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禪院家的某間屋里。
兩個中年人正圍在一起下棋。
其中一個頭發茂密的男人, 臉上掛著散懶愜意的笑容,還哼著小曲,悠然自得的樣子看得其他人忍不住哼了一聲。
小人得志。
男人正是禪院稚依的父親——上任家主直毘人的兄弟。
沒什么出色的能力, 與家主之位無望, 至今有三個孩子,大兒子禪院甚一和他差不多,能力不出眾,二兒子禪院甚爾和小女兒禪院稚依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0咒力廢物, 一個咒力稀薄的女孩。
三個孩子沒一個成器的。
本以為這一生也就這樣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混混日子,誰知道后面兩個孩子一躍成為特級的存在, 小女兒更是當上了家主。
對此他嗤之以鼻, 不過也因為有個家主女兒, 這個女兒還任性妄為不好惹, 他在這群老爺子中過得還挺滋潤的。
他的新樂趣——看這群有能力、自視甚高的人變臉。
“大人, 家主大人來了。”有仆人前來通報, 兩人皆是一愣。
他從來不管這個女兒, 禪院稚依也從來不理他這個爹, 今天怎么會突然來找他?
即使無數次想,禪院稚依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
并且, 想和稚依維持一下這段‘脆弱’的父女關系。
“爹啊——”人未到聲先至,禪院稚依感情充沛的喊聲傳來。
男人微微一笑, 得意地睨了一眼對面的人, 拍了拍衣袖,不屑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 沒有一點規矩。”
對面的人翻了個白眼。
裝什么裝。
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他站起身正準備迎接稚依時,少女已經沖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幾個身形高大的式神。
她在屋里掃視了一圈,看到他時眼睛肉眼可見的亮起。
男人心中更加得意了。
“找我有什么……”
話音未落,禪院稚依已經來到他面前,興奮地抓住他的手:“爹,我為你談了一門親事!”
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想說點什么,但現在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又忍了下去。
稚依爸爸:“?”
誰?
他嗎?
男人唇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重新揚了起來。
這是很正常的事。
御三家又不是一夫一妻制,為了能誕下天才,一個男人有幾個老婆很正常。
只是不經過他的同意,直接替他做主讓男人很不滿。
本想斥責兩聲,但那幾個式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強烈到無法忽視。
只能冷臉道:“對方是誰?”
“加茂家的人。”禪院稚依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給你挑的人,身份絕對不差。”
算了。
只不過是收一個女人而已,吃不了什么虧,沒必要和禪院稚依鬧得不快。
男人點了點頭:“也行。”
禪院稚依拍手:“不愧是我爹!”
在他答應后,一眾式神露出怪異的神色,松田陣平差點憋不住笑出來,被萩原研二一把勒住脖子。
男人覺得他莫名其妙就受到了侮辱。
想說點什么時,禪院稚依對那個和他下棋的長老說:“那這件事就你去安排吧,讓我爹風光出嫁。”
長老:“?”
稚依爸爸:“?”
一片寂靜。
男人轉頭:“稚依,你說錯了吧。”
長老也道:“是娶,不是嫁。”
一副她把知識學到狗肚子里了的表情。
“是嫁,不是娶。”禪院稚依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晰:“是我爹,啊不對,以后就是姐姐了,你嫁到加茂家!”
“你瘋了吧?!”男人失聲大叫:“我什么身份?你讓我嫁、嫁……”
他甚至說不出那個字,憋得滿臉通紅,才找了個比較能接受的:“你讓我入贅加茂家?!”
“成何體統!”長老掀桌而起。棋子嘩啦嘩啦的掉在地上,很難不懷疑他是想要掩飾自己輸了。
冰冷的匕首架在脖子上,涼涼的,很降火。
尤其是那雙如野獸般兇狠的綠眸,簡直比午夜見到女鬼還要讓人拔涼拔涼的。
長老將掀翻的桌子扶好,坐下,開始重新擺放棋子。
禪院稚依詫異地看了男人一眼:“你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身份?”
一臉真誠,看得男人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稚依糾正道:“不是入贅,就是嫁。”
少女懶得和他廢話,直接讓貝爾摩德出來,當場把男人變成了頗有韻味的女人。
驚得長老下巴都掉了。
禪院稚依拉著姐姐爹的手,語重心長:“爹啊,你身為禪院家的人,自然也要為禪院家做貢獻不是嗎?”
“你瞧瞧,加茂家給了這么多東西,還讓出一個高層名額呢!”
這話一出,旁邊的長老坐不住了,想說點什么,又被脖頸上那把冰涼的匕首推了回去。
長老惡狠狠地瞪了琴酒一眼。
禪院稚依同樣不給她爹說話的機會,一副好姐們的樣子,勾著他的脖頸:“你也不想禪院家錯失這么大的利益吧?那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長老終于憋不住了,附和道:“對對,為了禪院家,你就忍忍吧!”
男人氣得渾身顫抖,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落在他頭上。
簡直是奇恥大辱:“你、你們……”
“好了,就這么說定了。”禪院稚依拍了拍長老的肩膀:“我爹、我姐姐爹就交給你了。”
有這個高層名額在,都不用她做點什么,那些長老都會按著他爹的腦袋嫁過去。
誰不想更上一層樓呢?尤其是禪院稚依對他們極不友好的情況下。
但這個高層名額嘛……
禪院稚依已經想好了。
她那么多式神放著不用,干嘛要給家里那些老家伙?
至于她爹,反正魔女的魔法只是讓他外表看著跟女人一樣,里面啥也沒有,簡單來說就像是服裝店里用來展示衣服的模特一樣。
所以接下來就不關她的事了。
知道這件事后,式神們也沒再多說點什么。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們家稚依做得不是挺好的嗎?
甚至還開始商量起來,那個高層名額由他們中的誰來擔任。
***
今夜。
痛苦的哀嚎又多了一個。
而那些在外面祓除了一整天咒靈的長老(女版)們,回來后發現天都塌了。
禪院稚依的式神,能把別人變性的事被其他人知道了!!
大部分人不知道,但他們那群天天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的老東西們都知道了!
家里突然多出來那么多沒見過的婦人,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嗎?!
此刻,禪院家的人笑不出來了。
無比希望禪院稚依那個魔鬼早點開學。
——眾望所歸。
禪院稚依去學校了。
雖然一整個假期都在契約式神、偶爾回來做一下任務,最后幾天還被困在家里履行家主的責任,但總體來說,這個假期還算過得滿意。
一大早就跑去甚爾家里,磨磨蹭蹭半天,才拖著他不情不愿的哥哥——高專新老師,工資正常發絕不多給的那種,來到高專。
在伏黑惠‘你也該有個正經工作’的表情中,伏黑甚爾的神仙日子就這樣消失了。
來到高專,禪院稚依見同期們都來了,立馬開開心心的湊過去。
看著一群聊得熱火朝天的小屁孩,伏黑甚爾臭著張臉:“搞得跟一整個假期沒見似的。”
五條悟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哦,歐尼醬你來了。”
夏油杰笑瞇瞇地說:“伏黑老師。”
家入硝子也抬了抬手。
伏黑甚爾的臉更臭了。
一群小屁孩,是懂得怎么讓他不高興的。
“我有一樣好東西給你們!”這時候,禪院稚依一臉神秘地從系統背包里拿出一疊東西。
其他人好奇看來。
禪院稚依哼哼兩聲,分別在他們手里塞了一張。
連伏黑甚爾也有。
他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東西,禪院家的家紋讓他臉色不悅:“請柬?”
他隨手就把請柬扔了:“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去。”
“甚爾,你怎么能亂扔垃圾呢!”禪院稚依撿起來塞回他手里:“作為老師不要帶壞學生!”
伏黑甚爾無語,將請柬揉成一團。
別的不說,就他們這幾個人有哪個算得上‘好學生’嗎?
五條悟念道:“新娘禪院……嗯?”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后:“這個人……稚依,這不是你爹嘛!”
正做投籃姿勢,準備將請柬扔進垃圾桶的伏黑甚爾一頓。
“啊?悟,你在說什么傻話?”夏油杰像看傻子:“一般情況下,新娘是女孩子,稚依她父親是男的,怎么可能……”
說著說著,夏油杰說不下去了。
他也說了是一般情況下,那特殊情況呢……?
稚依他父親居然……
御三家居然允許這種情況出現嗎!!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稚依他爹都多少歲了,都當爺爺的年紀了,怎么可能還結婚。”
伏黑甚爾將揉成一團的請柬展開,看了眼,沒錯,是他爹的名字,并且在新娘那一欄。
還是小妾。
哈哈。
什么地獄笑話。
伏黑甚爾看向禪院稚依,少女沒看她,反而拿出手機給誰發了個消息。
結束后才說:“你們提醒我了,既然他現在都成為我姐姐了,怎么還能用本名呢?這不一下就被發現了。”
那些老東西辦事不嚴謹啊。
“啊?還真是你爹啊?”
禪院稚依點頭:“他也到這個年紀了。”該為禪院家做一些貢獻了!
夏油杰:“……”
家入硝子:“……”
兩人望天感嘆:“還是你們這些有錢有權的人會玩。”
伏黑甚爾忍不住笑了兩聲:“小鬼,有一手嘛。”
禪院稚依一本正經:“這都是為了禪院家。”
伏黑甚爾:“呵,我信你才怪。”
禪院稚依握住他的手:“哥啊,咱爹的婚禮你可一定要來看啊!”
伏黑甚爾:“……”
他咧了咧嘴:“這么有意思的事,我當然要去看看。”
五條悟看著交流的兩人,若有所思。
***
高專辦公室外。
一個蘑菇頭的黑發少年滿臉興奮。
一個身形高挑的金發少年滿臉平靜。
“哇,這就是高專嗎?感覺好酷!”黑發少年——灰原雄,今年的新生之一。
他一邊往宿舍樓走,一邊看向身旁的人:“七海,聽說你之前去參觀了高年級們的比賽,感覺怎么樣?”
他們一同跟著夜蛾正道來報道,經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又加上灰原雄開朗的性格,現在已經熟絡起來了。
“……”
七海建人下意識忽略那幾個人和一些糟糕的事情,說:“比賽的話還是很精彩的。”
“真好啊!”灰原雄滿臉期待:“聽老師們說,二年級的學生都是特級呢,還有一個學姐是珍貴的反轉術式,好期待和他們見面!”
特級咒術師在咒術界有多稀缺,人盡皆知。
但這樣稀缺的強者,他的學姐學長們都是!
“他們都是怎樣的人?會很難相處嗎?”灰原雄想象出一堆高冷強者的形象來。
七海建人:“恰恰相反。”高冷什么的,跟那群人一點都不沾邊。
灰原雄更期待了。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說:“等會說不定就遇到了,你可以自己感受。”
“對哦!”灰原雄撓了撓臉頰:“不過明天才正式上課,今天估計遇不到吧。”
話音剛落,兩人步伐齊齊頓住。
只見不遠處,一個銀發高馬尾男子,滿臉隱忍地大步向前。
他的身后,還跟著個黑色長發少女,少女穿著印滿猴子的衣服,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琴醬,你放心,雖然我炸了一座實驗室來獲取貝爾摩德的芳心,但這不代表你就不重要啊!你看,你送我的衣服,我一直好好保存著,要不是你不愿意,我能天天穿呢!”
琴酒此刻十分后悔。
想到后續要處理的事,他就隨口問了一句當時的情形,不知怎么就被誤解了。
他就多余和她說話!
將禪院稚依扔到一邊她又跟了上來,琴酒眼不見心不煩,以更快的速度大步往前,想要甩開少女。
兩人身影逐漸消失,灰原雄感嘆:“哇,那就是我們的學長學姐嗎?真有特色呢。”
七海建人:“……”
剛抬起腳想要離開。
似曾相識的畫面又出現在眼前。
一個黑色短發,肌肉緊致發達,渾身充斥力量的男人,滿臉不耐地走在前面。
身后跟著個白色雙馬尾的少女,身上穿著同樣的猴子衣服。
“沒關系的歐尼醬,稚依不愿意叫你我來叫,你看老子多體貼,知道原本的仿音不完美,還特意找貝爾摩德變了個樣子,穿上了稚依的同款衣服,就是為了讓你更有代入感。”
五條悟的追求策略其一:先讓稚依的家人認可他。
今天的做法好像很完美,瞧瞧,伏黑甚爾雖然沒看他,但也沒一開口就是‘操場見’。
這座‘冰山’已經有融化的趨勢了。
不愧是他!
在心中夸自己的五條悟,完全沒看到伏黑甚爾耳里塞的東西。
“最近流行那種衣服嗎?”灰原雄扯了扯自己身上,最基礎款的衣服:“我要不要也換件一樣的?”
七海建人:“……千萬不要!”
他不想未來每天一進教室,眼睛就瞎了。
此地不宜久留。
外面實在太危險了,他們還是先回宿舍吧。
七海建人拉住灰原雄,正準備跑回宿舍時,又有熟悉的人從面前閃過。
有著翅膀的黑發青年,抱著什么東西飛速跑過,余光注意到他們,又退了回來。
“七海?旁邊這位就是灰原了吧?歡迎入學哦~”
不等他們回應,遠處傳來某人咬牙切齒“hagi,給我站住——”的聲音。
“下次見!”魅魔先生朝他們比了個wink,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隨之而來的是有著獸耳和尾巴的松田陣平。
他扯了扯領帶,一臉兇狠地問:“那家伙往哪去了?”
七海建人指了個方向。
“謝了。”
松田陣平消失在他們眼前。
灰原雄張大嘴巴,臉色微紅:“我看到了魅魔和獸人!七海,你認識他們嗎?好酷!”
七海建人:“……”
他拉著灰原雄,連忙往宿舍走去,途中路過一處涼亭。
在堆滿了食物的桌子旁,黑色長發的精靈將手里的食物塞給好友,金色長發的黑皮精靈,滿臉痛苦。
“hiro,我真的吃不下了……”
而他們旁邊,像小山一樣的伊達航,躺得十分安詳,看樣子走了有一會了。
灰原雄嘴巴張大:“這就是大城市里的咒術師嗎?!能力都好厲害!”
還以為誤入什么異世界呢!
這么一對比,他的術式平平無奇。
七海建人:“……”
短短的一段路程,只是見到了學長學姐,和她的式神而已,為什么他卻感覺如此疲憊?
七海建人吸了口氣。
“灰原,我們……”
“爸爸!”
灰原雄一側頭,便看到七海建人的臉上死死黏著一塊小石頭。
小石頭大聲喊:“七海爸爸!”
灰原雄:“!!”
從小石頭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來看,這不是一般的咒靈,是傳說中的特級!還能說話!
“七海,你竟然有特級咒靈兒子!”
七海建人在灰原眼里,已經變成了一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他大驚。
這個學校里,最普通的人竟然只有他!!
第92章
七海建人頂著小石頭咒靈, 轉頭看向走來的丸子頭少年。
夏油杰伸出手,將小石頭捏進手里,笑道:“抱歉, 這家伙亂認爸爸的毛病又犯了。”
都怪悟那家伙, 把他調教好的咒靈又教壞了。
小樹苗坐在少年肩頭,蹺著樹枝做的腿,指指點點:“真是愚笨吶。”
灰原雄好奇地看過來:“會說話的咒靈,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夏油杰笑著替他解釋, 嗓音溫和:“這樣的咒靈確實很稀少,目前為止我們見過的也就這兩只。”
小樹苗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樹枝做的手中開出兩朵花, 分別給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七海建人接過:“謝謝。”
“好厲害!!”灰原雄同樣接過:“謝謝你, 我超喜歡的!”
這還是第一次收到咒靈送的禮物。
小樹苗得意極了, 小小的身體里涌出幾條長長的藤蔓, 似乎打算編幾個花環送給他們。
夏油杰:“……”這副不值錢的樣子……
灰原雄黝黑的眼睛閃閃發亮, 里面充滿了崇拜:“這就是特級咒術師嗎!”
少年人熱烈又真誠的樣子, 看得人心生好感。
夏油杰心情不錯, 唇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我叫夏油杰, 之后有什么不懂或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們來找我就好。”
“夏油前輩好!我叫灰原雄!”他扯著旁邊的金發少年開心的介紹:“他是七海建人!啊……忘記你們早就認識了。”
灰原雄撓了撓臉頰, 有些不好意思。
夏油杰好笑地看著兩人,正準備說點什么時, 遠處飄來某人的聲音。
“琴醬……”
兩人的身影如閃電一般消失,只留下聲音停留在風中。
“女王陛下!”小樹苗“噌”地站起來, 大喊著“等等我”, 隨后飛速往那邊飛去。
連接在身上的藤蔓隨著它的動作,也跟著飛過去, 正站在他們面前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毫無意外的被藤蔓糊了一臉,險些被某根不小心勒到脖頸上的藤蔓帶著走,變成隨身掛件。
好在夏油杰反應很快,當即將藤蔓斬斷。
“你們沒事吧?”
“咳……”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捂著脖子咳嗽了兩聲:“謝謝夏油前輩……”
金發少年站起來,氣息平穩后,將目光靜靜地投向夏油杰。
他什么都沒說,但又什么都說了。
‘夏油前輩,請不要在學校里隨意將咒靈放出來,好嗎?’
夏油杰咳嗽一聲,微笑:“我去看看稚依那邊怎么樣了。”
丸子頭少年一點反思的想法都沒有。
稚依的式神都能在校園里到處亂逛,他的為什么就不能呢?對吧?
***
這一天的經歷讓七海建人有些疲憊,卻讓灰原雄對未來的校園生活充滿了期待。
“真想明天快點到來呀。”
灰原雄拉了拉被子,閉上眼睛準備入睡時,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白天的畫面。
他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高專里的大家看上去都很熟悉得樣子,就連和他一同入學的七海也是,他要不要也做點什么,更快的融入進這個集體里呢?
灰原雄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墻上掛著的衣服上。
高專的校服還需要兩天才能拿到,他明天穿的還是自己帶的基礎款衣服。
要不然……
禪院稚依和雙馬尾悟的樣子浮現在眼前,灰原雄搖了搖頭。
來不及了。
時間太緊,他上哪找一件猴子衣服。
手繪?
好像沒有這個能力。
灰原雄抓耳撓腮。
幾秒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這個容易!就這個了!”
雖然沒有嘗試過這樣的衣服,但看大家穿起來好像都挺不錯的!
灰原雄的動手能力不錯,一個小時左右就將衣服改造完成,他看了兩眼,滿意的躺回去入睡。
***
第二天一早。
天還沒亮,禪院稚依就從床上爬起來,按照慣例,拉著式神們去后山訓練了一圈。
等天亮時,給自己定的晨練也已經結束,一群人回各自的宿舍洗漱了一番,去教室上課。
“稚依,你的課本呢?”教學樓前,萩原研二看了眼少女空空如也的手心,微笑著問。
“咦,我課本呢?”禪院稚依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路過的夏油杰手上。
“原來在這啊!”她走過去一把抽出少年手里的書:“謝了,下次我自己拿就行了。”
夏油杰:“?”
萩原研二:“……”
“說起來,怎么沒見那兩個一年級學生啊。”五條悟掃了眼周圍。
“都快上課了,人家估計早就到教室里了。”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
只有他們這些老油條,才會磨磨蹭蹭的還在外面游蕩。
一群人往教室走去,夏油杰笑道:“新學弟看上去是個很不錯的人。”
“誒?你已經見過了?”禪院稚依歪了歪腦袋,說起來,昨天在學校里走來走去時,好像隱約看到了七海建人和一個沒見過的少年。
應該就是他們了吧?
“竟然錯過了學弟們入學,我真是個不合格的學姐啊。”禪院稚依說著,在路過一年紀教室時,一把將他們的們拉開。
“就讓我來看看,我卡哇伊的學弟們怎么——”
禪院稚依的話停住,和正巧看來的黑發少年面面相覷。
她眨了眨眼,看了眼蘑菇頭的衣服,又眨了眨眼。
似乎在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還是黑發少年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好!”
“喂,稚依,你怎么不說話了?”五條悟站在少女身后,一把將她推到一半的門推開,教室里的場景映入眼簾。
自動忽略了七海建人的表情,目光集中在了黑發少年的衣服上。
沒什么問題。
只是布料比較少,露出了胳膊和精瘦的腰肢。
沒什么問題。
只是設計很修身,緊緊貼在皮膚上將胸肌展露得一清二楚。
很好看的衣服,沒什么問題。
只是……
怎么這么眼熟呢?
既視感怎么這么強?
松田陣平看向萩原研二,后者側頭看向諸伏景光,貓眼青年毫不猶豫的將轉向降谷零。
在幾人誰也沒開口的情況下,禪院稚依仰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少年精致的下顎線:“悟,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式神。”
五條悟垂頭,少女仰著臉,視線上方只有他,金色的瞳孔暖融融的,像是初春的陽光。
只要再低一點頭,就能……
真是糟糕的姿勢啊。
五條悟這么想著,卻沒挪開身體。
表情甚至有些蠢蠢欲動。
“誒?式神?”灰原雄說著,目光不禁落在稚依身旁的那幾個人身上。
看見青年們穿得規規矩矩的衣服,如遭雷劈。
“你……你們怎么換衣服了?”灰原雄表情呆滯:“翅膀呢?尾巴呢?那種……展示身材的衣服呢?”
七海建人終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
太慘了。
有點不忍心看了。
天知道他看到灰原的著裝時有多震驚,又因為他興沖沖地說自己的想法,而不知道怎么開口解釋。
現在,終于是到這個時刻了。
幾個莫名其妙被點名的式神:“……”
好像無意間引發了什么不得了的誤會。
他們真不是故意的啊……
“咳,那個……”伊達航用力壓住唇角的笑容,往旁邊走了一步,似乎沒看到五條悟在那,硬生生將人撞開了。
忽略了周圍的五條悟踉蹌了一下:“?”
夏油杰偷偷笑了一聲。
伊達航表情不變,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和灰原雄解釋了一下式神是怎么回事。
“原、原來是這樣……”灰原雄點了點頭,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鬧了個大烏龍,臉上爬滿紅暈:“我……抱歉。”
原本不覺得衣服有什么不好,但也許是鬧了誤會,現在突然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萩原研二等人連忙擺了擺手,真要說起來也是他們的問題,這孩子還真是乖巧啊。
在高專,厚臉皮……不,內心強大的人多得是,禪院稚依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性格的人。
她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拍著他肩膀說:“很有當式神的天賦呢。”
一眾式神并不想思考是哪方面的天賦。
不知是被夸獎還是其他,蘑菇頭的臉更紅了。
禪院稚依以為他是因為衣服而害羞——事實上也確實有這層原因。
多么單純的少年啊!
在高專這種地方簡直是稀有物種!
少女將自己的高專校服脫下,披在了灰原雄的身上,秉承著保護瀕危物種的關懷,憐愛地說:“四月的天還有些涼,別生病了。”
眾人震驚。
什么,禪院稚依竟然說出這么體貼地話來?!
溫暖的外套披在身上,將晨間微涼的空氣阻擋,灰原雄十分感動。
他看著少女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喃喃道:“天、天使!”
七海建人:“……”沒救了。
有一種孤獨,是人群中的孤獨。
這種感覺,注定只有他才能體驗到了。
在看到少女脫下外套時,夏油杰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她居然還沒換掉那件印滿了猴子的短袖!
他的眼睛……
夏油杰很想知道,灰原雄是怎么對穿著這種……一言難盡衣服的禪院稚依,說出天使那兩個字的!
他也沒戴五條悟的墨鏡啊。
不管怎樣,為了他的眼睛著想,夏油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禪院稚依。
勉強擠出笑容:“稚依,你穿我的吧。”
“不用,我身體很好。”禪院稚依揮揮手,渾然不在意。
但夏油杰很在意。
他不想半天的課程一直看到這件衣服。
他直接把衣服披在少女背上:“穿著吧,對大家都好。”
禪院稚依感覺夏油杰快碎了,只好點點頭:“好吧。”
少年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幫她合了合衣服,將里面的某種動物遮得嚴嚴實實。
下一秒,‘唰’地一聲,黑色的外套被一只大手扯下來,扔到了地上。
一只只猴子重見天日。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睜大。
五條悟滿臉不悅,沉聲道:“杰,你在干嘛?”
“這種事怎么都該老子來做吧?”
于是,禪院稚依身上又換了件外套。
什么叫該他來做?
萩原研二瞇了瞇眼。
夏油杰很清楚好友在說什么,但是……
目光落在那件被扔到地上,沾了灰塵的校服,丸子頭少年微笑:“悟,你想打架嗎?”
“好啊。”五條悟挽著襯衫袖子,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優美:“老子正想說呢。”
一年級的任課老師見狀,連忙上前阻止,被兩人推開。
“誒?誒?!”灰原雄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發、發生了什么事?”
難道是因為他嗎?
禪院稚依看著蓄勢待發的兩人,一邊將手伸進外套袖子里,一邊發出勸阻:“你們不要再打啦——”
她走到角落把夏油杰的外套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只是件衣服而已,我……”
一年級的任課老師眨巴著眼睛問:“你兩件都穿上嗎?”
在他充滿希冀的眼神中,禪院稚依說:“那怎么可能,穿兩件多熱啊。”
她沒有那種奉獻精神。
一年級的任課老師:“……”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
讓灰原穿他們的外套不就好了嗎?
算了,與他無關。
“不過嘛……”禪院稚依朝式神們看去,幾乎在她側頭的同時,萩原研二已經條件反射般的閃到伊達航背后了。
于是少女的目光落在了——降谷零身上。
體內沉寂的咒力突然活躍起來,金發青年變成了式神形態。
禪院稚依將夏油杰的外套搭在他肩上:“小心感冒,不要讓杰擔心。”
降谷零:“………”
夏油杰:“………”
其實可以還給他的。
“好了,這不就解決了!”禪院稚依看向一年級的任課老師:“就這種小事,根本難不倒我!”
“是嗎?”低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禪院稚依整個僵硬住。
那邊的五條悟和夏油杰,也已經松開對方各自站好,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衣袖。
夜蛾正道雙手抱胸,抬頭時,墨鏡折射出冰冷的光芒:“趕緊給我回去上課!”
“是——”
一群人噼里啪啦地跑回去。
大概是新學期第一天,又或者是他們沒鬧出什么大事,難得的,夜蛾正道沒有懲罰他們。
男人在講臺上傳授著知識,除了某兩個成熟的大人很給面子的聽講以外,其他人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窗邊,禪院稚依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五條悟的外套對她來說有些寬大,感覺稍微蜷縮一點就能將身體縮進去,消失在夜蛾老師的視線中,非常有安全感。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摸魚的好工具呢。
晨間的風帶著些許涼意,被外套盡數阻攔,干凈的氣息涌入鼻腔,昏昏欲睡的禪院稚依已經分不清是櫻花的香味,還是五條悟的味道。
紙條劃過空中來到課桌上,正在玩游戲的五條悟抬頭看了一眼。
是夏油杰。
他放下手機,打開紙條。
【我大概看出你要改變的策略是什么了。】
【恕我直言,我覺得你的方法不靠譜,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五條悟拿起筆,寫完后將紙團砸到夏油杰腦袋上。
丸子頭少年額頭露出一個#。
他打開紙條,看著上面洋洋灑灑的字跡【放心,我有自己的節奏。】
夏油杰:“……”
行吧。
他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盤踞在肩頭的咒靈嘴里,小聲道:“好好保存著。”
五條悟再次拿起手機,已經沒了最開始的興致了。
將手機關閉后,無所事事的杵著腦袋,看隔壁桌的禪院稚依在做什么。
陽光灑落在少女的身上,為那張睡得香甜的臉鍍上一層淺淺的光暈。
看著就很溫暖。
寬大的、屬于他的衣服,和她一同沐浴在其中。
明明沒有被陽光照耀到,少年的心里也暖洋洋。
微風拂來,窗外那棵櫻花樹的枝葉輕輕搖曳,正盛開的櫻花像雪一樣,紛紛落下。
少年伸出手,將藏在少女發間的花瓣拿下。
“五條悟,你在做什么?”夜蛾正道的聲音響起,眾人的目光集中在少年身上。
五條悟平靜地收回手,指間摩挲著花瓣:“沒什么。”
dk的心思昭然若揭。
除了熟睡中的少女。
***
云朵在天空中不斷游走,隨著風不停變換著形狀。
窗外的櫻花也隨著時間逐漸凋零,換上綠油油的葉子。
一陣帶著熱浪的風吹來,連同著夏天的氣息,將綠葉吹落綠,掉在禪院稚依的發間。
五條悟剛將綠葉捻起,熟睡中的少女睜開眼,四目相對,少年沒有后退。
禪院稚依眨了眨眼睛,看清是誰后,將他推開。
視線驟然清晰,教室里除了她和五條悟,空蕩蕩的。
“下課了嗎?”
“早就下了。”五條悟坐回位置上,捏著綠葉轉著玩:“既然醒了咱們去吃飯吧,好餓。”
禪院稚依伸了個懶腰:“剛睡醒沒什么胃口。”
“你是杰嗎?也苦夏。”五條悟撐著課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禪院稚依懶洋洋地趴在桌上:“說到杰,他出任務還沒回來嗎?”
自從升入二年級后,大家好像都變得忙碌起來。
或許是因為她沒去另一個世界契約式神,空閑的時間比較多,就顯得大家很忙。
禪院稚依到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她決定暫時先將大家的好感度拉滿,再去契約新式神。
就好比玩游戲,光抽到角色不提升等級練度也不行,萬一遇到什么超出認知的強者怎么辦?
況且式神們也主動跟她提過,諸伏景光借用加茂家送來的那個名額加入了高層,想要站穩腳跟需要在這邊停留一段時間。
既然召喚任意式神時,另一個世界會陷入停止狀態,那不如讓他們全部在這邊,多停留一段時間。
他們想要有充足的時間滲入咒術界。
諸伏景光去了總監會,那邊的老頑固很多,琴酒偶爾去幫忙;降谷零則是在禪院家,替她監視那群陽奉陰違的家伙;伊達航和那些普通的咒術師、輔助監督等經常來往,說是最底層也不能放過;萩原研二加入了窗,據說已經和里面的人打成一片了。
式神們都分工明確,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好了,禪院稚依當然是全力支持了。
她打了個哈欠,像是還沒睡夠一樣。
五條悟戳了戳她的臉頰:“還能堅持嗎?要不然解除術式休息幾天?”
距離上次解除術式,已經一個多月了,禪院稚依也很累了吧?
少女搖了搖頭:“還好,只是還有點沒睡夠而已。”
她也想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
五條悟看了她一眼,確定沒有勉強后,才放心下來。
看著她沒骨頭的樣子,心念一動。
從桌子上跳下來,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走吧走吧,去吃飯,吃飽才有力氣!”
“喂……”禪院稚依整個人被拖著走。
“聽硝子說,今天食堂出了新品,味道很好!我早就想去吃了。”
“那你怎么不先去?”以五條悟平時的表現,怎么說也是去食堂打包好飯,再回來坐她旁邊吃,讓她故意被香味饞醒才對。
“我可是好心,擔心走了留你一個人在教室里昏死過去怎么辦?”
六眼能觀察出她的咒力還很活躍,昏死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某個白毛分明就是在享受——陽光明媚、樹影婆娑的教室里,只有他和禪院稚依獨處的時光。
杵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看她睡了半小時的覺,就是最好的證明。
五條悟的聲音順著風聲傳來,少年的白發隨著動作翻揚,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因為天熱,高專黑黝黝的外套被他扔在了教室里,只穿著件白色的襯衫,整個人都仿佛在發著光。
夏天的氣息撲面而來。
禪院稚依覺得熱騰騰的,卻沒發現少年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換了個位置。
從她的手腕上,換到了指間——十指相扣。
她說:“那我要吃魚。”
不管是否增添了新事物,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吃魚。
***
“呸呸呸!!”五條悟瘋狂往嘴里灌水,兩杯水下肚,他皺著臉喊:“什么東西!難吃死了!”
禪院稚依幸災樂禍:“當聽到硝子和‘你’說好吃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加重音量的‘你’字,讓五條悟十分不滿,他叫來工作人員:“喂,誰做的菜?讓他自己來嘗嘗有多難吃!”
“好、好的,我這就去問。”工作人員說完連忙往后廚走去。
為了沖淡嘴里的味道,五條悟又繼續噸噸噸的灌著水。
“真有那么難吃嗎?”禪院稚依好奇:“什么味道啊?”
“感覺跟咒靈一個味。”五條悟嫌棄地說。
“你知道咒靈什么味?”禪院稚依詫異。
“不知道啊。”五條悟說:“但是光看咒靈的樣子就能想象出味道有多難吃了吧?”
“可是杰從來沒說過難吃。”禪院稚依摸了摸下巴:“難道咒靈味道意外不錯?”
兩人成功來了興趣。
“怪不得他從來不給我們看他吃咒靈的樣子。”
“杰那家伙,一個人躲著吃好吃的,指不定在背后有多享受呢!”
“太過分了!以后再也不跟他穿一條褲子了!”
在強烈的譴責中,兩人腦袋上各按了一只手。
“這么想吃?”剛出任務回來的夏油杰,聽到兩人詆毀他的話,露出微笑:“要不然,我把咒靈召喚出來給你們一人啃一口?”
“噫~杰你好過分,竟然讓我們吃這么惡心的東西。”五條悟發出鄙視的聲音。
夏油杰額頭青筋凸起:“不是你們想吃的嗎?”
禪院稚依拍開他的手:“可是你是搓成球吃,說不定像蘇格蘭一樣,因為加入了自己的力量,途中就變得好吃了呢?”
夏油杰:“……”
那這不就代表像嘔吐抹布味道的,不是咒靈是他的咒力……
“稚依,你還是別說話了吧。”夏油杰心累的坐下。
禪院稚依感覺他又要碎了,連忙將五條悟推過來的,裝滿了食物的碗,又推給他:“苦夏真可憐,多少吃點吧,瘦了我們心疼。”
夏油杰:“……”他現在不是苦夏,是因為某些人的發言!
人類是無法和非人類溝通的,夏油杰放棄和禪院稚依聊天,接過她遞來的筷子。
雖然沒有食欲,但在同期的‘壓迫’下,多少也要吃一點。
夾起一筷子蕎麥面,放入嘴里,夏油杰的表情一僵。
“噗……嘔,這是什么東西?這么難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條悟拍著桌子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禪院稚依定睛一看,悟那家伙,竟然把難吃的那份食物推過來給她!
“果咩那塞,杰醬,瓦大喜不是故意的。”
夏油杰死死咬牙,拼盡全力才強行忍住嘔吐的欲望。
額前的劉海垂落遮住眼睛,看起來破碎不堪。
禪院稚依:“……”
她一拍桌:“廚師呢!快點叫出來,是誰讓我們的杰這么難受,不知道他是我們高專的團寵嗎!”
說曹操曹操到,工作人員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怎么看怎么眼熟。
“抱歉,他們好像把我實驗失敗的食材,不小心混進去了。”貓眼青年有些愧疚,倒了杯水,加入了自然之力后,遞給夏油杰。
“也許能緩解緩解。”
“蘇格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禪院稚依驚訝。
“今天下午,正好有時間就回來看看你課上得怎么樣。”諸伏景光笑瞇瞇地看著滿臉寫著心虛的少女。
事實上,是擔心稚依一直維持術式會不會太累了。
見她睡得沉,這才沒打擾她,打算去食堂研究點新食物出來。
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直接和禪院稚依說的。
少女果然側過頭,開始轉移話題:“杰,你怎么樣了?”
“好多了。”夏油杰朝諸伏景光點點頭:“謝謝。”
禪院稚依若有所思:“你做的咒靈和蘇格蘭做的食物,哪個好吃?”
夏油杰動作一僵:“咒靈不是菜。”
快停下!不要讓他連正常食物都開始討厭!
“而且,不管怎么看,咒靈都沒法和食物相提并論吧。”
說這話時,夏油杰眉眼間有一閃而過的厭惡。
諸伏景光看了眼笑容完美的少年,若有所思。
他記得松田好像也說過,夏油杰極其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將咒靈吃下。
一開始還以為是故意吊著同期玩,現在看來……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試試嗎?”貓眼青年笑道:“我最近在這方面上遇到了瓶頸,怎么都研究不出更好的效果,還浪費了好些食材。”
在沒有組織成員的情況下,蘇格蘭的笑容一直都是溫暖、舒適的:“也許用咒靈這種特殊的東西試一下,會給我不一樣的靈感?”
如果是為了他,夏油杰或許會直接拒絕。
但諸伏景光在請求他幫忙,禪院稚依對變強這件事有多認真他都看在眼里、這些式神為了改變腐爛的咒術界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
他不想拒絕。
只是試一下,也不是要他吃不是么?
最多就浪費幾只咒靈罷了,重新收伏就行。
夏油杰將今天帶回來的咒靈球,拿了出來。
藍色的咒靈球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看起來神秘又純凈。
——只是看起來。
諸伏景光沒有忽略少年眼底的情緒,微笑著接過。
“稍等我一下。”
禪院稚依和五條悟目瞪口呆:“杰,你平時就生吞啊?”
夏油杰點了點頭。
兩人直接上手,掰開他的嘴。
“你的喉嚨怎么構造的啊?居然能吞下這么大的咒靈!”
夏油杰:“……?”
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個沒禮貌同期的手掰開,解救了他可憐的喉嚨。
早知道不來食堂了。
在幾人打鬧間,諸伏景光那邊已經好了。
即使還散發著咒靈不祥的氣息,但他可以肯定,成功了。
就是因為第一次嘗試,可能和預期有一點出入……
他看著手欲言又止:“這個……”
眾人回頭,看到他手里的東西沉默了。
藍色的球變了個模樣,小了很多,但是——
夏油杰張了張嘴,問:“請問這個酷似懶羊羊頭發一樣的東西是什么?”
要不是顏色是純凈的藍色,他都要以為……
“是大b……唔!”禪院稚依的嘴巴被捂住,諸伏景光笑道:“是咒靈。”
“哈哈哈是大b……”五條悟的嘴巴被諸伏景光捂住,相反的,禪院稚依得到了解救。
她對舍身為己的悟點了個贊。
“抱歉,這個只是不熟練造成的失誤,下一只一定不會這樣。”諸伏景光準備舍棄這只咒靈,再試一次。
夏油杰無奈地扶額,算了,是什么都無所謂,反正他又不吃。
他笑道:“對你有幫助……”
藍色的光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在兩人都沒反應過來時,諸伏景光手里的咒靈不見,它出現在禪院稚依的手里,被少女猛地塞進了夏油杰的嘴里。
“杰,我太想看你吃咒靈球的樣子了!”
經諸伏景光改造后,咒靈的口感就如棉花糖一般,入口即化。
而味道——也是清新的、大自然的氣息。
溫柔得讓人情不自禁落淚。
淚水從少年眼角滑落,泛紅的眼眶中,不斷有晶瑩的淚水如珍珠般滾落。
禪院稚依猛地退后幾步。
夏油杰抹了下眼角的淚水,迅速用衣服擦干,但是沒用。
淚珠源源不斷的滾落。
“我……”他張口想要解釋,但發出的聲音哽咽極了,又連忙閉上。
掙扎時衣服被扯出許多褶皺,領口微敞,少年眼眶通紅,水漬沖刷著眼睛……
禪院稚依驚呆了:“杰,你好澀啊。”
正要解釋里面帶了催淚buff的諸伏景光:“……”
第93章
聽到禪院稚依的驚嘆, 夏油杰表情扭曲了一瞬。
但淚流不止,紅紅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倔強不屈。
某方面來說,更帶感了呢。
五條悟舉起的手機放了下來, 走過來一把勾住禪院稚依的脖頸, 將她腦袋按在胸前。
他一副‘沒想到杰你是這樣的人’的表情,譴責道:“不要看這種少兒不宜的畫面。”
諸伏景光被五條悟的話打岔了一下思緒,雖然對不起夏油杰,但贊同了一秒他說的話, 可這并不代表會覺得他把稚依按胸前這一舉動很好。
他伸手:“悟,放……”
“悟,我們出去打一架吧?”夏油杰強忍著泣不成聲的狀態, 將這句話完整的說了出來。
那隱忍的顫音, 又帶著難以壓制的怒火, 一聽就覺得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禪院稚依心癢難耐, 超級想看看杰在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于是揮開五條悟的手, 新奇地看向夏油杰:“悟, 這你都不拍照啊!”
這種恐怕除了夏油杰幼稚園以前, 都再難見到的畫面, 竟然不拍?!
她舉起手機,堪稱狗仔的姿勢各個角度拍著夏油杰。
五條悟看了眼被閃光燈刺得眼睛都睜不開的丸子頭, 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機:“我早就拍完了。”
“可惡,你居然偷跑!”禪院稚依的手機被夏油杰的咒靈吞了下去, 少女一把掐住咒靈的脖頸,一邊讓它吐出來, 一邊嘖嘖感嘆:“杰, 只是吃了一只咒靈而已,你居然就哭成這樣。”
諸伏景光張嘴要解釋:“其實……”
五條悟攤手:“怪不得你要藏著掖著, 不讓我們看。”
諸伏景光:“杰他是……”
禪院稚依贊同:“這種樣子,以杰的性格確實不會讓我們看呢。”
在jk和dk你一言我一語間,“轟”地一聲,食堂爆炸了。
“發生什么了?!”在操場上的灰原雄連忙回頭:“難道有敵襲?!”
七海建人神色一凝,兩人快速跑向食堂,只見夏油杰站在一個參天大樹上,他的眼睛上戴著一副墨鏡,看起來很眼熟,像是從某個不知名白毛那搶來的。
墨鏡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然看到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低落,于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他表情冷漠地看著前方。
禪院稚依和五條悟被藤蔓裹成蠶蛹,掉在空中蕩來蕩去。
三木一邊放出藤蔓繼續纏繞要掙脫的兩人,一邊淚流滿面。
“終究還是來到這一天了嗎?可惡的主人,女王陛下,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
灰原雄眼睛瞪得圓圓的:“前輩們是在加訓嗎?好刻苦啊!”
七海建人:“……”
同期的情分讓他拽著灰原的衣領,帶著他轉身:“走吧,不然待會該被牽連了。”
“誒?”灰原雄好像明白了什么,往教師辦公室看了一眼。
在這片成為廢墟的食堂中,夏油杰什么都沒說,只是居高臨下地扶了扶墨鏡,看著兩位同期在空中蕩來蕩去。
諸伏景光竟然真能改變咒靈的味道,這一點無疑讓夏油杰開心。
能舒服誰也不想整天吃難吃的東西,但此刻……
他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在淚流不止的情況,和他以前吃咒靈痛苦嘔吐的樣子,到底哪個更難以接受一點。
諸伏景光跳上樹木的最上方,精靈散發出來的純凈氣息,讓三木有些飄飄然,藤蔓像是不要錢一樣瘋漲。
他終于有說話的機會了。
諸伏景光正要開口,夏油杰搶先一步問:“蘇格蘭先生,能給我兩份效果相同的食物嗎?”
身體的異樣,他當然是最能感受出來的。
當然可以。這對他來說輕輕松松。
諸伏景光看了眼已經讓三木把藤蔓變成秋千,玩得不亦樂乎的少女,搖了搖頭:“抱歉,暫時不行。”
讓稚依滿臉淚水……抱歉,他還是做不到。
他從口袋里掏出顆糖。因為五條悟愛吃甜食,稚依每次都會搞一大堆甜的食物來讓她實驗,他們這群人每天接觸的食物,就屬甜食最多。
再加上糖果最方便攜帶,上到高層下到輔助監督,大半人的口袋里都會帶上一些。
當然,是為了那份治療的能力。
從某方面來說,在禪院稚依的縱容下,五條悟以一己之力讓咒術界全都變成了甜黨。
這些都是題外話。作為能力提供者的諸伏景光,裝的自然是沒有任何效果的食物,以備不時之需。
淡綠色的光芒將糖果包裹住,片刻后,光芒消散。
諸伏景光將其遞給丸子頭少年:“算是解藥。”
“謝謝。”夏油杰接過,連忙拆開包裝紙塞進嘴里,打斷今日份的黑歷史。
“唉,杰,你這么著急干什么?”禪院稚依蕩著藤蔓來到他面前:“像這種能借機發泄情緒的時候可不多。”
夏油杰微微一愣。
他垂眸。
戴著這副為六眼特制的墨鏡,他什么都看不清。
自然也看不清禪院稚依的表情。
但只聽聲音就足夠了。
同期們隱藏在不靠譜外表下的——溫柔。
他眨了眨眼,抬頭,意味深長地說:“你們就是覺得沒看夠吧。”
禪院稚依沒繼續這個話題,咳嗽一聲,拍了拍他肩膀:“說什么呢,我是這種人嗎?”
丸子頭少年笑容輕快:“你是。”
禪院稚依:“……”
五條悟將他掛在鼻梁上的墨鏡拿了回來:“好了就還給我。”
驟然見到陽光,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有些酸痛,夏油杰控制三木在頭頂編織了塊藤蔓,遮住陽光。
他‘嘖’了一聲:“誰稀罕。”
在夜蛾正道趕來前,諸伏景光又問夏油杰要了個咒靈球,這次實驗很成功。
咒靈球變成糖果的大小,無論是形狀還是味道,都跟外表差不多。
以后,夏油杰只要將收伏的咒靈帶回來,交給諸伏景光加工一遍就好了。
這下子,咒靈是真變成一道菜了。
禪院稚依咬著手帕羨慕:“要是我契約式神也這么簡單就好了。”
夏油杰得寸進尺:“能把蘇格蘭先生給我嗎?我把三木給你。”
禪院稚依想也不想地拒絕:“你想得美!”
諸伏景光可是她的得力干將。
能文能武還能掙錢。
光靠能隨身攜帶的治療食物,她每天都能進賬一筆巨款。
“蘇格蘭還是太全面了,三木可不能比。”
三木聞言,大受打擊。
“嗚嗚嗚,你們嫌棄我——”它哭著狂奔,參天大樹在地上轟隆轟隆地前進著,所過之處,建筑物通通變成碎塊。
“夏、油、杰——”
夜蛾正道的怒吼響徹云霄。
丸子頭少年一回頭,身后空無一人。
他信任的同期和蘇格蘭先生,早已不見蹤影。
夏油杰:“…………”
***
夏油杰賠了一筆巨款。
三木成功從主人的心尖寵(自封),被打入了冷宮。
小石頭成功上位,坐上了它從前的位置——夏油杰的肩膀。
對于這個只會‘阿巴阿巴’的小智障,禪院稚依覺得還挺可愛的。
“杰,你兒子給你認了多少兄弟啊。”
她顛著這塊剛從灰原雄臉上扒拉下來的小石頭,笑嘻嘻地說。
夏油杰瞥了一眼暈頭轉向的石頭:“如果不是悟,它不會這樣。”
悟——他教學路上的絆腳石。
五條悟無所謂地說:“誰叫它這么單純,說起來咒靈這么單純真的好嗎?小心它那個前爸爸回來和你爭奪撫養權。”
“這不是更好嗎?”夏油杰彎了彎狐貍眼。
正好能把藏在背后的人揪出來。
“噫,杰,你是在吃醋嗎?”禪院稚依手一抖,小石頭從空中飛了出去。
它想回夏油杰那,但被顛得暈頭轉向的,一時沒找準方向,落在了剛進教師的人臉上。
“爸爸!”
夜蛾正道:“……”
禪院稚依哇哦一聲:“這個輩分有點亂哦。”
“別鬧了。”夜蛾正道將小石頭拿下來扔回去,嚴肅道:“有任務交給你們。”
——護衛星漿體,并將其抹殺。
真是個殘忍的任務。
在三個學生一唱一和的嘲諷和搗亂中,夜蛾正道忍無可忍,結束后賞了他們一人一腳。
“為什么連我也踢。”禪院稚依坐在夏油杰的飛行咒靈上,不滿地嘟囔:“我又沒說什么。”
“順腳的事,多踢你一個也不麻煩。”五條悟說著,懶洋洋地躺下來。
腦袋剛好倒在少女的腿上。
禪院稚依剛升起的怒氣,因為他的動作一時卡住了,連想說什么都忘記了。
五條悟的動作太過自然,加上他這人總是不注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稚依心頭那點怪異,也因此壓了下去。
——是五條悟的話就不奇怪了,他就是這樣的。
禪院稚依如此認為。
兩人突然沒了聲,夏油杰好奇側頭,便看到五條悟唇角得意上揚的一幕。
他甚至還抓住禪院稚依的手蓋在臉上,說是太陽太刺眼。
請問那副墨鏡是擺設嗎?
看著好友唇角的笑容,以及莫名有種他不應該在這,應該在咒靈底下的感覺,夏油杰‘嘖’了一聲。
還真讓這家伙做到了。
不過暗戳戳的曖昧也就到此為止,他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
和預想中的一樣,天內理子被詛咒師襲擊了。
與想象中的不同,天內理子看起來還蠻有精神的。
襲擊理子的詛咒師被夏油杰的咒靈裹住,‘親親、親親’地不斷索吻。
禪院稚依連忙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某人。
“不容易啊,這么久了,hagi醬總算找到同伴了。”
雖然沒見過,天內理子已經覺得,這個叫hagi醬的人一定也是個怪人。
見到了任務對象,接下來就應該把她帶回高專,但天內理子并不想這么早回去。
星漿體——為了咒術界的存續,與擁有‘不死’術式的天元大人同化的存在。
同化后,天內理子這個人也將不復存在了。
她接受自己的命運,但在此之前,她想要去學校上學,和朋友們進行最后的相處。
禪院稚依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
“誒?”天內理子有些意外。
黑井美里猶豫地說:“但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放心,詛咒師集團Q和盤星教的目標是理子醬,讓理子醬把他們的目光吸引走不就行了。”禪院稚依笑著說。
“誒?等等等等……”天內理子和黑井美里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這該不會是個傻子的神色。
夏油杰和五條悟反應過來:“你是說……”
禪院稚依打了個響指:“沒錯!”
“異世界召喚術——貝爾摩德。”
金發魔女出現在眾人眼前,美麗的容顏和異世界風格的穿搭,讓理子和黑井皆是一愣。
“貝爾摩德,把我變成她的樣子。”禪院稚依指了指對面的水手服少女。
“沒問題。”魔女手中的魔杖輕輕一點,身著高專校服的少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和天內理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禪院稚依站在桌上,抬手喊:“妾身就是天內理子,天內理子就是妾身!”
“怎么樣?學得不錯吧?”
五條悟勾下墨鏡看了看:“有點不對。”
他跳上桌抓住她的手,又往上揚了幾分。
手腕被少年扣住高高舉起,距離拉進,五條悟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這樣才對。”他的聲音低低的,傳進耳朵里癢癢的。
夏油杰看了眼旁邊看得津津有味地貝爾摩德,不由感嘆。
還好召喚出來的不是其他人。
天內理子的注意力完全在其他方向,她臉瞬間爆紅:“黑井,我剛才的行為這么中二嗎?”
黑井美里‘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那就這么決定了!”禪院稚依收回手,剛營造出來的曖昧氣氛蕩然無存。
“我用理子的樣子在外面吸引火力,理子你就安心去上學吧。”
“那我就跟稚依一起,杰你暗中保護理子醬吧。”五條悟已經將兩人的職位安排妥當。
夏油杰沒有意見。
盤星教和詛咒師那邊都知道高專安排了護衛,五條悟跟在身邊更逼真。
而真正的天內理子這邊,也需要人保護。
其中夾雜的私心,他并沒有去計較。
至于貝爾摩德,則是干起老本行,變成學校里的其他人,跟在理子身邊近距離的保護。
保證她安全的同時又不會打擾她的校園生活,這樣體貼又全面的安排,天內理子十分感動。
在道謝過后,禪院稚依和五條悟,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察覺到暗中的視線,禪院稚依勾了勾唇:“悟,咱們接下來就開始大玩特玩吧。”
五條悟哼笑了一聲,雙手枕在腦后,和她一起往更加醒目的地方走去。
“干嘛這么麻煩,直接把那小丫頭送走不就行了?”
來之前她們就商量好了,如果天內理子不愿意,他們就一起把對方送走。
看那小丫頭落寞的樣子,明顯就是不愿意,還以為禪院稚依會直接問出來,沒想到她什么都沒說。
“像我這種乖孩子,當然是不愿意給式神們添麻煩的啦。”禪院稚依笑嘻嘻地說:“總要先裝裝樣子,高層們質問的時候,蘇格蘭才不會太為難嘛。”
“這話你要是當著他們的面說,他們一定會感動得哭出來。”五條悟攬住禪院稚依的腰,飛到天空,輕輕松松躲避突然出現的襲擊。
隨后抬手,將詛咒師轟飛。
“咦。”天空中的視野很好,禪院稚依一低頭就看到某條巷子里,有道熟悉的人影。
“悟,你看那是誰?”
五條悟垂頭,帶著少女落在巷子中。
察覺到動靜的兩人回頭。
白發少年抬手:“喲,歐尼醬!”
水手服少女抬手:“喲,甚爾!”
在看到兩人時,孔時雨心一緊。
以為被六眼發現了他‘們’正要做的事,甚至下意識忽略了五條悟口中那句歐尼醬。
還沒來得及思考對策,任務對象‘天內理子’跑過來。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拐了拐伏黑甚爾的腰,熟稔道:“甚爾,又在干什么偷雞摸狗的勾當?”
第94章
自從伏黑甚爾不做術師殺手后, 孔時雨已經很久沒和他聯系過了。
但這次來了個大單,盤星教開出的價格極其高昂,他認為伏黑甚爾一定會心動。
哪知道這家伙看完后, 竟然直接拒絕了。
“六眼果然麻煩么。”高專派出的學生不止六眼。
二年級三個特級全都出動了, 里面還有最近風頭正盛的禪院稚依。
他記得是甚爾的妹妹,但從他離開禪院家沒把對方帶出來,以及有一次他提到禪院稚依這個名字,甚爾一臉便秘地說“不要讓我連飯都吃不下”來看, 他們關系應該不好。
也是。
伏黑甚爾有多討厭禪院家,他大概是知道的。
沒有面對血親下不了手的原因,那就只可能是——六眼對伏黑甚爾也很棘手, 會給他帶來麻煩。
畢竟這家伙找到了真愛, 多了一份后顧之憂, 總要考慮得更多。
孔時雨對他的印象和了解, 還停留在說要結婚退出的時期。在那之后, 他并沒有特意去關注對方的生活。
畢竟他可不想被認為想要干擾平靜生活, 成為天與暴君的刺殺對象。
所以就更不知道, 這家伙早就成為了高專的教師, 要不是高層信不過,這次護衛者中說不定就有他。
伏黑甚爾嗤笑一聲:“何止麻煩。”
他看向空中, 刺眼的陽光下,白發少年懸空而立, 面對襲來的詛咒師,連一絲眼神都沒有分給對方一分。
——那是成長過后的五條悟。
而促進他成長的, 是自己。
“嘖。”伏黑甚爾不爽極了。
高專開學后, 五條悟那家伙對他的關注莫名其妙多了起來,一些意味不明的舉動和話語, 想要不察覺他的心思都難。
自作主張的叫了幾聲哥哥,還真想成為他的家人?
伏黑甚爾近兩年來,最煩的就是這個白毛了。
理所當然的,在訓練課上往死里打,反正有家入硝子在,死不了就行。
打著打著兩方都來了火氣,竟然把那臭小子的潛力激發出來了。
在曾經出其不意的拿刀捅他時,五條悟已經隱隱約約摸到了反轉術式的門檻,打著打著,還真給他領悟出來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家伙的對手了。
見詛咒師被隨手解決,伏黑甚爾淡淡收回視線。
“走吧,再不走就麻煩了。”
孔時雨沒反對。
兩人剛轉身沒走兩步,麻煩已經來到面前。
更致命的是,任務對象天內理子竟然認識伏黑甚爾,看起來交情不淺的樣子。
他震驚地看向男人。
拒絕的理由難道是這個?
伏黑甚爾已經對五條悟的歐尼醬免疫了,一個稱呼而已,隨他怎么叫。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外貌、身高、嗓音,都是天內理子,但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禪院稚依。
他還好奇這小鬼怎么沒跟在天內理子身邊,原來是直接變成了人家的模樣。
他拍開對方的手:“你哪只眼睛看出來了?”
“還狡辯,我都看到了。”禪院稚依小手一伸,伏黑甚爾的手機出現在她手里。
輸入嫂嫂的生日成功將密碼解開,里面的交易內容印入眼簾。
五條悟探頭看來,兩人腦袋湊在一起,翻閱著內容:“盤星教……天內理子……定金……”
孔時雨:“?”
手機就這么拿走了?
密碼就這么解開了?
任務就這么被看光了?
他再次看向伏黑甚爾,男人習以為常的樣子讓他瞠目結舌。
距離對方和他說找到真愛,也就才過去六年多,應該沒有已經上國中的女兒吧?
難道他的真愛是——
“甚爾,你接了嗎?”
孔時雨的思緒被打斷,伏黑甚爾幸運的逃過一劫,沒有在前搭檔眼中變成人渣中的人渣。
不管兩人什么關系,他幫忙解釋道:“沒有,他早就洗心革面了,你不用擔心。”
“什么?!”禪院稚依痛心疾首:“甚爾,這你都不接?!這光定金就三千萬啊,你知道正經賺錢有多難掙嗎?你知道蘇格蘭要做多少食物才能換來這三千萬嗎?!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五條悟表示不知道,在他開口前,禪院稚依連頭都沒轉,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伏黑甚爾:“……”他就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孔時雨:“?”
他偷偷摸摸地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又看了眼面前的少女,又看了眼照片。
反復幾次。
沒錯。
是天內理子。
看來最近熬夜太久,竟然看到懸賞目標要求別人接殺她的單。
伏黑甚爾雙手抱胸:“怎么?你要讓我殺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禪院稚依指了指自己:“不,你應該說殺‘我’才對。”
伏黑甚爾和五條悟都不覺得意外。并猜到了她接下來想干什么。
話雖如此,男人有些無語。
繼五條悟要求用刀捅他之后,又多了個要求殺了她的人。
他看向孔時雨,吐槽道:“我之前說什么來著,腦子有病的人就是能玩到一起。”
孔時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和這倆孩子這么熟,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
盤星教,和詛咒師集團Q完全不同,是由一群普通人組成的組織。
在剛發現時,也許是受身邊警察的影響,禪院稚依竟然產生了‘有事找警察’這種理念。
都是普通人,找帽子叔叔舉報這種‘邪教組織’,讓他們全被抓緊局里吃豬扒飯,省時又省力。
但仔細想象,完全不可能。
那可不是普通的普通人,是一群有錢有權,敢插足咒術界事情的人。
光有錢有權,就能讓警方受諸多限制了。
那就沒辦法啦。
正常人的辦法她想過了,行不通就只能由她來,幫他們為建立新咒術界做點貢獻吧~
在盤星教期待天內理子的尸體到來時,禪院稚依也十分期待和他們的見面。
“說起來,詛咒師的數量是不是太多了啊?”禪院稚依站在墻邊,腳下的詛咒師不甘心的想要爬起來,又被少女用力踩了一腳,歪頭暈了過去。
另一個趴在地上滿臉血的人,神情呆滯。
想不通。
旁邊的六眼就算了,為什么星漿體一個普通人,也能一拳就干翻一個詛咒師?!
大姐,你有那么強的實力要什么護衛啊?!
前來的詛咒師十分崩潰。
五條悟一腳將他踢暈:“確實,光這一天就遇到了十五個。”
他們確實有意吸引目光,但這來的人數也有些不正常。
盤星教不放心又發布了懸賞?還是說有什么不知情的勢力也加入了進來。
禪院稚依一手拿著手機在暗網查詢,一手揪起詛咒師的衣領往空中一扔。
粗壯的藤蔓飛來,牢牢將人捆住掛在枝頭。
一排排的人懸在枝頭,像是到了豐收的季節,碩果累累。
“稚依,你ooc了。”五條悟挑了挑眉。
“啊……忘了。”禪院稚依將手里的人扔掉,五條悟順勢接過。
“好了,咱們也該去和杰他們匯合了。”
有禪院稚依在外面吸引火力,天內理子在學校里渡過了最后的平靜時光。
但途中卻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黑井美里被人綁走了。
“所以我假扮理子的事,被他們發現了嗎?”禪院稚依說著,便想讓貝爾摩德幫她解除能力。
“我想并沒有。”夏油杰沉吟道:“要是被發現的話,他們一定會來學校抓理子醬,但這段時間我們并沒有發現敵人。”
“有道理。”禪院稚依摸了摸下巴:“因為一直抓不到‘我’,所以才改變策略去抓黑井,然后讓理子醬去交換……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還是按計劃進行,由我代替理子去。”
“抱歉……”天內理子的手緊緊抓著裙擺。
“沒關系,反正沒什么……”
“但是我想自己去!”
“誒?”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天內理子垂著頭,淚水從眼里滾落下來:“我想自己去……我還要和她……”
“想說的話就留著她回來再說吧。”禪院稚依打斷她。
“誒?”天內理子抬頭:“但萬一我和天元……”
“稚依的意思是,等她回來后,你們一起去另一個地方生活,有的是時間說,不用這么著急。”夏油杰笑著解釋。
“誒?”天內理子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可是,天元……咒術界……”
“那種東西根本不用在意啦。”禪院稚依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把責任挑在自己身上。”
那不然,她正在做的事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放心放心,我們都會解決的。”五條悟擺擺手,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咒術界最強的三位特級咒術師~”
“所以愛哭的小鬼什么的,就快點先離開吧。”五條悟揪住天內理子的衣領,將人往貝爾摩德方向扔去。
“悟。”夏油杰不贊同地喊了一聲。
金發女郎穩穩將人接住。
柔軟又溫暖的懷抱,讓天內理子感到安心的同時,又忍不住臉紅。
“貝爾摩德,接下來就拜托你啦。”時間不等人,禪院稚依跳到夏油杰的咒靈上,朝她揮了揮手。
***
和天內理子分別后,一行人來到沖繩。
“為什么要把交易地點定在這種地方?”禪院稚依好奇道。
“理子醬,你ooc了哦~”夏油杰彎了彎狐貍眼,提醒:“你現在應該是擔心又害怕,內心惶恐不安,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的樣子。”
五條悟順勢伸出手,笑嘻嘻地說:“可以借只手給你抱著哭。”
很有道理,但他們的語氣非常欠揍。
禪院稚依咬牙,動不了手便教唆其他人:“三木醬,揍他們。”
小樹苗因為這幾天表現良好,又重新被夏油杰放了出來。
此刻聞言,毫不猶豫地伸出藤蔓同時往兩人臉上打去。
尤其某個白毛那邊,藤蔓極快,帶起的風甚至將稚依的劉海掀起來。
很難不懷疑借著稚依的命令,趁機報復。
藤蔓撞擊在無下限上,夏油杰在禪院稚依開口時早有準備,于是只有三木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被五條悟揪過來,放在手心里捏扁揉圓。
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帶著海水清涼和咸味的風吹起三人的頭發,讓他們同時瞇了瞇眼。
“真舒服啊。”
有小孩在沙灘上奔跑,一個沒注意撞到夏油杰的腿倒在地上。
丸子頭少年將對方扶起,卻嚇得小孩哭著去找媽媽了。
“噗嗤……”禪院稚依笑了一聲,想起現在的身份,又連忙憋了回去。
她看著在海邊玩耍的人群,不由發出羨慕的聲音:“我也好想去玩啊。”
“等救出黑井小姐,我們可以在這邊玩一會再回去。”夏油杰笑著說:“對吧悟?”
沒得到回應,兩人好奇側頭:“悟,怎么了?”
白發少年看著海水,瞇了瞇眼:“稚依、杰,準備好救人。”
兩人轉頭看去,只見剛才還很平靜的海面,掀起一陣高達數十米的巨浪,帶著山崩地裂般的氣勢,席卷而來。
“人為?”禪院稚依手指微動,見夏油杰身體里涌出無數咒靈飛往人類身邊時,又強行忍了下來。
有人故意為之,她就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喊:“悟。”
“知道了。”五條悟將三木扔出去,小樹苗立即幻化出無數分身,形成阻擋海水和陸地的屏障。
他伸出空出來的手,正準備帶著稚依去海上解決里面的東西時,腳底金色的沙灘變成一片花海,香味涌入鼻腔,與此同時,尖銳的樹枝刺向禪院稚依。
少女往后退了一步,躲開樹枝的攻擊。
正好五條悟的手抬在空中,看上去就像是被對方推開一樣。
一擊未成,緊接著,一道殘影閃過,禪院稚依被咒靈扛在了肩頭。
回過神的五條悟眉眼泛著冰冷,咒力在指尖匯聚,摧枯拉朽的力量讓花御背脊發涼。
但是她并沒有回頭。
天內理子在她手上。
五條悟要是發動攻擊,她也會死。
果然,下一秒,背后強烈的氣勢停了下來。
花御抱著少女飛快遠離海邊。
而五條悟,看到少女對她比的手勢后,不爽的‘嘖’了一聲后,飛速轉向海邊,將卷入海水的人提起來扔到遠處。
***
另一邊。
某處隱蔽的叢林里,藍發少年蹦蹦跳跳地揮著手,滿臉開心地喊:“花御,這邊這邊——”
他笑嘻嘻地對旁邊的老者說:“加茂,她成功了呢。”
被扛在肩頭的禪院稚依揚起腦袋,花御寬闊的背阻撓了視線,她又把身體抬得更高,仿佛化身成一條硬邦邦的魚,總算能看到一點。
讓她看看,是哪個小可愛的聲音這么天真無邪?
第95章
一直安靜的少女像是終于回神, 開始不斷掙扎。
花御牢牢勒住她的雙腿,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沒想到少女力氣這么大, 竟就這么輕松的直起身子來了。
“……”
花御茫然地看了眼手心。
“花御, 快點快點——”
藍發少年蹦得更歡快了,頭發在身后一甩一甩的,露出滿身的縫合線。
花御點點頭,見到同伴后緊繃的心終于放松下來, 才驚覺出了一身汗。
畢竟剛從六眼手底下逃脫。
比起上次見面,少年變得更強了。
不過已經沒事了。
她快速跑向兩人。卻見加茂瞳孔一縮,拉住真人的手臂, ‘嗖’地消失在眼前。
眨眼間, 兩人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視線盡頭。
花御:“?”
禪院稚依:“?”
這是發現她了?
靠!
為了維持天內理子的人設, 她可是都沒做出太大的動作, 竟然還是被發現了。
早知道就不忍這么一會了。
禪院稚依手一拍, 直起腰一腳蹬在花御身上, 像一條泥鰍一樣, 直接從她臂彎中飛出, 迅速朝兩人方向追去。
在花御震驚的視線中,少女的身側驟然出現三道人影。
“那邊!”
萩原研二接住禪院稚依的身體, 揮動翅膀飛速朝他指的方向飛速。
不用她多說,早已習慣戰斗的松田陣平和降谷零, 一眼看到敵人,朝他們追去。
花御要是還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是蠢貨了。
她帶回來的根本不是天內理子, 而是特級咒術師禪院稚依!!
怪不得加茂那家伙跟見了鬼一樣,直接閃身離開。
花御沒有思考自己被拋棄了的事實, 只覺得是她把危險帶到了同伴面前,連忙使用術式,想要阻攔禪院稚依幾人的步伐。
與此同時,凍人骨髓的寒氣直逼心臟。
——是琴酒。
禪院稚依召喚出來的式神不止那三個!
而另一邊,還在困惑加茂突如其來的動作是怎么回事的真人,
在感知到式神強大的氣息后,他總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欸~式神使啊~”真人臉上躍躍欲試:“看起來很不錯呢。”
想要……試一試。
加茂·羂索皺眉:“你最好……”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穿透真人的肩膀,整只胳膊飛了出去。
真人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穿過重重綠葉,站在枝頭的金發精靈氣勢暴漲,箭尖凝聚的力量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
會死。
真人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逃跑的念頭蔓延全身。
這下,不用別人說,他跑得比誰都快。
但是……晚了。
禪院稚依和那只獸人已經近在咫尺了。
加茂·羂索咬牙切齒:“真人!”
真人會意,他朝身后的人,甩出幾個小石頭一樣的東西。
“無為轉變。”
小石塊一樣的東西頃刻間變大,咒靈的外貌,卻能看出人類的特征。
這是……
禪院稚依連忙喊:“松田!停下!”
野獸的利爪堪堪停下,轉而用長長的尾巴將這幾個改造人牢牢捆住。
禪院稚依的反應很快,她的式神也配合得極其默契。
根本不用過多的解釋,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么幾個改造人根本無法攔住他們的步伐。
萩原研二的劍已經抵達真人面前,而羂索也已經感受到冰冷的寒意。
——是禪院稚依的釋魂刀。
還有少女笑嘻嘻的聲音:“老爺子,跑那么快不怕身體散架嗎?”
羂索咬牙切齒。
天內理子被高專的學生保護得很好,那群廢物詛咒師根本抓不住空隙。
他只好發布懸賞,以數量來擾亂他們的視線,將對天內理子很重要的黑井美里抓走。
一切按計劃進行,五條悟等人來到沖繩,在他們經過海邊時,由陀艮掀起海嘯,五條悟等人絕對不會對那么多普通人坐視不理。
陀艮是從人類對大海的恐懼中誕生的,它藏匿在海水中,逃起來很快,而花御則趁五條悟、夏油杰救人時,將天內理子殺死。
明明一切都這么順利的!花御只要把人殺掉就行,但是……她竟然扛著天內理子回來了,還是個假的!
禪院稚依不是在東京和學弟們逛街嗎?!
漏瑚明明傳來了照片……
羂索一時不知道該說禪院稚依好計謀,還是隊友太蠢……
姐妹交流賽時被小石頭坑得差點放棄這具身體,而今天……
這具身體終究還是要折損在這了。
無數鮮血朝禪院稚依等人潑灑而來,每一粒血珠都在膨脹,而后如炸彈般爆裂開來。
“加茂家的赤血操縱啊。”
無形的護盾將幾人包裹,濃稠的血液和駭人的爆炸沒有讓禪院稚依停頓片刻。
“死心吧,你今天逃不了的。”
禪院稚依發出反派的笑聲,沾了血漬的臉看起來可怕極了。
她穿過血霧,卻怔愣了一瞬。
老爺子的身體轟然倒地,頭部更是直接直接炸開了花。
成為一具無頭尸體。
茂密的叢林里,一條有著藍色腦袋的蛇叼起了什么東西,頭也不回地往前狂奔。
禪院稚依拔腿就追,下一秒身體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好在距離最近的萩原研二扶了她一把。
剛才,她的咒力被抽取了很多。
是琴酒那邊出了問題。
在戰斗中,不小心被一顆‘咒種’擊中。
式神的咒力皆來自禪院稚依,琴酒體內的咒力被花御汲取,身體自動為他繼續輸送咒力。
大量的咒力涌出,險些將她維持了兩個月沒解除術式的身體掏空。
“小稚依,你沒事吧?”萩原研二等人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好在并沒有消散。
“沒事。”禪院稚依搖了搖頭。
在感知到的一瞬間,她就將琴酒的術式解除了。
那家伙,一定會覺得丟臉想要回來自己報仇吧?
但是沒辦法,她現在光維持萩原研二、松田陣平和安室透,就已經有些勉強了。
萩原研二抱起她,飛身回到花御所在的位置。
她的身體破破爛爛,看切口,就知道是琴酒的匕首所做,而后被一根金色的箭矢牢牢釘在樹干上,氣息薄弱到連身體的無法恢復。
“沒事吧?”降谷零見少女臉上的疲憊,擔憂道。
“放心,精神著呢。”禪院稚依搖搖頭,朝花御笑瞇瞇地揮手:“嗨,又見面了。”
面前的少女,早就從天內理子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花御冷冷地哼了一聲,意識逐漸模糊,她強撐著說:“殺了我……”
落到禪院稚依手里,最終的結果就是交給咒靈操使,成為被控制的工具。
與其被迫成為敵方的戰力,不如直接被祓除。
“那可不行。”禪院稚依伸手,箭矢化為點點星光消散,她一把抓住掉落的花御,五指扣著她的腦袋。
笑容燦爛:“杰還等著投喂呢。”
萩原研二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沒吐槽:“我送你去和悟他們匯合,然后解除術式吧。”
“啊……”禪院稚依看了眼旁邊完全獸態的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挑眉,將她抱起放到巨獸的背上。
柔軟的觸感讓少女瞇了瞇眼睛,打了個哈欠:“糟糕,更想睡了。”
降谷零的目光從那群改造人身上收回,說道:“要不然先把我和萩原的術式解除?”
禪院稚依搖了搖頭:“不行,還需要你們幫忙。”
一群式神還不知道海邊發生了什么,在趕回去的路上,禪院稚依向他們解釋了一下。
***
海邊。
經過巨浪的沖刷,破碎的木板和建筑物,讓海灘邊一片狼藉。
濕答答的沙子上,躺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孩童的哭喊和大人的安撫不斷傳來。
三位式神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受本能驅使,朝那些人大步走去。
“放心啦,有悟和杰在,肯定沒人死掉。”禪院稚依安慰道。
要不然她也不會跟著花御離開。
面前吹來一縷清風,五條悟出現在眼前。
“嗯?你已經回來了?好快!”白發少年不滿地聲音響起。
禪院稚依還沒說什么,臉頰被一雙大手捧住。
溫暖的體溫傳來,手心里常年鍛煉造成的繭子,摩擦在皮膚上有些癢癢的。
但意外的舒服。
更想睡覺了呢。
五條悟捧著她的臉,湊近左右看了看,藍色的蒼天之瞳泛著淡淡的光芒。
他有些不開心:“喂,快點解除術式啦。”
禪院稚依指了指海邊,五條悟說:“一個不少的都撈回來了,雖然有一部分人受了點傷,但是死不了。”
“杰已經打電話讓輔助監督來處理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快點解除術式,難道你想疲勞過度燒壞腦子變成笨蛋嗎?”
松田陣平彈了她額頭一下:“你在堅持什么?快解除。”
既然人都救下,剩下的就是醫生和警方、輔助監督的事,他們留在這也沒什么作用。
頂多就是多了幾個安撫的人。
禪院稚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還不是想寫他們這兩個警察會擔心。
禪院稚依將術式解除,所有式神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是困意,卻一點都沒有消散。
她從系統空間中放出一大堆帶有治療效果的糖果,用滿是困頓的嗓音喊:“悟……”
“我知道,你不用說,快睡吧。”不等她說完,五條悟催促道。
“不……我知道。”不管是受傷的人類、花御、還是改造人,不用多說,五條悟和夏油杰都會處理好。
她想說的是……
“你的手好溫暖。”
少女含糊不清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五條悟耳中。
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五條悟卻覺得心都跟著燙起來了。
他看了眼以他手作為支撐,直接站著睡過去的少女,什么都沒說,將人攔腰抱起。
夏油杰正將咒靈收回,見五條悟抱著禪院稚依走來,少女雙眼緊閉,臉色有些蒼白。
他看了眼面無表情、或者可以稱作嚴肅的五條悟,心中一緊。
“悟,稚依怎么了嗎?”
“沒有,只是睡著了。”五條悟搖了搖頭。
夏油杰松了口氣,又聽好友喊:“杰。”
聲音沉重,表情認真。
夏油杰剛放下來的心又提起來。
難道還發生了什么大事?
他神情一肅:“怎么了?”
五條悟用低沉的嗓音說:“我現在感覺。”
夏油杰屏息傾聽。
五條悟:“心比吃了蛋糕還甜~”
夏油杰:“?”
夏油杰:“………”
第96章
夏油杰無語。
海嘯將房屋全都沖垮, 沒有臨時落腳點,海灘上的沙也濕漉漉的,睡起來不舒服。
他召喚出一只看上去十分柔軟的咒靈, 說:“暫時還不能離開, 先讓稚依睡這上面吧。”
五條悟拒絕了。
“你的咒靈太丑、味太重,顯然老子的懷抱更溫暖、更舒服。”
夏油杰:“……”
他額頭冒出一個井字。
微笑道:“是嗎?那我把它收起……”
下一秒,五條悟坐了上去,依舊沒把禪院稚依放下, 還更往懷里攏了攏,讓少女的頭舒舒服服的枕在臂彎。
“這樣就好了~”
夏油杰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決定不搭理這個心甜表情甜的白毛。
他心梗。
將人從吃人的海水中救下來后,他們的工作基本也就結束了, 后續是官方人員的事。
但在輔助監督等人來之前, 夏油杰還是將稚依救下的糖, 分發給受傷有需要的人。
“我來幫忙吧。”海水將房屋沖倒后, 被關在里面的黑井美里也成功被夏油杰發現, 救了出來。
她此刻也不著急離開, 這些人會變成這樣, 里面也有幾分她的責任,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這么走了,黑井美里內心也過意不去。
“這些糖果……”
黑井美里拿著糖果, 有些猶豫。據說這是咒術界能隨身攜帶的治療食物之一,價格不算昂貴, 但數量稀少,十分難買。
倒不是覺得普通人不配使用, 只是擔心傷口快速愈合, 會讓他們發現特殊能力。
夏油杰看出了她的顧慮,笑著解釋:“別擔心, 稚依拿出來的,是效果不那么出眾的一批,只有穩定傷勢、減緩痛意,讓他們精神狀態好一點。”
黑井美里放下心來,笑著說:“稚依小姐還真是溫柔又體貼呢。”
“溫柔體貼嗎……”夏油杰忍不住笑了笑。
要是讓那個總被說沒有纖細內心的本人聽到,一定要開始叉腰得意大笑了吧?
“怎么了?我說的不合適嗎?”黑井美里有些疑惑。
夏油杰搖了搖頭:“不,很合適。”
這些糖果一開始確實都是為咒術師產的,但出任務時經常會碰上普通人被咒靈傷害的情況,禪院稚依總是直接拿出糖塞進人家嘴里。
雖然大多數時候糊弄過去,但也有人察覺不對,稚依沒少挨批斗。
但她沒有因此不給普通人治療,一邊將檢討書扔給式神,一邊去找蘇格蘭研究怎樣將效果壓制,生產出一批適用于普通人的食物。
悟和稚依,在那副看似不靠譜的外表下,都有屬于他們獨特的溫柔。
將糖果分發完,普通人這邊已經沒有什么他們能做的事了,夏油杰和黑井美里回到五條悟那邊。
他接過五條悟扔過來的花御,沒有猶豫地將她變成咒靈球,裝進口袋里。
“這些是……”他看向那一群有著人類明顯特征的咒靈,眉頭蹙起。
五條悟臉上的神情冷了下來:“人類。”
把人類變成咒靈……
夏油杰眉頭皺得更緊,神情冰冷。
禪院稚依沒將他們解決,兩人也明白她的想法。他沒再說什么,召喚出小樹苗將這群掙扎的改造人捆起。
“好了,接下來先將黑井小姐,送去和理子醬匯合吧。”
***
禪院稚依這一覺睡得很舒服。
或許是咒力正在慢慢恢復,緩解了先前的疲勞,在身體里流動時渾身暖洋洋的。
還帶著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悟一直陪伴在身旁一樣。
“……”
禪院稚依睜開眼睛,白色映入眼簾。
五條悟湊過來,一張如玉般的臉在面前放大,藍色的蒼天之瞳干凈、透亮,占據整個視野。
像只貓貓一樣:“你醒了?”
禪院稚依:“……醒了。”
回憶了一下每次因為某種原因睡著,醒來后好像都是這樣的場景。
要是她有什么“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未來喜歡的人”——這樣的設定,那這個人選一定是五條悟。
禪院稚依頓了一下,眼神變得詭異起來。
悟這家伙真愛湊熱鬧,睡覺也要看。
她從床上坐起來,這一動,便發現手被什么禁錮住。
——是五條悟的手。
和她的握在一起。
禪院稚依瞬間明白過來,為何睡夢中會一直有熟悉的感覺伴隨:“你又給我輸送咒力了?”
五條悟點頭:“怎么了?”
禪院稚依奇怪道:“這次是咒力耗盡,和以前不一樣,你給我輸送再多也不會變成我的。”
“試試又不會怎樣,萬一就能帶動你恢復得更快呢。”五條悟絕不承認,他只是想再體驗一下和稚依咒力觸碰的感覺。
他心里飄忽忽的,面上也有帶著得意的笑容,正大光明的將握著的手抬起來晃了晃:“看,你這不就醒得很快嗎?”
距離原定的天內理子同化時間,還有六個小時她就醒了。
禪院稚依收回手,拍了他一巴掌:“少來,這明明是我記得還有盤星教的事,才沒敢多睡。”
她從床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雖然沒睡夠,但感覺精神狀態還不錯。
“甚爾來了嗎?”
“早就來了。”五條悟打了個哈欠。
禪院稚依好奇地看向他:“你昨晚干嘛去了,這么困。”
金色的瞳孔看來,五條悟默默移開視線,轉移話題:“快走吧,杰那家伙老早就催我叫你起來吃飯了。”
禪院稚依吐槽:“杰是什么爸爸媽媽嗎?”
***
幾人昨晚沒回高專,在外面找了家酒店住下,原本想著禪院稚依到時間了還沒醒的話,就另外找人假扮一下。
但稚依醒了就不用那么麻煩了,吃過午飯后,她召喚出貝爾摩德,將自己變成天內理子的樣子,順便給自己搞了些血在上面。
看著白色為主的水手服被整個染成紅色,甚至還不斷往下滴血,伏黑甚爾嘴角抽了抽:“有這么夸張嗎?”
將特制的藥水收起,禪院稚依拍了拍甚爾的肩膀:“這才符合你‘術師殺手’的身份。”
伏黑甚爾無語:“我是殺手不是變態。”
“什么?你不是嗎?”禪院稚依說:“那是誰在課上和悟互相砍得渾身是血,要不是硝子在旁邊……唔!”
白色的布當頭罩下,將禪院稚依整個包裹住后,被伏黑甚爾扛在肩頭。
“你已經是死人了,死人懂嗎?”
“我知道,但咱們不是還在酒店嗎?”頭倒沖著也不影響禪院稚依說話:“甚爾,你真膽小。”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得白布颯颯作響,他們正在高速移動。
伏黑甚爾淡淡道:“現在能閉嘴了吧?”
禪院稚依沒回答,伏黑甚爾耳根子終于清凈了。
他帶著人來到和盤星教約定好的地方,見到了他們的代表懂事。
男人將白布掀開,看著渾身是血的少女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人竟然下手這么狠。
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是天內理子后,他露出笑容:“你們干得很好,錢再多給你們算一些好了。”
聽得禪院稚依十分激動。
有錢人就是豪邁啊,輕輕松松開出天價,那這個組織里肯定還有很多錢吧。
等男人讓人將錢打到伏黑甚爾賬上后,在他激情發表天元應該是純粹的,不該被星漿體摻雜時,禪院稚依忍不住吐槽:“你們潔癖好嚴重。”
四周突然一片寂靜,
男人腳步一頓,看向伏黑甚爾:“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伏黑甚爾聳了聳肩:“你覺得呢?”
在男人有些僵硬的目光中,禪院稚依一個翻身坐起,大喊:“surprise!”
盡管有懷疑,但男人還是被嚇了一跳:“怎么回事?她沒死?”
他滿臉猙獰,抬起手就要去掐禪院稚依的脖頸,卻被少女一把擒住。
“伏黑甚爾!你竟然騙我的錢!”他朝甚爾憤怒地大喊。
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拿我妹妹組織的錢,怎么能叫騙呢?”
“妹妹?”他朝少女看去。
禪院稚依沖破貝爾摩德的術式,恢復原本的樣貌抬了抬手:“是我。”
男人知道自己被騙了,怒火中燒:“什么你的組織,那是我們的盤星教!”
禪院稚依反駁:“什么你的盤星教,那是我的組織。”
“休想!我們信仰的是天元大人,絕對不會屈服于你這種三流咒術師!”
禪院稚依挑了挑眉,原本還想讓貝爾摩德變成教祖的模樣,來掌管盤星教。
但現在……
“真的不會改變?”禪院稚依問。
男人冷哼一聲,似乎不屑于和她說話。
“那好吧。”禪院稚依手指扣在一起。
那是使用術式的樣子。
他驚恐地喊:“就算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屈服——”
展翅聲傳來,世界仿佛在此刻靜止。
在男人放大的瞳孔中,黑色的羽毛從空中落下,輕盈得猶如雪花。
薄紗被風微微吹動,在精瘦的腰上掃來掃去,他那張魅惑眾人的臉上,唇瓣輕啟,如同琴弦撥動,奏出這世界上最動人的旋律。
“小稚依,這是……?”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后者一個激靈,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飛速將凌亂的衣服整理好。
小心翼翼又虔誠地問:“大人,請問您叫什么?”
“……”
“……”
盤星教今天迎來一樁美事。
教徒們興奮的聚集在一起,期待著教主大人,將污穢的星漿體尸體帶來。
在眾人的期盼下,教主大人走了進來,他們左右張望,卻沒在他手中發現什么。
臺上,教祖大人拿起話筒,有些激動地說:“各位!你們聽我說,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像你們宣布。”
下面開始議論紛紛。
“一定是星漿體吧!”
“她已經死了,天元大人不會和她同化了對吧?”
“太好了!教主大人……”
在一聲聲歡呼中,教主拍了拍話筒,讓眾人安靜下來。
“是比星漿體更為重要的事!”教祖揚了揚下巴,十分驕傲:“在此之前,我要向你們介紹一個人、不,不是人。他已經超出人類的范疇,是比天元大人更加神圣、純粹的存在,他擁有真正的無盡壽命……”
教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激昂,聽得某人腳趾扣地。
“他就是——魅魔大人!”
閃光燈聚集在青年身上,寬大的翅膀‘唰’地展開,羽毛紛紛揚揚地在燈光下飄落,像降下的恩惠。
面對無數目光的注視,萩原研二一邊腳趾扣地,一邊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一片寂靜。
非人感極強的魅魔,震撼了一眾信徒。
“噗嗤……”
有笑聲從下方傳來。
教祖大人眉眼一厲:“是誰在笑!!”
周圍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某處——禪院稚依滿臉嚴肅:“誰?是誰敢笑我們的魅魔大人!讓我知道一定要他好看!”
站在她身邊的琴酒恨不得立馬轉身離開。
這種事為什么要叫上他?
銀發男人冷若冰霜。
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教祖大人這才收回目光。重新介紹起萩原研二:“看吶!萩原大人英俊的身姿、無邊的美貌、這一身神圣的翅膀和……”
在一堆令某人頭皮發麻,和幾人憋笑都快憋昏厥過去的贊美中,教祖大人喊:“我決定!從今天起盤星教的教祖就是萩原大人!諸位,和我一起邁向新世界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現場一片喧鬧。
禪院稚依和其余式神們,紛紛向身邊人介紹起萩原研二是怎樣‘偉大’的存在。
“來來來,看這看這。”禪院稚依將手里的紙塞給他,一臉虔誠地感嘆:“啊~萩原大人真的好厲害啊~我愿意把所有的積蓄都獻給他,用來壯大我們的教會!”
隔著不遠的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
拜托,不會夸可以不用夸,目的也太明顯了。
禪院稚依將紙塞給那人后,轉向另一個人:“來來來,你也看……”
還沒說完,紙已經被人接過去了。
但他卻什么都沒說。
只有長長的頭發掃落在禪院稚依的手臂上。
“嗯?”這黝黑又順滑的頭發,怎么這么眼熟呢?
禪院稚依抬頭,和赤井秀一綠色的眼睛對上。
仔細看,眸子里滿是恍惚。
第97章
赤井秀一很懵。
他記得他在睡覺。
身上的睡衣就是最好的證明。
突然傳來的談話聲讓他瞬間睜開眼, 對上的是一個滿臉皺巴巴的老人,他似乎正要喊他。
見他醒了被嚇了一跳,隨即又皺眉道:“你是新加入的信徒嗎?這里不讓睡覺。”
“一點規矩都不懂。”他不悅地罵道。
信徒?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四周。
他在一個裝修奢華的走廊里, 遠處還有不少人走進來, 看穿著都是些有錢人,臉上堆滿了笑容。
赤井秀一不動聲色的爬起來,跟在老者身后,來到了占滿人群的教堂里。
然后……
他莫名其妙的跟著聽了一出演講, 當臺上那個‘魅魔大人’露出微笑時,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在他們眼里看到了——虔誠和瘋狂。
赤井秀一:“……”
萩原研二沒有主動使用魅惑,用能力迷惑這么多人對他來說很簡單, 但萬一碰到什么路過的好心咒術師、或者意外之類的讓術式解除, 清醒過來的信徒造成什么亂子就麻煩了。
魅魔自帶的誘惑力, 對這群內心不堅定的信徒足夠了。
——比如說那個代表懂事。
也正因如此, 他們才決定走讓信徒發自內心信仰萩原研二的路子。
于是, 赤井秀一看著周圍這群陷入癡迷的人, 皺了皺眉頭。
他只覺得臺上那位魅魔裝扮的青年, 確實很好看, 但應該不至于瘋狂到這種地步吧?
什么星漿體尸體、天元大人、無盡壽命……
毫無疑問,是邪/教。
而這群奇怪的信徒中——有禪院誠實和琴酒。
再一轉頭, 他看到了貝爾摩德、蘇格蘭和波本。
赤井秀一:“……”
青年迷茫地眨了下眼。
為什么他酒廠的同事,一個不落的出現在這里。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 是組織想要吞并這個教會。
但不對勁。
他閉眼睡覺時,明明是凌晨三點, 他應該是剛睡下, 現在為何有陽光從窗戶透進來?
以及,他睡前沒有吃過任何食物, 安全屋里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不可能存在被迷暈帶走的情況。
更別提組織里那么多厲害的代號成員都在這……
是在做夢嗎?
難道是他最近太想知道,那群被禪院稚依選中的‘實驗體’是怎么回事,才產生了這個夢境?
赤井秀一抬起手,準備掐一下自己時,一張傳單塞進手里。
他和禪院稚依四目相對。
禪院稚依:“……”
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這里,禪院稚依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世界融合造成的不穩定,時不時引發這個世界的人、或是場景出現在另一個世界的情況。
但那都只發生在一瞬間,所以才會被當成都市傳說。
上一個能停留這么久的,還是工藤新一。
難道能成為式神的人,都能多待一會?
可是他們還沒契約啊……
而且她召喚了式神,另一個世界處于靜止狀態,都這樣了赤井秀一還能過來?!
禪院稚依想了想,大概是最近世界融合的進度條又增長了的原因。
想到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為了給萩原警官留點面子,她將歌頌魅魔大人的傳單從他手里拿回來。
雖然沒什么太大的作用,畢竟本人都已經站在臺上了。
只能說幸好赤井秀一是犯罪分子,以后要是碰上了,頂多就嘲笑兩句日本警察就這德行?
沒有證據他也無法污蔑萩原研二。
禪院稚依為自己的貼心點了贊。
傳單沒了,赤井秀一沒在意,他的手繼續往另一只胳膊伸去。
看出他要做什么,禪院稚依一把抓住他的手。
“?”赤井秀一不解看來。
禪院稚依:“呃……睡衣不錯!”
得虧這人睡覺有穿衣服的習慣,要是裸睡……
禪院稚依抖了下身體。
她都不敢想那會變成什么可怕的場面。
“……謝謝。”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溫熱的體溫、細膩的觸感,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
他張了張嘴,正想說點什么,一疊卷在一起的紙挑開兩人的手,打斷了他們的‘深情’對視。
銀發男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沒有好奇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只是看向禪院稚依,提醒道:“還要玩多久?”
諸星大這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待得越久越麻煩。
“知道了知道了。”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禪院稚依從兜里掏出一顆糖。
和上次給工藤新一吃的蛋糕是同款。
具有致幻效果。
無數幻境交雜在一起,這個世界發生的事,只會是里面不起眼的場景。
她拆開后強硬地塞進赤井秀一嘴里。
完全不給他反抗的機會。
赤井秀一下意識要吐出來,但糖已經在嘴里散開了。
“這是什么?”
他的表情很冷,眼底滿是警惕。
“是什么呢?”禪院稚依歪了歪腦袋,瞥到一旁偷偷聽的信徒們,她笑道:“是我們偉大的萩原大人,為我們降下的恩惠~”
“什么?!”
“魅魔大人給的?”
“有這種好東西怎么不早點拿出來!”
“快給我一顆!”
赤井秀一還沒說話,已經被瘋狂的信徒擠開了。
他眉頭緊皺。
正在思索下一步該怎么做時,琴酒朝他踢了一腳。
他甚至沒感受到痛,意識便陷入了黑暗。
禪院稚依正在以昂貴,又能讓這群信徒接受的價格,出售普通糖果。
瞥了眼這邊的情形,若有所思。
她是不是該先去把赤井秀一給契約了?距離百分之五十也不遠了。
***
盤星教成功易主,萩原研二暫時留在教里,很多人和事需要處理和改進,窗那邊的職位就交給貝爾摩德,她變化成萩原的模樣,進行往常的工作。
人手還是不夠用。
禪院稚依毫不猶豫的,把同期和學弟們都拉來工作了。
天內理子沒有同化成功,上頭的人很生氣。
但那又能怎樣?難不成還能把這三個特級咒術師通通處死?
于是只能憋著一肚子火,把他們未來一個月的任務金扣掉,并深情并茂寫一萬字的檢討。
一個月的任務金……
咒術師的薪水本來就高,更何況以禪院稚依幾人的等級,祓除的咒靈也是二級往上。
咒術界改革,處處都要花錢,這一下損失了那么多,禪院稚依有些心疼。
那就只好從加茂家要回來了。
“瞧瞧,他們加茂家的人,竟然和咒靈勾結,還做出把人類變成咒靈這種邪惡的事來!”
咒術總監會,一群躲在屏風后的高層們,面無表情地聽著禪院稚依深惡痛嫉的指責。
他們已經做出處理方案了,但是禪院稚依好像不滿意。
“我在前方上陣殺敵,他們在后面搞背刺,要不是我實力強大,早就被他們抓走了!”
“就是就是。”五條悟攤手:“今天抓禪院家主,明天是不是就來抓我這個六眼,去做點什么……”
“五條悟!”有人當即打斷他:“慎言。”
五條悟‘切’了一聲:“你們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說的。”
禪院稚依狐疑:“難道你們里面有和那個死掉的加茂一伙的?”
“胡說八道!”有人氣極:“安室!還不管管她!”
安室透壓了壓唇角的笑,故作嚴肅道:“她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剛經歷了‘背叛’,不敢相信其他人也很正常。”
有誰剛發出一個音節,安室透提高音量繼續道:“但是,相信我們會處理好的,不過你們險些被‘同伴’傷害是事實、感到委屈也很合理。”
“是啊是啊,可委屈了。”禪院稚依說:“以后都不敢出任務了呢,就怕又被抓走,帶去做些什么慘絕人寰的實驗怎么辦。”
“那可不行,你們可是咒術界不可或缺的戰斗力。”安室透嘆了口氣:“這樣吧,不如就由沒有管教好人的加茂家,給他們補償吧。不要一下傷了我們兩個特級的心。”
高層互相看了看,覺得安室透說得有道理,反正又不是他們賠償,還白得一些好名聲。
只有加茂家氣得吐血。
三次!三次了!!
這次明明不用賠償的!
***
又坑了一筆錢,禪院稚依神清氣爽。
她伸了個懶腰,感嘆:“接下來有得忙了。”
天內理子的事引出了很多東西,盤星教算是解決了,還有那個和咒靈合作的加茂。
當時那只藍發咒靈逃走時,嘴里叼的東西看上去像腦子。
禪院稚依懷疑加茂根本沒死,或者他們有什么能復活的辦法……
不管怎樣,這種有人在背后醞釀大陰謀的感覺,都讓她十分不適。
戰俘花御一句話都不說,看上去跟自閉似的,要不是實力強,留著說不定有用,夏油杰都想把它直接祓除了。
倒是小樹苗,說什么‘放心交給我’,然后天天跑去給花御做話療。
兩棵木頭蹲在一起,看起來還怪有意思的。
還有改造人……
啊,好多事。
禪院稚依看了眼天空:“悟,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記得和杰幫我打理盤星教。”
“嗯?這么快?”五條悟挑了挑眉。
看來這次不能跟著一起過去玩了。
“快點回來。”他戳了戳少女的臉頰。
“okok。”
禪院稚依要去另一個世界,式神們自然也得跟著回去,她發了個消息,讓大家安排好手中的工作后,出發了。
地點,定在赤井秀一的安全屋。
第98章
凌晨三點, 夜深人靜。
赤井秀一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青年雙眼緊閉,明顯是在熟睡中,但并沒有什么睡著后卸下所有防備、看起來人畜無害之類的感覺。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是那顆糖正在發揮效果。
“都會夢到些什么?”禪院稚依看著有些好奇。
她還從來沒吃過幻境效果的糖, 要不然下次試試?
不過現在她得趕快離開, 習慣了圖方便把位置定在其他式神的家里,都忘記安全屋對組織的人來說有多重要了。
要是被發現,她都能想象到赤井秀一會怎么懷疑、警惕她,說不定還要掉好感度。
溜了溜了。
禪院稚依將自己來過的痕跡抹除, 從窗戶跳了出去。
要說的話,赤井秀一也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這么久了組織其他人都契約了,怎么就他好感度不漲。
禪院稚依走在大街上, 不打算回自己的安全屋休息。
來之前剛在自己的世界睡了一覺, 現在完全不困。她準備找點什么事打發一下時間。
和她同樣想法的還有其他式神。
閑不住的貝爾摩德打了個電話過來, 問她在哪, 接她過來有要事商量。
這次回來, 式神們都知道禪院稚依要做什么。
——契約諸星大。
他們各自在咒術界擔任著不可或缺的職位, 事業發展得如火如荼, 在這個節骨眼上, 因為諸星大不得不暫時停滯,都有些不悅。
——針對諸星大的。
組織里能契約的人, 只剩下他了。
和他同一批的蘇格蘭、波本,下一批的貝爾摩德都被契約了, 就剩這家伙還不能。
他到底在堅持什么?
要不是只能讓目標發自內心的答應契約,琴酒都想拿槍指著赤井秀一, 強買強賣。
于是一群人湊在一起商量, 怎么搞定他。
可以說相當有排面了。
“你們知道諸星大最喜歡或者最討厭的是什么嗎?”地下酒吧的某間包廂里,禪院稚依咬著吸管問。
她和諸星大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少了, 對他的喜好也有所了解,但那家伙喜歡的東西又多又雜,卻又沒達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比如那個咒骸。
仔細算算,送出去的‘禮物’都比給安室透的還多了。
所以還是打聽清楚他最想要的東西比較好一點。
就像當初契約貝爾摩德一樣。
“用不著那么麻煩。”安室透嗤笑一聲。
為這種犯罪分子花費心思,根本就不值得。
想到先前和好友們的討論,他道:“稚依,我們來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吧。”
這個以前被禪院稚依pass掉的方案,被降谷零提了出來。
看出她的顧慮,他說:“放心,我們不會讓他知道這件事是刻意安排的。也不用覺得這樣做不好,你已經很用心了,必要時刻用一些不痛不癢的小手段,沒關系的。”
少女平日里做事大大咧咧,似乎不怎么走心也不怎么溫柔。但對待式神們還是很用心的。
是真的在用真心換真心。
這點,在知道真相前,好感度一直保持在負數的降谷零,是最深有體會的那個。
雖然討厭諸星大,作為情報販子,他對那個男人也有些了解。
“等契約成功后,他感謝你還來不及。”
貝爾摩德搖晃著酒杯:“我贊同這句話。”
她和諸星大在任務中暗自較量過,當然知道他藏著什么心思。
在成為式神后,明白了禪院稚依和他們共同執行任務,只是為了他們后,貝爾摩德忍不住笑出聲。
諸星大那家伙……知不知道阻止他深入‘組織’的人從來不是稚依、或者其他代號成員。
而是他自己。
可惜了。
貝爾摩德有些遺憾。
原本還想多看看諸星大蒙在鼓里的笑話,但稚依急著契約,那就沒辦法了。
“是么?”禪院稚依吸著吸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她和三瓶威士忌有代溝,波本和蘇格蘭在契約后,可能是有了共同話題,代溝就消失了。
但諸星大不一樣,很多時候她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么。
波本和貝爾摩德都是他的同事,沒有這種困擾,既然他們覺得有用那一定是好辦法!
她一錘定音:“那就這么辦吧!”
降谷零笑道:“好。那我們就來商量怎么抓他吧。”
嗯?他們剛才好像說的是英雄救美,什么時候確定下來用‘抓’這個辦法了?
禪院稚依側頭,昏暗的燈光下,降谷零那張隱匿在陰影中的臉,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啊……
禪院稚依打了個寒顫,莫名為赤井秀一感到同情。
***
具體怎么操作是式神們的事,禪院稚依只用等著大家通知她,去充當那個英雄就行了。
商量結束后,天剛蒙蒙亮,這個點是她晨練的時間。
她去了組織的訓練基地,將制定的目標完成后,準備離開。
“基安蒂,要一起去吃個早餐嗎?”
禪院稚依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問道。
脾氣不大好的女人一口拒絕:“不要,你自己去吧。”
昨天沒有一槍將任務目標殺死,基安蒂心里不爽,便在基地練了一晚上。
早知道會遇到禪院稚依,她就不那么刻苦了!
看了要被打穿的墻,基安蒂滿臉菜色。
這丫頭到底怎么長的?
怎么各方面都那么強,這要怎么讓她刮目相看?
“誒?不去啊。”禪院稚依攬住她的肩:“那捎我一程唄,我沒有車。”
基安蒂無語,看著那雙眨巴的金色瞳孔,最終還是沒有拒絕:“走吧。”
“好耶!”禪院稚依跟著上了車。
途中,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少女側頭看了一眼,是一輛不起眼的車子。
黑色的車窗隔絕了視線,看不清里面是誰。
禪院稚依摸了摸下巴。
“怎么了?”見少女沒動,基安蒂疑惑側頭。
“沒什么。”禪院稚依搖了搖頭,沒太在意。
她勉強算是組織里的風云人物,經常會有人偷偷看她。
她拉著基安蒂:“我們快走吧,餓死我了!”
坐上車后,在少女嘰嘰喳喳的聲音中,基安蒂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彈射起步。
兩人離開后,那輛不起眼的車窗被搖下,露出一張同樣不起眼的臉。
想到剛才那雙眼睛射來的視線,朗姆背脊一陣發涼。
有那么一瞬間,差點以為被發現了。
隨后冷哼一聲。
“禪院誠實,代號卡貝納,出過的任務多為……哼,琴酒那個總把老鼠掛在嘴邊的人,最近也懈怠了啊。”
“告訴**,調查不要讓琴酒知道。”
男人嘴角掛著愉悅的笑容。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讓他大出血。
***
米花町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禪院稚依十次出行,有八次會遇到案件。
等待式神們消息的期間,她想起自己還有個學生。
——毛利蘭。
正巧是周末,她便找到對方,帶著去訓練。
就兩天的時間,兩天都遇到了案件。
離譜!
負面情緒再怎么無法凝聚,也不至于這么嚴重吧?
隨手將犯人打包扔到一邊,有保安看管,禪院稚依拉著兩孩子就要離開。
被工藤新一一把抓住。
“你去哪?不等警察來嗎?”
“練了一下午,肚子餓了。”禪院稚依看向這個明明沒有邀請他,卻非要跟來的跟屁蟲:“去警局做筆錄要花很多時間,當個無名英雄不好嗎?”
工藤新一眸光閃了閃。
果然,這個女人不敢和警察見面。
禪院稚依決定的事,沒有人能阻攔。
工藤新一只好跟上去,并將毛利蘭又拉過來了一點。
這個女人有著古怪的身手,在逮捕犯人時,冰冷的眸光和散發出來的氣勢看得人直冒冷汗。
這絕對不是普通人擁有的!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了,但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不告訴他有關她的訊息,總是笑著敷衍過去……
工藤新一想著想著,表情一頓。
說到底……就算是警官里面,也有壞人吧……
“新一……新一!”毛利蘭的聲音將他喚回神。
“怎么了?”他問。
禪院稚依將筷子遞給他:“叫你吃飯呢,想什么這么出神?”
菜都上齊了,還一臉沉思。
“沒什么。”工藤新一接過筷子:“謝謝。”
禪院稚依若有所思。
看著這孩子,總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少女瞇了瞇眼。
工藤新一被她盯得頭皮發麻,故作鎮定地說:“怎、怎么了?”
禪院稚依恍然,這不就跟當時的安室透一樣嘛!
安室透表面笑瞇瞇的,心里可討厭她了。
工藤新一那拙劣的鎮定表情,一定在心里想些什么她不好的地方吧?
禪院稚依在心里嘖了一聲,眼神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等時間到了,她該不會又收獲一個負好感的式神吧……
不行!
要將這種情況扼殺在搖籃里!
禪院稚依張嘴,正準備說話時,手機響了。
她掏出來一看,是一條短信。
【蘇格蘭為公安臥底,立刻將他逮捕。】
嗯?
不是諸星大嗎?怎么變成蘇格蘭了。
看了眼署名——朗姆。
哦,不是他們的計劃啊。
那沒事了。
等等……
蘇格蘭?
“臥底?”
與此同時,組織的各個成員都收到了這條短信。
赤井秀一瞇了瞇眼,摩挲著手機,似乎在思考什么。
手中的動作不停,將槍組裝好后,也不回的出發了。
第99章
什么?!
蘇格蘭是公安臥底?!
禪院稚依十分吃驚, 第一反應是朗姆在誣陷蘇格蘭。絲毫沒有懷疑自己人。
畢竟朗姆和琴醬不對付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抓不到琴醬的錯,就來對付行動組的人,真是太過分了!
禪院稚依氣憤拍桌。
敢對她的人出手……朗姆是吧!等著。
工藤新一沒有忽略她嘴里蹦出來的‘臥底’兩字, 猛地抬頭, 意識到反應過大,又連忙端起水杯來做掩飾。
悄悄瞥了一眼少女,她似乎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機上,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
工藤新一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沒有聽錯。
她剛才說了臥底!
什么人才會說出臥底這兩個字!
禪院稚依的身份呼之欲出。
而且……
他看向少女, 她渾身冒著黑氣,隱藏在陰影中的臉上,露出邪惡又陰險的笑容,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短信嗎?誠實姐看起來很生氣。”毛利蘭放下碗筷, 關心地詢問。
“沒什么。”想到還有兩個孩子在, 禪院稚依暫時將腦中各種對付朗姆的辦法揮散, 收斂情緒。
她摸了摸毛利蘭的腦袋, 笑道:“只是一點職場上的小事。”
‘啪’地一聲清響。
禪院稚依剛搭上毛利蘭腦袋的手就被拍了下來, 工藤新一將女孩護在身后, 警惕地看著她。
禪院稚依:“?”
“新一, 你干嘛?”毛利蘭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做。
是啊, 干嘛呢這是。
禪院稚依疑惑地看去,完全不知道已經帶上罪犯濾鏡的她, 再正常不過的目光落到工藤新一眼里,變得冰冷又充滿了審視。
小少年背脊一涼, 他太著急了!
“小蘭很珍惜她的頭發, 你這樣揉會把她發型弄亂的!”
禪院稚依的實力太過恐怖,十來個持槍壯漢都不是她的對手, 要是引起她的懷疑,他和小蘭就……
工藤新一故作鎮定,心砰砰跳著。
毛利蘭撓了撓頭,她確實愛惜頭發,但也沒到這個地步啊……
“真的嗎?”禪院稚依不太信。
這個臭屁小鬼會因為這種事急沖沖地跑過來拽下她的手?
“真的。”工藤新一點頭,謹慎地看著她的表情。
禪院稚依看向他下意識護著毛利蘭的手臂,恍然大悟。
懂了,吃醋了。
不給她摸他的小青梅。
說起來這小子好像一直不樂意她和毛利蘭待在一起,天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身后,絕不讓她們倆單獨相處,不管做什么都要來插上一腳。
“小子,你的占有欲也太強了吧?”
“什、什么占有欲!”工藤新一炸毛,耳根不爭氣的紅了。
禪院稚依嘖嘖咂舌。找到了可能會負好感度的原因。
就因為她和小蘭親近就討厭她,那以后還要契約對方為式神呢,成為同伴后天天待在一塊,那時候工藤新一要怎么辦?
直接拜安室透為師?-87%?
禪院稚依覺得這個笑話真幽默。
不行!這種東西要從小糾正!她要用熱情融化堅冰,讓工藤新一知道——她是來加入他們的!不是來拆散他們的!
禪院稚依伸出手,一手搭一個腦袋:“好了好了,給你和幼馴染同款待遇總行了吧?”
“誰要那種東西啊!”工藤新一用力拽禪院稚依的手,拽了幾下,少女的手紋絲不動。
只能氣呼呼地喊:“快放手!”
禪院稚依只覺得,小孩子可愛捏~
看著被揉成雞窩頭的工藤新一,毛利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新一這家伙,平時總是和她說什么:禪院誠實不簡單,肯定是個危險的人,小蘭你不要靠近她!她靠近你時,也一定要嚴厲的拒絕!
明明誠實姐姐人很好,遇到案件時,總是救人的那一方。
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也都說過她是個好孩子,但新一還是不相信。
還說什么:那只是她表象。
只相信自己推理的笨蛋呢。
這樣也好。多相處相處,就能感覺到誠實姐姐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毛利蘭眼里露出狡黠:“新一的新發型真好看呢。”
禪院稚依笑瞇瞇地點了點頭:“是呀是呀。”
工藤新一不滿:“喂!”
小蘭這家伙!根本不知道面前這個女人有多危險!
禪院稚依將臭臉小少年提回他自己的座位上:“好了,快點吃飯,吃完我送你們回家。”
“好哦~”毛利蘭乖乖點頭。
工藤新一扯了扯被揪亂的衣服,聞言下意識抬眸。
這么著急?
果然是要去處理那個臥底吧?
以禪院稚依的實力,她要是參與進去那個臥底肯定沒有生還的幾率了。
他開始思考,怎么才能絆住少女的步伐。
等兩人磨磨蹭蹭的吃完后,天都快黑了。
工藤新一握了握拳。
可惡!
居然只拖延了這么一小會!
禪院稚依打了輛車,將兩個小孩送到毛利家。
“啊,多謝你照顧這兩個小鬼,要進來休息一下嗎?”毛利小五郎問。
“不了,我還有事,下次再來。”告別后,禪院稚依轉身離開。
工藤新一一溜煙鉆出去,跟在她身后:“誠實姐姐,把我也送回家吧。”
“咦?”毛利蘭從門框出探出腦袋:“新一,有希子阿姨不是說他們今晚不回來,讓你待在我家嗎?”
“啊。”工藤新一面不改色地說:“我有點認床,不回家睡不著。”
“你認個鬼的床!”毛利小五郎揪著他的衣領將人提進來:“人家帶了你們兩天,明天周一了,不要打擾誠實回家寫作業!”
禪院稚依看向他:“我沒有作業。”
毛利小五郎一愣:“已經做完了啊……”
禪院稚依又道:“我從來不做作業。”檢討和報告都是式神幫忙寫的。
工藤新一:“……”
毛利小五郎:“……學渣啊。”
毛利蘭不贊同地喊:“爸爸——”
工藤新一一喜:“那送我……”
禪院稚依看向小少年:“但我也不想送你回家。”
工藤新一:“……”這人也太直白了吧!
看著少女轉身,他又急急忙忙拉住她:“小蘭做的甜點很好吃,你要嘗嘗嗎?”
禪院稚依挑了挑眉,這小鬼突然轉性了?
“該不會是你想吃,故意用我做借口吧?”
工藤新一張口就想反駁,想到那個不知名的臥底,又點了點頭:“對。”
“對你個頭!”毛利小五郎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想吃不會去店里買嗎?”
工藤新一捂著腦袋,給毛利小五郎使了個眼色。
“瞪我干嘛?我說錯了嗎?”毛利小五郎說完他,笑嘻嘻地看向少女:“正好英理昨天帶來的甜點還有很多,正好拿出來吃,誠實你也來吧?”
禪院稚依歪了歪頭。
盛情難卻,那就答應吧。
至于蘇格蘭那邊。
組織的代號成員應該都收到了蘇格蘭是臥底的消息,算算時間,正在進行激烈的追殺吧?
但是稚依并不著急。
屬于蘇格蘭的圖像十分明亮,代表著他的狀況良好。
而且那可是她的特級式神誒!
就算這個世界對他們的能力有所壓制,蘇格蘭對付起這些普通人來,也是小菜一碟好吧。
再不濟受點傷,不是戰斗型職業也很正常,但他的能力是治療,剛受傷下一秒就能給自己治好,滿狀態的那種。
跑不動了還能拿顆糖出來,制作出恢復體力的食物……
該擔心的是組織的成員才對。
***
該擔心的,確實是組織成員。
“他爹的!這個蘇格蘭怎么這么會躲!”有人忍不住罵道。
錯覺嗎?總覺得那家伙在耍他們。
“再能躲又怎樣?”另外一人蹲下身,指尖輕輕在地上抹了一下,看著那抹鮮艷的紅色,勾唇:“我剛才那槍絕對打中他的腿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呵,我記得,那槍是我打的。”
“你說什么?”
追著蘇格蘭的逃跑路線,有幾位代號成員們聚在了一起。
那人沒有回答,瞥了眼地上的痕跡,率先往左邊跑去:“先走了,蘇格蘭的命我就先拿走了。”
“混蛋!明明是我先……”
幾人的聲音很快消失在風中,留下赤井秀一一個人。
他毫不猶豫地,往眾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果然,在一處爛尾樓的頂部碰到了蘇格蘭。
聽到聲音,貓眼青年迅速回頭,看到來人后愣了一下。
“黑麥?”
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衣服上血跡斑斑,神色疲憊,看起來似乎到極限了。
他沉聲:“蘇格蘭。”
諸伏景光沒有說話。
他在思考接下來該怎么做。
被zero告知身份暴露時,兩人驚訝之余并沒有慌亂。
他們和從前已經不一樣了。想要在組織活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要考慮的是琴酒那邊,但有禪院稚依在,琴酒也不會真的和他來個生死對決。
也許是怕信息被攔截,琴酒只發了個【給我等著,老、鼠。】,就沒了后文。
也就是說,這次追殺他不會真正參與進來。
那就毫無顧慮了。
身份暴露沒法再在組織待下去,那就趁機再為警方獲取一點利益。
諸伏景光聯系了公安,再帶著代號成員們兜圈子,好讓公安有時間準備。
又裝作一副窮圖匕見的模樣,引誘他們上鉤。
局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變成式神形態離開這邊時,諸星大過來了。
諸伏景光沉默了。
好像也不錯?
本來就要逮捕赤井秀一,只不過‘綁匪’變成了公安……
“我不會殺你。”赤井秀一突然出聲:“別再往后退了。”
諸伏景光:“?”
腳下輕微的摩擦,帶得小石子掉落下去,諸伏景光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站在樓頂邊緣,稍微再挪一點點就會掉下去。
諸星大以為他要跳樓?
聽他的意思并不希望他死。
諸伏景光眸光閃了閃:“組織讓你們把我帶回去嗎?”
赤井秀一看青年戒備的樣子,說道:“不,這是我個人的意思。”
諸伏景光微愣。
赤井秀一抓住這個機會,一個健步沖到諸伏景光面前,扣住他的手將人帶了下來。
在對方想要掙扎時,立即道:“我是FBI派來臥底的赤井秀一,別再掙扎了!”
諸伏景光頓住。
FBI?
他思緒偏離了一瞬。
就算是好人,這個身份……zero也依然會討厭啊。
赤井秀一見他放棄掙扎,以為他能聽進去話了,說道:“聽著蘇格蘭,我們的時間并不多。組織的代號成員都收到了短信,全在追殺你的路上,禪院誠實——那個實力恐怖的女孩也一定在尋找你,她費盡心思將你拉入她的世界(研究),而你卻背叛了她,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禪院稚依吃完甜品,將地點定位在蘇格蘭附近,打算看看他家式神在搞什么鬼,怎么不回消息。
剛來到天臺就聽到她的未來式神正在式神面前詆毀她!
禪院稚依咬牙,黑麥這個混蛋!
諸伏景光的姿勢正對著禪院稚依,一眼就看到她咬牙切齒,摩拳擦掌一副要給黑麥好看的樣子。
不禁有些好笑。
赤井秀一是個敏銳又警惕地人,聽到動靜正準備轉頭看去,有什么東西出現在背后,重重敲在了腦袋上。
“咚”地一聲。
赤井秀一暈了過去。
暈倒前,他看到了蘇格蘭略帶歉意的表情。
難道……
這是一個針對他設的局!
蘇格蘭根本就不是公安,這一切都是為了引他自爆!
赤井秀一的意識消散,倒在了地上。
禪院稚依看了眼手拿法杖的青年,后者咳嗽了一聲,將法杖收了回去。
“稚依。”他露出溫和的笑容:“你來得正好,我們繼續原本的計劃吧。”
至于來自FBI的赤井秀一,就只能先說聲抱歉了。
之后會補償他的。
“好。”禪院稚依從系統背包里拿出一卷麻繩遞給他,“但是你怎么辦?”
諸伏景光動作頓了頓:“抱歉,稚依,我p……”
“黑麥晚點再契約也沒關系啦,反正我都等他這么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待在組織。”少女一邊幫忙捆,一邊義憤填膺地說:“朗姆那個狗東西,竟然敢誣陷我的人!蘇格蘭你別怕,我會幫你正名繼續留在組織的。”
要不然用同樣的辦法把朗姆拉下臺,給蘇格蘭坐上他的位置。
誣陷她的人總要付出點代價吧?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
禪院稚依第一反應,竟認為是朗姆在誣陷他。
一絲一毫都沒懷疑他。
諸伏景光垂眸,纖長的睫毛遮住了里面的情緒。
“你……就不覺得我真是臥底嗎?”
禪院稚依抬頭:“你是嗎?”
不管他說是,還是不是,禪院稚依都會相信。
因為是認可的同伴,所以她從心里相信他。
‘什么朗姆,那是誰?他說的話算什么?我只相信你。’
——她一定會這么想,諸伏景光如此認為。
有風吹過,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眸,他笑了笑:“我是。”
他已經暴露了,只是他的話,沒關系。
“我就說嘛,你……嗯?你是?”禪院稚依震驚。
天吶。
蘇格蘭竟然真的是臥底!
“啊,琴醬領域里百戰百勝的抓臥底比賽,竟然在現實世界里輸了!”
“哈哈。”蘇格蘭忍不住笑出聲,很是輕快。
“你好,稚依。”他伸出手,嗓音溫柔:“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諸伏景光。”
月亮從烏云中探出,柔和的光灑落在青年臉上。他眉眼彎彎,笑意盈盈,漂亮的貓眼中滿是輕松,像被大雨洗滌過后的世界,干凈明亮。
——他終于不用再隱瞞了。
他終于可以告訴稚依,他真正的名字了。
第100章
【諸伏景光好感度110%】
少女的眼睛冒出驚人的亮光。
“諸伏景光……是嗎?”禪院稚依握了握他的手, 開心地喊:“景光!”
“嗯。”諸伏景光彎了彎眼睛,覺得承認自己的身份,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
“那接下來怎么辦?”禪院稚依心情愉悅, 捆赤井秀一時都更有勁了:“你想繼續待在組織嗎?”
想回去的話也不是不行, 她來的時候就想好怎么做了,就是不知道成功幾率大不大。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不了。”
他記得少女先前說的話——幫他正名留在組織。
或許是有辦法,但他更了解組織的作風。
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他繼續留下已經沒有必要了,不如用這身份, 最后做點什么。
夜晚本就安靜,他們所處的位置又是城市邊緣、人煙稀少的地帶,聲音會放大許多。
手槍射擊的聲音清晰的落入耳中。
“嗯?有人在戰斗?”禪院稚依跳到圍欄上, 好奇地張望。
“是我聯系的公安, 他們在逮捕組織成員。”諸伏景光來到少女旁邊。
禪院稚依忍不住感嘆, 該說不愧是公安警察嗎?這么短短的時間內, 就已經安排部署好一切了。
“不過怎么感覺那邊的情況不太理想?”
車子摩擦地面和子彈射出的聲音不斷響起, 戰斗似乎十分激烈。
諸伏景光看向那不斷有火光閃過的夜色, 皺了皺眉。
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撥了個電話過去:“那邊怎么樣?”
“抱歉諸伏先生, 有兩個逃跑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傳來,禪院稚依躍躍欲試:“跑了啊, 我可以幫忙!”
諸伏景光笑了笑,另一頭的人疑惑地問:“諸伏先生, 你身邊還有人嗎?”
“嗯。”他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討論,轉而提醒道:“那兩個人我們想辦法, 你們不要松懈, 以免有其他組織成員趕來。”
“好,我知道了。”
在諸伏景光打電話時, 禪院稚依已經將捆成粽子的赤井秀一扛到肩頭了。
青年寬闊的身體就這么折疊擔在少女肩頭,諸伏景光不由想起那張照片。
——高速貞子。
他沉默了兩秒:“……我來吧。”
如果以這樣的姿勢加入戰斗,高速貞子的傳聞大概又會變得更離譜了。
為了同事們的心理健康著想,還是他來吧。
對他們來說,有沒有扛一個人根本沒什么區別,禪院稚依把人遞給他:“也行。”
反正誰扛都一樣。
她捏了捏手指,興奮地說:“那我們出發吧!”
少女直接從六層樓高的天臺跳下,諸伏景光已經見怪不怪了,他變成式神的模樣,緊隨其后。
根據公安們追捕的方向,兩人很快找到逃跑的代號成員。
“可惡!上當了!”寸頭男人滿臉陰鷙:“沒想到那家伙在逃亡途中,竟然還有功夫聯系公安。”
真是小看他了,不愧是臥底,心理素質夠強大的。
“噠。”
是鞋子碰到地面的聲音。
這么快?他應該已經甩開追擊了才對!
寸頭男人握緊手中的槍,將身軀盡量縮在柱子后面。
腳步聲不斷逼近,他咽了咽口水,在對方接近到一定距離時,猛地扣動扳機,并探出腦袋。
對面的人比他更迅速。
她一把抓住槍輕而易取地就帶著他的手往上揚去,子彈擊中天花板。
而他也在此刻看清來人。
“卡貝納?!”男人驚呼出聲。
黑發少女歪了歪腦袋,思索了一秒才想起來,這是boss給她的代號。
沒辦法,平時出任務都和三瓶威士忌一起,很少和其他代號成員交流。
大家又都喜歡叫她誠實,久而久之就把這個代號給忘了。
“你也是來追蘇格蘭的?”寸頭男人松了一口氣,卡貝納的實力在組織里傳得沸沸揚揚,他雖然覺得有些夸張,但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有她在,逃出那群公安的包圍圈不成問題。
再不濟也能拖延一些時間,組織反應過來一定會派人來救他們。
“不是。”禪院稚依搖了搖頭。
她往前走了一步,有什么發出細微的響聲,借著月色,寸頭男人這才發現,她手里提著一個人。
“那是什么?”他的槍對準了少女:“蘇格蘭么?”
“蘇格蘭哪有這么丑?”禪院稚依將半躺在地上的人提起來,讓那張臉更加清晰:“他是……唔……”
代號叫什么來著?
寸頭男已經驚呼出聲:“瑪格麗特?!”
“對對,瑪格麗特。”禪院稚依看向他:“你叫什么?”
“混蛋!”男人并不是在憤怒同伴生死不知,或者她記不清自己的代號,而是——“你竟然也是臥底!”
和他的話音一起的,是子彈飛出的聲音。
禪院稚依微微側頭躲過,在男人震驚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拽一壓,他的腦袋重重撞擊在柱子上,發出沉悶地“咚”聲。
“沒有諸星大的清脆。”在她點評時,寸頭男人的身體癱軟在地。
禪院稚依戳了戳他額頭的大包,又看了眼瑪格麗特腦袋上的大包,思索道:“加上黑麥的,合成三個大包消失?”
剎車聲傳來,很快的,諸伏景光和幾位公安跑了上來。
聽到里面有動靜,公安們立即將槍對準了禪院稚依,諸伏景光連忙喊:“是自己人。”
電筒的光照過來,禪院稚依一手提著兩個人,抬手朝他們揮了揮手:“兩個都抓到啦,可以收工了。”
好、好輕松。
兩個人在她手里跟沒重量似的。
而且這個少女,什么防護裝置都沒穿,武器也沒帶,就這么赤手空拳的抓住了兩個代號成員……
更更更重要的是,在諸伏景光和公安匯合時,聽他們報完方向,那個少女“嗖”地一下就跑遠了!
甚至比他們先找到人!
為首的人看向諸伏景光,后者走過去將代號成員接手:“你跑得也太快了。”
禪院稚依攤手:“想早點結束嘛。”
她之前說可以為了蘇格蘭暫時把諸星大放一放,但不代表她不想契約他。
現在蘇格蘭這邊解決了,那么大個只差一步就能契約的式神放在面前,快饞死她了!
諸伏景光笑了笑:“辛苦了。”
禪院稚依擺了擺手,表示小意思:“按照計劃,那我就先走了。”
諸伏景光:“嗯,下次見。”
少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眼前,終于有人問道:“諸伏,那個女孩是……?”
抓住代號成員的過程實在太輕松了,讓他們忍不住陰謀論起來。
真的不是組織自導自演的戲碼嗎?
“她的身份暫時保密。”諸伏景光給了他們一劑定心藥:“不過你們放心,她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讓禪院稚依從摻水酒變成了假酒。
既然是機密,其他人便自覺的不再多問。
既然人抓到了,他們沒有在此地多做停留,等來組織的報復就不好了。
將人戴上手銬扔進車里,諸伏景光看了眼里面的某個長發男人。
啊……不小心把赤井秀一也放進來了。
算了。
他說:“山下先生,一會請給這個人安排一個單獨間,位置在……”
***
諸伏景光忙碌時,禪院稚依也沒閑著。
黑衣組織的消息傳遞得很快,去擊殺蘇格蘭的代號成員,有幾個反被公安抓住的事,已經落到了boss的耳中。
幾位頭部成員,正在一處秘密基地里接受審問。
“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潔白無瑕的墻面上,靜靜懸掛著一塊高科技的顯示屏。
boss偽裝過的外貌和聲音,就是送那上面透露出來的。
眾人所處的屋子里沒有開燈,僅有電子屏幕上散發出幽光,加上boss那處理過的外貌,看起來十分陰森恐怖。
禪院稚依撇了撇嘴。
這老東西可真茍。
要是能順著網線找到他就好了。
“看來除了蘇格蘭,組織中還有老鼠。”琴酒眼眸微斂,看上去一副恭敬的樣子。
“是啊。”朗姆看向隱匿在黑暗中的少女,意味深長:“說不定就在你眼皮子底下,Gin。”
琴酒抬了抬眼皮,眸子微微瞇起。
這話的意思……
熟悉得視線落在身上,禪院稚依挑眉:“是啊是啊,我也覺得臥底就在Gin眼皮底下。”
少女手捏著下巴,思考道:“說起來,蘇格蘭的身手雖然好,但組織的代號成員們實力都不弱,那么多人出動,他光逃跑就自顧不暇了,為什么還有時間聯系公安?”
朗姆冷哼一聲,似乎看她很不順眼:“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禪院稚依虛心求教:“您是組織里的老人,您說說看?”
在場的三位式神隱晦地看了她一眼,腦子里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念頭:要是在高專也這樣,夜蛾老師會感動得哭出來吧。
“當然是另一個臥底在蘇格蘭被追殺時,聯系警方迅速布局。”朗姆看向少女,慢條斯理地說:“而那個臥底——”
禪院稚依接道:“是你。”
“什么?”朗姆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禪院稚依重復道:“我說是你。”
“呵,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朗姆瞇了瞇眼睛,聲音低沉,不疾不徐。將組織上位者的壓迫展現得淋漓盡致。
卻對禪院稚依一點作用都沒有。
她見過的老爺子,哪個不比他有壓迫感?
“我有說錯嗎?”禪院稚依攤手:“還是那句話,蘇格蘭身手雖好,但面對那么多組織成員的追捕,怎么一邊逃跑一邊告訴警方他的位置,并成功抵達埋伏地?”
安室透接道:“能讓他這么精準的避開更多代號成員,帶著其中一部分兜圈子、拖延時間,那一定是早就設計好了逃跑路線,并且對各個成員的位置十分清晰。情急之下可做不到這些,除非蘇格蘭有什么特殊能力。”
“預知未來?”禪院稚依笑道。
貝爾摩德挑了挑眉:“卡貝納,這可不是電視劇。”
“哦。”禪院稚依說:“也就是說,蘇格蘭的暴露并不是意外,是有人事先安排好這一切嘍。”
那個能做到這一切的人——不用多說。
朗姆冷笑:“你們的意思是我和蘇格蘭是一伙的?”
然后他們倆自導自演了這出戲。
禪院稚依聳了聳肩。
“說起來,上次爆炸的研究所也是你管轄的范圍吧?”琴酒看向朗姆:“只有建筑物被炸,里面的人都被警方逮捕了……朗姆,這是怎么做到的?”
這一看就知道是叛徒所為的事,到現在都還沒解決。
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如果臥底是身居高位的朗姆——那就說得通了。
不管是朗姆還是boss,都想到了這一點。
屏幕上的boss依舊沒說話,只是閉著眼睛,手指緩慢而富有節奏的敲打著椅子扶手。
朗姆這下有些慌了,他看向大屏幕:“boss,這次事件的起因,是因為卡貝納。”
在場的三位式神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禪院稚依指著他,看向距離最近的琴酒說:“你看,急了,開始給甩鍋了。”
“那你如何解釋,你和警察待在一起?”朗姆甩出一張照片,偷拍的角度里,禪院稚依和萩原研二的樣貌清晰可見。
朗姆懶得搭理她,繼續對著電子屏幕道:“boss,正因為看到卡貝納和警察如此親密的待在一起,我才懷疑她,讓臥底在警視廳里的成員調查,才意外發現了蘇格蘭是公安。”
禪院稚依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別說,雖然是偷拍的,但拍得可真不錯。
清晰地展現了她和萩原研二的笑顏。
“你竟然不知道我當時是怎么進組織的。”禪院稚依驚訝:“你這個情報人員的情報也太落后了吧?”
朗姆陰沉沉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琴酒‘呵’了一聲:“她當初因為對殺人犯的舉動視若無睹,被警察帶回去教育,是我把她撈出來的。”
“那警察上趕著要來給我利用,我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吧?”禪院稚依笑嘻嘻地說。
朗姆咬牙切齒:“強詞奪理。”
他看向大屏幕:“boss,我……”
“Gin。”烏丸蓮耶平靜地打斷他的話。
“在。”琴酒微微垂頭:“boss,您有什么吩咐?”
“去查查,順便……”烏丸蓮耶敲擊椅子扶手的節奏,加快了不少。
——他在生氣。
“組織一下,看能不能把那幾個廢物救出來,不能就想辦法殺了。”
他說完后,電子屏幕瞬間熄滅。
從頭到尾,boss都沒有看他一眼,對他說一句話。
朗姆的心變得拔涼拔涼的。
他和琴酒的關系一向不好,如果對方帶來的消息對他不利,那他就完了。
禪院稚依看了眼滿頭大汗的人,有些遺憾。
真可惜,沒能直接把他拉下臺,不過也快樂。
朗姆抬頭,率先對上的是少女的金色瞳孔,他愣了一下,轉而看向琴酒。
正準備用利益來做交易時,銀發男人開口:“那個臥底代號叫什么?”
朗姆停頓了兩秒,只得說道:“卡慕。”
卡慕……
降谷零在心中咀嚼著這個名字,眸色冰冷。
組織的手竟已經伸得這么長了,如果他和hiro沒有成為式神……
一想到那種可能,降谷零的心就開始跳得極快。
他朝少女投去一個感謝的目光。
朗姆喊:“琴酒……”
銀發男人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直接轉身離開。
想到組織里那些夸張的傳聞,朗姆看向禪院稚依:“卡貝納。”
“謝謝你的照片,我很喜歡。”禪院稚依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一時間,整間屋子只剩下他一人。
朗姆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
出來后,禪院稚依伸了個懶腰:“還是外面的空氣新鮮。”
琴酒沒說話,點燃一根煙,平靜地吸了一口。
禪院稚依用力拐了拐他的腰,男人被煙嗆得咳嗽了兩聲,少女擠眉弄眼地說:“裝高冷,明明心里就很開心。”
他可是看朗姆不順眼很久了,終于有機會將對方拉下臺了。
琴酒‘嘖’了一聲,被她剛才的動作搞得沒心思抽煙了。
“下不為例。”蘇格蘭是臥底讓他很不爽,但用一個臥底就能把那老東西拉下臺,也勉強算是值得。
為什么說勉強,因為琴酒現在——并不是很在意組織里的地位。
同樣擁有權利和金錢,但普通人的世界和咒術界一對比,就變得不夠看了。
咒術界——能讓他變得更強,爬得更高。
而他效忠的對象,也早就從烏丸蓮耶,變成了——
他側頭,視線微微下移,卻什么都沒看到。
“她人呢?”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少女,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
“當然是等不及,去英雄救美了。”貝爾摩德彈了下煙灰,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真是急性子。”琴酒冷冷道。
禪院稚依真的很急。
諸伏景光發來消息,赤井秀一快醒了。
那個男人的推理能力很強,要是讓他有時間分析情況,這個計劃很有可能會被拆穿。
所以禪院稚依一早就想好了,她出場時,要卡準時間、要驚艷震撼,要快!讓他來不及思考!然后霸王硬上弓、咳咳,不對,然后就是想辦法讓他漲好感度!
禪院稚依將地點定在諸伏景光旁邊。
過來后立即問:“怎么樣?”
“還沒醒,不過快了。”諸伏景光看她著急忙慌的樣子,好笑道:“醒了我再將他敲暈不就行了。”
“不不不,我等不及啦!”禪院稚依看到那個被五花大綁,躺在地上的男人皺了皺眉,她連忙捂住嘴。
小聲道:“那我待會是直接把鐵門掰開嗎?”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同樣小聲道:“跟我來。”
禪院稚依跟在他身后,先是從一道門里出來,走了一段路后,在一道墻壁前停下。
“給,這是里面的監控。”諸伏景光將手機塞到她手里,指著墻:“等會你把這面墻壁打破就可以了。”
禪院稚依朝諸伏景光豎了個大拇指,當做夸贊:“好了,你快走吧。”
待會被諸星大看到就不好了。
諸伏景光:“……”
墻壁的損失,等之后找FBI賠償好了。
青年一邊想,一邊離開了。
***
赤井秀一皺了皺眉,腦袋上的疼痛讓他的意識漸漸回籠。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鐵欄桿讓他愣了一瞬。
緊接著,“砰”地一聲巨響,墻壁倒了。
赤井秀一警惕地想往后退,卻發現身體被捆綁住。
綁得太緊,血液不循環,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些泛紫了。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
墻壁轟然倒塌,帶起濃濃的煙霧,也讓警報聲響徹云霄。
“黑麥!我來救……咳咳咳。”
禪院稚依凹好造型,卻猛吸了一口灰塵,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失策了。
這么多灰塵,她凹造型給誰看啊?
算了。
禪院稚依精準的鎖定赤井秀一的位置,沖過來將人扛起,再次喊:“黑麥!我來救你了!”
音量很大,赤井秀一頂著個大包的腦瓜子,被震得嗡嗡的。
不等他說話,禪院稚依已經扛著他沖了出去。
風帶走了灰塵,吹開了他的頭發。
他微愣:“誠實?”
禪院稚依深情地說:“對,沒錯,我禪院誠實來救你了。”
赤井秀一這才想起,他昏迷前發生的事。
剛才的地方是監獄,那逐漸變遠的警笛聲也在證明。
不是組織在詐他,蘇格蘭確確實實是公安的臥底。
但為什么要把他帶到監獄?
就算他是FBI,非法入境,蘇格蘭要向上層匯報,但是不是也應該選擇更……好一點的位置?
還是說不相信他?
從把人扛出來后,諸星大就一言不發,這家伙肯定在思考了。
禪院稚依打斷他的思維:“可惡的公安居然敢把你抓走!真是太過分了!”
她氣憤的嗓音讓赤井秀一思緒回籠,他看了眼正在朝他們方向靠攏的警車,連忙轉移少女注意力:“抱歉,這次是我不小心。”
生怕禪院稚依停下來將警方解決。
以她那恐怖的實力,絕對做得到。
嗯?他為什么會覺得禪院稚依會為了他,留下來解決那些警察?
說起來……
赤井秀一費力扭頭,少女長長的秀發被風吹起,將他的視線模糊。
他為什么會對禪院誠實來救她這一舉動,不感到奇怪?
在升起這個問題時,赤井秀一就已經得出結論了。
天邊泛起淡淡的白色,他消失的時間不久,組織應該不會懷疑他。
在少女飛快地奔跑下,那些警笛聲有變得更遠了。
發現被捕后,赤井秀一最擔心的就是被組織懷疑,沒辦法再繼續待下去。
現在禪院稚依來救他,說明這個擔憂可以扔掉了。
“誠實,謝謝你。”
無論如何,他都要感謝禪院稚依。如果不是她,他很有可能無法在組織繼續待下去了。
【諸星大好感度,69%】
赤井秀一松了口氣,但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這時候,禪院稚依停下了腳步。
她將人放到了地上,在青年不解的目光中,露出了極為燦爛地笑容。
“諸星大,來和我契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