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議院巨變
明知故問。
宋驚梟初熱在金瑟酒店度過, 陸畢承將他們的談話竊聽得一清二楚，包括情敵的信息素味道，尉遲修是冷冽的冰川虞美人, 嚴百川是潮濕咸澀的海洋香, 紀硯執為清新脫俗的蓮花香，靳軼和霍明淵一個琥珀松香、一個淡雅沉香，沒一人和宋驚梟身上的信息素對得上。
唯有褚贏的, 他無從得知。
而那股強勢得讓他難以抗衡的信息素，只能是褚贏的；依照小朋友的個性，也斷無可能接受陌生Alpha的信息素。
“褚贏的。”宋驚梟干脆回答，正解了陸畢承的惑，也徹底堵死了陸畢承的追求之路。
陸畢承松開對宋驚梟的桎梏, 退開兩步：“你們之間清算完了？”
“嗯，冷戰過幾天，褚贏把所有事都交代了。”宋驚梟手叉腰：“治的他服服帖帖。”
陸畢承對他笑，卻是難掩苦澀：“挺好的, 他要是欺負你，就來找我。”
“我必須是備胎1號。”
“當什么備胎, 這世上優秀的Omega多得很, 不是只有我一個。”宋驚梟語重心長，一副長輩勸晚輩看開點的樣子，拍拍陸畢承的肩膀：“眼界擴寬, 多找找, 遲早會找到對象的。”
“可你, 只有一個……”
陸畢承嗓音沉厚, 語氣落寞蕭瑟，其中的未盡之言遺憾與酸澀, 令宋驚梟都不免心生同情，但也僅僅是同情了，他給不了陸畢承別的。
“那個……”宋驚梟張唇，正欲扯開話題，就被人橫插一句：“你們躲在這干什么？”
紀硯執橫沖直撞地擠開陸畢承，拉著宋驚梟的胳膊就走：“離危險的人遠點。”
宋驚梟卻掙開他的手：“不要把我當成普通需要呵護的Omega。”
“陸畢承也不危險，他是好人。”
“誰家好人做星盜？劫掠資源，殺人如麻，唯利是圖。”紀硯執還在氣頭上，說話不過腦子道：“就算他有苦衷，也改變不了他是星盜的事實。”
陸畢承聽得低笑一聲。
宋驚梟皺眉，表情不虞，不想跟紀硯執講道理，但忍不住道：“是星盜怎么了？”
“偷你家資源了？吃你家大米了？管那么多。”
他也撞開紀硯執，擦肩走過，沒再多給他半個眼神。
陸畢承笑望著少年恣意生動的背影，心里仿佛照耀進一抹明艷燦爛的朝陽，只是他們都明白，這獨一無二的光，不能擅自擁有，時機一到，便要注定無疾而終。
紀硯執見宋驚梟生氣，這才反省剛剛所言，句句帶著偏見，不由后悔不已，跟著他屁-股后面追：“驚梟，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誒，你聽我解釋！”
宋驚梟越走越快，疾步至褚贏身邊，拒不理睬跟來的紀硯執。
紀硯執圍著宋驚梟打轉，像蒼蠅盯著……像蜜蜂圍著花花嗡嗡嗡：“驚梟，你和褚某某什么情況？”
“他標記你了？是你自愿的，還是他趁人之危？”
“你早知道他不是褚白茶，也不是Omega。”宋驚梟終于“紆尊降貴”地搭理他，壓低聲道：“就算你有苦衷，也改變不了你是共犯的事實。”
紀硯執：“……”
“我錯了。”紀硯執雙手合十，祈求原諒：“我不該幫他瞞著你，我確實不地道，我錯了！可褚某某也有錯，他是主犯，更過分的是，他怎么能背著我這個兄弟兼情敵，在你發-情期出手！”
“滾。”宋驚梟沖他翻個白眼。
“我不滾。”紀硯執抓住宋驚梟的手腕，晃來晃去：“驚梟，你為什么讓褚某某標記你？你要一視同仁，我們都犯了錯，你不能偏袒褚某某！”
宋驚梟煩不勝煩，剛動了將人踹開的念頭，便有人捷足先登——褚贏點完兵，轉眸看到紀硯執纏著宋驚梟不放，折身就是一腳，把紀硯執蹬出兩米遠。
宋驚梟只覺好笑，居高臨下地睨一眼紀硯執：“我不偏袒自己的男朋友，偏袒誰？”
紀硯執錯愕地抬頭，從地上爬起：“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你既已知道褚某某是在騙你……你還能輕易原諒他？”
“如你所見。”宋驚梟擺擺手：“懶得跟你解釋那么多。”
紀硯執無疑是幾個“主角攻”里心智最不成熟的，也最容易沖動，若不是他們相處時間久，還當過兄弟，宋驚梟在對方糾纏時根本不會留情面。
紀硯執聞言，握緊拳頭，眼眶瞬間泛紅：“我就那么糟糕嗎？驚梟，你連解釋都不愿跟我解釋。”
他這是失戀了嗎？
為什么心情比傳說中的失戀還要糟糕？
甚至比他聽到驚梟說要追褚贏時，還要難受千百倍，像吞下無數顆苦果，噎在喉嚨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麻煩你注意一下場合。”宋驚梟冷聲道：“也給自己留點顏面。”
大戰在即，他無暇顧及幾個愛慕者得知他和褚贏在一起后會是什么心情，與他無關，可他也不想當眾讓人家看笑話。
紀硯執這才收斂行為，登入赤羽的駕駛艙。
是時，尉遲修一聲令下，數萬軍人整齊劃一，眨眼便與各自的機甲合二為一。
幾十艘軍艦騰空停在第一軍部上空，遮天蔽日，隨即，浩浩蕩蕩的軍人隊伍便魚貫而入。
宋驚梟的瑞雪損壞后還未修好，他換上的亦是第一軍部使用的戰斗機甲，而褚贏乘著玄風，與他并肩而立。
“出發！”-
自高空向下俯瞰，西北海域仿若填滿了漆黑的淤泥，渾濁，深不見底。
尉遲修擔任總指揮官，由他和宋驚梟、褚贏、陸畢承守著關鍵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隊又分成兩組，包圍海域的四面八方。
“轟——轟——轟——”
軍艦巨燈長明，依次朝著深海投射能量炮，連天的炮聲立馬驚動藏于海中的蟲族，尖銳的嘶叫聲、呼啦啦的水聲隨之響起，須臾，便有無數頭、角、觸須等奇形怪狀的東西露出水面、爬至岸邊，密集恐懼癥患者看到要當場暈死的程度。
軍人都經過嚴苛的訓練，面對再惡心的對手也能泰然處之。
宋驚梟卻沒那么強悍的忍吐力，趕緊讓機甲把蟲族調成馬賽克模式。
待到蟲族密集地爬上岸，指揮官們便果斷下達命令：“殺！”
當是時，空中、陸地作戰隊、狙擊小隊等一齊配合，一道朝著蟲族發出攻擊。
漫天能量光束，于黑夜中盛放。
炮彈聲、水聲、嘶叫聲，混雜成一篇不朽的樂章。
宋驚梟和褚贏是唯二能夠使用精神攻擊力量的人，他們所在方位的隊伍，殺蟲速度遠超其他，但海底的蟲族仿似無窮無盡，剛清理完這一波，下一波又很快出現。
而尉遲修和陸畢承有著豐富的海戰蟲族的經驗，清楚“流水線”操作是常態，只需殺個十來波，等大型蟲族幾乎滅完后，再投放一顆足以炸毀整片海的超級能量彈、將蟲族“斷子絕孫”即可。
至于為何不先放這顆彈，自是因為蟲族鋪滿整片海，一顆下去只能消滅上層的蟲族。
……
而就在西北海域殺的如火如荼時，另一邊議院里，發生了巨變。
嚴百川與“褚元綏”座談不久，便發覺對方焦躁不安起來，不但頻繁喝水掩飾情緒，臉頰肌肉也在頻頻抽搐，像是有什么要掙脫這副皮囊一般。
“褚議員，你身體不舒服么？”嚴百川微笑看著他：“需要我幫您叫醫生嗎？”
“褚元綏”擺手：“不必。”
九點一刻。
“褚元綏”端起的茶盞霍地從手中滑落，他驟然站起身，神情大變：“嚴百川，你一直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人去圍剿西北海域對不對！”
說著，他像是感應到旁人感應不到的東西，忽然頭疼欲裂，弓起腰抱住腦袋：“我要殺了你！”
“不妨試試。”
嚴百川話落，會議室大門便從外打開，真正的褚元綏步履沉穩地走進來，其身后還跟著幾十位議員。
“你居然沒死？！”
“褚元綏”手撐著桌面，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光風霽月的褚元綏，褚元綏輕笑道：“多虧你手下留情才是，褚元柏。”
“手下留情？”褚元柏瞇起眼，瞥向門外守著的若干保鏢，放聲笑起來：“那我今天就徹底送你上路！”
褚元綏溫和地道：“你沒機會了。”
“你該不會以為，憑這么點人，就能拿我怎么樣吧？”褚元柏又狂聲大笑，眼神怨毒地看過周圍所有人：“既然你們都來了，就一起下地獄吧！”
誰知，各議員竟絲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他們居然真一模一樣，不怪冒充褚議員這么久，我們都沒發現。 ”
“我就說，褚議員不可能臨陣倒戈，ABO平權一直是他的心愿。”
“幸好褚議員活著回來，不然我們遲早也會被他暗殺之后冒充……”
……
“敢無視我！”褚元柏怒不可遏道：“全部該死！”
下一瞬，門外的保鏢盡數而入，或用槍指著褚元柏，或在機甲中用能量光束瞄準他。
“褚元柏，看在你是褚白茶親生父親的份上，我勸你束手就擒，還能留個全尸。”嚴百川淡淡道：“別一錯再錯。”
“我也可以看在你從前關照白茶的份上，放你一馬。”褚元柏張開手，緩緩轉動關節，陰狠道：“但其余人，一個都別想活。”
話音剛落，一道能量光束便射在褚元柏的小臂上，血肉與骨頭瞬間融化成粉末。
可褚元柏竟是沒有痛覺似的，一聲不吭，還勾起嘴角笑著說：“就讓你先去死吧。”
眾人只以為他是在口頭逞強，卻不想，褚元柏的身體竟猝然發生變化，消失的小臂轉眼恢復如初，不僅如此，他像是一枚軟塌塌的氣球被注入空氣，不斷膨脹變大，身體各個部位也急遽變得面目全非！他撐破了屋頂的天花板、樓層的地板、頂樓天臺，直至占據整個政府大樓。
儼然是一頭超巨型的蟲族！
而議員們各個呆若木雞，驚魂還未定，便有凄厲的慘叫聲刺激著他們的耳膜和心臟。
——方才朝著褚元柏小臂射擊的保鏢，生生被捏成一張人皮薄片，血液四處迸濺，染紅了還未坍塌的地面。
“他他他他怎……怎，怎么會是蟲族？”有人磕磕絆絆地問。
“是完美實驗體！”嚴百川拉上褚元綏往安全出口跑：“大家注意隱蔽！天黑褚元柏看不到角落，走樓梯，不要走能量梯！”
眾議員不自覺聽從他的指揮，拍拍發顫發軟的腿，跟上嚴百川的腳步。
可嚴百川卻沒料到，褚元柏“身上”到處皆是密集的“眼睛”，還能夜視，可以輕松捕捉到他們的方位。褚元柏時不時逮到一個噶掉，卻不急著全都殺完，就像玩耍老鷹捉小雞的游戲，看著他們逃竄、恐懼、陷入絕望。
“褚議員，第一軍部主力都在清理西北海域，首都市若是失守，整個星區都將陷入被動。”
嚴百川匆匆低語道：“你通知尉遲修，我吸引褚元柏的注意。”
“好！”褚元綏應道。
而不等嚴百川跑開，政府大廈外面便響起轟炸聲。
“是陸畢承安排的人。”褚元綏冷靜地低聲道：“我聯系我兒子，你聯系尉遲修。”
然而，兩人打開光腦，各自聯系時，卻都聽到AI卻發出的冷冰冰的機械音：“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光屏上也顯示出一行字：
【溫馨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信號被干擾屏蔽了。”
兩人對視一眼，褚元綏后背冒起冷汗：“褚元柏這個瘋子！”
“陸畢承的人應該會聯系他們。”
嚴百川說完，陡然想到一個最壞的可能，他猛地看向褚元綏，倘若褚元柏干擾了整個城市的信號，那……
褚元綏心領神會：“我的星船就停在附近。”
可下一秒，褚元柏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不好意思，你們說的我都能聽到，而你們，一個都別想走出這幢大廈！”
……
宋驚梟在清理第六波爬上岸的蟲族時，03倏地上線道：【親親，獎勵結算時刻又到咯！
您參與救援星區、滅殺數以萬計的蟲族，獲得30點生命值！而且還拿下關鍵人物“定海神針”褚贏，獲得100點生命值！同時您還獲得了“絕處逢生”、“萬軍景仰”、“一人之下”的榮譽牌，特獎勵您30點生命值，當前累計分值377！壽命已延長至170歲，并升至四等級，日后在原功能的基礎上，增加遠程、預測、夜視等功能。】
宋驚梟正無聊呢，便道：“預測是算命么？試試看。”
小三便聽令預測。
片晌：【親親，第一星區首都市，即將發生大屠殺。】
第72章 最大反派
“首都市大屠殺？！”宋驚梟驀然一驚。
【是的親親, 預測結果顯示如此，若是懷疑準確性的話，稍后可利用遠程功能, 將畫面投映到您腦中。】03建議后提醒道：【但投映有時間限制, 每次最多5秒，之后須冷卻2小時，才能再次使用。】
宋驚梟猶豫了會兒, 但也沒耽誤殺蟲，他干脆利落地把密集的馬賽克粉碎，又問小三：“預測功能需要冷卻多久？”
03回答：【一小時哦~親親，預測很準的，再不趕回去就真來不及了。】
宋驚梟陷入兩難。
他們原打算先下手為強, 解決此地蟲族再去收拾褚元柏，卻沒想到，仗還沒打完，家就要被偷了！
第一軍部善戰的基本都在這, 倒不是說留在軍部的人就都不能打，陸上突擊、輕甲格斗等近戰部隊都能扛上許久, 但各有所長, 近戰對付破壞性極大的蟲族來說，傷亡會十分慘重。
倘若此時抽派人手去援助首都市，那海域或許也會失守, 繼而波及整個星區。
“投映首都市大屠殺起始地的畫面, 記得錄屏。”他道。
話落, 宋驚梟腦海中立時便多出一段帶音頻的畫面, 只見——
原本宏偉壯觀的政府大廈，變得四分五裂, 一頭巨碩的蟲族在其間游走，周圍上百臺機甲正朝著它發出攻擊，軍部的星船也在向它靠近。而巨蟲幾十條覆滿鱗甲的觸角在半空飛舞，盡數擋下所有能量彈/炮，反擊時甚至造成數架機甲機毀人亡；一對五米多長的尖牙往下滴著黏液，落在哪里，哪里便發出“呲啦呲啦”的腐蝕聲響，它身后長滿肉瘤的翅膀不斷扇動，帶起一陣陣小型旋風，把議院的文件、法案刮得漫天飛舞，像下起一場經久不息的大雪。
緊接著，這頭超巨型的蟲族沖著進攻它的機甲和星船噴出火焰，火焰溫度儼然極高，個別躲避不及的，卒然葬身于火海……
同時，它還漫不經心似地獵殺著樓里的議員，驚恐的慘叫聲幾乎不絕于耳。
……
畫面戛然而止。
情況比宋驚梟預想的還要糟糕，蟲族一旦開始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公民便只有死路一條。
宋驚梟無法獨自抉擇。
他忙通過內線給褚贏、尉遲修、陸畢承透露消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萬一褚元柏徹底發瘋，不僅用西北海域養蟲，還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把首都市地底掏空建涅槃基地呢？”
“如果我是反派，現在就是開門放蟲的最佳時機。”
“驚梟說的不無道理。”陸畢承贊同道：“我這就通知下去，讓人做好準備。”
尉遲修也即時呼叫軍部的人。
然而，兩人皆沒能聯系上手下，光屏上如出一轍地顯示著對方不在服務區，而他們這里通訊沒問題，說明那頭的信號被干擾屏蔽了。
“能夠將大面積范圍內的信號切斷，褚元柏這些年定然一直沒閑著。”陸畢承語氣中竟帶著一絲欣賞：“有這樣的毅力，干點人事該多好。”
“凈說沒用的。”尉遲修冷聲道：“時間緊迫，每組抽調一千人，序列號為0100-0600，1100-1600，2分鐘內集合完畢。陸畢承，你頂替我擔任總指揮。”
陸畢承斂去吊兒郎當的笑意，鏗鏘有力道：“收到。”
編外人員宋驚梟說：“尉遲元帥，我跟你們一起去！”
尉遲修沒有拒絕的理由：“好。”
褚贏也未阻攔宋驚梟，冷冽的聲線中滿是溫柔的關切：“注意安全。”
“精神力損耗嚴重時，要盡快補充恢復精神力的營養液，不要太過逞強。”
宋驚梟滿口應下。
臨時飛行，報備線路后，軍艦一路疾馳，達到每秒30公里（星際時代應該能達到，作者說能就能~），短短幾分鐘便從西北海域抵達星區首都。
宋驚梟從光屏中看見政府大廈幾要解體，周圍幾公里范圍內的大型建筑也無一幸存，全被那頭巨型蟲族撞得四分五裂，傷亡不計其數，原本進攻它的機甲星船，也都不見了蹤影。
“怎么會僅有一只？”
尉遲修擰眉思索，爾后，察覺不對：“他應該是一頭完美實驗體，而且是罕見的男性Alpha融合成的實驗體。”
“從何而知？”宋驚梟不解地問道。
尉遲修解釋道：“軍部有相關資料，經研究發現，尋常實驗體選取Omega和Beta做人蟲融合實驗，主要原因是他們擁有子宮，可與繁殖能力強的雌性蟲族更好地融合匹配，孕育子蟲，它們維持蟲族形態時，有非常明顯的產卵器，即雌蟲的外生-殖-器，在生-殖孔周圍生著產卵瓣。產卵器其構造、形狀、功能各不相同，有刀狀、鋸狀、矛狀、劍狀、管狀……而這一頭融合了各類蟲族特點的東西，唯有雄性蟲族的外生-殖-器。”【注：此處改編來源于百度百科昆蟲知識。】
“那它該不會是……？！”
宋驚梟聽完，冷不丁想起一種可能，當下便倒抽了一口冷氣：“褚元柏吧！？”
“試試便知。”尉遲修從容道。
他命令駕駛員將軍艦懸在那東西的頭頂上方，而后點開廣播道：“政府大廈內是否還有幸存者？嚴百川議員，褚元綏議員，你們還好么？若還在，請移步空曠之處。”
褚元綏的名字一出，便如同點燃了導火索，那蟲族頓然停下屠殺行為，緩緩揚起了“頭顱”，發出蟲與人的混合聲：“尉遲修，我等你很久了！今天就讓我看看，你們第一軍部的實力。”
“果然是他！”
宋驚梟話雖如此，卻仍是不敢置信，原文的萬人迷主角受褚白茶，在他還沒穿來時就噶了，而褚白茶的親生父親，竟是雄性完美實驗體，也是本世界最大的反派！
蜜汁玄幻。
這時，褚元柏抬起數只“觸角”，它們好似可以無限地延長，一下子抓住軍艦的各處艙門，像玩玩具一樣“砰——砰——”幾下便輕易將其扯開了。
“艙門銜接處的材質，可是研究院最頂尖水平的成果……”駕駛員驚恐道。
宋驚梟不由擔心起來。
“它不僅有各類蟲族的力量，還保持著Alpha的精神力和強悍體質，不，應該說是相互強化。”尉遲修語氣凝重道：“驚梟，你對上它，能有多少把握？”
宋驚梟默了默，搖搖頭：“不知道。”
“從沒和雄性Alpha完美實驗體交過手。”他手指抵著下頜，有點焦慮地摩挲著：“萬一第一星區真的有涅槃基地，有很多個褚元柏這樣的實驗體，那我們可能要……”
沒等他話說完，軍艦忽地劇烈搖晃起來！
尉遲修當機立斷對著內部通訊道：“朝它的觸角、翅膀根部攻擊！”
宋驚梟抿唇，這種程度的攻擊定然無效，于褚元柏而言，怕是連毛毛雨拂面都算不上。
褚元柏的蟲型，其中一部分與他在第三星區曾碰到過的那個完美實驗體一樣，腹部沒有軟肋，附著著一層厚實的鱗甲，還有奇形怪狀的倒刺，倒刺上閃著金色的光，是吸收能量的芯片。
果不其然，與宋驚梟猜想的一樣，一陣能量彈發射過后，褚元柏的蟲型毫發無損，翅膀上的肉瘤都沒有擠破一顆，說是金剛不壞之身也不為過。
“尉遲修，你就只有這么點能耐？”褚元柏嘲諷道。
尉遲修并不受它的激將法，有條不紊地指揮，讓軍士們列隊從艙門依次飛出，而后將褚元柏團團包圍住。
但無疑是送菜的。
褚元柏屠殺起軍人來，也毫不費力，就像他們殺蟲族一樣，宋驚梟連忙制止他們繼續送人頭：“尉遲元帥，你說的雄蟲生-殖-器在哪里？”
對于男人來說，命根子就是最脆弱的地方，那對于雄蟲呢？是否也一樣奏效？
尉遲修聽懂了宋驚梟的言下之意，余光瞥一眼下-身，遲疑一秒。
也僅僅是一秒，然后他便果斷做出決策：“朝它的生-殖-器攻擊。”
內線通訊里傳來好些笑聲，一時緩解了被死亡籠罩的氣氛。
轟炸聲連綿不絕。
掩蓋住褚元柏吃痛的咒罵聲。
但戰斗并未因此結束，失去生-殖-器的雄蟲完美實驗體，依舊還是完美實驗體，只不過多了一處突破口。
宋驚梟偏還要在它傷口上撒鹽：“就朝那兒轟，不要停！”
褚元柏見狀怒火沖天：“尉遲修，你個無恥小人！竟然想到用這種法子，無恥無恥！”
宋驚梟在尉遲修身邊移步，用廣播對褚元柏道：“不好意思啊，涅槃組織的Master，你罵錯人了，高尚的尉遲元帥怎么會想出這種法子呢。”
“當然是我宋驚梟啦~”他笑道：“聽說你一直想置我于死地？”
褚元柏聞言，驀地狂化，徹底發瘋一樣怒吼：“宋驚梟，我要殺了你！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它的觸手和翅膀瘋狂亂甩，但并不再帶有目的性地屠殺，顯然是被宋驚梟引去注意力。
宋驚梟面上笑得風輕云淡，底下卻攥緊手指：“我會出來應戰的，但不是在這里。”
“你別想再耍花招！”
褚元柏惡狠狠地道：“都是因為你，我多年的部署才險些毀于一旦！宋驚梟，今晚我絕對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它邊說，邊沖周邊的大廈揮動觸手。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這里夷為平地！”
宋驚梟瞇起眸子：“就怕你不是我的對手。”
“褚元柏，還有像你一樣的Alpha雄蟲完美實驗體么？讓它們一起上吧，不然顯得我勝之不武。”
第73章 圍追堵截
宋驚梟意圖套取消息, 尉遲修遂沒阻止他挑釁褚元柏。
哪曉得褚元柏蟲型時仍是有腦子的，沒接宋驚梟的茬：“黃口小兒，別太狂妄！趕緊滾出來, 讓我親手殺了你！”
宋驚梟見套路失敗, 也不氣餒，笑道：“讓我猜猜，你不是不想叫它們, 而是叫不出來吧？那般多的涅槃組織基地，卻沒出現過Alpha雄蟲完美實驗體，原因無非有兩點。”
他頓了頓，密切注視著褚元柏，見他沒動靜, 便又道：“一：你們打著ABO平權的旗幟，吸引不了幾個正義的Alpha，就算吸引了像最初的你一樣的人，也是參與實驗, 不會被實驗，因為此前的不死鳥組織, 從未有過用Alpha融合實驗的先例；二, 你成為Master之后，用Alpha做實驗想必也成功過，因此你才敢在自己身上實驗, 可這種實驗一定有某種弊端, 例如不兼容, 比雌蟲實驗體容易病倒或死亡之類的。”
宋驚梟的口吻輕快、篤定, 再度激怒了褚元柏。
“這個秘密你怎么知道？！”褚元柏沖著發出廣播的軍艦嘶吼，并用觸手纏住勾著拽, 想讓其與旁邊的軍艦相撞：“逃出去的完美實驗體透露的？”
軍艦向上騰飛，以掙脫牽連，宋驚梟用精神力對那些觸手發起攻擊，卻由于隔著厚厚的軍艦外殼，殺傷力銳減，只把觸手割裂出一道小傷口，未能徹底粉碎。
但他的猜想落實，宋驚梟心情很是愉悅：“當然不是。”
“不知你聽說過沒有，大反派都是讓小弟先獻祭，自己最后出場；而你暴露原型至今，也沒有其他完美實驗體來幫你，還不能說明問題嘛。”
“誰說沒有其他的。”
褚元柏陡然從狂躁的狀態中恢復平靜，用偽裝成褚元綏時一般斯文的腔調說：“時候未到而已。”
宋驚梟心臟倏爾一緊，略為不安地對尉遲修說：“尉遲元帥，我去會會他，拖延時間。你讓人盡快排查地底，若是涅槃基地藏得太深檢測不到，那就從遲幕曄住宅附近、政府大廈周圍查——他冒充遲幕曄時，每天兩點一線，入口最可能在這兩處。而它冒充褚叔叔時間短，做不到在褚家附近做手腳。”
“嗯，來的路上我便讓人去辦了。”尉遲修沉聲道：“驚梟，你和它對戰時，要小心，狙擊手會全程配合你。”
宋驚梟鄭重點頭：“知道。”
宋驚梟駕駛戰甲，從破損的艙門處起躍，徑直奔向褚元柏丑陋的腦袋，由于太大，即使打了馬賽克也能看出點形狀，它的腦袋亦是各類蟲族特點拼湊成的，頭頂甲殼和尖刺，鼻子也有尖角，肥大的耳朵與翅膀屬于同種屬性，半圈住眼睛起到保護作用。
宋驚梟捏著鼻子嘲諷：“若是你妻子兒子還在，看到你這副尊容，他們會作何感想？”
“好好的人不當，為什么偏要做蟲子？”
“閉嘴！我是人，不是蟲子！”
褚元柏的聲音巨響，嘴里的涎液綠油油的，宋驚梟眼疾手快地在他說話時，朝它的舌頭與喉嚨發動精神力攻擊及能量彈，遠程狙擊手們見此，后一秒也抓緊效仿。
多重攻擊之下，褚元柏蟲身的舌頭與喉嚨遭到重創，疼得嗷嗷嘶叫，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無起（恥）！”
它看不到狙擊手的位置，便將矛頭對準宋驚梟，邊用觸手抓，邊使出渾身解數噴出一口高溫火焰；而宋驚梟早有防備，小三獎勵他的夜視功能，也派上用場，宋驚梟如在烈陽之下，將褚元柏的追擊看得清清楚楚，他敏捷地躲閃，在褚元柏周圍上下翻飛，褚元柏觸角的速度也絲毫不遜色，緊追宋驚梟不放，他們的行動軌跡像一道道幽微的光線劃過夜空。
“首先，我不叫吳起。”宋驚梟故意氣它，讓他失去理智：“還有，完美實驗體就是骯臟的臭蟲，你照照鏡子，哪里還有半點人樣？”
“我也不是完美實驗體！它們是融合，而我，是吞噬！”
褚元柏狂傲地說著，像是很滿意自己這個杰作，“吞噬的蟲族越多，擁有的技能越多、力量越大，我只不過是人類擁有了蟲族的能力罷了，所以我還是人！”
宋驚梟聽他自欺欺人地自圓其說，忍不住滿臉嫌棄道：“你連畜牲、昆蟲科都不算，就別往人上面硬湊了。”
少頃，他緊急拐彎飛向高空，旋即在軍艦上方剎住機甲，對尉遲修道：“斷掉它的觸手。”
“休想。”褚元柏話落，想抓宋驚梟，卻發現，他的“手”動不了了！
原來，不知何時，他的幾十條觸手竟伸至最大長度，且團團把自己裹住打成了死結，如同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團亂麻，想往回縮都縮不了。
“不可能……”
褚元柏在原地掙扎，嘴里念念有詞：“沒關系，沒有觸手還有其他的，算不得什么。”
尉遲修從光屏里望著裹成蟬蛹的褚元柏，目光含笑，一聲令下，所有軍艦、機甲、星船、遠程……當即統一向褚元柏開啟連番轟炸，宋驚梟也從中幫忙。
一陣密集的轟響過后，褚元柏的諸多觸手連根盡斷。
但宋驚梟并未松懈，若是其他完美實驗體，他動用精神力攻擊力量便可輕而易舉地將其殺死，可褚元柏只損失了觸手，而且還是在第一軍部聯合的情況下。
它確實很強。
這時，尉遲修開口說道：“驚梟，去探查的人傳來消息，涅槃基地的入口，就在遲幕曄的別墅地下室，挖了足有三百米，檢測儀器根本測不到，只有通過能量懸浮梯才能下去，大門也需密令才能打開，若強行轟炸，里面的蟲族和實驗體，便會逃出來。”
“……好厲害。”宋驚梟感嘆一句，爾后說：“早知道，殺那些完美實驗體之前，逼他們交出獲取密令的方法了。”
“現場有解密專家。”尉遲修說道：“驚梟，麻煩你再拖延一陣。”
“沒問題。”
宋驚梟說著，便俯沖之下，來到褚元柏的眼前：“我承認，我們人多勢眾，對你來說不公平，不如我們單打獨斗一場。”
可這次，褚元柏卻沒有上他的當。
它猝不及防地移動龐大的身軀，用尖角利刺橫沖直撞，侵占碾壓高樓大廈，不懼電力和能量泄露的反噬，朝著第一學府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軍部和宋驚梟登時只好追著它打，卻又唯恐波及周圍的居民，不敢用能量炮，而小型的能量彈對褚元柏的傷害幾乎微不足道，宋驚梟的精神力攻擊力量，每次也只能撕開它的皮肉、讓它掉些血，做不到實質的致命打擊。
“第一學府是整個星際的未來，不能讓它到那兒去。”
尉遲修立時登入戰甲，與宋驚梟并肩而戰：“驚梟，我們合力將他的腿砍斷！”
褚元柏的“腿”，應是吞噬了某種柱狀蟲族長出來的，看起來堅硬如鋼甲，似乎比翅膀還要難創壞，周遭遍布吸盤狀的東西，可攝食被他獵殺的人類。
宋驚梟搖搖頭：“很難，剛才我用機甲能量攻擊加上我的精神力攻擊，都沒能直接撕開它的腿部皮肉，得想別的法子。”
尉遲修略一思索：“我聽聞深淵玫瑰的研究所有一把通體玄黑、可斬萬物的利刃，用它配合你的精神力攻擊，能否一試？”
“它在哪？”宋驚梟問道。
尉遲修說：“在褚贏手里，要么藏在深淵玫瑰基地內，要么在……”
“等等。”宋驚梟猛地想起什么，打住他的話：“黑色刀刃的？！是不是兩米長，手柄月牙狀，還掛著赤金色吊墜？”
“對。”尉遲修肯定地說：“你見過？”
“何止見過，我之前住在褚贏家里，天天用它的手柄來掛衣服！”宋驚梟無語道：“我還以為是特制的衣架裝飾品呢！”
尉遲修：“……”
尉遲修擦擦不存在的汗：“那我們來拖住它，你盡快去取。”
“離這很近，等我一分鐘。”
宋驚梟說罷，便疾閃出上百米，眨眼消失在尉遲修的視野中。
大樓還在不斷地坍塌，刺耳的慘叫聲聲穿透夜色，尉遲修讓軍艦放下強化的粗鎖鏈，從上至下依次兩兩聯合、向相反的方向拉拽，攔住褚元柏的去路。
褚元柏暫且停下腳步：“你們攔不住我的！”
百萬噸的軍艦騰空便失去了重量優勢，褚元柏用巨碩的身體用力撞擊鎖鏈，帶動軍艦顛簸，很快便出現松動。
尉遲修遂道：“落地，繼續攔！”
最底下的兩艘軍艦尋得一處莊園寬廣的草坪，十幾艘巨艦便分兩列摞起來，仿佛參天的神祇宮殿，這回褚元柏果然撞不動了；可隨之就又讓尉遲修頭疼起來——它選擇了繞路。
尉遲修只能讓軍艦跟著挪移攔截。
于是，便出現了這么兩廂僵持的畫面：“宮殿”與蟲族你進我退，你挪我移。
直至宋驚梟帶著利刃回來，局勢才發生改變，而此地離第一學府已不足兩公里。
冰涼月色下，宋驚梟高高舉起玄色長刀，同時將精神力攻擊力量提到極致，繼而全力朝向褚元柏揮砍而去。
熾光乍亮！
一擊落下，頓時“咔嚓”作響，褚元柏那對無堅不摧的“雙腿”就這么被劈成了兩半！
可褚元柏卻感覺不到痛一樣，狂聲大笑：“宋驚梟，就算你砍掉我的雙腿又如何？想阻止我？”
“晚了！我這就讓你看看，到底有沒有完美實驗體來幫我！”
第74章 災難降臨
夜幕籠罩, 四野戛然俱寂。
褚元柏忽地變回人形，精準地落在莊園一隅，失去小腿的他, 在葳蕤的花叢中俯身, 按下開關，并飛快輸入密令。
一陣熒光明明滅滅，映照著褚元柏猙獰的面孔。
在宋驚梟再次砍下來之前, 百丈寬的地底大門便“唰”地向兩邊敞開，藏于黑暗的基地頓時開啟，猶如打開潘多拉魔盒，釋放出邪惡災禍，無數蟲族、完美實驗體受到褚元柏的召喚從地底爭先恐后地噴涌而出！
宋驚梟和尉遲修不約而同地道：“用軍艦堵住出口！”
然而, 此前它們藏于地底幾百米深處，是因褚元柏的命令，避免被軍部檢測到，現今, 一旦不存在約束，蟲族將無孔不入。
平坦的地面轉眼被掘出無數巨洞, 且以莊園為原點, 朝四面八方蔓延開。
軍艦堵不住了。
小三的預測應驗，災難性的屠殺終究還是發生了。
宋驚梟頭一遭心生無力之感，可不是該多想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殺盡這些有著恐怖繁殖力的東西。
而擒賊先擒王。
軍部其余人員負責殺蟲, 宋驚梟和尉遲修仍舊盯著褚元柏。
人形的褚元柏不具備任何能力, 可它受傷的部位卻能夠像擁有“再生器官”的蚯蚓似的, 斷掉幾截兒還能活，甚至無限再生、復原, 不過，蟲身時斷掉的腿沒能立刻長回來。
尉遲修提議道：“驚梟，砍它的腦袋和胸口。”
“好！”宋驚梟沒砍過人，但砍蟲的經驗豐富，他將人形褚元柏當成蟲子手起刀落，瞬即把它頭身分家。但這樣依舊沒能殺掉褚元柏——它的腦袋居然也能再生！
宋驚梟又接連在它胸口、手臂、腰部砍幾刀，尉遲修配合著他用能量攻擊，可仍然沒能破壞掉褚元柏關鍵的“再生器官”。
氣得宋驚梟罵罵咧咧：“你到底吞噬了什么東西的基因？這么惡心，也太難殺了！”
尉遲修亦是一籌莫展。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褚元柏撣了撣身上的血污，冷笑道：“你們鬧夠了吧？該我反擊了。宋驚梟，這次你必須死！”
“呵，試試看。”
宋驚梟正打算把它逼到蟲身再殺，這樣褚元柏的人形便無法再生出對應的器官，只要把它多余的組織全部切干凈，總能精確地找到掌控復原的“再生器官”。
褚元柏再度以蟲身應戰，半截腿絲毫不影響它的行動及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它利用身上所有利器、攜帶的毒液、火焰等等朝宋驚梟發出攻擊，宋驚梟躲閃的同時，與尉遲修一起砍它身上的各個部位。
由于宋驚梟砍的角度都很刁鉆，褚元柏格擋得略顯笨拙，十下里面有八下都被宋驚梟得逞……
于是，半晌過后，宋驚梟成功切掉了它背后、肩膀、胯部、腿彎以及小半個腦袋。
剩余的還很多。
尉遲修則是負責進一步宋加深驚梟切開過的“傷口”，疼得褚元柏不住扭動龐大的身軀。
“宋驚梟，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無恥下作的人類！”褚元柏怒道：“你這樣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憑什么我兒子那樣優秀的人卻早早離開人世！”
宋驚梟砍它的余隙，還不忘懟它：“或許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吧。”
隨即他話鋒一轉：“但你這樣的禍害，我絕不允許留下。”
“就算我死了，第一星區地底下還有無數蟲族和實驗體，它們會替我踏平這里！”褚元柏一時有些承受不住疼痛，扭頭便往第一學府跑。
涅槃基地從遲幕曄家里延伸到第一學府附近，絕非偶然。
宋驚梟和尉遲修一路圍追堵截，終于在它跨進校門前，徹底砍掉了它的“雙腿”，只余下半個身體和腦袋，即便這樣，它還想要往里頭鉆。
好在，第一學府有牢固的防御系統，蟲族沒那么容易侵入，目前為止，校內依然是一片寧靜祥和。
不過褚元柏是個變數。
防御系統被激活，自動發出攻擊，而它的身體無懼于此，褚元柏像真的蟲族一樣，蠕動著闖入校門，竟是比它腿跑得還快！
絢爛的能量攻擊中，褚元柏如過無人之境，徑直向男生Omega的宿舍區奔去。
宋驚梟心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
“它的目的性很強，有他要找的人？”
尉遲修沉默片刻后道：“褚白茶的宿舍在那里。”
“可褚白茶早就……”
宋驚梟止住話音，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褚元柏如今遍體鱗傷，怕是早有預料快撐不住會死，故而想要拉著所有男O學生為他兒子陪葬。
兩人不禁動用精神力瘋狂加速，飛至褚元柏前頭！
“我若是你，就不會這么做！”宋驚梟喊道：“你一點都不了解褚白茶，他天性善良，斷然無法容忍你濫殺無辜！”
“你懂什么！只有你們都下去陪我兒子，他才不會孤單。”
褚元柏聲嘶力竭道：“還有，你不配提我兒子的名字，你和假的朝夕相處都沒有發現異常，根本不配做我兒子的朋友，你有什么臉面勸阻我！”
很顯然，它又開始發瘋了。
原主的確癡迷于褚白茶，但兩人從未做過朋友，直到他穿來，才和偽裝成褚白茶的褚贏交好。
“我不配做他的朋友，那你就配做一個丈夫和父親么？”
宋驚梟默默蓄力，想要趁機再給褚元柏一擊：“你被不死鳥組織騙進去后沒多久就混入高層，分明有無數次機會回到褚白茶和他母親身邊，但你沒有。”
“你冒名頂替遲幕曄議員期間，明知他們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卻沒有接濟過他們母子，直到他們雙雙離世才后悔，有用嗎？”宋驚梟戳著褚元柏的痛處：“晚了，你做什么都無法彌補！你口口聲聲說，想讓褚白茶不孤單，可他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時候，你在哪兒？大屠殺這種事更會讓褚白茶惡心你至極，你下了黃泉有臉見他嗎？”
“我……”
褚元柏啞口無言地愣在原地，停止蠕動前進，仿佛已失魂落魄。
便是這時，宋驚梟揚起玄刃，奮力砍向褚元柏的右胸口，刀鋒所向披靡，從它右肩頭至下腹傾斜著貫穿，拉開一道極長且深的刀口！
露出其間鮮紅的心臟。
下一瞬，轟然作響，褚元柏的兩半身體各自倒下，渾濁的黏液淌了滿地，比機甲還大的心臟儼然也碎成兩半。
原來，它的再生器官也是心臟，只不過不在左側。
“我……我對不，起，他們娘，兒倆……”
褚元柏緩緩變回人形，不，可以說是人彘，它看向男Omega宿舍方向，顫顫巍巍地呢喃著臨終遺言：“本來，基地是，通向這里的，我想看看，白茶……”
“太晚了……一直沒，能，沒能實現……”
第75章 意外之人
褚元柏死不瞑目。
宋驚梟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兒, 既沒有大獲成功的快感，也不同情它。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褚元柏因一己之私害死數億人、令他們家破人亡, 遂褚元柏的一生也如同身陷囹圄, 半生未能得見親人，至死也不曾看到心心念念的兒子一眼。
因緣際遇，果報自受。
這世上惡人多如牛毛, 半路走入歧途的不計其數，褚元柏不過是最邪惡的反派BOSS之一。
而跟隨褚元柏的組織人員，還未盡數落入法網，蟲族也在大肆虐殺，各星區涅槃基地里的蟲族從何處偷渡引入, 也須得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他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宋驚梟與尉遲修釋放出能量光球，一點點將褚元柏的尸體焚化殆盡，以免滋生出更大的麻煩。
倏地, 兩人身后傳來急促且密集的腳步聲，還有熟悉的呼喊：“宋驚梟同學, 尉遲元帥！我們也來一起殺蟲族！”
來人正是藺關州、婁清溪等人, 他們帶領著一眾愣頭青學生前來相助，學生們ABO各類性別都有，臉上俱是浩然正氣、英勇無畏的表情, 一眼看去那是從未有過的團結, 仿佛從不曾有過分裂斗爭。
災難面前, 人人平等。
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 一致的敵人，于是, 一切性別地位之差與心理芥蒂偏見都有如浮云。
“好，凡有功者，皆可入第一軍部。”尉遲修允諾后，又說道：“但需量力而行，大型蟲族由第一軍部負責，遇上完美實驗體速速報方位，交給我與驚梟，你們只需擊殺小型蟲族和它們的蟲卵，以絕后患。”
眾人呼應：“收到！”
而此前十分鐘，星際新聞已發布通報，第一星區首都市淪陷，西北海域戰況激烈，附近的第八、第十五星區軍部正在趕來支援的路上。
與此同時，不隸屬于任何組織的蟲族，得到人類遭殃的消息后，意圖趁火打劫——褚元柏早些年開通的、以供運輸蟲族至不死鳥基地的偷渡渠道，成為方便它們來犯的大門。
一時間，諸多存在過不死鳥基地的星區再度失守。
星網上無數悲觀主義者發言：人類快要滅絕了！超出生物學范疇的蟲族，擁有恐怖的繁殖力，它們到哪兒便像是生了根，如同病菌、蚊蠅一樣，總會再次冒出來，永無徹底鏟除的可能。
人類傷亡慘重。
這是一場史詩級別的災難。
天色熹微時分。
西北海域傳出捷報，蟲族被屠戮得干干凈凈，而超級能量彈炸過的地區，未來上百年都將無人居住。
軍人們一夜未眠，陸陸續續地回到軍艦中抓緊時間補覺，而褚贏、陸畢承和紀硯執看到新聞后，放心不下宋驚梟，遂不眠不休就先一步向首都市疾馳。
彼時，宋驚梟剛殺完第139個完美實驗體，精神力有些不支，戰甲都跟著他搖晃了一下。
尉遲修扶了“他”一把：“驚梟，你回軍艦上補充營養液，這里交給我們。”
沒有宋驚梟在，殺完美實驗體確實相當費力，且更易損兵折將，但不能因為宋驚梟能力大，就把擔子給他一個人扛。
“那等我一會兒，打不過你們就先跑。”宋驚梟用機甲臂拍拍尉遲修機甲的肩膀，然后退開：“尉遲元帥，你也別忘記及時補充營養液。”
尉遲修微微頷首：“好。”
宋驚梟正欲轉身起飛，身旁驀地掠過兩道玄黑與冰藍色的影子，接著又是一道赤紅，儼然就是褚贏他們三人。
“褚贏！”宋驚梟喜出望外，直接登出機甲，跳到玄風身上：“西北海域的蟲災解決了？”
“嗯，沒有漏網之魚。”
褚贏順勢托著他坐在玄風肩頭，而后拿出補充精神力的營養液遞過去：“好好休息。”
此舉令周遭幾個Alpha分外嫉妒眼紅。
宋驚梟渾然不覺，問褚贏：“你不用休息嗎？”
“習慣了，我還能再堅持一天一夜。”褚贏經常執行高強度的任務，一夜的戰斗并不算什么。
“真厲害！”宋驚梟贊嘆道：“不愧是我男朋友。”
此言一出，本就不舒坦的Alpha們心里更是酸溜溜，但并非是找不痛快的時候，他們忍下翻騰的醋意，加入到廝殺蟲族的隊伍。
有褚贏在，完美實驗體們更是無處可逃。
宋驚梟喝完營養液一邊修養精神，一邊欣賞褚贏優雅地殺蟲，他不必擔憂被噴濺上臟污，因為褚贏兀自在腥風血雨中替他遮擋出一方安寧潔凈的天地。
其余配合著殺大型蟲族的軍人，皆被秀了一臉。
紛紛表示：這戀愛談的，他們自愧不如。
而宋驚梟的死忠粉們皆說，只有這樣的Alpha才配得上宋驚梟！
小半日過后，首都市蔓延的蟲災終于得到初步控制——第一軍部分工合作，一方面派人在首都市邊界圍剿，另一方面，遲幕曄別墅底下的密令成功解開后，軍部人員與陸畢承手下協同作戰，將那兒到第一學府之間的地下通道，仔仔細細地清理了一遍，遺留下的小型蟲族與蟲卵皆不復存在。
至于陸上，有褚贏、尉遲修、陸畢承坐鎮，巨型蟲族被屠殺殆盡，只是，可以偽裝成人類的完美實驗體，能夠藏匿于人群，一旦它們逃竄后與蟲族交-配后產卵（有些甚至不需要交-配便可產卵），可謂后患無窮。
故而，政府與軍部下達命令：上至首都市及其周邊所有城市，封鎖空中陸地及地下所有交通進出口通道，下至公共場所、住宅小區，全部設置檢測儀器，若發現異常，立刻向總部發送方位。
看不見的危險才更令人恐慌。
即使閉門不出，人們也擔心完美實驗體變成蟲型，從地下掘開通道，而后在軍部追來之前，再恢復人形混入人堆里。
若是僅憑肉眼便可分辨出完美實驗體，便能省下許多人力物力。
而宋驚梟與褚贏，便是唯二能用精神力窺察到它們異常的人；尉遲修與陸畢承則是多年與蟲族打交道，磨煉出來的本能，在他們眼里，完美實驗體有著和蟲族一樣的基因、習性特點與腥臭味。
“我恢復的差不多了。”
宋驚梟從玄風身上下來，主動提出道：“尉遲元帥，我能找出完美實驗體，第一學府方圓20公里范圍內的篩查工作交給我。”
“可行。”尉遲修垂眸看他：“對你我很放心。”
隨后，褚贏領下篩查市中心的任務，尉遲修、陸畢承則各自前往交通要道與首都市邊界。
紀硯執感覺自己被排擠了。
“驚梟，我跟你一起。”
“丑拒。”宋驚梟果斷擺手：“請不要干擾我，謝謝配合。”
紀硯執頓時一臉郁悶，氣結道：“驚梟，我也能幫你一起殺蟲！”
“你可以去幫別人。”
宋驚梟說罷，又折身回到褚贏身邊，褚贏沒戴面具，不方便從機甲里下來，宋驚梟就隔著機甲抱抱他：“我想明白了，做人還是及時行樂為好、有花堪折直須折，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
褚贏立時讀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跳過觀察期，跳過住對門，直奔主題——同居。
“好。”褚贏借用玄風的手指，輕輕蹭了蹭宋驚梟的臉頰：“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
紀硯執看不下去，咬著牙哼哼唧唧，趕緊追上尉遲修他們。
一夕之間，整個首都市布滿檢測儀，加上四位人形檢測儀，效果喜人，完美實驗體幾乎無處可藏。
不過，仍有殘黨余孽繼續蟄伏著，甚至極可能偷偷產下了蟲卵。
是夜，一艘小型星艦于第一星區北部冰原降落。
艙門開啟，偷渡客們立馬四散，其中一位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士，悄無聲息地攔截了一輛懸浮車，爾后避開交通要道，橫穿小路、山林與江河，來到首都市的邊界處。
邊界的檢測儀數量堪比市中心地帶。
男士站在外圍，對值班的軍人說道：“請幫我聯系嚴議員，就說，他的故人有要事找他。”
“抱歉，嚴議員重傷住院了，暫時聯系不上。”
那晚，嚴百川和褚元綏雙雙被墻體砸倒，兩人僥幸被救出后，至今昏迷未醒。
“那方便聯系軍部的尉遲元帥嗎？”男士聲音溫和，帶著一絲軟綿：“我真的有很緊要的事情跟他說。”
值班人員道：“我先聯系總部，您稍等。”
很快，那邊就回話，尉遲元帥幾天幾夜沒合眼，現今正在休息，有事跟他們說即可。
男士搖搖頭，將帽檐壓得更低：“那我再等等吧。”
“對了，您不如到軍部去找宋驚梟，他在軍部的影響力，堪比尉遲元帥！”值班人員語氣里滿含欽佩：“最重要的是，我們尉遲元帥，很聽他的話。”
男士在原地站立片刻：“不方便。”
他說著，便邁開腳步走向懸浮車，只是在他上去前，身后忽然多出一只手快速襲向他的肩膀，勁風當即掀起他的帽子，耳側發絲乍然泄露，映著遠處燈光，銀熒閃爍。
男士躲避不開，想跑，卻更不可能了。
“我勸你別白費力氣。”陸畢承聲音沉厚低啞，在夜間多出一抹殺伐氣息，低喝道：“轉過來。”
男士僵著身子，面對悍然的力道，他本可以掙脫，但卻不由自主地聽話轉回身，抬眸看向陸畢承：“您抓疼我了。”
陸畢承見著他的銀發，皺皺眉，伸手打落對方的帽子：“你是褚家人？”
男士低聲道：“不是。”
陸畢承冷聲道：“摘下口罩。”
對方沒照做，看向他的眼神透著一絲防備，但并不怯懦，陸畢承望著跟前這人的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跟我過來。”
男士也沒照做。
陸畢承不耐煩地一把攥著他的手臂，將他拉到檢測儀旁：“測。”
男士仍然沒動，一瞬不瞬地看著陸畢承：“我不想測。”
他的瞳孔中流露出傷痛與恐懼的情愫，還有一絲希冀，但陸畢承不吃這一套：“必須測。”
這時，旁邊值班的人員說：“陸某人，您別這么粗魯呀，這位先生和嚴議員是故人，說有事要找嚴議員和尉遲元帥呢。”
陸畢承身份尷尬還特殊，便讓從前軍部的人稱呼他為：陸某人。
陸某人挑眉：“什么事？”
男士一問一個不吱聲。
陸畢承便推著他道：“不回答那就測試，測完我親自帶你去找他們。”
然而，便是這般，陸畢承愈發覺察出不對勁，分明是瘦弱的男士，他卻怎么都推不動，他即刻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男士的腦袋：“你是什么東西？”
若是完美實驗體，他可以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時，便能識別出來。
男士搖搖頭，任性地說道：“我不想回答。”
“您是陸畢承陸元帥嗎？”他微微笑道：“如果是，那我可以跟您說。”
陸畢承瞇起眼睛，上下仔細地審視他一番，而后雙臂抱胸，下頜微抬，默認道：“說。”
男士抿唇，指指不遠處。
他從陸畢承身旁擦肩而過，陸畢承便跟在他身后，走到僻靜的地方。
“我原本是第一學府的學生。”
男士說著，摘下口罩，露出他的真面目。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眼面前，看得陸畢承竟雙眼微瞪：“你是……！”
“發生意外后，我被人帶到第33星區的涅槃基地，與蟲族做融合實驗。”男生的面孔純潔漂亮到極點，像不然塵埃的白蓮花，任誰都無法相信，涅槃基地會選擇將他做成完美實驗體，而非賣去色-情-交-易場所。
陸畢承道：“據我所知，涅槃基地只挑相貌普通的Beta和Omega。”
男生自顧自道：“融合實驗成功后，我反殺了控制我的人，率先逃到了第三星區，意外看到其他實驗體被軍部誅殺，所以我躲起來了。”
“那現在為什么不躲了？”陸畢承說著，反而放下了槍——這個完美實驗體與其他的都不一樣。
“這樣活著太痛苦了。”
男生悵然輕聲道：“我能夠感應到，有數不清的蟲族正在朝各個星區涌來，我還能夠感應到，藏于第一星區內所有蟲卵和完美實驗體的位置。”
“我可以幫你們找到它們，我只有一個要求。”
陸畢承沉默片晌，問道：“你想要什么？”
男生粲然一笑：“不急，事成之后再說。”
陸畢承盯著他與褚元柏相似的面孔：“你不是死了么？”
褚贏不可能會搞錯。
“差一點吧，控制我的那個人，找了個與我身形相仿的尸體，還做了人皮面具，偽裝出我已死去的假象。”男生笑道：“沒想到您竟然認識我？”
“褚白茶，誰人不識？”
陸畢承嗤笑一聲，見到真正的褚白茶，才知道褚贏與他幾乎是截然不同，那些被褚贏騙過去的笨蛋，簡直蠢透了。陸畢承尚且不知褚元柏一直在找尋褚白茶，便問道：“是你們組織的Master讓人給你做的融合實驗？”
虎毒尚且不食子。
“不是。”
褚白茶忽然露出一副厭煩的表情：“是控制我的那個畜生，他說要用我去威脅誰。我討厭被威脅。”
直到這時，陸畢承才從他身上尋得一絲“蟲族”的冷血氣息。
“你跟我過來。”
陸畢承在前頭走，全然不怕一個完美實驗體會從背后偷襲的樣子；他領著真正的褚白茶繞過檢測儀，行程中避開所有“路障”，最后將他帶到第一軍部。
須臾，他通過內線呼叫尉遲修、宋驚梟和褚贏。
“速來，見個人……額，見個特殊的完美實驗體。”
第76章 你最好看
能有多特殊？
再特殊的完美實驗體那也還是半人半蟲的怪物, 宋驚梟如是想。
可真當他見到對方時，宋驚梟怔楞住：“你是我在第三星區見到的……那個人？陸畢承說的完美實驗體，是你？”
“嗯。”褚白茶應一聲, 繼而摘下口罩：“你好, 我叫褚白茶。”
這回，驚得宋驚梟狠狠倒抽一口氣！
“你你你……你還活著？！”宋驚梟難以置信地目瞪口呆，就連褚贏也不例外, 對于褚白茶的死而復生頗為訝異。可旋即轉念一想，他當時注意力放在追尋對方的死因上，并未仔細檢查那具尸體及面部，被人鉆了空子也不無可能。
褚白茶微揚起脖頸，歪著腦袋問：“你們都認識我？”
豈止是認識, 那可太熟了！
《六個頂級Alpha全是我老攻》中真正的萬人迷主角總受，在褚贏暴露之前，他天天喊“褚白茶”幾十上百遍！不是熟人勝似老熟人了。
宋驚梟遂點頭如搗鼓：“具體算起來，我們還有點沾親帶故呢, 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褚贏和褚白茶是堂兄弟，他和褚贏是男男朋友, 這關系, 沒毛病。
“我給你介紹一下。”宋驚梟指著褚贏說：“這是你堂哥褚贏，我是你堂哥的男朋友，宋驚梟。”
“堂哥？”
褚白茶目光在宋驚梟和褚贏之間來回掃視, 他不記得有這么一門親戚, 盡管面前這位叫褚贏的人, 與他有著一樣的發色, 約莫三成相像的面貌。
“可我爸是奶奶的獨子。”褚白茶淡聲說道：“你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錯，內情有點復雜, 晚點再跟你詳細地解釋。”
宋驚梟瞅著褚白茶極為漂亮精致、一眼便能看出是Omega的小臉蛋和身材，問道：“涅槃組織的人為何用你做實驗？簡直暴殄天物！”
“想用我威脅別人。”褚白茶不遮不掩，坦白道：“我應該是最成功的完美實驗體，我的智力不僅沒降，反而提升至260多，我還能感覺到，有完美實驗體就藏在第一軍部，離這里不到100米。”
“什么？！”
眾人皆是一震，姍姍來遲的尉遲修聞言，立即下達排查的命令，無他，此前他們一直忽略掉了檢測內部人員，若有人不知不覺間被冒充，無疑是在他們軍部埋下了最大的隱患。
陸畢承手抵下頜，看來，選擇帶褚白茶到軍部，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他將褚白茶提的“交易”一事，同尉遲修簡述一遍，尉遲修首肯后，對褚白茶道：“只要不做違法亂紀、違背道德的傷天害理之事，我們都能答應你。”
“不會的。”褚白茶盈盈一笑：“我相信您，尉遲元帥。”
宋驚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三，心里不由冒出個理所當然的猜測——既然真正的褚白茶出現了，那會不會按原文發展那樣，和六個主角攻擦出火花？
若是如此，六個Alpha不再圍著自己轉悠，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只是褚白茶這小身板能承受住么？
完美實驗體的身子骨，應該可以吧？
宋驚梟明知褚白茶是半人半蟲，卻仍是無法代入憎惡褚元柏的情緒到褚白茶身上。
——褚白茶的模樣實在是太純潔無辜，長得是陽光甜美那一掛，個頭還沒他高，既美又仙，讓人情不自禁地產生保護欲，還不止，他說話時總帶著股子軟綿綿的尾音，像是撒嬌，格外惹人疼，無論如何都叫人聯想不到他會變成蟲族那般丑陋惡心的東西。
“咳咳。”褚贏在他身側使勁清了清嗓子。
下一秒，一只修長的手臂便擋在了宋驚梟眼前。
“不準看了。”褚贏下頜線繃緊，不悅地道。
宋驚梟拉下他的胳膊，順勢抱在懷里：“怎的，這是吃你堂弟的醋啊？瞧你這小心眼的樣子哈哈哈還挺霸道啊你。”
褚贏輕哼一聲。
宋驚梟樂不可支，沖他勾勾手指頭，褚贏便附耳過來，聽到宋驚梟壓低聲說道：“不過，你最好看。”
褚贏臉色這才緩和些，可依舊有點別扭地道：“他是Omega。”
“我知道啊。”宋驚梟順口接茬：“看過他才知道，我之前一直堅信你是Omega，有多離譜，我一定是被愛蒙蔽了雙眼。”
“……”褚贏一時語塞，捏住宋驚梟的耳垂，捻了捻：“把我裝O的樣子通通忘記。”
宋驚梟失笑：“你裝過O嗎？”
“裝嗲失敗和裝O可是兩碼事哦。”他眼睛都笑彎成月牙形狀，看得褚贏喉嚨發緊，想親吻他。
褚贏倏爾抬手，用掌心遮住他的眉眼。
“別笑。”
誰曾想，宋驚梟的長睫上下忽閃，搔動著他的手心，褚贏便更心癢難耐，想好好擁吻他一番。
這時，陸畢承對他們道：“大家修整一日，明日啟程捕殺漏網之魚。”
“稍等。”褚白茶喊住他們：“我是偷渡來的，數以億計的蟲族也是用這種方式入侵的星區，當務之急，你們需要封鎖各個星區的偷渡渠道。”
宋驚梟問他：“你知道具體位置？”
“我推算出來的。”褚白茶沒有光腦，便道：“各星區的偷渡點和偷渡方式各不相同，給我一個星際地圖，我圈給你們。”
尉遲修未有行動，默然審視他一會兒：“你是完美實驗體，不恨人類么？為什么要幫我們？”
褚白茶迎著他的視線，不避不閃：“可恨的是害我之人，不是所有人。”
他一副坦蕩的神情：“我不會騙你們，你們大可以派人去我說的地方查看一番。”
盡管他的表現一切如常，目的也是在幫助他們，但尉遲修還是保留了幾分警惕，不能全信一個完美實驗體的話。
“我知道，你們忌憚我。”
褚白茶彎起嘴角，兩頰有汪淺淺的梨渦：“我若是你們，也會抱有同樣的心思。”
宋驚梟經這句話提醒，方才覺察自己竟一直沒對他設防，甚至還很親厚地同對方攀起了親戚……
褚白茶又溫聲溫語地道：“我若真想害你們，不會多此一舉先幫你們解決麻煩。”
“與你們一樣，我也很惡心蟲族。”
他說著，抬起自己的手，猝不及防地顯露出蟲族的鱗片與觸手：“丑的我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每一個Omega都是愛美的。
星際第一美O更是如此。
褚白茶仿佛接受不了自己變丑的事實，眼睛紅彤彤地泛起淚光：“所以我想幫你們，剿滅所有蟲族。”
尉遲修姑且接受他的解釋，那邊檢測也出了結果，確實有完美實驗體冒充軍人，褚白茶在這點上沒騙他們。
但尉遲修心里總是隱隱不安，就像災難來臨前那一刻的預兆-
褚白茶對蟲族的感應可謂神乎其神。
他比宋驚梟、褚贏的精神力識別更快速高效，在他的幫助下，短短半日，第一軍部便將潛藏在第一星區里的完美實驗體及其蟲卵，盡數排查個干干凈凈，連躲入地底上百米深的皆沒放過。
與此同時，尉遲修派人聯系上恢復通訊的受災星區，將褚白茶圈出的偷渡點依次相告，盡力封鎖住渠道，而未能恢復通訊的星區，便由專人親自跑一趟。
這般操作下來，收到的回饋大體一致：偷渡點準確無誤，偷渡方式的準確率也在90%以上。
宋驚梟與褚贏說小話：“褚白茶看起來長得柔柔弱弱，智商、能力卻比褚元柏還強悍，你說，他能感應到完美實驗體和蟲族的方位，那能不能感應到每個人的所在？”
若能做到，也太逆天了。
“人不可貌相。”褚贏也低語道：“若是與他獨處，不要掉以輕心。”
“好。”
宋驚梟抿下嘴唇：“我擔心的是，褚白茶會不會哪天思想行為不受控制，步入他父親的后塵？”
按理來說，“主角”的人生就該像開掛一樣，所有艱難困苦都無法打倒他，且打不倒主角的使他更強大，一路從低谷逆襲至世界巔峰。可到褚白茶這倒好，開局假死，被未出場的反派搞得人不像人，半路才重新上線，然后私下里好心地向“主角團”提供智囊妙計，解決反派余孽，卻半點聲名不顯……
“不好說。”
褚贏幽幽道：“人體與蟲族融合實驗，需要經受非人的折磨，能熬下來的東西，重塑出什么樣的三觀都不奇怪。”
宋驚梟認為有理，但還是希望褚白茶能夠保留一點初心，他不想有朝一日與對方刀劍相向。
“但愿是我們想多了。”
接下來幾天，褚白茶一直呆在第一軍部，為尉遲修提供所知的情報。
尉遲修則陸陸續續收到其他星區匯報，稱有蟲族大軍逼近星區，幸而他們早提前在躍遷點附近埋伏，并封鎖了偷渡點，才將蟲族攔截在外。但蟲族數量龐多，就像洪水來襲，堵永遠不如疏，只有徹底殺之，才能永絕后患。
“我知道蟲族的老巢分別在哪兒。”
便是這時，褚白茶再次主動提議道：“我可以帶你們去。”
“這次有什么要求？”尉遲修面無表情地問他。
褚白茶搖搖頭：“尉遲元帥，我只有那一個要求，不貪心的。”
說著，他看向一旁悠哉躺在沙發上吞云吐霧的陸畢承：“陸元帥，請不要在公共場合吸煙。”
他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卻仍是吸入了濃濃的二手煙，因他如今有著比常人敏感百倍的嗅覺，十分厭惡刺激性的氣味，連他自己的信息素都成了“毒氣”。
陸畢承“嘖”了聲，放下二郎腿，閉合上科技煙管，放進兜里。
“嬌氣。”
褚白茶微瞇起雙眸，沖他彎起唇笑道：“還望多體諒。”
隨即，繼續對尉遲修道：“尉遲元帥，那老巢里的蟲族，比你們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屆時您多準備些炸彈，最好是一顆便足以炸毀一個星球的。”
“我可以提供五十顆。”
陸畢承撣撣衣袍，站起身：“夠嗎？”
“嗯，夠的。”褚白茶揉揉鼻尖，后退一步：“不愧是陸元帥，財大氣粗。”
陸畢承走近，垂眸睨他一眼：“做星盜，沒點斂財的本事，說出去都丟人。”
“還有，小不點，你最好只是單純的帶路。”
褚白茶抬起脖頸，眨眨眼睛，不解地問：“陸元帥，您什么意思？我沒聽明白。”
“聽不聽得明白，都不重要。”陸畢承勾唇，微微俯身，壓迫性十足。
他沉聲警告道：“我的炸彈，不長眼睛，可是很危險的。”
第77章 不值一提
“那是自然, 沒有不危險的炸彈。”
褚白茶表示贊同，順便附帶著關心道：“陸元帥也要小心一點。”
光是觀察褚白茶的言行，幾乎滴水不漏, 可偏偏越是無懈可擊, 越教人心生防備。
看慣爾虞我詐、大風大浪的陸畢承和尉遲修，尤為如此。
臨行前一晚，紀硯執來到第一軍部, 見到正品褚白茶亦是一驚。
即便是面對“你還活著？”這種總是重復的問題，褚白茶也依然不厭其煩地解釋著，紀硯執聽完他的經歷消化幾秒，直白地問他道：“那你帶我們去蟲族老巢，該不會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吧？”
褚白茶挑眉看他：“我若說沒有心懷不軌, 你們會相信我嗎？”
“emmm……”紀硯執猶豫道：“大概不會吧，有不恨我們人類的完美實驗體嗎？”他反問了一句，卻沒要褚白茶回答，便自行跳過話題道：“聽說你以前和嚴議員交好, 他剛醒過來了，你不去看看他嗎？”
“沒人和我說過此事。”
褚白茶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的表情：“勞煩你帶個路, 可以嗎？”
“額。”紀硯執微微點頭：“行。”
由于那晚褚元柏及蟲族侵襲一事, 最高議院議員損失格外慘重，12傷28亡，也意味著支持ABO平權的議員痛失半臂江山。
嚴百川和褚元綏住在同一家醫院, 同一個病房——目前尚能運轉的各家醫院, 病房都很緊張, VIP房間都要塞兩人以上, 他倆身份特殊，又同時送進醫院搶救, 醫院便將兩人安排在了一間房。
褚元綏先嚴百川半日清醒，梁霧卿立即就喊褚贏來醫院看望他父親，宋驚梟無事可做，便也跟著褚贏一起來看望未來岳父岳母。
宋驚梟與他們一見如故，“一家人”簡直相談甚歡，一塊兒用過午餐后，宋驚梟和褚贏也沒急著回去準備“剿蟲”事宜，而是留下來和梁霧卿聊了不少關于褚贏小時候的糗事。
晚間，嚴百川便在他們的笑談聲中清醒了過來。
嚴百川是個人精，早猜到褚贏身份，他最是能說會道，哄得梁霧卿親手將晚餐端給他，餐食清淡，適合病人，嚴百川填飽肚子之余，還不忘逗趣。
因而，褚白茶來到病房門前時，透過玻璃窗，見到的就是這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其中一位與他父親長相極為相似的年長男人，倚著病床靠墊，一臉幸福地享受著漂亮妻子喂飯；宋驚梟和褚贏肩并肩地互相夾菜，而他的好友嚴百川，正與他們一家人有說有笑。
紀硯執站在褚白茶身后，替他敲響病房的門。
“進來。”褚贏說道。
紀硯執提著果籃，率先推開門進入：“叔叔阿姨好，出發前我來看看你們。”
“小執，你人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啊。”
梁霧卿溫溫柔柔地笑道：“下次可不準再帶了哦。”
“好的，阿姨。”紀硯執把果籃放到柜子上，轉頭對傻站在那兒的褚白茶招手：“過來呀。”
梁霧卿循著看去，不由一怔：“這位是……？”
其他幾人也被吸引注意，褚元綏和嚴百川視線微抬，掠過一眼，旋即俱是大吃一驚！
“白茶？！”
嚴百川手中的勺子當場摔落，濺得病號服上都是白粥，他卻不管不顧得推開床上用桌，掀開被子便沖下床，上前一把扣住褚白茶的肩膀，情緒異常激動道：“你……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褚白茶莞爾輕笑，用篤定的口吻說道：“您知道此前是褚贏在冒充我。”
閑暇之余，宋驚梟已將褚贏冒名頂替他之事說清楚了，若是褚白茶想，隨時皆可恢復身份。
“當然！”
嚴百川終于將憋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地傾吐而出：“我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不是你，我一直在調查你的死因！可怎么查，都只能證實你已故去……”
“抱歉，讓您費心了，我很過意不去。”
褚白茶語氣忽而顯得頗為生疏，“其實，我只是您資助過的萬千之一的貧民罷了，您不必為我的事大費周折。”
嚴百川漸而蹙起眉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白茶，我們不是……好朋友么？”
“曾經是。”褚白茶淡淡一笑：“現在的我，半人半蟲，不配。”
嚴百川尚且不知褚白茶是完美實驗體，聽聞此言，約摸猜出個答案，但他并未有任何排斥心理，只有綿綿不絕的心疼，他難以想象，剛成年的嬌弱少年Omega，被抓進涅槃基地中，與骯臟可怖的蟲族融合到一起時，該有多么痛苦、無助和絕望……
嚴百川深吸一口氣，抬起褚白茶的臉頰，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白茶，在我心里，我們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一直會是最好的朋友，絕不改變。”
褚白茶瞳孔微縮，沉默著與他對視。
卻并未松口。
便是這時，褚元綏從旁開口道：“你就是褚元柏的兒子白茶？”
“來，讓堂叔看看你。”
褚白茶趁此機會避開嚴百川，只是步伐略有些慌亂，他走到兩張病床的中間，喊了聲褚元綏：“堂叔好。”
“誒，乖孩子，這是你堂嬸。”褚元綏牽起梁霧卿的手：“往后，你便回褚家來，我和你堂嬸可以照顧你。”
“堂叔，此事不急，到時再說吧。”
褚白茶天生一副乖巧討人喜歡的模樣，只需一顰一笑，便能讓長輩疼惜愛憐他。梁霧卿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好孩子，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堂嬸，凡事先苦后甜嘛，這不，最后讓我遇見了你們，可見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褚白茶懂事得讓人心疼，梁霧卿聽褚贏提過一嘴褚白茶，父母雙亡，自己還落得成為完美實驗體的下場。當母親的人，最是聽不得孩子受苦，她眼眶一時有些發熱，嘆息道：“要是早點找到你，帶你回褚家就好了。”
褚白茶面上的笑意驟然一僵，像是繃不住快要皸裂。
他扯扯嘴角：“堂嬸，時間不早了，我得回第一軍部，下次再來看您和堂叔。”
“好，我讓小贏送你。”梁霧卿忙道。
“不要麻煩啦，謝謝堂嬸。”褚白茶擺擺手，轉身快步走出病房，尚未痊愈的嚴百川見此，下意識疾步跟上，喊道：“白茶，你等等我，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嚴議員，您請回吧。”
褚白茶在走廊中站定腳步，背對著他道：“你我從此不必再見。”
嚴百川聽罷，身形一滯，隨后踉蹌著靠近，竟是失態地從后圈抱住褚白茶：“為什么？”
“白茶，我不介意你是完美實驗體。”
褚白茶掰開嚴百川的手臂：“我介意。”
他轉過身來，潔白無瑕的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變成蟲族的特征，細小密集的鱗片、肉瘤、尖刺、觸角、黏液……慢慢遍布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眼睛也成為豎瞳，笑起來時，嘴角咧開，長長的利齒與長舌可怖又駭人。
褚白茶的聲音也從清軟的少年音，過度到蟲族的嗡鳴：“現在，你還敢說，不介意嗎？”
視覺沖擊的確令嚴百川有過一秒的心悸。
可下一瞬，他便抬手，輕顫著撫上褚白茶的臉頰，不曾想，竟被尖刺劃破了手指，若非褚白茶避開得及時，黏液便要慎入他的血肉，極可能會瞬間要了他的命！
“別碰我！”褚白茶厲聲道：“嚴議員，我們已經不是同類人了！沒有做朋友的必要！”
嚴百川卻偏偏再次撫向他的臉頰，褚白茶對此很是惱怒，卻不得已又恢復成人樣，這回，嚴百川碰上的便是柔軟溫熱的肌膚。
“在我面前，不用逞強。”嚴百川雙眸因失態而猩紅，隱隱泛著淚光：“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心目中那個最善良可愛的褚白茶。”
“善良？可愛？”
褚白茶嗤笑著重復，諷刺道：“嚴議員，善良是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他的善良沒能打動拿他做實驗的人，每一次融合都像是把他的皮肉骨骼生生拆開磋磨再重新整合，于是，經受過無數次慘無人道的酷刑后，他選擇丟棄了人性，方才重獲自由。
“白茶……”
嚴百川微哽，他能感覺到，白茶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改變，即使偽裝，也再也回不到往日那般率真陽光、純潔甜美……而這一切，皆因該死的涅槃組織和蟲族！
嚴百川在外往往是一副笑里藏刀、游刃有余的斯文君子模樣，可如今，他卻滿臉痛色，心如刀割：“白茶，你受到的所有傷害，我會一一替你討回來。”
褚白茶未作回應，他望著嚴百川的神色，恍惚間還以為他對自己存有愛意。
可很快他便清醒過來。
“多謝嚴議員的好意，但還是，我自己討。”
褚白茶撂下這句話，便離開醫院，原路返回第一軍部。
嚴百川收斂好情緒，回到病房，對褚元綏道：“休養的這段時間，我有事要外出一趟，議院的事，辛苦褚議員幫忙處理了。”
“好。”褚元綏沒詳細過問他的私事，只叮囑道：“醫生說過短期內不能劇烈運動，注意安全。”
嚴百川當夜便辦理好出院手續，之后秘密聯系上尉遲修，拜托他兩件事。
其中之一，便是聯合政府發布通緝涅槃組織的余孽，將他們悉數逮捕入獄，處于死刑；至于另一件事……
兩件事說完，嚴百川登入久違的機甲，駛向無邊夜色。
“尉遲元帥，請您幫我保守住這個秘密。”
第78章 一場浩劫
翌日, 天光大亮，第一軍部萬名軍人整裝待發。
宋驚梟、褚贏等人住在軍艦的最上層，褚白茶“鄰里周圍”都是監察他的軍部將領, 以防不測。
尉遲修一聲號令, 十幾艘巨號軍艦從第一星區啟程。
據褚白茶所言，蟲族老巢的位置，相對來說分別臨近79、98、123、148這四個星區, 與第一星區相距極為遙遠，就算不耽擱，全程緊趕慢趕也得至少一個月，更遑論要剿滅蟲族，回來時, 第一星區約莫已要入夏。
婁清溪遂替宋驚梟、紀硯執以及真正的褚白茶辦理了休學，讓他們不再有后顧之憂。
軍艦除卻在補給站有所停留，幾乎是晝夜不停地航行。
途中，他們與陸畢承的第一星盜團匯合, 他們啟用了百十艘巨艦，載著能夠摧毀五十個星球的炸彈, 大張旗鼓地在宇宙中航行。
一周后, 眾艦隊成功抵達79星區的補給站。
軍人們原地修整一晚上，尉遲修率先派一隊人馬，乘坐星船, 按褚白茶指示的方位去查看星球的情況。
而宋驚梟和褚贏擔心有埋伏, 便跟著他們一道來到近地點；從高空俯瞰, 整個星球覆蓋著郁郁蔥蔥的植被, 他們如此環繞星球飛了一圈后，也仍未發現人類城市建筑及生活的痕跡。
“小三, 開遠程功能，我要詳細地看下方圓十公里范圍內的畫面。”宋驚梟在心里同03道。
須臾，畫面便傳入宋驚梟的腦海里，他險些被密密麻麻爬行的蟲子給惡心吐！
“唔……”還好他及時捂住嘴巴，撫了撫胃部，才舒緩了反胃感。這里應該就是蟲族的大本營了，錯不了……
褚贏余光一直追隨著他，立時問道：“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宋驚梟搖搖頭，艷醢的臉皺起：“我用望遠鏡看到了，全是蟲子……嘔！”
褚贏心下了然，他輕輕拍了拍宋驚梟的后背，而后自己也用超距離高清望遠鏡觀察了一番，發現就在他們下方兩百米處，有羽翼類蟲族正成群結隊地盤旋。
蟲族能這般光明正大地翱翔，定是老巢無疑。
褚贏確定后對眾人道：“不能再繼續靠近，以免驚動它們。”
“原路返回。”
半晌過后，星船回到軍艦內部。
褚贏把結果告知給尉遲修，并道：“可以轟炸。”
尉遲修還想問問陸畢承的意思，陸畢承直接道：“那就炸，這種偏僻到沒有光線網信號、甚至沒有補給站的星球，絕無有人生存的可能。”
于是，一顆足有萬噸重的超級能量炸彈，發射向了這顆不知名的星球。
火光霎時沖天，照亮了宇宙一隅！產生的巨大轟響，就連附近幾個星區上的人都能聽到。
是日，星網上便有人發布“天生異象，雷聲陣陣，定是有大神在渡劫”的文章和視頻！
真相卻是，渡劫沒有，人為轟炸罷了！
蟲族的整個星球連同蟲族一塊，瞬息消失殆盡！無一生還。
“恭喜你們，還剩三顆星球。”
褚白茶淺笑著，悠悠道：“我能感覺到，蟲族數量銳減，人類徹底擺脫蟲族的日子，就要到了。”
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宋驚梟看著他古井無波的眼睛，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冷不丁地打了個寒噤：“這都多虧了你。”
“時間緊迫，我們速速趕往下一站吧。”他擔心拖得越久，越容易多生事端。
褚白茶溫聲應道：“好的，驚梟嫂嫂。”
“我這么叫你，可以吧？”
“……”宋驚梟嘴角抽搐了一下，倒不是膈應，只是很不習慣：“就喊驚梟吧，我一個男的，被喊嫂嫂也太奇怪了……”
褚白茶乖巧點頭：“好的，驚梟。”
“我們休息了，回聊。”宋驚梟不欲與他多言，拉著褚贏回房間。
兩人房間原本是緊挨著的，可一個人呆著著實無聊，宋驚梟便在出發第2天，就拉著褚贏要跟他一起住。褚贏同他約法三章，不允許撩撥他，不允許故意撩撥他，還不允許非故意撩撥他……
宋驚梟滿口答應，褚贏這才抱著枕頭跟他同房。
然而，小情侶之間，不需要故意撩，也會自然而然地產生欲-望，更確切的說，是對彼此的渴望。
宋驚梟初嘗戀愛的滋味，正當興頭，總是想要和褚贏貼貼，時不時就吻一下褚贏的唇。
褚贏又不是柳下惠，哪能次次忍耐成功？便也總被誘-拐上賊船。
兩人互幫互助一回，褚贏攬著宋驚梟的腰身，嘆息道：“驚梟……碰上你，我的克制力簡直呈斷崖式下跌。”
“我還不是一樣嘍。”
宋驚梟貼著褚贏的胸膛，聽他心跳的聲音：“還怪我撩撥你，分明是你撩撥我。”
“我何時撩你了？”褚贏茫然問道。
宋驚梟強詞奪理：“你隨便站或坐那兒就是一道風景線，怎么不是撩？我都快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褚贏失笑：“驚梟，原來你的嘴竟這么甜。”
宋驚梟嘻嘻樂道：“是啊，要不要再嘗嘗？”
“我的意思分明是……”褚贏低咳一聲，捂住宋驚梟的唇：“節制。”
宋驚梟“唔唔”掙扎著，扒拉開他的手：“我已經節制24……啊不，20年了，難得揮霍一下，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
褚贏目光繾綣地看著他，應允他的一切要求。
春光本就是用來浪費的。
何人不曾虛度過光陰？
更何況，與心愛之人耳鬢廝磨，又怎算虛度。
之后半個月，軍艦先后抵達98、123兩個星區附近，經過一番勘察，并確認無誤后，尉遲修再次下令投放炸彈。
蟲族的老巢在他們的見證下逐一瓦解，成千萬種蟲族幾近滅絕！
此舉無疑是名垂千古。
星際的歷史將永遠銘記他們不朽的事跡，只要徹底消滅148星區附近的星球，再把趁火打劫的那些蟲族依次清理完，星際的和平事業便又進了一大步。
可越到最后，褚贏、尉遲修和陸畢承便越不安。
前往148星區的途中，宋驚梟都察覺出褚贏無端的焦躁：“靜不下心來的話，我們就做點別的事？”
“驚梟。”褚贏扣住宋驚梟作亂的手腕：“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宋驚梟抿下唇，問他：“你是說褚白茶這個變數？”
褚贏道：“他的目的，我至今沒想明白。”
宋驚梟亦是如此。
褚白茶他恨蟲族，因此帶他們來剿滅蟲族的老巢，那他不恨人類？又會用什么來報復他們？正常人的思維模式，應該是：想報復人類和蟲族，最佳方式便是讓世界大亂，放出更多的蟲族與人類纏斗，褚白茶坐收漁翁之利才是。
宋驚梟猜不透褚白茶的心思，便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是狐貍就總會露出尾巴來的。”
4月18日這天，蟲族的最后一個老巢，如期被他們炸毀。
褚白茶卻遲遲沒有說出他的要求。
只是問道：“尉遲元帥，請問軍艦里有Omega用的抑制劑嗎？”
“有。”尉遲修沉聲道：“你需要多少，我即刻讓人送來給你。”
“越多越好。”
褚白茶變成完美實驗體后，本體Omega的發-情期較為紊亂，兩個月才發-情一次，加上雌性蟲族發-情期交-配的天性，他要比身為Omega時，更難熬，每次都是痛不欲生。
不僅如此，他的信息素氣味發生過改變，由清純的白茶氣息，轉成了熏人的白星海芋，連他自己都承受不住的刺激性氣體……
褚白茶又道：“尉遲元帥，勞煩再單獨給我一艘星船，可以嗎？我的信息素，你們不能聞。”
陸畢承漫不經心似地問道：“什么信息素不能聞？難不成有毒。”
褚白茶點頭道：“確實有毒呦，而且是劇毒。”
尉遲修毫不猶豫，一一滿足他的需求，甚至很貼心地問他：“需要營養液嗎？或者生命倉。”
“不必，謝謝尉遲元帥。”
褚白茶薄唇微翹，進入星船前，回眸盈盈笑道：“您很善良。”-
褚白茶單獨乘坐的星船，乃是由陸畢承提供的最先進的一款，能無人駕駛，還可遠程監控內部畫面。
“報告元帥，褚白茶沒有異動。”
自打褚白茶離艦，負責監視他的Omega軍官便每隔半小時匯報一次，一天過去，褚白茶除卻發情時翻來覆去打滾，基本沒有其他狀況。
尉遲修淡淡道：“繼續盯著，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收到。”
宋驚梟聽說褚白茶發-情期到來，不免心生奇怪，問褚贏：“他上個月怎么沒發-情？”
“改造過的身體，可能有些許不同。”褚贏正色道：“還有半小時抵達100星區補給站，我若是褚白茶，會選擇在那兒動手。”
“為什么？”宋驚梟不解地問道。
褚贏說：“100星區躍遷點，是最為重要的大型躍遷樞紐之一，能躍遷至全星際40%的星區躍遷點，它的補給站足有兩座一線城市那么大，每天往來客流量高達百萬人，躍遷點封鎖后，來自各星區的旅客大部分都滯留在了那兒。”
“所以，只要褚白茶在那兒動手，不但會讓“交通”癱瘓，還會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宋驚梟捏著下巴摩挲：“他之前幫我們剿滅蟲族的行為，也是想掩蓋掉這個真實的目的？”
他說著，頓了頓，再度提出疑問：“可有一點說不通，即使這么操作，也不比放任蟲族和完美實驗體蔓延到全星際殺的人多呀。”
沒等褚贏回應他，宋驚梟便自問自答道：“等等！除非，他有這個能力！”
“只要讓蟲族在100星區補給站乘上通往各個星區的星艦，就能躍遷到40%的星區……再從那40%的星區躍遷至其他星區，不用半個月，蟲族就又能在全星際范圍內蔓延開……”
宋驚梟話落，生生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如此令人驚駭的計策，一旦實施成功，那將會是比涅槃基地實驗體集體脫逃，還要嚴酷的一場浩劫！
屆時，才是人類真正的末日。
褚贏忽而想到什么，臉色不由猛地一變。
他直接奪門而出，宋驚梟連忙跟上，他們一路奔向操控室：“立即攔截褚白茶的星船！”
尉遲修、陸畢承和紀硯執也都在，聽到這話，尉遲修在問原因之前便毫不猶豫下達命令：“攔截。”
而這時，褚白茶的第三波發情期剛過。
他臉上滿是潮濕的汗水與紅暈，見到星船被攔，絲毫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像是知道自己被監視一樣，對著無人的光屏，笑道：“不好意思，讓大家看到我這么狼狽的樣子，見笑了。”
監察他的Omega軍官將這一幕實時匯報。
尉遲修速道：“把畫面切過來。”
少焉，眾人眼前便出現躺在星船地板上的褚白茶，狀似虛弱狼狽，可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他有沒有發情。
“星船內部構造不對。”
陸畢承當即指出關鍵問題所在：“這不是我提供的星船。”
尉遲修將畫面放大，皺眉道：“也不是我們軍部的星船。”
“那這是怎么回事？”紀硯執懵圈道：“他明明是開著陸畢承的星船出去的……他還能憑空變出一艘星船不成？”
“不是變出來的。”
褚贏緊盯著光屏畫面：“我們被騙了。”
“這是一段提前錄制好的視頻，只要懂些光腦監控技術，就能將視頻替換、并植入監控端，而很顯然，褚白茶相當精通此道。”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呼吸一滯。
氣氛頓時猶如死寂一般，任誰都不敢去想，在這一天多的時間里，獨處的褚白茶究竟在做什么……
第79章 真正元兇
無限的恐怖猜想, 壓得眾人喘不過氣。
褚白茶能力超凡，是史無前例強悍的完美實驗體，肯定比褚元柏還難殺百倍, 它身上或許還有著他們未知的技能, 一旦褚白茶對100星區補給站設局，他們便會陷入無比被動的境地。
第一軍部技術人員迅速恢復褚白茶星船內部的監控，而褚白茶卻是早有準備——只見畫面黑漆漆一片, 僅有操控區和墻壁的指示燈隱隱發亮，除此之外，根本瞧不見半個人影。
軍艦碩大的光屏持續呈現著這一幕。
宋驚梟忽感一陣生理性不適，頭皮止不住的發麻，直覺使然, 他讓小三開啟了遠程兼夜視功能。
視角變換，從眼中畫，到腦中動態視頻，宋驚梟清清楚楚地看到, 滿滿一個星船都被雪一樣的白色堆積物占領，這些東西如同膠狀的果凍, 像是在流動, 又好似小幅度地從根部增加數量。
“放大。”宋驚梟忍著惡心對小三道。
可由于褚白茶所在的星船與軍艦距離太近，導致放大后宋驚梟的腦子全被白色物質給糊住了，但定睛細看, 便能發現端倪——那些流動的膠狀物, 竟是由無數微小的白點組成, 而那些白色顆粒, 居然是一顆顆活的蟲卵！
褚白茶便躺在這些蟲卵的最下方、艙門口的位置，露出一顆腦袋來, 神情平靜冷漠，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唔……”
這一幕太過驚悚，像極了科幻恐怖電影中的寄生蟲卵，宋驚梟忍著莫大的刺激，顫聲開口道：“轟炸褚白茶的星船，快……”
尉遲修這回并未立即遵照他的意思行動。
問道：“驚梟，你發現了什么？”
“全是……”宋驚梟差點脫口而出，急忙改口道：“它的星船里有異常，來不及解釋了，千萬不能讓褚白茶到補給站！”
即使那些蟲卵還未長成蟲族，可蟲族是種違反生物學的東西，無需太久、甚至不用吸收營養便可長成龐然大物；此刻是卵，不代表到補給站后還會是卵。
唯有抓緊這最佳時機，一舉殲滅它們才行！
“聽驚梟的。”褚贏毫無條件地信任宋驚梟。
陸畢承和尉遲修都知道宋驚梟和褚贏的精神力等級高于他們，能感知的信息自然也該多過他們，遂立馬下令炮轟褚白茶的星船。
“等一下！”
便是這時，他們身后傳來疾呼和請求：“先別轟炸，拜托你們，先讓我和白茶通訊一次。”
來人正是秘密出行的嚴百川。
褚贏直言道：“嚴議員，褚白茶是想拉全星際的人一起陪葬。”
“請讓我和他通訊。”嚴百川臉色蒼白道：“我不相信白茶會這么做。”
“反正還有20分鐘，就讓他們通最后一次視訊吧。”宋驚梟對褚贏說罷，轉眸對嚴百川說：“嚴議員，如果成功接通視訊，你問問褚白茶，他敢開燈嗎？”
嚴百川點點頭。
陸畢承有星船的密碼，軍艦可直撥連接星船的通訊，但一連撥打了三次，褚白茶都沒接。
直到嚴百川用信號發出語音道：“白茶，我想見你一面，可以嗎？”
這次，褚白茶終于有了反應。
他緩緩從蟲卵堆中爬起身，走到終端光屏跟前，接聽了視訊。
仍舊是一片黑暗。
嚴百川嗓音滯澀沙啞：“白茶，你還好嗎？”
“還好。”褚白茶不冷不淡道：“嚴議員，你一直在軍艦上么？”
嚴百川沒否認：“我擔心你，也想親眼看到蟲族滅亡。”
褚白茶那邊沉默下來。
嚴百川繼續道：“白茶，我想看看你，可以開燈嗎？或者，我到你的星船上去。”
“不可以。”
褚白茶果斷拒絕：“沒什么好看的，嚴議員，我跟你說過，你我從此不必再見，也不必再做朋友。”
“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嚴百川執拗道：“白茶，讓我見見你，好嗎？”
下一秒，通訊突然中斷，褚白茶單方面結束了視訊。
嚴百川看向技術人員：“能再幫我打一次嗎？”
“可以的，嚴議員。”
而褚白茶接二連三地被騷擾，忍無可忍地一掌拍碎終端。
隨后他沒有躺回原處，只在操控區坐下，一邊改為手動駕駛，一邊分秒不停地繼續產卵——借著指示燈微弱的熒光，能夠看到他的腹部被剖開了一道口子，那些卵像是無窮無盡一般不斷冒出，須臾之間，他的腳邊便像是下了一層白雪。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
“除去轟炸，沒有別的辦法阻止白茶了嗎？”嚴百川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褚白茶葬身于此，他試圖勸說：“白茶不一定會對我們出手的……”
眼看著就要到補給站，宋驚梟不再遲疑：“嚴議員，不要再對褚白茶抱有任何偉光正的幻想了。若你知道它的星船里是什么的話，就不會再替他做無謂的求情。”
“尉遲元帥，下令吧。”
尉遲修應聲：“好。”
可誰曾想，軍艦的炮彈尚未瞄準褚白茶的星船，就見它陡然改變飛行方向，駛入其中一艘軍艦的下方，尉遲修當即下令讓軍艦上行，以遠離褚白茶的星船，同時用強化網和鎖鏈捕捉、攔截。然而褚白茶這還沒完，它開始不斷地更改航線，在十幾艘軍艦之間來回穿梭，以躲避攻擊追捕。
“不能再繼續僵持。”
褚贏神情冷靜從容道：“放慢軍艦速度，我試著用精神力攻擊褚白茶、掠奪它的星船操控權。”
宋驚梟覺得可行：“我和你一起。”
“好。”褚贏對他道：“驚梟你攻擊他，我來奪操控權。”
可盡管二人配合默契，對褚白茶造成的傷害仍是微乎其微。
宋驚梟對褚元柏使用精神攻擊力量時，尚能夠撕裂它的皮肉、讓它掉些血，反觀褚白茶（夜視功能可以一直開啟），不但分毫未傷，還悠然自得地開著星船、產著卵。
連擅用精神力的褚贏也未能奪下它的操控權。
實在是詭異至極。
“莫非褚白茶的精神力等級，也是超S級？”宋驚梟猜測道。
倘若是褚元柏，在他和褚贏的接二連三雙重打擊之下，也必定要皮開肉綻，褚白茶卻始終不受傷害和干擾，除卻這一個可能，他想不到別的了……
嚴百川搖頭：“白茶分化后做過測試，精神力等級只有2S，信息素等級3S，不可能是超S級。”
“也不一定。”
陸畢承倏地插一句道：“各星區黑-市里都流通著提升精神力等級、信息素等級的藥物，涅槃基地里也有各種藥劑試管的殘骸，說不準褚白茶身體各項素質都經過改造，包括精神力。”
“那就麻煩了。”
宋驚梟咬住嘴唇，眉心擰緊，一個褚白茶實力便如此恐怖，那億萬個“褚白茶”呢？宋驚梟不知該不該將褚白茶產了無數蟲卵一事公之于眾，若說出來，他又該如何解釋獲取這個信息的方式？
不過，不管說不說，他都必須把那滿星船的蟲卵，扼殺在搖籃里。
“星艦太大，不便追擊，尉遲元帥，我請求駕駛星船，和褚白茶1v1。”宋驚梟擲地有聲道。
尉遲修思索幾秒：“我派人配合你。”
“行。”
宋驚梟沒拒絕，越多星船圍追堵截，褚白茶可選的路越少，最好是星羅棋布。于是，上千名擅于星船作戰的軍人與陸畢承的星盜手下，一齊參與“布陣”。
而褚贏則跟隨宋驚梟上了星船，他負責攻擊并掠奪褚白茶的星船，宋驚梟負責駕駛。
“褚贏，坐好咯，讓你見識一下我真正的技術。”
宋驚梟一碰上操控鍵，瞬息找回曾經在HSW里大戰的感覺，暢快淋漓，恣意快活，他的行跡詭譎多變，比風向還不可捉摸，數十次要撞上旁邊的星船，又穩穩地飄移超越，不多時，就趕上了褚白茶的星船。
褚白茶顯然也是練習過的，可對比宋驚梟純熟的技術，就顯得格外拙劣。
宋驚梟最后一個飛躍，徹底擋住了褚白茶的去路，它想避開，卻發現躲無可躲，跟上來的軍部、第一星盜團的星船，從四面八方團團圍住了它們。
褚白茶成功被“押解”回軍艦。
但無人敢貿然打開它的星船艙門。
“驚梟，你真是太厲害了！你那漂移技術是怎么練出來的？平時也沒見你開星船啊！”紀硯執目光晶亮，興奮道：“能不能教教我？”
“你先起開，別添亂。”宋驚梟沒空搭理他，問尉遲修道：“尉遲元帥，看看附近有沒有無人居住的星球。”
尉遲修和陸畢承常年奔走，對這條航道都熟悉的很，兩人不約而同地說：“有！”
“有顆石林星球，白天地表溫度有100多度，晚上零下幾十度，不適宜人類生存。”陸畢承坦蕩地說：“卻是星盜喜歡的，一來可以躲避軍方追捕，二來可以互相交接資源，降落后只要呆在星艦里，便可安然無恙。”
宋驚梟聞言催促道：“馬上降落到那兒，快！”
他話音剛落，褚白茶便通過星船廣播厲聲道：“不準去！原路前進，否則我立刻拉著你們同歸于盡。”
到100星區補給站將會是全星際的災難，選擇去石林星球是“同歸于盡”，很劃算。
宋驚梟堅持道：“去石林星球！”
沒等尉遲修首肯，駕駛員便速即遵照宋驚梟的話設置好目的地。
軍艦驀地改變航線，極速飛駛。
“宋驚梟，你要拉著其他人跟你一起死嗎？”褚白茶語氣陰沉沉地道。
宋驚梟鎮定道：“若結局都是要死，那不如在死前轟轟烈烈地干一架。”
“驚梟，我進去和他好好溝通一下吧。”嚴百川神情哀傷，望著褚白茶那艘星船：“白茶的本意，肯定不是……”
“嚴議員，您清醒一點。”宋驚梟打斷他的話：“你進不去的。”
物理意義上的進不去，那里面已經沒有多余容納一個人的空間了。
“您不妨問問它的真實目的，以及它這兩天在星船里面到底做了什么事。”
嚴百川身體一僵，他重傷未愈，挪著沉重的腳步，靠近黑漆漆的星船。
他站在艙門口，手掌貼于其上，隔著扇厚重的門，嗓音沙啞地問道：“白茶，你想要的是什么？我想進去和你聊，可以嗎？”
“不必聊，嚴百川，你當真想和我做朋友，就讓他們開往100星區補給站！”褚白茶聲音尖銳地喊道：“不然我說到做到，一起去死！”
嚴百川不禁后退兩步，看上去備受打擊。
“嚴議員，你不用再浪費口舌、浪費感情了，褚白茶比褚元柏還要瘋狂。”
褚贏冷笑一聲，一語中的：“你還沒看出來嗎？褚元柏只是想成為整個星際的統領者，而它褚白茶，是想拉上全星際的活物陪葬。”
“怎么……可能，呢？”
嚴百川一句三頓，難以置信道：“白茶本性純……”
“人性易變。”
尉遲修冷聲道：“此前軍部一直在追蹤溯源，查找破譯涅槃基地密令的完美實驗體，A00001-A00010號盡數被我們找到，而他們的智商、能力，根本不足以解開數個星區基地的密令。”
“只有不在編號內的褚白茶，它的本事，我們大家有目共睹。”他不留余地揭露道：“精確找到完美實驗體和蟲族的位置、偷渡渠道、偷渡點，甚至是老巢。”
“你的意思是……”
嚴百川瞪大雙眸：“釋放完美實驗體和蟲族，展開報復、屠殺的元兇，其實是白茶？！”
第80章 打斷計劃
縱使尉遲修不挑明, 在場各位也心知肚明。
從褚白茶主動出現，到暴露能力幫他們解決種種問題，無一不彰顯著它的大義無私, 仿佛真的無欲無求。
可上天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 尤其還在第一星區陷入危機時，恰到好處地砸下來。
只要保持警醒，推敲褚白茶那些天衣無縫的善意行跡背后, 便能發現，它空有著純潔陽光的軀殼，內里是一縷被黑暗侵蝕得千瘡百孔的靈魂，企圖通過“雪中送炭”蒙蔽周遭人的眼睛，并麻痹他們的思想。
“正如你所言, 嚴議員。”
尉遲修掀動眼皮，視線涼薄地盯著褚白茶那艘星船：“之所以未將這一切告知于你，還答應幫你保守秘密允許你跟隨行動，是因為, 我們有可能會需要你。”
嚴百川面色更蒼白了幾分，他艱難吞咽一下唾液問道：“我能做什么？”
尉遲修隨即放出一段監控視頻, 正是嚴百川和褚白茶在醫院走廊對峙的畫面。
“尉遲元帥, 你們跟蹤我……？”
“當然是跟蹤褚白茶。”陸畢承嗤笑道：“嚴議員，你受次傷，把腦子也傷糊涂了？”
嚴百川冷冷地斜著他：“是又如何。”那晚他確實被落石砸到過腦袋。
“那就難怪。”
陸畢承笑道：“但凡有點腦子, 都該知道我們不可能放任一個完美實驗體, 隨意出行于人員密集的場所。”
嚴百川冷哼一聲。
視頻播放完畢, 尉遲修回播到其中一段, 指著屏幕中的褚白茶道：“嚴議員，請仔細看。”
視頻中的嚴百川, 抬手撫上蟲化的褚白茶的臉頰，卻被尖刺劃破了手指，幸而褚白茶及時避開；當嚴百川再度撫向褚白茶的臉頰時，褚白茶雖然很惱怒，卻不得已恢復成了人樣。
“這又能說明什么？”嚴百川目光復雜地望著變化的褚白茶。
“褚白茶嘴上雖說著，善良是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東西，但它對你，還保留了一絲情誼。”陸畢承用“虧你還是在議院混的”眼光，嫌棄地看著嚴百川：“換句話說，也許只有你，能讓它手下留情。”
原來這一切都在軍部的計劃之中。
可嚴百川很沒有信心：“白茶已經失控了，他不聽我的。”
陸畢承說：“不一定。”
他們的對話褚白茶聽得一清二楚，它相當擅于鉆空子：“百川，涅槃基地的密令雖是我破譯的，但我的初衷，只是想放實驗體離開，并未想到他們會瘋狂地報復人類。”
“我其實也不想傷害你們，真的。”它說：“尉遲元帥，你們答應過，會滿足我的一個要求，我只想到100星區補給站，那里有個人在等我。”
尉遲修沒立即應聲。
嚴百川剛要開口，宋驚梟就拽拽他的胳膊，他懶得和褚白茶對著演：“別裝了褚白茶，我們不可能折去補給站，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驚梟哥哥，你對我好兇啊。”褚白茶委屈巴巴地說：“我沒有撒謊。”
“你確實沒撒謊，你只是把話說一半。”
宋驚梟催促駕駛員再加快點速度，又對褚白茶說：“你的初衷，是想放實驗體離開，讓它們和我們廝殺，最后留下的，也會被你除掉。100星區補給站，不是有個人在等你，是有成千上萬個人，我說的對嗎？”
軍艦內安靜下來，一時只有操控區設備運行的聲音。
少頃，褚白茶低低地咯咯笑起來，清凌凌的，忽喜忽悲，詭異滲人，通過廣播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驚梟哥哥，你太聰明了。”褚白茶語氣變換，從笑到怒，再到惡狠狠地咬牙切齒：“怎么辦，我現在就好想殺死你，黃泉路上沒有你作伴，肯定會很孤單寂寞吶！”
“那你出來殺我啊。”宋驚梟說。
褚白茶一口拒絕：“不行哦，你們人多勢眾。”
“那換我進去？”宋驚梟故意試探道。
褚白茶說：“也不行哦，驚梟哥哥。”
“明白了。”宋驚梟拍拍褚贏的手背，低聲耳語一句，而后接過褚贏遞過來的能量槍，抬腳走到褚白茶的艙門外，“我若非要進去呢？”
褚白茶惡狠狠地警告：“你們全部都得死。”
艙門從內部鎖死，有密碼也無法開啟，宋驚梟偏不信邪，他用能量槍加上精神力，強制性地撬著艙門。褚白茶當即被激怒，尖銳地喊道：“住手！宋驚梟你給我住手！”
“我讓你住手！！”
“砰砰——”的聲響卻一直不停。
“它在害怕。”
尉遲修瞇著眼睛：“星船里到底有什么東西？”
“我去幫驚梟一起。”陸畢承說著，便要沖過去。
褚贏立馬喊住他：“別過去。”
“驚梟對你說了什么？”陸畢承問他。
褚贏淡聲道：“讓我配合他。”
“就這么簡單？”陸畢承托著下頜，陷入沉思。
褚贏說：“就這么簡單。”
看似牢不可破的艙門，在宋驚梟精神力與能量槍堅持不懈地打擊下，成功破開了一條口子。褚白茶暫時無法行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宋驚梟將裂口越開越大，緊接著，褚贏快狠準地扔進去一顆能量光球。
“啊啊啊……”
褚白茶痛苦地嚎叫起來，憤恨地嘶吼道：“宋驚梟，我要殺了你！”
光球霎時將星船內部照亮，“雪堆”一樣的蟲卵登時暴露在能量光中，也隨著監控映入所有人的眼簾。
眾人頓時倒抽一口氣！只見，褚白茶“開膛破肚”，腹部延伸出蟲族的產卵器，產卵器不斷地造出白色小蟲卵，而褚白茶身后山一樣的蟲卵，見著能量光后，外頭一層居然迅速被能量風干、失去活性，竟是縮水了大半！
可以看出，整個星船已經成了孕育蟲卵的宮巢，只要破壞飼育蟲卵的環境，便能將它們扼殺在搖籃里！
正在“生產”的褚白茶，也受到不小的干擾，腹部產卵器不穩地發顫起來，漸漸的不再有蟲卵落下。
嚴百川看完身形猛地晃了下，似是精神受到不小的沖擊：“白茶怎么會產卵？！”
“按道理是不會的。”尉遲修道：“褚白茶日日在我們的監控下，不可能有和蟲族交-配的機會。”
嚴百川覺得十分刺耳：“請不要把交-配這個詞用到白茶身上……”
“嚴議員，‘產卵’也不適合用于人類。”
褚贏不冷不淡道：“褚白茶它是個特殊的完美實驗體，單性生殖（不用交-配也能產卵）也不奇怪。某種意義上，它早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成為蟲族，而非成為人。”
“轟——”一聲突然炸響。
被宋驚梟毀壞的艙門，驀地從里面爆破開。
褚白茶的宏偉計劃被生生打斷，已然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它碾碎了能量光球，尚未死絕的“早產蟲卵”，一小部分紛紛破殼而出，被迫營業加入戰斗。
它們從白點一寸寸變大到黃豆粒大小，再到拳頭大，絡繹不絕地爬出星船的過程中，轉眼已有成人一般高，片晌，就蔓延到了宋驚梟所在的軍艦整個內部。
第一軍部的人根本來不及殺，也不敢放開了殺。
萬一毀壞軍艦內部的重要零件，極有可能導致全軍艦的人一起葬身宇宙。
只有宋驚梟和褚贏，配合無間，用精神力攻擊力量消滅了數萬只小蟲族。
可褚白茶產下的那堆蟲卵，豈止萬只……
“還有多久能到石林星球？”宋驚梟問道。
駕駛員回他：“五分鐘！”
“好，來得及。”
褚白茶誕下的蟲族生長速度逆天，幾分鐘個頭就翻了個倍，烏泱泱的一堆，且都是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把偌大的軍艦塞的幾乎滿滿當當。
宋驚梟惡心得不行，開啟馬賽克模式，瘋狂地殺殺殺。
“還好沒讓它們到補給站。”陸畢承不得不佩服宋驚梟的精神感知力。
然而，不能去補給站，對于軍部也是嚴峻的考驗，他們所剩的物資，不多了，支撐不了太久的車輪戰。就算加上第一星盜團的物資庫，也解決不了幾億只的蟲族。
這將會是一場惡戰。
偏偏這時，褚白茶還要引起全星際的恐慌——它趁著眾人參與作戰，用精神力控制終端開啟了星網直播，還想掠奪駕駛員的操控權。
宋驚梟及時反應過來，阻止了褚白茶的掠奪，可想關掉直播時，卻是遲了。
星網傳播速度極快，尤其在這局勢緊張、外面動蕩不安的時期，宅在家里的公民時刻關注著時事，他們一看到標題是“第一軍部與蟲族決一死戰”，便趕緊點了進去——
混亂的畫面里，宋驚梟，尉遲修，陸畢承，紀硯執等人都在殺蟲，而褚白茶卻坐在其中一艘星船上不為所動，周遭全是蟲族的情況下，也沒有一只蟲族傷害他，熱度瞬間爆了！
即使霍明淵那邊幫忙封鎖直播間，此事也仍然鬧上了熱搜。
“天啊，那是在第一軍部的軍艦里嗎？好像還是飛行狀態！萬一……”
“聽說宋驚梟、星際之花和紀硯執都去圍剿蟲族了，他們好勇敢，也好危險啊！”
“沒看出來嗎？你們星際之花叛變了！站到了蟲族那頭！”
“只想知道戰斗的結局，第一軍部一定會贏吧！”
“可是蟲族太多太多了，我好擔心。”
“擔心＋10000”
……
一時間更加人心惶惶。
須臾，十幾艘軍艦終于降落到石林星球。
褚白茶趁亂開啟軍艦的艙門，乘著星船、帶著剩余的蟲卵奪門而出。
“不能讓褚白茶離開！”褚贏喊道。
先前跟著宋驚梟圍追褚白茶的人，迅速啟動星船追上去。
然而，褚白茶模仿著宋驚梟的駕駛方式，學以致用，躲開了身后的追擊，然后它依次飛向了其他的軍艦，并利用通風管道，探入觸角把蟲卵送入了各艘軍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