,和絕對的誠意,前來求援,寒玉宮,便是如此待客之道?

    “你們若是有異議,只管提便是,為何毀我布陣圖?”

    林澹轉過頭,朝靳言所在的高臺邊上看過去,就見那臺上,散落著一地的碎瓷片。

    每一片碎瓷片上,仍舊投射出一小塊光柱,因為碎瓷片的散落,那些光柱也朝著四面八方投射出去,乍一看,像某些夜店里閃耀的燈球似的。

    看起來,這臺上原本放了一個法器,借助那法器,幾位來訪者向寒玉宮展示了一張行軍布陣圖,以講解自己的計劃,并請求寒玉宮支援。

    但是他們的計劃講完了,靳言尚未發話,左護法一刀砍下來,直接把那投射布陣圖的法器給毀了。

    此時面對廣成真人的質問,關滄海冷笑,

    “哼!周密的計劃?絕對的誠意?

    “你們的周密的計劃,就是六大門派打著掩護的幌子,龜縮在魔域外圍,讓寒玉門孤軍深入?

    “你們絕對的誠意,就是一幫老東西不作為,隔岸觀火,等著我們掌門一人一劍闖入魔域腹地,將那混沌兇獸斬殺,你們坐享其成?

    “你們管這叫求援?叫合作?

    “放你娘的狗臭屁!”

    能來到這正殿的,都是身份極為尊貴的修士,從未被人這樣劈頭蓋臉地罵過。

    現在被關滄海這樣不留情面地指著鼻子罵,有人咽不下這口氣,吹胡子瞪眼地,試圖上前據理力爭,

    “你……!”

    那人剛講了一個字,廣成真人上前一步,抬手將人攔下,又朝著臺下的一眾修士抬起雙臂,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莫要傷了和氣。

    待到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廣成真人轉身,朝著臺上恭恭敬敬地稽首,

    “孤月真君,咲天尊者,諸位寒玉門的尊者長老,還望息怒。

    “我與其他六大門派商討制定的這項計劃,確實有諸多考慮不周的地方。

    “寒玉門若是有任何異議,都可以直接提出來,我與其他六大門派,必定竭盡所能,傾盡全部資源,配合寒玉門。

    “若是寒玉門愿意與其他門派聯手,形成聯盟,共同剿滅混沌,我與其他六大門派,愿意將聯盟之主的位子,拱手讓與孤月真君。

    “本次剿滅任務中,一切行動,悉聽孤月尊便!

    聽到這里,就連直腸子的關滄海,也一時之間沉默了。

    關滄?吭谧约旱拇蟮渡,歪著頭,將臺下人掃視一圈,“這可是你們說的?”

    他拿下巴點了點已經碎成一片片的布陣圖,

    “就剛才那計劃,調換一下位子,你們六大門派的掌門聯手,一起深入魔域腹地,將那混沌一舉拿下。

    “我們掌門在魔域外圍駐守,為你們打掩護。

    “這樣,同意?”

    聽到關滄海的說法,有人坐不住了,怒目圓睜,“你!你不要欺人太——”

    那人話說到一半,廣成真人打斷對方,搶白說:

    “可以!對此計劃,我等沒有異議!”

    廣成真人話音落下,六大門派的一眾掌門峰主長老都坐不住了,同時拿質疑的目光看向廣成真人,紛紛傳音入密:

    “廣成!糊涂哇!”

    “這樣的計劃,你怎么能同意?!”

    “讓我們六個聯手,一起深入魔域腹地?我們若是果真有能力將那混沌兇獸斬殺,又何必這樣低聲下氣地,前來求助孤月!”

    “是啊,我們六個聯手,哪怕再加上一個你,也絕不可能是那上古兇獸的對手。”

    “當年三教盟的三位祖師爺聯手,共抗混沌,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地步。

    “那三位祖師,可都是大乘境大圓滿,距離渡劫境,僅僅一步之遙的巔峰境界修士,他們尚且無法全身而退,我們又如何做到?

    “我們六個里,最高不過大乘境中期,甚至有兩個仍舊停滯在合體境。

    “讓我們聯手對付混沌,那便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廣成真人聞言,嘆息著,同樣傳音入密回去:

    “你們也知道,我們剩下的門派聯手,也不是那上古兇獸的對手。

    “此事,必須要寒玉門加入,才有勝算。

    “寒玉門若是愿意下場,哪怕只是在外圍駐守,我等都還有一線希望。

    “若是寒玉門決心要置身事外,我們就連最后的希望,也斷送了!

    聽到廣成真人的話,剩下的六大門派的宗主掌門長老們,盡皆沉默了。

    他們不想承認自己在面對混沌時的無力和無能,可這卻是事實。

    許久之后,有人嘆息著,傳音入密:

    “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混沌魔氣已然侵蝕整片北斗大陸,如果我六大門派聯手抗擊兇獸,最終覆沒于魔域,他寒玉門,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廣成真人目光朝著頭頂瞥過去,

    “你們看看寒玉門的這護門大陣。

    “有孤月真君坐鎮,有仙山靈脈滋養,他們的這防御結界,足夠堅固,要護佑門內弟子百年之內不受混沌侵害,不成問題!

    “哼!百年?那百年之后呢?又當如何?”

    “百年之后如何,那是寒玉門需要操心的事,六大門派的護山大陣,恐怕連十年也撐不住吧?

    “如今火燒眉毛的,是我們。

    “既是我們有求于人,盡可能將姿態放低,總不會錯。”

    臺下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講了許多,不得不承認,廣成真人的話是對的。

    最終,所有人達成一致,不再有任何異議。

    廣成真人又上前一步,朝著靳言賠笑道:

    “孤月真君,我們對咲天尊者的提議,全盤接受。

    “只求寒玉門此次,愿意出手,還望……真君三思!

    到這時,始終默默端坐于高臺之上的靳言,終于緩緩開口:

    “不必!

    只兩個字,在場眾人都怔住。

    ……不必?

    ……不必什么?

    ……不必三思?

    ……這是要直接拒絕出手相助了?

    就在臺下一眾修士陷入絕望時,靳言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身。

    眾人以為他要送客了,卻聽靳言淡淡說:

    “寒玉門,加入此次剿滅行動。”

    只這一句承諾,臺下的眾人都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只要孤月真君同意下場,他們各大門派的未來,便不是全無希望了。

    廣成真人恨不能喜極而泣,慌忙獻出誠意:

    “依據咲天尊者的提議,我等一定盡快重新制定出一份詳盡的布陣圖來,請孤月真君過目。

    “這一次,孤月真君與寒玉門弟子,只需要駐守魔域外圍,不必深入——”

    廣成真人話講到一半,靳言抬手,打斷他。

    廣成真人局促地舔了舔干澀的雙唇,生怕靳言又返回,但還是戰戰兢兢看向對方,聽候對方發話。

    卻聽靳言說:

    “依照原計劃行事。

    “你們駐守外圍,本座,一人深入魔域腹地!

    話音落下,滿座嘩然。

    第114章 第114章

    剩下的六大門派的掌門長老, 原本以為靳言愿意出手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根本不敢奢望對方真的會同意他們原本的布陣圖,甚至愿意自己一人一劍、孤軍深入。

    如今靳言親口講出他要獨自面對混沌,這讓在場所有人震驚的同時, 又都在內心竊喜。

    然而和其他六大門派的掌權者不同, 廣成真人聞言, 這時卻開口道:

    “真君愿意出手,已讓我等榮幸之至。

    “至于孤身深入魔域腹地,獨自去對抗那混沌兇獸,此事實在兇險萬分, 還望真君三思。

    “我想,此事,最好從長計議, 寒玉門愿意出手, 六大門派, 還有我與我手下的殘部,都一定會竭盡所能,與真君聯手,一同深入魔域腹地,共同剿滅混沌兇獸……”

    廣成真人的話音落下, 靳言尚未表態, 在場的其他六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們卻都坐不住了, 紛紛傳音入密,

    “廣成!糊涂!”

    “孤月既然愿意獨自面對混沌, 為何不成全他?”

    “他愿意獨自前往, 我等求之不得,哪有自己上趕著再主動送人過去的道理?”

    “廣成所言, 也有道理,我們七大門派,受萬千修士敬仰,到了這種時刻,理應以身作則。”

    “是啊,前來求援的是我們,哪怕孤月想只身前往,我們與他同去,助他一臂之力,也是我們的責任,義不容辭。”

    “話雖如此,可我們宗門內,實在是自顧不暇了,如今那混沌魔氣早已經突破了我宗門的護山大陣,不知多少弟子都被其侵蝕神魂,我們就是想要派出一支精英隊伍前去支援,也實在捉襟見肘!

    “是啊,再者說,三十六尊者才剛隕落,我們這些掌門宗主,都是臨時上任,原本就根基不穩,宗門內部矛盾已是自顧不暇,若是我們與孤月同去魔域腹地,指不定我們尚未返回,宗門已經徹底亂套了!

    “是啊,不是我等想要做縮頭烏龜,實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如今內憂外患,這是每個宗門都正在面臨的問題,我們不能因為這個,就選擇龜縮在外圍,卻把只是出于大義而伸出援手的寒玉門,獨自推向最危險的地方,如此不仁不義之事,實非正派所為!

    “是啊,為這片大陸萬千修士之道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是我們幾大門派的根本,這大義,我們不能拋!

    一眾修士,你一言我一語,傳音入密,爭論了許久,最后終于達成一致——

    這事,不能讓孤月真君一個人去,他們剩下的六大門派,也必須以身作則,一同前往,通力合作,剿滅混沌。

    然而六大門派好不容易達成一致,卻發現這事根本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就聽孤月真君在聽完廣成真人的提議之后,非但沒有欣然接受,反倒是發出幾聲冷笑。

    那冷笑中,滿是揶揄和不屑,仿佛剩下的六大門派主動提出共同抗敵,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殿門眾人,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

    然而靳言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所有人臉上血色同時褪得干干凈凈。

    “本座既然同意出手,便只孤身前往。不需要援手。

    “以本座的境界,若是都敵不過那混沌,爾等同去,便只是送死。

    “不必強行做這些無謂的犧牲,你們幫不了我。

    “你們的存在,只會影響本座拔劍的速度!

    孤月真君的聲音不大,然而一字一句,卻如雷鳴似的,打在臺下每個修士腦海中,震耳欲聾。

    這……

    這……

    這便是公然告訴六大門派的當權者——

    你們不必費心爭論那些無意義的合作問題了,本座根本不屑于與你們合作。

    本座不是針對誰,只是在本座眼中,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廢物。

    這樣的羞辱,實在是臺下一眾修士從未受過的,他們輕則將一口怨氣郁結于心、生生忍下去,重則直接筋脈逆行、氣血上涌、一口瘀血從喉嚨里吐出來、身形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廣成真人將身后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搖頭嘆息,但很快又將苦澀的神情收斂了,轉而朝著臺上深深稽首,開始吟唱場面話:

    “孤月真君,深明大義!

    “真君愿意為北斗大陸千千萬萬修士的道途計深遠,實在令我等——”

    他最后“榮幸之至”幾個字沒能吐出來,就見靳言抬手,打斷他的話,然后搖頭,淡然說:

    “本座出手,并非為了那萬千修士,更不是為了什么所謂大義。

    “本座,只是想為所愛之人,留下一片凈土!

    林澹站在屏風后頭,靜靜地看向靳言的側臉,一時之間,心緒不寧。

    在他回過神時,殿內一眾前來求援的修士,已經全都作鳥獸散了——

    撤離速度之快,像是生怕自己再多留幾分鐘,靳言就要反悔,不再出手幫忙了似的。

    待到殿內只剩下寒玉門的人,林澹沖上前去,

    “阿言,我跟你一起去!”

    靳言轉頭,看向林澹,微微一怔。

    林澹有些急切地又說一遍:

    “我跟你一起去魔域腹地!”

    靳言回過神,臉上絲毫不見剛才橫眉冷對眾修士的那種淡漠神情,只溫和地勾起唇角,沖著林澹笑著,輕聲說:

    “你……”

    林澹看得出來,靳言是不想拒絕他,不想打擊他的自信心。

    可是林澹也從對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中,清楚地看到,靳言不想帶他。

    那六大門派的掌門宗主,靳言都看不上,嫌他們是廢物,過去了只能礙手礙腳,影響他拔劍的速度,更不要說林澹這個金丹境小修士了。

    林澹自己心底里也很清楚,以他現在的修為,想幫到靳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乖乖留在寒玉宮,別添亂。

    可是林澹做不到。

    他打了一輩子光棍,好不容易有了老婆,老婆卻要只身涉險,一個人去面對那混沌兇獸。

    他如果留在寒玉宮,萬一、萬一等不回靳言,只等到老婆沒了的消息……

    他接受不了。

    他那么大一個老婆,不能說沒就沒。

    可是林澹知道,靳言下定決心不想帶他,就很難再被說動了。

    林澹絞盡腦汁,想要讓對方回心轉意,最終他上前一步,捉住靳言手腕,不由分說,往自己腹部按下去。

    “誒……”

    靳言一時有些無措,想抽回手,奈何對面力氣大,他抽不開,只能任由對方牽著他,將他微涼的掌心放在對方溫熱緊實的腹肌上。

    “嗯,咳、咳……”

    離得最近的關滄海,這時抬手放在唇邊,咳了好幾聲,也不知是想要掩飾誰的尷尬,

    “額,那什么……”

    靳言轉回頭,一道眼刀刮過去,關滄海不說話了。

    古茗上前一步,捉住關滄海手臂往外扯,“咲天,你上次說要修補的那青龍傳送陣陣基,如何了?領我去看看?”

    “啊?那不早修好……”

    關滄海開了個頭,發現古茗沖他擠眉弄眼,立即明白了什么,一拍腦門,“哦!對!那白虎傳送陣陣基嘛!想起來了!走走走,我領你看看去!”

    眼見著兩人結伴往外走了,凌碣石也趕忙朝臺上行禮,“那朱雀傳送陣陣基,確實有些問題,我也隨他們去檢查一番,先行告辭!

    待到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靳言的手掌仍舊按在林澹腹部,

    “你究竟想做什么?”

    靳言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眼,神色之間透出幾分拘謹,輕聲說:

    “這里是正殿,天色已大亮……我不習慣……你想要,去偏殿……”

    林澹愣了一下,接著有些無奈地笑起來,心想,他看起來有那么饑渴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澹揉了揉頭發,“我是想讓你看看我的金丹。”

    靳言微微一怔,“……金丹?看金丹做什么?”

    “你看看那金丹殼上的紋路!绷皱Uf,“像不像,是一只四腳獸,在吞噬一團黑霧?”

    被林澹這樣一說,靳言掌心立即釋出一縷靈力,注入到對方丹田處,很快,他便查探到了林澹的金丹外殼上的紋路。

    靳言著實吃了一驚。

    林澹結丹之后,他們從未再有過神識雙修,靳言也不曾有機會仔細看一看對方的金丹是何模樣,到現在,靳言頭一次看清楚對方的金丹外殼,

    “你竟然……這是你結的丹?”

    “昂,”將對方那吃驚的神情看在眼里,林澹忽然有點心慌,“怎么了?這丹不太好?”

    靳言搖頭,看向林澹,發現這笨蛋不愧是穿越者,果真是對這個世界的常識,一點都不懂,

    “你可知道,修士結的丹,也分三六九等,擁有越上乘的金丹,往后的修煉之路,便越順遂,升級也越快。”

    林澹點點頭,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就聽靳言又說:“那你可知道,應當如何分辨一顆金丹的品級?”

    林澹搖搖頭,這他就不懂了。

    靳言娓娓道:

    “金丹的品級,由丹殼上的紋路的繁復程度決定。

    “金丹表面光滑如剝殼雞蛋,沒有一絲紋路的,是最下品。

    “金丹表面覆蓋的紋路面積越大,則品級越高。”

    聽到這里,林澹忽然意識到什么。

    像個次次都考倒數第一的學渣,驟然拿到一張標著滿分的試卷,一瞬間,懷疑是老師發錯了,他舔了舔雙唇,向對面再確認一遍:

    “我的金丹,上面每一個空隙,都被細密的紋路,填得滿滿當當,那這種,算是……”

    靳言篤定地說:

    “是,極品中的極品!

    第115章 第115章

    ……極品中的極品?

    林澹聞言, 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有些傻兮兮地笑起來。

    靳言看著他,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可兩人的笑容里, 卻帶著截然相反的意味——

    林澹想著, 他能有這么高品級的金丹, 如果真的和靳言一起去魔域腹地,對上那上古兇獸混沌,說不定能派上用場的地方,就更多了呢。

    可是, 靳言此時卻在心中暗暗想著,這笨蛋雖說因為穿越者的身份,修道一途的起步晚了些, 到現在才結丹, 可是能有這樣完美的一顆金丹, 說明本身修煉資質是非常難得的,可謂是萬里挑一。

    有這樣萬里挑一的修煉資質,如今結了丹,算是正式的成了修道中人,那往后的道途, 不可估量。

    甚至于, 要超越靳言, 成為北斗大陸第二個渡劫境修士,也不是全無可能。

    這笨蛋, 若是果真能有這樣不可估量的未來, 那現在,就更應該小心翼翼地呵護起來才是。

    若說剛才看到那笨蛋興匆匆沖出來, 像只小狗似的殷切地望著靳言,求靳言帶他一起去魔域腹地的時候,有那么一刻,靳言還心生動搖,想著讓關滄海和凌碣石他們護著林澹駐守在外圍,也不是不行。

    可現在,知道了林澹有這樣的極品金丹,靳言便重新堅定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

    決不能帶這笨蛋去魔域。

    那混沌兇獸,十分狡猾,它的兩個神通——一個[空間撕裂],一個[魔氣侵襲]。

    [空間撕裂]讓混沌隨時隨地都能創造出大大小小的空間,并且在不同空間內隨意穿行。

    這讓它變得行蹤莫測,極難捕捉,同時,使得它分裂出的千千萬萬個神魂的分|身,迅速鋪滿這片大陸上每個角落,幾乎無孔不入。

    而它的[魔氣侵襲],則極擅長捕捉修士內心的魔性和邪念,并在修士道心不穩時,趁機侵入其身體,啃噬其神魂,最終導致修士靈力紊亂,修為倒退,神魂和肉|體都受到嚴重損傷。

    這樣的損傷,一旦出現,便幾乎不可能完全修復。

    哪怕修士之后恢復了修為境界,這損傷也會永遠烙印在修士的金丹、元神、識海之中——

    就像一塊刻進骨頭里的陳年傷疤,傷疤表面愈合了,可是每逢陰雨天,仍舊會隱隱作痛。這損傷烙印在修士的神魂中,只要那混沌兇獸一天不死,它便能通過無孔不入的魔氣,在修士的識海中掀起風浪。

    靳言原本覺得,這[魔氣侵襲]的問題,在林澹這樣的低階修士身上,其實反倒不算是很嚴重的問題——

    反正這笨蛋起步晚,才剛剛結丹不久,哪怕真的跟去魔域腹地,中途因為靳言保護不周,讓那魔氣損傷了他的金丹,大不了將他的金丹碎了,回爐重造一顆出來——

    有靳言的至陰靈力輔助,又有一整座仙山的靈植靈藥供著,保證不會讓這笨蛋重筑金丹的時候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苦。

    可是,如今清楚地查探到林澹丹田處的那一粒金丹的情況,靳言原本的那些想法,就全部被他清除得干干凈凈了。

    靳言現在的神識鋪開,“看”到的那粒金丹,那么漂亮,那么完美,若是因為[魔氣侵襲]而被迫要打碎了重筑,那該多可惜。

    這樣萬里挑一、近乎完美的金丹,決不能被那魔氣損傷了,哪怕一絲一毫,都不行。

    靳言在心中下了這樣的決定,可林澹卻是全然不知。

    林澹確定靳言看清楚他的金丹表面的紋路了,緊接著興奮地說:

    “阿言,你看到那紋路了嗎,我覺得那上面的四腳獸,就是我的元神,饕餮,我在吞噬一團黑霧,那就是說,我其實是混沌的天敵,生來就是克混沌的。

    “一物降一物嘛。

    “所以,你帶上我,一起去,我肯定能幫上——”

    “——不可!”

    林澹話說到一半,靳言冷著臉,沉聲打斷他,將自己的手腕從對方掌心用力抽出來,

    “我去剿殺混沌的時候,你不許離開寒玉門半步。”

    靳言語氣堅定,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

    林澹一時愣住了,心想自己搬出金丹上的紋路之前,對方明明看起來還不那么堅決地,怎么林澹勸著勸著,對方態度就急轉直下了?

    變臉比翻書還快……

    林澹那原本滿懷期待的一雙眼,這時耷拉下來,很小聲地嘟囔:

    “我只是想幫忙……”

    見林澹那低落的模樣,靳言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重了些,他嘆息一聲,抬手輕輕揉了揉林澹鬢角的黑發,

    “此事兇險萬分,你留在這里,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忙了!

    林澹卻搖頭,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試著據理力爭:

    “可是,我有[吞噬萬物]的神通,我不怕那混沌兇獸的,真的遇上了,我一口吃了它!

    聽到林澹講出“一口吃了它”時,眼中流露出的那天真的神色,靳言的笑容變得無奈,

    “吃了它?

    “那混沌兇獸,當年三教盟三位祖師爺聯手,都敵不過,你一個金丹境小修士,憑什么覺得自己只靠那小小一個神通,便能吞了對方?

    “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只會傷了自己,便宜了敵人!

    林澹有些不服氣,“我沒你想得那么弱……”

    “沒有?”

    靳言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不近人情的鐵面人妻,可是他的夫君實在是有些太過天真,讓他不得不用一些特別的手段,讓對方認清現實,

    “走,你隨我去一個地方。”

    靳言說著,捉住林澹手腕,將他帶到自己的恩賜劍上。

    恩賜劍感受到靳言的靈力,劍鞘輕輕一顫,立即像離弦的箭矢一般,朝殿飛射|出|去。

    林澹腳下一個趔趄,嚇得慌張抬起手臂,緊緊抱住靳言纖細的腰身。

    耳邊風聲呼嘯,他扯著嗓子喊:

    “我們去哪?”

    靳言在他腦海中傳音入密:“飽餐一頓!

    仙山腳下,玉焱峰洞府內。

    這是玉焱峰峰主燃天尊者修煉的地方。

    以前林澹在陽靈花園邊上的小菜園子里做臨時工的時候,玉焱峰峰主算是他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所以這玉焱峰林澹從來沒靠近過——他一個底層種菜的,肯定是沒資格進入“總裁辦公室”的。

    如今被靳言帶著,如入無人之境地闖進這洞府中,乍一看到眼前景象,林澹著實吃了一驚——

    這洞府外頭看著平平無奇,里面,竟然被刺目的火紅色鋪滿每一個角落。

    鮮紅的杜鵑、橘紅的凌霄、艷紅的瑪瑙珊瑚、還有各種林澹叫不出名字的紅色植物和寶石,在地上和石壁上鋪了一層又一層,放眼望去,跟加了紅色濾鏡的阿凡達現場似的。

    林澹一開始看到的時候,覺得無比震撼,震撼過后,心里又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他往側邊挪了兩步,來到石壁邊上,抬起手,摸了摸一處生長在石縫中的紅杜鵑的花瓣。

    這可比他在寒玉宮用自己的靈力捏的那些小紅花,生動多了,漂亮多了……

    還說什么寒玉宮常年被冰封住,受到極寒之氣的困擾,除了白色,看不到一絲別的顏色……

    他還信了,果真沒日沒夜地拿自己的靈力去捏那小靈花,用紅色把寒玉宮鋪滿……

    其實,分明就在寒玉宮腳下,這玉焱峰燃天洞里,就滿目都是猩紅色嘛。

    覺得寒玉宮冷清,一道靈力,飛到這玉焱峰燃天洞里來,不就能看到這副熱情似火的景象了。

    林澹手上摸著杜鵑,心里嘀嘀咕咕的時候,另一側,靳言正將神識鋪開,仔細查探著洞府內的情況,并沒有注意到林澹這邊的異樣。

    待到查探完,靳言傳音入密給林澹:

    “積素也在洞府中,他應當也是沖著同一個目標來的。

    “既然他肯出手,倒省了我不少麻煩,待會你安心守在這洞口,聽我指令,沒有我的口信,切莫輕舉妄動,知道嗎?”

    靳言一邊在林澹腦海中說著,一邊抽出恩賜劍,劍刃朝外,劍柄送到林澹掌心去,

    “恩賜護在你左右,幫你掩藏氣息。”

    說罷,見林澹沒動,送到手心去的劍柄也不接,靳言這才看向林澹的臉,發現對方面色不好,眉頭緊緊皺起來。

    靳言微微一怔,

    “怎么了?”

    林澹這才回過神來,把恩賜劍接過來,一道防御結界立即出現在他周圍,把他的氣息掩藏得干干凈凈。

    周圍杜鵑凌霄珊瑚上散發的那濃烈的陌生的至陽靈力的氣息,也跟著被隔絕出去,讓林澹原本繃緊的神經,緩和了不少。

    “沒、沒什么。”

    林澹搖搖頭,故作輕松地朝四周看一圈,

    “不是說來吃大餐?這里除了漂亮的小紅花小紅石頭,什么也沒看到啊。

    “老婆,你說的,不會是秀色可餐吧?這兒到處都是紅色,確實是看都看飽了……”

    靳言下意識想說一句“秀色可餐”不是這么用的,可是看到對面修士的神情,揶揄的話又講不出口。

    這笨蛋……怎么怪怪的?

    靳言眉頭輕擰,“到底怎么了?”

    林澹也不想這么別別扭扭的,怪矯情的,可他忍不住。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把話挑明了,

    “為什么要帶我來你前男友家里?你以前也沒說過,你前男友家種滿了小紅花啊,也不知道是種給誰看的……”

    靳言聞言,一臉迷茫。

    他怔了許久,才問:

    “前男友……是何物?”

    “不是個東西。”

    林澹下意識回一句。

    第116章 第116章

    靳言一時怔住,

    “……什么?”

    靳言不懂什么是“前男友”,更不懂為什么林澹要說“前男友”“不是個東西”,但他大概猜到,這笨蛋講的這些奇怪的話, 是他穿越之前的世界的用語——

    就像“老婆”這個詞, 靳言至今仍舊不知道是何意, 他猜測,大概應該是“夫君”的意思,所以欣然接受。

    不過,靳言能看出來, 這笨蛋現在在生悶氣。

    至于為什么會突然生悶氣,靳言不明白,他正想開口再問, 背后的洞府內, 傳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響。

    靳言臉色一沉。

    林澹也聽到那聲音了, 但是沒意識到那是什么,仰著脖頸,視線越過靳言頭頂,朝洞府內看,

    “里面怎么了?”

    靳言橫向跨一步, 抬起手, 掌心捂住林澹的眼睛,

    “別看。”

    “嗯?”

    林澹有點懵,但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沒動了

    和洞府外側琳瑯滿目花團錦簇的紅艷熱鬧相反, 靠里的這處洞室,陳設冷冷清清。

    這是魏書彥平時打坐修煉的地方, 洞室里,除了隱約從石縫下頭透出來的巖漿的橘光之外,一片漆黑。

    唯一僅有的擺設,是靠最里側的石壁邊上放著的一個石臺。

    那石臺做的細窄,平時只用來打坐入定,并不能躺平休息。

    因而此刻,魏書彥仰面躺在石臺上,上半身便被迫弓起來,頭肩抵在嶙峋滾燙的石壁上,身體像海浪一般,被迫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拍打在石壁上,腦袋發出“咚”“咚”的悶響,發髻都被撞散,黑發披散開。

    從積素悄無聲息地進來洞府找他,到他現在這樣,像一條烤魚被冰涼的劍刃捅穿身體,然后放在烤架上來回煎熬,只用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

    他倒是毫無怨言,甚至從頭到尾一個字也不曾吐露,只默默地配合對方。

    他早已經習慣了。

    他抬頭,視線緊緊盯住頭頂的一根石柱上,將落不落的巖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勉強讓喉嚨里漏出的喘息聲不那么明顯。

    每次都是這樣。

    但總會結束的。

    一個時辰不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不夠,一夜過去,也終究會結束。

    他每次都將雙唇緊繃成一條線,在漫長的沉默中,心中默默計數,算著結束的時間。

    身前那個清瘦、冰冷的白色身影,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和他一樣,保持沉默。

    只有偶爾心情不好時,會故意加重力道,聽到魏書彥難耐的聲音漏出來,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冷冷說一句:

    “看你能忍到什么時候。”

    魏書彥以為,今晚也不過是和以前那許多個夜晚一樣的,再尋常不過的一次“深入交流”。

    可是,沒想到,這次身前那人,卻不知為何,變得十分反常。

    那人突然伸出手臂,撐在魏書彥身側,然后俯|身|下|來,將臉無限貼近到魏書彥眼前。

    積素的身形消瘦,皮膚白皙,細瘦的手臂搭在魏書彥肌肉緊實的麥色肩膀上,形成鮮明對比。

    他將魏書彥的臉強行掰正,逼迫魏書彥和他對視。

    接著,積素冷笑,冰冷的吐息拍打在魏書彥滾燙的耳廓上,激得魏書彥身體不自覺輕顫。

    “燃天,你到底在想什么?”

    魏書彥神情漠然,牙關緊咬,并不打算回答積素的問題。

    積素又冷笑一聲。

    并不需要魏書彥回應他,他自顧自把話講下去:

    “這么多年過去,對于那一晚的事,你還是耿耿于懷,是么?

    “那晚你拿著冷月寒玉石,跪在寒玉宮偏殿門外,求見掌門,中途被我劫走。

    “至今,你還是認為,那晚如果不是因為我從中作梗,你應當已經與掌門雙宿雙飛,最差,也至少能與他神識雙修一場,是么?”

    魏書彥仍舊一言不發,但是從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積素可以確定,他認可了自己的話。

    積素冷哼一聲,

    “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這么愚蠢,又這么天真。”

    ……什么意思?

    魏書彥的眼瞳終于聚焦,困惑地看向積素那雌雄莫辨的雋秀的臉。

    積素臉上仍舊掛著濃濃的揶揄嘲諷的笑,講出的話,讓魏書彥遍體生寒:

    “你不會真的以為,那一晚,是掌門要召見你,卻被我中途截走令牌,騙你離開,導致你錯過了召見時機?

    “掌門的召見令,有古茗嚴加看守,哪怕掌門自己不屑于盯防,可古茗常年駐守寒玉宮,我如果當真中途更換令牌,他怎么可能毫無所覺?

    “再者說,掌門若是當真想要召你入偏殿,與你做那云雨之事,那應當是把你當做未來的道侶看待的,若果真如此,我將你騙走那么多日,為何回來之后,他卻只字不曾過問此事,也從未命人追查真相?”

    為何……

    魏書彥垂下眼,被積素的話題牽動,連身下的痛楚都顧不上了,全副心思,都放在那幾個問題上。

    直到積素又刻意將力道加重,逼得魏書彥吃痛,回過神來,重新看向積素。

    積素滿意了,直直地回望著魏書彥的雙眼,

    “因為,根本沒有什么召見令。

    “那天晚上,你強行壓制修為,想要與對方雙修,最終與對方同時提升一個境界,并且趕在那個最好的時機,請求他與你結為道侶。

    “可這事,掌門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意。

    “那晚是他讓我找你的,他讓我告訴你,你誤會了,他對你從未有過那樣的感情。

    “又因你對他有了不該有的感情,所以他先前給你的那冷月寒玉石,他也要收回來。”

    “什么……”

    魏書彥內心激蕩,艱難吐出兩個字,卻因為喉嚨嘶啞,沒能發出聲音。

    積素繼續道:

    “我那晚不是來給你發召見令的,我是來替掌門,從你那里要回他的冷月寒玉石的。

    “他根本,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魏書彥臉色慘白,喉頭滾動,

    “我不信你……”

    積素看著魏書彥,眼中流露出同情神色,“你不會還陷在過去你二人做同門師兄弟的回憶里吧?

    “你知道那時候,你每次邀他同進同出弟子堂,他為何從不拒絕你?

    “并非他對你生出情愫,只是因為,我爹爹曾告訴過他一則預言,一則有關他未來道侶的預言。

    “那預言中說,他的未來道侶是至陽道體、偏愛紅色,你剛好吻合,他便給了你接近他的機會。

    “并非他待你有什么特殊的好感,單純只是因為他想確認你究竟是不是那人。

    “那一晚,他確認你不是那預言中的人,便毫不猶豫,將你推開!

    魏書彥一口濁氣積壓在胸口,悶痛得厲害,他胸腹抽搐兩下,一口瘀血涌上喉嚨。

    積素依舊咄咄逼人:

    “這樣便受不了了?只是聽到過去的真相,便氣得靈力紊亂,要吐血了?

    “你那一晚,強行壓制修為,正值突破的關鍵時候,如果知道了我現在告訴你的這些,恐怕會直接跌落境界,甚至重傷不治吧?

    “你可知道,我那時曾經替你求情,希望掌門可以念在同門師兄弟的情分上,不要對你那樣決絕。

    “我甚至搬出我爹爹來,希望他兌現曾經答應我的一件事——讓他騙你一晚,待你渡劫成功,修為穩固下來,再拒絕你。

    “可他不愿意。

    “他對你沒有感情,哪怕是讓他逢場作戲,給你一晚上的假象,他也不愿意。

    “孤月真君,本就是這樣生性冷漠的一個人。

    “你若走不進他心里,他便連一絲一毫的感情,也不會分給你。

    “哪怕是施舍一些同情,他也不愿意。

    “你,從來,沒有一刻,走進過他心里!

    魏書彥用力閉上眼,“……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積素笑了,“原本,我也沒打算告訴你。

    “讓你以為是我騙你,是我害你無法和心上人兩情相悅,這也沒什么。

    “反正,我想要的也只是你的肉|體,你的心放在哪,我不在乎。”

    積素說著,將掌心按壓在對方健碩的胸膛上,心口的位置,目光冷下來,

    “可我現在改主意了,這顆心,我得不到,那便讓你徹底死心!

    魏書彥感覺到對方冰冷的手指在他心口處收緊,仿佛要將他跳動的心臟都挖出來似的。

    那一瞬間,他聽到“啵”的一聲,仿佛某個脆弱的氣泡破裂的聲音。

    是他的心碎了?

    不是,是他壓在心頭,許多年的,那一點惡念,那一點心魔,徹底熄滅了。

    而就在那惡念熄滅的瞬間,他聽到刺啦一聲,有什么東西被強行抽離出他的身體。

    魏書彥驀地睜開雙眼,就看到積素已然從他身上退出去,站在不遠處,掌心托著一團黑霧。

    那黑霧急促地朝魏書彥的方向流竄,像是還想要再回到他胸口去,然而被積素的靈力困住,無法脫離他的掌心。

    魏書彥撐著手臂坐起身,“這是……引魂魔?”

    積素歪著頭,冷冷盯著掌心那團黑霧,“以前是,現在……恐怕叫混沌的分|身,更合適一些?”

    “你打算……如何處置?”

    “還能怎么處置?當然是一劍斬了!”

    積素說著,腰間佩劍出鞘,直直地朝著掌心那黑霧揮去。

    劍刃尚未觸到黑霧,一股極強的寒氣襲來,將他的佩劍直接打飛出去。

    下一刻,那黑霧從積素掌心脫離,被一柄劍鞘托至空中。

    積素朝那劍鞘看去,眉心蹙起,

    “……恩賜?

    “……掌門?”

    魏書彥和積素同時露出驚詫神情,齊齊朝著洞府入口處看過去。

    第117章 第117章

    兩人剛在洞府里做完那擋子事, 此刻二人都是身體赤|裸,洞府內氤氳著某種極為曖昧的氣息。

    看到恩賜劍奪走混沌的魔氣,意識到靳言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這洞府內,魏書彥心頭一緊。

    他面色蒼白, 踉蹌著從石臺上滾落下來, 想要用靈力, 卻發現此時靈力紊亂,難以控制,最終只能手忙腳亂地去夠散落在腳邊的,那一紅一白兩團衣物。

    積素直挺挺地立在洞府內室的正中央, 冷眼看著魏書彥狼狽的模樣,在心中冷笑。

    每次都是這樣——

    他和眼前這個男人哪怕做過再多次,都走不進對方心里?芍灰崎T一抬手, 一個眼神, 這個男人就立即要像只舔狗似的, 搖尾乞憐地追上去。

    如今又是這樣。

    他們才剛結束,對方灼熱的身體里,還殘留著他的一片冰涼,可對方卻要想什么也沒發生一樣,慌慌張張地去見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原來無論做到哪一步, 都走不進對方心里, 是這樣的滋味……

    呵。

    積素在心中冷笑, 笑自己口口聲聲罵對方愚蠢又天真,可是實際上,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他收斂心思, 抬腳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一件法衣披在了肩頭。

    他微微側頭, 猩紅的顏色灼得他眉頭擰起來,

    “你……”

    魏書彥剛才那樣急著滾下床,慌張地去夠那紅色衣衫,并非是要自己穿,卻是要披在他身上?

    魏書彥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嗓音嘶啞,

    “你打算就那樣出去?”

    積素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頭問他:

    “法衣給我,你打算如何出去?”

    魏書彥緩緩地搖頭,身體一松,仰著頭,看在石臺上,嘆息說:

    “我不去了,以后……都不會再去了!

    積素冷哼一聲,只丟下兩個字:“隨你!

    魏書彥看著對方決絕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而積素離開內室洞口之后,在魏書彥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忍不住揚得很高。

    他追隨著恩賜劍劍鞘和那團魔氣,走到洞府外側,遠遠地看到一身白衣的靳言。

    “掌門!”

    積素向靳言恭敬稽首,余光瞥見正被恩賜劍結界層層保護起來的林澹,怔住。

    “嗯。”

    靳言無視了積素看向林澹的詫異目光,將積素那一身火紅的衣衫,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積素任由對方打量,甚至輕輕攏了攏衣襟和袖口。

    靳言倒是一句話也沒有多問,只是說:

    “這團魔氣,交給我便是!

    積素看一眼林澹,又重新看向靳言,應了聲是,恭敬退下。

    靳言這時轉身,看向林澹,

    “這是自魔域逃竄出來的魔氣,原本是引魂魔的神通,混沌撕裂空間,將引魂魔植入自己體內,繼承了引魂魔的神通。

    “如今這團魔氣之中,嵌入了混沌的分|身,相當于混沌神魂的一部分。

    “你說想要隨我一起去魔域,想要幫我?

    “那現在,先試試這混沌分|身,你是否能應付?”

    林澹到現在總算明白了靳言的意圖——

    不是專程領著他來看前男友,而是想要找一個混沌的分|身,拿來練手。

    林澹點點頭,身體下蹲,將渾身靈力匯聚于丹田處,預備將自己的神通“吞噬萬物”釋放出來。

    “來吧!”

    林澹低喊一聲。

    靳言手指輕抬,恩賜劍劍鞘朝著林澹飛過去,像一根細長的魔杖拖著一只透明的氣球,氣球里此時充滿了黑色的霧氣。

    劍鞘歸入林澹手中的恩賜劍中。

    兩張結界合二為一。

    那團魔氣,懸浮于林澹面前。

    “嗷——!”

    一聲野獸的嚎叫響徹洞府。

    林;没錾顪Y巨口,巨口張開,仿佛黑洞一般,朝著面前那團黑霧猛撲過去。

    黑霧像水流似的,在深淵巨口正要將其吞噬的時候,立即向兩側分開。

    林澹撲了個空,并不氣餒,迅速調動體內靈力,重新擺出進攻姿勢,調轉頭,再次朝那黑霧飛奔過去。

    混沌魔氣的可怕之處,在于可以侵蝕神魂,可此時在體外,它雖變幻莫測,但速度并不快。

    而“吞噬萬物”那張深淵巨口,干飯的速度卻是十分驚人的。

    就見那張黑漆漆的大嘴裂開到最大,全速朝著那黑霧飛撲過去。

    “啊嗚”一口,在黑霧尚未回過神之前,已然將其整個包進嘴里。

    頃刻之間,原本被魔氣侵染成漆黑一片的結界,重新變得澄澈透明。

    林澹將自己的深淵巨口緊緊閉著,生怕將那魔氣泄露出去一絲一毫。

    他轉過頭,看向結界外的靳言,緊抿的雙唇朝上翹起來,像個倒掛的月牙。

    如果他屁股后頭有尾巴,靳言懷疑,那只尾巴現在已經不停地左右搖擺起來。

    靳言忍不住跟著對方一起,勾起唇角。

    然而那唇角剛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余光瞥見結界角落處,靳言的目光重新沉下來。

    靳言注意到靳言神色的變化,順著他的目光,朝那角落里看過去,就見那里的空氣仿佛被劃開了一條極細的缺口。

    從那缺口處,絲絲縷縷的黑色魔氣散逸出來。

    是那混沌分|身的第二個神通——撕裂空間!

    剛才“吞噬萬物”的那一口下去,魔氣瞬間消失,林澹滿心以為是他成功將那混沌分|身吞進了肚子里——

    他的神通,他有信心。世間萬物,一旦被他吞進肚子里去,都再不可能逃脫。

    可是,那混沌分|身此時卻從那撕裂的縫隙里重新出現,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從一開始,那團魔氣就沒有被林澹吞噬,而只是在林澹張嘴的一瞬間,利用自己的[撕裂空間]神通,讓魔氣短暫地消失,從而打造出林澹將其吞噬的假象。

    為什么……要做這樣的障眼法?

    為什么……要配合林澹的表演?

    林澹的頭腦飛速運轉著,很快想到了答案,然后心頭一緊——

    這混沌分|身,在利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

    它現在剛從前一任宿主身上被強行拉出來,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它并不希望和林澹的“吞噬萬物”神通正面抗衡。

    所以它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打消耗戰——

    它知道“吞噬萬物”是有一個時效的,只要拖過這個時間,林澹就會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之后很快就會陷入昏睡。

    它在等這個時間到來。

    這個混沌兇獸,何其狡詐。

    林澹心中憤憤,可又不得不承認,這條戰術,他毫無辦法。

    就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澹頂著一張深淵巨口,不斷在結界中橫沖直撞,想要將那黑霧吞噬。

    可那黑霧卻每次都能在林澹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立即消失不見,短暫地躲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縫隙里,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這混沌分|身,畢竟只是混沌的千千萬萬個分|身中的一個,它的靈力和法力也是有限的,并不能不停地使用[撕裂空間]的神通。

    但它根據林澹體內靈力的波動情況,精準地預估出“吞噬萬物”的神通耗盡的時間節點,并且讓自己的[撕裂空間],剛好維持到那個時刻。

    林澹是絕望的,他明明離成功很近了。

    最后那一次進攻,他的深淵巨口里的那排小牙齒,都感覺到魔氣的味道了,只差一點點,他就能把那團魔氣吞進肚子里去了。

    可是,他的“吞噬萬物”到時間了。

    他的深淵巨口消失了。

    他恢復成了普通人模樣,站在那團魔氣旁邊,氣喘吁吁。

    那魔氣的靈力也快耗盡,幾乎無法幫它再用出下一次[撕裂空間],但它贏了。

    現在站在它面前的,不過是個靈力幾乎消耗殆盡的,剛剛突破金丹境的修士罷了。

    要對付這樣一個修士,太容易了。

    魔氣那黑漆漆的一團身體上,浮現出一個有些陰邪的笑容。

    現在,輪到它轉守為攻了。

    林澹站在原地,看著那團黑色魔氣朝他一點點靠近過來,最后像一只黑色的長毛靴子似的,緊緊纏繞在他腳踝上。

    那混沌分|身,試圖侵入林澹的神魂了。

    意識到這一點,站在結界外頭的靳言,神色一冷,掌心翻轉,解脫劍頃刻間飛入手心。

    然而解脫劍尚未出鞘,就見那結界中……

    林澹滿臉嫌棄,一抬腳,直接將那纏在腳上的黑霧踢飛了。

    靳言:……

    “嗤!

    在一旁看戲的積素,沒忍住,笑出聲來。

    靳言擰著眉,轉頭看向積素。

    積素朝他傳音入密:

    “壯壯,實在是有趣。他雖然很弱小,可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混沌魔氣毫無反應的修士。

    “混沌魔氣侵蝕的是修士最薄弱的那一縷神魂。

    “它嗅到修士心底埋得最深的那些負面情緒,將其無限放大,成為一個缺口,最終得以從那缺口進入。

    “可是,現在看起來,壯壯他……沒心沒肺的,好像,根本沒有任何壓在心底的煩惱!

    聽到積素的話,靳言的眉眼也忍不住緩緩地舒展開。

    看著結界中,林澹將那一團黑色霧氣像皮球似的踢來踢去的滑稽樣子,靳言的唇角,忍不住又重新勾起來。

    是啊,他的道侶,就是這樣一個笨蛋——

    沒心沒肺,無憂無慮,像只路邊的小土狗似的,簡單到一眼就能看穿,可是又純凈到連心底最深處都沒有任何雜念。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林澹能擁有那樣一顆頂級的金丹吧。

    靳言正想得出神,身邊積素卻忽然變了臉色,沉聲喊:

    “林小犬!”

    話音未落,就聽“撲通”一聲,林澹的身體,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第118章 第118章

    林澹最終, 還是沒能成功吞掉那只混沌的分|身魔氣。

    他的“吞噬萬物”的神通,在太長時間沒有進食之后,時效到了。

    深淵巨口消失的瞬間,他因為消耗太多靈力, 瞬間便進入神通副作用的“宿醉”狀態。

    身體重重栽倒下去, 在徹底陷入昏睡之前, 他看到靳言收起恩賜劍的結界,看到積素長老沖過來,一劍斬滅了那團魔氣。

    林澹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身處那間熟悉的偏殿, 此刻正仰面躺在那熟悉的寒玉石床榻上。

    “啊——”

    林澹騰的一下坐起來,記憶停留在和那混沌分|身魔氣戰斗的過程中,下意識張開嘴, 還想再去吞噬對方。

    “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靳言盤腿坐在林澹身側, 原本正在打坐, 看到林澹起身,抬起手臂,輕輕將林澹鬢角有些凌亂的黑發撫平。

    “嗯……”

    林澹的意識逐漸回籠,這才發現戰斗已經結束了。

    他有些泄氣地將肩膀耷拉下去,眼底低垂, 輕聲說:“我還是……沒打過!

    就像靳言說的那樣, 林澹之前堅持要跟去魔域腹地, 說自己可以將那混沌吞噬進體內,這想法, 太天真了——

    不要說混沌的本體, 以林澹現在的境界修為,哪怕對付一個混沌的分|身魔氣, 他都辦不到。

    要知道,那團混沌的分|身魔氣,可是剛剛才剛侵蝕了玉焱峰峰主的神魂,被強行剝離出來,正處于最虛弱的狀態的。

    這種狀態的魔氣,積素長老都能一劍輕松斬滅的,可林澹拼盡全力,用出“吞噬萬物”,卻仍舊干不過,

    靳言說得對,他現在的修為境界太低了,想吞掉那只混沌,簡直癡心妄想。

    他乖乖待在寒玉門,才是對靳言最大的幫助。

    意識到這一點,林澹感到很無力。

    一股濃濃的挫敗感將他裹挾。

    下一刻,靳言俯身靠近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親吻。

    林澹怔了一下,抬眼看向靳言。

    靳言輕笑,說:“以你的修為境界,吞不下那混沌分|身,實屬尋常。

    “可也不算打輸,你吞不下它,它也無法侵蝕你的神魂,頂多算是平手。

    “一個金丹境初期,能和那上古兇獸的分|身,打得有來有回,已經十分難得。”

    被靳言這樣安慰,林澹眼里又重新有了光亮,“……真的?”

    “嗯。”

    靳言認真點頭,眼中含笑,輕撫林澹臉頰,

    “將境界修為提升上去,若你抵達元嬰境,我相信,你必定能在與混沌的對戰中,助我一臂之力!

    靳言的三兩句話,讓原本失落的小狗,立即變回了從前的歡快小狗。

    林澹眼中燃起光亮,“那我……我現在就去修煉!”

    他恨不能第二天就能飛躍一整個大境界,直接抵達元嬰境。

    然而,林澹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修道之路,何其漫長,根本沒有捷徑的,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哪怕他的靈根,稱得上極品中的極品,從筑基境到金丹境,也耗費了數月時間。

    從金丹到元嬰,想必肯定不會比這個時間短。

    林澹想說一句,你等我,等我升級到元嬰境,我陪你一起去魔域腹地。

    可是,如今混沌魔氣已經覆蓋整片北斗大陸,火燒眉毛了,哪來的時間給林澹慢慢升級呢……

    想到這里,林澹的腦袋又耷拉下來。

    靳言卻輕笑著,在他耳邊說:

    “我有一整座仙山的臻品靈植,可助你修煉升級。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乖乖留在陽靈花園,什么也不要想,只管將那園子里的靈植盡數吃了。

    “你若有能耐,將那一整座仙山都搬空了,也無妨。

    “何時升至元嬰境,何時再來找我,如何?”

    林澹雙眼放光,“當真?”

    還有這樣的好事?這要求也太簡單了。

    他這人沒什么特長,就是特別能吃!

    沒想到,他心心念念,饞了那么久的仙山靈植,竟然就這么被老婆拱手推到了他面前來?

    早知道這樣,他之前還那么大費周章地,又是應聘園藝師,又是跑去寒玉宮演戲的,豈不是太蠢了。

    明明,就只需要躺平了,喊一聲“老婆,餓餓,飯飯”,一整座山的靈植不就被送到嘴邊了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澹一頭扎進陽靈花園里,再也沒有離開那片山頭半步。

    從日出到日落,從月升到月落,林澹不是在干飯,就是在干飯的路上。

    那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里,整座仙山,都被一個身影籠罩住。

    誰能想到,整個修真界都被混沌魔氣嚇得瑟瑟發抖的時候,陽靈花園里的園藝師們,卻被一張深淵巨口,嚇得退避三舍。

    “太可怕了,我園子里上百株上品靈植,不出半個時辰,就被吞吃得干干凈凈!

    “我這上品靈植,可是專挑的靈氣最濃郁的品種種植的,尋常修士,哪怕是到了元嬰境,吃上十幾株,也鐵定飽了,再吃不下了,他是怎么做到,一次性吃掉上百株的?

    “這個吃法,肚皮不會爆嗎?筋脈不會被靈氣撐炸嗎?”

    “你那上品靈植,算的了什么?

    “我園子里只種臻品靈植,而且是最滋補的那一類,不要說金丹境了,哪怕是咱們掌門這種修為天花板,一次吃下超過十株,也消化不了,要被迫閉關調息的。

    “結果呢?這位大胃王倒好,一下午時間,把我這整個園子,掃蕩一空!”

    “整個園子?!上百株臻品靈植?

    “嘖嘖嘖,太可怕了,他的肚子,是無底洞嗎?”

    每天白天,園藝師們就排排坐在陽靈花園邊上,嗑著瓜子,聊著大胃王林壯壯的可怕事跡——

    當然他們聊得火熱,實際倒沒有多怨恨壯壯。掌門交代過了,凡是被林壯壯吃空了園子的園藝師,都可以被破格提拔為長老,峰頭任選。

    這可是園藝師們做夢也不敢想的待遇。他們現在,巴不得自己的園子,是第一個被林壯壯吃空的——

    早吃空早做耍手掌柜,去外面峰頭做領導去!

    而每天到了晚上……

    “嗷——!”

    他升級了!

    “嗷——!”

    他又升級了!

    “嗷——!”

    他又雙叒叕升級了!

    一聲接著一聲的野獸嚎叫,不絕于耳,讓園藝師們在打坐調息或是睡夢中,都恍惚懷疑自己不是在寒玉門仙山上,而是被丟去了某處遍布兇獸的荒山野嶺。

    “吳大哥,我又升級了!”

    一個晚上,林?粗约赫菩娜顼L暴般極速竄動的靈氣,興奮地朝著隔壁床上喊。

    吳超頂著兩個黑眼圈,沖對方擺擺手。

    他現在都麻了,早就對同鋪的哥們升級這事,見怪不怪了。

    尋常修士,升級難如登天,可林壯壯這兄弟,升級,簡直易如坐滑梯!

    不,比坐滑梯還簡單,他這升級速度,是直接跳崖了吧?墜崖都沒他快!

    可怕,太可怕了!

    饕餮道體,天生擁有“吞噬萬物”的神通,又是極品金丹,找了這修真界最有錢、靈植儲備最多的掌門做道侶,這是什么運氣?

    咱們整個北斗大陸,現在陷入水深火熱中,怕不是就因為氣運都被你小子吸走了吧?

    該說一句,這小子,傻人有傻福嗎?

    “知道知道,”吳超酸溜溜地問:“這次是雙黃蛋,還是三黃蛋?”

    林,F在這升級速度,一晚上連升兩級,甚至連升三級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只升了一級,不過……”

    林澹將神識探入識海之中,查探一番,很快發現了異樣。

    他看向自己丹田處,那枚覆蓋滿細密紋路的金丹,等了一陣。

    就見金丹像個不倒翁似的,搖晃起來。

    這是……

    咔!

    一聲清脆的聲響。

    金丹碎了!

    先是頂部裂開一個細小的縫隙,緊接著,縫隙像樹葉脈絡一般,朝外蔓延出去,很快,整個金丹的外殼都布滿細碎的紋路。

    丁零當啷。

    金色的外殼,散落滿地。

    仿佛雞蛋被孵化,外殼剝落的那一刻,一只通體漆黑的四腳小獸,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他的元嬰?

    那小獸渾身皺皺巴巴的,腦袋上有兩根小小的羊角,滾圓的身體,乍一看有點像老虎幼崽,但又比小老虎丑得多。

    感覺到林澹的氣息,那小獸四肢小短腿艱難地往林?拷^去,滾圓的身體蹭了蹭林澹的元神那黑漆漆的雙腿。

    小獸喉嚨里發出一聲吠叫。

    聽不清是“嗷”,還是“爸”。

    林澹的元神伸出手,準備摸一摸自己的崽子。

    手剛要碰到對方腦袋,倏然之間,一張裂開到耳朵根的巨大的嘴巴,張開來。

    那嘴巴實在太大了,幾乎占據了這小崽子整個身體,讓它瞬間從四腳獸,變成一個類似吃豆人的東西。

    緊接著——

    “啊嗚。”

    在林澹尚未回神之前,小崽子一口吞掉了他伸出去的手臂。

    林澹:。!

    所以剛才崽子喊的那一聲,根本不是“嗷”也不是“爸”,而是“餓”?

    “什么崽啊,餓起來,連自己親爹都啃?!”

    這真的是他的元嬰嗎?

    他怎么可能有這種滿腦子只想著吃的笨蛋元嬰呢!

    雖然不太愿意接受,可林澹知道,這就是他的元嬰。

    他……到元嬰境了?

    沒想到,只用了這么短短幾天時間,他竟然飛躍一整個大境界,從金丹境,直達元嬰境了?!

    林澹的唇角翹的很高。

    老婆的靈植,效果就是不一般!

    想到老婆,林澹想起來,靳言之前說的,等他到元嬰境,就去找他。

    “老婆!我到元嬰境了!”

    林澹騰的一下從藤屜床上跳起來,先朝著頭頂喊了一聲,接著在吳超震驚的目光中,箭矢似的,往門外沖去。

    “厲害厲害!這么快到元嬰境了?”

    剛到小院子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來。

    緊接著,就看到那條小銀龍一躍來到林澹面前。

    “……云公子?”

    林澹看向云螭,眼底寫著:你怎么會在這?

    云螭無視了他的目光,抬起手,用力捏住林澹肩頭,一縷靈力渡入林澹筋脈中,探入他的識海,感受那里頭磅礴的氣息。

    “果然是元嬰境,果然,是只小饕餮啊,厲害厲害……嗷!”

    云螭說到一半,觸電般將手收回來了,擰著眉頭看向林澹丹田處,

    “你這元嬰,不講道理,怎么咬人?”

    看到云螭也被咬了,林澹就放心了——至少這崽子不是只坑他爹,而是一視同仁,見誰都咬。

    “你那是什么表情?”云螭憤憤看向林澹。

    林;琶Π研θ菔諗苛,“沒、沒什么!

    又問:“云公子,找我有事?”

    “當然了,”云螭道,“我可是在這園子里等了你大半天了!就等著你突破元嬰境呢!”

    林澹聽出來對方話里的意思,“你……知道我今天突破元嬰境?”

    “嗯。”云螭晃了晃腰間的卦簽,“算出來的,具體時辰算不出,但是突破的日子倒是精準無誤!

    說著,他將靈力渡入自己的儲物戒里,在里面翻找著,“我是來給你送升級的賀禮的!

    “……升級賀禮?”

    林澹從來沒聽說過,升級還要送賀禮的。而且之前他練氣境和筑基境,也沒見給他送什么賀禮啊,怎么唯獨元嬰境要送?

    正想著,就見云螭伸出手臂,橫著遞出一把寶劍。

    那寶劍的劍鞘,看起來非常奇怪,不像是青銅或是玄鐵一類的普通鑄劍材料,倒像是……一片又一片的堅硬的鱗片堆疊出來的。

    “這是……?”

    “我娘的劍!

    “你娘的劍?”

    “嘖,不要罵人。”

    林澹:……

    “不是,我升級成功了,你把你媽的劍送給我?云公子,這,這不合適吧?”

    “這有什么不合適的,這劍我反正也用不……”

    最后一個“了”字險些脫口而出,被云螭及時收住,改口道:“用不上,不如送給你。”

    林澹想了想,好像云螭確實從不用劍,他的本命法器也是卦簽,不是劍。

    可能真的是覺得他自己用不上,浪費了,才想著送給林澹?

    正想著,云螭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將那寶劍塞進林澹手中。

    那劍看著小巧,實際上竟然比那開山斧還重,乍一下塞進林澹手中,他險些沒拿穩,丟出去。

    慌張地調整姿勢,把那寶劍穩穩托在手中,林澹有點懵,“這……真的送我?”

    那寶劍表面的鱗片,堅硬無比,觸手冰涼,帶著十分濃郁的靈氣,在林澹的指腹觸摸上去的時候,甚至還會微微泛起波紋般的光澤,像是在回應林澹。

    這劍,一看就不簡單。

    “這是龍鱗寶劍。”

    云螭道,“是上古龍母,在隕落之前,以她周身的龍鱗煉制的法器!

    一聽這來頭,林澹瞬間又不淡定了。

    這么厲害的寶貝,簡直跟大圣找龍王搶的定海神針似的,真的能送給他這么個剛到元嬰境的小修士嗎?

    “這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

    云螭恨鐵不成鋼地搖頭,

    “阿壯,你這人怎的這樣老實?我都送你了,你還要拒絕?

    “你可知道,以往,有多少修士為了爭這龍鱗劍,打得頭破血流?”

    林澹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懵懵地看向云螭。

    云螭抬手,把那龍鱗劍往林澹懷里又推了推,

    “快點,別磨蹭了,拔|出|來試試!”

    “啊?哦。”

    林澹也沒想太多,抬手握住劍柄,用力往外一抽。

    鏘——!

    劍刃劃過劍鞘,帶出一聲清脆長鳴。

    緊接著,寶劍出鞘。

    和劍鞘那低調的青黑色不同,這劍刃,竟然是帶著熾熱的橘色烈焰的。

    乍一看,像個劍形的小太陽,把周圍的夜色都照得亮如白晝,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澹瞇縫著眼,看著手中劍。

    下一刻,他手腕被對面緊緊攥住了。

    云螭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到摳得他骨頭都有點疼。

    睜圓了一雙眼,緊緊盯住寶劍上的烈焰,云螭恨不能口水都要流出來,

    “竟然……真的拔|出|來了?

    “原來是火屬性,至陽之物?

    “看來,我族龍母,是條火龍!

    聽著云螭的話,林澹一臉懵,

    “你……你從來沒見過這劍長什么樣?”

    云螭搖頭,

    “我娘離開之后,這世間,便再無可以拔|出這龍鱗劍的修士了。

    “我娘,在我生下來不久,便消隕了!

    “啊?”

    林澹難以置信,“你是說,這么長時間,從來沒有其他人把這龍鱗劍拔|出|來過?”

    云螭搖頭,

    “這龍鱗劍,需要足夠純凈的龍族血脈,方能使用!

    “龍族血脈代代相傳,這寶劍也一代一代傳下來,交給血統最純正的那一條龍。

    “可惜,到我娘那一輩,只剩下兩條母龍,再不能維持住龍族血脈的完整了。

    “我母親與云笈真君結合,生下我。

    “我雖然名叫云螭,可卻不是真龍,我身上流著半人半龍的血脈,這寶劍,不認我。

    “這么幾百年來,我試過各種方式,無論如何,都拔|不|出這龍鱗劍。

    “沒想到……

    “果然!我沒有算錯,也沒有看錯你!

    “阿壯,你是饕餮道體,至陽至純。

    “饕餮本就是龍子,你身上,流著比我更純正的上古龍血!

    云螭的話,一字一句落在林澹耳中,讓他心潮澎湃。

    只有這世間最純正的上古龍血,才能抽出這把劍?

    恍惚之間,林澹覺得自己手中握著的這把龍鱗劍,變成了那雷神之錘,只有心思最純凈的男人,才配拿起它。

    聽起來,就很熱血了。

    他的男主光環,真的要覺醒了嗎?

    他現在是元嬰境,手握龍鱗寶劍,他要守護他的老婆,去魔域斬妖除魔了!

    這樣想著,林澹不自覺將那劍柄握得更緊,至純至陽的靈力,絲絲縷縷渡入劍身。

    劍身立即便吸收了他的靈力,沒有任何阻礙地,認可了他的主人身份。

    重達千斤的劍刃,開始劇烈地顫抖,發出陣陣嗡鳴,周身熾烈的光芒,倏忽變得越發刺目,投射到萬丈之外,將整個寒玉門都照亮。

    “認主了!”

    云螭激動得高聲道,“龍鱗劍,認主了!

    “阿壯,此后,你便是龍鱗的主人,龍鱗,便是你的本命劍,你可愿意?”

    林,F在整個人都被那龍鱗劍的光芒籠罩住,仿佛置身在一座巨大的火爐中,烤得他腦袋發脹,思維都有些遲滯了。

    鼻息之間,傳來熾熱的龍鱗寶劍的靈氣。

    這靈氣實在是太濃郁,太香甜了,像一塊肥美多汁的肉排似的,熏得林?谒偪穹置。

    真想吃一口啊……

    真想直接一口吞掉啊……

    上次遇到這么濃郁的靈力,導致自己時空,還是在他老婆的識海中……

    沒想到,這一把劍,竟然能散發出比他老婆那樣的渡劫境大佬的識海,還要強大的靈力……

    不行,要克制。

    這是人家小銀龍他娘的寶劍,剛送到他手里,他怎么能吃呢。

    這是他的本命劍,他要拿著這劍出去斬妖除魔的……

    “阿壯?阿壯?你怎么了?”

    耳邊傳來云螭的聲音。

    林澹用力甩了甩頭,想要努力拉回思緒。

    他瞇縫著眼,屏住呼吸,“我……”

    然而,剛開口,吐出一個字,一股灼燙的至陽靈力,立即從他嘴里噴吐而出。

    “嗷——!”

    在他背后,一只肥嘟嘟、想著兩只小羊角,像只胖虎崽的四腳獸,幻化出來。

    那四腳獸是林澹噴薄而出的靈力凝實而成,雖然只是一個虛影,卻在夜色中帶著熠熠奪目的橘金色光芒。

    虛影逐漸膨脹,遮蔽整片夜空。

    “嗷——!”

    它張開深淵巨口,不由分說,一口將那龍鱗寶劍,吞吃入腹。

    “嗝~”

    揉了揉圓鼓鼓的肚皮,元嬰小獸,滿足地瞇起眼睛,搖頭晃腦地,重新鉆入林澹體內。

    靜靜地躺進林澹的丹田處,元嬰小獸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美美地鼾睡起來。

    菜園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的夜色中。

    林澹和云螭相對而立,一時之間,都震驚地講不出話來。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

    許久之后,林澹先開口:

    “那個……我……實在抱歉啊……云公子,你娘的劍,被我的元嬰吞了。

    “這劍多少錢,我……賠給你?”

    云螭這時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擺擺手,

    “已經送給你了,就是你的,不用賠。

    “吞了……那便吞了吧,或許這便是這把龍鱗劍的命數了。

    “無妨無妨。”

    嘴上說著“無妨”,云螭的笑容卻很勉強——畢竟是龍族代代相傳的寶劍,就這么被吞吃得干干凈凈,他哪能一點都不在意呢。

    林澹也很難過。

    他那么大一把本命劍呢,握在手上,還沒捂熱呢,就被那小崽子吃得渣都不剩。

    這什么崽啊,凈坑爹呢?

    林澹不停地搖頭,正想要開口說什么,這時,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頭頂傳來。

    林澹和云螭都是一怔,同時抬頭,朝頭頂看去。

    就見那寒玉門結界外頭,布滿的黑色混沌魔氣,倏然之間,像掀起狂風海嘯一般,瘋狂地沖撞著那層護山大陣。

    原本固若金湯的護山大陣,頃刻之間,便有了細小的裂痕,眼看便要抵擋不住那可怕的攻勢……

    按照之前六大門派和廣成真人的說法,以寒玉門的實力,現在外面的這張護山大陣,按說可以抵擋混沌魔氣,長達百年之久的。

    為什么,現在混沌魔氣卻突然變得這么強?

    看這架勢,恐怕要不了幾個時辰,整個寒玉門,就都要淪陷在這黑霧之中了……

    “是混沌,它激發了自己的癲狂狀態!

    云螭輕聲解釋一句,語氣聽起來,十分沉重。

    “……癲狂狀態?”

    林澹茫然看向云螭。

    知道林澹的穿越者身份,云螭向他解釋:

    “這上古兇獸,可以通過一種非常可怕的自殘行為,強行激發自己體內的魔氣暴漲,進入癲狂狀態。

    “這種狀態下,它的修為和神通,甚至比原本那接近無敵的境界,還要再強悍上三倍。

    “以現在寒玉門的這張護山大陣的防御力,會抵擋不住,也很正常。”

    “怎么會這樣……”

    云螭眼底布滿陰翳:

    “這癲狂狀態,對混沌的神魂損傷極大,像蠟炬燃燒,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

    “一旦用出來,那便是做好了要和對手同歸于盡的打算了!

    “為什么……”

    林澹心底一沉。

    “這整個北斗大陸,能讓混沌兇獸,用這樣同歸于盡的方式去殊死一搏的,還能有誰?”

    “尊上……”

    林澹一顆心沉入谷底。

    他抬起手,捏住發髻上的墨玉發釵,啟動傳送陣,不管不顧地重回寒玉宮偏殿。

    “老婆!老婆!”

    他瘋了一般,繞著那玉石床榻轉了幾圈,在每一個角落尋找靳言的身影,然而一無所獲。

    說好的等他元嬰境呢……

    他沒日沒夜地瘋狂干飯,盡快讓自己升到元嬰,以為終于夠資格陪在靳言身邊了。

    可是,靳言根本沒有等他,獨自去了魔域腹地……

    “阿壯!”

    云螭從仙山頂上追過來,氣喘吁吁追到他面前,

    “兩天前,混沌突然發難,整片北斗大陸中原腹地,幾乎全軍覆沒。

    “六大門派向阿言施壓,中原萬千修士和凡人,同時懇求靳言出手相救。

    “他被逼得萬般無奈,才選擇提前出山,前往魔域腹地應戰。

    “并非他不愿意等你,是這北斗大陸,等不起了。

    “阿言坐在那個位置,有那樣的境界修為,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林澹搖頭。

    他看出來了,這小銀龍,就是靳言派來安撫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

    現在這整個宮殿空了,不見古茗,不見左右護法,連一個守護宮殿的侍衛都看不到了。

    恐怕,寒玉門所有境界修為高一些的長老峰主們,全部都一起去了魔域腹地了吧。

    靳言帶了自己最精銳的下屬,深入最危險的地方,卻唯獨不愿意帶上他……

    想到這里,林澹覺得喉嚨發緊,胸口發悶。

    他不想聽云螭解釋,只是一把捉住對方的手腕,

    “他在哪?阿言現在在哪?

    “你領我去魔域腹地!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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