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將咒靈解決后, 松田陣平一個翻身輕盈地落在地上。
雖然是第一次使用能力,但還挺上手的,而且他們配合得也很不錯。
說到這個……
松田陣平看向正在抖翅膀地萩原研二, 一言難盡地說:“hagi, 你這是什么裝扮……”
不用萩原研二解釋,看這翅膀和小愛心尾巴,他就能猜到自家好友是什么種族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挺適合你這家伙的。”松田陣平忍不住笑出聲:“稚依, 你的術式也太人性化了吧哈哈哈。”
魅魔,hagi這家伙確實很適合,只不過穿著過于引人遐想, 怪不得他之前死活不肯說。
萩原研二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 他現在已經非常適應自己的能力的。
沒什么好羞恥的, 魅魔——是對他魅力最大的認可!
如果是平常, 萩原研二一定要貧嘴幾句, 但現在, 她發現稚依有些安靜。
按她的性格在小陣平夸她術式的時候, 應當會開心的順著也夸兩句, 可從戰斗結束到現在,卻一句話都沒說。
他垂頭問:“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少女眉頭輕輕皺起:“沒, 我只是……”
腳下踩過枯枝發出清脆的聲響,世界在一刻仿佛被靜止了一般, 濃郁的負面情緒驟然爆發,壓得在場的人幾乎喘不過氣。
這是——特級的威壓。
一根根藤條突然從土地上竄起, 飛快地鎖住在場人的腿或身體其他部位, 將他們高高甩起,根本不給眾人反應的余地。
“稚依——!!”
萩原研二距離最近, 在發現時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去抓住她,但還是晚了一步。
這就是特級咒靈。與剛到達二級咒術師水平的他們,有著巨大的、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們的身體飛到空中后,又被藤條拽著極速下轉,森林中一棵棵樹木張開血盆大口,似乎是打算把他們吞下去。
禪院稚依冷靜得出奇,她從系統空間里取出從禪院家薅來的咒具,將束縛住自己的藤條斬斷。
藤條剛斷,便有更多的藤條從四面八方而來,而她手中的咒具,也在數量眾多且堅硬的藤條中支撐不住,斷了。
禪院稚依“嘖”了一聲。什么破爛玩意。
早知道甚爾把特級咒具天逆鉾給她的時候,就不說什么“這種東西放在毫無實力的我身上,只會被禪院家的人找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搶走,你暫時幫我保管吧。”
這一保管就到了現在,她居然完全忘了!
真是太大意了,那可是特級咒具!
現在惋惜也來不及了。
她喊:“琴醬!”
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禪院稚依旁邊,完全不顧直直朝他刺來的藤條,揚起手中的匕首揮刀斬斷稚依身上的束縛。
萩原研二剛掙脫開藤條,一邊躲避著新一輪攻擊,一邊朝稚依這邊飛來,見狀將劍豎起,和上一次戰斗相同的護盾出現在所有人身上。
“鏘”地一聲,尖刺般的藤條仿佛撞在無形的墻壁上,未能傷害到琴酒,不過護盾也在這一擊過后碎裂開來。
但——足夠了。
琴酒攔住少女的腰肢,飛速遠離戰場。
“配合得不錯嘛。”也許是危險從暗處轉移到了明處,禪院稚依心情明朗起來,還有閑心點評。
琴酒連帶著的少女得氣息一同隱藏,讓特級咒靈也有些無法摸清她們的位置,冷聲道:“高興得太早了。”
禪院稚依剛覺醒術式兩周,他是最早被契約的式神,能達到一級已經算是很快了,但在絕對實力面前,所有理由都不成立。
只有強者與弱者的區別。
他攔在稚依腰間的手收緊幾分,看著下方無數樹木,根本找不到本體的特級咒靈,臉上滿是冷峻。
“等你能活下來再說吧。”
他們這邊姑且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機會,稚依朝離他們較遠的松田陣平看去。
這一看,正巧看到松田陣平用力將輔助監督甩到安全區域,自己卻來不及斬斷藤條,然后被最近距離的樹木張開嘴巴一口吞下。
“松田!”禪院稚依心跳漏一拍。
她不知道這一刻的心情是擔心,還是只是單純的不想失去一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式神。
她分不清,只是生氣地大罵:“混賬東西!把他給我吐出來!”
她朝底下的樹木沖去,被琴酒一把拽住,尖銳的攻擊劃破兩人的皮膚。
他視線落在少女胳膊上,高專特制的校服被割破了一道口子,里面的皮膚變得皮開肉綻,鮮血涌出。
密密麻麻的攻擊讓他氣息凌亂,“你這是在找死。”
疼痛也讓禪院稚依驟然清醒。
她在做什么?
眼前的敵人可是特級咒靈啊,并且,遠遠比常規的特級還要強大。
是窗檢測出錯了?
不、不太對勁……
她想起自從覺醒召喚類術式以來,禪院家便不斷派人來讓她回去,結果全被拒絕了。
如果是他們……禪院稚依瞇了瞇眼。
這些思緒在她心中一閃而過,并未耽誤現場的戰斗。
“小陣平!”萩原研二撕心裂肺地聲音傳來。
禪院稚依頓覺不妙,喊:“等等……”
失去好友的恐懼從四肢百骸散開,他竟放棄防御直直朝吞下松田陣平的樹木沖去,這一瞬間的空隙,讓藤蔓瞬間貫穿他的肩膀。
飛在空中的身影踉蹌了兩下,無數藤蔓眨眼出現在眼前。
防御已經來不及了。
最近的藤蔓身形暴漲,張開巨大的嘴巴想要將他吞下。
就在這時,銀色寒芒閃過,綠色的汁液在空中飛濺,禪院稚依扔掉手中斷裂的咒具又重新召喚了一把出來。
“還好當時偷、咳……拿得多。”
少女沒有翅膀,術式中也沒有讓她飛翔的能力,她便踩在無數根細長的藤蔓上,以咒靈的術式為地,在空中靈活的飛舞著,斬斷對方的攻擊。
“萩原,別緊張,松田沒事,你忘記了嗎?”
【幼馴染處于同一戰場時,有特殊buff加成。】
萩原研二防御會增長十個百分點,松田陣平攻擊同樣。
“你的防御并沒有變低,所以他沒死。”
少女并沒有責怪他,還安撫:“不要亂了陣腳,我可沒有會反轉術式的式神給你療傷哦。”
少女調侃著的腔調傳入耳中,明明面對的敵人如此強大,卻依舊鎮定,而他反而亂了方寸。
他是禪院稚依的式神,因為需要他的幫助,才進行了契約從她身上獲取了能力。
但本該被他保護的少女,此刻卻在拼盡全力的保護他。
他在做什么啊……
萩原研二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
“抱歉。”
“沒關系。”禪院稚依對式神是寬容的,她理解松田和萩原之間的羈絆,況且她在剛看到松田被吞下時,不也沖動了嗎?
他們之間聯系斷開的那一瞬間,她險些以為松田死了,好在下一秒又恢復了。
或許是一直咒靈沒有吃到他們,也可能是在包圍圈里上跳亂竄的他幾人惹得它心煩。
這只沒有耐心的咒靈變得狂暴起來,直接展開了領域。
他們所處的場景變成了充滿瘴氣的森林,腳下結實的土地變成了沼澤,輕薄而鋒利的葉片、樹枝、藤蔓等等,這位仿若森林之主的咒靈毫不吝嗇的施展著攻擊。
**
被松田陣平甩出來的輔助監督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后停下。
黑色的帳從天空中落下,將里面那片被綠色包圍的戰場遮住。
劫后余生的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心臟狂跳,面色復雜。
為什么……那只一級咒靈會出現在這。明明應該在更遠的地方,還有特級咒靈……
上層是打算連他也殺了嗎?
——不能殺嗎?本來他就是咒力低微、沒什么用的輔助監督,死了不是很正常嗎?
但是……稚依大人救了他,還因為他犧牲了一個式神!
輔助監督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快接通、快接通啊……
終于,如同神明投下一絲憐憫,少年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怎么?稚依任務結束要請我吃甜品了么?如果不是,敢在任務中打擾我,你就等著被我抽吧。”
他連忙道:“悟大人!請您快來救救稚依大人,任務出錯了!除了一級外還有只特級咒靈!”
電話那頭的打鬧聲消失不見,只剩少年認真又蘊含著怒氣地聲音:“地址給我。”
**
帳內。
禪院稚依咳了口血,還有閑心評價:
“這只咒靈脾氣可真爆啊。”
論攻擊強度,式神們遠不及特級,但速度……卻是她的式神們很擅長的事。
可即使這樣,接踵而至的攻擊依舊讓他們應接不暇,渾身破破爛爛,鮮血直流。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分鐘,他們全都會死在這。
未曾展開領域之時,琴酒和萩原研二都沒能帶著稚依逃出去,更別提現在。
萩原研二看著少女那張失血過多而泛白的臉,自責不已:“稚依,你能回到我們那個世界嗎?”
禪院稚依搖了搖頭:“現在不能。”
戰斗中無法進行轉移。
“不過沒關系,我們再撐一會,應該會有救援。”
禪院稚依對自己的能力認知很清晰,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也沒必要硬剛。
雖然死不了,但疼痛可不會少一分。
她沒有特殊的癖好。
所以已經讓系統給五條悟發了求救短信,擔心他那兩個同期趕不過來,還又給甚爾也發了一條。
系統的事只有禪院稚依一個人知道,在沒有信號的領域內,他們根本沒法向誰求救。
所以稚依是覺得,那個輔助監督會找救援嗎?
真的嗎?
這一刻萩原研二回想起許多任務途中聊天的情形,其中就有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
青年的心沉了下來,他死死抓住手臂上的傷口,試圖用疼痛來讓被瘴氣麻痹的大腦清醒,尋找出破解方法。
至少——要讓稚依得救!
似乎是看到他們狼狽的模樣,一棵棵樹木同時發出嘶啞難聽的笑聲,笑聲中滿是愉悅。
禪院稚依有些痛苦的捂著耳朵:“從來沒見過這么膽小的特級,有沒有大佬格調啊!”
在外面就算了,自己領域里還把本體藏著。
但是——
松田陣平正在通過契約呼喊她。
禪院稚依的目光鎖定在某處,那是一棵普通至極的樹,與旁邊的沒有什么兩樣。
但,少女蒼白的唇角上揚,那雙金色的瞳孔中是滲透人心的冰冷:“找到你了——”
三人的身影仿佛閃電般直直朝那棵樹飛去,途中,身體被如刀般的葉片割得皮開肉綻,也沒有讓他們的速度變低。
成敗在此一舉!
式神的消亡并不會讓他們死去,稚依的死亡也不會,至多就是變回原來的樣子。
但——禪院稚依會死。
這個正值青春年華,擁有著光明未來的少女會死。
他,一定要讓禪院稚依活著出去!
萩原研二手中的劍直直貫穿咒靈心臟部位,琴酒與稚依也分別砍中其余部位。
咒靈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敞開的肚皮中是身體大半被腐蝕了的松田陣平,以及一根手指。
手指?
禪院稚依微愣。
一根藤條圈住青年的身體將他用力甩了出來,她躲閃不及,被撞了個滿懷。
“小稚依、小陣平——”
即使有萩原研二的防護盾,禪院稚依依舊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但是沒關系,要結束了。
這只咒靈的弱點就是本體,所以才會制造數量眾多的樹來將自己隱藏。
這么膽小,森林之主還是太夸張了,決定了,就叫它三木。
領域破開,被藤蔓包圍的天空又露出了清澈的藍色。
柔軟的沼澤也不復存在,身體如同炮彈般狠狠往地上砸去。
意識勉強清醒一點的松田陣平,急忙將兩人的位置做了調換,將少女護在懷中,自己重重砸到地面。
塵土飛揚,琴酒用那只扭曲得不成型的手臂,艱難地握著匕首給咒靈最后一擊。
“殺……殺、殺了你們……!”咒靈凄厲的嘶吼響徹云霄,似乎在做最后的掙扎。
沒有一擊絕殺,禪院稚依猛地爬起來,用嘶啞地聲音喊:“手指!”
然而,晚了。
沒有一擊絕殺,咒靈敞開的肚皮迅速合上,身形暴漲,直沖云霄。
從藤蔓中的延伸出來的手抓住距離最近的琴酒,猛地收緊。
“琴酒!”
痛苦的聲音從他嗓中溢出,看著身受重傷,已經無法戰斗們的式神,禪院稚依很快做好決定。
式神在戰斗中死亡,短時間內無法再進行召喚,用游戲來講,就是需要時間復活。
沒有式神的她,毫無招架之力。
那么,還不如讓他們提前退場,兩個世界不一樣的時間流速,會讓他們很快修復好傷勢,再次以全勝狀態回歸。
她只要撐過這幾分鐘就好。
或許在這幾分鐘內,五條悟、甚爾就趕來了呢?
那她都可以直接躺平了。
少女手指扣在一起,察覺到她的意圖,松田陣平強忍者疼痛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要阻止她。
“笨蛋!你要做什……”
話音未落,松田陣平消失了。
他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緊接著是萩原研二。
她的行為在式神們看來,是十分不解的,無異于送死。
琴酒咬牙切齒,雙眼充斥著猩紅的血液:“禪院稚依,不準解除術式!”
然而,少女根本沒有因為他們的話動容或遲疑。
她冷漠的、近乎無情地將術式解除。
這一刻,琴酒再次清晰地體會到禪院稚依是他們的主人,他們無法違抗她的命令。
因為弱小、又或者說——派不上用場的他,沒必要留在戰場上。
眼前的場景一變,牢牢禁錮住他的藤蔓消失,他回到了組織的地下酒吧中。
昏暗的環境下,對面美艷的金發女郎舉著酒杯:“Gin,你覺得怎么樣?”
沒有得到回答,銀發男人的神情冷得可怕。
貝爾摩德疑惑地又喊了一遍:“Gin?”
琴酒抬眸,綠色的瞳孔中滿是殺意,渾身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讓人喘不過氣。
包廂里噤若寒蟬。
貝爾摩德強壓著因恐懼而跳動的心臟:“你這是怎么了?我們不是在討論新人的任務嗎?”
自從前段時間琴酒的身手突飛猛進,這種驚人的氣勢她沒少見到,可今天不一樣。
仿佛喉嚨被緊緊掐住,命懸一線,是真正死亡的味道。
包廂里的人心思各異,其中,金發黑皮的青年大著膽子問:“是任務有問題嗎?”
琴酒嗜血的嗓音響起:“滾。”
——他是真的會殺了他們。
但金發青年卻在心中松了口氣,飛速和旁邊的貓眼青年對視了一眼,起身離開。
貝爾摩德僵硬地放下酒杯:“看來你今天心情不佳,那我們下次再討論。”
幾人先后離開,走出包廂后,貝爾摩德看到緊隨其后的伏特加有些驚訝:“你也出來了?”
伏特加“嗯”了一聲:“大哥想一個人待著。”
貝爾摩德扯了扯衣領,似乎是想讓身上的冷汗快點被吹干。
“說起來,他怎么回事?”
聽到這話,剛進來的幾位新人也紛紛投來視線。
貝爾摩德眸中浮現出興味:“前一秒還是冷酷無情的組織二把手,后一秒就像被人拋棄的喪家犬,要把路過的人生嚼泄憤。”
回想起以前禪院稚依和琴酒的對話,伏特加額頭冒出些冷汗,警告幾人道:“有些事不是你們能知道的,最好不要太過好奇,否則……”
“否則?”身為情報人員的金發青年,適時的表露出好奇:“后果很嚴重嗎?”
“很嚴重。”伏特加沉重地說:“特別嚴重!”
會變成被那個怪物少女支配的奴仆!
看看他大哥就知道,慘,太慘了!
“那可是地獄啊!”
這么嚴重?
金發青年若有所思,這么三令五申的強調,難道是組織的某種機密?
一墻之隔的包間內,銀發青年神色晦暗不明,酒杯不知何時被他捏碎,濃稠的鮮血順著手心滴落,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連眉頭都沒皺起。
從牙齒中擠出那個名字。
禪、院、稚、依。
**
只要撐過這幾分鐘就好了。
——禪院稚依這般想。
但在特級咒靈面前,幾分鐘何其困難。
從禪院家薅來的武器已經消耗殆盡,她想,等出去后一定要再多薅點,能把系統倉庫填滿最好。
禪院稚依奮力地躲開攻擊,手臂瞬間多了個窟窿。
感謝甚爾是個體術大師,從小在他無情的教導下,現在勉強算是保住手臂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瀕臨死亡多少次了,也許早就死了,只不過系統強行為她保留了一絲意識。
這怎么不算另一種意義上的不死呢?
就在稚依盤算著有沒有過去一分鐘時,系統機械的聲音響起:【提示,松田陣平好感度急劇上升,起始點65%,上升中:75、80、85……90%
萩原研二好感度急劇上升,起始點76%,上升中:86、90……96%
琴酒好感度急劇上升,起始點90%,上升中:95、96、97……100、102、110%
恭喜宿主,擁有第一位特級式神,請問是否要立即召喚?】
禪院稚依眼睛微微睜大,任由藤蔓將自己捆住帶到咒靈面前。
好感度居然還能超過百分百!!
也就是說,琴酒的水平在常規特級之上……
她感覺到了。
刻印在靈魂深處,屬于琴酒的契約在震動。
琴酒在對她說——召、喚、我。
禪院稚依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淚水溢滿眼眶,流了出來。
禪院稚依無疑是開心的,她每一根神經都在跳動著快樂的旋律,什么疼痛、什么咒靈、陰謀,通通都不重要了。
她現在只覺得無比暢快。
那雙鎏金般的瞳孔,在淚水的洗涮下,仿佛帶著晨露綻放出來的最絢爛的花朵。
所有式神的契約都在發出震震嗡鳴,他們想要出來,想要被召喚。
但是,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
有什么東西在體內悄然覺醒。
藤蔓上的尖刺戳進骨肉,少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看向這個面目恐怖的咒靈,它正張著惡臭熏天的嘴巴,打算把她拆吃入腹。
禪院稚依卻覺得它眉目清秀起來。
“感謝你,三木。”少女被血覆蓋的臉上出現癲狂、酣暢地笑容,黑發飛舞,她雙手交疊,指間相扣,悅耳的嗓音低低說:“領域展開。”
“——幻想王國。”
**
被綠到發黑的負面情緒掩蓋著的天空,在此刻變得清透而澄明。
空氣不再令人難受,溫和的風吹拂著他們的身體。
他們——領域展開后,重新被召喚而來的式神們。
他們站在高樓聳立的城市中央,街道上空無一人、安靜得可怕。
三人的視線落在正對方的咒靈身上,特級咒靈森林之主——現在叫三木。
三木正茫然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
琴酒第一時間召喚出武器,朝三木殺去,未曾想身體卻不受控制,定格在原地。
布料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他們朝聲音來源望去。
這是一個城堡的會客廳,上首處聳立著一座莊重華麗的王座,它雕刻著精致繁瑣的花紋,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耀眼奪目,像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峰,是權利與榮耀的象征。
而他們所熟知的少女,此刻正雙腿交疊,高坐于王位之上,她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抵著臉頰一側。
她的身形如此巨大,金色的瞳孔散發著淡淡的幽光,如同神明一般,玩味地俯視著螻蟻。
她薄唇輕啟:“歡迎來到——我的王國。”
這時,他們才發現,自己腳下站的并非是真正的城市,而是置放于桌上的沙盤模型。
并非稚依變大了,而是他們縮小了,只要在這領域之中,除了她本人,其他人都會被置放在這座沙盤模型中。
她像身居高位的掌權者,沙盤中的一切皆是棋子,只要她想,手指微微一動,便能將里面的所有事物碾碎。
“稚依,你已經沒事了嗎?”萩原研二著急地朝她看去。
因為縮小了,少女在他們眼中自然像巨人一樣高大,這倒方便了他們觀察。
身體上受到的重傷全都消失了,別說傷口,就連衣服都完好無損、干凈如初。
這讓幾人都松了口氣。
禪院稚依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萩原研二的腦袋:“放心,我沒事。”
在領域中,暫時沒事。
一根手指遮了大半部分天空,萩原研二感覺自己像是剛出生的小獸,被溫柔的神明撫摸著。
怎么說呢,平時都是他們摸稚依的腦袋,這次反過來,還挺新鮮的。
總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術式解除時那股恐慌與痛徹心扉的感覺,再也不想體驗了。
松田陣平總算露出了平日里的笑容,打趣道:“變得很拉風嘛。”
琴酒深深地看了一眼稚依,冷哼一聲,收回視線。
對萩原研二來說溫柔地撫摸,在咒靈眼里卻十分恐怖,渾身的根莖都在叫囂著讓它逃跑。
可是它的咒力全無,變成了一棵會體術的樹。
三木困惑地歪了歪腦袋,非常不理解自己的變化。
它的動作引來三位式神的目光,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摩拳擦掌:“這東西可害得我們好苦。”
琴酒舌尖抵了抵牙齒,說出來的話中帶著濃濃的殺意:“可以讓我行動了么?”
“當然。”禪院稚依打了個響指,他們與咒靈的中間出現一個轉盤。
系統機械的聲音在領域中響起:【請特級咒靈——三木,撥動轉盤,選擇挑戰的人物。】
三木或許還沒有人類那么聰明,但領域的規則促使著它行動。
它伸出樹枝,撥動轉盤上的指針。
指針立刻旋轉起來,沉悶的聲音牽引著眾人的心弦。
會是誰呢?
它會選到誰戰斗?
反正稚依的三個式神都無比期盼選到自己,這樣,就能狠狠揍上一頓出氣了。
“噠。”
指針停下,所指的名字是——琴酒。
“呵。”琴酒勾唇,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這笑容里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機械音響起【第一輪,三木——琴酒。比試題目:誰才是真正的捕鼠達人。】
眾人:“……?”
琴酒嘴角的笑容僵住,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面面相覷:“哈?捕鼠?難道是要比抓老鼠?!”
【提示,領域規則:進入領域中的敵人將喪失咒力,成為普通人,咒靈方則為普通怪物。
敵人需要撥動轉盤進行選擇比試的人物(式神),比試內容則為式神們各自強項。
比賽分為:一局定輸贏和三局兩勝。
若是三局兩勝情形,式神比試失敗,則重新挑選新式神出戰。
敵人勝利領域解除,式神勝利,敵人則任由主人處置。】
“原來如此。”萩原研二看向琴酒:“難道琴酒先生平日里的工作是抓老鼠?”
琴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他有說錯什么嗎?
琴酒冷聲:“我擅長的東西可不止這個。”
禪院稚依笑瞇瞇地看著這有趣的組合:“別急嘛,聽它說完。”
【檢測到琴酒擅長內容:狙擊、刺殺、格斗、駕駛、捕鼠,
提醒,面對智力不聰慧的咒靈,當前認為捕鼠最為合適,其次駕駛、狙擊,請問琴酒先生,您的選擇是——】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看著那幾個極具危險性的特長,露出了凝重的目光。
他們感覺的果然沒錯,琴酒一定是犯罪分子!
琴酒“嘖”了一聲,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暴露,不過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要隱瞞的想法。
不過是兩個小警察而已。
他直接忽略系統善意的提醒:“我要選擇格斗。”他要一刀一刀的把面前的咒靈削成片。
系統:【好的,提醒,您確定放棄最合適的捕鼠,選擇格斗嗎?】
琴酒:“……”
他咬牙切齒地說:“確定。”
“誒?”禪院稚依微微坐直身體:“為什么不選擇捕鼠,聽伏特加說你不是最喜歡抓老鼠了嗎?我還挺想看的!”
琴酒一點都不想聽到抓老鼠這幾個字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會讓他有一種輕微頭皮發麻的感覺。
他不喜歡。
他一字一句道:“我就要選格斗。”
禪院稚依擺擺手:“唉,真是任性的式神,離我了我誰還這么慣著你。”
琴酒額頭上地青筋一突一突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在這一秒,莫名有些同情他了。
【好的,第一輪,三木——琴酒,比試題目:格斗。
詳情:請使用最原始的戰斗方法,將對方擊敗吧。
注:此次比賽為一局定輸贏,請慎重對待。】
規則解釋結束,四周的建筑物向后方移動,為兩人空出寬敞的地盤。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面前則出現桌椅,以及兩杯咖啡。
“……這樣真的好嗎?”
完全沒有對戰特級咒靈的緊張感和壓迫感了。
禪院稚依杵著下顎,津津有味地觀看著下方的戰斗。
琴酒不愧為幽靈刺客,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在賞心悅目的同時,又無比狠辣,刀刀致命。
先不說有領域規則壓制,就算是不在領域中,現在的琴酒實力也超出了三木不少,將其打敗并不是什么難事。
于是,這棵會格斗的樹,就這樣被琴酒一片一片的削了下來。
禪院稚依感嘆:“恭喜你,你已經變成一名合格的工匠了,說不定下次特長里就會多出這個選項。”
琴酒手中的刀滑了一下,趁這個機會,早就想投降臣服的三木一個滑跪,掏出肚子里的手指,用藤條顫顫巍巍的舉起。
“女……王……禮……物……禮物!”
聽到這個稱呼,禪院稚依沉默了。
一秒后,欣然接受。
她快樂地接過手指扔進系統背包里。
【檢測到三木無力戰斗,此局為琴酒勝利。】
禪院稚依海豹鼓掌:“做得不錯。”
她也差不多該解除領域了。
“那么——晚點見。”
“誒?”晚點見?為什么?
萩原研二等人察覺到不對勁,領域解除,他們看到剛才神采奕奕的少女又變得滿身傷口、鮮血淋漓。
他們身上的傷,也重新出現。
她不會反轉術式,領域中她們的狀態只是暫時的。
鮮紅的血刺痛了幾人的心,禪院稚依的傷勢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
萩原研二忍著疼痛,費力的展開翅膀,正打算先把少女送回高專時,術式解除了。
好感度最低的松田先消失、然后是萩原……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維持術式了。
禪院稚依躺在地上,此時的帳已經解除,密密麻麻的樹林在對戰一級咒靈時,因為忘記放帳而破壞了許多。
倒是便宜了現在的她,輕易就能看到蔚藍的天空。
身上的疼痛已經變得麻木,也許是在這一戰中領悟到了領域,禪院稚依突然沒那么討厭疼痛了,只覺得暢快無比!
壞了,她該不會被式神們傳染了,覺醒出什么S……M之類的癖好了吧?
那真是太糟糕了。
悟他們來了嗎?輔助監督在嗎?隨便吧,反正等會肯定會有人來撈她。
她先睡一覺。
有誰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憤怒地說:“給我堅持住,不準解除術式!”
禪院稚依嚇得睜開眼,看到了琴酒那滿是血污的手抓住她:“禪院稚依,你聽到了沒有!”
哈?居然還沒消失。
是因為晉升為特級咒靈,所以能再堅持一會么……
但禪院稚依才不管那么多,她大怒:“我才是主人!誰允許你命令我!”還在她快睡過去的時候,心都被嚇得差點跳出來了啊混蛋!
“那就給我維持住術式!”他惡狠狠地說著,用極為嘲諷地語氣說:“你不會連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吧?主、人。”
太過分了!!
這囂張的語氣讓禪院稚依覺得受到了侮辱。
區區一個式神而已,她——禪院稚依可以!
琴酒松了口氣,他的手受傷了用不了,于是將禪院稚依甩在背上,背著她迅速往山下趕。
山路這么陡峭,待在背上的禪院稚依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顛簸。
意識開始消散,渾渾噩噩的。
但她依舊罵罵咧咧:“記清楚,不準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
琴酒:“呵。”
禪院稚依:“等我回去,一定要把那些暗算我的人通通宰了!”
琴酒:“嗯。”
“記得買悟要的限定大福,還有杰和硝子的伴手禮,對了,提醒我去甚爾那拿回我的特級咒具……”
禪院稚依趴在他的背上,看著青年被血染臟的銀發一起一伏,神情恍惚。
好像曾經有誰,也這么背著她奔跑過。
甚爾?
不太像。
甚爾的頭發是黑色的,背比這寬闊柔軟。
那個背著她的背,要瘦弱許多,咯得不舒服。
她迷迷糊糊地說:“琴醬,我們之前認識嗎?”
琴酒沒有反應,也有可能是太過細微,禪院稚依感受不出來。
不過他說:“嗯。”
很清晰,禪院稚依聽到了。
“啊……抱歉,我忘了。”
青年“嗯”了一聲。
“我知道。”
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了。
第25章
等五條悟和夏油杰匆匆趕到時, 正巧碰到琴酒背著稚依往山下的車子飛速奔去。
不用五條悟說,夏油杰立即趨勢咒靈降落在兩人面前。
銀發青年手不自然的扭曲垂下,只能勉強的抵著少女不讓她從背上滑落下來。
“琴酒先生, 你的傷、還有稚依他怎么樣?”
咒靈氣息出現的那一瞬, 琴酒那雙綠色的瞳孔里浮現出森然的戾氣,發現是夏油杰又平靜下來。
“杰,這些等會再說,先回高專。”五條悟看著呼吸薄弱的少女, 神情冷峻。
他出現在琴酒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將兩人帶上了咒靈身體上。
“稚依快沒呼吸了。”
**
禪院稚依最終還是沒抵抗住傷勢帶來的困意,沉沉地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 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她睜開眼睛,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雙澄澈的藍色瞳孔, 如遙遠藍天與雪山之巔相接, 清冷又高不可攀。
一醒來就見到這么漂亮的東西, 稚依很滿足。
但是, 擁有這雙漂亮眼睛的主人, 臉頰被什么東西撐著微微鼓起, 從空中飄來的甜膩氣息看,是草莓味的大福。
果然, 剛咽下嘴里的東西,少年便又抓著一個草莓大福塞進嘴里, 嚼嚼嚼。
大福外層的糯米粉因為他的動作飄落下來,灑在稚依的臉上。
少女裹著繃帶, 面無表情, 如果不是眼睛睜著,估計會以為她壓根沒醒。
五條悟彎著腰, 腦袋正對著下方的少女,根本不覺得這樣的姿勢有多不妥。
他嚼著大福含糊不清地說:“怎么不說話?難道頭上的傷口影響到腦子了?硝子,硝子——”
禪院稚依平靜地看著少年大喊大叫,兩秒后說:“五條悟。”
“嗯?”五條悟停下,嚼著大福:“怎么又叫我全……”
話音未落,少女規規矩矩放在被子上的手抬起,五指并攏,出現在了少年的臉上。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五條悟臉上響起。
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的五條悟懵了一瞬,然后捂著通紅的臉大叫:“喂!你干什么!你腦袋果然出問題了吧!硝子!快來看看她的腦子!”
“該看腦子的是你吧!”禪院稚依“唰”地掀開被子翻身而起,抹了一把臉:“誰讓你在我臉上方吃東西的?你大福的糯米粉全都灑我臉上了啊混蛋!!”
禪院稚依看著手里一層薄薄的粉末,咬牙切齒。
這家伙看著她的臉吃了多少大福!
“噗……”夏油杰的笑聲響起。
看著少女臉頰上還有些擦漏的粉末,五條悟有些理虧,正巧聽到夏油杰的笑聲,轉頭不滿控訴:“杰,你早就知道她要打我了?!”
夏油杰溫和的聲線里是掩蓋不住的笑意:“悟,我早就叫你不要用那種姿勢吃大福了吧?”
“我是見她一直不醒,才用大福誘惑她的好不好!”五條悟揉著臉,氣呼呼地說:“你看,這不就醒了,居然還打我,真是不識好人心!”
禪院稚依看著他一言難盡,最后冷酷無情地說:“第一,我不是吃貨,第二,我不喜歡草莓大福,第三,我覺得你才需要讓硝子看一下腦袋,誰會用不喜歡的東西去誘惑受重傷昏迷的人!”
“我啊。”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看著腦袋上裹著厚厚繃帶的少女,撇撇嘴:“好啦好啦。”
他把剩下的草莓大福放在桌子上,走到少女面前,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用袖子替她擦去臉上的粉末:“給你擦掉就行了。”
還是這幅活蹦亂跳的樣子更舒服。
也許是初次見面的場景太過震撼,見到稚依的第一眼,五條悟就把她歸為了自己的同類。
他們是天生的強者。
神之子從出生起便被家族舉到最高的位置,他是顛覆咒術界的存在、是引領五條家的希望。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保護他、仰望他、討好他、畏懼他。
五條悟感受到了孤獨的滋味。
那是從能思考以來,就一值伴隨著他的。
所以,見到稚依時,他的內心衍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也許是興奮?當時成熟的小五條悟,不承認是在為自己即將有平等的朋友而開心。
總之,這個眼中充滿了倔強,以及和他一樣自信的少女,一定會與他站在同一種高度。
五條悟深信不疑。
就算她變成了御三家茶余飯后的嘲諷對象。
這么多年來,越長大,越了解御三家做的一些齷齪勾當,五條悟越懷疑,稚依身上的變故是禪院家干的。
只是他還沒找到證據,等找到了,少不了要狠狠報復一頓。
害他又一個人在無人的高處等待了那么久。
五條悟的動作并不輕柔,但也不會讓稚依覺得疼痛。
他仔細地將粉末擦掉,突然意味不明地說:“嘛,還好你回來了。”
進入高專認識了杰,擁有了同樣強大的伙伴,五條悟很高興,但這并不代表著稚依就變得可有可無。
他們——都誕生于腐朽的家族,擁有不同卻又相似的經歷。
他盲目地堅信稚依會重新回到那個高度,就如同他相信自己的實力一樣。
但是,在看到呼吸微弱、身體破破爛爛快要死了的稚依時,五條悟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
是憤怒、擔心、難以置信還有一些……恐慌?
就好比,告訴其他人五條悟要死了一樣的荒謬感。
他才驚覺,稚依會死,會永遠的消失。
他也不知道這句回來了,是指稚依突破來到了特級的高度,還是在說她活著回來了。
又或者兩種都有。
**
溫熱的體溫從少年的指尖傳遞出,禪院稚依的鼻尖滿是點心甜膩的味道。
用來擦拭的袖子遮住了大半視野,她看不清五條悟在說這句話的神情,他的語氣依舊輕松平常,以為他只是在指面對特級還能活下來的事。
“嘛,畢竟我是要干大事的人,當然不會這么輕易的半途死掉了。”
她在說這話的同時,五條悟也擦好收回了手,拍著袖子上的粉末。
“不僅沒死,還領悟了領域。”他摸著下巴思考:“要不我也去找個強者跟我打一架?但是我就是最強誒,沒人能把我逼到這種份上。”
他像是想到了好主意一般,敲手:“要不稚依、杰,你們兩一起上!”
他的話和語氣都實在太討打了,頭還隱隱作痛的禪院稚依實在懶得理他,抓了兩個草莓大福塞進他的嘴里:“玩去吧。”
高專醫務室內頓時安靜了不少,夏油杰那杯在稚依醒時接的水,此刻終于遞了出去。
“怎么樣?感覺還好嗎?”夏油杰溫和地說:“要是嫌悟吵我幫你把他攆出去。”
“唔唔杰,泥……”五條悟迅速咽下嘴里滿滿當當的大福,說:“你居然當眾說我壞話!”
夏油杰笑瞇瞇地說:“我是在說實話。”
禪院稚依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好多了,對了,我睡了多久?”
“五個小時,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五條悟反坐著椅子,手臂疊在椅背上方:“看在你快死了還想著要買我的大福的份上,我和杰幫你去禪院家出了口氣。”
“噗……”禪院稚依嘴里的水噴了出來:“你們在禪院家干了什么?”
五條悟一眼就看出她在意什么:“放心吧,沒碰值錢的東西,就找了個理由揍了些人,怎么樣?夠意思吧?”
禪院稚依點點頭,一點都沒擔心被揍的那些人,問道:“你們怎么會想去禪院家?難道也覺得是他們搞的鬼?”
五條悟本來就懷疑稚依咒力消失的事是禪院家做的,并且從她入高專后,明明已經達到一級的水平,卻還是釋放壓力,不讓稚依成功晉升。
如今碰上這種一級變特級的情況,實在很難不往禪院家身上想。
“你那個輔助監督似乎很感謝你救了他,什么都說了。”這倒省了他們調查,五條悟解釋道:“這個任務其實窗一開始就檢測到特級咒靈的氣息,但只出現了很短暫的時間,之后無論再怎么檢測都是一級咒靈。”
“按理說這樣蹊蹺的情況,保險起見一定會派我和悟先去查看的。”回想起輔助監督的話,夏油杰眸色暗了暗:“但有高層說——沒必要,把任務給你就行。”
稚依歪了歪頭:“所以那個人是禪院家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禪院稚依猛地一拍桌,嚇了沉浸在思緒中的夏油杰一跳。
“我就知道是那群老東西干的!”她擼起袖子,興奮地說:“事不宜遲,我這就回趟禪院家。”
五條悟也滿臉興致:“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的領域是什么樣,等會正好看看。”
原本想要阻止的夏油杰遲疑了,因為他也實在好奇,什么樣的領域會讓一只特級咒靈趴在她腳邊喊“女王大人再也不敢了”。
他雖然知道同期有些中二,但認為稚依應該不會對咒靈說“叫我女王”之類的話。
再加上問琴酒時,琴酒臭著臉一副不想提的樣子,多多少少有猜到,大概是領域的原因。
“咳……”夏油杰看了眼稚依腦袋上的繃帶,雖然少女精神氣十足,但還是有些內疚,于是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那我用咒靈伏著你去?再給你墊個軟墊。”
五條悟提議:“要不直接把床搬到咒靈身上吧,在整個屏風擋風。”
禪院稚依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好啊好啊,我還有點餓,再給我……”
“喂,我說你們幾個。”走到門口的家入硝子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無語道:“你們到底有沒有傷患需要靜養的認知?”
禪院稚依看到硝子手中提著的食盒,感動地撲過去:“硝子,還是你最好了!”
家入硝子扶住她的肩膀:“還有你,有沒有點傷患的自覺!”
禪院稚依站好,態度認真:“有的,我是被悟和杰引誘的!”
家入硝子還沒說什么,背后傳來一聲冷哼,稚依這才發現,琴酒也在。
他視線從上到下將稚依掃了個遍,語調冰冰冷冷的:“看你這精神抖擻的樣子,應該也不需要晚飯。”
禪院稚依直接忽略了他的冷嘲熱諷,拍了拍他肩膀,說了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看到了沒,這就是身為主、人的實力。”
琴酒:“?”
他思索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應該是在夸自己,就算失去意識也一直維持著術式。
等他再次抬眸時,少女已經坐到了床邊,滿臉期待的打開家入硝子帶給她的飯菜。
醫務室白色的燈光打在少女臉上,白色的繃帶極為刺眼。
琴酒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收回視線。
食物香噴噴的氣味在空中飄蕩,勾得人口水直流。
不過在吃飯前,禪院稚依倒是想起了件事。
解除術式的場景太糟糕,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應該擔心壞了吧。
禪院稚依放下筷子,雙手結印,將兩人召喚了出來。
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一樣,雖然有式神被召喚時,另一個世界是禁止的,但傷勢、生命的回復是照常進行的。
簡單點用游戲術語解釋——就是CD結束了。
所以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身上的傷早就好了。
他們見到禪院稚依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已經過去不久了,連忙上前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少女沒事后,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抱歉,小稚依。”
術式解除時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里,愧疚自責的情緒幾乎將他們淹沒。
沒能將少女保護好是他們的失職。
“哎呀,沒事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受一次傷,收獲一個特級式神兩個一級式神,以及領域展開,簡直不要太賺好吧!
雖然她的本意不是如此,但結果總歸是好的。
她笑道:“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兩人看著少女的笑顏,迅速整理好情緒,沒再說些沉重的話題。
有些東西,他們自己清楚就行。
**
當伏黑甚爾提著妻子準備的慰問品,悄無聲息地來到高專醫務室時,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熱鬧的交談聲。
印入眼簾的,是被一群各有千秋的男人、少年包圍的禪院稚依。
“喲。”伏黑甚爾靠在門框處,雙手抱胸:“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小鬼,哪個是你正宮?”
第26章
男人的戲謔的聲音讓里面安靜了一瞬。
眾人回頭, 只見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靠在門框處,他有著一頭黑色的短發,帥氣的臉上嘴角有一道顯眼的疤痕, 但這并不影響他的顏值, 反而還增添了許多野性的味道。
總覺得這個男人的外貌有些眼熟。
不過……外來人?
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怎么進來的?要知道高專的結界,未被登記過咒力的人是無法進來的。
也許是男人身上的氣勢太強,屋內人的眼中都不由自主的帶上幾分警惕。
琴酒如鷹般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伏黑甚爾,似乎在判斷對方有沒有敵意。
“怎么了?我的話冒犯到諸位了?”伏黑甚爾沒什么誠意地說:“那真是不好意思。”
因為他的氣勢太強, 以至于眾人下意識忽略了他第一句話的內容有多炸裂,經這一提醒,才回想起來。
萩原研二嘴角抽了抽。
正宮……
已知他們這一群人里, 只有稚依和硝子兩個女孩, 但考慮到關系, 硝子和他們這幾個式神關系并沒好到那個地步, 并且現在這間醫務室里, 很明顯主角是裹著繃帶坐在床上的少女。
那么這位陌生的男人說誰, 就很明顯了。
再加上……雖然瞳孔顏色不同, 但仔細觀察, 這位先生的外貌和稚依是有幾分相似的。
“我認得你,小時候見過你一面。”五條悟起身:“你是——”
“甚爾!”禪院稚依從床上跳下去, 動作幅度之大,松田陣平下意識伸手扶了一下。
少女跑到男人面前, 直接拿過他手里的慰問品:“甚爾,來就來了, 還帶什么東西嘛。”
伏黑甚爾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手, 挑眉:“小鬼,叫哥哥。”
哥哥——這簡簡單單、再正常不過的稱呼讓屋內的人神情都有些微妙。
自從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成為式神后, 琴酒是禪院稚依哥哥的謊言便不攻自破。
不過稚依的確有個哥哥,這件事不用問他們也能看出來,只是一直沒機會見面,沒想到今天倒是湊巧了。
琴酒瞥了眼伏黑甚爾,又將目光收回,也許是想到因為面前的男人經歷了些糟糕的事,臉色十分難看。
夏油杰等高專同期倒還好,只是有些驚訝稚依居然有個這么強大的哥哥。
問道:“稚依,你竟然還有個哥哥,怎么都沒聽你提起過?”
她道:“你們也沒問過嘛。”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哥,伏黑甚爾。”見同期好奇,禪院稚依便把男人拉進來:“是零咒力的天與咒縛。”
掃過這些人的表情,伏黑甚爾眉頭微揚。
那幾個小鬼臉上倒是單純的新奇,但是這幾個男人嘛——沒有好奇、沒有對零咒力的厭惡歧視、也沒有對他實力的畏懼,而是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倒像是提前聽說了他,還是不好的那種。
想到這,伏黑甚爾大概猜到是因為誰了。
他垂頭看向禪院稚依。
距離上次見面,少女身上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應該已經少有對手了吧?
要說伏黑甚爾從小最操心的事,大概就是怕他那個又弱又倔的妹妹把自己作死,結果這小鬼不僅頑強地活下來了,還覺醒術式兩個周就能成長到這個地步。
“恭喜你啊。”終于有能力去實現小時候的夢想了。
禪院稚依以為伏黑甚爾是在恭喜她領悟領域的事,眉飛色舞“現在你相信了吧?我以前就經常和你說……唔唔。”
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捂住稚依的嘴。
他一點都不想聽這小鬼的長編大論,一想到小時候天天被迫聽她宣講的日子,伏黑甚爾就覺得頭疼,耳朵也疼。
這時,半長發青年上前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萩原研二,是稚依的式神。”
“式神?”伏黑甚爾松開捂住稚依嘴巴的手。
剛解放的少女就興致沖沖地跟他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術式,并介紹了式神。
伏黑甚爾聽完,態度敷衍的把手搭在半長發青年手上握了握。
初步介紹結束,萩原研二笑瞇瞇地放出驚天大炸彈:“久仰大名,原來你就是那個離家出走,管自己16歲的妹妹要錢去賭馬的哥哥嗎?”
一句話里,至少有三個詞被他加重音量。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本來就因為這件事對稚依哥哥印象不太好,結果甚爾剛才還說出了如此炸裂的話。
并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個藍指的是不是他自己。
于是,兩個三觀正直的警察開始對甚爾的品行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家入硝子感嘆:“人渣啊。”人渣不少見,咒術界尤其多。
夏油杰沉默了兩秒:“硝子,能別把我們歸為一類嗎?至少我不會做出問妹妹要錢這種毫無道德的事。”
五條大少爺更是豪邁地說:“我不缺錢。”
伏黑甚爾一連被插了幾刀,他看向禪院稚依,少女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恍然大悟地拍拍他的背:“下次別這么干了啊,你看,大家覺得你這做法很缺德。”
伏黑甚爾:“…………”
說得像他要她就給了一樣!不僅兜里比他干凈,還偷偷拍了照片發給妻子,害得他被罵了一頓!
幸好他老婆千夏是個溫柔的人,要不然就得跪榴蓮了。
“這么能說,看來是沒什么事了。”伏黑甚爾白天來晚了,等他到的時候那兩個高專的小鬼已經把稚依帶回去治療了,他跟去看了眼,確定稚依沒事后就回去了。
他匆匆忙忙地出門,盡管找了借口但還是被千夏察覺到了不對勁,非要準備慰問品讓他拿著去看妹妹。
多跑一趟,伏黑甚爾倒是沒什么意見。
一來這小鬼是他妹妹,二嘛,千夏當初也是因為稚依才撿回了一條命,不管哪個原因,他都應該來看看她。
但現在,他一刻都不想多留。
就多余來看這個腦子有問題,國語水平極低的臭小鬼。
“回去了。”說完就要轉身離開,然后被禪院稚依一把抓住。
“甚爾,等等!”
“小鬼,叫哥哥。”
“哥哥。”
男人這才瞥了她一眼,唇角懶洋洋地勾起:“怎么?想敘舊的話也不是……”
“甚爾。”禪院稚依根本不等他說完,攤開手道:“我的咒具。”
伏黑甚爾:“?”
禪院稚依解釋:“就是讓你幫我保管的特級咒具,還給我。”
禪院甚爾:“………”
他看了眼滿臉認真誠懇的少女,深深的感到無語。
他從嘴里吐出一個球放在手心上,五條悟瞬間就看出那是什么,感到有趣的同時又往后竄了幾步。
“噫——好惡心。”
禪院稚依看了他一眼:“大驚小怪,這不是杰經常干的事嗎?”
五條悟聞言,看向夏油杰:“杰,快看,你的同類!”
夏油杰額頭青筋突了突,擠出微笑:“我不會直、接吞咒靈。”
在幾人制造的噪音中,伏黑甚爾手里的球慢慢變大,成為咒靈的樣子。
萩原研二等人瞳孔地震:“居、居然還能這樣嗎?”
咒靈還能直接吞進肚子里……
先不說這是咒靈,光那恐怖惡心的外貌,能就這么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的行為就很勇士。
這一刻,伏黑甚爾的形象在萩原研二等正常人眼里,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變得高大起來。
猛,各種意義上來說。
伏黑甚爾從用來裝咒具的丑寶嘴里掏了掏,拿出了另一把特級咒具——釋魂刀給她。
禪院稚依接過:“咦?不是天逆鉾?”
“天逆鉾?”五條悟不知什么時候竄了過來:“就是那把能夠通過接觸,強制解除發動中術式的特級咒具?”
夏油杰若有所思:“悟的無下限也能解除?”
五條悟輕哼一聲:“這只是暫時的,我還會變強的。”
“不過倒是沒想到在你手里,我出十個億賣給我怎么樣?”
禪院稚依一把握住五條悟豎起的手指,將其按了回去。
強調道:“那是我的。”
五條悟改口:“那你賣給我?”
禪院稚依沉默了,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賣,完全忘了甚爾給她的根本不是天逆鉾。
伏黑甚爾也有些心動,但沒辦法,這把特級咒具現在根本不在他手里。
他看向稚依:“別想了,那把我有其他用,你就用這把釋魂刀吧。”
以前他覺得天逆鉾很適合稚依,用這把咒具憑借著他教給她的體術,聰明點,也能和那些咒術師一較高下。
但現在嘛……
“它能夠無視一切物體的硬度斬裂魂魄,我覺得它更適合你。”
這么說,就是天逆鉾沒戲了的意思。
禪院稚依露出狐疑地神色:“真的不是把天逆鉾弄丟了或者弄壞了?”
伏黑甚爾面不改色:“你覺得以我的實力會發生這種情況嗎?”
婚后他就不干術師殺手的工作了,那把咒具出租出去賺點外快也很合理吧?
禪院稚依又盯了他幾秒,男人看著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似乎一切正常。
少女收回視線。
【系統,給嫂嫂發條消息:嫂嫂,我哥又藏私房錢了!肯定是要去賭馬快阻止他!】
五條悟那邊還再加價,大概是怕再待下去真的會心動答應,伏黑甚爾和稚依打了個招呼,便先離開了。
他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大門處,然后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跟著他出來的人,說:
“還有什么事?天逆鉾我暫時不打算賣。”
要是真賣了,禪院稚依指不定又要怎么坑他呢。
五條悟也跟著停下步伐,墨鏡下,那雙璀璨的蒼天之瞳燃燒著戰意:“你的實力不錯,就用那把天逆鉾,和我打一架吧。”
稚依都領悟領域了,他連反轉術式都還沒學會這怎么行?
于是也打算給自己來點刺激,試試能不能成功。
伏黑甚爾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他對教導學生這種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想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五條悟見狀,喊:“喂喂,就這么走了?老子可是最強,跟我打你不吃虧吧?”
然而伏黑甚爾連頭都懶得回,五條悟沉思,用什么辦法能讓他和他打一架呢?
雖然甚爾是個會問妹妹要錢的人渣,但是剛才他都加價到十五億日元了,男人也不為所動。
綜上所述,他現在應該不缺錢,或者——他對錢根本就不感興趣,只是逗妹妹玩?
好像很合理,聽杰說很多哥哥都喜歡捉弄妹妹玩。
五條覺得自己悟到了真相。
回想起甚爾糾正稚依稱呼的樣子,他恍然大悟。
等著,他這就滿足伏黑甚爾的愿望!
于是六眼神子捏起嗓子,似乎在模仿稚依的聲音:“拿著你的天逆鉾來捅老子~歐↗尼↘↗醬↓”
第27章
少年夾著嗓子, 矯揉造作的樣子讓伏黑甚爾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感覺連昨天的晚飯都要吐出來了。
做術師殺手時,都是拿錢做事,對殺什么人沒太大感覺, 但現在, 他是發自內心的想殺一個人了。
伏黑甚爾是個行動派。
天逆鉾不在,他吐出丑寶,從它嘴里拿出另一把特級咒具游云。
男人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出現在五條悟身前。
與此同時, 三節棍已經落在了少年身上。
“小子。既然你這么誠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游云的攻擊在五條悟面前停下——因為他的無下限,攻擊雖然沒打到身上, 但他還是被這一擊的力道震得往后退了半步。
墨鏡被取下, 藍色的蒼天之瞳在黑夜里仿佛閃爍著幽光。
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見到速度比他還快的人, 但是——他的眼睛看得到。
在速度快的同時, 力量也十分強悍。
伏黑甚爾很強。
真的很強。
這就是用咒力換取無與倫比的強大□□, 與超強運動天賦的天與咒縛嗎?
“哈哈哈哈哈, 不錯嘛, 歐尼醬。”
興奮蔓延到四肢百骸, 五條悟那雙漂亮的眸子里是濃濃的戰意。
也許今天,他真的能進行突破。
總不能被稚依甩在后頭一大截吧?
他手指交疊, 頭發和衣服在風中飛舞、翻揚,咒力在空中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球。
“蒼。”
隨著他吐出的字眼, 蒼朝伏黑甚爾的方向飛去。
高專中發出巨大的爆炸聲,引得眾人紛紛前來查看。
“五條悟——!”
伴隨著一聲響徹云霄地怒吼, 兩人的戰斗略微停頓了那么一秒。
“哇哦, 看,夜蛾被氣得不清呢。”出來觀看的禪院稚依發出幸災樂禍地感嘆。
“原來他急急忙忙出來, 是想和伏黑先生對練。”夏油杰對他這種偷跑的行為表示唾棄。
松田陣平吐槽:“這真的只是在對練嗎?怎么感覺像是要把對方打死。”
兩人都沒手下留情,拳拳到肉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尤其是伏黑甚爾,揮舞著游云一個勁的往五條悟腦袋上砸,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更準確的位置是他的嘴巴。
打上頭的五條悟直接忽略夜蛾正道以及來圍觀的所有人,繼續攻擊,但伏黑甚爾已經沒了興趣。
沒有天逆鉾,五條悟的無下限是有些麻煩的,能打,但是很浪費時間,他并不想把時間耗費在這種完全沒有價值的事上。
于是收起游云,準備撤了。
“喂,別停啊!不是打得好好的嗎?”五條悟見伏黑甚爾真準備走了,急急忙忙地走上去一頓輸出:“我再叫你哥啊,稚依不叫我叫給你聽,想聽多少都沒關系。歐尼醬歐尼醬歐尼醬歐尼醬——”
在場的所有人陷入短暫的癡呆狀態,耳朵里回蕩著五條悟賤兮兮的歐尼醬的呼喊。
禪院稚依震驚地看向伏黑甚爾:“甚爾,你居然為了聽一聲哥哥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了嗎?”
伏黑甚爾:“?”
少女痛心疾首地說:“太墮落了!你我兄妹一場,今天才發現,我對你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有那么一瞬間,伏黑甚爾真想把他妹連同那邊的六眼小子打包扔到另一個世界。
他看著禪院稚依那真心實意的心痛,已經習慣了的同時又覺得心哽得厲害,最終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果然,同類相吸,腦子有病的人就喜歡和腦子有病的人玩。”
其他莫名被罵的人:“……?”關他們什么事!不要連帶啊!
禪院稚依:“悟雖然是有點問題,但也沒到腦子有病的地步吧?你這么說他不太好吧!”
五條悟:“稚依雖然確實傷到了腦子,但是硝子已經搶救回來了,你怎么能這么說她!”
伏黑甚爾:“……”
其他人:“……”
要不說你們倆能玩到一起呢。
夏油杰扶額,這一刻,不是很想說這兩人是他朋友。
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把稚依拉過來一點,笑道:“嘛,稚依雖然是跳脫了一點,但還是很聰明的。”
腦子有病什么的,跟他們家稚依沒什么關系,硬要說也是五條悟叫歐尼醬地樣子讓她太震驚了,給孩子搞懵了而已。
好心的萩原研二還替五條悟也說了話:“不過以悟的年紀,叫伏黑先生哥哥也確實合理,他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大為震撼。
萩原先生,您這心也太好了吧!為了五條悟居然連“是個乖孩子”如此昧良心的話都說得出來!
兩人不約而同在心中對萩原研二豎起拇指。
伏黑甚爾嘴角抽了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有病。”
萩原研二:“………”
作為同期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此刻更不想幫忙說什么了,誰想被人說自己有病呢?
在這種眾人都想撇清關系的時候,還是作為老師的夜蛾正道心疼學生站了出來。
并擔心五條悟這么晚,打得這么激烈肯定餓了,上來就賞了他一個拳頭吃,不夠還能加的那種。
然后在五條悟不滿地控訴中,警惕地詢問伏黑甚爾來這做什么。
看來這人知道他曾經作為術師殺手的身份。
伏黑甚爾隨意地把丑寶團吧團吧塞進嘴里,指了指禪院稚依:“我是她哥……”
說到這個稱呼,男人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又接著道:“來看看她傷好得怎么樣了,如果不是你學生非要攔著我,我早就回家了,所以——要賠償就找他。”
“不用你賠償,只要跟我繼續打下去就行。”五條悟頂著包竄出來說,然后成功又多了一個包,被無情地扔到了一邊。
禪院稚依看著他一邊一個很勻稱的包,感嘆:“夜蛾老師還挺有藝術細胞的。”
松田陣平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你對藝術細胞的理解還挺獨特的。”
稚依攤手:“謝謝夸獎。”
夏油杰這時才注意到兩手空空的少女:“說起來,你的咒具呢?”明明出來時還在手里的,也不見她交給式神了。
五條悟投來視線,眉頭微挑。
禪院稚依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瞳孔在路燈的照耀下,似有流光閃過,她微笑著說:“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
聽到這熟悉的話,琴酒朝禪院稚依看去。
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和那個女人扯上關系了?
松田陣平“嚯”了一聲:“明明就是個小丫頭,大言不慚的說什么女人。”
禪院稚依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在御三家這個年紀已經可以出嫁了,我自稱一下女人怎么不行了。”
真是糟糕的家族,都給孩子們灌輸的什么思想。
松田陣平避開傷口敲了下她的腦袋:“你這個年紀,該做的就是學習、吃喝玩樂,健康成長就行,嫁人什么的,還早著呢。”
至于咒靈,現在不是有他們了嗎?他們就是為了讓眼前這個少女能擁有正常人的青春,才決定成為式神的。
禪院稚依看了他一眼:“這我當然知道。”她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怎么可能乖乖聽家里的話嫁人。
她——實打實的反骨仔。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等稚依解除了術式,回過頭才發現伏黑甚爾已經走了。
聽完夜蛾正道對她傷勢的詢問,又教訓了頓五條悟后,幾人一同朝宿舍走去。
回去的路上五條悟非常不高興。
禪院稚依安撫:“好了,不就是沒打夠嘛,別一副誰欠你八百萬的樣子。”
“八百萬連讓我皺一下眉頭都不值得。”五條悟很是不屑。
夏油杰好奇道:“稚依,你有什么辦法讓你哥哥來給我們上兩節課嗎?”
雖然剛被的戰斗被很快制止,但僅僅幾招之間,便讓夏油杰看得熱血沸騰。
伏黑甚爾遠比現在的他們強大許多。
他也想試試。
禪院稚依點頭:“很簡單,只要錢到位就行。”
五條悟一愣:“哈?他不是對錢不感興趣嗎?”
禪院稚依大驚:“你知道你剛才說了什么嗎?”
五條悟重復:“他對錢不感興趣。”
稚依咂舌:“這真是我最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他哥的樂趣——賭永遠不會贏的馬、買最貴的咒具。
這些東西都非常的燒錢,所以他哥不是缺錢就是在缺錢的路上。
雖然成家之后收斂了許多,但他不干術師殺手了,掙的錢遠遠沒有從前十分之一多,還多了養家這一項任務。
窮得嘞。
五條悟不服:“可是剛才我花十五億你哥都不為所動!”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有沒有可能是你給的太少了。”
“不,他心動了。”禪院稚依解釋:“只不過我猜咒具他暫時拿不出來,還有就是和杰說的一樣,你給的價格還不夠讓他立刻下定決心。”
五條悟聞言,問稚依要了伏黑甚爾的號碼后,給他發了簡訊。
【30億,帶著天逆鉾來捅我。】
對面似乎不用猜就知道他是誰,很快回復:【成交。】
“搞定。”五條悟把手機屏幕對著眾人晃了晃,很得意。
家入硝子:“我不理解你們這種有錢人的腦回路。”
嫉妒就像呼吸一樣簡單,禪院稚依眼都紅了:“我也可以拿著釋魂刀捅你。”
五條悟想了想:“還是天逆鉾更有挑戰力。”
禪院稚依見狀,看向夏油杰,滿眼深情:“杰,你需要嗎?”
夏油杰:“……不了,謝謝。”
他沒有五條悟那種變態的癖好,再說了,和稚依對練這種體術課上就能做的事,他為什么要花那么多錢去買呢?
“唉。”禪院稚依仰天長嘆:“是時候拿回屬于我的東西了。”
夏油杰一時沒理解她的話:“什么?”
禪院稚依扭頭:“禪院家。”
……
禪院稚依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禪院家的,但被家入硝子制止了。
“傷不好,哪都別想去。”
眾所周知,惹誰都行就是不能惹奶媽,誰的話都能不聽就奶媽的不行。
識時務者為俊杰,禪院稚依非常乖巧地待在高專靜養。
禪院家這次反而沒派人來叫她回去,安靜得出奇。
也許是心虛,也有可能是她這么快成為了特級,覺得對他們有用、或者是認為不好惹了。
但以稚依對禪院家那些老東西的了解,多半是覺得她有用,開始給點不痛不癢的好處。
他們不來,禪院稚依主動揪了個人讓他告訴長老們,過兩天回去。
囂張的態度惹得一部分長老生氣,但稚依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人不能去,先提前氣氣他們,讓他們不好過!
雖然因禍得福,領悟了領域,但這些老東西想要害她的事可不假。
要不是她有系統,早就死在那座山頭了。
耐心的等了兩天,傷全好了在硝子面前活蹦亂跳了幾圈后,禪院稚依快樂地出發了。
身后還跟了兩個小尾巴——五條悟和夏油杰。
禪院稚依坐在杰的飛行咒靈上,問:“我只是回去講道理,順帶把害我的人揪出來,你們這樣搞得我像是要去滅門一樣。”
按理說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跟去有些不合理,但五條悟和夏油杰才不是那種守規矩的好孩子。
稚依是他們的同學、朋友。
好友險些被害死,他們怎么可能不管。
五條悟驚訝地看著她:“和御三家的人講道理,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吧,還是被杰傳染了。”
夏油杰微笑:“被、我,傳染是什么意思?”
五條悟嘻嘻一笑:“字面意思。”
夾在兩人中間的禪院稚依,習以為常地拍開夏油杰伸過來要打五條悟的手——因為影響到她說話了。
“我這叫先禮后兵懂不懂!用暴力當然能輕松拿下家主之位,但是人心不合,他們如果想要使絆子是很容易的,我們又沒有那么多精力和時間去看著他們。”
夏油杰露出一副她成長了的感動表情,欣慰道:“悟,你多學學稚依。”
“哈?”五條悟似乎很惡心,抖了抖身體:“她那些話不也都是式神教的嗎。”
“但是稚依聽進去了,你要多學學她。”
“拜托你不要一副媽媽的樣子好嗎?實在是太惡心了。”
斗嘴間,咒靈已經帶著他們來到了目的地。
咒靈從空中降落,原本滿臉警惕的守衛們,在看到來人后更加警惕了。
領頭人小聲地對旁邊人說:“快去報告長老們,五條家的神子大人又來了。”
他們都沒忘記,前兩天就是因為這位神子和咒靈操使,禪院家大半部分人被揍了一頓,有的到現在都還沒好呢!
禪院家的門衛表情嚴肅:“是。”
他們的小動作被三人看在眼里,不過并不在意。
領頭人說完笑著上前:“神子大人,夏油大人,你們又來做客了?”
本來直接忽視他要跟著稚依進去的五條悟停下來:“你沒看到稚依嗎?”
輕飄飄的話語卻蘊含著濃厚的壓迫感,守衛瞬間冷汗直冒。
“不……我當然看到稚依小姐了。”
御三家的女人地位是低下,但嫡出的小姐們也不是他們這些守衛能隨便忽視欺凌的存在。
他只是被面前這兩尊大佛吸引了注意力,一時疏忽了。
他微微彎腰:“抱歉稚依小姐。”
禪院稚依問:“家主應該在吧?”
守衛回:“在的,我去向家主大人匯報。”
“不用了,我自己去。”稚依說完,直奔家主書房。
路上還把式神們召喚了出來。
古樸莊嚴的庭院映入眼簾,穿著和服、劍道服的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其中。
就算突然出現他們幾個大活人,路過的侍女們也在匆匆瞥了一眼后迅速垂下眼睛,恭敬地離開。
復古精致的庭院無疑是美麗的,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萩原研二等人立刻明白了過來,這是禪院家。
稚依就是在這樣窒息的環境中生長的。
在萩原研二愣神之際,感覺有誰拐了拐手腕,他垂眸,是禪院稚依。
她小聲道:“等會我要是說服不了家主,就看你的了。”萩原也不行的話,她就只能愉快的采用暴力了?
萩原研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天賦——其一,具有強烈的誘惑力和吸引力,能用語言輕易誘惑他人。
用來做說客簡直再適合不過了。
萩原研二覺得這樣也好,能講道理總比暴力更好。
直到看見那個,身材強壯、梳著背頭拿著酒壺,坐姿豪邁的男人,萩原研二嘴角抽了抽。
是他嗎?等會真的要他用言語誘惑他嗎?總覺得很奇怪誒!
“直哉?”禪院稚依跨進大門,看到在里面的金發少年有些驚訝。
這貨該不會是聽說她要回來,怕家主之位被搶所以才急急忙忙趕回來吧?
畢竟當初打敗直哉時,她可是說了一大堆豪言壯志。
本想著直哉只要說垃圾話就先把他揍倒,沒想到他什么都沒說,連冷嘲熱諷的輕哼都沒有,直接扭過頭不看她。
禪院稚依震驚,禪院稚依恍然,禪院稚依欣慰。
果然,熊孩子什么的,打打就好了。
“回來了?”禪院直毘人的睜開眼,視線落在少女的身上:“嗯,確實和從前判若兩人。”
在他們幾人進來時,就有侍女將大家引到座位上,五條悟的桌前還特意準備了外形精致的甜品。
這點讓五條悟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挺會來事的。”
夏油杰微笑,畢竟他們上次可是找了很多無厘頭的借口把人家揍了一頓。
“家主。”禪院稚依對著坐在上首位的人打了個招呼,直接開口:“不知道現在的我有沒有成為下任家主的資格了。”
“稚依,還沒放棄你的癡心妄想么?”扎著馬尾的中年男人,禪院扇說:“你——是不可能成為家主的。”
無形的壓迫散發出來,因為禪院稚依沒有入座,萩原研二等人自然也沒有坐下,而是以保護姿態跟在她旁邊。
禪院扇所釋放出來的壓迫感,連她衣角都沒恐嚇到。
禪院稚依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看著禪院直毘人說:“如果我不能成為家主,那么我的實力、我的智慧,還有我的美好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是靈魂都會被毀了。家主,您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嗎?”
禪院直毘人愣了一下,大笑兩聲:“不愿意。”他這個侄女,說話還是這么有意思。
松田陣平很想捂臉,但還是忍住了。
現在的場合,還是別做一些不符合格調的事。
五條悟咬著勺子:“我覺得這才是我該學的。”
夏油杰:“……不,這個其實不用。”
**
禪院直毘人的不愿意,讓許多沉默的長老激動起來。
“家主,不行啊,稚依是女人,怎么能讓她成為下任家主?”
“是啊,無論是天賦還是學識都應該是直哉少爺才是。”
“哼,一介女流,怎么能擔如此大任。”
“……”
反對的聲音傳來,松田陣平率先聽不下去,眉頭緊皺:“你們咒術界不是講究強者為尊嗎?稚依如今的實力足夠引領你們了吧?”
“哼。”有人重重哼了一聲:“黃口小兒,我們禪院家的事與你何干?”
他面上滿是高傲,似乎十分不屑于和對方說話。
“當然有關系。”禪院稚依冷冷看向他:“他是我的式神,是我禪院稚依的人,當然是禪院家的人了。”
一味地爭吵下去沒有結果,不知為何,禪院直毘人居然沒有阻止,反而略帶笑容的看著。
——他似乎在觀察什么。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咒力在身體里流動,他清了清嗓子:“據我所知,咒術界在此前只有三位特級咒術師,而這其中沒有一位是禪院家的。但現在,咒術界有了第四位特級——禪院稚依,我們應該感到開心才是。”
“禪院家擁有了能夠與五條家抗衡的術師,那么由其帶領禪院家,不是理應如此嗎?”
青年的聲音低沉性感,每一個字都如同琴弦被輕輕撥動,奏出動人的旋律。
眾人的心不由自主被牽引,去傾聽他的話,理解他的內容,并想要實現他所說。
“咚。”武士刀重重撞在地上,發出沉悶且響亮的聲音。
屋內的人瞬間清醒過來,看著這個不知什么時候生出翅膀和尾巴的青年,驚出一聲冷汗。
剛才差點被蠱惑了!還好禪院扇將他們喚醒。
“哼,竟會些不入流的東西。”
禪院稚依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看向萩原:“看吧,我就說這群只顧自己利益,迂腐不化的老東西聽不懂人話吧?”
有人拍桌:“禪院稚依,放肆!”
五條悟翹著二郎腿,指指點點:“萩原也沒說錯啊,反正你們這么弱,乖乖被稚依帶領不就行了?”
夏油杰提醒:“悟,體諒一下長老們一把年紀,卻被十六歲的少女遠遠超過,還只能靠音量和規矩來維護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心吧。”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有人激動地說:“如果稚依她真的為了家族考慮,最好的選擇應該是輔佐直哉少爺,并誕下有用的子嗣,這才是——”
他被一只巨大的獸爪抓起,卷發青年豎起的瞳孔中閃爍著野獸的兇殘。
松田陣平滿含怒氣地聲音響起:“把你的垃圾話收回去!混賬!”
禪院稚依才十六歲,在他們世界正是無憂無慮上學的年紀,但在咒術界,即使憑本事成為強者,這群高高在上、一副尊貴無比的混賬東西們,還是趾高氣昂的指使著、支配她的人生。
簡直不敢想象,年幼沒覺醒術式的她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真是一群惡心至極的人,不、他們根本不配稱之為人。
禪院扇冷冷看了一眼那邊的情形,寒光閃過,他握著武士刀出現在稚依面前。
與此同時,寬闊的羽翼展開,帶起狂烈的風,禪院扇鋒利的刀面上只落下一根輕盈地黑色羽毛。
——萩原研二早已攬著少女的腰肢,沖破房頂,停滯在空中。
禪院扇停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脖頸處,有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上面。
“如果你著急死,我不介意把整個匕首刺進去。”
銀發青年如同深淵般寒冷的聲音,凍人骨髓。
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這么輕輕松松的出現在身后,將鋒利的匕首架在脖頸上,刺破皮膚。
整個室內陷入安靜,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再然后,不知是誰起的頭。
“禪院稚依,你這是想與家族作對嗎!”
禪院稚依站在空中,俯視著下面這群封建老余孽們。
“是又如何?”
當道理講不通的時候,就只有用武力壓制,她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
正巧,悟和杰不是說想看她的領域嗎?
少女目光偏移,與那雙蒼天之瞳對上。
五條悟勾唇:“要來了嗎?”
少女微微一笑,收回視線。
清脆的聲音響起:“——領域展開。”
**
所有被拉進領域的人都發現,他們失去了咒力。
恐慌的同時,防備地盯著對面的式神。
而他們的側面,一雙巨大的金色瞳孔正注視著他們,猶如即將降下審判的神明。
“那么,接下來就請大家陪我玩一場游戲。”
系統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第一輪,禪院直哉——萩原研二。
比試題目: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詳情:請尋找案發現場留下的線索,以及嫌疑人的筆錄,找出殺害死者的真正兇手,以及殺人原因。】
禪院直哉:?
比什么?
第28章
禪院家的眾人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領域。
還沒從高樓聳立的城市、失去咒力變成普通人, 以及機械音所提示的規則中回過神,手已經被規則推動著,撥動了轉盤。
禪院直哉首當其沖。
不過, 它剛才說比什么?
禪院直哉還沒反應過來, 他所在的地方變成一個古堡的餐廳,幾個男男女女圍著餐桌坐下,上面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大家一邊享用著一邊聊天,突然, 有人痛苦的捂住喉嚨,僵硬倒地。
“啊——死人了!”
禪院直哉目瞪口呆,怎么就死了?
尖叫和哭腔傳來, 機械音響起【比賽已開始, 注:此次為一局定輸贏, 請盡快準確破案, 逮捕真正的犯人。】
這次拉進領域的人有些多, 排除自己人五條悟和夏油杰, 以及態度不明確, 似乎在考慮什么的禪院直毘人, 余下的長老就有六人。
雖然一個一個的進行比試很有趣,但也太浪費時間了。
禪院稚依抬手, 指尖在空中輕輕滑了一下,沙盤上的建筑物開始移動。
建筑物的移動發出巨大的聲響, 眾人紛紛捂住耳朵。
怎么回事?
禪院稚依這是想驅使建筑物將他們埋沒嗎?
即使失去了咒力,體術依然有用, 不少人借此跳到高處, 看向外面那個坐在王座之上,俯視著他們的少女。
也許禪院稚依天賦確實出眾, 但她覺醒術式不到一個月,領悟領域時間更短,在戰斗經驗上,他們這群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比她強。
禪院稚依與他們不在同一處,或許,這正是她的弱點,只要他們能接近稚依,就能擊破領域。
——這群身居高位的人總是如此自負,認為擁有了權利,便能掌控世間的一切,即使面對實力比自己強悍的人,也會因為身份,覺得對方不足掛齒。
五條悟看穿了他們的意圖,并毫不留情地嘲笑出聲。
“真是癡心妄想啊。”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戰斗經驗算什么?
他突然覺得稚依的領域實在是太妙了。
這個幻想的世界由稚依主宰,讓這群總是掌控他人人生的爛橘子,也體驗一下被掌控的滋味吧。
長老們的行動并沒有成功,在踏出的第一步就失敗了,他們,根本踏不出這個城市半步!
禪院稚依也看出來他們想干什么了,挑了挑眉:“別想了,你們能接近我的唯一辦法,就是先贏下比賽。”
但是贏過一個式神,還有下一個式神等待他們,若對方真有能力贏下對局,那么——后方還有她。
禪院稚依將空出來的地盤劃分成幾個區域,每一場比試占用一個。
并在城市中挑選了一個觀戰的好地方,憑空生出桌椅和遮陽帳篷,留給五條悟等人。
還在桌上準備了他們愛吃的東西。
五條悟本來還覺得這種地方一點都不好,根本沒有稚依所在的位置酷,但現在看到桌上擺滿的甜品,走不動道了。
自從進入領域后,源源不斷的信息灌入腦中,他現在急需補充糖分。
**
禪院直哉所在地為區域一。
【區域二,禪院扇——松田陣平,比試題目:爭分奪秒的拆彈專家
詳情:你接到了一起緊急案件,犯人給你留了訊息,你需要破除暗號找到炸彈所在位置,并在最后兩分鐘內拆除炸彈。】
進入領域后,還算冷靜的禪院扇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拆彈為什么還要先破案?
【區域三,禪院武——琴酒,比試題目:誰才是真正的捕鼠達人。
詳情:你是國際犯罪組織的成員之一,但總有日本公安、美國FBI、CIA等各國的情報部門人員臥底進入組織,你需要找出臥底,并將其擊殺。
注,檢測到此場比賽可容納多人,現進行修改,增加人數……
修改成功。
此次比賽為:禪院武、禪院名一、禪院幸二、禪院……——琴酒。】
雖然戰斗很爽,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顯然更喜歡這樣的對局,無論是破案還是拆彈,都是他們熱愛的東西。
但是在聽到琴酒那邊的比試內容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射向銀發青年。
原來老鼠,指的是臥底!
而琴酒居然是國際犯罪組織的成員!
警察的職業讓兩人蠢蠢欲動,如果不是還在對局中,估計早就沖上去要把對方緝拿歸案了吧。
事實上,上次在領域內懷疑琴酒是犯罪分子后,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有進行調查,試圖把他抓到送去蹲局子。
反正蹲局子也不影響被稚依召喚。
可惜的是,琴酒藏得很深,他們倆還隸屬于爆處班,調查起來極為困難。
但不管如何困難,他們都一定會將罪犯抓住的!
琴酒不在意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投來的目光,他看著眼前這幾個面容褶皺的老頭子,不禁“嘖”了一聲。
與警察不同,琴酒更喜歡用武力來解決問題。
但就在他要選擇戰斗時,禪院稚依投來灼熱到無法忽視的目光。
“選抓老鼠抓老鼠抓老鼠”——就差在他耳邊這么說了。
算了。
反正這也是他的日常工作,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禪院稚依是開心了,禪院家的長老可是一點都不開心。
抓臥底?
這種小事,需要他們一群有頭有臉的人去做?
不過……哼,這么簡單的事,也值得用來比試?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禪院家的人一致這么認為。
為了讓他們更加有代入感,他們所在的區域也根據比試內容進行了場景變化,提供的NPC也像模像樣。
比賽開始后,眾人臉上原本輕松的神色逐漸變化。
區域一中:禪院直哉看著每一個都很無辜的嫌疑人,緊緊皺眉。
區域二中:禪院扇面無表情地撕碎了手中寫有暗號的紙條,新的紙條又出現在手中。
區域三中,每一個組織成員都黑得發亮,他們根本分不清誰是臥底!
于是,禪院武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死刑!通通死刑!”
不過是一群稍微有點能力的普通人罷了!殺了再找一批就是!
系統機械的聲音響起:【禪院武失敗,失敗者將任由主人處置。
抹殺、處罰、或放過,一切皆由主人做主。】
場內突然安靜了一瞬。
然后,禪院武大喊:“這不公平!憑什么比試內容由你來決定,并且還是你們擅長的強項!這根本就是強盜行為!!”
也許是抹殺這兩字太過震懾人心,讓這位自恃甚高的長老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起來。
禪院稚依輕輕笑了一聲。
“公平?”
一群用權利壓榨了多少人的人,居然在跟她說不公平。
“對啊,就是不公平,可是你們沒辦法反抗誒~”禪院稚依說:“因為你們太弱啦。”
輕飄飄地話語,卻讓眾人脊骨生寒。
也許是因為稚依的領域不像其他人那樣,將殺意明晃晃的展現在眼前,讓他們下意識覺得沒有那么危險。
直到現在才正切的意識到,這是領域——一位特級的領域。
而那個坐在王座上,杵著下顎懶洋洋觀看這一切的少女,是這個領域的掌控者。
在這個領域中,她是不容置疑的王,她給予他們挑戰的機會,掌控著他們的生死。
在那雙似有幽光閃爍的金瞳注視下,他們就是供她取樂的玩具。
眾人背上驚出一身冷汗。
萩原研二捂臉,稚依這語氣怎么這么像五條悟,果然是被帶偏了吧!
他朝白發少年看去,后者正笑瞇瞇地吃著甜點,非常贊同稚依的話。
“對嘛對嘛,弱者就該擺正自己的態度。”
被接二連三的嘲諷,還無法反駁,禪院家的人老臉憋得通紅。
就在這凝重的氛圍下,禪院直毘人問:“那么,你打算怎么處置失敗者?”
是個好問題。
禪院稚依歪了歪頭,看向場中的禪院武。
這位囂張的老人渾身緊繃,眼里的恐懼不容作假,急切地說著自己的價值。
其他人并未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歪頭思考的少女。
畢竟她的選擇,也關乎到他們的性命。
黑發少女稍作思考,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實力不錯,也不是算計他的人。
“就讓他為我的領域做點貢獻吧。”
禪院武手中多了幾種建筑工具,出現在沙盤邊緣。
這是還未被建設的土地。
——他需要自己,用雙手一磚一瓦的開始建造大樓。
他所處的地方,時間流速會變得很慢很慢。
再次強調,這是稚依的王國,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她都能掌控。
單獨將禪院武所在的區域時間流速放慢,對她來說很輕松。
她的選擇,讓眾人松了口氣。
抹殺這兩個字,真的很可怕。
**
萩原研二看著稚依,為她的選擇既開心又有些難過。
他們并沒有出聲干擾她的選項。
——因為他大概知道,稚依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大多時候,禪院稚依的眼中只有有用以及無用這兩種看法。
對她有用,則留下。
對她無用,那么她也不需要。
就像上次敗給他們的特級咒靈三木,它自那之后主動臣服于稚依,不斷表示出自己的無害,想留在她身邊。
但是稚依拒絕了它,并將它給了夏油杰。
“不受我控制的東西很危險,我不需要。”
即使它實力強大、即使它努力的展示自己的無害,她也不會去信任不能被她完全掌控的東西,將其留在身邊。
在她熱情開朗的外表下,藏著的是近乎無情的冷漠。這樣的性格在殘酷黑暗的咒術界很好,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但萩原研二的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這樣的她,太孤獨了。
就像這個領域,他們在喧鬧的城市中,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時間久了,她是否又會覺得很無趣呢?
等實現了目標,她是否又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
要怎么做,才能填補她這么多年留在心里,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痛苦……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明顯,禪院稚依朝他投來了個疑惑的目光。
萩原研二搖搖頭,唇角上揚,是平日里他最常露出的笑容。
等少女收回視線后,他收斂笑容,看向對面的禪院直哉,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禪院稚依身上。
很奇怪,明明少女掌控著他們的生死,但直哉卻并沒有感到害怕,反而還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想要那雙滿是玩味、冷漠的金色瞳孔注視著他。
當稚依朝這邊看來時,他渾身都興奮起來了。
但很可惜,稚依看的是萩原研二,連余光都沒分給他。
為什么?
不就是破案么,這有什么難的?
正巧,此前一直很平靜的萩原研二不知為什么,突然咬牙切齒地對他說:“我、們、繼續吧。”
禪院直哉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仰著下巴說:“很簡單,我已經看出來了。”
他抬手指著其中一個NPC,張揚自信:“兇手就是他。”
系統:【禪院直哉失敗。】
萩原研二:“…………”
他能申請再來一次嗎?
**
禪院家的人快瘋了。
和松田比試的禪院扇,眼睜睜看著松田陣平不到十分鐘就破解了暗號,找到炸彈并當著他面慢悠悠的拆除。
一邊拆還一邊嘲諷他,禪院扇臉都氣綠了。
禪院名一絞盡腦汁終于抓到疑似臥底的成員,卻被對方反咬一口,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被boss用槍指著腦袋:“你是臥底吧。”
然后“砰”地一槍殺了。
系統:【禪院名一失敗】
禪院名一:???
你她媽的,你她媽的!!
老子黑得發亮,你他媽的才是臥底吧!
琴酒剛解決完真正的臥底,轉頭就看到這一幕。
不知道為什么,完全開心不起來。
**
比賽很快結束,禪院家這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滿盤皆輸。
等禪院稚依解除領域后,被處罰的幾人表情呆滯,手還在機械地做混水泥、用刮板敷墻等姿勢。
“扇大人、名一大人……你們怎么了?”一些沒被拉進領域,在外焦急等待的禪院家人連忙上前查看。
禪院直毘人揮揮手,讓人先把他們攙扶下去,好好休息恢復一下。
禪院稚依問:“怎么樣?家主,現在我有資格了嗎?”
禪院直毘人朗聲大笑:“當然,你已經具備了家主該擁有的東西。”
一個合格的家主,單只有實力是不夠的。
也許現在的稚依還不夠完美,但——他的目光掃過少女身后的幾個式神。
禪院直毘人抬起手里的酒壺喝了一口,眼里滿是對禪院家未來的激動。
他對還未離開的長老們宣布:“等稚依從高專畢業,她——就是禪院家的新家主。”
沒有反駁的聲音。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剛才被拉入領域后出來的人是什么樣。
真不知道他們經歷了怎樣非人的折磨!禪院稚依,恐怖如斯!
禪院家下任家主之位就這么定下來了,稚依是開心的,因為她實現了小時候定下的目標。
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她把之前陷害她的禪院家高層揪了出來,扔給琴酒處置。
第二步,消除禪院家隨處可見的欺凌。
這件事做起來很困難,因為她意味著要將禪院家自古以來的規矩改變。
但是禪院稚依并沒有退縮,不管用多久,她都會讓禪院家得到真正的改變。
為此,她需要更多的式神。
**
拿下下任家主之位。禪院稚依是開心的。
但沒想到晚上還有更開心的事。
在黑夜降臨的不久后,萩原研二敲開了稚依的宿舍門。
禪院稚依看著魅魔裝扮的青年,有些好奇:“怎么了嗎?”
她的這些式神,非戰斗時絕不動用會使裝扮變化的能力。
萩原研二把一副五條悟同款的墨鏡戴在她的眼上,稚依的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
啊……她突然懂了上次松田陣平為什么需要她扶著了。
“帶你去個地方。”
青年低沉溫和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癢癢的。
腰和膝蓋下方被攬住,振翅的聲音傳來,萩原研二帶她飛上了天空。
“神神秘秘的,這是要去哪?”禪院稚依好奇地問著,卻沒有將墨鏡取下來。
萩原研二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禪院稚依不再多問,悠閑地躺在青年懷里,享受夜風吹過臉頰的感覺。
大約過了十分鐘,萩原研二終于停了下來,將她放在地上。
柔軟的土地上,帶著淡淡的、植物的芬芳。
萩原研二站在少女身后,將墨鏡取下來。
視野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是浩瀚無垠的夜空,星星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跳動著生命的旋律,與遠方的銀河相互輝映,構成一幅美麗而神秘的畫卷。
這樣的夜色并不罕見,稀奇的是,這片天空很干凈,沒有一只咒靈。
禪院稚依看向身后的青年。
他笑道:“你上次在河邊說世界很干凈。”
他當時還以為稚依中二病犯了。沒想到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在這樣的環境下,和朋友來一場慶祝會?”
禪院稚依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在平坦的草地上,她的同期們正在準備燒烤。
“喲,稚依,總算是來了。”五條悟朝她扔了個東西,銀色的光芒像流星一般在空中劃過。
“送你的禮物。”
禪院稚依接住,打開手心,是一把鑰匙。
白發少年豪邁地說:“五條家咒具庫的鑰匙,隨便你去挑什么。”
禪院稚依眼睛“唰”地亮起,跑過去拿起燒烤架的烤串遞給他:“神子大氣,請你吃燒烤。”
五條悟接過,得寸進尺:“我還要吃草莓大福。”
禪院稚依:“ok,沒問題。”
“不用太慣著他了。”夏油杰笑道:“給,這是我和硝子的禮物,恭喜你,完成了第一個愿望。”
禪院稚依接過,開心地感謝。
然后看向琴酒,意圖明顯。
青年回望了她一眼,“嘖”了一聲:“下次帶你去組織。”
組織?
禪院稚依眨了眨眼,去組織干什么?
琴酒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你不是想要那個女人么?”
家入硝子開了灌啤酒遞給稚依,懶洋洋地說:“你們的對話也太糟糕了吧。”
“誒?有嗎——”
遠處,松田陣平朝萩原研二走去,“我說,這樣會不會太慣著她了?”
這整片區域,無論是天空還是地上的咒靈,都被他們祓除得干干凈凈。
就連現在,夏油杰的咒靈都還在遠處防守著,不讓咒靈誤入。
萩原研二笑瞇瞇地說:“嘛,小陣平你不也很賣力的幫忙嗎?還說我。”
松田陣平沉默了一秒,看著正在打鬧的少女:“只是覺得,該做點什么。”
萩原研二同樣看著,眉眼彎彎:“是呀。”
其實原本不必這么麻煩,想要沒有咒靈,直接去他們世界慶祝就行了。
但他想,即使這個世界再糟糕,也是稚依生長的地方,她的同伴們——也在這。
稚依她應該和同伴們一起。
“不過,再縱容,也不包括能喝酒這一項吧?”松田陣平說著,往少男少女們所在處走去。
萩原研二這才注意到,禪院稚依和家入硝子手中的啤酒。
他喊:“小稚依、小硝子,未成年不許喝酒!”
“誒——×2”
**
既然已經是認定了的禪院家下任家主,那么稚依的等級評定自然也沒人再敢使絆子。
等拿到特級學生證,又把手頭的任務解決完后,稚依再次出發前往異世界。
降落的地點選在琴酒的安全屋,他正好從房間里出來,似乎剛睡醒。
但臉上卻沒有一點剛睡醒時的朦朧。
他瞥了眼沙發上的少女:“下次麻煩你提前打聲招呼。”
“好的。”禪院稚依抬手:“嗨,琴兒,我來了。”
琴酒:“……”
等琴酒洗漱完畢后,兩人坐上了保時捷。
伏特加看了她一眼,問琴酒:“大哥,咱們去哪?”
琴酒掀了掀眼皮:“組織的地下酒吧。”
“要、要帶稚依小姐一起去嗎?”伏特加有些驚訝,畢竟今晚可是行動組的成員聚會,涉及到不少組織機密,讓禪院稚依去真的好嗎?
禪院稚依扒著椅背,湊過去問:“怎么了,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能讓我知道嗎?”
伏特加汗流浹背:“不、沒、沒有……”
禪院稚依覺得好玩,明明她看起來也不可怕,為什么伏特加就是這么怕她?
準備再說點什么嚇唬他玩時,琴酒把她拉了下來:“不要浪費時間。”
“今年進來的新人還不錯,也許有你能用得上的。”
第29章
禪院稚依不喜歡插手式神們的生活, 與大家認識這么久了,非必要情況是不會去他們工作地方的。
因此,就算知道琴酒隸屬于一個犯罪組織, 也從來沒有去過。
這還是第一次。
禪院稚依跟在琴酒身后, 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家看似正常的酒吧,燈光搖曳,喧鬧嘈雜,煙和酒的氣味混在一起, 有些刺鼻。
在琴酒的帶領下,他們穿過走廊,來到地下室。
這是和上面差不多的地下酒吧, 但隔絕了樓上的吵鬧歡呼聲, 播放的音樂舒緩富有格調, 讓人煩躁的心情也逐漸平緩下來。
偌大的正廳里, 只有吧臺處站立著一個擦拭著杯子的調酒師。
他看到琴酒, 詢問道:“Gin, 喝點什么?”
“老樣子。”琴酒說完, 看了一眼禪院稚依, 對調酒師說:“給她一杯橙汁。”
不知是因為在酒吧里喝橙汁少見,還是因為說這話的人特殊, 調酒師驚訝地看向少女,又迅速收回目光, 微笑道:“好的。”
禪院稚依拒絕:“不要橙汁,我也要喝酒。”都來酒吧了, 還喝果汁像什么樣!
調酒師看向琴酒, 后者語調沒什么變化:“那就給她一杯無酒精雞尾酒。”
說完,看向還是不滿的稚依:“你確定你喝了酒不會醉?”
禪院稚依沉默了。
確實, 她沒喝過酒,萬一是個一杯倒,豈不是很耽誤事!
見她同意了,琴酒轉身朝里面的包間走去:“走吧。”
路上,他提醒稚依:“記得給自己取個假名。”
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稚依是他帶進來的,難免不會保證有什么人升起不該有的好奇心,從而去調查,雖然稚依的所有信息都在另一個世界,但別忘了,她在這邊還有兩個警察朋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保險起見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名。
“了解了解,入鄉隨俗嘛。”禪院稚依眨了眨眼:“我沒問題的。”
談話間,三人在一道門前停下,伏特加將門打開。
里面的交談聲停下,齊刷刷地視線朝門口投來。
【檢測到可契約對象。】
【人物姓名:?
代號:貝爾摩德
年齡:?
職業:黑衣組織重要成員
特長:易容術、變聲術、演技、情報搜集、槍法。
當前好感度:10%】
【人物姓名:安室透/?
代號:波本
年齡:24
職業:黑衣組織重要成員
特長:推理、格斗、車技、拆彈、情報搜集、偽裝。
當前好感度:10%】
【人物姓名:綠川唯/?
代號:蘇格蘭
年齡:24
職業:黑衣組織重要成員
特長:推理、格斗、狙擊、烹飪、情報搜集、偽裝。
好感度:10%】
【人物姓名:諸星大/?
代號:黑麥
年齡:28
職業:黑衣組織重要成員
特長:推理、格斗、狙擊、情報搜集、車技、偽裝。
好感度:10%】
禪院稚依被系統一連串的播報震驚到了。
什么什么?!
這么多!!
連他們這些特長高度重合,以及人手一個偽裝技能都來不及吐槽。
禪院稚依感覺她掉進了式神窩里。
真的不是做夢嗎?
她問:【系統,你真的沒壞嗎?】
系統:【查詢中——系統一切正常,沒有數據損壞。】
禪院稚依興奮地抓住琴酒的手臂:“天吶,琴醬,我真是太愛你了!”
決定了!她!禪院稚依!從今天起就是黑衣組織的一份子!
少女響亮地聲音從門口傳來,屋內的人聽到這句話后動作皆是一頓,臉上的神情很復雜,震驚、扭曲、一言難盡。
“噗……”輕笑聲傳來,里面的金發女郎性感的嗓音里帶著笑意:“Gin,看來你最近過得很有趣嘛。”
琴酒身體僵硬住,顯然沒想到稚依會突然這么來一句。
看她這副樣子,里面的確是有能成為式神的人,但是——興奮過頭了吧!
或者說,不止一個能成為式神?
琴酒掃了一圈里面的人,又冷冷的收回視線,他拉開少女抓住胳膊的手:“不要亂說話。”
明明是對他來說很奇怪的稱呼,銀發殺手的語氣中蘊含著警告和惱怒,卻獨獨沒有殺意。
包間里的人神色各異。
禪院稚依此刻正好奇地看向她的幾個未來式神。
金發女郎容貌艷麗,深邃而迷人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她從妝容到頭發再到著裝,都保持得十分精致,鮮艷的口紅涂抹在飽滿的嘴唇上,勾人心魄的同時又充滿了墜入深淵的危險。
出現了,另一個魅魔!
金發黑皮的青年面容俊朗,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對她眨了眨眼睛,紫灰色的瞳孔里帶著淡淡的好奇和探究。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讓人生不起厭惡的感覺,卻又透露著一股捉摸不透的氣質。
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在他旁邊的黑發青年,明明有著像貓兒一樣的眼睛,卻完全沒有貓的靈動活潑,他很冷漠地瞥了一眼禪院稚依,然后淡淡收回,似乎對少女的到來并不感興趣。
最后一個,留著黑色長發的青年,五官立體分明,狹長的眸子如鷹一般看著她,沒有好奇,也沒有不感興趣,只是神色平靜地盯著她。
將幾位未來式神的樣貌盡收眼底,禪院稚依眼前一亮又一亮。
到底是十六歲的少女,好奇心重。已經開始幻想他們被契約后的樣子了。
真的很好奇誒!會是什么種族和裝扮!
參考前面式神的模樣,這幾人到時候一定也能讓她大飽眼福吧!
禪院稚依在琴酒旁邊坐下,金發女郎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背上:“在組織重要的任務交接工作中,帶來一個不認識的人。——真的不介紹一下嗎?Gin。”
她真的很好奇,這個敢叫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top1殺手琴醬,并且琴酒還沒生氣的女孩,有什么來頭。
金發黑皮的青年眸中閃過若有所思,笑道:“難道是組織新加入的人員嗎?”
新加入的成員——這幾個字讓眾人有一絲不真實感。
畢竟面前的女孩,無論怎么看都不像組織的成員。
她有著漂亮到無可挑剔的容顏,但卻很稚嫩,柔順的長發披在腦后,還規規矩矩的穿著校服,陽光般明媚的瞳孔毫不掩飾對她們的好奇。
看上去就像乖學生被欺騙著踏進不屬于她的地方。
聽到同伴的詢問,有著貓眼的青年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里面的情緒。
【貝爾摩德好感度25%】
【波本好感度20%】
【蘇格蘭好感度23%】
【黑麥好感度20%】
經系統這一提醒,禪院稚依才想起這幾人一開始的好感度,都是初始10%。
她到目前為止契約的三個式神,初次見面好感度都不低,這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
不過短時間內就開始上升,看來問題不大。
不等琴酒回答,禪院稚依已經迫不及待地介紹起自己,她笑容燦爛,決定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你們好,我叫禪院誠實,是正準備加入組織的成員,請多多指教!”
琴酒聽到這個名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金發青年倒是沒想到真說中了,愣了一下,隨后立即伸出手和她淺淺握了一下。
笑道:“誒——原來真是新人,我叫波本,請多指教。”
琴酒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詢問什么時候讓她加入組織了?
黑發少女朝她眨了眨眼。
不加入組織怎么刷好感度呢?要是他能把人趕出組織她也不介意啦。
琴酒收回目光,點燃一根煙,在眾人等待的目光中,回道:“她說的沒錯。”
【波本好感度10%】
禪院稚依:?
察覺到她突然犀利的眼神,波本眨了眨眼,問:“怎么了嗎?”
禪院稚依:“你不開心?”
禪院稚依緊緊盯著他,仔細回想剛才哪里出錯了,過了兩秒,恍然大悟。
波本唇角的笑容幾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心微微提起來。
他剛才確實是因為少女會成為組織的人,而不高興了一瞬,或者說是對她多了幾分防備心,但也僅僅一瞬,居然就被少女察覺到了。
這——也太敏銳了。
“怎么……”他提起笑容,正準備解釋時,禪院稚依干脆利落地轉身,走到琴酒面前把他剛點燃的煙奪走,杵在煙灰缸里掐滅。
然后看向他:“好了。”
琴酒:?
波本:“……?”
禪院稚依對琴酒說:“公共場合還是不要抽煙了,會影響他人健康的。”
琴酒咬牙切齒:“一根煙而已,死不了。”
波本卻看得心驚。
這是什么意思?
在確定少女是組織新人的那一刻,或者說,只要她出現在組織的地方,身邊站著的是琴酒,身為臥底的安室透就不可能把禪院稚依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他腦子內已經開始瘋狂思考少女這么做的意思。
難道是借此表達她和琴酒關系匪淺,對他們示威?
還是挑撥離間?又或者琴酒對他產生了懷疑想試探什么?
他可沒忘記剛才,僅僅一瞬間少女就察覺到他的情緒。
安室透看向禪院稚依,少女明明正在和琴酒掰扯,卻依然察覺到他的視線,朝他粲然一笑。
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波本好感度0%】
第30章
禪院稚依:?
禪院稚依:……
禪院稚依震驚、禪院稚依呆滯, 禪院稚依失去靈魂。
“0……zero……”少女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漂亮的瞳孔變得黯淡無光。
為什么、為什么好感度直接掉到零了啊混蛋!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禪院稚依大受打擊:【系統, 系統你真的沒壞嗎?你確定肯定自己真的沒壞嗎?】
系統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宿主, 系統一切正常,確定肯定沒有出現故障,波本的好感度確實為0%】
禪院稚依痛苦的閉上眼睛。
好的她知道了。
她真的拿到了0的好感度。
這才初次見面而已!初!次!見!面!
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她有禮貌且熱情的打了招呼、并且保持著燦爛開朗的笑容……
難道……!波本這家伙是討厭她的笑容嗎?!
琴酒看她:“你又在搞什么鬼?”
他眉頭皺起, 難道是他剛才說話太重了?但以他對禪院稚依的了解,那些話對她來說根本不痛不癢,甚至可能都沒聽進去。
“嘖”, 麻煩的小鬼。
他出聲轉移了禪院稚依的注意力, 少女若有所思。
還是說……波本是琴酒的死忠粉, 剛才把琴酒煙掐掉的行為讓他不高興了!
禪院稚依悟了, 她從琴酒大衣口袋里掏出煙盒, 抽了一根塞進他嘴里, 將其點燃。
打火機中的火焰將琴酒被帽沿遮住的眉目照亮, 那雙如狼般的綠色眸子中, 是濃濃的不解,簡單直白地說——像在看什么不明生物。
禪院稚依恭敬地說:“大哥請抽煙。”
琴酒:“……”
“你又在發什么瘋?”
禪院稚依沒理他, 專注的傾聽波本的好感度。
這下總行了吧?
看,我給你最敬愛的大哥把煙點上了, 該把好感度漲回來了吧?
【波本好感度-10%】
【蘇格蘭好感度0%】
禪院稚依:????
等等等等,負?負——?!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牛!好感度還能負的。
能刷出負數的她也很牛!
還有蘇格蘭, 你這個混蛋怎么也掉到零了?!
我給波本的大哥點煙, 你湊什么熱鬧?他也是你大哥嗎?還是你這家伙討厭琴酒,所以不爽有人這么諂媚地給他點煙?
要不然你們倆先打一架?
還有琴酒怎么回事?就不能讓大家都喜歡你或者討厭你嗎?
真是罪念深重的人!
禪院稚依看向銀發青年, 復雜且悲痛地嘆氣:“唉,你——唉!”
琴酒腦袋上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雖然習慣了禪院稚依神經兮兮的樣子,但此刻,他深深吸了一口煙。
他不明白,為什么只是抽根煙,都能被她搞得這么深刻且復雜。
——這只是一根煙而已。
**
禪院稚依完全不知道,在她無意識喃喃念出零這個數字時,金發青年和貓眼青年的瞳孔瞬間如針般收縮,險些沒控制好呼吸。
蘇格蘭——他是降谷零的幼馴染諸伏景光,同樣是公安安插進來的臥底。
他下意識地朝降谷零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立刻調整好表情,但心卻止不住的有些慌亂。
怎么回事?
琴酒突然帶了個與組織大相徑庭的女孩來,并且從進門后,他們的行為就讓人摸不著頭腦,看不穿其中的意圖。
剛才,這個女孩還突然念出了零。
毫無征兆的念出了這個數字,是發現了什么嗎?
是琴酒他們發現了什么,故意和這個女孩子演了一出戲,來試探他們嗎?
還是說只是單純的巧合?
短短幾息之間,諸伏景光腦海中浮現出無數想法,降谷零也同樣。
但他立馬鎮定下來。
他們最近的任務都完成得非常小心。
并且琴酒不可能為了一些沒有證據的事,如此犧牲自己。
剛才的零一定是巧合。
他露出完美無缺的笑容,似乎剛才緊張的人不是他一般:“誠實剛才怎么了嗎?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我好像聽到了你說——零,難道是考試不及格嗎?”
他掛著神秘莫測的笑容,臉上、眼睛中,全是情報人員那股令人討厭的探究。
琴酒冷冷瞥了他一眼:“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該管的不要管。”
安室透心里松了口氣,面上不顯,聳了聳肩:“別這么緊張嘛Gin,我只是問問而已。”
現在,波本的好感度終于停下來了,沒漲也沒掉。
禪院稚依冷靜下來,也想到了原因。
她加入的畢竟是一個讓各國談之色變的國際犯罪組織,一群手里沾滿鮮血的犯罪分子,怎么可能會喜歡她陽光甜美的笑容呢!
這無異于讓陽光照進了黑暗!
大意了!
禪院稚依深刻反思,于是把波本當成咒靈,對著他露出一個勝券在握又詭異的笑容。
然后學著五條悟模仿jk黏糊糊、讓人雞皮疙瘩起一地的語調說:“對哦~考試拿到零分,真的很頭疼呢~”
那雙看來的金瞳里,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這一刻,安室透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就是一個用天真外表來迷惑獵物的狩獵者!
而他——被禪院誠實盯上了!
【安室透好感度-20%】
禪院稚依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好,確定了。
不是她的問題。
是安室透有病。
**
輕笑聲響起,悅耳又性感,讓人耳朵癢癢的。
貝爾摩德看著他們的互動,眸中染上濃濃地興趣,還有些許忌憚:“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Gin,你從哪里找來的?”
【貝爾摩德好感度30%】
“!!”
天吶,她從來沒覺得系統冷冰冰地聲音有這么好聽過。
禪院稚依深受打擊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
原來這個組織還有正常人!!
禪院稚依感動地看向這位美艷女郎,哽咽道:“姐姐,你真是個好人!”
貝爾摩德:“……嗯?”
禪院稚依此刻已經對那兩個掉好感度的男人失望了,連帶著什么都沒做的諸星大也不想搭理。
現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面前這個大美人!
她把腦袋湊過去,深情地看著美人,問:“我能跟你回家嗎?”
貝爾摩德看著少女那張精致的臉,又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琴酒。
漂亮的瞳孔閃了閃,猜測少女這么做的背后有什么深意。
警告?
試探?
那么是琴酒這個疑心病太重的家伙授意,還是說……是boss?
心思百轉千回間,她用修長的手指搭在禪院稚依的下顎處,輕輕將她的臉挑起,指甲上鮮艷的顏色與少女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少女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明亮如炬。
貝爾摩德的嗓音仿佛融合了夜色的深沉與紅酒的醇香,獨特而迷人:“girl,不可以哦~我的夜晚不適合你。”
被拒絕了,但是沒關系!沒有掉好感度。
禪院稚依感動地抓住她的手,發出另一個邀請:“好的,那我能請你吃飯嗎?”
少女沒有惱怒,也沒有對這個話題堅持不懈,反而退了一步。
貝爾摩德眉頭微挑:“當然可以,我很樂意。”
禪院稚依快樂了,與貝爾摩德火速約定好時間后,被琴酒揪著后衣領拉回了座位上。
銀發青年對其他人說:“好了,接下來來匯報任務情況吧。”
明明連代號都沒有,卻毫不避諱,讓她聽組織的機密任務。
這一行為,讓在場的人又發散思維不知多少次。
**
禪院稚依見好就收,太著急了也不行,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正好酒保將酒送了進來,她便坐在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聽他們聊任務。
她看著態度變得認真起來、時不時臉上露出些殘忍表情的威士忌組,若有所思。
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試圖分析出他們的喜好,然后成功發起了呆。
完全不知道,除了了解她本性的琴酒以外,其他被她觀察的人內心有多煎熬,尤其是某些臥底。
半個小時后,這場組織聚會終于結束,貝爾摩德朝她揮了揮手:“那就下次見了,girl。”
禪院稚依也揮手告別,轉頭看到波本笑瞇瞇地對她說:“期待下次見面。”
禪院稚依輕哼一聲。
知不知道你的好感度已經暴露了一切!
雖然想要式神,但禪院稚依是個心情至上、不愿意勉強自己的人,否則之前也不會在知道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這兩個警察,不贊同她對生命態度時,沒有立刻把自己包裝成乖孩子。
她喜歡真實的自己,其次,就算通過偽裝來獲得好感度成功契約了,那之后呢?
難道還要一直偽裝下去嗎?
總之禪院稚依沒辦法做到。
她現在因為安室透好感負數,暫時不想理對方,便順從內心的不回他話。
【波本好感度-19%】
居然上升了一點!
禪院稚依大為震撼。
極其復雜地看了眼已經走到門口,快出去的安室透。
原來他也是個M!
那么另外一個呢?她又看向在安室透身后幾步的,蘇格蘭。
思索間,視線被遮住,禪院稚依的目光落到面前高大的青年身上。
——是那個好感度一直保持在20%,又因為波本和蘇格蘭慘遭牽連,被她忽視的黑麥。
他彎下腰,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遞給少女。
“你的東西。”
是她剛才無聊時,用紙巾折的出的咒靈,樣貌十分抽象,但凡換個人都覺得估計是亂揉一團的垃圾。
但是青年卻將它撿起來,還給她。
禪院稚依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來,他冷淡硬朗的面容下,卻喜歡這種抽象的東西。
好的,下次送他咒靈玩偶吧。
禪院稚依接過:“謝謝。”
黑麥點了點頭,沒說其他多余的話,徑直離開。
等包間門被伏特加關上,琴酒才提醒她:“雖然你還沒有代號,但他們估計都在猜測你在組織里地位不低,小心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接近你。”
禪院稚依悲傷:“要真像你說的就好了。”更方便刷好感度。
琴酒無語:“……怎么樣,有能用的人嗎?”
“有!”一說到這個,禪院稚依的心情立馬好了起來:“他們都可以!”
琴酒:“全部?”
禪院稚依:“全部!”
琴酒“嘖”了一聲,想到有能用的,倒是沒想到全部都能。
禪院稚依星星眼:“琴醬,以后組織就是我的家,帶我多去見點其他人吧!”
萬一還有呢!組織真是臥虎藏龍啊。
琴酒應了一聲后,想起什么,又道:“你不是之前就認識貝爾摩德嗎?”
“嗯?什么時候?”禪院稚依疑惑臉,難道又是和琴酒一樣?她小時候丟失的那段記憶里到底忘記了多少人!
再這樣她可就要想辦法恢復記憶了。
琴酒一臉嫌棄地把貝爾摩德的口頭禪說出來,禪院稚依恍然。
“噢,那個啊,你們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聽到了,覺得很酷就拿來用了。”
琴酒:“………”
**
禪院稚依不急著刷好感度。
她這幾天跟著琴酒,把組織里大半的人都見了個遍。
結果很令人失望,沒有再出現一個能成為式神的人。
反倒是關于她的傳聞,在組織里傳了個遍。
——琴酒新招了個未成年少女,背景好像不簡單。
——琴酒每天都把她帶在身邊,見各個代號成員,估計是要培養成下一個二把手!
——琴酒要把他那個背景不簡單的女朋友,培養成二把手!
——琴酒和boss的女兒交往了,他想借此上位!
好在這些傳聞只是大家在背地里蛐蛐,當個樂子玩玩,否則早就傳到琴酒耳朵里,被他找麻煩了。
禪院稚依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既然沒有其他可契約對象了,那只能把注意力放回貝爾摩德和那幾瓶威士忌身上了。
**
中午,一間普通的公寓大門被敲響,正在觀看文件的蘇格蘭神色一變。
警惕地問:“誰?”
旁邊的黑麥將正在擦拭的狙擊槍放下,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
“是我!”少女的聲音穿過房門,傳入兩人耳朵里:“禪院誠實。”
黑麥收起手槍,蘇格蘭神色微松,兩秒后門被打開了。
禪院稚依笑道:“Hi,蘇格蘭,在任務結束前,就請多多關照啦。”
組織里的人都很警惕,并且十分在意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別說安全屋這種攸關性命的地方,就連約飯都很困難,一不小心就被打上不懷好意的標簽。
雖然她確實有其他目的就是了。
所以,為了能有合理的理由見面,琴酒給他們安排了個需要一起完成、且耗費時間比較久的任務。
但這在諸伏景光三人眼里,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他們不由自主的想其中有沒有另一層意思,比如——琴酒的試探。
少女陽光般的笑容讓諸伏景光晃了神,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早晨,面前的女孩不是需要提防的組織成員。
他點點頭,讓開位置讓少女進來:“任務的文件我們已經收到了,以后叫我綠川唯就行。”
黑麥語調沒什么起伏地說:“諸星大。”
“了解了解,非任務期間裝作普通人。”禪院稚依走進來后,看了眼屋內:“波本呢?”
諸伏景光心一緊。
不知道她是隨口一問,還是真的盯上zero了。
他把門關上,解釋道:“在他的房間里,有重要的事要談嗎?”
禪院稚依:“啊……這倒沒有。”她就隨口一問。
不想這個身份成謎、危險程度未知的少女繼續關注好友,諸伏景光趁機轉移話題:“吃過早餐了嗎?”
禪院稚依回:“你這么一說我才想起晚……早飯還沒吃。”她是直接從自己的世界來到這邊的,那邊時間剛好是晚上,祓除完咒靈后就急急忙忙趕來這邊了。
諸伏景光沒漏掉她原本要說的話——是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嗎?
他看了眼少女稍顯稚嫩的臉,從冰箱里拿出塊蛋糕給她:“昨天超市贈送的,先吃點墊墊肚子。”
然后看了眼食材少得可憐的冰箱,問:“三明治可以嗎?”
禪院稚依看著和酒吧那晚不太一樣的蘇格蘭,框框點頭:“當然可以!”
和安室透不一樣,這是個好人!
那——那天晚上好感度為什么掉了呢?
果然是因為他討厭琴酒吧!
禪院稚依一邊吃蛋糕一邊盯著諸伏景光,不知不覺就跟他走進了廚房。
很簡陋的廚房,連鍋都沒有。
畢竟是臨時找的房子,況且也不是真要在這個地方生活。
那如同鎖定獵物的眼神,讓諸伏景光如芒在背,正準備說點什么時,禪院稚依感嘆:“這蛋糕真好吃。”
諸伏景光:“……嗯?”
“甜而不膩,才是我這種正常人喜歡的。”吃到甜品,禪院稚依就想到了五條悟,想到五條悟,就升起濃濃的吐槽欲望。
“像悟……就是我同學,喜歡吃很甜的甜品,一般人不太能接受的,上次我說他的大福不好吃,他說那是因為我沒吃過不知道它的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一個在我嘴里。”
禪院稚依露出死亡微笑:“那一刻,我被束縛在軀體內的靈魂得到了解放,飛往高高的藍天。”
少女說著說著,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歌姬前輩討厭五條悟了!
她一長串的家常話,讓諸伏景光警惕的心放松了些許。
現在的禪院稚依,像極了放學回家,和家里人吐槽同學的普通學生。
諸伏景光眼中不由得染上些許笑意,“聽起來很有趣,誠實在哪里上學?”
禪院稚依笑道:“在另一個世界。”
諸伏景光沉默了。
禪院稚依突然想起,上次她和萩原研二他們這么說,對方根本不信的樣子。
于是問道:“你也不信嗎?”
諸伏景光看到,少女那雙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她發現他的套話了嗎?還是說這一切話題的開始就是為了試探他?
諸伏景光不敢露出一絲端倪:“我當然信。”
“原來你已經到了。”安室透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廚房門口,他掛著笑容走進來:“在做早餐嗎?我可以也要一份嗎?”
諸伏景光點頭:“可以,面包還有很多。”
“之前一起執行任務時嘗過蘇格蘭做的東西,很好吃。”安室透看向稚依:“沒想到過了這么久還能吃到,看來是沾了誠實的光。”
禪院稚依還記得他M的屬性,于是不回他話,略過他繼續和諸伏景光聊天。
安室透看著她對好友的熱絡,以為她又盯上了景光。
【安室透好感度-23%】
禪院稚依:?
**
禪院稚依百思不得其解,嘗試和他說話,好感度沒加沒減,接著又不和他說話,好感度也沒動。
禪院稚依:“……”以后一定要讓硝子給他治治心臟!
然后,在他們討論任務時,蘇格蘭詢問她想要如何解決。
稚依:“我混進去,把人殺了,就這么簡單。”
【安室透好感度-28%】
又怎么了!!
為什么又掉了!!
天吶!他是壞掉了嗎?
禪院稚依忍不住問:“你為什么討厭我?”
安室透心一凜:“你在說什么呢?誠實那么有趣,我怎么會討厭你?”
禪院稚依:“騙子!”
雖然確定是安室透有病,但禪院稚依還是打算弄清楚原因,對癥下藥。
于是接下來幾天,稚依每天都在碎碎念。
問波本:“你為什么討厭我?”
問蘇格蘭:“他為什么討厭我?”
黑麥——因為好感度一直如老僧入定般沒有變化,被她直接忽略了。
禪院稚依一門心思撲在了安室透身上,終于,在幾天后又一次掉好感度時,爆發了。
“波本,我討厭你!”
然后“哐”地摔門出去。
“誠實……”人已經跑沒影了,諸伏景光看了眼好友,似乎在問怎么回事。
安室透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他也不知道啊。
**
禪院稚依罵完波本突然想起來,她和貝爾摩德約的時間就在今天,而且馬上就快到了!
于是瘋狂往外趕。
安室透什么的先放一邊,她要去見香香的貝爾摩德!
她跑到樓下,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完全沒有猶豫,直直的沖進去,準備跑去路邊打車。
【宿主,接到貝爾摩德發來消息:girl,很抱歉,突然接到緊急任務,今天的約會只能推到明天了,到時候我來接你~(飛吻)】
禪院稚依停下了腳步,準備回去時,看著雨猶豫了一下。
冰涼的雨滴打在身上,習慣了被咒靈濺一身血的她倒是不覺得難受,至少雨不臭。
只是——她腦海里不由自主浮跑出來前,電視劇正好在播放女主雨中吶喊的畫面。
沒試過,機不可失。
她清了清嗓子,仰頭大喊:“啊——!老天!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啊——!安室透!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你這個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混蛋!”
爽了。
禪院稚依借著磅礴的大雨發泄完,轉身,看到站在身后不遠處的諸星大。
他撐著把傘,安靜地看完了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