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姻緣
沈晏身體疲憊得不想動彈, 心情卻是極度愉悅。
聽裴淵用從未有過的動情之聲喚“殿下”,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這么一想,來演這部劇也是相當值得。
沈晏正迷迷糊糊地這么想著, 就感覺雙唇又被裴淵壓上。緊接著, 一股溫熱的水流渡到自己口中。
他反射性地吞咽下去, 立刻感覺嗓子如同被清泉滋潤,又下意識渴求更多地探出舌。
然而,剛舔一下,唇上潤澤的觸感就離開。
沈晏有些不滿地半睜開眼。
不過,立刻看到裴淵再次壓下來,也再次將水渡到自己口中。
沈晏滿意了, 半睜的眼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咽完水又吮了下裴淵的唇。
這一次, 裴淵離開后在他眼上輕輕吻一下:“困了就睡吧。”
沈晏低低地“嗯”一聲, 又懶懶地加一句:“還要水。”
裴淵繼續給他喂了不知幾次, 沈晏感覺嗓子舒服了,才完全閉上眼睛。
只是, 先前那么長時間帶來的戰栗感, 仿佛還在身體里殘留著。一時間, 沈晏雖然迷糊,卻也沒有睡過去。
之后, 他能感覺到裴淵和以往一樣將自己抱進浴室, 泡里微燙的水里, 再被一點點洗凈。
裴淵的手帶著順滑的沐浴露抹過肌膚,那種輕微的指壓感讓沈晏感到舒適。
說起來, 以前都沒人伺候過他洗澡,裴淵也只是幫他洗過頭。沒想到來了這里, 倒是享受到了這一樣。
接著似乎換過水,裴淵的手指再壓上后腰輕輕按摩。
沈晏舒服地逸出一聲輕嘆,終于靠在裴淵懷中進入夢鄉。
睡著之前,仿佛還聽到裴淵在耳邊喚了一聲“殿下”。
沈晏就又夢到了從前。
他恍恍惚惚醒過神,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幅畫,走在宮中自己很少去的地方。
接著便想起,這應該是他18歲那年,兄長為嫂子辦壽宴。前一天晚上有一些事需要他緊急處理到很晚,兄長還特地派人過來叮囑,讓他睡飽了再到宮中赴宴,不用著急。
于是沈晏來得就晚了些,過來時宮中宴席已開,歌舞都表演過一輪。來赴宴的男男女女已經在園子里四散開,或賞花、或游戲、或作詩文,熱鬧又歡樂。
沈晏被他嫂子的大宮女領著穿過園子,一路上和不少人打過招呼,最后來到他兄長與嫂子所坐的二層樓臺上。
兩邊相互問候過,沈晏給嫂子送上自己畫的一幅芙蓉當賀禮。
嫂子贊過他的畫,高興地讓宮女拿回去掛在殿里。
兄長將沈晏喚到身旁坐下,問他:“今日你嫂子邀請了京中所有德才兼備的女郎,適才你一路行來,可有看上哪一位?”
沈晏迷茫一瞬,回道:“我無端端看人家干什么。”
兄長盯著他看過片刻,輕嘆口氣,轉頭和嫂子說:“二郎這是一個都沒看上啊。”
嫂子笑道:“陛下莫急,二郎剛才也沒看全呀。二郎,這里高,看得清楚。你再瞧瞧,瞧上哪位,我把人叫過來說說話。”
沈晏也嘆口氣:“阿兄、嫂子,我尚在守孝,婚姻之事暫且不急。還有三年,此時便談,豈不是耽誤人家小娘子。”
兄長不贊成地開口:“阿爹阿娘是相繼仙逝,你已守足三年,旁人說不得什么。”
沈晏神色認真:“可我想守滿六年。”
兄長和嫂子對視一眼,都露出無奈的笑。
嫂子轉開話題:“先不說那個了。二郎嘗嘗櫻桃,我院里那棵樹結的果,今早剛摘,可新鮮呢。”
沈晏看著面前食案上擺著水果、小食和蜜露,先喝了一杯,再拿顆櫻桃放進嘴里。
隨即就眨眨眼,又看看那一小盤櫻桃,轉頭對嫂子說:“嫂子,這櫻桃可能多給我些?”
嫂子有些吃驚:“二郎喜歡呀?我吃著有些酸。想你喜歡甜的,就先給你嘗個鮮。你喜歡我讓人多上一些。”
沈晏一笑:“這樣種酸甜味仲堅喜歡,我帶些去給他。”
兄長直接將他面前那一大盤端起,擺到沈晏的案上:“都給你了。”
接著又摸出一物,塞在沈晏手中:“這個也給你,戴上。”
沈晏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段紅繩,中間打著個漂亮的結。他研究了下怎么戴,一邊戴一邊問:“這是什么?”
兄長:“祈福的。”
隨后,三人邊吃喝邊聊天。只是,兄長明顯做媒之心不死,話題總是動不動就往下方園子里的女郎們身上帶。一會兒夸夸某位字寫得好,一會兒夸夸某位琴彈得棒,一會兒再夸夸某位棋藝高超。
沈晏聽得滿心無奈,目光一邊在下方四處飄,一邊尋思著脫身之法。
這時他才忽然留意,園子靠近樓臺的這邊,錯落地擺著一大片高大的盆景,不少人走在其間觀賞。
沈晏還看到裴淵的身影。
不過裴淵似乎沒在欣賞,沈晏剛看到他,就見他三轉兩繞,穿過那片盆景區,來到樓臺前左右打量,又返身走回去。
沈晏好笑:“仲堅這是干什么,想找人走錯了路嗎?”
接著他就將案上的小盤櫻桃倒進大盤里,抱著盤子站起,對兄嫂躬個身:“阿兄、嫂子,趁著櫻桃新鮮,我拿去給仲堅嘗嘗。”
說完怕他兄長再留他,趕緊轉身離開。
臨下樓前,沈晏悄悄回身看去,發現兄長似乎沒顧得上自己,正和嫂子說著話,神色還有些怪異。
沈晏也沒在意,快步下了樓。跑進園中一路問人尋到裴淵,將裴淵拉到偏僻的假山后,兩人一同坐在假山石上吃櫻桃。
這櫻桃果然合裴淵的口,沈晏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吃得很滿意。
兩人剛吃著櫻桃說上幾句閑話,忽見有人繞過假山而來。
打了個照面的雙方都是微愣,過來的紀胤立既道:“哎呦,我的大王啊,您怎么在這呢。”
沈晏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能在這。”
紀胤眼里滿是笑:“陛下和皇后辦這宴,請來那么多年輕小娘子,不就是為了給您選王妃,您還躲這來了。”
一邊說,他一邊走到兩人面前,伸手去拿裴淵手中盤子里的櫻桃。
不料裴淵先一步將盤子移開,淡淡看他一眼:“這是大王賞我的。”
紀胤咂下舌,收回手打扇子:“稀罕,我本來也不喜歡櫻桃。”
這時,他目光掠過沈晏伸來拿櫻桃的手腕,再次笑道:“您連同心結都戴上了,不去試試陛下……哦不,是老天會給您選誰?”
沈晏抬起戴著紅繩的手腕:“你說這個?阿兄只說是祈福的。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紀胤也尋塊石頭坐下來,細說道:“您看到園子里擺的那一大片盆景了嗎?據說那是尋姻緣的法子,只要戴著信物的人等在后方,誰先穿過去見到人,那就是天定的緣分。”
沈晏:“……”
他想起剛才是裴淵第一個過去,以及自己離開前兄長那怪異的神色。
不過,他跟著又想到當時也有不少男子在其間,便說:“你哪聽來這些亂七八糟,不也有男子在里面走。”
紀胤搖著扇:“您仔細看,他們都是在陪自家姐妹呢。先前皇后讓宮女們來說玩個游戲,哪位女郎先走過去就有賞,可沒說會給郎君賞。”
沈晏眨下眼,轉頭去看裴淵。
裴淵對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才說:“適才臣和一名同僚在說話,恰逢他妹妹來尋他幫忙。他們是將門之家,他妹妹說,走在里面感覺像是個陣法。臣聽著有意思,就也去走了走。”
紀胤聽得一愣,看看他,再看看沈晏,再轉回去指著裴淵:“不是,你……你走過去了?”
裴淵和沈晏都沒說話,但答案很明顯。
紀胤先是撲哧一聲,實在忍不住,又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沈晏撇撇嘴:“兄長哪里尋來的歪門邪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紀胤笑過一陣才勉強停下:“也不是歪門邪道吧,西南邊的法子,我游學時見識過。前段不是聽說,有位道法高深的真人來到紫云觀,正是西南邊來的。說不定就是他給陛下和皇后獻的法子。”
沈晏捏起一顆櫻桃放進嘴里,含糊說道:“什么出家人還管上姻緣。算了,我還在孝期,不說那個。”
剛吃下去,就見裴淵拿著手帕伸過來。沈晏沒動,讓他在自己嘴角擦了擦。
紀胤來回看看兩人,站起身整整衣擺:“我雖不愛吃櫻桃,但也不想在這干看著你們吃。走了。”
沈晏也不管他,轉頭繼續和裴淵說話。
夢境漸漸模糊,沈晏睜開了眼。
一片昏暗中,眼前是裴淵靠得極近的臉。
他閉著眼,睡得安穩。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雖和夢中不同,但在沈晏眼里,卻沒有絲毫差別。
夢里那件事,他當時完全沒在意,過后也忘了個干凈。要不是夢到,他現在都還想不起來。
沈晏不由得翹起唇角——看來,自己的姻緣,老天早早就給定下了。
他湊上前,親在裴淵唇上。
下一刻,裴淵就睜開了眼。
眼神清明。
沈晏退回些,好笑地開口:“裝睡啊。”
裴淵也湊過來親他:“剛出去看了看尺玉,回來想再陪你睡會兒。”
低啞的尾音消失在唇瓣間。
不過,沒一會兒沈晏就伸手推他,帶著笑意催促:“刮胡子去,好癢。”
裴淵往下挪,在沈晏下巴那顆痣上再親一下,才揭被下床,先去拉開窗簾。
沈晏撐坐起身,摸出手機看看,發現已經10點半。
裴淵過來扶他:“有沒有不舒服?”
沈晏起身走幾步:“沒事。”
又瞥一眼裴淵,故意說:“昨晚是不是把你會的花樣都掏完了。”
果然,就見裴淵耳朵隱隱泛紅。
不過,下一刻裴淵就湊到他耳邊:“還有不在床上的。”
沈晏眼睛微微睜大,心頭卻又奇妙地有點發癢。
裴淵的聲音像是在哄人:“那些累人,等到休假……”
沈晏轉頭,看著裴淵紅得更明顯的耳朵,眼光微閃:“好啊。”
裴淵輕咳一下,牽著他往外走:“去洗漱吧,我定餐。”
沈晏低頭看看兩人相牽的手,也看到兩人手腕上的微紅痕跡,禁不住笑意更濃。
*
吃東西的時候,裴淵接到程聘的電話。
程聘:“影視城附近的粉絲想趁著還放寒假,去探探你們的班。你們看最近哪天有空嗎?”
裴淵看看沈晏,見他點頭,便說:“今天我們休息。你問一問,如果她們方便,今天就可以過來酒店。”
程聘:“行,那我和她們說說。”
自從先前沈晏在超話看到粉絲想探班,之后工作室就發出聲明,希望粉絲搞活動先和工作室聯系。
這樣雙方都方便,在他們有時間的時候來,也免得粉絲白跑一趟。而沒有事先聯系的,他們不會再見面,否則會造成鼓勵粉絲打擾工作。
不過兩人的粉絲沒有職粉管理,全是散粉自己組織。線下活動都是離得近的一些粉絲聚在一起,次數也就很少。
之前在《尋》劇組的兩次粉絲探班都對接得挺好,這回在酒店就更方便,租間小會議室見見面,也不影響其他人。
沒一會兒,程聘就發過來消息——【她們說現在就出發,大概一兩個小時就能到,有七八個人。組織者的聯系方式我發給小姚了。】
裴淵回復過他,又找小姚和小秋去租地方,準備一些給粉絲們的飲料、零食和周邊小禮物。
布置完這些,裴淵看向沈晏:“要不要再按一次腰?下午見粉絲大概會坐久一些。”
沈晏笑道:“都說了沒事。”
裴淵坐到他身邊,親他一口:“我想給你按。”
沈晏挑下眉,難得裴淵和他撒嬌,自然是:“那行吧。”
兩人走回房間,裴淵找出按摩精油。
沈晏墊著枕頭趴在床上,一邊摸著小貓一邊翻劇本。裴淵坐在側邊給他按腰,順便對對劇本上的詞。
到12點,兩人卻同時接到副導演發來的消息——【沈老師、裴老師,韋導想把你們明天的戲提一些上來先拍,麻煩你們現在過來這里。[定位]看到請回復,謝謝。】
裴淵看得皺下眉。
明天的戲是外景,要在草場上跑馬。雖然戲不多難,但對于現在的沈晏……
他看向沈晏:“我來拒絕吧。”
說完就要打電話,卻被沈晏按住手。
沈晏:“劇組簽全程約,就是為了調戲方便,我們拒絕可不占理。騎馬跑幾輪而已,我沒那么脆弱。而且,你先前找人趕制的騎馬防護厚褲子,上次我穿著騎挺舒服,有那個更沒問題。”
說完,他就在手機上打回復。
裴淵一邊看著一邊說:“還有粉絲,現在都已經在路上……”
沈晏想了想:“你讓小姚聯系一下粉絲,看能不能改到那邊見面。這是臨時叫我們,我們在附近見見粉絲,應該沒事。”
裴淵點下頭,先給制作人打了個電話說明,對方果然沒有反對,接著又打給小姚改安排。
之后,兩人便換了衣服,抱著小貓出門,下樓和小姚、小秋會合。
一邊往房車走,小姚一邊快速匯報:“粉絲的車已經到外面了,我讓她們一會兒跟在我們車后面過去。我和她們說了,臨時調戲,只能見一面,不能待久,她們也理解。”
四人上了車,小姚將車開出去。沒過多久,沈晏果然見車后跟上來兩輛車。
等車子來到拍攝的草場,沈晏和裴淵的房車停在劇組營地外頭,兩人先下車和粉絲見面。
一共來了八名粉絲,里面還有一名昨天才見過,就是賣古裝的那位店主。
粉絲們都挺激動,但也記得不能給兩人添麻煩,克制著興奮和兩人說話。
兩人抓緊時間跟她們拍過合影,又讓助理送上禮物。
沈晏面帶歉意:“抱歉,本來已經定好會議室和下午茶,哪知劇組突然有安排。”
粉絲們連忙搖頭。
“沒事沒事,我們理解的!你們好好拍戲,加油!”
“學校里也經常這樣啦,突然就被導師找,哈哈。”
“能見到你們我們就很開心啦!”
這邊正說著,制作人找了過來。
粉絲們看到有人來催,連忙主動說現在就走。
制作人卻笑道:“也是我們沒安排好,打亂了兩位老師的活動。這樣吧,沈老師和裴老師化妝也要一段時間,大家到化妝棚聊,兩邊不耽誤,好吧?等兩位老師化完妝,你們再走。”
粉絲們頓時眼睛一亮。
制作人又補充:“不過,不要喧嘩喲。還有,那臺相機不能帶過去,手機也不能拍照。做得到嗎?”
粉絲們用力點頭保證沒問題。拿相機的站姐立刻返身跑上車放相機,幾乎眨眼的工夫就又跑回來,生怕自己被落下。
沈晏和裴淵謝過制作人,帶著粉絲們一同去了化妝棚。
*
劇組營地人多東西多,一片忙亂。
演員有化妝棚,群演可沒那么多講究,休息時就隨便往地上一坐。
沈晏和裴淵帶著一隊女生進化妝棚,人多搶眼,附近不少人都看見了。
沈苗苗自然也看見了,頓時目光一閃。
今早他過來就先打聽,結果沈晏和裴淵的戲都在明天,還以為要等到明天,沒想到今天突然又有了機會。
他抱著自己的包起身,隨便應付死黨兩句,匆匆往外走,繞了個圈去綁馬的地方。
上午的時候,他裝作對馬有興趣,已經跑來打聽清楚。
沈晏的角色身份最高,只要有他在的鏡頭,馬也要和別人的有區別。這次安排的是一匹青驄馬,非常好認。當然那馬并不是沈晏專用,只要騎的人不和沈晏同框,也可以用它。
馬都拴在營地外圍,沈苗苗找到地方,小心地觀察過一會兒,發現只有一個人在看著,還在低頭刷手機。
今天不少馬被牽來牽去,現在給沈晏的那匹馬已經變成了離看守人較遠的位置。
沈苗苗暗道一聲“天助我也”,小心地溜過去,從懷里掏出昨晚準備好的醋包,頂起一點馬鞍塞進去。
為了弄好這包東西,他昨晚幾乎通宵一整晚,做了不少次模擬實驗。今天還頂著兩只黑眼圈來當群演,簡直自己都敬佩自己的精神。幸好,昨晚沒白忙一場。
上午沈苗苗來摸過青驄馬,還喂它吃過糖,青驄馬認得他的氣味,被他靠近也沒有多大反應。但醋雖然包好了,還是會漏出一點味道,人聞不到,馬卻可以。它抖抖毛,回頭沖沈苗苗噴兩下氣。
沈苗苗嚇得一哆嗦,趕緊再摸出一顆糖塞給它。然后轉頭看看那邊還在刷手機的看守,再偷偷摸摸地溜走。
不遠處,艾學飛看著沈苗苗走遠,也悄悄溜進馬群里。
他找到那匹青驄馬,先摸出糖給它,順著毛安撫下。隨后,稍稍頂開馬鞍,就看見沈苗苗放的那包醋。
艾學飛哼笑一聲——馬雖然討厭刺激性氣味,但一包醋怎么可能就讓馬發狂,當然還需要更狠的東西。
他從口袋里拿出個小盒子,自里面捏出一根又長又粗的針,扎進那包醋的結口處。
現在下面有醋托著,針不會往下扎。但等這包醋破了……
剛才艾學飛用望遠鏡看得清楚,沈苗苗果然腦子簡單,來動手腳竟然連手套都不戴。有那蠢貨頂在前面,哪怕最后追查起來,查到他也就結束了,沈苗苗根本百口莫辯。
艾學飛一邊躡手躡腳地離開,一邊在心中想象沈晏從馬上摔下來的慘狀——最好能摔斷右手!
*
沈晏和裴淵化好妝,一同送走心滿意足的粉絲,回到房車中候場。
小姚跟上來說:“我剛才打聽了下,是有人馬騎不好,今天的戲一直NG,心態有點崩。韋導就讓他去休息調整,明天再拍,先調你們的戲上來。”
小秋好奇地問:“這個場地是只拍三天吧,要是他一直調整不好怎么辦。用替身?”
小姚:“用替身還要配合改鏡頭,以韋導的脾氣,改戲的可能性更大。除非他在這里的戲份不可或缺。”
小秋感嘆:“好嚴格啊。”
沈晏和裴淵在看劇本,等下要拍的戲是——
攝政王看到寬廣的天地,一時心情激蕩,縱馬奔馳。結果,馬被動了手腳,最后大將軍救駕。
這段劇情是虛構的,作為一個大事件的開端。
副導演剛才已經通知過他們,趁著體力足,從最耗體力的那條拍起。先拍跑馬,沈晏在最前,裴淵跟在他身側,再后方還有十幾騎羽林衛群演。
沒多久,工作人員來通知沈晏和裴淵過去。
韋錫給他們講怎么拍:“跑馬這條,頭頂無人機跟拍,旁邊也會有車跟著拍側面中景。我們測試過位置,如果不NG,全程鏡頭就只用跑一次。接著拍后頭那段雙人騎,最后拍救駕之后,和跑馬之前。
“至于大將軍在奔跑中站上馬鞍那個鏡頭,會用替身。全段劇情合起來,預計今天下午加上明天上午拍完。跳馬的近鏡頭用假馬和綠幕,再加上威亞,那樣安全,這個就后面再說。”
確認兩人都沒有問題,韋錫拍拍他們肩膀:“最難的應該就是第一條,不過以你們的騎術,我估計三五次就差不多了。你們要不要先去試跑一回。”
裴淵不著痕跡地瞥一眼沈晏的腰:“不用,直接來吧。”
韋錫沒勉強,讓兩人去準備。
沈晏和裴淵走到馬隊邊,副導演給他們分馬和講解。
“從這支旗子開始跑,經過下一支旗后,裴老師打馬趕上沈老師,并排跑過第三支旗就可以停了。在第二支旗前,裴老師盡量控馬在沈老師身邊,不要超過也不要落后太多。”
裴淵點頭:“放心。”
又看看跟著的群演。
副導演笑道:“兩位也放心,這些都是馬場的人,不會掉鏈子。”
沈晏踩上馬鐙,裴淵過去托了他一下。
青驄馬打個響鼻,挪動幾步,又被裴淵拉住。
沈晏安撫地摸摸馬脖子,低頭看裴淵,笑道:“沒事,你也上馬吧,爭取一條過。”
裴淵:“你照常跑,我會跟上你。”
沈晏點頭:“嗯。”
裴淵回身上馬,控馬到他身邊。
副導演在對講機里聽到指示,喊了一聲:“大家準備好,后面注意別掉隊!”
再對沈晏和裴淵說:“兩位老師,開始吧。”
沈晏側頭瞥一眼裴淵,隨即略略壓低身子,握緊韁繩,雙腳輕踢馬腹。
青驄馬立刻邁開四蹄向前奔。
裴淵只比他晚片刻出發,緊緊跟隨在側后。
群演也出發跟上。
無人機在頭頂飛過,載著攝像機的皮卡車也開起來。
韋錫盯著監視器里無人機拍的畫面,滿意點頭。
寬廣的草原上,兩匹駿馬在前方奔馳,后面跟著一支小馬隊。
不過,剛眨個眼,打頭的馬就和后方拉開了距離。
制作人看得奇怪:“沈晏怎么好像……是不是太快了……”
就在這時,他們又看到裴淵猛力催馬,向前趕去。
第122章 驚馬
青驄馬剛跑出去, 幾乎只是二三息的時間,沈晏似乎就聞到一股醋味。
他心下頓時一緊——刺激性氣味會讓馬暴躁,變得難以控制。
就在他剛想控馬停下, 重拍這一條之時, 醋味一下變得濃烈。
這瞬間, 青驄馬嘶鳴一聲,突然加速。
沈晏身體猛地后仰,幸好韁繩握得緊,才沒有被甩飛出去。
他反射性夾緊馬腹,腰間發力,向前一撲, 拽著韁繩抱住馬脖子。
沈晏的第一個念頭是——驚馬!
第二個念頭是——裴淵!
馬跑得飛快,猛烈的風刀子般劃過他的臉頰, 視野中高速后退的模糊景物令人發暈。
沈晏想盡量控馬, 但馬背顛簸, 他現在只覺腰酸腿軟,使不上多大力, 僅能勉強控制平衡, 不被摔下馬去。
他只好貼著馬脖子扭頭向外望, 等待裴淵追上來。
裴淵沒有讓他失望。
幾乎就在下一刻,裴淵的聲音傳來。
“殿下——君玉——”
先前, 裴淵發現沈晏的馬忽然加速, 又見沈晏先是后仰再是前撲, 立刻意識到馬不對勁。
然而只是一眨眼,沈晏的青驄馬就往前竄出一截。
裴淵腦子嗡地一響, 什么都顧不上了,右手扔開道具馬鞭, 抽刀出鞘,再迅速反手將沒開刃的刀身往馬臀上用力一抽。
胯下駿馬吃痛,一聲嘶鳴,在裴淵的催促動作下,加速向前狂奔。
監視器只能看到無人機畫面,看不到前方攝像機的中景。當裴淵的馬在預定點之前就追上沈晏的馬,看監視器的幾人終于察覺到不對。
制作人立刻站起身:“出事了!馬主呢?快叫過來!”
韋錫也跟著站起,趕緊聯系車上攝像:“怎么回事?!”
攝像回答的聲音都帶著顫:“不知道啊……好像是突然驚馬……”
韋錫只覺血壓一下升高,心臟砰砰直跳:“你們跟好!”
又去喊身邊飛手:“降高度!推鏡頭!盡量看清情況!”
監視器上畫面漸漸拉近,眾人終于依稀看清,沈晏抱著馬脖子,裴淵正在向他靠近。
這時,附近的馬主聞訊跑來,一看監視器就一陣眩暈——這摔下來不死也要重傷!
制作人撲過來抓住他:“快想辦法救人!”
馬主抖著嘴唇:“沒、沒辦法……后面人離太遠了……他們那兩匹還是專門挑出來的好馬……”
韋錫稍微冷靜點,立刻拉過執行導演:“去叫隨隊醫生,讓人開車送她過去跟著!”
執行導演點個頭,慌忙跑去找人。
四周不少人發現到異樣,都忍不住圍過來看。小姚和小秋原本就在附近,跟著擠進來。小秋看得一陣腿軟,小姚連忙扶住他。
現場,裴淵漸漸趕上沈晏,一邊大聲喊他,一邊控馬靠近過去。
兩人很快在顛簸中對上目光。
裴淵看到沈晏雙眼清明,臉上并未慌亂,心中稍稍松口氣,繼續喊:“別怕!抓緊韁繩,抱緊馬脖子,夾緊馬腹!堅持住!”
沈晏微微點頭,一邊努力保持平衡,一邊盡量向前蹭。
裴淵抬頭往前望。
這一片草場是劇組專門挑選的跑馬地,往前很長一段都地勢開闊平坦,只要馬不失蹄,暫時不用擔心前方有危險。
裴淵定定心,扔掉手中道具刀,再扯開一條腰帶,扣在那腰帶上的刀鞘立刻連著腰帶一起被甩向后方。
裴淵收腿躬身,踩在馬鞍之上,調整身體轉向沈晏。
監視器前響起一片抽氣聲。
制片人不可置信:“裴淵他是想……”
韋錫用力壓住自己胸口。
兩匹馬并駕齊驅,一會兒是沈晏的馬快一些,一會兒又是裴淵的馬快一些。
趁著自己馬快的瞬間,裴淵躍身而起,像一只展翅的鵬鳥,撲向對面青驄馬。
下一剎那,他在空中擰轉身體,伸腿下落。
砰!重重坐在沈晏身后的鞍上。
在監視器前屏息看著的眾人紛紛長吁口氣。
只是,制作人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剛才只是一個人危險,現在是兩個人都危險!
他頓覺眼前一陣黑,腿軟地跌坐回椅子上。
韋錫哆嗦著手去抓助理:“給、給我……速效救心丸……”
助理一愣,又趕緊翻包找藥找水。
裴淵落下的同時向前撲,雙手越過沈晏去抓韁繩。
沈晏感受到裴淵貼在身后的極強存在感,心中也更定一分,兩手輪流松開韁繩,改為抓住馬鬢。
裴淵開始控馬。
他貼著沈晏向前壓,巧妙地拉拽韁繩,適時松緊。哪怕雙腳懸空,身體也牢牢穩在馬鞍上,絲毫不懼顛簸起伏。
青驄馬先是急跑過一陣,這時負重驟增,又被韁繩控制,似乎開始恢復清醒。
裴淵控著馬又跑出一段,一直小角度地拐彎。青驄馬畢竟受過訓練,在不斷重復的反射性動作中漸漸減速,最終停了下來。
圍得水泄不通的監視器前響起一片歡呼聲。
馬主腳軟地扶著架子——幸好幸好,沒真出事!
制作人驚喜交加地喃喃:“裴淵是什么神仙……”
韋錫也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和攝像說:“快,過去接他們回來!”
小秋抱著小姚的胳膊,喜極而涕。
小姚握著拳頭,像是一遍遍說給自己聽:“我就知道淵哥可以!我就知道!”
只有沒能擠進去的沈苗苗,和躲在外圍看情況的艾學飛,臉色都不太好。
沈苗苗嘟囔一句:“什么狗屎運。”
艾學飛直接轉身跑了。他下午請了假,本來也不該在這出現。
而且他不能再繼續留下。如果人出事,那兵荒馬亂間估計一時沒人想得起查馬。可現在人沒事,那馬肯定要查。萬一沈晏裴淵回來要一個個認劇組的人,哪怕有沈苗苗在,他們也絕對會懷疑自己。
脫險現場反而沒有這么歡欣的氣氛。
即使知道馬已經停下,沈晏還是感覺視野在搖晃,身體在起伏,心臟在狂跳。
裴淵直起身,一手松開韁繩,圈在沈晏腰上:“君玉,鐙。”
沈晏長呼口氣,漸漸放松,借著裴淵手臂的力,也緩緩直起身,兩邊腳動動,脫出馬鐙。
裴淵接著踩進去,借上力,利落地翻身下馬。
再伸手握住沈晏的腰,將他托舉著抱下馬來。
青驄馬哀嘶一聲,四腿打顫,竟然直接跪到地上。
裴淵擁著沈晏離開一段距離,再忍不住,猛然收緊手臂,將他緊緊摟在懷中。
沈晏抬手回抱,一下下撫著裴淵后背。
他現在已經鎮定下來。倒是裴淵,他能感覺到裴淵整個人都在顫抖。
沈晏在裴淵耳邊安撫:“我沒事,裴淵,我沒事。”
裴淵埋首在他肩頸,抱人的力量緊得沈晏都覺得胸口被壓得憋悶。
沈晏甚至感覺到有一點水沾上自己頸脖。
裴淵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只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反反復復地喚:“殿下……君玉……大王……”
聽得沈晏心尖跟著輕顫。
沈晏側頭,輕吻不斷落在裴淵的額側和耳尖:“我在,仲堅,我一直在。”
他們呼喚著彼此的名、字、稱號。
牽引著兩抹飄蕩的魂魄彼此相貼。
這一刻,他們都只因對方而存在。
*
過得一會兒,沈晏感覺到裴淵漸漸平靜下來,擁抱自己的力道也在漸漸放松。
他特意帶著笑音玩笑說:“有人來了。大將軍剛才那么神勇,該讓大家看看你威風的模樣。”
裴淵深吸口氣,終于直起身放開沈晏,但還是垂眼仔細打量。
沈晏看出他的擔憂,小聲說:“放心,還能撐得住。”
裴淵這才轉過身,和沈晏并肩往前看。
皮卡剛才就停在前方,司機和攝像都下了車,只是看到兩人這情形,又猶豫著要不要過來
這時見到他們分開,才松口氣走過來。
司機先打個招呼:“兩位老師受驚了,我先送你們回去吧。”
沈晏卻搖了搖頭,回身望向還跪在原地的青驄馬:“先看馬。”
司機和攝像都是一愣,對視一眼,就看到彼此眼中的迷茫——他們也沒人會看馬呀。
不過裴淵已經在扶著沈晏往回走,他們兩人也只能跟上。
沈晏邊走邊說:“剛才馬失控的前一瞬,我聞到一股濃烈的醋味。”
裴淵:“只是醋,應當還不至于。”
沈晏:“我也覺得。”
兩人走到馬旁。青驄馬抬頭看著他們,又發出幾聲微弱的哀嘶,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濃濃的苦痛。
沈晏蹲下身,輕摸著馬脖子安撫它。
裴淵握住馬鞍,緩緩揭起。
兩人一同看向鞍下馬背,頓時都緊皺眉頭。
司機和攝像圍在旁邊,也是猛抽一口氣。
青驄馬毛色青白相雜,此時背上的白毛已經泅染成一片緋紅。
裴淵抬高馬鞍看向底部,一眼就發現有個破掉的塑料袋,湊近一聞,果然有一股醋味。
他單手托著馬鞍,另一手略微翻翻馬背上的短毛,說道:“有針插在里面,挺粗。”
司機和攝像再次對視一眼,心頭都是一跳,隱隱感覺事情似乎有點不對——馬鞍下怎么會有針?這很難不讓人陰謀論。
裴淵走開幾步,將馬鞍放下,再回來問:“哪位能借我用下手機。”
攝像把手機解鎖遞給他。
裴淵撥出自己的號碼——他的手機在小姚那里。
營地這邊一直在用無人機觀察情況。
無人機懸停的位置高,看不清細節,但能看到沈晏和裴淵去檢查馬匹,頓時不少人就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隨后又看見裴淵放下馬鞍打電話,緊接著這邊就有鈴聲響起,眾人立刻扭頭看向小姚。
小姚接通電話,聽到裴淵冷靜的聲音。
“把我們的房車開過來。再通知馬主趕緊來,如果有獸醫就一起帶上。還有,馬鞍被動過手腳,報警。”
小姚一邊聽,目光一邊掃視在場眾人。最后應過一聲,掛斷電話,先對身旁小秋耳語幾句。
小秋微微瞪眼,點點頭,轉身擠出人群跑向房車。
眾人目送他跑走,又重新看向小姚。
制作人著急地催促:“裴老師說了什么?”
小姚看向馬主:“淵哥讓馬主人趕緊過去,最好帶上獸醫,馬受傷了。”
韋錫也看向馬主:“有獸醫嗎?”
馬主連忙點頭:“有有,我們馬上走。”
韋錫起身:“開劇組的車去。”
制作人和他的助理也跟上。
執行導演指揮著眾人散開,小姚混在人群中跑向房車。
他拉開車門上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坐在旁邊的小秋:“報過警了?”
小秋點頭:“110說影視城里就有派出所,應該很快會過來。”
小姚快速發動車子,跟在劇組的越野車后方。
兩輛車沒多久就開到目的地。
剛才裴淵打完電話,跟組醫生的車子也到了。裴淵扶沈晏坐進車中,醫生給他們做了點簡單檢查。
此時見到越野和房車一前一后過來,裴淵又扶沈晏下車,對過來的眾人點點頭。
沈晏:“我們沒事,先看馬。”
韋錫和制作人聽到這話,心總算放回了肚子里。兩人一同走去看馬,又被扎馬背里那根針嚇一跳。
裴淵小聲叮囑小姚和小秋兩句,才扶著沈晏跟過去。
獸醫正在做緊急處理,馬主站在旁邊滿臉心痛地喃喃:“怎么會這樣……”
韋錫和制作人反應快,轉頭去看被裴淵放在別處的馬鞍。馬主慢半拍地想到,也抬頭去看。
就見小姚和小秋兩人已經站在馬鞍旁邊。
沈晏:“馬鞍下有一個破掉的袋子,里面裝過醋。”
韋錫和制作人還沒明白他的意思,馬主就先一步叫出聲:“怎么會有醋!那不是故意刺激馬嗎!”
沈晏繼續說:“我們懷疑,馬背里的那根針就是藏在醋包里,醋包破了之后才扎進馬背,讓馬受痛狂奔。”
三人聽得又驚又怕,都轉身想去看馬鞍。
不過裴淵叫住了他們:“這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已經讓助理報警。馬鞍是重要證物,請不要去碰觸。”
制作人失聲叫道:“報警了?”
裴淵面色嚴肅:“我剛才問過攝像,這匹馬在我們來之前也有人騎,并沒有出事。它毛色特殊,才被安排給沈晏,相當好認。所以這事極有可能是針對沈晏。下手的人說不定還在劇組里,警察不來查我不放心。”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態度里卻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
制作人看看他,嘆了口氣——沈晏如果墜馬,非死即傷。這種要命的事,他也開不了那個口阻止。只能趕緊想想辦法,看怎么把對劇組的壞影響壓在最小范圍內。
韋錫倒是沒有抗拒,拿出電話打給執行導演:“收拾一下東西,今天不拍了,所有人都在營地里等我們回去。”
這時,獸醫抬頭對馬主說:“要拉回去拍片,動手術取針。”
馬主原本聽到裴淵報了警就已經很心煩,馬是在他的管理下出問題,他肯定要受牽連。現在再聽到要手術,直接嘶一聲,面上露出猶豫。
馬是用來賺錢的,治療是養殖成本之一。現在這樣子,也不知道治過之后還能不能再騎。而產生不了經濟價值的馬,養一天就是賠一天本。
裴淵一看馬主的模樣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開口說:“這匹馬我買下了,麻煩你們好好治療照顧。”
馬主震驚地瞪大眼,隨即又迸出驚喜:“你要買?”
裴淵冷聲:“只要照顧好它,我們可以不追究你方疏于管理的責任。”
馬主臉色一僵,嘴巴動了好幾下,最終沒敢宰人,報出一個算是合理的數字:“這個價可以嗎?包含治療費。”
裴淵點頭:“等會兒我讓經紀人和你聯系。”
馬主心中定了定:“行,那我馬上叫車來拉它。”
裴淵又轉身看向獸醫:“那根針也是重要證物。”
獸醫了然地接話:“取出來后我會保存好,等警方來取。”
剩下就是等警察過來。裴淵對韋錫和制作人示意一下,先扶沈晏回房車休息。
警察來得相當快,兩人剛上車,就從窗戶看到一輛警車自遠處開來。
裴淵扶著沈晏坐下,再給他腰后塞個腰托:“等下要做筆錄,我會提要求直接在這里做。我們是受害者,應該能通融。你先休息,我去說明情況。”
他剛要轉身,沈晏卻握住他手臂:“等下。”
接著拉過包翻翻,找出一袋卸妝巾,笑道:“坐,我先幫你把妝卸一卸。”
裴淵眼神驀地柔和,在他身邊坐下。
沈晏抽出幾張卸妝巾,敷在裴淵臉上傷妝的部分,再拿著一張沿著假傷痕邊輕輕搓。
片刻,傷妝就大致卸了下來。
外面警車已經抵達,裴淵伸手摟一下沈晏,便轉身下車。
沈晏擦過手,靠著沙發,順手將剛才就挨到身邊的小貓抱到腿上撫摸。
直到這時,全然放松之下,他才感到剛才驚馬的疲憊慢慢涌上,身體綿軟得不想動彈。
幸好沒事。
不過,這回裴淵受到很大驚嚇。
裴淵現在忙著善后顧不上,等忙完了靜下來,肯定會內疚自責許久,覺得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
得想個什么法子,轉移開他對這事的注意力……
沈晏合上眼睛,一邊順著小貓柔軟的毛,一邊在心中細細思量。
*
警方照顧受害人情況,在房車里給沈晏和裴淵做了筆錄。
不過劇組人多,現場調查要花些時間。警方看兩人只是疲憊,沒有受傷,就留他們在營地休息等候,以便隨時詢問。
沈晏和裴淵留在車中休息。小姚和小秋機靈地下了車,留空間給剛遇到一次大險的兩人獨處,也去仔細觀察劇組里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出那個想害沈晏的人。
拉上厚窗簾的車內,淡黃的燈光透出些溫暖感。
兩人到現在都還沒時間換裝,沈晏還是那身華麗圓領袍,裴淵也還是戎裝披甲。
沈晏腰腿都累,此時已經墊著腰靠、抱枕,歪倒在沙發上。
他抬眼看著面前那片金甲,盡管剛吃過風塵,沾上些草屑,也依舊在光下熠熠生輝。
沈晏眼中不由得帶上幾分懷念——倒是許久沒見過裴淵戴甲了。
這甲胄雖是假的,但為了效果好,也有點重量,一個人不好卸。裴淵正猶豫著要不要叫小姚回來,就聽沈晏在喚自己。
他轉身,正對上沈晏似笑非笑的模樣,心頭沒來由地一跳。
沈晏微揚眉:“裴大將軍。”
裴淵眼瞳一顫,心跳更重。
沈晏斜倚軟枕,摸著身前的雪白小貓,用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姿態,慢條斯理地說:“你是否該給孤一個交待?”
該來的總會來。
裴淵穩穩心神,跨一步上前。
嘩啦一聲,是甲胄的聲響。
裴淵單膝點地,左手扶在膝頭,右手叩在地面,垂頭俯首:“殿下,您在何處,臣便在何處。”
沈晏卻是聽得好笑——裴淵都多少年沒跪過他了,現在上來就跪,是得多心虛。
倒是正如他所料,只要破開這層薄得幾乎形同于無的窗戶紙,裴淵的心思必會專注在這邊,也就惦記不上什么愧疚自責。
沈晏抬手撐著下巴,看著面前裴淵低垂的眉眼,落下輕飄飄一句:“現在跪得利索,昨晚以下犯上時,怎不見你如此恭敬。”
裴淵半垂的雙眼猛然微睜。
在他設想過的這一刻里,沈晏會追問他為什么在這里,追問他為什么一直不承認,甚至可能追問他為什么上一世始終沒表白。
卻完全沒想到,竟會聽見剛才那么一句戲謔之語。
不過,既然沒有追究他至今的隱瞞,是否代表……
眼前的小貓歪著頭看來,而搭在小貓背上的那只手動得輕緩。
裴淵抬起手,試探著去碰劃過貓背的手指。
那手便是一頓,停在原處。
裴淵頓時膽子更壯,輕輕捏上手指,再慢慢向上滑,最終將整只手掌執在掌中,拉到自己面前。
沈晏一直垂眼看他,手指未動分毫。
若是裴淵這此抬頭,就會看到,沈晏雙眼彎出很漂亮的弧形,其中好似含著一汪盈盈秋水。
但裴淵沒抬頭,他將頭再低地垂下去。
雙唇壓在沈晏手背上。
一個很輕的吻。
伴隨著一句話。
“殿下令臣侍奉,臣自當盡心竭力。”
說話之時,他的唇與手背似碰非碰,帶起一絲微癢。
沈晏心中暗暗好笑——裴淵可真是學了不少啊,居然能把一句葷話說得這般漂亮。
聲音里就再壓不住笑意:“好了,起來,也不嫌跪得難受。”
裴淵聽在耳中,緊繃的心總算稍有放松。
他抬頭,看著沈晏含笑的雙眼,卻是沒起身,還加了半分力輕捏掌中那只手。
“君玉可還記得,你我有一個約定,什么事你都能答應我。”
沈晏眼中閃過詫異,手上也加點力,回握住:“你想好了?”
裴淵聲音輕柔:“殿下能否原諒臣的隱瞞。”
沈晏這下是真愣了。
隨即,心頭就像塌下一塊,酸酸軟軟。
他坐正身,彎身去扶裴淵。
裴淵順勢而起,坐在沈晏身側。
卻依舊執拗地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等著他回答。
沈晏輕嘆:“剛才那要求,你收回去。”
裴淵一滯。
不過,沈晏接著又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一下。
“我本來也沒生氣,又何談原諒不原諒。”
裴淵雙眼微瞪,似乎呼吸都停住,愣愣地看著沈晏。
沈晏再次湊上前,貼著他的唇說得含含糊糊:“那個賭約你留著,以后再用。”
裴淵腦中閃過上一回沈晏提到賭約時的情形,心底的火苗就禁不住突地一躥——這暗示,簡直太過明顯。
沈晏逸出一聲輕笑,稍稍側過鼻尖,向前壓去。
這回吻得結結實實。
第123章 天佑
沈晏剛才看著裴淵的甲胄很欣賞, 先前下馬之后擁抱時太激動也沒顧上。此時親吻才發現,哪怕只是道具款甲胄,抱在一起也咯人得很。
就是氛圍這么好, 沈晏又有些舍不得分開, 便忍耐著胸口的不適繼續。
倒是裴淵察覺到沈晏的異樣, 很快放開他,擔心地上下打量:“哪里不舒服?”
沈晏微微喘氣,笑著在他胸甲上輕拍一下:“你的甲。我幫你卸甲換衣。”
裴淵一愣,隨即不由得眼含笑意:“臣先為殿下更衣。”
沈晏睨他一眼:“現在殷勤了。”
這回裴淵連唇角都翹起:“臣伺候殿下,天經地義。”
說完,他俯首彎身, 解開沈晏腰間蹀躞帶,以及外袍扣子。
沈晏微微抬手仰頭, 只垂著眼看。
明明裴淵的動作和以前沒什么差別, 依舊是不緊不慢, 做熟練了的樣子。但不知是不是這時兩人關系不同,自己心境不同, 沈晏總覺得他那取帶解扣的動作帶著幾分纏綿之意。
裴淵幫沈晏將外袍脫下, 又要跪下為他脫靴, 卻被沈晏一把托住手臂。
見他抬頭看來,沈晏笑道:“剩下的我自己換。現在……”
一邊說, 就一邊湊到裴淵耳邊, 特意輕聲續道:“先讓我享受一下為大將軍卸甲的樂趣。”
說完, 還伸舌在那泛起紅的耳垂上舔一下,成功聽到裴淵輕抽口氣。
沈晏心中升起小小的滿足, 扶著裴淵站直,繞著他研究怎么卸甲。
道具甲胄和真實甲胄差別大, 還是在裴淵的指點下,沈晏才將甲一塊塊卸下來。期間免不了摸一下胸、腰、腹,就能清晰感受到,裴淵的肌肉在和昨晚一樣漸漸繃緊。
沈晏再伸手,還要去解裴淵里面襯著的衣衫。
但被裴淵輕輕按住手腕。
沈晏抬眼,就撞進一雙蓄滿風暴的漆黑雙眸。
裴淵的聲音已經帶上點喑啞:“我們還是……各自換衣為好。”
沈晏輕笑一聲,再次湊上去親他一口:“好,聽你的。”
各自換衣,動作就迅速不少,隨后兩人又相互幫忙卸妝。
裴淵打開冰箱,發現有一罐蜂蜜,便燒水調出兩杯蜂蜜水,端回來給沈晏,也給小貓倒了一點。
沈念捧著暖暖的杯子,斜靠在裴淵懷里慢慢喝。
小貓同樣很喜歡,躬著身子喝得頭也不抬。
裴淵目光溫和地看著它:“尺玉隨你,喜歡甜的。”
沈晏舔掉唇上殘留的甜甜蜂蜜水,也愛憐地看著小貓,嘴里卻問:“我們以前那只白貓,后來怎樣了?”
裴淵伸手包在他拿杯子的手背上,聲音里帶著嘆息:“同一天就跟隨你……它年紀本就很大,或許也是為了你才一直留著。”
沈晏貼過去,在裴淵臉上蹭蹭:“你說,尺玉會是它嗎?”
裴淵側頭親他一下:“我曾仔細問過小徐,尺玉是在你過來的前一天出生。我不知道是不是它,但這或許是天意。”
沈晏詫異地微微睜眼,禁不住轉頭看他:“你知道我是哪一天來的?”
裴淵眼神溫柔似水,懷念的神色中又透出不容錯辨的幸福:“猜得到。因為那天我……”
卻在這時,車門被敲響,打斷他的話。
沈晏一愣,不過又馬上笑道:“不急,等有空閑,我們再慢慢聊這個。”
裴淵深吸口氣,點點頭,這才起身去開車門。
跟進來的是韋錫和制作人。
沈晏招呼道:“韋導、金制片,請坐。”
兩人道謝坐下,裴淵為他們倒上水。
韋錫先開口說:“我們剛協調好,多租了一天場地,你倆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再把這里的戲拍完。”
沈晏笑道:“其實明天也可以。”
韋錫卻是心有余悸:“還是等休息好再拍,今天這么大事,多少都會影響心情。反正也有別人的戲,誰先誰后都是一樣拍。”
沈晏和裴淵點頭應下。
接著,韋錫臉上難得浮出點不自然之色,咳一聲才繼續說:“先前情況危險,兩臺機一直跟著你們看情況,把整個過程都拍下來了。剛才我看過那兩段,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直接用在劇里,很真實。”
沈晏一愣,卻是裴淵說:“我們能先看一下視頻嗎?”
韋錫打開拿來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推過去給他們:“一段無人機的,一段攝像機的,兩段都放在桌面上。”
裴淵調整好電腦角度,和沈晏一同仔細看完兩段視頻。確認沒有問題,兩人就答應下來。
韋錫臉上終于露出點輕松神色:“那這一段就不用再重拍,后天只需要再給你們補拍一些近鏡頭。”
裴淵提醒:“但沈晏的馬受了傷,換馬拍會不會和前后接不上戲。”
韋錫擺下手:“沒事,再找一匹差不多的就行。”
一邊說,他一邊合上電腦站起身:“那我先去忙,剩下的讓老金和你們說。”
三人便將他送下車去,再回來各自坐好。
制作人面帶愁容,不過還是先向兩人道歉:“兩位老師,真是對不起,發生這種事,是劇組管理太不到位。往下劇組一定會加強管理,杜絕這類事。也會全力配合警方,盡快把想害沈老師的人找出來。”
沈晏倒是安慰他:“金制片別這么說,這也不是你們的錯。”
這話里的意思,就是不會追究劇組在這事里的責任。
制作人感激一笑,繼續說:“兩位也知道,影視城里有很多代拍和狗仔蹲著,有什么風吹草動都傳得特別快。剛才警察過來,就有不少人也跟了過來。
“而且附近還有其他劇組,上午的時候我就發現周圍有零星代拍,剛才驚馬都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拍去。總之,這件事我覺得瞞不住。加上兩位正當紅,可能晚上就會爆上熱搜。”
沈晏和裴淵對這個都不是很在乎,只點頭表示了解。
制作人:“到時外面肯定會有各種猜測、各種陰謀論,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劇組也要發出聲明。不知兩位老師是否同意我們將視頻發出去。”
沈晏聽得就忍不住心中暗笑。
經過去年那3個月的綜藝,他現在一聽這種話就能明白其中的潛臺詞——事情已經發生,損失已經造成,不如借此炒作賣慘,給劇組和他們都吸一波流量。
不過沈晏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只轉眼去看裴淵。
裴淵沉思片刻,回道:“剛才那兩段視頻可以發,但在措辭上,希望不要帶有煽動情緒、夸大其詞。有關我們的部分,需要的時候,我們工作室也會發聲明。”
聽見他們答應,制作人的愁容終于淡了些:“當然當然。”
隨后他又來回打量兩人幾眼,猶豫著說:“恕我冒昧,兩位老師是不是……”
他想問什么,神色中已經很明顯地透露出來。
沈晏大方點頭:“對,我們是在談戀愛。”
制作人先笑著說一聲:“兩位一看就感情深厚。”
他低頭喝口水,像是在整理思路,片刻才繼續說:“是這樣,我們這部劇,準備明年元旦——大約二三號左右,在官媒頻道首播。”
沈晏對這個還沒有什么概念,裴淵倒是接話:“這么快嗎?預計8月中下旬才能拍攝完,那不是只有4個月的后期時間。”
制作人笑道:“這片上面挺重視,給的經費到位快,一邊拍就一邊跟著粗剪。而且這種歷史劇,多數鏡頭都是實景拍攝,需要做特效的地方很少,趕一趕還是有希望趕得上。”
裴淵點頭:“預祝開播成功。”
制作人頓了下,才接著說:“就是,在劇播完之前……至少播到一半之前吧,希望兩位老師暫時先不要公開關系。”
沈晏微微瞇眼:“這又是為什么?”
制作人:“主要是你們飾演的角色,攝政王和大將軍,本身就非常親密。如果你們先公開了,我擔心有些觀眾會先入為主,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待劇,非把你們的精彩表演往亂賣CP方向扯。
“如果是劇先開播一段時間,我相信多數觀眾都會被你們的演技折服。之后你們再公開,大多數人應該還是能公正地看待問題。當然我也不是說要你們刻意避嫌,就是保持現在這樣,不正面承認就好。”
沈晏和裴淵對視一眼。
制作人話里話外說的是為了他們,當然本質還是不希望對劇有影響。不過也能聽得出來,他對兩人的演技非常認可,并且相信他們能征服觀眾。
這么分析,那個要求倒也沒有多離譜。
沈晏聲音溫和,說的卻是:“我只能答應你,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們可以暫不公開。但萬一出現需要我們明確表態的情況,我們肯定不會為此說謊。”
制作人暗暗松口氣:“好好,有沈老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隨即便站起:“那我不打擾兩位休息。”
沈裴兩人起身送他下車,裴淵一邊說:“警方那邊應該會要一份這幾天劇組里所有人員的名單,等整理出來,能不能也給我一份。”
小事一件,制作人點頭應好:“我會讓人送過來。”
而且從劇組角度說,也很想盡快把下手的人找出來,平息這件事,不然往后拍戲都不安心。
送走制作人,沈晏重新躺回沙發上,順著裴淵剛才那話說:“出了事肯定要查。如果是和我有仇的人下的手,不會傻到用真實身份進劇組吧。”
裴淵給他輕輕揉著腰:“以現在的手段,偽造身份禁不住查,這也是我堅持報警的原因之一。而且……”
這時又響起敲門聲,再次打斷裴淵的話,沈晏都忍不住一笑。
裴淵剛要起身,便聽見外頭傳進小姚的聲音:“淵哥、晏哥!”
兩名助理的指紋都能直接開門,裴淵便提高聲音應了一句:“進來。”
小姚和小秋回到車里。
裴淵問:“警察查的怎么樣?”
小姚一邊倒水一邊回:“分了好幾隊,正一個個問,有需要的還會采指紋。”
沈晏見小秋還殘留著氣憤之色,問他:“小秋,怎么了?”
小秋:“我們見到沈苗苗了,他來當群演。”
小姚給他遞杯水,拍拍他肩膀,接話往下說:“而且我們去問過馬匹那里的看守人,沈苗苗上午還去看過馬,問了不少問題,其中就有馬匹會怎么分配給演員。”
裴淵一下蹙起眉頭。
沈晏倒有點莫名其妙:“那人是誰?”
另外三人臉上頓時出現些許無奈。
裴淵:“你爸那個兒子。”
沈晏恍然:“哦,是這個名字啊。”
小秋憤憤地說:“一定是他搞的鬼!”
小姚補充:“我們已經和警察說了他和晏哥的矛盾。”
小秋跟著自責:“是我先前不夠仔細,如果能早點發現他……”
沈晏安慰道:“和你有什么關系,別多想。”
裴淵冷哼一聲:“他的膽子倒是挺大。”
小姚:“現在麻煩的是沒有證據,劇組營地里和拴馬的地方都沒有監控。”
裴淵:“這里沒有,影視城里有不少。如果他的醋是在附近買的,可以通過追查他的行蹤找到證據。而且,像他那種沖動暴躁的性格,說不定作案時連手套都沒戴,直接把指紋留在證物上。”
沈晏想了想,問:“那根針雖然看不到有多長,但從粗細來推斷,想必不會短。那種針方便買到嗎?”
裴淵沉吟:“的確不是常用品。另外,我總覺得……針和醋包這兩樣東西有點重復。既然藏了針,那直接用水包更隱蔽。用醋包,說不定會被鼻子靈的聞到。或者馬先不安定,有人細心檢查馬,就會被發現。”
沈晏:“我也這么想。如果這兩樣東西分別是不同的人準備,前后倒是通暢一些。”
小姚和小秋聽得一個激靈,感覺背上升起一股寒氣。
裴淵起身:“我去和辦案負責人說一聲。”
*
沈苗苗在看到警察來的時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驚慌。
被問情況時,他盡量保持鎮定,但當警察要采集他的指紋,他終于撐不住地崩潰了:“我只是來當群演賺點零花錢,順便追追星,為什么還要按指紋?前頭幾個不都沒按!”
警察公事公辦地嚴肅回答:“你去過拴馬的地方接觸過那些馬,接觸過的人都要采指紋。前面幾個沒有接觸過。”
沈苗苗急中生智:“不是沒人看到馬鞍被動手腳嗎?那不就說明有人在沒人發現的時候去過!誰知道那幾個人有沒有偷偷去!”
警察:“他們一直沒有單獨行動,身邊有人能相互證明。”
說完,她看向沈苗苗的目光帶上些怪異:“你怎么知道是馬鞍被動了手腳?”
沈苗苗一僵,眼睛快速轉動:“我、我猜的!除了馬鞍,還能有哪里,馬全身上下也就那一個地方能偷偷動手腳。”
警察打量他兩眼,起身:“你在這等下,別離開。”
沈苗苗看著警察離開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他現在才想起,自己全程沒戴手套。馬鞍上的指紋還可以用“上午去看馬時摸過”來蒙混,但那個塑料袋如果被查出指紋,他根本辯無可辯。所以,必須得想個法子躲過采指紋!
沒多久,剛才那名警察帶回一個中年男人,雖然穿著便服,但一看眼神就能猜到身份不簡單。
男人拿起記錄本,漫不經心地掃上兩眼,說話聲音也懶懶的:“小同學,來打工啊。”
沈苗苗越發緊張,聲音都有點變調:“嗯、嗯,打工不行嗎?”
男人一笑:“當然行,假期打工賺錢,挺體諒家里嘛。”
說完,放下記錄本,又像是隨意地問:“身份證帶著嗎?”
沈苗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留在賓館房間了。”
男人倒是沒追問,繼續說:“快開學了吧,準備什么時候回去,車票買了沒?”
沈苗苗把這問題在心里快速盤過兩遍,感覺不出異樣,回了實話:“買好了,準備明天走。”
下午他去放好醋包,回來就用手機買了票。干完事要趕緊走,這點他還是知道。要不是這里離影視城有段距離,走回去太累,他下午就直接溜了。
男人沒有再多問,只拍拍他肩膀:“出門在外,身份證還是要隨身帶的好。搞丟了會很麻煩,車都坐不了。”
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似乎剛才的話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沈苗苗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背影。
先前那名警察重新遞上采指紋的儀器:“按吧。”
沈苗苗回過神,連忙說出剛才想的借口:“我也有朋友能證明我沒單獨行動過!前面幾人能不按,那我也能不按吧。非要我按,你先把那些沒按的都找回來按,我再按。沒有這么不公平的!我投訴你啊!”
警察像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哪個朋友?”
沈苗苗臉上盡量保持著自然,往后面隊伍一指:“就他。”
警察把沈苗苗死黨找過來問了下,聽死黨作了證,就擺手放沈苗苗走了。
沈苗苗心中竊喜,面上都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得意。
卻不知,他這模樣,全落在遠處那位便衣警察的眼里。
便衣警察靠在一輛警車邊,低頭看向手中劇組提供的人員名單里沈苗苗那欄,上面記錄著名字、性別、年齡、身份證號、暫住地址、電話號碼。
車里另一名便衣警察正在用筆記本電腦,這時抬頭對他說:“頭兒,信息能和庫里的對上,照片上也是他。”
中年警察:“調他的指紋,通知技術那邊,物證一到,就先比對他的。他明天走,八成還是上午的車,今晚我們就要結果。”
車里警察笑道:“沒問題,還有那么長時間呢。只要他不連夜跑。”
中年警察:“他以為躲過了采指紋就不會有事,現在心情正松懈,不至于連夜逃走。”
說完,又問:“那根針……”
車里警察:“有人去取了。頭兒,你覺得,針是他放的,還是另外有別人放的?”
中年警察卻是抱著手臂抿起嘴,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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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和裴淵回到酒店之時天已經黑了。期間他們在鴻鵠隊群里報過平安,又看過劇組人員名單,但除了沈苗苗,沒再發現第二個認識的人。
程聘下午接到消息,正帶著律師在趕來的路上。網上的情況小姚一直盯著,果然下午就傳出“春江影視城有警察出動”“《慶豐三年》劇組出事”之類的消息。
隨后不久,有營銷號放出不太清晰的視頻,指出疑似沈晏驚馬。加上警察到劇組是有狗仔拍到照片和視頻的,這一聯系,驚馬事件似乎就嚴重起來。
當#沈晏驚馬裴淵跳馬救人#慢慢爬上文娛榜前二十,這事被眾多沖浪吃瓜的網友發現,討論量一下增多。
但驚馬視頻據說是代拍從遠處所拍,實在看不清人,因此許多人都跑到電視劇官博下發問,同時也出現一些炒作陰謀論。看到的淵晏粉更是擔心得要命,也紛紛到工作室和沈晏、裴淵的微博去問。
等那條標簽升進前十,劇組官博終于做出回應。
【@電視劇慶豐三年V:關于大家關心的劇組驚馬事件,確有其事。今天下午,@沈晏V老師騎的馬突然失控狂奔,幸虧@裴淵V老師及時搭救。兩位老師都沒有受傷,目前一切安好,請大家放心。
關于驚馬原因,目前警方還在調查,劇組會全力配合警方工作。因為出事的時候正在拍攝當中,所以劇組拍下了全過程。經兩位老師同意,現將兩個機位的視頻全部無剪輯放出。
通過此事,劇組也發現到對人員與馬匹的管理漏洞,在此向兩位老師和兩位老師的粉絲深刻道歉。在往后的工作中,劇組一定加強管理,堅決杜絕所有不安全因素。】
隨后,兩段驚馬視頻一經放出,點擊量瞬間爆漲,也將標簽迅速送上熱搜第一。
而且,皮卡上攝像機拍的那段,特意沒有消除聲音。視頻里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和攝像師對司機說話的驚慌聲音。
【好高清!驚馬和救人都看得好清楚!這真是真的,不是電視劇?】
【這就是在拍電視劇,但又不是電視劇。(語言系統混亂中)】
【一鏡到底,牛逼大發了這段。】
【我對比過兩段視頻的時間軸,完全對得上,感覺能排除剪輯可能。】
【裴淵好勇……這種從飛跑的這匹馬背跳到那匹馬背的事,居然還真有人類做得到……】
【他后面還把那匹瘋馬控制住了。好像以前的電視劇里,這種時候都會拍成兩人一起跳馬。】
【樓上你還信電視劇。那種速度下跳馬,就和跳車一樣,純純找死。肯定是優先控馬,裴淵騎術真沒得說。】
【可是,前面那一段就很電視劇啊……】
【我養馬的,那匹馬看起來還沒有完全瘋。前面的確受了強刺激,但后面裴淵給它發指令,它還是有配合度在。不過一般人做不到裴淵那樣,甚至沈晏一直沒被甩下去都算得上厲害了,要在那么高速的顛簸中保持平衡很難。】
【呵,果然就是炒作,那么高清的視頻都給準備好。】
【樓上什么鬼,不是都說了正好在拍攝中,所以才有高清視頻。】
【不管是不是炒作,這兩段一鏡說明這事的確存在。要是沈晏和裴淵敢拿命去拍這種鏡頭來炒作,那我也得說一聲佩服,該他們火。】
【沒有人好奇到底為什么驚馬嗎?警察都去了,這應該不是意外?是有人針對沈晏,還是無差別作案?】
【好奇+10086,召喚舅舅黨!】
而淵晏粉看完視頻,卻是許多人嚇得臉都青了,趕緊轟炸工作室問沈晏和裴淵的情況。
小姚給沈裴兩人反饋了一下,沈晏就決定臨時開個直播,安撫一下粉絲們。
直播一開,瞬間就被淵晏粉刷了層層疊疊的——【晏哥淵哥沒事吧!】
沈晏抱著小貓,和裴淵并肩坐在沙發上,對鏡頭揮揮手:“讓大家擔心了,我們沒事。”
卻是沒想到,粉絲們很快又刷了一屏的——【要淵哥來說,晏哥真的沒事?】
沈晏看得無奈一笑。
裴淵也禁不住帶上笑意,側頭看一眼沈晏,才對著鏡頭說:“嗯,他沒事。有事我肯定要送他去醫院。”
粉絲們這才紛紛放下心,開始嘻嘻哈哈地和兩人開玩笑。
兩人挑了一些很多人關心的問題回答。
沈晏:“導演讓我們明天休息,我能躺一天壓壓驚,后天繼續拍。”
裴淵:“驚馬原因還不能透露,警方在查,請等警方通報。”
就這樣聊了差不多一小時,才和粉絲們告別下播。
今天來探班那幾名粉絲也在其中,她們看完直播,就回到還沒有解散的探班小群里聊天。
【竟然就是我們走之后出的事!太可怕了!】
【幸好老天保佑,一衣帶水都沒事!】
【淵哥很神勇,但我寧愿以后永遠看不到他這種神勇,只求他們平平安安的!】
【你們覺不覺得,這事像是針對晏哥啊。他們那一隊馬里,就晏哥的馬不同,要動手腳都目標明確。】
【有什么人會這么恨晏哥,這是奔著要他的命去啊!】
【等警察查吧,我剛關注了那邊的公號。】
【那個地方,感覺不好查。那么寬敞一片外景地,我今天留意過,四周圍都沒有監控。】
【這種時候就只能恢復最樸素的辦案手段,走訪調查,從海量信息里尋找有關聯之處。劇組人那么多,總能找到點蛛絲馬跡吧。】
【我們今天停車的地方,是不是離拴馬那里挺近的?】
【沒錯,就在車后頭。我下車的時候看見,還拍了幾張。[拴馬處照片.jpg]】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姐,怎么了,冷靜!】
〖我、我的相機!有可能!拍到了線索!】
【啊?】
【詳說!】
〖就是,不是不讓帶相機嘛,我就飛跑回車上放。當時著急,連鏡頭蓋都忘了蓋。而且先前剛拍過一段視頻,還是在視頻模式下,結果沒注意給按開了,直接干滿了我的數據卡。〗
【!!拍到拴馬的地方了?!】
〖應、應該?我記得是對著車后放的,我的包高,鏡頭能拍到后車窗外。〗
【你還沒看啊……】
〖沒呢,不是你們一直催我修圖,還個個都要我P成仙女。之后出事又趕去看直播,剛才你們聊天我都沒浮頭,看到說線索才突然想起來。我現在就去看,還好沒順手把視頻刪掉!〗
【趕緊的!】
網上還在熱熱鬧鬧地討論今天這件“電視劇照進現實”的事,沈晏和裴淵則是分別洗過澡,準備休息了。
兩人剛躺好熄了燈,裴淵的手機卻響起,是小姚號碼的鈴聲。
裴淵摸到手機接通,就聽見小姚激動的聲音炸響。
“淵哥!今天來探班的那些粉絲,她們的相機正好拍到拴馬那片地方。拍到兩個人動過馬鞍的全過程!而且拍到了臉!我現在把視頻傳你!”
裴淵在黑暗和沈晏對視一眼,兩人都開燈坐起來。
視頻很快發過來,裴淵點開細看。
先是出現一個人的背影,動作鬼祟地在周圍晃蕩一會兒,才接近那匹馬,揭開馬鞍放進什么東西。接著那人回身走過來,臉漸漸清晰,正是沈苗苗。
在沈苗苗之后,很快又走進去一個人,也揭開馬鞍,從只黑盒子里拿出東西往里放。
沈晏和裴淵等著那人回轉,緊盯著他的臉。
雖然做過偽裝,但依舊能認得出來——
沈晏驚訝:“竟然是他。”
裴淵冷聲:“艾學飛!”
第124章 坦誠
沈苗苗當晚就被警察從賓館帶走。
看著擺在面前的馬鞍照片、塑料袋照片和指紋比對結果, 他震驚得整個人都石化在位子上。
直到面前警察敲著桌子叫他:“坦白從寬,老實交待吧,從頭到尾仔細說。”
沈苗苗被喚回神智, 下意識驚恐地叫喊:“不、不是我!”
警察露出個譏諷的笑:“哪怕是DNA相同的雙胞胎, 指紋都不一樣。你難道想說, 自己在睡夢中被人抓著手,以揭馬鞍放塑料袋的正確姿勢,按到那兩樣東西上面?”
沈苗苗白著臉深呼吸好幾下,努力轉動一片空白的大腦,好不容易想到一個點,更激動地叫道:“下午我根本沒有按那個指紋, 你們怎么拿到我的指紋做對比!”
警察忍不住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去年才換過的身份證,自己不記得?辦理的時候還更新過指紋信息。”
沈苗苗整個人表情空白地呆愣住。
警察:“當然, 我們會補充進行你其他手指的指紋對比。在現有證據指向下, 我們有權利要求你提供指紋信息, 你也有義務配合調查。等下我同事會給你做采集,現在你先交待你的作案過程和作案動機。”
沈苗苗滿腦子都被“完了”兩個字刷屏, 直到聽見警察最后一句, 突然靈光一閃:“是有人威脅我!昨晚我在酒吧喝酒, 突然有個人……
“對!那個人撞了我,我的酒潑到他……的表。但我賠不起錢, 他就威脅我去害人, 都是他教我怎么做的!你們去酒吧查!”
警察冷眼看著他編:“先把你怎么準備的東西, 怎么放到馬鞍下的,整個經過詳細說一遍。”
審問室隔壁有三名警察在看監控, 其中兩個正是下午的中年便衣和青年便衣。
青年便衣:“他從頭到尾都沒提到針,是知道那個性質更惡劣, 特意隱瞞,還是完全不知道有針?”
制服警察:“他這種毛毛燥燥、只會耍些自以為小聰明招數的,真要知道有針,感覺很難不說漏口。”
青年便衣:“我也覺得……那他先前說那個酒吧遇到的人,會不會真的存在。只不過不是威脅他,而是兩人一拍即合。那個人推他出來擋在前面,自己在背后補刀。”
制服警察:“在客觀上,那根針才是驚馬的主要因素。如果他真是被人教唆,那主犯就另有其人。”
青年便衣聳肩:“但我估計,他也少不得要進去,時間長短的問題。受害人看起來不像是會出具諒解書的性格。”
制服警察:“還是在校大學生呢,等到批捕后,會被學校開除吧。”
青年便衣:“哪個學校敢留這種人。”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對中年便衣說:“沈晏、裴淵的經紀人和律師過來了,說是有新線索提供。”
中年便衣點個頭,起身出去。青年便衣對同事揮下手,也跟出門。
沈苗苗被翻來覆去的重復問題問到大半夜,整個人疲憊不堪,精神都瀕臨崩潰,只能像抓著救命稻草似地一再強調:“我真的是被逼的,你們去找那個人啊……”
審問室的門突然打開,他抬頭一看,發現是下午見過的那個中年便衣警察走進來。
中年便衣走到桌邊,將幾張照片推到沈苗苗面前:“你說在酒吧遇到的人,是哪個。”
沈苗苗雙眼一亮,連忙撲上去看。
幾張照片里的人都有相似之處,但氣質打扮各不相同。
他認真分辨了好一會兒,才挑出一張藝術家打扮的:“應該是他……不過我見到他時,他不是這個樣子。下巴有一圈胡子,還披著半長的卷發,大概到肩膀下面一點。”
中年便衣拿起那張照片——正是程聘剛帶來的新線索視頻中的人,艾學飛。
他再將其他幾張照片一攏,轉身要出門。
沈苗苗急聲道:“我什么時候能走?”
中年便衣腳下一頓,回身看他,表情微妙地問:“你還想走?”
沈苗苗:“你們都找到那人了,不就該放我走了!”
對面審問的警察忍不住說:“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是能要人家命的。”
沈苗苗理直氣壯:“我是被逼的,而且沈晏現在不是沒事嘛。”
審問警察和中年便衣對視一眼,眼里滿是一言難盡。
中年便衣確認:“他成年了嗎?”
審問警察:“滿19。”
中年便衣:“那就好,通知家屬吧。”
說完,沒再看沈苗苗一眼,徑自出門去。
審問警察把記錄紙推到沈苗苗面前:“仔細看一遍,沒問題就簽字按手印。”
沈苗苗愣愣的:“然后就可以走了?”
審問警察和藹一笑:“然后你就可以換一個地方住了。”
◇◆
沈晏本想著洗過澡睡上床,舒舒服服放松地再和裴淵聊一聊。哪知一躺下就沒能抵得過疲憊感,很快睡了過去。
不過,晚上睡得早,早上也就醒得早。
沈晏醒過來,聽見身旁裴淵規律綿長的呼吸聲,轉頭看去。
這回……感覺應該不是裝睡了?
難得他會比裴淵早醒。
但仔細一想,昨天裴淵的確不輕松。跳馬救人本就消耗極大的精神和體力,后續又要處理瑣碎雜事。
還有兩人終于相認。
其實開機這兩三天,沈晏就依稀察覺到,裴淵情緒有些不太穩。他原先以為是兩人在戲中恢復身份的緣故,畢竟連自己演完都頗有感慨。
但現在仔細想想,沈晏又隱隱感到——會不會,裴淵就是打算在拍攝期間尋找機會承認身份?所以當初裴淵才會對這部劇有興趣。
另外,先前裴淵說“感覺現在還不是合適的公開時機”,但以他的脾氣,當然不屑于偷偷摸摸談地下戀情的那套。那么,很大可能就是,裴淵擔心隱瞞身份會讓自己生氣,想等這事解決了再行公開。
思及此,沈晏心中又是一軟。
這時,裴淵的眼瞼微微動了動,看著像是要醒了。
沈晏禁不住揚唇,湊上去在那雙眼上輕輕一吻。
等他退開,就見裴淵睜開了眼,眼里還帶著一點惺忪。
沈晏聲音愉悅:“早。”
裴淵很快清明,不由自主地笑起:“早,殿下。”
沈晏故意逗他:“以前不敢喊‘君玉’,如今不敢喊‘殿下’。”
裴淵湊過來,碰碰沈晏的唇,雙眼明亮:“是臣太膽小。”
沈晏輕咬他一下,眼中卻是含著笑:“我看你膽大得很,都惦記著以下犯上了。”
裴淵本就摟著沈晏的腰,此時手指在沈晏后腰揉一揉,低聲耳語:“殿下可是覺得臣哪里伺候不周,臣再多學多練。”
沈晏睨他:“現在這么會說話,先前怎么是個鋸嘴葫蘆。明知道我肯定能認出你,還一直倔著不承認。”
裴淵柔聲哄:“全怪我。我怕一承認,自己就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沈晏:“以前你不說。若是說了……”
裴淵再次親過來,打斷他這話,才嘆息道:“以前,君玉是我心中唯一神明,我不敢有絲毫污濁之念。重獲新生后,我自認已還你一命,那邪念才破土發芽,再壓不住。總之,一切都是我不好。”
沈晏聽得心尖一疼:“好端端的怪什么自己。行了,不說那個。昨天一直沒空閑,現在有了,我們接著昨天聊。”
裴淵先問:“餓嗎?起來洗漱,吃著東西聊?”
只是,話雖如此,摟在沈晏腰間的手卻沒有放松分毫。
沈晏輕笑:“昨晚睡前才吃過宵夜,還不餓。先說說,你是怎么知道我哪一天過來的。”
裴淵卻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凝視著他,眼中再次浮出濃濃的愧疚。
沈晏自然看得清楚,抬手輕撫裴淵的臉:“怎么了,我真沒生氣。”
裴淵捉住他的手,帶到唇邊輕輕親吻掌心,這才小聲說:“因為,我在那一天……突然想起了你。”
沈晏微愣:“突然想起……你先前沒有記憶?”
裴淵握緊他的手:“不是完全沒有。我記得以前我們之間的事,卻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你是誰。我不確定那些事是真的,還只是我的幻想。直到你來的那一天,一切才如同撥云見日。”
沈晏將這話細想一遍,卻是唇角漸漸上揚,還比剛才笑得更盛:“這樣很好……不,應該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這次輪到裴淵微愣。
沈晏湊上前回親一下:“其實,先前我就在擔心,你來得太早,又不知道我會不會過來,就一直守著個縹緲的念想等我尋我。若是那樣,你就太苦了。”
裴淵微微瞪眼,心頭一陣急顫,連唇都跟著抖動。
他猛然將沈晏緊摟進懷,埋頭低喚:“君玉!”
聲音里透出哽咽。
沈晏回抱著他,和昨天一樣,一下下摸著他后背安撫。
直到裴淵漸漸平靜,側頭吻上沈晏的臉,再順著往下,一路吻到他下巴,吻到那顆痣上。
沈晏突然明白過來,輕拍著他笑問:“你是用這個確認我的嗎?在我們第一次重逢之前。”
當初兩人在直播綜藝里見到面,沈晏沒能立刻確定,裴淵卻是一開始就目標明確地來找自己。
裴淵稍稍退開些,和沈晏相互摟著躺好:“嗯。”
沈晏腦中又閃過一道光,驚訝:“你知道我要去上綜藝……那你會去,難道就是為了遇見我?”
裴淵眼中有一點心虛,但還是應道:“是。”
沈晏眨下眼睛,突然失笑:“當初我原準備應付完一公就走,是因為你在,我以為你想拿好成績,才盡全力搞節目贏到最后。結果,你只是為了找個機會見我……怎么有點陰差陽錯的感覺。”
裴淵忙道:“但舞臺我們都非常盡興,那段日子過得很充實。”
沈晏聽他這么一說,倒也釋然了:“也對,是一段難得的奇妙體驗。”
說完,又想起問:“你知道我的行程,是早就關注到原來那位沈晏了?不是說沒想起來。”
裴淵:“說來話長,我從頭說起。”
沈晏換個更舒服的位置躺好:“你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裴淵握上沈晏的手,慢慢說:“很早,在這個孩子6歲的時候。他和裴哲被他父親賣掉,他在半路上想逃走,但被人販子發現抓回去打了一頓。那時人販子估計是下手重,又打到了要害,他就……”
這和沈晏原先猜測的差不多。
沈晏:“就換成你醒了過來。那和我的情形一樣。”
裴淵繼續說:“我醒過來摸清楚情況,再找機會逃走。當時我對這里一片陌生,靠著這孩子留下的一點記憶,找到警察求助。那時我外表是個孩子,又受過傷害,就算表現得哪里不對勁,也沒人懷疑。
“后來,大概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我一直受困于腦中那些不知真假的記憶。我能感覺到記憶里那個人對我非常重要,卻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讓我很著急,總害怕會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沈晏回握著裴淵,輕輕摩挲他的掌心安撫。
裴淵淺淺一笑:“那段時間,我媽一邊要照顧還在襁褓的裴哲,一邊還要照顧渾渾噩噩的我。她本來就不是多堅強的人,那時更是被自責折磨,只是一直強撐著。
“有一天,我偶然聽到來幫忙的鄰居安慰她,以前那混蛋男人總用孩子威脅她,她怕失去最重要的孩子而屈服。可她屈服到最后,那混蛋男人還是把孩子賣了。
“但老天又把孩子送回給了她。有時候越害怕,就越容易失去。既然現在孩子都還在,混蛋男人卻坐牢了,她還有什么好怕的,盡自己一切能力,總不會比以前更差。
“我媽被她點醒,我也一樣。現況如此,著急害怕也沒有用,反而應該更加振作去努力。不管在哪里,都只有自己越強大,才能得到越多。我要是沒有能力,連獨自去廟里找人解夢都做不到。”
沈晏聽得心頭又酸軟又疼痛,卻也不由自主地莞爾——這就是他的仲堅。
裴淵看著沈晏,眼中一片柔光:“而且,當時我還突然醒悟到,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了那個最重要的人,當然要給他最好的東西。哪怕是為了這個,我也要奮發圖強,盡早出人投地。”
沈晏親親他:“你做到了。”
裴淵感慨:“要感謝這個盛世,也要感謝以前殿下教給臣的東西。”
沈晏不由得笑:“我教過你什么,我怎么都不記得。”
裴淵認真:“很多,我陪你理政的那些年,不知不覺養成的敏銳。我最先是忽悠我哥,帶著他大賺一筆,我也得到啟動資金,開始做天使投資。如果沒有以前,我做不到這個年紀就有現在的積累。”
說到這兒,他話題拐了個彎:“等這次拍完戲回去,我把我的資產都交給你。”
沈晏再次失笑:“給我干什么,我又不缺錢,也不懂現在那些東西。”
裴淵:“我想給你。”
沈晏揚眉:“你的我的不都一樣,你人都是我的。”
裴淵眼晴一亮。
沈晏笑著拉回話題:“你這個名字,還有以前的記憶,難道學歷史時沒有懷疑過?”
裴淵順著收回來:“以前就被同學開過玩笑,我也仔細查過資料。但我只有我們之間的記憶,時間久遠,史書寫得簡單,也沒有多少詳實史料,印證不了太多。
“直到前幾年,我見到……那個沈晏。我對他雖然沒有特殊的感覺,但因為碰巧和同期歷史人物重名,還是有點親切,就關注了下他的事。也是因此,才重新對承前期的歷史有興趣,留意那方面的信息。”
沈晏玩笑說:“比如,去看紀胤的字。”
裴淵臉色一下微妙:“先前我沒想起來的時候,看到他的字雖然覺得寫得好,卻也是怎么都喜歡不起來。”
沈晏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就是相克。”
裴淵看著他繼續說:“你還記得,你剛過來時,幫你做飯的那個隔壁的人嗎?”
沈晏點點頭,又突然明白過來:“你安排的?”
裴淵:“我開始關注原本的沈晏之后,盡管沒有插手他的事,但也覺得他實在有點可憐。他的性格和小秋差不多,碰到惡人就吃大虧。被雪藏那段時間,連吃飯都捉襟見肘。
“我就假托經紀人的名義,給他隔壁那戶人家交伙食費,讓人每天做好飯菜送過去,反正那點錢對我也不算什么。他應該一直以為是公司安排的,估計也從來沒有向公司求證過。”
沈晏對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還是印象挺深刻,這時回想起來,伸手摸上下巴的痣:“所以,那天你就已經確認人變成了我?”
裴淵也再次親一下他的痣:“那天我突然頭疼欲裂,接著就一下記起了以前所有事。不過,當時我還在震驚當中,并沒有想到是你過來引起的。
“等我平靜下來,想起他和你同名,心情復雜,就打電話給那個做飯的人問一下他的情況。沒想到,那人告訴我——沈先生笑得很開朗。我這才反應過來……”
裴淵的聲音又一次帶上哽咽,因為欣喜。
沈晏抱一抱他,突然翻身下床,去找出上回買的那條紅綢,再回到床上。
裴淵已經跟著坐起身,眼中帶著點些不解。
沈晏將紅綢一端繞在裴淵手腕,另一端繞在自己手腕,牽起他的手,笑道:“我前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以前。你還記得我18歲那年,阿兄給我搞的選妃那事嗎?是你最先走過那個陣。”
裴淵面上漸漸露出懷念,整個人都變得柔和:“殿下……”
沈晏:“我原先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但現在我覺得我懂了。”
他看著裴淵:“是老天送我來找你,這是它給我們的姻緣。”
裴淵胸膛微微起伏,另一手握在沈晏肩頭,向他靠近。
沈晏向前靠去。
兩人唇瓣輕輕相碰,即而密密貼合。
這個吻,纏綿入骨。
◇◆
沈晏和裴淵休息過一天,回到劇組繼續拍攝。
近來娛樂圈沒什么大事,沈晏驚馬事件里,裴淵的表現又太精彩,網上的討論度一直沒有降下去,網友們天天都到相關警方公號下催促。
不過,還沒等警方通告出來,春江影視城里的狗仔又給網友們送上一個大瓜——#沈晏家庭糾紛#。
放出的視頻當中,一對中年男女堵在像是劇組拍攝地前方,自稱沈晏父母,一直要求見沈晏和裴淵。后來保安來趕人,那女人直接當場撒起潑來,對著里面叫罵。
“沈晏!你給老娘出來!你這沒良心的白眼狼!你爺你奶養你大,就是為了讓你這么對你弟的?!你弟不過做錯一點事,你就要逼死他?!
“你出來看看你爸!當年要不是你爸堅持掏錢,你哪里念得了大學!哪里能有今天!現在出了名了,賺了錢了,就不認老子!你很能啊!”
那女人一邊罵一邊硬要往里沖,兩三個保安都差點攔不住她。
發現實在闖不進去,女人突然又一改剛才的兇惡模樣,竟然拉著一同來的男人跪在地上。男人還被她按著脖子往地上壓,還掙扎不開,可見她爆發的力氣有多大。
女人壓著男人磕頭,自己也跟著磕,繼續喊:“沈晏!我們給你跪下了!求你放過你弟成嗎!有什么不滿,你沖我們撒!要多少錢你說話!你弟他才19歲!你不能這么毀了他!”
隨后來了更多的保安,才把鬧轟轟的兩人給架走。
吃瓜網友看得興奮。
【什么弟弟?沈晏還有弟弟?】
【這怎么回事,怎么又罵人又磕頭的?誰來給個前情提要?】
【沈晏最近的大事就是驚馬,難道和他弟弟有關?】
【聽那女人的口氣,怎么感覺不像媽啊。】
【明顯是后媽嘛,弟弟應該是這個媽生的。你聽她前面說,沈晏就是爺爺奶奶帶大,不過他爸掏錢了。】
【不是,爸給孩子掏錢念書,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也值得拿出來說?】
【我想起來了!沈晏的弟弟,去年年底不是才鬧過一回?想要沈晏給他畫畫,結果沈晏直接不認他。】
【科普在這里![沈苗苗事件長圖.jpg]】
晚到一步的淵晏粉立刻上陣解釋。
當詞條熱度嘩嘩往上升,沖進文娛榜前十,突然又冒出一條視頻。視頻里的女人也自稱沈晏母親,矛頭卻是直指沈晏父親。
“沈加材,你既然拉黑我,也別怪我不給你面子。當初我眼瞎嫁給你,離婚之后太脆弱不敢見孩子,是我不好我認。以前我沒養過孩子,以后我也不會要孩子養我。
“沈加材你一個大男人,你倒好意思賴上孩子?見孩子出息了,就讓你小兒子貼上去。能賣上億的畫,你們張口就想白要,你們可要點臉吧!
“還有你老婆說的錢,要說錢我就和你掰扯掰扯。當年孩子是你父母養的,他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我掏的,每筆給你父母的轉賬流水我都有。你呢,你給孩子掏過一分錢?”
這一支視頻,直接讓詞條熱度沖進前五。
【有點精彩呀這個瓜。】
【雖然這個媽也沒養孩子,但好歹比剛才那個爹強了那么一點吧。】
【看剛才那對父母的德行,再看先前沈苗苗的,好標準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現在抓心撓肝地想知道,沈苗苗到底干了什么!】
就在這時,警方終于就沈晏驚馬事件發布正式通告,一舉將詞條送到熱搜第一。
通告中詳細解說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嫌疑人的名字雖然沒寫全,但其中一個人的三字里,前后兩字都能和沈苗苗對上,年齡也能對上。
網友們終于明白沈苗苗到底干了什么,一個個差點驚掉瓜。
【啊這……不是……這多大仇……】
【他媽居然還有臉說什么“只是做了一點錯事”,說什么沈晏逼死弟弟?這到底是誰想誰死?簡直倒反天罡!】
【沈苗苗這犯的刑事案,他爸媽去求沈晏有什么用,老老實實等公訴完坐牢去吧。】
【其實還是有點用。要是受害人出具諒解書,一般會輕判。通常情況下,會用高額賠償來換取諒解書。但沈晏不缺錢[攤手]。】
【說到底,還是他們家想貪沈晏的畫,才引出來這一串事。沈苗苗占不到便宜丟了臉,還反過來怨恨不讓他占便宜的人,這厚顏無恥的程度也是世所罕見。】
【一想到沈晏以后還要贍養那種爸,我都覺得他是個大冤種。】
【他爸倆兒子,沈晏只要負擔最低標準的一半就OK。支持沈晏以后每月用硬幣支付,用快遞到付寄。】
【我剛在沈苗苗大學的官博看到通告,他被學校開除了。大快人心!】
【不過沒想到這事居然還是兩個人干的。那個艾某飛又是誰?看起來他的罪更重,簡直是恨不得沈晏死。】
第125章 后續
網友們開始扒通告里的“艾某飛”到底何許人也。
很快搜索出一個名字和年齡都接近的艾學飛, 在當代國畫青年畫家中小有名氣,只是怎么看都看不出和沈晏有多大關聯。
還有人跑到一衣帶水超話發帖問,但這一回連淵晏粉也是一頭霧水。
【晏哥國畫是畫得好, 但他目前只有兩幅畫作流出, 都是近期的。一幅已經賣了, 一幅工作室那邊沒說要賣。畫展他也只參加過一次。這就是晏哥在國畫方面公開過的所有活動。】
【那個艾學飛不是出名快十年了嗎?看網上百科里的資料,這個年紀畫能賣到幾百萬,也算得上年少成名。總不至于嫉妒晏哥到要干出害死人的事吧。】
【細扒了一下那人的經歷,倒是能找出一個和晏哥的交集。他每年都會參加榆城那個青年畫家現場作畫展,而且畫的都是潑彩山水。算是和晏哥今年畫的題材相近。】
【還有一點點拐彎抹角的聯系。他老師是國畫大師陳俊樹,陳俊樹是王辰連外公, 王辰連和一衣帶水有矛盾。但這種七彎八拐的,應該不可能是他害人的理由。】
【看了上面找出的那些細節, 突然感覺世界好小。】
直到這時, 千年星光工作室官博才終于有了動靜。
沒有回應沈晏的“家庭糾紛”, 只是轉發警方通告,附上一句簡單的官面措辭——【@千年星光工作室V:感謝警方!相信法律會給兇手應有的懲罰, 還我方藝人一個公道!】
【嚯!看起來是肯定不會有什么諒解書了[大笑]。】
【那種爸那種弟那種后媽, 泥菩薩都能被激起火。那對父母要真想保住兒子不坐牢, 這種時候該軟下態度好聲好氣地求人,結果他們跑來火上燒油, 不知道怎么想的。】
【正常人永遠不要試圖理解low人, 根本就不是一個腦回路。】
不過, 因為工作室轉發的這條微博,倒是陸續有國畫圈的人出來爆艾學飛的料, 吃不著瓜的終于意外得到滿足。
那些人不太關注娛樂圈消息,只是因為先前沈晏直播畫畫而關注他, 又因為工作室聲明過沈晏賣畫會先在官博預告,就順手關注工作室。直到工作室轉發警方通告,他們才得知沈晏驚馬事件。
【嚇死了!艾學飛居然這么狠,不就是被沈晏下過一次面子嘛,這心眼是比針尖還小吧!】
【看了下那個沈苗苗的瓜,還真和艾學飛low得一樣一樣的。都是自己跳出來找事,結果被打臉就記恨人家去下毒手,這種小人太可怕了。】
【什么什么?終于有知情人露面了?快快快上瓜!讓我們一起唾棄小人!】
于是這些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將去年榆城那個畫展上發生的事講述一遍。
從陳俊樹師生展出紀胤的畫,到牧深和沈晏鑒出畫是贗品,再到艾學飛以為沈晏是左撇子對他下戰書,結果畫完全被沈晏比下去。甚至在拍賣里怕流拍丟臉,疑似自己花錢拍下自己的畫。
沒一會兒,艾學飛和沈晏結怨的前因后果都給說了個明明白白。還有人發出當時偷拍的鑒畫視頻,后半沈晏左手畫畫那段看得網友們一愣一愣的。
【這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吧,沈晏左手比我右手畫得還好[流淚]。】
【我剛才打聽了一圈,好像年前那次畫展,艾學飛一張畫都沒賣出去。看來先前的事對他影響不小。】
【那還不是他自己作的。現在他干的這事一出,我估計以前買過他畫的人都要悔死了,太晦氣。】
隨著艾學飛被扒,沈晏的畫又在網上被重提一輪,鑒畫視頻和上次直播的錄屏都成了熱門視頻。不僅給沈晏帶了一波熱度,連帶著《尋》劇組和《慶豐三年》劇組也漲了一大波粉。
還有網友跑到《慶豐三年》劇組官博下,問沈晏會不會在劇中畫畫。官博小編順勢宣傳一波——【雖然沈晏老師沒有畫畫,但有寫字和彈琵琶!還有裴淵老師的箭術、刀術、騎術,都很精彩!】
制作人看著上漲的數據,暗暗吁了口氣。
◇◆
沈晏和裴淵都沒有在意網上的熱度,外面的事有程聘和律師處理,他們只專心在劇組里拍戲。
而且,或許是兩人已經相認的緣故,交流時比以前更直接,演出的戲就又比先前更加細膩,看得韋錫和制作人都直叫好。
不過,沈晏和裴淵這回畢竟不是主角。雖然分量重,但從全劇的戲份來說,除了絕對主角陶東為之外,魯奎的兩個文武副手是二番。所以沈晏和裴淵的戲排得并不密集,勞逸結合,算不上多辛苦。
這天拍完一場之后,兩人在房車里休息候場。
小姚原本坐在旁邊刷手機,突然抬頭看看,見兩人沒有挨在一起說話,就拿著手機過來,點開一段視頻給裴淵看。
“淵哥,那匹馬的傷勢已經恢復穩定了,可以轉移地方修養。那邊想問問你有什么打算。”
裴淵接過他手機,看了看馬主發過來的青驄馬視頻,沈晏也湊過來一同看。有人牽著青驄馬慢悠悠地走,最后還給馬臉拍了個近鏡,看起來眼睛很有神采。
那天裴淵讓小姚加了馬主的微信,之后叫程聘處理馬的事情。他給錢給得痛快,馬主收到錢也放了心,將馬照顧得挺好,還天天發視頻表示自己盡心。現在十幾天過去,青驄馬恢復得不錯。
沈晏看完視頻,才想起來問裴淵:“你準備把馬養在哪里?家里院子對馬來說小了點,也沒地方讓馬跑。”
裴淵:“不帶回家。我有個朋友是開牧場的,他很喜歡馬,牧場里就救治收養有一些病馬老馬。直接把這匹馬送過去就好,等有空時,我們可以去玩一玩,跑跑馬。”
一邊說,他一邊將手機還給小姚,又補一句:“你和程聘說,他會安排。”
小姚連忙點頭應下,退回遠一點的座位。
裴淵轉頭,看到沈晏神色有些微妙,眼中流露出不解:“怎么?”
沈晏一笑:“那個牧場,不會你也有股份吧。”
裴淵微愣,隨即也笑了:“是有一點……”
沈晏開口,聲音正好和他重疊:“小股東而已。”
裴淵又愣了下,沈晏對他挑挑眉。
裴淵目光往兩名助理那邊一掃,見他們都低著頭看手機,便向旁邊湊湊,附在沈晏耳邊小聲說:“殿下知臣甚深。”
沈晏給他說話的氣息吹得耳朵癢,悶悶地笑兩聲。
不過,這時沈晏的手機卻響起來,打斷了這點小小旖旎。
電話是程聘打來的。工作上的事他通常都是和裴淵聯系,直接給沈晏打電話都算是稀罕事。
沈晏有些奇怪地接起來:“程聘?”
程聘:“沈老師,是這樣,我這幾天陸續接到好幾個人的聯系,想請你幫忙鑒定紀胤的畫,價錢好商量。你看?”
沈晏和裴淵挨著,兩人都聽到了,不由得對視一眼。
裴淵問:“怎么會有人想到找君玉鑒定。”
程聘解釋:“那不是前段時間網上扒艾學飛,傳流出了沈老師鑒畫的視頻,他們比較信服沈老師的眼光吧。但我覺得這事有點……
“眾所周知,紀胤的畫存世少,可這幾天聯系我的都九個人了。反正我是不太相信會有那么多真跡消無聲息地留傳于民間。”
裴淵:“那你就該直接拒掉。”
程聘:“一開始我是拒了,但那些人不死心,隔三差五又找一次。本來我也沒在意,但現在人數這么多,我覺得還是問問你們。”
沈晏給他說得都起了好奇心,回道:“鑒定可以,也不用收費。不過我這邊走不開,得要他們自己帶著畫過來給我看。”
裴淵見他應了,就補充說:“你找小姚要拍攝安排表,讓他們盡量同一天過來。還有,我們這只是私人鑒定,不出具鑒定書。”
程聘笑道:“放心,這些我都會和他們事先說好。那溝通好了我再給你們消息。”
兩邊說完,各自掛上電話。
沈晏突然說:“為什么程聘叫你是叫名字,叫我就叫‘沈老師’。”
裴淵不假思索:“殿下氣場太強。”
沈晏睨他:“我覺得我很平易近人,也沒見誰懼過我。”
裴淵不由得露出笑意:“氣場強不是一定會讓人懼怕。他最初時大概是客氣,但現在該是敬重。”
想了想,又說:“程聘跟了我好幾年,也算是脾氣相投的朋友。如果他現在才認識我,估計也會叫我‘裴老師’。”
沈晏想起裴淵以前說過的話,繼續問:“你是為了進娛樂圈才找的他?說起來,你怎么會想到進娛樂圈,感覺不符合你的脾氣。”
裴淵來這里來得早,經歷的事多。沈晏一想到裴淵有整整21年時間沒在自己身邊,就總想著把那些年的事都了解一遍。
不過他們時間多,倒是不用著急,可以慢慢來。
裴淵自然看得出沈晏的意思,心中禁不住歡喜。沈晏問得越多,越表示沈晏在意他。
他握起沈晏的手,回憶著慢慢小聲說:“其實我在役期間就陸續接到過好幾家娛樂公司的邀請,退役那年更是。我的確對娛樂圈興趣不大,只是退役后一時沒什么事想做,才會考慮。
“我從小練武,除了武藝是我的立身之本,其實也有一個想法——我記憶里的另一個人,有沒有可能會記得我,如果我在我的長處上出了名,他會不會主動來找我。”
沈晏緩緩眨下眼,湊過去在裴淵臉上沒傷妝的地方親一下。
裴淵唇角微翹,在他掌心捏了捏,繼續說:“進娛樂圈也是同樣的想法,畢竟現在的明星差不多是知名度最廣的那批人。不過當時還在猶豫,只是先做著準備再說。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撿到了程聘。”
沈晏失笑:“撿?”
裴淵也笑,湊到他耳畔:“我記得自己被那個重要的人撿了回去,所以這些年我也撿過不少人,幫他們重新生活。我是想,多做點善事,希望老天能讓我早點想起那個人。沒想到你過來了,老天待我不薄。”
沈晏感覺眼睛里有些熱:“老天也待我不薄。”
車里還有助理們在,裴淵克制著親吻的念頭,退開一些,接著小聲說程聘:“程聘以前是在大公司。他很有沖勁,帶的藝人都能有不錯的成績。還帶出一個影帝,他自己也榮譽加身,成為金牌經紀人。
“只是,后來那個影帝出了事,公司要保藝人,就和藝人一起把鍋推到程聘身上,把他掃地出門。程聘被賣命了那么久的公司,和推心置腹的藝人背叛插刀,那時心灰意冷,甚至想要轉行。
“我是在一座大橋上遇到一身酒味的他,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在橋上游蕩,擔心他會自殺,或是不小心翻出欄桿落水,就把他撿回家聊一聊。他也是膽大,就那么跟我走了。
“他其實心里放不下,畢竟在這個圈子里耗了那么多年的心血。那時我在考慮進娛樂圈,就雇他當顧問,向他了解圈內的情況。你……以前的事,還有陳子熙的事,都是他用人脈幫我查的。”
沈晏微微點頭:“你上綜藝也是他安排的?”
裴淵神色卻是突然微妙:“不,那個是……我和茄子網一個高層有點交情……”
沈晏一愣,接著再次一挑眉:“又有股份?”
裴淵:“沒有茄子的,是在那個高層的另一家公司有。”
沈晏眼睛微轉,一點點回憶:“你給茄子網和楊思暢拉的贊助,還有那家做特效的公司……”
裴淵老實點頭承認:“都有,不過最大頭在云躍。”
沈晏上下打量人:“的確厲害嘛,大將軍。”
他這才反應過來,難怪那天裴淵說回去了要把資產都給自己。給的確是真心的,但更多的,恐怕是想借此炫耀一下這些年的成績。
兩人親親熱熱地說著話,直到工作人員過來通知。
*
程聘安排得利落。幾天后的下午,兩人都沒戲,那九個求鑒定的人就帶著畫一同跟程聘過來。
裴淵特意租了間小會議室,眾人相互寒暄幾句,各自落座。
程聘見九人神色都不太好,先開口道:“各位,先前我和你們聯系時就說過,會和其他幾位想鑒定的老師們一起過來。如果哪位現在覺得這樣不合適,可以不開畫。”
卻立刻就有人說:“不不不,沒有不合適。程先生別誤會,我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恕我冒昧,各位都是想鑒定紀胤的畫?”
其余八人都點點頭,只是此時臉上已經現出頹喪之色。
剛才說話的人先拿起自己的畫:“我來打個頭吧,請沈老師掌掌眼。”
他將畫卷鋪在桌上,是一幅寫意田園圖。
沈晏只消一眼就認出——不是。
不過他還是將畫拉到近前,裝作細細看過一番,才搖頭:“我看,不像。”
說完抬頭:“需要我細說不對之處嗎?”
那人肩膀塌下,深深嘆口氣,搖搖頭:“不必了,謝謝沈老師。我既然來尋你,自然是相信你。”
裴淵接話:“這一幅,不在紀胤存世之作的記載中。”
那人苦笑:“當初還以為撿了個大漏,沒想到是上了大當。”
隨后,其余八人也心情沉重地依次開畫。
八幅都是寫意,要么是山水,要么是田園風光。
沒有一幅是真的。
沈晏對比著幾張畫,沉吟道:“雖然都不是紀胤的畫,但我看著,像是出自同一人之筆。”
幾人這時都在心痛自己的錢,個個沒精打采,也不知有沒有聽見這一句。
還是最先那人突然面色一肅,對其余人說:“我先來說吧。我是真沒想到一下來了這么多位!我原以為是賣我畫的人也打了眼,但現在,我感覺事情好像不簡單。我是從陳俊樹手里買的畫,幾位呢?”
那八人先是一愣,隨即紛紛點頭,都說“我也是”。
還是最先那個:“我這一幅,7600萬,帶幾份年代鑒定證書。”
其余八人互相看看,也猶豫著報出價格,都在7000-9000萬的區間內。
沈晏想起上回畫展里的《春日登山圖》,不由得和裴淵對視一眼。
在場的都不是笨人,這事是怎么回事,基本已經心知肚明。
裴淵掃視過幾人:“我們只是幫各位掌個眼,你們后續要怎么做,那是你們自己的決定。”
九人回過神,連忙再次向沈晏道謝,收起各自的畫。
程聘送他們下樓,沒多久又找到沈晏和裴淵的套間去。
裴淵給他倒了杯水:“他們怎么說?”
程聘:“我聽他們商量,應該是要一起去報警了。一兩幅還不好說,九幅,這明顯是有組織的售假行為,就是利用陳俊樹的名頭來背書。”
沈晏抱著小貓坐在旁邊:“賣家和買家膽子都很大。那九幅,其實光看構圖就不是紀胤的風格,真正研究過紀胤畫的人,肯定會慎之又慎。”
程聘:“我先前稍微了解過他們的信息,他們應該是那種收畫等增值類型的收藏家。自己懂得不多,更迷信專家的意見,對撿漏也會報有更大的僥幸心理。
“他們彼此之間都不認識,就我了解的信息,在生活和工作上也不太會出現交集。所以陳俊樹師生專門挑出他們來下手,即使他們日后發現是假的,通常也只會當是打了眼。”
裴淵:“1億以下的價格大概已經滿足不了那師生倆。上次那幅《春日登山圖》,構圖上符合紀胤風格,他們怕是想直接炒作到3億。難怪艾學飛對君玉這么恨之入骨,我們直接斷了他們那條財路。”
程聘:“艾學飛這次放針是傷人未遂,我估計判不了多重。只是沒想到,還會由此牽出這么件大事。陳俊樹不知道有沒有后悔收這個學生。”
裴淵冷哼:“咎由自取。”
程聘聊過兩句,就把話題轉到工作上:“楊導那邊說,下個月就可以安排錄音。”
裴淵:“行,你和這邊劇組協調好。”
程聘:“沒問題。還有,李制片那邊正在爭取點映場次,他說希望你們能多跑跑路演。現在你們人氣高,如果肯出席,能更容易和影院談到好場次。”
裴淵轉頭看向沈晏,解釋道:“就是在放電影之前或之后,和買票去影院看電影的觀眾見個面,聊聊天,搞點小活動之類。不過通常會連著好幾天去不同城市,行程很趕。”
沈晏倚著沙發背,笑道:“也沒事,現在交通這么方便。”
程聘笑著接一句:“那是你們投資的電影,跑宣傳也是為了給你們自己賺錢嘛。”
裴淵:“李制片想怎么安排?”
程聘:“首映場應該就在南市,他希望你們鴻鵠七人都能到。然后你倆和夏彰、周蓮生分開跑,南市的就麻煩董元韜、許維意幫忙,至于楊導,他可能每天都隨機跟你們任何一組。
“我問過董元韜和許維意,他倆說只要有空就會去。他倆雖然只是客串,但現在的新組合也很紅,能吸到一些票。總之,點映盡量多爭取觀眾,之后就看口碑了。”
裴淵點頭:“排好行程先給我看過。”
程聘聊完要聊的,也就起身告辭,沒留著打擾兩人難得的休息時間。
裴淵送他出門,再回來挨著沈晏坐下,隨手拿支逗貓棒逗小貓玩。
沈晏一邊笑著看,一邊隨口說:“那幅《春日登山圖》,還真挺像簡之的。”
裴淵:“梅妻鶴子紀簡之。”
沈晏忍不住笑出聲:“也不知道他老了以后是不是真能收心。”
裴淵輕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他哪怕是自己不行了,也會養一群漂亮小廝在跟前看。八成是紀家后人覺得那樣的名聲不好,專門找人為他著書立傳什么的,才留下這種無稽之言。”
沈晏笑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說回那幅畫。那一幅,我感覺還真有可能是臨摹簡之的畫。畫中那兩人,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像我們?”
裴淵一愣,回視過來。
沈晏眉眼彎彎:“沒有看到原畫,不知道筆法如何。如果連落款也是原樣臨的,真是簡之晚年畫作,那就是他還想著我倆。”
裴淵微微睜大眼,片刻之后,才緩緩垂眸。
沈晏握住他的手,湊過去吻他:“是找到了簡之的墓吧,哪時我們去給他上柱香。”
裴淵輕輕“嗯”一聲。
◇◆
沈晏和裴淵按部就班地工作著,時間一天天流逝。
就在網上幾乎都遺忘驚馬事件之時,突然曝出一起偽畫事件——國畫大師陳俊樹及其學生艾學飛,涉嫌參與故意售賣名家偽畫。
警方順藤摸瓜,搗毀一個制假窩點。幕后操縱者是某娛樂公司大股東吉萬,和某某文化公司董事長郭經泰,現已被警方控制。
這件事水花之所以大起來,是因為吉郭兩人制假數量很大,而且吉萬利用了公司里好幾個明星騙人買畫。
一牽扯到明星,網上的消息自然就傳得很快。
隨后又有人挖出這事和先前“沈晏鑒畫”“沈晏驚馬”的關聯,熱度更是高漲。
【時隔兩月,好像終于知道了艾學飛對沈晏為什么這么恨……】
【艾學飛對沈晏下手→“沈晏鑒畫”在網上擴散→被以前買假畫的人看到,起疑心報警→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一串看下來,艾學飛真的是自己把自己送進去。】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可陳俊樹這是為什么呀?他要缺錢,自己多畫幾幅畫賣不就好了,他的畫也值不少吧。】
【到了他們那個等級,畫作價值除了和質量有關,也和流通數量有關。物以稀為貴嘛,多了就不值錢了。所以間隔多久賣一回,在意畫價的人是要計算的。】
【而且好畫也不是想畫就能畫出來啊,得有靈感。真當畫畫是喝水嗎[無語]。】
【通告里還說他女兒女婿的公司涉嫌在整條利益鏈中洗錢,那家公司是專門搞網劇的吧,這簡直是一條龍操作。不知道是哪邊拖哪邊下的水。】
【咦?那不就是王辰連后臺?這么說,和沈晏有矛盾的全扯進來了?怎么感覺有點玄乎……】
【不止王辰連,還有陳子熙,他金主吉萬也進去了。給王和陳點一首《涼涼》吧,真·一鍋端!】
而在淵晏粉的群里,粉絲們還多討論了一個網友們沒有發現的人。
【那個郭經泰,是不是以前想潛晏哥,沒成之后又施壓雪藏晏哥的家伙?】
【就是他!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鐵窗淚去吧!】
第126章 同心結
艾學飛被抓的時候, 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實在是想不通,警方怎么找到他,又拿什么證據來抓他。在酒吧里找沈苗苗那時, 他非常謹慎, 酒吧內外的攝像頭都避開了。哪怕沈苗苗把他供出來, 沒有證據警方也不可能行動。
更別說劇組那邊,空曠的外景地附近完全沒有監控。當天他一得知導演要調沈晏和裴淵的戲上來,立刻請假離開,還特意跑到遠處最靠近的監控下晃過身影,才偽裝之后小心折返。
因此,當他看到自己靠近馬放針的全過程視頻時, 如遭雷擊,甚至腦中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是老天都站在沈晏那邊?
艾學飛垂死掙扎。
他咬死針上沒有自己的指紋, 而視頻里只看到他靠近馬, 看不清他放了針。針的目標小, 沒有沈苗苗放塑料袋那么明顯。
只是,警方自然準備充分。隨即就擺出他搜索過眾多驚馬信息, 還有他購買那支特殊針的渠道, 以及他特意用假身份混入劇組。
一條完整的證據鏈環環相扣。就連他老師陳俊樹專門為他請來的大律師, 都不得不表示脫罪的勝算很小,最好的辯護策略是從未遂角度爭取輕判。
但對于艾學飛而言, 只要背上罪名, 哪怕是緩刑, 他也完了——這輩子不可能再賣出去一張畫!
還想過以前那種一擲千金的日子,他僅有的希望, 就在吉萬身上。不管怎么說,他這一筆畫技總是吉萬需要的。以前他只賣不畫, 以后就只能淪為吉萬的畫工。
卻不料,這個希望沒多久也破滅了。
當艾學飛再被提出來審問假畫案,他不再是發懵,而是整個人心如死灰,形如枯槁。
他真的,徹底完了。
◇◆
假畫案在網上的熱度沒持續幾天,雖然后續又陸續牽扯出一些人,但沒再有明星,水花就僅限于國畫圈內。
五一假期到來,眾多學生和打工人都忙著回家的回家,出游的出游。
劇組是沒有假的,制作人在群里發過一條“大家五一節快樂”,然后所有人繼續“勞動過節”。
2號這天,沈晏和裴淵白天有幾場戲,晚上沒有安排。
兩人下午拍完戲,卸妝換衣,在車里吃過晚飯,小姚開車回酒店。
在酒店旁下車時,沈晏抬頭看看天邊斜掛的月,對裴淵說:“月色不錯,我們逛逛?”
酒店樓后有一片小花園,這個時節開了不少花,瞧著挺熱鬧。
裴淵自然是一口答應。
兩人帶著小貓,并肩走進小花園中。
白日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不過晚間的風輕柔又涼爽,吹拂在臉上非常舒服。
沈晏慢慢走在碎石鋪成的小路上,和裴淵低聲地隨意閑聊,說著現在,偶爾也串幾句過去。
裴淵垂眼看著他,目光比月光還柔和。
沈晏:“元韜和維意考上了大學,我們是不是該準備點什么禮物。”
裴淵想了想:“我給他們寫幅字吧。”
沈晏笑笑:“也好。我的字畫他們估計不敢收,等他們過生日我再送扇面。”
兩人聊著天走了半小時,才走進酒店,搭電梯上樓回房間。
一進門,裴淵就發現和上午離開時不一樣。
客廳的窗簾拉開著,外面的月光和燈光照進來,哪怕在黑暗中瞧不分明,也能看到茶幾上擺著一樣東西。
圓形的,不多大。
沈晏關上房門,裴淵隨手開燈。
就看清了那是什么——生日蛋糕。
沈晏湊過來,在裴淵嘴角親一口,笑道:“生日快樂。”
裴淵轉頭看他,眼中帶著點驚喜。
沈晏一邊將懷中小貓遞過去,一邊笑得更燦爛:“以為我忘了?”
裴淵卻是認真地回他:“以前和殿下一同過生辰,我就很開心。”
沈晏牽他的手:“現在我們也是一同過,一年過兩次。”
裴淵回握:“嗯。”
沈晏拉著裴淵走到茶幾,裴淵將那只小蛋糕看得更清楚。
和去年他給沈晏定的差不多,不過蛋糕頂上交叉立著一柄長槍和一柄長刀。
沈晏再指指沙發:“他們送你的禮物。”
說完又忍不住笑:“這是都在同一家定的吧。”
沙發上擺著一排6只棉花娃娃,都是沈晏和裴淵的形象。一對是兩人的日常裝扮,一對是《尋》定妝照的,一對是《慶豐三年》定妝照的。每對娃娃中間擺著一張賀卡,自然是來自鴻鵠的朋友們。
裴淵放下小貓,走過去挨個拿起娃娃仔細看。
沈晏站在旁邊一同摸摸:“先前你給定做了每期舞臺的軟陶小人送他們,他們估計覺得你喜歡這類東西。”
裴淵看著成雙成對的可愛娃娃,唇角微翹:“我的確喜歡。”
沈晏:“你的生日,不對粉絲公布嗎。”
裴淵:“不用,反正她們給你慶生時也會捎上我。”
他轉頭,眼中映滿沈晏的身影:“我只想要你給我慶生。”
沈晏笑得溫和:“好,以后每一年都不會落下。”
兩人坐下,沈晏拿出助理們準備的蠟燭點上。
和上回一樣,也是兩支紅燭。
裴淵拉上窗簾,關了燈。
沈晏抱起琵琶:“想聽什么?”
裴淵將擠在棉花娃娃中間的小貓拎起抱著:“殿下彈什么都好。”
沈晏輕輕撥弦,柔和婉轉的曲調在客廳里回旋。
裴淵細細聽著,想起這是綜藝上《同心》里那支曲。當初沈晏是用阮彈的,現在換用琵琶再彈,少了幾分恬靜,多了幾分纏綿。
一曲彈完,沈晏抬眼。
微微搖晃的燭光中,他眼神比余音更纏綿。
沈晏放下琵琶,從口袋里摸出一只長形小盒。
裴淵猜不到里面是什么,卻只覺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快。
沈晏打開蓋子。
里面并排著兩條紅繩,中間都有個漂亮的結。
裴淵詫異地看向沈晏:“這是……”
沈晏:“同心結,我編的。不過這是現在的編法,可能和以前不一樣,但也不妨礙。”
他取出一條,繞到裴淵手腕上系好,輕輕撫一下:“永結同心。”
裴淵握上他的手,深深吸口氣。
沈晏笑著親他:“幫我戴上。”
裴淵按按眼角,拿起盒中另一條紅繩,小心又仔細地系在沈晏手腕上。
只是手有點抖,系了好一會兒才系好。
他再俯身,虔誠地吻在那個小小的同心結上。
沈晏扶起他,捧著他的臉再親一下:“許愿吹蠟燭吧。”
裴淵眼中還是壓不住地閃起一點水光,伸手將沈晏摟進懷里:“我已經不需要許愿了。”
沈晏回抱住他:“那就和我許一樣的愿望。每年我們都許這個愿,老天聽得多了,會記得幫我們實現。”
裴淵:“好。殿下許了什么愿?”
沈晏:“與你白首偕老,長命百歲。”
瞬間,他就被裴淵摟得更緊。
良久,裴淵的情緒才慢慢平復,放開沈晏。
兩人一同許愿吹蠟燭,打開燈切蛋糕。
就切了一塊。
小貓對蛋糕沒興趣,自己跑去貓爬架玩耍。
裴淵抱著沈晏斜靠著長沙發,手中拿著蛋糕盤子,喂他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沈晏手中端著一杯飲料,時不時喝上一口,也喂裴淵一口。
拖拖拉拉地吃完喝完,也沒舍得分開。
裴淵執起沈晏的手,兩人手腕并排一處,腕上的同心結紅得鮮活。
他細細撫摸那結,突然說:“有件事,臣一直沒告訴殿下……”
沈晏詫異:“什么事?”
裴淵:“先帝駕崩的前一日,曾召臣前去,當時殿中只有皇后在旁。”
沈晏不由得坐起身,轉頭看他:“阿兄?”
裴淵微點頭:“他給了我一道詔書。”
沈晏禁不住瞪眼,心中隱隱有個猜測。
果然,緊接著就從裴淵這里得到印證。
“是傳位給你的遺詔。”
沈晏閉上眼,一時思緒翻涌。
好一會兒后,才深深吸氣:“阿兄他……”
裴淵湊過來,再次摟住他:“他不是不相信你。否則,這道遺詔就會交給皇后,作為換取她們母子性命之物。”
沈晏:“嗯,我知道……阿兄是怕哪時我被架上去,又或是我起了心思,不想我在史書上留下篡位之名……”
裴淵一下下輕撫他后背:“除了皇后和我,知曉這事的只有當時年邁的侍中,詔書底檔是他親手封存入庫。”
沈晏心里還有些亂,過了片刻,才想起問:“阿兄知道你的心思?”
裴淵輕聲回:“我也不知。不過,他的確囑咐我好好照顧你。”
沈晏緩過一會兒,又問:“還有什么事瞞著我的嗎?”
裴淵猶豫著沒說話。
沈晏抬頭:“真有?”
裴淵抵在他額上,輕嘆口氣:“我曾經……求陛下與太后,將我送入你墓中的側室。”
沈晏沒想到是這個,一愣之后,眼中卻是不自覺地現出心疼:“他們應了?”
裴淵:“應了。但我估計禮部不會答應,不知后來有沒有成。史書上也沒記載得這么細節,好像連野史傳聞都沒有。”
沈晏撫上他的臉,感受著掌下的溫暖:“那不重要,我們現在在這里。”
裴淵抬手蓋在他手背上,眼中一片幸福的笑意:“嗯。”
兩人手腕交疊,兩只同心結輕輕相貼。
◇◆
沈晏和裴淵在《慶豐三年》劇組一拍就是4個月,除了期間開放過的三次媒體探班,和粉絲自發組織的兩次探班,其余時候流出來的物料很少。
這邊電視劇官博不像《尋》劇組,作為歷史正劇,氣質也顯得更高冷一些。而且因為演員眾多,哪怕偶爾放花絮,也放得比較端水,沈晏和裴淵的鏡頭并不多。
因此,淵晏粉這段時間就陷入無新糧可嗑的饑餓狀態。
6月下旬,許多學生黨陸續熬完考試周,等待著出成績放暑假,無聊得又在一衣帶水超話里嗷嗷喊餓。
這時,終于有個天大的好消息掉落在她們面前。
【姐妹們!《尋》官博重磅消息!首輪點映場次出來了,路演場有售預!大家快沖!】
餓了多時的粉絲們立刻打了雞血,紛紛搶票。
【啊啊啊啊——只有3天5個城市11場!為什么沒有我家![無能狂怒]】
【!是我眼花嗎?我進首映場時還有座,付錢時就提示無了!簡直重回搶公演票那個時候![無能狂怒]】
【哈哈哈哈!我買到了!就知道首映肯定難搶,我直接買了下一場。雖然見不到其他人,能見到元意也不錯~】
【現在只公布了帶路演的場次,還會有普通場次的吧?】
【點映排不排片要看影院。還有那么多天才開始,如果預售賣得好,可能會有其他影院愿意參加點映。[祈禱]】
【我買了一場一衣帶水的,一場夏日生蓮的。反正放假,順便出去旅個游。】
【社畜好羨慕學生黨[流淚]。】
《尋》的正式上映日期定在7月15日,首輪點映則在7月第一個周末。周五晚上只有南市的一場首映場,周六和周日在五個大城市各有兩場。
點映消息只在中午上了一小時熱搜,排名就開始慢慢往下掉。
晚上,淵晏粉里的大手放出一支用《尋》的花絮剪成的MV,粉絲們立刻在各平臺轉發起久違的高質量糧。MV的剪輯、調色、配樂都相當精美,很快吸引到不少路人觀看,沖上各處熱播排行榜。
MV末尾帶上電影點映和微博抽獎的消息,許多網友這才知道點映開了預售,又回到微博找抽獎。
一衣帶水超話的置頂里集中了抽獎鏈接,粉絲們湊的抽獎雖然沒什么大獎,不過轉發反正不要錢,湊熱鬧的人還是不少。
消息慢慢擴散開,才把掉下去的標簽頂回中位。
【笑死,《尋》那個窮劇組是不是真沒留宣發的錢,熱搜都買不起了。】
【宣傳片靠主演大粉剪MV,熱度靠粉絲放抽獎,絕了你們。@電影尋V】
【不是,點映預售都出來了,再窮也不能連宣傳片都沒有吧?官博就掛一海報?】
【估計還沒開始正式鋪開宣傳。他們大概只宣得起一波,要是發力太早,觀影期待被拉高,又接不上放映,就會疲軟。這么早預售路演場,主要是面向粉絲的。】
【跑去看了下,我家這里正好有場次。但我不是粉絲,對路演無所謂,有沒有便宜一點的普通場?】
【等等唄,還那么長時間呢。】
【不過首映場竟然已經滿座了,那還是個大廳。】
【首映鴻鵠七個人都去啊,南市那么多粉絲,肯定能包完。】
【說起來,先前好像是有個誰說要拿什么片子和《尋》打擂比票房?暑期檔里的哪一部來著?】
【杜泊含的《獵心》?那部號稱12億的大制作。不過3月初殺青之后就沒了消息,都這時候了還沒定檔宣傳,不會上暑期檔了吧。】
【喲,不說都忘了,杜泊含也和沈晏裴淵有過矛盾。想想開年被端的那一鍋,他不知道有沒有緊張[大笑]。】
【反正王辰連和陳子熙現在徹底涼了,這兩個月凡是帶他們名字的,全是解約消息。】
《尋》點映預售的消息不溫不火。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預售得早,還是排片的影廳都不大,幾天之后,竟然每場的票都賣出了一半以上。
接著又有一些影院公布了零星的普通場次,也漸漸有一些早期關注過的觀眾預定了票。
時間慢慢向前走……
◇◆
6月底,沈晏和裴淵在《慶豐三年》劇組迎來殺青戲。
韋錫特意給兩人留下一場歡樂熱鬧的戲最后拍,也算是給他們在劇組里畫個圓滿的句號。
這是場夜戲,吃完晚飯就開拍。
劇中重要角色基本都在,是一場攝政王召開的小規模慶功宴。雖然主要戲份在魯奎和攝政王、大將軍身上,但其他人都至少有一兩個特寫鏡頭。
韋錫給眾人一一講過戲,最后叫過沈晏和裴淵。
他拍拍兩人肩膀,感嘆:“真快啊,這就到你們最后一場了。”
沈晏笑道:“這4個月,多謝韋導的多方照顧。”
韋錫擺下手:“哪里,都是一起努力做出好作品。以后再有合適的角色,我還會再找你們。”
簡單說過幾句,韋錫剛要放沈晏和裴淵去準備,突然又想起:“對了,你們那電影,要點映了是吧?”
裴淵點頭:“7月初點映,7月15正式上映。”
韋錫可惜地嘆氣:“本來和楊導說好去看的,但我大概是沒時間去了。”
沈晏安慰道:“沒關系,楊導知道您這邊忙著。”
韋錫想想,又問:“齊市有場次嗎?能不能給我一張票,哪場都行,我叫個朋友替我去。”
裴淵和沈晏對視一眼,應下:“有,回頭我發給您。”
韋錫溫和地再次拍拍兩人:“好好,去準備吧,拍完你們就殺青了。”
◆
殿中,管弦絲竹與談笑聲卻驅逐了寒夜的涼氣,一片歡欣之意。
沈晏喝了幾杯酒,倚著憑幾坐在上首,看著殿中心腹愛將,不由得眼中含笑。
魯奎被人圍著勸了好些酒,此時詩興起,下場即興作了一首。
沈晏擊掌叫好:“明達好文采!”
魯奎躬身行禮,看到一直安靜坐在沈晏下首的裴淵,回到案邊端起酒笑道:“此次裴將軍亦有大功,老夫敬將軍一杯。”
裴淵舉杯:“魯公客氣,我只是從旁協助。”
兩人滿飲。
眾人順著魯奎的話夸到裴淵先前武藝。
沈晏聽得開懷,讓人取來琵琶,笑道:“仲堅在外如此神勇,孤卻未曾得見。不如在此舞一場刀,也讓孤好好看看。”
裴淵抬眼看他,沈晏笑意盈盈。
裴淵提刀離座:“既然殿下想看,臣便獻丑了。”
沈晏的回應是撥響琴弦。
錚錚的琵琶聲恍如金戈相擊,裴淵隨之拔刀,殺氣驟盛。
四周一片叫好聲。
琴音如急雨,刀光亮滿殿。
這一曲琵琶,和一場刀舞,將宴席的氣氛帶到最高。
不知不覺中,眾人都紛紛走進場中,一同和曲而歌,隨曲而舞。
只是,同樣不知不覺中,上首的兩人不見了。
沈晏站在殿角,抬頭望向空中明月。
突然雙肩一沉,他垂眼,看見雪白狐裘。
裴淵的聲音響在身側:“殿下,更深露重,保重身體。”
沈晏輕笑:“有仲堅在旁,我又怎會著涼。”
鏡頭漸漸拉遠,將空中明月、殿角的兩人、殿中熱鬧的眾人,一同收進畫面當中。
◆
隨著韋錫一聲“卡”,眾人都停下動作,等在原地。
好一會兒,韋錫確認完回放,聲音都一改往常的嚴肅,帶著點輕快:“過!”
接著帶頭鼓掌:“恭喜沈晏、裴淵殺青!”
片場眾人紛紛笑著鼓掌,和兩人處得好的陶東為等幾名演員都圍上前道賀。
沈晏和裴淵接過副導演送來的花束,和眾人寒暄幾句,也就離開去卸妝換衣,不影響片場繼續拍攝。
總算無戲一身輕,沈晏往化妝室走的腳步都顯得輕快些。
兩人進了屋,化妝師們忙笑著迎上來:“恭喜沈老師、裴老師殺青。”
沈晏也笑著回:“這4個月麻煩兩位了,每次都那么費心地為裴淵化妝。”
兩名化妝師聽他謝的竟然是這個,都不由得笑道:“沈老師不用客氣,這是我們的工作。”
沈晏接著卻說:“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次化這個妝,我們想自己卸,就不用勞煩兩位了。”
化妝師們一愣,不過小姚和小秋很快上前,說是車里準備了甜點,邀請她們去吃。兩人對視一眼,連忙答應著,跟他們一同出去。
裴淵關上門,還順手下了扣。
這才走過來,躬身垂首,先為沈晏解腰帶。
沈晏雙手微抬,想起裴淵收在家中的戲服,笑道:“不知這里的戲服能不能買回去。”
裴淵抬眼:“等全劇殺青,我問一下金制片。”
兩人相互幫著對方脫衣,再取卸妝水卸下妝。
沈晏一點點揭下裴淵臉上的傷妝,心中突然微動——仿佛這一刻結束,也是他們一個新的開始。
可怖的傷痕一條一條消失,裴淵慢慢恢復成現在的帥氣模樣。
沈晏卻細細摸著他的眉眼,好奇地問:“仲堅,這是你原本的模樣嗎?”
裴淵微愣,不由得稍側頭,看向旁邊的鏡子。
鏡中人眉眼深邃,鼻如懸膽,鬢若刀裁,和面前那俊美明艷的人正是兩相得宜。
裴淵重新看回沈晏,老實說:“我不記得了。時間過得太久,以前我也很少有照到鏡子的機會。”
他抬手,雙手蓋在沈晏手背:“不過,既然殿下是原本的模樣,那臣應該也是。君玉可還滿意我這張臉?”
沈晏笑著湊上前,在他唇上親一口。
兩人各自收拾好,出門搭車返回酒店。
距離《尋》點映還有時間,兩人和上回一樣,明天多休息一天,后天再啟程回南市。
今晚照舊是裴淵先去洗澡,敷著面膜出來。
沈晏跟著洗好澡,進房時順手關上門。
兩人平常會給小貓留門,所以關門這個動作通常只代表一個意思。
正拍著臉的裴淵抬頭看過來。
沈晏將收在背后的手抬起。
手里拿著一只金色獸面面具。
裴淵一愣——和以前他戴過的那只幾乎一模一樣。
沈晏笑著走到床邊:“我重新畫出來定制的,試試?”
裴淵慢慢眨下眼,接過面具戴上,反手在腦后扎上系帶。
沈晏替裴淵整理著發鬢:“短發戴這個,又是另一種威風。”
下一刻,他就覺得腰間一緊。跟著眼前景物一陣旋轉,他便躺到了柔軟的床墊上。
裴淵懸在上方,金色面具背著光,暗了幾分,也顯得危險幾分。
長長的紅色系帶飄下來,尾端輕輕落在沈晏臉頰,隨著裴淵的呼吸輕微起伏,仿佛是一種撫觸。
沈晏被劃得有些癢,不自覺地稍稍歪頭躲避。
就拉長了肩頸的弧線。
下方鎖骨的小凹坑清晰分明。
裴淵立時雙眼黑霧彌漫,俯下身去。
第127章 點映
沈晏沉沉睡了一覺醒過來, 發現身旁裴淵靠坐在床頭刷手機,臉上還戴著昨晚那張金面具。
紅色系帶垂到腰間,小貓坐在薄被上, 正抬爪子扒拉帶尾。
沈晏不由得失笑:“你怎么還戴著, 不會戴了一整晚吧。”
這么一想, 昨晚一起洗澡的時候,好像裴淵都沒脫。
裴淵側過頭,唇角微微翹起:“起來才再戴上,昨晚我看你挺喜歡。”
面具系帶隨著他這動作一擺,小貓跟著往前撲。結果就是帶子沒撲到,整只貓卻順著被面滑到沈晏面前。
沈晏拎起雪白毛團子揉揉, 再對裴淵招下手。
裴淵會意,重新躺回床上。
沈晏將小貓放到一邊, 拉過系帶給它抱著玩。
自己則是翻個身, 趴到裴淵身上去親他。
裴淵愣了下, 趕緊伸手要攔。
但還是晚了一步。
沈晏吻上裴淵的唇,額頭也在面具上磕了一下。
沈晏:“……”
裴淵一手摟著他, 一手在他額上輕輕揉, 好笑地問:“磕疼沒有?”
倒是也不疼, 畢竟現在用的新型材料又薄又軟。
沈晏仔細看看,確認面具沒有凹坑, 才奇怪開口:“昨晚怎么沒撞到。”
裴淵:“一開始是我注意著沒靠太近, 不過后面估計還是撞過, 就是當時沒顧上。”
沈晏想了想,記憶細節里大多都是翻騰的火浪, 那種情形顧不上也不奇怪。
他伸手摸摸那面具,輕聲笑笑。
應該不只他喜歡, 他感覺裴淵也挺滿意。
不過這種時候就的確有點礙事。
沈晏手微抬,將面具推到裴淵額上,再湊過去親他。
這回兩人沒受阻礙,親親密密地接了個吻。
窗簾還沒拉開,昏暗的環境總能激發人的惰性。
沈晏懶懶地趴在裴淵肩頭,半瞇著眼享受這閑暇一刻。
裴淵雙手給沈晏按摩著后腰,一邊閑聊:“我剛才看到楊思暢昨晚在群里發的消息,說后面改的新名字過了審,正式宣傳時可以直接換上。”
沈晏的群多是靜音,平常很少留意,就直接問:“改成什么了?”
裴淵:“加了個后綴——《尋·刀劍合璧》,如果出續作,可以直接延用這個格式,變動后綴。”
沈晏聽得一笑:“以容長歡的性子,肯定會說——‘該叫刀琴合璧。’”
裴淵跟著低低一笑。
沈晏抬手,手指撥弄著他的鬢發,突然說:“我要不要也剪成短發?”
剛來到這里時,沈晏發現原主是長發,還有些欣喜不用等著慢慢留長。長發也算是他和過去的一個連接點,一個他懷念“自己”的念想。
但現在裴淵都陪在他身邊了,那些外在的東西就不再重要。入鄉隨俗,這里的男人多是短發,沈晏感覺剪短也行。
裴淵側過臉,在他手腕上一吻:“想剪就剪。”
沈晏自己無可無不可,干脆問:“你喜歡我長發,還是短發。”
裴淵聲音含笑:“都喜歡。只要是殿下,什么樣都好看。”
沈晏想想:“那就先這樣吧,哪時有心情換發型再剪。反正長發也沒什么壞處。”
剛說完,就見裴淵側了側身,伸手將一簇頭發從小貓爪子下撥走。
沈晏不由得失笑:“看來還是有一點點小壞處。”
小貓擠進兩人中間,軟軟地喵喵叫。
裴淵:“尺玉可能餓了。”
沈晏:“我也有點餓了,起床吧。”
裴淵在他額上輕吻一下:“好。”
◇◆
7月初,沈晏和裴淵回到南市,《尋》也正式開啟宣傳。
第一個周三,幾支長短不一的宣傳片在中午同時多平臺投放,大范圍推送。
微博放出的是最長的一支,片長1分鐘,#尋沈晏裴淵刀劍合璧#沖入熱搜文娛榜。
開頭是一片流云,與輕飄的古琴聲相和。既而琴音忽轉,流云突然加快流速,像是鏡頭從空中急墜而下。
緊接著白衣劍客獨上試劍天梯,黑衣刀客勇闖密室刀陣。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那便是江湖第一劍與江湖第一刀!”
兩名青年來求助,山莊里謎團重重,刀光劍影夾雜著鬼域人心。
末尾,琴音再次沖上九宵,身著紅衣的兩名主角在空中相偕飛過,沒入黑暗。
片名打出——尋·刀劍合璧。
整支宣傳片畫面質感精良,懸案勾起好奇,打戲震撼視聽。
沒多久,《尋》在各平臺的討論度就迅速上升。
【千呼萬喚,宣傳片終于出來了!看著挺不錯,沖著打戲,我去買一張點映普通場的票。】
【入票+1。先前看花絮我就挺期待,就是預告片鏡頭過太快,希望正片里別毀打戲。多少年沒看過打戲拍得流暢的武俠了。】
【我原來是擔心劇情,近幾年的武俠片本來就少,不知道是找不到好編劇寫劇本還是怎么,總是為打而打,故事線單薄得都撐不起人物。現在這片總算是能有一條劇情主線,票價還行,我也試下水吧。】
【樓上,如果你看重劇情,那我覺得應該不會失望。楊思暢的電影都算得上強劇情,而且他的敘事風格挺明晰,不會讓人看不懂。】
【買票買票買票!終于看到有打光的古裝劇!你們知道我看古偶那一片正面大平光是什么感受嗎!鏡頭就是用光的藝術,可現在全特么地沒光!】
【哈哈哈哈,樓上我懂你!打光太容易暴露缺點,光影里會放大很多細節,一個表現不好就很明顯。這宣傳片看起來很舒服,希望正片也能保持住!】
【我先前看花絮打得不錯,但這片兩個主角全是新人,怕他們演技不行。現在看著還挺自然的,很貼武俠感。周末有時間,也去試一下好了。】
不少網友都被宣傳片帶起觀影期待,鴻鵠的粉絲更是歡天喜地。
【楊導好懂!光這短短1分鐘預告,一衣帶水和夏日生蓮兩對CP感就已經絕殺!】
【元旦那時晏哥和淵哥出去玩,穿的就是那套紅衣吧,楊導真不是在片子里給他們辦婚禮嗎[笑哭]。】
【元意只是客串,但后面也給他們分了一個鏡頭,楊導你的心思是不是太明顯(bushi)。】
【之前定妝照只放了四個角色,我在就猜會不會有CP大放送,楊導真沒讓我們失望[獎勵雞腿.jpg]。】
【哎呀,你們在擔心什么啦。你們忘了嗎,這可是晏哥投資的片子。[懂的都懂.jpg]】
【晏哥嗑學家人設不倒![笑哭]】
隨著宣傳片熱度擴散,一個下午,《尋》點映的預售票房就漲了一小截。
劇組群里,制作人和楊思暢都很高興。
【李制片:我們現在僅剩的經費就只夠推這一波,從今天到周五,每天帶一次熱度,周末就定生死了!】
【楊思暢:老李,你放輕松點。片子已經完成,剩下就看市場接不接受吧。】
【夏彰:周五的首映估計粉絲至少占一半,第一輪的口碑不會差。主要看周六的反應。】
【李制片:如果這一輪效果好,我們還能再開第二輪的3-4天,銜接到正式上映。】
【沈晏:要能開第二輪,我加投那輪的宣傳經費。李制片,你做好預算計劃,先發給我經紀人。】
【李制片:!!沒問題,老板!】
【李制片:其實我已經和其他幾位投資商談好,如果點映票房能回本,他們也會為正式上映追加宣傳經費。】
【楊思暢:……】
【楊思暢:你還說我的10億票房叫“敢想”,我看你更敢想!點映就想有4億。】
【李制片:[不好意思]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不和投資人吹,我怎么拉投資啊是吧。】
然而,就在一眾人聊得正開心的時候,裴淵突然冒頭通知一個大消息。
【裴淵:我剛接到消息,《獵心》定檔和我們同一天,15號。馬上就會發宣傳片。】
沈晏看到,不由得抬頭望向裴淵:“哪里的消息?”
裴淵:“盛華,《獵心》女二是他們家的,要跑首場路演。”
群里氣氛也是頓時一變。
【夏彰:同一天?故意的吧!】
【楊思暢:絕對是故意的。我們特意避開周末,他們那種大制作片,有什么必要非挑這種日子。】
【李制片:百影是要干什么,為了當初杜泊含那點小矛盾,就非來狙擊我們?連發宣傳片都要壓我們是吧!】
【裴淵:你們覺不覺得,他們制作周期不太對。】
【楊思暢:的確,12億那么大成本,按說不應該這么趕,該更加謹慎才對。】
【周蓮生:淵哥的意思是……】
【裴淵:可能還有其他什么事情。】
【沈晏:我們控制不了別人,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
【楊思暢:現在還能改時間,我們要不要躲?】
【李制片:萬一我們改完,他們臨到最后也改一次呢?】
【裴淵:先看點映情況。】
【李制片:他們空降熱搜了。】
眾人剛才的好心情多少都受到點影響,紛紛去看熱搜。
晚流量高峰期,《獵心》的宣傳強勢鋪開。
不同角度的宣傳片就有好幾支,還有導演、主演的訪談,三四個詞條同時上熱搜,附帶好幾條抽獎。
《尋》下午的討論度挺高,在熱搜上一直掛到現在。但《獵心》這波攻勢一出,立刻連跌好幾位。
宣傳片剪得很熱血,新老兩代人通力合作,刺激的打斗,驚險的飛車,還有牽起人柔軟心腸的愛情。
《獵心》是現代動作片,目標觀眾群和《尋》有一定重疊。現在這一波宣傳是怎么回事,不少網友也看得分明。
【嘿,先前還看到有人說沒見《獵心》消息,這不就來了。】
【《獵心》這是盯著《尋》在狙啊。同天開宣,同天上映,而且憑《獵心》的宣傳經費,肯定會把《尋》壓得死死的。】
【百影這就有點太小家子氣了吧,一部12億的大制作,追著人家小窮劇組打,算怎么回事。】
【本來一個古代動作片一個現代動作片,如果片子都好,說不定還能有相互帶票房的作用。百影現在這種打壓嘴臉,實在有點難看。】
【《獵心》好像不搞點映,是不是沒信心和其他幾部大片對剛,就逮著小成本片欺負。】
【也沒辦法,商業競爭就是這么殘酷。】
◇◆
不過,對于《獵心》對《尋》的精準壓制,沈晏和裴淵其實并沒有放在心上。
暑期檔本就競爭激烈,哪怕沒有《獵心》,也有好幾部國內國外的大IP大制作,以及幾部名導名演員的作品。雖說上映日期先后不一,但最終都會是一場激戰。
而且《尋》原本就沒有多少宣傳經費,唯一殺出重圍的辦法,就是依靠口碑。而在片子已經制作完成的現在,他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市場的檢驗。
所以《獵心》的宣傳沖擊,對《尋》的影響力并沒有多大。畢竟《獵心》不可能天天都把熱搜前十包下來,那反倒容易引起觀眾逆反心。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周五晚上,鴻鵠隊齊聚首映場影院提供的休息室。
七人挺長時間沒碰面,免不了先親熱地相互擁抱問好。
終于各自落座,董元韜先激動地說:“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兩邊一長排全是我們的海報和角色立牌,好排面啊!”
制作人在旁邊笑道:“也就只能擺三天,其他有路演場的影院是兩天。現在錢是花得一點不剩了。”
眾人都是一陣笑。
楊思暢:“我已經發動了我所有的人脈,今晚就會出兩篇影評,明天后天還各有一篇。”
制作人:“是你說的有信心純靠自來水啊,我真沒留錢買水軍,連媒體都沒請。”
楊思暢:“沒事,晏哥說了,他賣兩幅畫就夠我拍續篇。”
笑聲再次哄堂而起。
董元韜比拇指:“晏哥霸氣!”
這時,小姚和小秋提著吃的喝的進來擺上。
小姚笑道:“外面開始進場了,好多人呢。”
周蓮生:“說起來,我和夏彰還沒看過成片。等下我們能不能偷偷溜進去看?”
董元韜立刻舉手:“我也想看!”
沈晏聽他們這么一說,才想起自己和裴淵同樣沒看過,不由得看向裴淵。
裴淵:“楊導那里應該有?”
楊思暢點頭:“我電腦里有,但屏幕有點小。”
制作人起身:“這不是有電視嘛!來來,連上連上,觀眾在影廳看,我們也在這里看。”
楊思暢拿出筆記本電腦連電視,不一會兒,眾人就邊吃邊喝,比觀眾們提早一點時間看起了電影。
《尋·刀劍合璧》全長126分鐘,不愧是楊思暢自信之作,哪怕沈晏參與演出,也被劇情和畫面吸引得觀影投入。
當字幕和主題歌出現,眾人才從電影里的世界中出來。
烏錦華作為對電影了解最少的觀眾,先發表感想:“很好看,劇情緊湊,打戲精彩,畫面也美。”
周蓮生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夏彰,笑道:“覺得電影里的人都不像我們。”
許維意在旁贊他:“那是蓮生哥和彰哥演得好。”
夏彰看向沈晏和裴淵:“還是晏哥和淵哥最棒。當時在現場看,就覺得他們演戲時自成一個小世界。現在成片出來,我感覺他們像是從片里穿越出來的。”
制作人也感嘆:“沈老師和裴老師在鏡頭前那種天然的松馳感,實在是太難得。”
沈晏笑著向眾人舉下杯。
董元韜眨巴下眼睛:“當初我好像是說過……20億票房?現在我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楊思暢大笑:“沈老師還說40億呢!”
沈晏挑眉:“拭目以待吧。”
這時,屏幕上的字幕結束,畫面突然再次亮起。
眾人轉眼去看,發現是一只香噴噴的叫花雞特寫,引得人肚里饞蟲直跳。
畫面很快暗下。
董元韜咽下口水:“楊導,這彩蛋是……”
楊思暢樂呵呵:“我拉來的植入廣告,旁邊那個木牌上是品牌名。”
制作人嘆氣:“你要植怎么不往片里植,植在最后才得幾個錢。”
眾人又是一陣笑。
裴淵沒漏看沈晏剛才那一瞬的目光,小聲問:“想吃?”
沈晏回看他:“你會做?”
裴淵:“可以照著菜譜試試,不行就去飯店吃。”
沈晏笑瞇起眼:“好。”
制作人看看時間,催著眾人起身:“好了好了,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
葉茵現在已經升格為一衣帶水忠實粉絲,這次首映發揮手速搶到了兩張票,和好友一起前排觀影。
剛看完一場電影,字幕時間兩人正激動地討論著精彩片段,突然又在最后被大銀幕上的美食暴擊,都不由得咽下口水。
葉茵:“這就是唐行給容長歡做的叫花雞嗎?”
好友:“等下我們就去吃炸雞,我餓了。”
葉茵笑她:“你這樣是否對叫花雞不太禮貌。”
好友攤手:“誰讓叫花雞沒開在電影院附近呢。”
這時,喇叭中突然又響起歌聲,是剛才已經停下的主題歌。
觀眾們立刻張望。
葉茵奇怪地抬頭:“這是錦華哥的聲音吧,怎么沒伴奏?”
好友激動地抓她手臂:“因為就是他現場唱的!快看前面!”
大銀幕前方,楊思暢打頭,一行人一邊走出來一邊向觀眾揮手。隊伍里的烏錦華手中拿著話筒,正在清唱電影主題歌。
銀幕也再次亮起,放出跟拍攝像拍的畫面,讓后排觀眾能看清人。
下一刻,觀眾席就響起一片歡呼,叫鴻鵠七人名字的喊聲此起彼伏。
話筒從尾端的烏錦華手中一個一個往前傳,眾人依次和觀眾打招呼。
鴻鵠七人原本一直收著左手在身后,等楊思暢說完,就一同舉起手搖晃。
前方攝像推近鏡頭,一一拍過七人的半身特寫。
就見每個人手中都拿著自己的Q版軟陶小人,穿的衣服和他們身上的鴻鵠隊服一模一樣。
觀眾席里響起一片笑聲。
氣氛很熱烈,主持人連場子都不用暖了,直接開始路演活動。
先是常規的導演講講影片,眾人各自講講自己的角色。
接著就到互動環節。
先被抽到的觀眾激動地說:“晏哥!我想問一問——”
沈晏仔細聽著。
觀眾:“淵哥做的叫花雞好吃嗎?”
觀眾席靜了一瞬,緊跟著就響起一片起哄聲。
葉茵和好友笑道:“這一聽就是同擔姐妹。”
前方眾人也都笑著看向沈晏和裴淵,攝像將鏡頭對準兩人。
沈晏同樣面含笑意:“裴淵說他要對著菜譜修煉好,再請我們一起吃。等他做出來了,我會記得到微博上給個答案。”
董元韜和夏彰在旁邊起哄:“淵哥加油!我們等著吃!”
觀眾席笑聲更響。
主持人繼續抽下一位觀眾。
后面的觀眾問的就都是關于電影的正經問題,有兩三個的問題還挺專業,深挖角色塑造。當然,眾人都給出很完滿的回答。
最后一名觀眾坐下,主持人剛準備進入下一個流程。
席間卻突然有個人站起來,截走前一名觀眾遞給工作人員的話筒,快速地問:“請問楊導,你對這部電影的預期票房是多少?本片對兩名主角的身世都沒有多交代,是不是還會拍續作?票房達到多少才會拍?”
場內安靜一瞬,又立刻響起議論的嘈雜聲。
這個問題雖然正常,但任誰都能聽得出其中的不善之意。
主持人看一眼楊思暢,立刻想把話岔開。那人不是被抽中的觀眾,對他的問題可以不回答。
不過,沈晏已經從身旁周蓮生手中拿過話筒,直接說:“我和裴淵都很喜歡這部電影,楊導也的確在準備續作。我已經預出續作的投資,不管票房多少,續作都會和大家見面,請期待。”
觀眾席先是響起一些抽氣聲,既而又響起歡呼。
葉茵和好友激動地對視一眼:“太好了,這么好嗑的CP還會有后續!不愧是晏哥,就是這么剛!”
主持人看氣氛重新好起來,松了口氣,轉進最后一個環節。
工作人員拿來古琴和長刀,沈晏和裴淵現場表演了一段電影中的琴曲和刀法,贏得全場喝彩。
最后,鴻鵠七人一同唱起主題歌,和觀眾們揮手再見。
*
一回到休息室,董元韜就迫不及待地憤憤開口:“最后那人怎么回事!”
制作人:“現在《獵心》盯著我們狙,我懷疑是百影安排的人。”
許維意皺眉說:“太不要臉了。”
裴淵拿出手機看看,網上已經有一些《尋》的反饋,不過并沒見《獵心》有新消息。
制作人無奈一笑:“管不了人家,顧好我們自己吧。大家再把明天后天的路演行程對一下。”
眾人對過行程,也就各自道別。
董元韜、許維意友情幫忙南市路演,明天和后天各有一場。
沈晏、裴淵和夏彰、周蓮生分成兩組,明天和后天分別去兩個城市,每個城市都有兩場。楊思暢明天跟夏周組,后天跟沈裴組。為了保證明天行程,他們現在直接去機場,今晚就搭航班飛到第一站。
沈晏把小秋留下來照顧小貓,兩人只帶著小姚一同去。
裴淵一路都在留意著網上的消息。
《尋》的反響很不錯,陸續有一些短影評出來,都是好評價,推薦可看,也有人說買了周末的票二刷。不過首映場粉絲居多,這些都有預計內,眾多網友們也還在觀望當中。
直到楊思暢約的兩篇影評出來,水花才大了一點,討論度漸漸上升。
只是,《獵心》在這時再次空降熱搜——
#王峰導演昨日過世獵心成為遺作#。
網上的關注點立刻全集中過去。
第128章 口碑
王峰是電影圈有名大導, 拍得了商業片也拍得了文藝片,一生拿獎無數,本身就是扛票房第一人。
他導過的片子中, 雖然也偶有爛片, 但票房表現都不會很差。可以說, 只要有“王峰”這個招牌在,許多觀眾就會買賬。
現在突然傳出他的死訊,網友們都是既震驚又惋惜。對他過世前執導的最后一部“遺作”,自然也興趣大增。
很快,圈內和王峰有過合作的人紛紛發微博哀悼。甚至許多沒有合作過的,也轉發一條蹭蹭這波流量。
隨后又接連有各種王峰相關的詞條沖上熱搜, 一時之間,文娛榜仿佛彌漫著一片悲涼。
混在當中的#許多觀眾被尋的彩蛋饞哭#, 和#沈晏說不管尋票房多少都會投第二部#, 這兩條一下都顯得格格不入。
前一條的起因, 是有一位觀眾有感而發——【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被電影彩蛋饞哭的一天,可是真的很香[口水]。】
引得一些看過的觀眾在評論中附和。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卻沒有人提到彩蛋的具體內容。又引得不少好奇的路人進來詢問, 偏偏看過的觀眾開始故意吊著不回答。一來二去就被頂上了熱搜。
后一條是有人發出路演中沈晏答觀眾問的那段視頻。這種帶著點火.藥味的內容總是很容易引起關注, 許多好事者進來評論轉發,就也被頂上了熱搜。
這兩條都是真實數據, 現在王峰的各種詞條上來之后, 就漸漸滑出了前十。
網上的討論度不可避免的向王峰和《獵心》集中。
而《尋》的小群中, 制作人正在炮轟百影娛樂無恥。
【李制片:百影根本就是在消費死者!太無恥了!都有臉皮做這種事,他們倒是把預售開了啊!】
【楊思暢:他們肯定也很想開, 但現在開就實在太明顯,吃相太難看, 會造成逆反。】
【李制片:王峰親屬居然就這么看著百影利用王峰的死賺熱度?!】
【裴淵:先前王峰給他孫子做過背書,炒作《獵心》是祖孫接棒作。說明他為了給孫子鋪路,自己都同意百影消費自己。】
【夏彰:先前不是傳過好幾次王峰住院,看樣子他的死并不突然,估計兩邊從頭到尾都打的這個主意。】
【裴淵:早有預謀。王峰要是沒死,百影也會炒作“退圈作”。】
【董元韜:連死都算計,這做法實在惡心人。】
【沈晏:不過,這也反向證明,他們這部片子大概拍得不怎么樣。】
【楊思暢:怎么說?】
【沈晏:有這么大一個噱頭,如果片子質量不差,那他們沒有必要做出一些反常的行為。現在他們盯著我們狙擊,應該是在為后續的宣傳策略做鋪墊。】
【李制片:我懂了……片子爛,就只能靠劇宣出奇招。難怪一直盯著我們,怕是一開始就圖你們四位人氣高,想和我們捆綁,后面看情況找話題,正炒反炒都可以。真就柿子撿著軟的捏!】
【楊思暢:你自己也說了,管不了他們。消消氣,小心血壓高。】
【夏彰:現在的觀眾可不好忽悠。如果片子真不行,再怎么炒熱度也是虛的。】
【楊思暢:對,我們還是專注顧好自己。】
◇◆
周六,點映繼續。
沈晏和裴淵跑完上午的一場,先搭車去到下午那場的影院附近,才找了家店要包廂吃飯。
沈晏最初就沒指望這影片賺大錢,心態一直很輕松,吃個半飽開手機刷微博,也是先進一衣帶水超話。
超話里非常熱鬧。已經有人上傳剛才的路演直拍,這兩天淵晏粉就像過年似的。不少去看了電影的人,討論劇情和嗑糖兩不耽誤。而所在城市沒點映場的粉絲,都在望眼欲穿等正式上映。
沈晏想想剛才那一場,突然說:“剛才是不是滿座了?我還以為會空一些位。”
裴淵點頭:“是全滿。”
小姚笑道:“不止剛才那場全滿,11場路演場的票全都賣出去了。我們定的票價不算高,只要能見到人,不少粉絲都會愿意來。”
裴淵:“除了首映是大廳,其他場全是中廳,一場也就一百多人。都是在大城市,三百個座,光是粉絲也能包完。”
小姚點頭:“前期是宣傳力度不夠,很多佛系追星嗑糖的散粉反應慢。前幾天宣傳力度起來,票很快就賣光了。和粉絲見面會比,這個票可算是好買的。”
沈晏就想起來問:“我們的粉絲見面會,準備什么時候開。”
裴淵:“8月底,場地已經定好。程聘說,等電影正式上映就開宣。”
沈晏:“那我們跑完這兩天路演,就暫時沒活動了是吧。”
裴淵:“目前沒有安排。現在經費都用完了,有沒有第二輪路演,要看能不能拿到追加投資。”
沈晏不由得笑了幾聲。
小姚卻有些奇怪地說:“不過,李制片竟然沒攛掇你們上綜藝宣傳電影。如果談得好,不是可以雙方互免,甚至綜藝還可能倒給你們錢。”
裴淵:“先前的確討論過這個,但最后大家一致決定不上。已經有點映,如果點映口碑起不來,靠綜藝也拉不動多少票房,沒有必要去折騰。”
三人聊過一會兒,沈晏又給小秋撥去視頻看小貓。
就這樣一直消磨到下午的路演。
*
不過,在沈晏和裴淵沒關注的時候,《尋》在網上的討論度開始不斷上升。
先是各處電影愛好者集中的地方,有看過周六點映普通場的觀眾反饋討論。
【滿足!大滿足!愛武俠人一定要去看!已定票二刷!】
【二刷+1!打戲太精彩了太精彩了太精彩了(不說三次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激動)!我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只當去看花絮精制版。沒想到!花絮真的不是全部![感動]】
【終于又看到有俠者風范的故事[流淚]!今天開始我就是楊導粉!好像昨天有消息說會有第二部?希望第二部也能保持這個水準!】
【愛懸疑人也推薦,劇情設計得還挺有意思,又不會讓人看不懂。】
【感覺很驚喜。我原本是沖著帥哥去的,想說票也不貴,兩小時欣賞四張帥臉不虧。結果很快就被劇情吸引進去,全程無尿點,我注意力專注到連爆米花都沒吃完。總之,值得一看。】
當然也有不少人看得將信將疑。
【真這么好?不是下了水軍吧,怎么都不見差評的?】
【什么水軍,你查我號啊,以前的都是真實評價。沒毛病為什么給差評,非要雞蛋里面挑骨頭啊。】
【影片好當然會夸,已經向親朋好友推薦。】
【覺得像水軍嗎?那就對了!本武俠迷現在就是自來水!】
【自來水+1!首樓是不知道武俠迷苦無好武俠片久矣!】
到了下午,有個電影大V發出一篇長影評,就一下將零散的討論都集中吸到他的微博下。
這位大V在電影愛好者中口碑很好,對于電影的評價一向犀利,該好評的好評,該差評的差評。而且他是個公務員,基本可以排除拿錢接推廣這種違紀行為,因此大眾對他的評價都比較信服。
今天,這位大V難得地給《尋》打出四星半的高分。
【@一個愛看電影的普通人V:剛應一個老友的邀請去看了《尋·刀劍合璧》。其實他不邀我我也會去看,武俠片可是我的好球區,《尋》開拍的時候我就一直關注著。現在看完,簡單寫幾句。
慣例,先按個人主觀印象打個分——四星半。半顆星扣在讓我流口水又吃不到的彩蛋上(開個玩笑)。
既然是武俠片,那我們就先從“武”開始說起。對本片的武戲,我要用一個詞來概括——淋漓暢快,我給9.9分!(不給滿分是為了還有進步空間。)
相信和我一樣的武俠愛好者近幾年都有一個迷思——為什么現在的打戲總是不好看,到底是演員不能打,還是導演不會拍?甚至偶爾會出現花絮比正片好看的情況。難道是我們這些老人跟不上時代?
而今天看完《尋》,我要直白地說,我完全被它的武戲取悅了。每一場重要的武戲,都是長鏡頭和大全景為主,切的近景和偶爾慢放都是點睛之筆。整場打斗相當清晰,每個人物的武功也各有特色。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被“各種特效+慢鏡頭+零碎分鏡”篩選掉的那批觀眾,但我今天真的感謝楊思暢導演和《尋》的演員們,愿意拋開現在流行的模式,去拍一些或許是復古的東西,給我這樣的觀眾看。
總之,對于武戲,大家可以在《尋》官博看一下宣傳片和打戲花絮,正片就是將兩者相融合之后的精彩。而且,武戲的占比很大,完全不用擔心看完花絮就是看完精華,花絮之外更加精彩。
還想特別說一下配樂,武戲的配樂難得地很有“俠情”。所以我專門留意了一下字幕,發現配樂是葉傳友和梁慶久兩位民樂大師寫的。
我現在都還記得,我小時候很喜歡的幾部武俠片,都有他們寫的配樂和歌。今天又聽到這種特別“對味”的曲子,也是一大驚喜。
接著說一下劇情(不會劇透)。從宣傳片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懸疑故事,我給故事打8.8分。
整體來說算不上新奇,對于重度懸疑愛好者,不難猜出劇情發展。但在細節處理上,還是有不少出人意料的巧思小反轉。
而對于輕度懸疑愛好者,本片的設置感覺就是剛剛好。能讓你隱隱猜到一些脈絡,又猜不透徹,會被鉤著一直看下去。
其中最讓我感到驚喜的是,在流暢的敘事當中,導演還設計有許多巧妙的鏡頭語言來做暗示、埋伏筆。后續的伏筆回收,就是懸疑愛好者的享受時刻。
我今天主要是被武戲震撼,前面一些伏筆沒看出來。已經買了明天的票,準備二刷時專門注意這個。
最后說一下演員吧。
四名主要演員里,我先前只認識一個夏彰,他在片中屬于穩定發揮。男二周蓮生好像是初次接觸大屏,表現也是可圈可點。他倆有幾場對手戲挺亮眼,我聽見旁邊有好些女孩在抽泣(被感動的)。
兩名主演沈晏和裴淵都是純新人,卻讓我非常驚艷。很自然,在我看來,他們不是在演,他們完全就是角色本人。容長歡和唐行的行走坐臥、一言一行,甚至身上的功夫,就該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子。
閉上眼睛,我甚至能想象出在影片結束后,兩個主角會繼續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彼此間怎么樣互動。可以說,容長歡和唐行這兩個人物,在我心中是鮮活的。
當然,這也可能是我一開始對沈晏和裴淵的要求不高(畢竟是純新人),沒有高期待,才更容易收獲驚喜。他們演技如何,還要大家自己品評。
另外,BOSS的演技也頗值得一提,只是這個涉及劇透,就先不多說了。
這部片自然也有它的缺點。它表現出了“俠氣”,但對人性挖掘得不算深,并沒有做出深度探討,更接近于一部較為純粹的商業片。它能帶給你快樂,但不會帶給你多少思考。
不過,作為商業片,它能讓觀眾坐在座位上欣賞兩個小時還意猶未盡,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功。至少在它宣傳的“武俠片”這個角度上,我對它高度認可。如果原班人馬出續作,我還會繼續貢獻票房。
最后的最后,提醒一下對《尋》有興趣的人。我打聽過了,點映票價比正式上映便宜一些,想省錢的,趕緊買票。[今日根票.jpg]】
這條長微博一出,就像是給《尋》立了個風向標。包括微博下的評論,看過的觀眾大多數都給出“值得看”的好評。
眾多還在觀望的網友們紛紛出手。到周六晚上,又有被推薦去看的網友回來表達好的反饋,繼續拉動周日點映票房。
*
沈晏和裴淵跑完兩天四場路演,周日晚回到南市家中。
兩人剛安頓好,《尋》的小群里就跳出制作人的一連串消息。
【李制片:開分了!9.2!】
【李制片:平均上座率超了50%!周日平均上座率達到76%!】
【李制片:第二輪點映穩了!而且第二輪可以擴大規模,相信很多影院都愿意嘗試一下!】
【李制片:沈老師!晏哥!老板!】
【楊思暢:老李,小心血壓[大笑]。】
裴淵將手機遞到正和小貓玩的沈晏面前,沈晏掃一眼,不由得笑道:“你回個話吧。”
【裴淵:二輪宣傳經費明天給你打過去。】
【李制片:[抱拳]】
【李制片:那大家先看一下我們二輪點映的計劃,等路演安排好,我會再通知大家。@所有人[計劃表]】
眾人紛紛冒頭,喜氣洋洋地應好。
一個好的開頭,總能讓人開心。
【夏彰:這兩天我看網上口碑都挺不錯,感覺應該能把續作的投資錢賺出來,晏哥可以不用賣畫了[大笑]。】
【李制片:感謝幾篇長影評給帶了一下風向,尤其是這位的[截圖]。先前我見他關注了劇組官博,還想過邀請他去看,不過又擔心被人扒出來會影響不好,就忍住了。沒想到他對我們的評價這么高。】
沈晏點開截圖大致看過,最后注意到那個“一個愛看電影的普通人”博主的IP地址,想了想,問裴淵:“這一位,是不是韋導的朋友?”
裴淵點頭:“看IP,估計就是。不過他寫這么長,應該不會是人情。韋導也只是答應找人去看,沒說一定會給好評。”
沈晏笑笑,又繼續看群里聊天。
【楊思暢:說起來,這兩天好像《獵心》沒什么特別大的動靜?】
【董元韜:我最近有留意,好幾個大熱綜藝預告的下期嘉賓都是《獵心》主演,還有那個王副導演,應該是王峰的孫子吧。下周這些綜藝都會播,也是一輪密急宣傳。】
【楊思暢:他們到底準備什么時候開預售,不會又是和我們同一天吧。】
【李制片:難講哦,也不知道他們首場會在我們前面還是后面。】
【沈晏:我們是什么時候。】
【李制片:中午的場。】
【夏彰:那說不定他們會爭取晚場,人多。總不能早場吧,哪怕是暑假,工作日上午的上座率也不怎么樣。】
【沈晏:那我們什么時候開正式預售。】
【李制片:我想下周五。正式場票價比點映要高一點,這樣還能推一下點映的上座率,多給正式場爭取排片。】
沈晏不懂這些,看制作人都有成算,也就不再多問。
◇◆
《尋》的第二輪點映,在7月第二周的周四到周日共4天。并且不只是小范圍,而是對更多城市開放密鑰。
鑒于首輪點映的好成績,這回不少影院都抓住商機,給《尋》的二輪點映安排場次。
沈晏和裴淵給二輪宣傳追加的投資,除了路演費用之外,制作人盡量安排了每天一次花絮推廣。
他們和財大氣粗的《獵心》沒法比,但在《獵心》鋪天蓋地的劇宣下,也憑借著目前9.2高分的好口碑占據著網友們的視線。
二輪點映的預售票一開放,票房就漲勢喜人。
周四起,沈晏、裴淵、夏彰、周蓮生、楊思暢又開始跑路演。這輪的場次比上輪多三場,但依舊和上一輪一樣,場場滿座。
讓制作人都不得不感慨,四人去年上綜藝積累下的粉絲群體龐大且長情。一衣帶水超話和夏日生蓮超話中,不乏有粉絲曬出二刷三刷的票根。
周五,正式上映期開啟預售。有了兩邊票價的明顯對比,點映場更加受歡迎。
然而,也可以說是不出所料,《獵心》同在周五晚一些的進修開啟了預售。
并且,首映場選擇在15日上午。
沈晏聽到小姚說的消息,不由得奇道:“夏彰不是說上午不太好。”
裴淵解釋:“但是他們不搞點映。這么大力的宣傳之下,首日票房肯定不會差。哪怕上午的上座率一般,大概也影響不大。”
小姚:“也不知道他們干嘛非搶我們前面一點。真要搶,怎么不周末去和那部國外大片PK。”
沈晏一笑:“他們當然是不敢。”
裴淵:“總之,等到15號,也就知道他們牽的是騾子還是馬了。”
現在眾人雖然還會關注《獵心》,但也已經懶得再為《獵心》動氣。
《尋》的好口碑一直在發酵,網上大多數評價都很好。尤其武俠迷,二刷者不在少數,且甘愿化身自來水,主動向同好推薦。
小部分人雖然覺得沒有夸的那么好,但也值得回票價,看一場不虧。而不在點映范圍內的網友,則是看評價看得抓心撓肝,恨不得明天就全國上映。
到第二輪點映結束,最后成績簡直好得嚇人一跳。
制作人再一次在群里興奮發喜報。
【李制片:點映票房4.3億!!平均上座率依舊有50%以上!評分只掉了一點點,現在9.1!】
【楊思暢:老天,你吹出去的牛它竟然實現了[暈]。】
【夏彰:趕緊找投資商要下一輪宣傳的錢[大笑]。】
【李制片:放心放心,過4億的時候我就聯系他們了[大笑]。】
【董元韜:[冒頭]我就說20億可期吧~】
【李制片:而且我們現在預售的票房已經有1億。】
【楊思暢:反正回本了,往下就是純賺,我輕松了。】
沈晏好奇地翻翻《獵心》的預售,發現他們已經超3億。
裴淵在旁邊看見,順口說:“以王峰和那個影帝主演的名氣,這個數字算正常。但他們想以‘王峰遺作’來拉高票房,看來目前沒能實現多少。”
沈晏笑笑:“可能很多人對那個‘祖孫接棒作’回過味來了,保持謹慎的觀望態度。”
兩人隨口聊過兩句,沈晏又在群里發消息。
【沈晏:正式上映,我們還要不要再跑路演?】
【李制片:不用了,已經跑過兩輪,現在口碑也起來了。這兩周真是辛苦幾位老師。】
【楊思暢:現在有了宣傳經費,老李你不找個團隊嗎?】
【李制片:找找,我已經聯系了。再自己一個人干,我得累死。】
【楊思暢:官博運營和美工也趕緊找專職的,現在兼職的應付不過來。這幾天我們官博發的票房海報,都被網友吐槽了。】
【李制片:好好好。】
沈晏看見,不免有些好奇,退出群去開微博。
這四天他們忙著跑路演,偷閑時也是群里聊天和看觀眾反饋,反倒是自家官博沒去看過。
沈晏點開《尋》官博,就看見最新的四條都是播報票房,每條帶一張電影海報。
最近的一張,底圖是蘭初和林無軻的劇照。圖上寫著“恭喜《尋·刀劍合璧》票房破4億”,“4”寫得很大。
前一張,底圖是容長歡和唐行,圖上文字相同,只是數字改成了“3”。
再前一張,就和4億那張一模一樣,只是數字變成“2”。而第一張,則和3億那張一模一樣,只是數字變成“1”。
沈晏返回最近的4億那條微博,點開評價。
【恭喜破4!但是你們美工怎么回事,這么偷懶的嗎?只改個數字就重復用?[指指點點]】
【恭喜!樓上,我都懷疑小窮劇組有沒有美工[大笑]。】
【不過看這四張海報,還是有設計感的,應該是提前準備好。】
【但那兩張底圖搭“1”和“2”還挺和諧,圖上也有和“1”“2”相對應的元素,可“3”和“4”就像是硬改了。】
【不會原來就準備了兩張海報吧,難道預計目標就只是2億?】
沈晏給裴淵看這些評論。
裴淵也是一笑:“估計還真是只提前做了兩張,想著后面再慢慢做,沒想到點映的票房就漲得這么快。”
說完,他看看自己手機上的群,確認沒什么事了,就將手機放到一邊,挨過去摟住沈晏。
沈晏便覺腰上一緊,跟著耳垂一熱。
裴淵吮一下他耳垂,低聲喚:“君玉。”
沈晏也放下手機,轉過頭,眼中含笑:“嗯?”
裴淵:“終于可以好好休息。”
沈晏稍稍側身,抬手環上裴淵頸脖:“要不要去哪里度個假?”
裴淵湊近過去:“我現在比較懷念臥室的床。”
沈晏輕聲笑笑:“你不是說,還有不在床上的花樣。”
裴淵眼中瞬間燃起火光,但隨即又暗了些:“這段時間四處跑,你也累了。先休息幾天,反正時間多著……”
話音漸漸消失在貼合的唇瓣間。
第129章 票房
沈晏又起晚了。
身邊床位空著, 而且沒有多少熱感,裴淵顯然已經離開一段時間。
沈晏揭被下床,拉開窗簾, 在明亮的陽光中伸了個懶腰。
隨后就忍不住抬手揉一揉后腰。
說起來, 他最近這段時間還真有些疏于鍛煉。五禽戲還是不能不打, 哪怕早上起不來,也要另找時間鍛煉。
沈晏一邊尋思著,一邊走出臥室。
剛邁出門,就見小貓從斜對門竄出來,繞著他雙腳“喵嗷”一聲。
沈晏彎身將小貓抱起,有些奇怪地看它:“尺玉, 嗓子不舒服?”
小貓歪過頭:“喵?”
這一聲聽著又正常了。
沈晏撓撓它下巴,抱著小貓轉身下樓。
剛下到大廳, 就見裴淵從餐廳轉過來。
兩人對上目光, 裴淵臉上剎那間柔和幾分:“君玉, 起了。我剛煮好海鮮粥溫著,正準備上去陪你。”
沈晏和他一同走進餐廳, 笑問:“你吃過沒?”
裴淵:“吃了一點。”
沈晏:“你醒得早就先吃, 不用等我。”
裴淵應著好, 為沈晏拉開椅子,再去將早餐端上來。
小貓也分到一小碗海鮮粥, 可是裴淵剛才特意舀出來晾著的。
沈晏看看吃得頭也不抬的小貓, 一邊吃一邊閑聊:“尺玉長大了不少啊, 真的有一尺了吧。”
裴淵目測一下:“加上尾巴應該差不多。”
沈晏:“剛才我聽尺玉有一聲叫得有點啞,就想起來以前那只白貓。好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叫得特別嘶啞難聽, 有時還跑出去好幾天不見回來。”
裴淵一愣,再次轉頭去看小貓。
沈晏見他這神情, 不由得問:“怎么?”
裴淵:“一直忙著都不記得。尺玉一歲了,可以帶去做絕育,不然到發情期會叫春。”
沈晏聽得一愣:“做……絕育?”
裴淵給他解釋了一下,又說:“現在技術很成熟,不會有什么危險,而且也有利于貓的健康和壽命。”
沈晏點點頭,不過看向小貓的目光還是帶上了同情之色。
吃過飯,裴淵翻找出小貓打疫苗的病歷本,按著上面的電話打給寵物醫院,詢問過具體事項,再約了明天手術。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間,兩人帶上小貓,出門去約好的寵物醫院。
今天正是15號,《尋》全國上映的日子。以目前網上的口碑,已經不需要他們再操心什么。
工作日的中午,寵物醫院里人很少。
兩人帶小貓到前臺辦手續交錢。盡管他們都戴著口罩,但看護士晶亮的雙眼,沈晏就知道已經被她認出來。
不過護士很專業,仔細確認過小貓斷食水的時間,又提醒一句:“給它洗過澡嗎?手術之后至少一周不能洗澡,最好是先洗,我們這里也有服務。”
裴淵:“昨天剛洗。”
護士就領他們去找預約好的醫生。
兩人一直陪著小貓做好檢查,麻醉睡著,才到休息室等候。
這里沒有其他人,沈晏摘掉口罩,湊過去和裴淵小聲說話:“你說,尺玉醒了會不會鬧別扭。”
裴淵低聲回:“哄幾天就好了,公貓術后恢復得快。”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聽見輕悄的腳步。抬頭一看,發現剛才前臺的護士探身進來。
沈晏笑著對她點點頭。
護士一下驚喜,走過來試探著問:“晏哥好,淵哥好,我是你們的粉絲,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對于這種碰巧的偶遇,兩人倒是不會拒絕。
沈晏:“好啊,合影也可以。謝謝你喜歡我們。”
護士高興地遞上照片和簽字筆。
沈裴兩人給她簽過名,又跟她合了影。
裴淵叮囑一句:“麻煩你不要對外透露我們現在在這里。”
護士連忙保證:“不會的不會的!尺玉的情況我也不會透露!”
又有些激動地說:“我看了《尋》的點映,好喜歡容長歡和唐行!準備周末再和朋友一起二刷!我們都很期待續作!”
沈晏禁不住笑容加大:“謝謝你們支持。我也一樣期待楊導的續作劇本,可惜他現在還沒時間寫。”
護士聽得哈哈笑,再和兩人聊過幾句,就開心地離開。
沈晏剛聽粉絲提到電影,現在等待時間沒事,一邊摸出手機一邊說:“《獵心》是早上首映吧,不知道片子怎么樣。”
裴淵:“想去看嗎?”
沈晏:“有點好奇,但又不太想給他們送票房。”
裴淵看他按亮手機,提醒:“先看群,李制片和楊導肯定會關注。”
沈晏點開群,果然就看見制作人和楊思暢的聊天記錄。
【李制片:我上午一直盯著,見到《獵心》又是好幾個熱搜,并且全網好評,還以為是我們猜錯,直到我看到這個[微博鏈接]。】
【李制片:百影果然是財大氣粗,機器人水軍下得都要把活人觀眾淹沒了。[呵呵]】
【楊思暢:我去看了《獵心》,看完就一個感想——要么是王導連劇本都沒把關過,要么是劇本后面被大改過。他要是活著,估計都沒臉說這片是他導的。比他那幾部爛片還不如。】
【李制片:你還去給他們送票房啊。】
【楊思暢:他們要是片子好,不差我這一張票。他們要是片子差,那就當我打賞他們一張。】
【李制片:他們這幾天排片還不錯,看預售票房,估計上座率也不會太差。今晚不知道能不能開分,最遲明天總該開了。】
【楊思暢:我感覺他們有可能死撐著不開,至少會拖過這一周。他們有兩個綜藝沒播,還指望再拉一波票房,開了分就難拉了。】
【李制片:……以百影的無恥程度,的確有可能。】
【楊思暢:我現在擔心他們不知道是想貼著我們怎么炒。你手上留著點錢,可能需要水軍反黑。】
【李制片:這個不要緊,我們現在勢頭好,每多一張票都是純賺。經費要是不夠,我還能再找投資商多薅點來。】
這串記錄是半小時前的,沈晏重新移回第一句,點開制作人放的微博鏈接。
是一篇長影評,寫的人正是先前給過《尋》高度評價的那位“一個愛看電影的普通人”。
【@一個愛看電影的普通人V:本著致敬王峰導演之心,今天去看了《獵心》首映,來說幾句。
慣例先上個人主觀印象評分——二星半。另有半顆星獻給王導,但鑒于我在本片中沒有看出一點王導的影子,這半顆星不加在評分內。
一般我影評是最后才寫演員,但我都會先寫優點,所以這次只能先寫演員了。
四名主演,都演技在線,中青兩對CP的對手戲張力都很足。兩名女主雖然在劇情意義上鑲邊,但其實戲份不少,存在感還是挺強的。
從劇情和戲份上看,杜泊含應該是真正的一番男主,他的戲份最重,他師父的角色定位是陪襯他。杜泊含單人的戲份能撐得住,但和實力影帝長時間對戲時,還是帶點稚嫩,有被壓制感,還有成長空間。
說完優點,就來說缺點。最大的毛病是——劇情很糟糕。
從宣傳預告看,這部是現代輕懸疑動作片,加一點愛情鑲邊。但我看完全片就只看懂了愛情,動作屬于“就這?”,懸疑更是前面莫名其妙,最后揭密不是恍然大悟,而是感覺“你在耍我?”。
以我淺薄的見識,我一直認為懸疑是要不斷給觀眾拋線索,哪怕線索中有迷惑人的煙霧彈。而絕對不是一直隱藏線索,所有角色都當謎語人,還完全沒有解謎提示,最后直接來個機械降神。
我也分不清這劇情毛病是劇本不行的鍋,還是導演敘事混亂的鍋。但憑我以前看王導影片的經驗,哪怕他拍得最爛的、被稱為“意識流鏡頭拼湊”的那一部,劇情線都比本片明晰。
所以這也是我一開始說的,在本片中沒有看出一點王導的影子。
我甚至懷疑,會不會是因為主線部分太過糟糕,才會加大和主線無關的愛情戲比例,來綜合整部片一團糟的劇情。兩個半小時的電影,鑲邊愛情戲可能占到了四五十分鐘。
再來說《獵心》主要宣傳的動作戲,沒有一場給我留下印象。它的動作戲是現在流行的零碎分鏡拍法,幾乎一個動作就切一次鏡頭。
也不知道是演員做不到把一套動作連貫地做出來,還是導演和攝像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角度能把一套動作一次性拍下來。
再加旋轉、慢放,有時候還疑似同一個動作多角度使用,基本打完了我都沒搞懂怎么打的。對于剛被《尋》的武戲取悅過的我,《獵心》的打戲就是只能上宣傳片、上不了正片的程度。
至于驚險飛車,只有宣傳片里那一段。包括特效,精華全在宣傳片里。其他部分的特效,看起來像是花了很多錢,但出來的效果又奇妙地懸浮,沒有真實感。
我還專門留意了字幕,特效團隊的成功案例挺多,不應該會做成這樣。只能猜測大概是導演要求這種效果,至于是哪位導演要求的,就不清楚了。
總之,在我看來,《獵心》只能說是“王導掛名遺作”,而不是“王導遺作”。
最后一句話總結,80元電影票+150分鐘,我感覺自己的損失有點大。唯一好消息是,我妻子今天沒空,買的是周末的票,現在退了,給我們家省下80。[今日票根.jpg]】
沈晏看到最后,也有點驚訝:“他們票價要到80啊。”
裴淵在旁邊一同看,回道:“每個城市、每家影院都會有浮動,不過和我們的票價對比,他們的定價的確偏高。”
沈晏再點開下方評論。
【感謝博主的長評,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外面夸得天花亂墜,我都感覺自己和他們看的不是同一部電影。】
【樓上,你多點幾個號進去看就能知道,一群數字生命罷鳥。】
【本愛懸疑人真的覺得被耍了!機械降神滾出懸疑片[憤怒]!】
【本愛打戲人也覺得虧。不如再刷一次《尋》,還能附帶一頓烤串。】
【唉,我要是先看到博主這篇影評,就不會拉老公去看了。我們家損失155,心痛。】
【果然觀望保錢包。以前王導的片子我都會看,但這次想到那個“祖孫接棒作”,而且拍攝期間還曝過幾次王導住院,就感覺不太靠譜。】
【也有不少影視博主發好評,不過我判斷不出是不是恰飯,還是來這里看看保險一點。本來我是想著沖影帝去看的。】
【樓上,別去,影帝拯救不了爛片!我也剛看完,純屬浪費錢!】
裴淵:“你先前預測得對。要是他們的水軍都穩不住票房,十有八九會扯上我們來炒。”
沈晏:“他們拍影片的那些人不清醒,搞宣傳的人里還是有腦子清醒的。”
裴淵:“但如果劇宣能救活一部爛片,又何償不是另一種諷刺。”
沈晏:“那就要看掏錢的觀眾清不清醒了。”
公貓手術快,兩人正說著話,護士過來通知他們觀察時間夠了,可以接走小貓,兩人連忙起身跟過去。
小貓已經睜了眼,就是金色大眼睛里還有點無神,像是沒有完全清醒。
醫生仔細地給兩人交待過后續注意事項。沈晏去領回一些藥,裴淵將小貓抱進貓包中,再把貓包抱在懷里,兩人一同離開寵物醫院回家。
◇◆
小貓術后恢復得挺好,也沒有鬧別扭,只是比平常更加黏人。
沈晏和裴淵反正休假沒事,就一直待在家里,任何時候至少保持一個人陪在小貓身邊,直到它完全康復。
而這段時間里,《尋》和《獵心》的票房形勢都逐漸明朗。
《獵心》在強大水軍的控評下,首周票房呈現出正常走勢。劇組上的兩個綜藝播出后,為周末兩天的票房拉高一波曲線。
但隨著觀影人數越來越多,聲討爛片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加上一直沒有開分,次周的預售票房已經出現小幅度跳水。
撐過周末之后,《獵心》終于在周一凌晨開分。而4.3的評分又讓次周票房雪上加霜,上座率持續走低,第十日的單日票房甚至跌破了1000萬,后續排片也在下降。
可以說口碑完全崩塌,票房眼看就要一瀉千里。
《尋》與《獵心》正相反,從全國上映開始,點映積累下的好口碑全面鋪開。眾多武俠愛好者熱淚盈眶地奔走相告,網上隨處可見自來水推薦。
在這一片叫好聲中,《尋》首周票房穩步增長,次周工作日甚至實現逆跌。才全國上映10天,含點映在內的總票房就已經達到15億。
這一周官博的票房海報發布之頻繁,引得不少網友評論猜測下一張會是什么時候。
這還只是暑假檔的開始。和其他有集中爆發力的熱門檔期不同,暑假檔是一個細水長流的檔期。隨著高上座率帶來的排片率提高,可以預想《尋》后續票房依舊有很大潛力。
這個時候,《獵心》的劇宣開始各種花招齊出,第一招就是試圖和《尋》捆綁。
兩部片子在武打和懸疑元素上都有重疊,《獵心》的水軍能在任何一個推薦《尋》的地方冒頭安利。統一話術就是——“《獵心》是現代版的《尋》,喜歡《尋》的去看《獵心》絕對也會喜歡。”
一開始還真有些人被騙,看回來后上網大罵虛假安利。
《獵心》那些水軍太零散,一開始制作人都沒有察覺。還是鴻鵠粉絲們先發現端倪,自發組織到各處和水軍互懟——“要安利先把兩部片子的票根拿出來!”
休假的沈晏在一衣帶水超話見到粉絲們討論,將這一情況反饋到群里,制作人才連忙跟著買一波水軍魔法對轟,免得被《獵心》帶壞《尋》的好名聲。
《獵心》接著又使出第二招——炒作爭議。將劇組里的各種不和擺出來,幾個副導演之間的、導演和演員之間的、演員和演員之間的,試圖引起觀眾的好奇,去看看這種情況下會做出什么樣的影片。
就連杜泊含以前和《尋》劇組之間的矛盾也被挖出來,想要引導觀眾——去看看這家伙選的戲能有多爛,回來狠狠嘲笑他。
當沈晏看到這樣的宣傳,都不由得感嘆:“百影為了拉票房,真是什么都不顧了。”
裴淵嗤笑:“現在急著忽悠觀眾,怎么先前不把片子拍好。”
只是,現在的網民觀眾大多對各種宣傳陷阱身經百戰,《獵心》的劇宣再煞費苦心,效果依舊很有限。到上映第20天,票房堪堪17億,眼見著是回本無望。
《尋》則是一路高奏凱歌,第2個10天比前10天的票房還高了一些,前20天總票房達到28.6億。
*
在《尋》票房破20億這天,程聘來到沈晏和裴淵家里。
他帶來了一大堆的文件夾:“都是給你們遞的劇本。我已經篩選過一輪,剩下這些出品方還算靠譜,你們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
裴淵隨手翻翻:“好。不過,往后我們的重點會往音樂方向轉移。影視劇方面除了特別喜歡的,一般都不會接。”
這是他和沈晏兩人先前就討論好的。沈晏的愛好在音樂上,裴淵對演戲也一般。
程聘愣了下,沒想到在主演的電影如此成功的情況下,兩人卻選擇轉變方向。不過他還是很快點頭:“行,那我心里有數了。”
沈晏笑道:“如果你想帶人,我們工作室也可以簽一些有潛力的新藝人。”
程聘再次一愣,隨即失笑:“我早就佛了,沒有以前那樣的沖勁。跟著你們能養老就好,帶新人太累。”
沈晏點頭:“這樣也好,輕松快樂,享受生活。”
程聘又從包里拿出兩只文件夾分別遞給兩人。
“還有一個茄子網新策劃的直播綜藝來找你們,是《才藝秀》總導演介紹的。想請《尋》劇組,先前他們問過楊導,不過楊導婉拒了。想起你們是《尋》的大投資人,就想直接找你們問問,有沒有興趣。
“這節目是準備專做影視劇宣傳,第1期想請演技和人氣并重的嘉賓。節目組也和我說了實話,先前和《獵心》簽過約,沒想到《獵心》票房滑鐵盧。而且那邊現在又炒劇組不合,不可能再一起上綜藝。
“現在這個企劃是專為《尋》準備,一期節目一共3天。我是想著,正好是在影片上映中后期開播,可以再拉一下票房。李制片已經在準備密鑰延期,那時宣一波,有望讓票房堅.挺到暑假結束。”
沈晏和裴淵翻看著文件夾里的節目介紹。
當看到特別備注的“可帶寵物”之時,裴淵轉頭看向沈晏:“如何?”
沈晏自然也看到那一句,微微一笑:“當初上《才藝秀》的時候,總導演對我們也有不少幫助,多少要給他一個面子。我們和大家商量一下吧,看看是不是都有空。”
于是,裴淵給所有人群發了消息。
不一會兒,楊思暢就在群里浮頭。
【楊思暢:先前找我問過,只是我們以前說好不上綜藝,我就給拒了。原來你們有興趣啊。】
【沈晏:在家休了半個月假,出去活動活動也不錯。不過還是要看大家有沒有意愿和時間。】
董元韜跟著浮頭。
【董元韜:我和阿意都可以,哥哥們去我們就去。】
隨后是周蓮生。
【周蓮生:看起來很有趣呀,我沒問題。】
【夏彰:我也檔期ok。】
【許維意:我們六個都去,那能不能問問節目組,把錦華哥也加上?如果他有時間。主題歌是他唱的,他也算《尋》的一份子。】
【周蓮生:對對,我們鴻鵠再聚首!】
【楊思暢:啊……我想說拉楚明一把。吉萬進去了,沒人再針對他。以他的本事,給他個機會說不定就能起來。】
【裴淵:我先去問錦華,你問問楚明有沒有檔期。節目組和劇組互免,不用出通告費,多一兩個人應該無所謂。】
【楊思暢:好咧。】
突如其來的新活動就這么定了下來。
◇◆
合同剛一簽下,茄子網就開始加大宣傳力度。
新節目《仙島迎客》先前就已經在宣傳,只是一直沒有公布首期嘉賓名單。
此時#尋的俠客們周末作客仙島#一空降熱搜,憑著《尋》現在的火爆度,和茄子網綜藝一向的好口碑,一下就引來許多關注。
【新節目嘉賓終于定下來,遛了各家這么久,最后竟然是《尋》。】
【有點意料之外,不過又在情理之中。《尋》現在這么火,請到他們也是強強聯合了。】
《尋》官博和嘉賓們跟著轉發節目組的微博,鴻鵠的粉絲們看到,也是非常高興。
【太好了,鴻鵠又有活動![期待]】
【一衣帶水跑完路演就沒再出現,還以為要到月底的粉絲見面會才會出新物料,沒想到突然有綜藝看![撒花]】
【看節目介紹,是大家都會以角色的身份來參加?那錦華哥怎么辦[笑哭]。】
【楊導也去呢。要不就是作為編外人員,要不就是新捏個身份吧。】
【還有楊導和楚明,不然這節目差點都可以當鴻鵠團綜了[笑哭]。】
【要不我們找晏哥許愿搞團綜吧!不是說一衣帶水的粉絲見面會,就是晏哥在超話看到粉絲們討論探班才有的想法。現在《尋》賺了這么多,我們也去求他投資個團綜?】
【團綜最好能再加上左總那個親屬,再搞完美CP隊啊![大笑]】
【好主意!姐妹們走起!】
熱搜說的是“周末”,實際節目開播時間是從周五上午開始,一直持續到周日晚上。
周四下午,所有人就先到目的地會合。
鴻鵠七人再聚,其余五人卻是先去逗小貓。沈晏在朋友圈發了小貓絕育的消息,五人當時就開玩笑說——“尺玉絕育后會不會改脾氣,對我們熱情一點。”
答案是——不會。
小貓被沈晏抱在懷里,依舊對拿著貓條來逗自己的五人愛搭不理,甚至連貓條都沒多少興趣。
周蓮生奇怪地看看自己手中貓條:“難道我記錯了牌子?”
沈晏笑道:“是這個,它只是剛吃飽。”
眾人正說著話,楊思暢帶著楚明一同進來:“各位大俠,又見面了!”
大家頓時都是一陣笑。
沈晏不著痕跡地打量下跟在楊思暢身后的楚明。
他還是老樣子,溫溫和和,喜歡安靜地待在一旁。不過看著氣色很不錯,整個人比年初殺青那時候更有精神,想來吉萬被抓這事應該讓他心情非常好。
等兩人落座,董元韜好奇地問:“楊導,你和錦華哥這回是什么身份?錦華哥還不知道呢,你知道了嗎?”
楊思暢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別急,明天大家就會知道。”
董元韜眨巴下眼睛:“這么神秘。”
烏錦華也說:“節目組給你劇透了?不會設計得很難吧,我就是想著來湊個熱鬧。”
楊思暢笑著安撫:“放心放心,我們‘中年三人組’就是個添頭,主要還是看他們三對年輕人的。”
許維意搭話問:“楊導,我和阿韜的角色都還沒有名字,明天我們還要用編號代替嗎?”
楊思暢笑道:“已經起好名了,一會兒發給你們。你們不是說,第二部也想來客串嘛。”
董元韜和許維意齊齊雙眼一亮:“我們還能出現嗎?”
楊思暢點頭:“我現在已經有了點想法,會讓你們出現一會兒。”
夏彰起哄:“那我和蓮生還能再出現嗎?”
楊思暢:“我盡量吧……要是實在不行,就來段1分鐘的回憶加你們進去。”
眾人聽得都失笑:“這可真是個妙招。”
夏彰又感慨:“回想起來,晏哥的話真的是有魔力。他說今年暑假我們的電影會爆,現在就真的爆了。”
董元韜接話:“當初我隨口說20億,晏哥說再翻一倍多。現在看著,40億不是沒有可能。”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晏身上。
沈晏則看向楊思暢:“楊導說過‘10億開香檳’,我還等著你的香檳。”
楊思暢哈哈笑:“我還真帶了一支來。不過明天要錄節目,等錄完了,周日晚上我們就開!只可惜老李沒在。”
眾人都跟著笑起。
明天開始要直播三天,節目組今晚先設宴為所有嘉賓接風洗塵。
大家彼此相熟,熱熱鬧鬧地吃了頓大餐。
席間,沈晏出門去衛生間,回來時碰到出去的楚明。
沈晏對他點個頭,剛要走過去,卻被叫住。
楚明:“沈老師,打擾一下。”
沈晏:“你說。”
楚明:“古代名家的畫,你有興趣收嗎?”
沈晏一愣:“誰的?”
楚明:“紀胤。”
沈晏眼中帶上點興味:“你有?”
楚明:“我也不確定真假。你如果有興趣,我們約個時間看看畫。”
沈晏一笑:“行啊。”
第130章 悠閑
第二天一早就要起床工作, 眾人沒聊到多晚,吃得差不多就散了席。
沈晏和裴淵帶著小貓回到房間。
節目組挑的地點是個小地方,賓館條件有限, 沒有套間, 給所有人定的都是標間。
沈晏看看兩張不算寬的床, 隨意挑一張坐下:“今晚分開睡?”
裴淵正開行李箱,聞言轉頭看過來。
沈晏從他眼中看出點委屈,不由得失笑:“一張床睡著會擠吧,這好像比我們在綜藝宿舍睡的床還窄點。”
裴淵直起身,認真目測下:“抱著睡能睡下。”
沈晏揚揚眉:“我怕你睡不好,你不嫌擠就一塊睡。”
裴淵拿著兩套換洗衣物過來, 彎身在沈晏額上親一下:“和殿下分開,臣才會睡不好。”
沈晏笑道:“剛才導演叫我們明早帶著行李集合, 意思是明天還要換地方住?”
裴淵在旁邊坐下, 想了想:“這里臨海, 這個節目叫《仙島迎客》。我猜明天要出海上島,往下3天都會在島上錄節目。”
沈晏眼睛一亮:“我還沒見過海。”
裴淵面色一片柔和, 忍不住又親了下沈晏臉頰:“明天就能見到。不過看這里的條件, 估計出海的船也一般般。你要是喜歡, 我們再去海邊度個假,自己租更好的游輪出海玩。”
沈晏輕聲笑著, 回親他一下:“今年先不急。我們答應過金制片, 暫時不公開, 出去度假很難不被發現。日子還長著,我們明年去, 今年再跟著聲樂老師好好鞏固一下發聲技巧。”
裴淵拉起沈晏的手:“好。”
沈晏又想起件事:“對了,先前吃飯中途我出去, 碰到楚明。他說他手里有簡之的畫,問我收不收。”
裴淵詫異:“他有紀胤的畫?哪一幅?”
沈晏:“我沒問,只說再約時間看畫。”
裴淵摸出手機搜索一下,沉吟:“紀胤存世的畫里,只有那幅《春日登山圖》下落不明。難道會在他手里?”
沈晏邊回想邊說:“那次他被人找麻煩的時候說過,吉萬想跟他買一樣東西。這么前后一想,說不定就是要強買這幅畫。感覺吉萬以前不確定他是不是真有,但假畫被我們攪黃了,就又去逼一逼他。”
裴淵:“等看見就知道了。不過這事也不用急,要買紀胤的畫,總得等票房分成結算給我們之后,否則我們也沒那么多現金。”
沈晏:“什么時候結算?”
裴淵:“下映之后3-5個月,周期挺長。他應該也心里有數,不然不會等到票房爆了,確定你有了錢,才和你提這事。到時我會再聯系他約時間。”
沈晏禁不住一笑:“有仲堅在,我就是省事。”
裴淵手往下滑,握在他腕間的同心結上,眉眼溫柔:“為殿下分憂,是臣的本分。”
◇◆
周五,陽光明媚。
小港口外,萬里無云的晴空下,一望無垠的大海碧波起伏,遠處數點島影隱現。
8月初正是炎炎盛夏,不過帶著咸味的海風送來陣陣水氣,連燥熱都仿佛一下被卷走。
空中時不時飛過海鳥,聲聲鳴叫響在這廣闊水天之間,聽著似乎心都變得悠遠。
行李已經被工作人員帶走,等待上船的短暫時間里,眾人在碼頭上稍稍散開,自由活動。
沈晏抱著小貓,站在棧橋邊上,吹著海風遠眺。
直播一開,等待的觀眾們涌入,淵晏粉一下就注意到沈晏所在的這個分格。
【晏哥好!尺玉好!淵哥在哪里呢?怎么找遍所有分格都沒見?】
【美人就是美人,晏哥站在海邊,海風吹起長發都是凌亂美!而我,就會被吹成瘋婆子[捂眼笑]。】
【有沒有能去粉絲見面會的姐妹在?麻煩到時現場問一下晏哥,他怎么保養頭發的,又濃密又順滑[笑哭]。】
【刷了好幾次《尋》,現在看到常服的晏哥,簡直就像容長歡從電影里穿了出來。我忽然想到,他拍古裝是不是都不用戴發套[笑哭]。】
【啊!淵哥出現!這背影是他吧,這么高。】
【不是,他在干什么……】
【在偷拍晏哥!哈哈哈哈干得好!】
【哎呀,小情侶的偷拍怎么能叫偷拍,人家那是光明正大玩情趣~】
【他們是不是都沒有發現已經開播了呀[笑哭]。】
一只海鳥從沈晏前方掠過,打了個轉又飛回來,懸停在他面前。
沈晏先是微愣,又不由得莞爾。
下一刻,原本乖乖待在他懷中的小貓,卻是猛地用力往外拱,還向海鳥伸爪子。
沈晏趕緊加大力氣抱好它,低頭在它小腦袋上輕拍一下:“人家可比你還大只。”
海鳥鳴叫一聲,飛走了。
沈晏突然抬頭看過來。哪怕不是近鏡頭,也能看出他臉上濃濃的笑意。
【近鏡!攝像小哥,近鏡!讓我感受一下美顏暴擊!】
【大家冷靜一下!這不是在對我們笑!】
【晏哥是在對著淵哥笑啊。[捂眼笑]】
裴淵走到沈晏面前,將自己的手機給他看。
手機畫面上是剛才拍下的照片,抓拍到沈晏和小貓跟海鳥對視的那一幕。
沈晏垂首看著,笑得眉眼更彎。
這一低頭,側面吹來的海風就將他幾縷長發吹到臉前方。
裴淵伸手,將亂飛的那幾縷發撩起。沈晏也配合著稍稍側頭,讓他將頭發繞過耳后別好。
直播鏡頭拍的是全景,粉絲們看不清楚,個個急得抓耳撓腮。
【導演組,答應我!剪輯版在這里一定要把淵哥的手機畫面補上好嗎![流淚]】
【導演組,答應我!剪輯版在這里放大淵哥別頭發的特寫可以嗎![流淚]】
【淵哥這動作也太自然了,感覺像是平常做過無數次[心心眼]!】
【晏哥也超配合!我嗑爆!小情侶就是這種無意識的小動作最好嗑!】
這時,楊思暢的聲音響起:“上船了上船了!都跟我上船了啊!別掉隊!”
沈晏和裴淵便轉個身,一同走出鏡頭外。
多格畫面很快就變成一個,楊思暢揮著手打頭,眾人三三兩兩跟在他身后。
楊思暢:“剛才就已經開播了,你們知道嗎?”
董元韜一驚:“咦?就開了?那剛才我和海鳥對叫被播出去了?”
許維意在旁邊撫額,一副“沒眼看”的模樣。
夏彰笑道:“幾位攝像小哥鏡頭蓋都開著,就算沒播也拍下了素材。”
周蓮生跟著笑:“元韜的畫面那么有趣,后期肯定會剪輯進去。”
董元韜抓抓頭:“后期放進去的,我可以說自己在搞節目效果。但直播出去就顯得好二……”
許維意在他后背拍一巴掌:“沒事,反正大家都知道,二是你的本體。”
眾人和彈幕都是一陣哈哈笑。
一行人上了一艘小渡船,穿上救生衣坐在甲板上。
渡船緩緩駛離小港口,漸漸加速,海風吹得眾人的衣服獵獵作響。
董元韜站起身張開手:“好舒服!果然夏天就該出海玩!”
沈晏一邊輕撫著小貓,一邊抬頭四望:“我們要去哪座島。”
楊思暢往一個方向指去:“那邊的一座小島,節目組說包下來了。”
董元韜嚇一跳:“節目組這么財大氣粗!”
楊思暢順勢拿起身邊印有贊助商品牌的紙牌子,對著鏡頭來了段口播。
夏彰笑道:“一看楊導就很有拉廣告的經驗。”
烏錦華也跟著笑:“《尋》彩蛋里植入的叫花雞現在火遍了全網,楊導是不是該跟贊助商再多要個大紅包。”
眾人和彈幕都再一次哈哈大笑。
等笑聲停下,裴淵問:“多久才能到。”
楊思暢:“說是1小時左右,所以我們要先硬聊1小時。”
沈晏靠著椅背接話:“這個不用擔心,有元韜在,1小時不夠聊的。”
董元韜當仁不讓:“嘿嘿,既然晏哥夸我,那我開始表演了!”
眾人紛紛起哄。
董元韜摸出手機:“先來看看我們《尋》現在的票房是多少……哦!破30億了!”
他又抬頭問:“是不是明天就出今天的剪輯版?”
楊思暢回道:“嗯,后期組這幾天都是連夜加班,第二天就放出前一天的剪輯版。”
董元韜立刻轉向鏡頭:“《尋·刀劍合璧》延期上映到8月31日,劇情燒腦、打戲精彩、畫面精良,還有能饞得人流口水的彩蛋。還沒有看過的朋友們,趕緊到電影院感受一下武俠震撼吧,入股不虧!”
眾人忍不住又一陣笑。
連一直安靜的楚明都開口說:“感覺元韜比幾位老板還關注票房,早上錄先導片的時候好像才看過一次。”
董元韜視線掃過一船人:“真的哦……這里除了我、阿意和楚明哥,個個都是電影的老板。”
烏錦華擺手:“算不上算不上,我家就投了1000萬,跟著沈晏喝口湯。”
夏彰:“我和蓮生也不占多少,可當不起這聲‘老板’。”
楊思暢:“我也就吃口肉,大頭還得是沈老師。”
眾人都向沈晏看去。
沈晏一笑:“你們可以跟著我再投第二部。”
眾人紛紛笑道:“那必須投!”
許多觀眾也在彈幕上感慨。
【誰能想到呢,1.6億投資的小窮劇組,現在票房居然都突破了30億,等下映估計能破40。】
【當初好多人笑話沈晏他們四個,不趁著正當紅、流量高去拍電視劇撈錢,演什么沒前途的武俠電影。還不拿片酬拿分成,肯定要賠死,還會消磨掉人氣和口碑。但看看人家現在,這才是名利雙收。】
【不僅是電影票房有分成,后續還有網播,估計也有電視臺會買播放權,再加上海外市場……他們這次真的贏麻了!】
【也是市場太缺好的武俠片。像我都已經三刷,還想去看第四遍。】
【不是總說武俠片難拍,觀眾要求太高,投資回報率低,投資商都不愿投錢。現在看看這片的回報率,別老叫我們觀眾反省。】
【所以說,觀眾真不會辜負好片子。】
【華國人都有功夫夢,武俠片的受眾其實非常廣,但前提是片子好。誰要看那些拍來圈錢的粗制濫造東西。拜托導演們多琢磨琢磨有俠氣的劇本,琢磨琢磨武戲該怎么拍。】
船上,眾人已經換了一個話題,聊起一些經典武俠影視劇。
渡船乘風破浪,1個小時后,將眾人送到一座被茂盛樹林所覆蓋的小島。
整座小島也是一座小山,眾人抬頭往上方望去,隱約能在靠近山頂的地方看見一片屋脊。
小小的碼頭前方,還蓋有一座簡易屋。除這兩者之外,暫時沒再發現其他建筑。
楊思暢對著鏡頭cue流程:“好了,那么上午的直播就先到這里。大家都去吃個午飯,睡個午覺。下午2點半,直播會準時再開!”
*
直播暫停,眾人跟著楊思暢走向簡易屋。
夏彰:“楊導客串主持和藝統,辛苦了。”
楊思暢哈哈一笑:“四位主演老師,還有小董、小許,都多吃點,下午你們還要爬山呢。”
董元韜奇道:“你們不上去?”
楊思暢樂呵呵:“我們‘中年三人組’坐車上去。”
烏錦華頓時露出放心的表情。
簡易屋里裝有空調,擺著一桌盒飯,還備有化妝臺。兩名化妝師已經等在這里,見到眾人進來,便招呼他們先吃飯。
沈晏掃視一圈,問:“我們的行李……”
一位化妝師應道:“島背面還有個碼頭,那邊有路能開車上山頂,行李從那邊走。一會兒會有摩托車過來,接先上去的三位老師過那邊碼頭坐車,上到上面再化妝。”
楊思暢:“年輕人們,下午好好表現吧。”
眾人吃過東西,沈晏、裴淵、周蓮生、夏彰、董元韜、許維意化妝換衣服。烏錦華、楊思暢、楚明則先后搭摩托車離開,最后兩名化妝師也被接走。
下午2點半,直播準時再開,回來的觀眾們就見到了仿佛從《尋》里走出來的六人。
【啊啊啊啊!終于正式開始了!】
【別說,這妝造一做出來,感覺他們氣質都和剛才有些不一樣。】
【不過怎么少了三個人?】
【啊,有小窗!】
【哈哈哈,他們三個坐車里看直播合適嗎[笑哭]。】
攝像提示六人直播已經開始。
沈晏帶頭向正中鏡頭作揖打招呼:“各位下午好,在下容長歡。”
裴淵隨后拱手:“唐行。”
沈晏彎身將腳下的小貓抱起,抓著它的小爪子在鏡頭前晃晃:“它是在下愛寵,尺玉。”
周蓮生跟上行禮:“大家好,在下蘭初。”
夏彰:“在下林無柯。”
董元韜:“大家好!我是機巧門墨峣!”
許維意:“我是機巧門白崢。”
董元韜滿臉感動:“我們終于有名字了!”
許維意感慨萬分:“終于可以不用代號了。”
夏彰和周蓮生笑著恭喜他倆。
沈晏若有所思:“‘黑’與‘白’……‘峣崢’?”
許維意點頭:“對,高峻那個‘峣崢’。”
董元韜開心地轉向鏡頭:“楊導說第二部我們還能客串,就給我們起了名字。”
觀眾里不少人反應迅速,很快就有人在彈幕上打出那兩個新名字,給元意粉看得直樂。
【這名字好對稱啊。】
【楊導果然很懂嘛。】
自我介紹完畢,裴淵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招呼眾人:“都來看信。”
董元韜湊在旁邊,將信中內容念出——
“歡迎六位俠士來島上做客,島主已派人做好準備,恭候俠士們光臨山莊。山腳有三條路通往山莊,俠士們可自由擇路而行。但請注意,每一條路上的小考驗,都將關系到俠士們的晚餐食材,請謹慎選擇。”
周蓮生:“這意思是,如果沒通過考驗,我們晚上就沒東西吃?”
夏彰:“那就不能一塊走了,得兵分三路,保證每一個考驗都不落下。”
彈幕上已經笑起來。
【節目組簡直明示——按CP分。】
【有晏哥在,分組完全不用擔心。】
果然,沈晏掃一眼幾人:“怎么分組就不用商量了。”
眾人都是一笑。
裴淵把信收好,六人一同走出小碼頭,沒一會兒就看清了那三條上山的路。
每個路口都立有一塊牌子,上面分別畫著——毛筆、古琴、魯班鎖。
夏彰猜測:“這應該是前方考驗類型的提示?”
周蓮生:“看起來指代很明顯,針對我們三組的身份。”
董元韜提議:“沒要求我們一定要按身份選。不如我們錯開來。”
許維意:“但萬一考驗沒過,晚上能吃的東西就少了。”
董元韜頓時糾結:“可我們又不真是角色,除了晏哥,我們就算選自己的也不一定能過。”
夏彰同樣忍不住苦笑:“我在劇中的字畫都是晏哥代筆……”
最后四人都看向沈晏和裴淵。
裴淵側頭問:“選哪個?”
沈晏想了想,將小貓放回地面:“讓尺玉選吧。”
裴淵會意地大步往前,走到一個路口拿起牌子。董元韜和許維意明白過來,也連忙跑向另外兩個路口去拿牌子。
很快,三塊立牌都擺在小貓面前。
沈晏依次在三塊牌上點一下:“尺玉,你喜歡哪個。”
小貓跟著在三塊牌下邊打轉邊嗅聞,最后停在畫有古琴的牌下。
沈晏一笑:“行,我們就這個。”
董元韜蹲下來逗小貓:“尺玉,幫我們也選一個?”
可惜小貓并不理他。
夏彰和周蓮生商量片刻,說:“既然尺玉選古琴,那我們就還是按自己的選吧,對應著來感覺更穩妥。毛筆這邊萬一要寫字畫畫,我演電影前還稍微練過一點。”
許維意連忙點頭:“好的,彰哥。”
商量好后,六人分成三組,分別從三條路上山。
直播畫面分成三格,并且提示另有三條鏈接可單看哪一組。總畫面沒有聲音,以免混亂。
雖然下午日頭高,不過小路兩邊的樹林也又高又密,遮擋了陽光,加上海風吹拂,倒不會熱得難受。
沈晏和裴淵帶著小貓,一邊閑聊著一邊慢慢往上走。
沈晏:“你估計要走多久?”
裴淵拍一下掛在腰間的三只竹筒:“只給了這么點水,喝完之前應該能到,也就一兩個小時。”
走沒多久,兩人就聽見前方傳來隱約的轟轟水聲。
沈晏一笑:“有瀑布。”
果然,再往上一段,就看見一條白練掛在斜前方。雖然不多大,奔涌而下的水也在山中濺起一片水霧。
路邊有條小岔路通往一座涼亭,正是觀賞瀑布的好位置,亭內就擺著東西。
裴淵:“那里估計就是考題。”
沈晏:“邊賞瀑邊做題,倒也有點意境。”
兩人順著小路走進亭中。
石桌上放著一個小木盒,地上還擺著一個大木盒。
沈晏拿起桌上小盒看看,有些詫異:“魯班盒?”
裴淵打開地上的大木盒:“有古琴。”
沈晏略一挑眉,手指推著小木盒面上的一塊木頭轉動,再倒過來輕輕一磕。
咔嗒一聲,魯班盒開啟。
沈晏從里面拿出一張紙展開,是一頁琴譜。
他略略看過,又將琴譜放回去,一撩衣袍,坐在石凳上,向裴淵伸手:“來。”
裴淵將古琴遞給他,自己退到一根亭柱旁。
沈晏垂眼略一思索,雙手搭上琴弦。
青苔斑斑的舊亭里,白衣俠士垂首撫琴,黑衣俠士抱臂倚柱。
悠揚的琴聲響起,與瀑布水聲相互交織,更有一種遨游天地間的灑脫自如。
小貓跳上石桌趴下,歪著頭看主人,尾巴隨著琴音慢慢搖晃。又給這一幅畫面增添一抹意趣之色。
【這畫面好美!節目組有心了!】
【感覺像是容長歡和唐行出門踏青,突有靈感,就停下奏一曲。】
【彈完琴再來一只叫花雞,那真是神仙日子也不過如此!】
【不是,聽著這么動聽的曲子,想到的卻是叫花雞?[捂眼笑]】
【晏哥不是說,淵哥要照菜譜修煉嗎?今天能讓我們看到修煉的成果不?[笑哭]】
沈晏彈完一曲,兩人在亭中稍坐片刻,喝過水,也給小貓喂過水,才起身繼續往前走。
另一條路上,夏彰和周蓮生同樣在一顆樹下的石桌椅處發現了考驗題目。
兩人走過去,周蓮生打開地上的大木盒:“文房四寶,你壓對題了。”
夏彰:“看來,頭一天節目組沒準備搞大事。”
一邊說,他一邊拿起桌上的小木盒,轉轉拉拉。
小木盒卻是紋絲不動。
夏彰奇道:“這個要怎么開?”
周蓮生湊過來一看,笑道:“這是魯班盒,里面卡著的,要一點小技巧。我來。”
他拿過小盒子,倒轉著在手上輕磕,不一會兒就輕松打開。
夏彰驚訝:“你還玩過這個啊。”
周蓮生:“魯班盒、魯班鎖、九連環、七巧板,我小時候都玩過。”
他從盒中拿出一張紙展開,只見上面寫著——【天涯共此時】。
周蓮生不解:“這是什么意思,謎語?”
夏彰低頭看看大木盒里的文房四寶,思索片刻:“我大概懂了……”
他將宣紙拿出來鋪在石桌上,用鎮紙壓好,再往墨盒里倒上墨汁,最后拿起毛筆,抬頭看周蓮生:“蓮生,幫我打個板。”
周蓮生笑著應一聲,走到鏡頭前,擊了下掌。
夏彰微微彎身,蘸上墨,在紙上揮毫。
周蓮生回到他身側,背手含笑看著。
就像劇中那對一同長大的竹馬好友。
片刻之后,夏彰擱筆,直起身,滿意笑道:“應該能通過,感覺題還挺簡單。”
周蓮生伸手拿紙:“給攝像機拍一下。”
他提起宣紙擺在鏡頭前。紙上畫了一片水面,水上方還有一個圓,旁邊題字: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夏彰在畫后方無奈嘆氣:“我在劇里的字畫可是價值上億,這張……10塊可能都不值。”
周蓮生笑著安慰:“值的。節目組愿意10塊賣,我就買回去。”
夏彰:“如果節目組要20呢?”
周蓮生做為難狀:“那我就要考慮一下了……”
夏彰捂住心口。
周蓮生:“你這畫隨便復制,回去再畫一張給我就好,不要讓節目組有機會坐地起價。”
夏彰眨眨眼,恢復笑容:“你說的對。”
粉絲們被兩人逗得哈哈大笑。
【彰彰子:又是扎心的一天,但蓮生說得對!】
【倒是沒想到蓮生哥會開魯班盒。那東西如果不會開的人碰上,要搗鼓好久。】
【這盒子會不會每組都有啊。】
【一衣帶水估計不用擔心,就不知道元意碰上的話,開不開得了。】
第三條路上,董元韜和許維意自然也碰到了同樣的魯班盒,而且還是五個盒子。
董元韜往石凳上一坐,拿起一個盒子對著鏡頭哈哈笑:“走這條路真選對了!當初我們準備電影的時候,寫了人物小傳,還專門找這些帶機關的小玩意研究過,沒想到會在這里用上。”
許維意也坐下:“好了,趕緊開吧。”
兩人動作利落地將五個魯班盒打開,從里面倒出許多碎紙片。
董元韜一張張研究:“這個……是一張圖吧……藏寶圖?”
許維意從一個盒子里掏出一卷透明膠:“先拼,拼完可以貼一下。”
一共30片碎片,不算很復雜。兩人費了一點工夫,將整張圖拼好貼好。
許維意:“看上去像是這座島的地圖……這里是我們出發的碼頭,有三條路,我們現在應該是在……這里,再往上走就是山莊。”
董元韜:“圖上的其他幾個地方,是不是明天后天要去的?”
許維意:“有可能。我們把地圖帶上,既然給了這個道具,估計后面會用到。”
兩人便帶著地圖繼續往上走。
【題目看起來很簡單的樣子嘛。】
【是他倆剛好研究過魯班盒。那東西的開法有點心理盲區,我第一次玩魯班盒的時候,兩小時都沒能自己打開。】
【我同時在看全員那邊。幸虧他們沒選古琴,那個要彈琴,就只有晏哥能過關。】
【感謝尺玉選得好[大笑]。】
4點左右,三組人前后腳來到山莊大門。
烏錦華、楊思暢和楚明已經做好妝造,候在門前。
三人穿的都是寬袍廣袖,還貼了假須,看上去一派道古仙風。
楊思暢帶著烏楚兩人對六人做個揖:“歡迎六位俠士光臨,老夫閑號青松散人。”
烏錦華:“老夫紅梅散人。”
楚明:“老夫綠竹散人。”
沈晏笑著回禮:“叨擾三位仙修。”
眾人相互寒暄過一番。
董元韜掏出懷中地圖給眾人看:“這是我們的成果,晚餐應該沒問題了吧。”
不料,烏錦華卻搖搖頭:“另外四位俠士都沒問題,但墨白兩位俠士這一組,考驗沒有通過。”
董元韜震驚瞪眼:“為什么?!我們不是開完盒子拼完圖了?”
楊思暢攤手:“可你們把圖拿上來了。”
董元韜據理力爭:“也沒說不能拿啊!”
楚明:“所以這是個隱藏考驗,不能帶走任何一樣東西。”
董元韜和許維意對視一眼,沮喪地垂下肩膀。
周蓮生也和夏彰對視一眼——還好他們沒帶那幅畫。
許維意解釋:“我們是想著,島上的地圖在后面很可能有用,才帶過來。”
裴淵看看圖:“肯定會有用。但正確的做法,估計是把圖記下,上來再重新畫。”
董元韜皺起臉:“節目組這也太為難人了。要我們背曲譜可以,背圖可做不到。”
沈晏笑著安慰:“沒關系,我們兩組的份均給你們,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周蓮生也笑道:“對啊。大家兄弟,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擔。”
董元韜這才雙眼亮起:“太好了!感恩哥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