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回到小石頭的房間, 向梔沒來得及洗澡,就被小石頭抱著,摔倒在床上。
“媽媽, 你先給我講故事吧。”小石頭眼巴巴望著她。
向梔沒能抵抗住他的眼神,最后妥協(xié)先給他講故事。
她從床頭拿了一本故事書, 書中間夾著書簽,她翻開,“這是爸爸給你講過的故事嗎?”
小石頭鉆進被窩, 露出小腦袋,乖巧地點頭,“爸爸講了一半, 每次我都聽不完的。”
“那媽媽繼續(xù)講。”向梔憐愛地摸了摸小石頭的發(fā)頂。
“小雞依舊在路上, 尋找著自己的媽媽,它碰到青蛙就問,青蛙, 青蛙,你見過我的母親嗎?青蛙笑著呱呱兩聲,見過。小雞問青蛙,那她長什么樣?青蛙呱呱兩聲,它同你一樣有漂亮的羽毛……”
故事講完, 小石頭已經(jīng)沉沉的睡去。
向梔小心翼翼放下書, 目光落在小石頭的臉上。
他的臉型有些像她, 但五官同陳最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 長長的睫毛, 肉嘟嘟的臉蛋,很可愛。
她喜歡小孩子。
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未來, 有幸福的家庭,有一個孩子,孩子一定是在愛里長大的。
她想讓孩子知道,你是父母愛情下的結晶,是帶著愛意期盼出生的。
而現(xiàn)在顯然與幻想背道而馳。
她腦子也很亂,她可以面對向立國,可以面對葉秋葉子蘭,她有的是方法對付他們,可在面對小石頭時,她真的沒想好該怎么做,該做什么,這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向梔微微嘆氣,小心翼翼從床上爬下來,進浴室洗澡。
她洗完出來,沒著急睡覺,屋子里亮著燈,她細細打量,發(fā)現(xiàn)墻上有用透明膠帶粘上去的畫。
有用蠟筆畫的風景,有用鉛筆勾勒的動漫人物,上面有署名,陳樂安三個字寫的歪七扭八,陳最的名字寫的秀逸。
書桌上擺放整齊的童書,有小盒子里面有奇奇怪怪的東西,一片樹葉,一塊鵝卵石……
她回頭看了一眼小石頭,不得不承認,陳最把小石頭養(yǎng)的很好。
禮貌熱情的小孩子,懂事也有些屬于這個年紀的稚氣。
向梔擦了擦頭發(fā),爬上床,她嗅了嗅,剛剛躺過的位置留下了淡淡的木質(zhì)香。
明明剛剛留下的烏木沉香味道刺鼻,但現(xiàn)在又變得很好聞。
陳最這品位好像還不錯……
一早上,小石頭蹦蹦跳跳地跑下來,身后跟著向梔,瞇著眼睛打哈欠,她慢慢走下螺旋樓梯。
她走的慢,走兩步就要打哈欠,到了一樓,眼睛已經(jīng)濕潤不已。
昨晚她睡不著,擇席很正常,她是十分認床的。
只不過快到凌晨,她淺眠時,才驚覺陳最講最后一句話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小石頭睡覺十分不老實,總是動,她不是被踢到腰,就是被踢到腿,還會被擠占床位,所以她一晚上沒睡,還腰酸背痛。
陳最早早坐在餐桌前,手里拿著一杯熱牛奶,剛好側頭看她,沖她抬了抬手里的熱牛奶,一笑,“看樣子睡得不錯。”
向梔強打起精神,瞪他,不過她困得很,眼神沒什么威懾力。
陳最低頭快速地笑了一下。
小石頭吃完早餐,他跳下椅子,跑到向梔身邊,摟著她的脖子親了一口,又蹬著小短腿跑到陳最身邊親了一下,“媽媽,爸爸再見。”
向梔笑著沖他揮揮手,門關上那一剎那,她托腮,眼皮耷拉著,咬了一口油條。
對面陳最踢了踢她的腳尖。
“我現(xiàn)在沒精神搭理你。昨晚你明明知道小石頭睡覺不老實,不跟我說?”向梔頭都懶得抬。
想想就來氣,早上又碰到他賤嗖嗖的樣子。
“我怕你跟我睡更不安全?”
向梔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這人怎么這么欠嗖嗖的。
“晚上你怎么過去?”陳最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他看了一眼,按滅了,是工作上的事。
“我自己去,我還要出去辦事,不知道幾點做完。”向梔現(xiàn)在只打算睡一個回籠覺。
陳最點頭,將一杯熱牛奶推過去,“祝你好夢。”
向梔抬頭哼了一聲,“你煩不煩。”
陳最站起來,單手抄兜,笑了一下。
吃完早飯,向梔回去睡了一覺,中午同鐘媽一起吃了午飯才出門。
吳館長最近告假,明擺著跟她對著干,但她又不能做什么,soul藝術館很多業(yè)務都是吳館長親自對接,她不可能輕易動他。
可能葉秋和她妹妹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向梔驅(qū)車來到翰林府,這里靠近郊區(qū),是個環(huán)境不錯,淡雅清凈的地方。
她按照地址找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小區(qū)最后一棟別墅。
她上臺階,敲了敲門,很快一個低沉的男聲詢問,“誰?”
她微微一愣,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你好,我是向梔,找吳館長。”
她站在門口,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門開了。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材高挑挺拔,他垂眸看她,烏黑的眸子熠著光,眉眼間總帶著冷漠疏離感。
向梔直直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只不過幾秒后,便轉開眼。
心臟卻猛地沉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暗罵自己蠢貨。
這種不自覺地身體反應,讓她不舒服。
她有家庭,即便與陳最沒感情,也是受法律約束的婚姻關系。
這算什么?
見到他還是會心揪一下,這會讓她自我厭惡。
方世安側身讓出位置,“吳館長在里面。”
向梔側身從他身旁經(jīng)過,連嗯都沒有回應。
他看著她發(fā)頂?shù)男z毫沒有退開的跡象,只是視線跟著她的身影移動。
向梔進來,吳館長坐在沙發(fā)上,同她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吳館長五十多歲,是同她父親一樣的年紀。
梳著黑色發(fā)亮的大背頭,穿著襯衫外面套著一件毛衣,戴著眼鏡,斯文儒雅。
吳館長看到她,歉疚道:“真是抱歉向小姐,這幾天實在是沒辦法去藝術館見你,我這身體啊不行了,老嘍。”
向梔笑了笑,“沒關系,我理應來看看您,這些年為藝術館操勞,也是辛苦。”
吳館長抬手揮了揮,“離不開向總的支持。”
吳館長的話密不透風,讓她猜不出任何問題,她心里翻了個白眼,真是老狐貍。
吳館長笑著招呼,“世安過來坐。”
向梔看了一眼方世安,他跟門神似得站在門口,聽到吳館長的話,走過來。
向梔感覺沙發(fā)深陷,他坐在她旁邊,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吳館長看向她,“人老了,毛病就多,醫(yī)生讓我在家里靜養(yǎng)。其實我跟向小姐說實話,藝術館這兩年入不敷出,經(jīng)營困難。”
向梔雙手疊在一起,她摸了摸無名指的戒指,聽著吳館長的抱怨,目光落在吳館長大拇指的玉扳指上。
吳館長似有察覺,手指縮了縮。
“我知道這些年藝術館能經(jīng)營下去,離不開您的努力,往后這經(jīng)營還是要靠您的,既然看過您了,您還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
向梔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皺。
吳館長一笑,抬手,“那我就不送了。”
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像是真能拿捏她一樣。
向梔出門,深深吸一口氣,轉頭惡狠狠瞪了一眼關上的木門。
她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辦,要是知道怎么辦,吳館長還配在她面前倚老賣老。
她跺了跺腳,是相當不服,又有些無可奈何。
后面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向梔回頭,是方世安。
他關上門,走過來看了她一眼。
她穿了一身墨綠色絲絨長裙,趁著她肩背很薄,方領口,長袖,下裙擺達到腳踝,白皙纖細的腳踝處隱隱有些發(fā)紅,大概是她的高跟鞋不服帖。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想。
向梔抿了抿唇,尷尬地移開視線。
“吳館長的情人是葉阿姨的妹妹。”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以前方世安總給她一種冷淡疏離的感覺,他周身像是豎起屏障,沒人能輕易走進去。
上大學的時候,追他的人很多,長得又帥,人又優(yōu)秀,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她記得追他那會兒,他在導辦做助教,正好有一個她相熟的老師在那,她就時常跑導辦。
那個跟她要好的老師說,別追了,知不知道女追男,隔層紗,你這追了多長時間,要是真喜歡你,紗早就捅破了。
那時候她還真聽了,追不上就追不上吧。
但后來很快,方世安主動問她為什么不去導辦了。
她問你希望我去嗎?
他那時候淺嗯了一聲,耳朵還紅了,她以為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結果他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為她是向上地產(chǎn)的千金。
向梔回過神,微微揚頭,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與他的視線對上,語氣平穩(wěn),“謝謝提醒。”
方世安怔了一下,他愣了幾秒,才道:“應該的。”
向梔禮貌微笑,搖了搖頭,“我們又不熟,哪有什么應該不應該。”
說完,她解鎖車,頭也沒回地走了。
朱岐的派對辦在錦華府,他邀請的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們,有的允許帶女伴的,也會跟進來幾人,只要陌生人不多,朱岐也不會說什么。
錦華府私密性很強,又是許嘉遇手底下的產(chǎn)業(yè),他們在這里玩的快活。
向梔來的時候遲到了,不過大家分撥玩,倒是也沒人發(fā)現(xiàn)她。
馮佳佳給她讓座,她一屁股坐下,癱在沙發(fā)上,整個人蔫蔫的。
“你干嘛去了?”馮佳佳問。
向梔拿了杯水喝了一口,“別提了,一提我就心煩。”
soul藝術館那些事情堆積,吳館長又故意告假,那些事務亂糟糟的,她又不會弄,也沒專業(yè)人幫她,一下午跟著吳館長助理忙活半天,什么正事也沒干成。
馮佳佳換了話題,“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怎么不愛玩了。”
她抬手一指,向梔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對面那屋子里玩的熱鬧,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戲。
向梔瞅她一眼,滿面春光,“你是和小麥色肌肉弟弟玩多了,對什么都沒興趣了吧。”
馮佳佳瞪她一眼,“什么啊。”
向梔笑了笑,剛剛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些。
“朱岐哥呢?”向梔問。
馮佳佳指了指那邊的半包廂,“他們在里面,嘉遇哥帶未婚妻來了。”
“未婚妻?”向梔有些吃驚,她的記憶點還在大學剛畢業(yè)那陣,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人你也認識,晚澄姐。”
向梔驚訝地張了張嘴,“晚澄姐,晚澄姐不是有對象嘛,還是一個演員。”
馮佳佳揮手,“那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早分手了。”
向梔抿了抿唇,還處于震驚中。
馮佳佳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這五年,發(fā)生的事可太多了。”
馮佳佳抬了抬下巴,“看到對面那個穿著黑色吊帶裙的女生了沒?”
向梔看過去,點點頭。
“方世安的緋聞對象,最近網(wǎng)上小道消息都是關于她和方世安的,她和葉子蘭不對付,現(xiàn)在正在搶一個電影的女主角,不知道方世安門子硬還是你爸門子硬。”
向梔哇了一聲,“真精彩啊。”
馮佳佳看她這樣子,笑著推她,“你還說別人,從你進來,多少只眼睛在你身上,你還說別人八卦精彩,這里人都等著你跟陳最互動呢,都想看看你倆真那么恩愛。”
向梔嘖了一聲,“誰要跟他互動,就算互動,也是他先找我再說吧。”
說完,向梔翹起腿,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往上,露出纖細漂亮的小腿,她托腮,側耳聽著馮佳佳手里的八卦,時不時地笑著,表情十分豐富。
向梔不知道,陳最他們在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她們這一處。
“向梔越來越漂亮了。”宋楠笑著說,目光落在陳最身上。
陳最還未說話,朱岐笑道,“哪里是越來越漂亮,她在這里哪個能比得過。”
宋楠微愣,很快又恢復鎮(zhèn)定,笑著點頭。
陳最抬頭,目光透過玻璃窗望過去,她不知道聽馮佳佳說了什么,笑著仰倒在沙發(fā)里,頭發(fā)都炸起來了。
他想也就她這樣還能這么美,像陳琪爾說的瘋美人。
正當他出神,朱岐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昨晚共度良宵,感覺怎么樣?”
陳最懶得理他,他往后靠,手里捏著不知道哪里順來的墜子,一下一下轉著。
朱岐一看他這樣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看來向梔妹妹失憶后,真不待見你了。”
陳最睨他一眼,“你這人怎么婆婆媽媽的。”
朱岐嘿了一聲,壓低聲音,“還不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
“我挺幸福的。”
“呵,裝呢?我跟你講上次聚會,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就覺得蹊蹺。你這人喝酒是海量,再說男人喝多了那能硬起來才怪,所以你和向梔妹妹一夜情肯定不是喝醉糊涂。你這人又有感情潔癖,不是那種隨便的人,當初和向梔妹妹睡在一起,你要是真不喜歡她,她就算霸王硬上弓也不可能得逞。”
朱岐哼了一聲,分析頭頭是道。
陳最沒出聲,似乎回憶起那件事。那已經(jīng)是他回國后很長一段時間了,在一個飯局碰到向梔。
向梔看到他也愣了,小動作很多,都是她尷尬的時候一些細小的動作。
飯局過后,向梔攔住他,要請他喝酒。
兩人又拐進小酒館,本來他沒打算讓向梔多喝,跟一小姑娘喝酒給人灌多挺沒品的。
向梔那脾氣,不依,喝了不少不說,一邊喝一邊哭,還給他講起了她和方世安的愛情故事,他聽著心煩。
他問,“就那么喜歡?”
向梔抱著酒瓶子,臉頰通紅,眼神迷離地點頭,然后哇地一聲扎進他懷里大哭。
她哭完還要喝,他就拎起她的后脖領,將人帶出去,她跟個小貓似得,縮著。
問她住哪也不說,沒辦法帶到他酒店的套房,他給她倒了杯水,她喝完一個勁盯著他看,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撲過來吻他,咬著他的嘴唇。
他推開她,她又撲上來,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十分大膽。
他嘆了一口氣,掐著她的后脖頸,問,“我是誰?”
她瞇著眼睛,“陳最,狗東西!”
但他實在沒打算跟一個酒鬼發(fā)生些什么,他拎著她,單手拖著她的腰,將人帶進浴室,用冷水拍在她的額頭和臉上。
她閉著眼睛哎呀一下,雙手撲騰著,睜開眼睛,他看著鏡子里她眼神清明了,才松手。
向梔很漂亮,那雙濕漉漉的杏眼盯著他,讓他心狠狠動了一下。
“清醒了嗎?”他冷聲問。
她惡狠狠盯著他,點頭。
“還要繼續(xù)嗎?”他說這話喉嚨發(fā)緊。
他盯著鏡子中的她,她轉頭看他,盯地似乎出神,揚著脖子,“要!”
他笑了,人往后靠,她又撲過來,他沒反抗,攬著她的腰,任她拿捏。
荒唐一夜,沒想到酒店提供的東西劣質(zhì),要不就是命中注定,有了小石頭。
陳最掐了掐眉心,有些累,再細節(jié)的東西他不太愿意回憶,再后來的事情也沒什么可想的。
朱岐看他這幅樣子,了然道:“如今方世安做事越來越卑鄙,別人都說當初向梔妹妹是追他,說他這人心是石頭做的,沒動過心,我看不是。
向梔妹妹是什么樣的人,我們從小就知道,她這人要是真認定喜歡一個人,就是義無反顧,熱情勇敢。你說方世安對這樣熱烈的感情,他能不動心?向梔妹妹又漂亮,他那要是石頭心也得變成軟的。
說到底,現(xiàn)在方世安的感情早就顯出來,他這人又卑鄙,撬墻角這事你要當心。”
陳最沒應聲,睨了他一眼。
朱岐笑他,“你不是最會說了,今兒怎么一句不反駁。”
陳最捏著他脖子,將人勾過來,“你這么會說,我還插什么話。”
朱岐舉起雙手,“投降,投降!”
屋子里的人看著這兩人突然鬧起來,都笑了,也習以為常。
只不過,外面也鬧了起來。
朱岐起身,罵了一句。這是他組的局,他最煩別人擾他的局。
陳最回靠著沙發(fā),手里拿著周舟遞過來的牌,說要玩一局,他也無聊便答應了。
朱岐罵罵咧咧起身,到門口一看,愣了一下,又退回來,看了一眼陳最。
向梔和楊芮鬧起來了。
楊芮就是和方世安傳緋聞的明星。
“好像是楊芮手里的酒濺到向梔身上了。”有人說。
陳最出牌的手一頓,往外面看了一眼。
楊芮他也知道,和方世安緋聞鬧得挺兇。
朱岐看了一眼陳最,“不能啊,向梔妹妹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鬧得那么厲害。”
“可能是因為方……哎呦!”
周舟捂著頭,朱岐反手掐住他的后脖頸,“就你這破牌,還有閑心說話。”
周舟委屈巴巴地望了一眼朱岐,被朱岐警告,他撇嘴,覺得自己說的挺有道理。
向梔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事和楊芮鬧,不就是因為方世安嘛。
向梔沒得到,楊芮得到了。
向梔兇名在外,但她真的是最講道理那一個,她處事原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故意的。”
向梔身上這件墨綠色的絲絨裙,腰部一灘水漬,加深了顏色,看起來十分突兀狼狽。
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裙子。
楊芮不但不道歉,上下打量著她,輕嗤一聲。
向梔深呼吸,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和派對犯沖,每次參加派對都會遇上幾個不長腦子的。
她真的想忍,可某些人總是不想讓她忍。
桌上的香檳杯還未填滿,向梔找了一杯最多的,拿起來,當著楊芮的面倒下去。
“我的禮服!”楊芮尖聲大叫。
向梔冷哼,放下杯子,心情舒暢了。
“你……你別以為仗著你的身份就喜歡隨便欺負人,她們怕你,我可不怕。”楊芮瞪著眼睛,剛做的鉆石指甲,閃著金光。
向梔被氣笑了,“那你知道我什么身份還找事?”
楊芮惡狠狠地說,“看不慣你。”
向梔笑了,“你聽聽你的話有邏輯嗎?一邊說我欺負人,一邊又說看不慣我。”
楊芮一噎,死死瞪著向梔。
她今天托人將她帶進來,就是想看看向梔到底長什么樣,方世安身邊的人都說她眼熟,像一個人。
她去問了方世安的表弟方重,她真像那人?
方重說,你別多想。
她怎么能不多想,這話就會讓她多想,她人前人后捧著的女明星,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可和方世安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向的是別人,她第六感很準。
可進來看到那個別人口中的向梔,她覺得有幾分像,尤其是自己嘴角的兩個梨渦。
氛圍僵硬,誰也不讓。
“小七進來陪晚澄說說話。”許嘉遇從里面出來,敲了敲門。
眾人看過去,向梔看了一眼楊芮,她懶得跟沒腦子的人說話,跟葉子蘭一個德性。
“來了。”
她轉身,帶著馮佳佳往里面走。
楊芮在后面一跺腳,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屋里面挺多人,向梔打了幾聲招呼,便看到陳最坐在沙發(fā)角落里,跟周舟幾人湊著牌局,頭都沒抬。
她不滿的皺眉。
屋里除了晚澄姐還有一個女人,她不認識,那女人含笑沖她點頭,她回應了一下,側頭小聲問馮佳佳,“那是誰?”
馮佳佳看了一眼宋楠,“去年還是前年周舟他們帶著玩的女生,你老公投資了她的公司,把她帶進來的。你忘了,你不喜歡她。”
向梔冷哼,抓到重點,“什么我老公,請你注意措辭,ok?。”
“okok,是陳最投資她的公司。”
“她人看著還不錯。”
馮佳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原話是,我不喜歡她,但蠻佩服她。”
向梔顰眉,一點印象都沒有,也懶得再想,轉頭拉著馮佳佳去找鐘晚澄。
鐘晚澄其實很少跟她們一起玩,從向梔記事起,她知道鐘晚澄的哥哥鐘晚霖和朱岐關系不錯,但也不常和他們一起玩。
認識鐘晚澄還是在大學的時候,她們一起去上過課。
鐘晚澄要比她大幾歲,同朱岐他們是一屆的,她是導演系的,拍電影的。
她記得鐘晚澄有一個男朋友,是電影學院一個學表演的,長得賊帥。
“晚澄姐,好久不見!”向梔走過去。
鐘晚澄放下酒杯,“什么時候回來的?”
“有一段時間了。”向梔笑著牽起她的手,“你最近忙嗎,有拍電影嗎?”
話落,包廂里安靜了一瞬,向梔愣了一下,見眾人看她,她看向馮佳佳,馮佳佳還沒反應過來。
倒是陳最不知什么時候結束了牌局,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她的意思投資電影。”
鐘晚澄溫柔地笑了笑,“最近在籌備一部。”
“我們先走了,老太太來家里了。”陳最拉著她跟朱岐和許嘉遇打了一個招呼。
向梔幾乎是被他拖著走,他攥著她的手腕,有些用力。
其實陳最很少生氣,他生氣也不會讓人看出來,別人對他的評價是他脾氣好。
“你弄疼我了。”向梔停下來,甩開他的手,她揉著手腕,皺眉,明顯不悅。
陳最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腕處,呼出一口氣,“抱歉。”
向梔本來是有氣要撒的,聽他道歉,她還有點不可思議,最后臉色緩和,“你那么著急做什么?”
“怕你傷人。”陳最說著,接過保安遞過來的鑰匙,沖著車抬了抬下巴,“先上車。”
向梔坐在副駕駛,等陳最關上車門,她才問,“我傷什么人?”
陳最沒出聲,他先開車,駛入主路道:“鐘晚澄不做導演很多年了,她哥去世后,她就放棄當導演,進了自家集團。”
“你……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向梔氣惱,剛剛她那一問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
“誰知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陳最哼了一聲,放松了些,趁著等紅綠燈的空兒,看了一眼她的手腕。
紅印子已經(jīng)消下去了,不用買藥。
向梔瞪了他一眼,“那她和嘉遇哥?”
“你想的那種。”
向梔抿了抿唇,人往后靠,望向外面,她記得晚澄姐和男朋友很要好,她和他們一起吃過飯,晚澄姐雖然是清冷的性子,但和男朋友在一起時是嬌俏的,兩人很甜蜜。
陳最看她沒精打采地窩在座位里。
“那晚澄姐男朋友呢?”
“分了。”
“被迫分手?”
陳最睨了她一眼,手指隨意敲著方向盤,“我喜歡聽八卦,但沒那么閑打聽。”
向梔切了一聲,“她男朋友還挺帥的。”
陳最冷哼,“有三哥帥?”
向梔沉默了幾秒,“不相上下吧,但人家很般配。晚澄姐和嘉遇哥看起來外形般配倒是般配,就是不合適。”
陳最瞅她,她攤手說道:“晚澄姐和嘉遇哥都是冷性子,處不來,在一起屋子靜的肯定能聽到表針動。”
陳最哼笑一聲,“那我們呢?大偵探?”
向梔忽略他的陰陽怪氣,“我們也不合適,兩個火爆的人在一起容易吵架。”
陳最目光落在某處,突然道:“所以,一冷一熱最好了?”
向梔聽出他語氣有些冷,搔了搔眉角,疑惑地點頭又搖頭,“這種事情誰說得準,不過我們現(xiàn)在也還好,楚河漢界,不合適,但沒感情嘛,相處起來不算累。”
車開進地庫,并排著還有幾輛車,紅色超跑在最后面。
陳最開了車門,半笑不笑,“誰要跟你楚河漢界,又不是下象棋,真逗。”
向梔嘿了一聲,“我就是比喻,你至于上綱上線嘛?”
她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問:“奶奶怎么突然過來了?”
“不清楚。”他冷聲回。
向梔不能走太快,她的高跟鞋有些磨腳,看著陳最的背影,她舉起拳頭對著空氣砸了過去。
抬手的那一刻,陳最突然停下來,向梔沒來及收手,打在他的后肩膀,
陳最回頭看她,向梔收回手,“你突然停下來干嘛!”
她揉著手腕,沒好氣。
陳最彎著手臂,動了動,“扮演好你的角色。”
向梔一愣,反應過來,不情愿地挽著他的手臂,人貼得近一些,兩人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像是非常甜蜜恩愛的夫妻。
剛進門,向梔便松開手,跑到老太太身邊,挽著她的胳膊,“奶奶,您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還讓您等我們。”
陳最低頭看了一眼衣袖上她留下的印記,再抬頭看她跟蝴蝶似得,飛撲到老太太身邊,笑容明媚,兩個淺淺的梨渦,顯得十分俏皮。
鐘媽說的沒錯,她回來家里是熱鬧。
陳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路過進來看看,對了,我讓小鐘把你的東西拿回去了,小石頭也剛剛哄睡。”
向梔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陳最,他不動。
向梔瞪了他一眼,見死不救,恩愛夫妻人設全靠她自己維護,“昨晚我剛回來,想多陪陪小石頭嘛。”
“是要多陪陪,你剛回來,哪有夫妻分床的道理,不能把時間全放在小石頭身上,也要分些過二人世界。”陳老太太說完,抬起拐杖照著陳最的腿掃過去。
陳最一躲,笑著求饒,“奶奶,我哪里惹您了,您這下死手啊。”
陳老太太冷哼,“好好照顧小七,不然早晚我要收拾你。”
陳最剛想回答,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他瞅著向梔轉著眼珠,狐貍一樣,狡黠的笑容,便聽她說,“奶奶,您說得特別對,這兩天陳最真是要收拾一下,昨天他就欺負我,今天也是,您看我這手腕紅的,就是他拽的。”
陳最瞪她,她偷偷吐舌頭,古靈精怪的,讓他覺得又可恨又……可愛。
和以前不同。
陳老太太銳利的目光掃過來,陳最一愣,閃身一躲,還不忘大喊,“向梔你是小孩嗎,學別人告狀!”
“我是陳述事實。”向梔笑著,眉眼彎彎。
看著陳最吃癟,她就開心。
陳老太太哪能追得上他,“回頭我讓他爸收拾他。”
提到陳最的爸爸,向梔微微愣了一下,陳最的爸爸也是方世安的爸爸。
對于陳最的爸爸,向梔是不太喜歡的。
甚至有些害怕,從小有陰影。
送走老太太,向梔揉著發(fā)酸的脖子,一轉眼陳最已經(jīng)不在客廳了,她跟鐘媽打了一聲招呼,才上樓。
剛到二樓,陳最從小石頭房間出來,向梔小聲詢問,“睡了?”
陳最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一起回了房間,向梔從衣帽間拿了睡衣,隨便拿了一個鯊魚夾,夾著頭發(fā)往浴室走。
她實在是太累了,要先洗澡,躺床上好好睡一覺。
她知道老太太是過來查崗的,今晚她也沒打算住在小石頭那屋,小石頭那床還不夠他自己躺的,昨晚被踹的地方也還痛著。
拋開五年的記憶,她和陳最其實是睡過一張床的,在她十歲的時候,母親去世。
在國外醫(yī)院,她站在病房門口,父親和外公不讓她進去。
她看到很多人都來了,陳最是被陳太太帶著過來的。
陳太太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女人,她身上有著和母親相同的味道,所以小時候她很喜歡親近她。
陳太太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溫和地說,“先和哥哥回去休息好不好?”
“媽媽……我想陪著媽媽。”向梔攥著小拳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病房。
他們總是覺得小孩子不能見尸體,可那也是她的媽媽啊。
最后還是陳最拉著她走的,他牽著她的手,半拖半拽。當她躺在床上的時候,也不放開,后來帶他們回來的阿姨沒辦法,就讓陳最陪她一起睡。
她微微嘆氣,其實一張床也沒什么問題,他要是敢動手動腳,她一腳將他踢出去就行了。
向梔從浴室出來,沒走幾步便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看書的陳最。
翹著二郎腿,背靠著沙發(fā),懶懶散散的樣子。
他好像總是這樣,以前也這樣。
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喜歡看書,喜歡畫畫,別人打籃球的時候,他喜歡躺在草坪上曬太陽。
她看了他一眼,視線轉而落在臥室的床上,她想談談怎么分配。
目光落在床上,她一愣,眨了眨眼睛。
什么時候變成兩床被子了?她記得剛進來的時候還是一床被子。
向梔看向陳最,陳最合上書站起來,“看什么呢?”
他雙手護在胸前,一副怕被她占便宜的模樣。
向梔橫了他一眼,理直氣壯道:“又不是沒看過。”
說完,她也愣了一下,偏過頭,有些尷尬地搔了搔眉角。
陳最倒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怔了一下,蹭了一下鼻子,“藍色的被子是新的。”
“哦。”
這一刻,氛圍一時間僵住了。
陳最低頭看著她,她穿著寬松的睡衣,捂得嚴實。可能是剛洗過澡的緣故,她身上有甜甜的柑橘味,頭發(fā)半濕半干,杏眼也染了水汽濕漉漉的,長長的睫毛像扇面,一下又一下眨著,看起來十分乖巧。
陳最從她身邊經(jīng)過,撈了床上的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傳來水聲,向梔才放松下來,擦了擦頭發(fā),拿起沙發(fā)上的書看了一眼,全英文的,她看不懂。
她這人會講英文,但是讓她看全英文的書,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等頭發(fā)干了,她便躺進被窩里,還真舒服,被子柔軟又不壓人,上面有陽光的味道。
干燥溫暖。
不過,她還是擇席,睡不著,閉上眼睛也不管用,感受到旁邊的位置凹陷,眼前的燈光暗了,聽著旁邊人輕淺的呼吸聲,她更煩躁,想踹他一腳,憑什么他能睡這么香。
她嘆氣,翻身,又翻身,平躺,睜著眼睛看頭頂?shù)臒簟?br />
“再動給你綁起來。”悶悶的聲音,低而沉。
“你沒睡啊?”向梔有些驚喜。
陳最皺眉,不說話。
“我有點擇席,睡不著。”
“數(shù)羊。”
向梔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嘛,數(shù)羊是從國外傳回來的,因為羊和睡覺發(fā)音像。”
陳最側過身,呼吸沉重起來。
“你睡不著,我跟你聊聊天吧。”向梔也側過身。
陳最并沒有睜眼,也沒搭理她,但不妨礙她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我今天去找吳館長,吳館長你認識吧,soul藝術館的館長,以前soul藝術館在葉秋妹妹手里,現(xiàn)在到我手里了,可是吳館長不配合,他總是稱病,今天我才知道他和葉秋妹妹是戀愛關系,我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辦了?
我本來是想給他加薪的,我又不會管理,肯定還是需要業(yè)務熟練的人管理,不能到我手里藝術館就倒閉吧?”
一陣沉默,向梔以為陳最睡著了,她微微嘆氣,真沒人給她支招,早知道當時多問一嘴,讓方世安給提提意見了。
“他不配合?”陳最突然出聲。
“嗯,但很多業(yè)務都是他負責的。”
“他沒有助理?”
“有啊,最近一直是他助理跟我對接。”
“對你有二心的人,不用就不用,那點業(yè)務能動搖soul藝術館?該辭就辭,該讓他滾蛋就滾蛋,就算賠錢,那點錢你還賠不起?”
向梔一愣,如夢驚醒,“對哦。”
她這些天一直想怎么留住吳館長,竟然忘記從整體去思考問題,這么簡單問題都不知道。
“等等,為什么要我賠?”向梔翻身,不樂意了。
她看到陳最仰面躺著,依舊閉著眼睛,只是皺著眉頭。
“難道我賠?”
向梔做了一個鬼臉,輕輕哼了一聲。
“他那個助理可以查查,正常招聘進來的話可以利用,人總是不會和錢還有前途過不去。”
陳最說完,翻身背過身,他有些冷淡,眉頭一直皺著。
還沒躺好,旁邊的人又興奮動了一下,笑呵呵地道:“陳最,你這人還真不賴啊,腦袋反應很快誒!”
他輕哼了一聲,懶得理她。
只是旁邊的人終于安靜下來,他睡得迷糊,掌心里似乎多了一個東西,蹭了蹭,像是尋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停下來。
陳最睜開眼,偏頭看,向梔的手不知何時鉆進他的手心,冰冰涼涼的。
她側躺著,寬松的睡衣領口堆疊,精致的鎖骨,雪白的肌膚,紅潤的嘴唇動了動,不知道嘟囔著什么。
他嘆氣,抬手幫她掖了掖被子,很想把她拍醒,最后忍住了,平躺閉眼,手微微收力,攥住她冰涼的手。
第18章 18(上)
向梔一早到了藝術館, 她在藝術館一直用吳館長的辦公室,小劉早早就在門口等候她。
見到她時,小劉低下頭, 磕磕巴巴道:“吳館長他……”
“我知道。”向梔揮手,“讓人事給我一份全館人員的人事資料, 讓李錦過來一下。”
小劉愣了一陣,沒動,向梔抬頭, 看她。
小劉穿著打扮有些古板,黑色包臀工裝裙,頭發(fā)永遠是丸子頭, 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 像是影視劇中刻板印象里的教導主任。
在藝術館工作,她總覺得小劉沒有一點藝術氣息。
不像吳館長,還會拿些首飾衣服裝一下, 偶爾盤個串。
小劉真的能勝任館長的工作嘛,還是需要重新聘請一位。
向梔微微嘆氣,她對管理經(jīng)營和人員任用的事情,真的一竅不通。
向立國以前是想培養(yǎng)她的,只不過她對經(jīng)營和管理上沒有任何天賦, 有些小聰明, 但沒有大智慧。
飯桌上, 向立國那些朋友還評價她,小七其實有那個狠勁, 脾氣暴躁能壓住人。
向立國當時怎么說的來著, 好像說她脾氣暴躁太過剛硬,別看外在, 她啊容易心軟。
有的時候她都不清楚,父親對她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好像愛她,又不愛她。
李錦帶著資料上來,她是這的老人,以前母親修建藝術館是李錦跟著她一起做的。
“錦姨。”
李錦笑著擺手,“別跟我客氣,你先看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模M管說。”
向梔嗯了一聲,笑了笑。
她翻著資料,第一頁是小劉的,全名叫劉莉莎,她的經(jīng)驗蠻多的,倒是還做過國外交換生,京大畢業(yè)。
“小劉,你是京北人嗎?”向梔突然問。
小劉猛地抬頭,驚慌道:“不……不是懷南的,小地方的。”
向梔翻著她的簡歷,啊了一聲。
她突然明白吳館長任用小劉,她學歷高,能力強,又是小地方出身,在京北沒什么背景,才好拿捏。
“你先出去吧。”向梔說完,沉默地翻著簡歷,她咬了咬干澀的唇。
李錦見她這樣,問,“有什么問題?”
向梔抬頭,“錦姨,小劉是正常應聘的嗎?”
“是,當時吳館長的助理被葉冬辭退了,是網(wǎng)上招聘的,當時有好幾個,選的她。”
“吳館長上一個助理為什么被辭退?”向梔不解。
李錦笑了笑,“還不是那點子事,上一個助理是剛畢業(yè)的女學生,長得漂亮身材也好……”
向梔哼了一聲,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而當時葉冬大概是看重了小劉的長相。
正常應聘那就好辦多了。
“錦姨,你給吳館長發(fā)郵件吧,就按照早上我跟你說的。”
李錦點頭,欲言又止。
向梔不解詢問,“怎么了?”
“吳館長的勞務合同可能會有一些問題,館里的法務是我們外包的,都是葉冬聯(lián)系的。”
“嗯,這個我明白,我會找其他人。”
李錦點頭,笑了笑,“小七你真變了,我還以為soul藝術館會到葉秋手里。”
向梔聽到這句話,眼眶一熱,笑了笑,“不會的,我媽媽的心血,我不會拱手讓人的。”
中午向梔離開藝術館,上車時手機震動,是吳館長打來的電話。
向梔哼笑,點了接通。
“向小姐,這郵件怎么回事,是不是發(fā)錯了?”
“沒發(fā)錯。”向梔打了方向盤,停到路邊。
吳館長聲音冰冷,“向梔,你別欺人太甚,我請假是符合公司標準的,你憑什么開除我?”
“嗯?你真不清楚自己被辭的理由嗎?”向梔托腮,看向前面一個過馬路的老太太,她走的很慢,女兒攙扶著她,斑馬線已經(jīng)是紅燈了,老太太剛走一半,女兒又急又無奈,但前面那輛車沒動,后面的車焦急按著喇叭。
等老太太過馬路后,那女兒朝著前面的車點頭致謝,那車喇叭響了一下,像是回應。
黑車開出去,是巴博斯,跟陳最的那輛車倒是挺像。
“向梔,你真是欺人太甚,我會去找向總辯個明白。”
“期待您的辯論哦。”向梔無所謂到。
那邊咬牙切齒地掛斷電話,一下子安靜下來,向梔靠著椅背輕呼一聲,痛快!
陳最說的挺對的,和她不是一心的,就算她再怎么討好,都沒有用。
而且……想讓她討好的人還沒出生呢!
向梔皺眉,好像也不對,她討好過一個人——方世安。
她只真心討好過這么一個人。
她扶額,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主動追求。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一想到這些事情,她依舊有些微妙的酸澀。
“向大小姐,您路上堵車了嘛?我肚子快要餓扁了!”馮佳佳彈過來語音。
向梔將那些有的沒的想法,拋到腦后。
人嘛,要向前看!
向梔和馮佳佳約在一個游船菜館,這家雪蟹特別好吃,從非洲回來,她就一直念著雪蟹。
“雪蟹今年還沒上市呢。”服務員抱歉地回。
向梔翻著菜單,啊了一聲,她撇撇嘴,今天就想吃這個。
“讓你老公給你買啊。”馮佳佳說。
向梔一個犀利眼神睇過去,“馮大美女,請你注意你的措辭。”
“你們現(xiàn)在都住一起了,還分什么你的我的,你啊該花就花,難不成他不給你花?”馮佳佳說。
向梔愣了一下,陳最好像給過她副卡,她昨晚還聽鐘媽提起過。
馮佳佳看她皺眉不說話,“他難道不給你花錢?”
向梔搖頭,“我……不記得副卡的事情了。”
馮佳佳:“……白費啊你!”
向梔擺手,“算了,我回去找找。”
向梔沒什么特別想吃的,她把菜單遞給馮佳佳,“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馮佳佳笑著接過菜單,“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向梔想起勞務合同的事情,又問,“京北處理勞動合同糾紛頂尖的律師在哪個律所?”
“這還用問?”馮佳佳抬眸,看她,“在你老公的公司。”
“我老公,集團法務?”
馮佳佳笑著嗯了一聲。
向梔才反應過來,“馮佳佳!”
“我知道,注意措辭。確實在陳最手底下,現(xiàn)在集團一半的事情歸他管,法務部應該也是吧,我不太清楚,聽朱岐說過幾句。”
馮佳佳說完,瞧著向梔。
只見她皺眉,紅唇緊抿著,手指隨意點著桌面,“我如果去借,他肯定不會同意。”
馮佳佳低頭翻著菜單,“你討好他試試,如果是比較重要的事情,選擇陳最的法務部應該是比較保險的。”
向梔嗯了一聲。
馮佳佳了解她,無論事情是否重要,向梔都會選擇最好的,她這人比較要強,就算是充門面也要最好的。
她也確實動了這個心思。
*
陳最開車起步,朱岐坐在副駕駛,“靠,這輛車被你開成老爺車了。”
陳最打了哈欠,沒搭理他。
一直被他們別在后面的車突然開上來,與他的車并排。
那人示意他開窗,陳最沒看到,還是朱岐看到的,讓他開窗。
陳最本來沒什么精神,這會兒腦子木木的,開了窗。
“有錢了不起啊,綠燈不知道過?”
陳最還反應了幾秒,朱岐炸了一樣,“操,你他媽沒看到老太太過馬路啊,你趕著去投胎啊!”
話落,陳最關了車窗,又打了一個哈欠,眼睛有些濕潤,他抬手蹭了一下。
“昨晚跟向梔妹妹做什么了,這么困。”朱岐一臉壞笑。
陳最看了他一眼,抬手壓著他的腦袋,杵了杵,“把里面的垃圾清理清理。”
朱岐胡亂地揮著手,將他的手打開,“我是想不出別的,能讓你缺覺的人,除了向梔妹妹,沒別人。”
陳最拐了彎,往吃飯的地方趕。
“上次挪威,靠,讓你起來去看雪,就因為我和周舟耽誤你睡覺,你把我倆踹出來你忘了?你那臉黑的,嚇得周舟不敢跟你在一個屋待著。”朱岐絮絮叨叨地,指責他因為睡覺對他們做的無良的事情。
“吃墨西哥菜?”陳最問。
朱岐看了一眼,“啊,對,周舟還等著呢。”
“啊。”陳最點頭,似乎是剛明白過來要去吃什么。
他只要一缺覺就會這樣,反應比較遲鈍。
朱岐狠狠剜他一眼,“靠,我他媽一路說那么多你一句話都沒聽,合著聽了那幾句話,全在向梔妹妹身上。”
陳最停車,揉了揉脖子,“后面比較清醒吧。”
他拍了拍朱岐的肩膀,“進去吧。”
朱岐不依不饒,“你別狡辯,你這么在意,現(xiàn)在跟向梔妹妹關系處的怎么樣?你知不知道大家私底下議論你倆每天打兩次架。”
陳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他們還能私底下討論?”
朱岐怔了一下,“你別轉移話題。”
“嗯,我沒轉移話題,我在回答你上面的問題。”陳最揉了揉眉心,還是有些疲憊。
“什么問題?”
“我不知道別人私下討論的問題。”陳最聳肩。
“我在問你們現(xiàn)在關系怎么樣了,這是重點。狗子,你別怪我事多。”
“你還知道自己事多?”陳最半笑不笑地看著他。
朱岐嘿了一聲,“我這是關心你們,你懂不懂,這條件都擺在明面上了。向梔妹妹心里沒你,而你呢喜歡向梔妹妹,別狡辯,咱倆從小玩到大,你啥樣我不清楚?該沖就沖,人都是你老婆了,你還不會利用條件。”
陳最睨了他一眼,往餐廳走,“你當是在農(nóng)貿(mào)市場買東西,買豬心,雞心?那是人心。”
“嘿,人心換人心,你不懂?五年啊,狗子,就算你賣身也該換點真心吧?”
陳最沒說話,餐廳門口的玻璃門映射出他的身影。
五年……是挺久的,只不過她心里一直有的是別人。
“算了,你也別管那五年了,現(xiàn)在向梔妹妹失憶了,你就重新開始,當初她要去非洲,你好歹也……”
朱岐話沒說完,便看到陳最抬腿往里進,他跟在陳最后面,知道陳最這是煩了。
兩人剛進門,一個女生從兩人身邊過,女人全副武裝,看不出長什么樣,后面跟著的男人面色焦急。
陳最跟男人對視上,“二姐夫。”
被叫二姐夫的人才回過神,看到陳最和朱岐,面上勉強扯出一抹笑,“你們也來吃飯啊?”
“嗯。”陳最點頭。
他跟這位二姐夫不算熟,稱呼是打向梔那邊叫來的。
這人叫季霖,向梔表姐的丈夫,跟向梔關系也很好。
季霖簡單打過招呼,跑到一個黑車前,上了車。
陳最微微皺眉,手機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向梔。
向梔:【親親愛的,我想借用你法務部的人。】
第19章 18(下)
向梔抓過手機, “我靠,你發(fā)的什么啊?我瘋了嘛,我要討好陳最。”
她急忙要撤回, 聊天界面跳出陳最的消息。
陳最:【瘋了,還是病了?】
向梔:【發(fā)錯人了。】
向梔:【你瞅瞅你說的是人話嗎, 詛咒我,難道你想繼承我的財產(chǎn)。】
馮佳佳笑得倒在桌子上,“適當服軟, 管用。”
向梔冷哼,“我向陳最服軟,他可能會上天, 你看看他說的是人話嗎?”
向梔把手機遞過去, 馮佳佳樂得前俯后仰,“冤家啊,冤家。那你怎么用他的法務, 他肯定不會主動提。”
向梔嘆氣,“不知道,回家再說,實在不行我就找別人,我就不信全京北找不出來一個厲害的律師。”
陳最很快回:【你要法務做什么?】
向梔低頭打字, 她咬了咬唇, 最后還是把解釋刪掉。
向梔:【要你管!】
這邊向梔剛回完消息, 吳館長的電話就打進來,她直接掛斷。
父親沒找她, 看來吳館長的辯論結果不怎么樣。
吳館長又發(fā)了一大段短信, 先是認錯,保證好好工作。
向梔撇嘴, 關掉手機,可惜她現(xiàn)在不需要了。
馮佳佳還是忍不住提醒她,“吳館長辭退其實容易,不容易的在后面。他替藝術館簽的那些合同,展出延期麻煩,挺多事需要法務,陳最今時不同往日,他又不是五年前你記憶里的陳最。
他手底下的法務是最出色的,能幫你解決不少麻煩事。”
向梔抬眸,“可是……”
她哪里是能服軟的人,還要討好陳最?
她是真的做不到。
馮佳佳道:“你想想藝術館的未來,不過是一時的,又不是讓你每天都討好他。況且你都是陳太太了,不用白不用。”
討好?
向梔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回復發(fā)呆。
早知道,不那么快回復了。
晚上回香林公館,向梔停好車,她在車里坐了一會兒,腦袋里想的都是該怎么開口,她不想求人,也不會求人,尤其是對象還是陳最,那比殺了她還難受。
向梔最后下車,關上車門那一刻,身后一束強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回頭,抬手遮住強光時,微微瞇了瞇眼睛,再睜眼時,車已經(jīng)停在她旁邊。
陳最從車上下來,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外面黑色大衣垂到膝蓋的位置,雙手插進大衣口袋。
車庫冷白的燈光照下來,他頭發(fā)有些凌亂,微卷的黑發(fā)蓬松柔軟,他是有自來卷的,尤其是小時候特別明顯。
向梔記得小時候她想要燙頭發(fā),爸爸不允許,她就特別羨慕陳最有一頭微卷的黑發(fā)。
陳最走到她面前,抬手打了一個響指,“看什么呢,看這么入迷?”
向梔回神,看到他眸子里閃過的笑意,腦袋沒轉,身體先反應過來,瞪他一眼,“看……你,當然是看你啊!”
向梔咬了咬唇,為自己出賣靈魂而不恥。
陳最盯著她看,她臉有些紅,咬嘴唇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大概率也猜到她的反常行為是為了什么。
那條法務的微信,以及今天他的岳父打過來電話,有詢問向梔,還有吳館長的事情,大概意思是讓他幫忙勸勸,或者照看,別讓向梔惹事。
其實向梔每次惹事,你挑不出她的錯,每次她都是有理的一方,只不過因為她的強勢,給別人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我以為你要說自戀狂?或者……你有病?”他拖著音,戲謔地看著她。
這都是她的口頭禪。
向梔微愣,反應過來他是在嘲諷她,當即炸毛,“你猜的沒錯,誰喜歡看你啊。”
陳最笑了笑,還真是一點就炸,他按了電梯,跟在她后面進去,目光落在她的腳踝上,腳踝處與高跟鞋接觸的皮膚已經(jīng)被磨紅了,他微微皺眉。
到達一樓,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電梯。
向梔還在為剛剛腦子發(fā)熱而暗暗懊惱,她都已經(jīng)討好到第一步了,怎么不能再忍忍呢?
她一跺腳,嘶了一聲,腳踝處酸疼感,她脫了鞋子,后面已經(jīng)磨紅了。
被她脫掉的小粉躺在地上,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雙鞋子,奈何和她的腳不適配。
明明是定制款,還是出現(xiàn)這種問題。
她揉了揉腳踝,回頭看到陳最,她咬了咬泛紅的唇,要不再討好一下?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陳最換鞋道:“你先說。”
“你喝水嗎?”向梔問。
“渴了?”
向梔一愣,這不是應該她問的話嗎?
不過,她確實有些渴。
陳最沒等她回答,進了餐廳,倒了杯溫水。
向梔跟過來。
兩人回來的有些晚,小石頭已經(jīng)睡了,兩人說話時都壓低聲音,就連燈也只開了玄關處和餐廳的燈。
陳最將水推過去,自己又倒了杯溫水,他今晚跟朱岐一起吃飯,吃了一會兒被一個應酬叫走,雖然沒喝酒,但被煙酒味道熏得嗓子有些不得勁。
“你要跟我說什么?”向梔小口嘬著水,后腰靠著椅子后背。
“我不太明白,你明明穿著那雙鞋不舒服,為什么還要穿?”
向梔疑惑地低頭看自己的鞋,拖鞋有什么不舒服的,她第一反應,他又是要沒事找事跟她吵架。
陳最一抬下巴,往玄關處指,“我說的是那雙高跟鞋。”
向梔舒展眉頭,“不穿它我的心不舒服,它是我最喜歡的小粉,你懂什么嘛。”
陳最抬起雙手,表示投降,“ok,是我多余操心。”
他放下杯子,水杯觸碰石臺,發(fā)出輕微碰撞,帶著點力氣的碰撞。
他不妨礙她自虐,她自己都不操心,他操哪門子心。
“哎,等等。”向梔急忙拽住他的手臂。
陳最早就脫了大衣和西服外套,薄白的襯衫上帶著她手心傳遞的溫度,柔軟的手指,輕輕捏住他的手臂。
她馬上松開,可陳最覺得她的手好像依舊攥著那個位置似得,灼燒著他的肌膚,和心臟。
他強裝鎮(zhèn)定,垂眸看著她,她又在咬嘴唇,手指攪在一起,別扭地低著頭。
她的心思太容易猜了。
一天下來,她這別扭的神情,詭異的態(tài)度,他知道是為了什么,但他不想開口,想等她說出來。
她從不求人,求人就跟要她命一樣。
不,她也求過,求過他,可那并不是好事。
他微微嘆氣,人靠著冰箱,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提起,“藝術館的事情解決了?”
向梔抬頭,目光撞進他黑沉沉的眸子,她覺得他此刻看上去有些散漫,但又有些可靠。
“當然解決了,吳館長被我辭退了,他的助理是正常招聘的,可是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你也知道我失憶了,現(xiàn)在的一點社會上的閱歷都沒有,管理公司,我怎么可能會嘛,又沒接觸過。”
“你把她的簡歷發(fā)給我,吳館長應該留下一堆合約,我給你派兩個律師幫忙。”
“真的?”向梔兩眼放光,激動地想要尖叫。
“假的,收回。”陳最輕笑,看她這樣子,仿佛又回到十七八歲的時候。
“你是君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哪能是假的。”
向梔哼了一聲,怕他反悔似得,放下水杯,往樓上跑,但依舊壓低聲音,“我要去看看小石頭,那事說好了,不準反悔。”
陳最站在原地,看著人影消失在他面前,他又將剩下的水喝完,才起身找藥箱,翻出來一管軟膏。
他上樓進了臥室,浴室里傳來水聲,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把軟膏放在桌子上,去了書房。
他還有一個電話會議要忙。
向梔洗了澡,腳踝處更紅了,沾了水的傷口有些酸疼,她抽了一張紙巾擦干凈腳踝處的水珠,也不管紅腫的地方。
她實在太累了,腦子木木的,現(xiàn)在急需躺在床上,蓋上被子美美的睡一覺。
向梔倒在床上,鼻尖貼著床單,她一翻身,鉆進被子里,美美的閉上眼睛。
睡夢之中,她好像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她迷糊地半睜著眼睛,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蹲下了,大概是陳最回來了,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緊接著,她覺得腳踝酸疼的地方,涼嗖嗖的,很舒服。
像是在夢里,又好像不是。
她想努力醒過來看看,可腦子越發(fā)的沉,睜不開眼,只能翻了一個身,舒服地哼了一聲,嘴角揚了揚。
陳最的手停在她的腳踝處,棉簽上還沾著白色的膏體,他下意識地看向她。
向梔半邊臉被被子罩著,側身躺著,那件丑丑的睡衣她還穿著,估計是在他面前故意這樣。
他記得她喜歡穿絲綢的吊帶睡裙,她有挺多好看的樣式,都放在他酒店的套房。
冰涼的藥膏緩解了她酸痛的傷口,陳最又沾了一些,怕她蹭掉。
她又舒舒服服哼了一聲,嘴巴抿了抿,看起來是十分舒服的。
陳最看著她,哼笑一聲,還真是會享受。
第20章 19
向梔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見到了田螺姑娘,可田螺姑娘一轉頭,變成了陳最……
向梔猛然驚醒, 她盯著頭頂?shù)乃粽A苏Q劬Α?br />
這可比噩夢還嚇人!
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一束彩色的光映在墻上, 她偏頭看過去,陳最還沒有醒。
這還是她頭一次睡醒后,陳最還在床上。
她有些恍惚, 心里莫名緊張了一下,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往常她是起的晚的,清早醒過來的時候, 陳最已經(jīng)離開了, 她也很少去注意睡在身邊的陳最。
或者,她是刻意忽略,因為太尷尬了。
向梔搔了搔眉角, 看著陳最睡著的樣子,她忽然笑了一下,輕手輕腳地下床,從包里拿出來一根口紅。
她嘿嘿一笑,笑起來特別像電視劇里陰險的反派。
陳最微微皺眉, 像是睡得不安穩(wěn)。
向梔看著他皺眉的動作, 屏住呼吸, 跪坐在床上,手指捏著口紅, 慢慢落下。
下一秒, 陳最睜眼,定定地看著她。
向梔快速背過手, 尷尬地一笑,“我看你唇有些干燥想幫你抹一點潤唇膏。”
陳最冷嗤一聲,上下打量著她。
向梔被他的打量弄得有些不舒服,她往后靠了靠。
她沒想到陳最這人睡覺這么輕,她還沒有干壞事他就醒了。
“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就是看你嘴唇干,想幫幫你,我對你知恩圖報,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向梔梗著脖子,細膩雪白的頸子,顯露出來。
陳最冷哼,“我看你是倒打一耙。”
真當他沒看到她手里的口紅。
向梔不悅,嘿了一聲,“你這人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陳最坐起來揉了揉脖子,“哦,那你把潤唇膏給我,我自己抹。”
向梔微愣,還未反應,陳最伸手過來搶,她就躲。
躲著躲著,兩人像是扭打在一起。
主要是向梔單方面動手,陳最防守。
最后兩人累得氣喘吁吁,面對面坐著,互瞪著對方。
陳最舉起搶過來的口紅,“我還不知道口紅也有潤唇的效果。”
向梔心虛地偏過頭,“你不知道的多了。”
“這就是你說的知恩圖報,我看,這恩我不施了,昨晚說的話……唔。”陳最本意是逗她。
向梔趕忙捂住他的嘴,人往前湊近,一雙漂亮的杏眼輕輕眨了眨,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陳最微怔,強忍著吞咽,腦中浮現(xiàn)出利迪亞視頻里的她。
明艷的野玫瑰,美得炫目。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是君子,承諾的事情怎么就出爾反爾呢,你還怎么繼承集團,那手底下員工能信服你嗎?”
她笑了笑,“你不要這么小氣啊。”
陳最瞪她,唔唔兩聲,向梔拿開手,笑容滿面,下床跑了。
陳最舔了一下干澀的唇,低頭訕笑。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恩將仇報的緣故,向梔早上有點倒霉,洗漱的時候杵到腿,下樓時一瘸一拐的。
餐廳傳來歡聲笑語,除了鐘媽和小石頭的聲音,還有一個少女聲。
向梔扶著墻,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媽媽,你怎么了?”小石頭擔心地皺著小眉頭問。
向梔笑著擺擺手,“沒什么事。”
她目光越過小石頭,落在對面的女生身上。
陳琪爾,陳最的堂妹。
她對陳琪爾印象不深,聚會的時候見過幾次,和周舟同歲,是一個挺活潑的小姑娘。
“嫂子好。”陳琪爾歪頭微微一笑,看起來十分乖巧,“大哥呢?”
向梔轉頭指著樓上,剛想說陳最還沒下來,便看到陳最扶著腰走下來。
應該是剛剛在床上她踢的。
她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回頭捏了捏小石頭的臉,囑咐道:“今天乖乖上課,晚上媽媽接你放學。”
“好哦!”小石頭笑得眉眼彎彎,喝了牛奶跑過來抱著向梔。
從樓上下來的陳最看了一眼,“今天你不忙?”
向梔搖頭,“不是有你的法務嗎?”
等著soul藝術館步入正軌,她空閑時間就更多了,她還想陪陪小石頭。
鐘媽帶著小石頭先離開,剩下三人坐在餐桌前。
陳琪爾早就吃完了,她杵著臉,視線來回在另外兩個人身上掃視。
她是帶著任務來的,奶奶交給的任務她要完成。
向梔許是察覺到她的打量,看過來,陳琪爾笑著同她對視。
她知道向梔,從小就知道。
小時候她總是看到大哥和朱岐哥帶向梔一起玩,遇到過好多次。
她那時候小,只是覺得這個姐姐真是漂亮,后來發(fā)現(xiàn)連周舟那個混不吝都怕向梔,才明白向梔的厲害。
不過后來向梔成了她嫂子,朋友都說她好日子到頭了,碰到這么一個囂張跋扈的嫂子,挨欺負的份。
一開始她也怕,但向梔好像沒傳聞那種囂張跋扈。
她見過家里有些錢的大小姐,眼高于頂,嬌縱跋扈。
可向梔好像并不同,小石頭出生的時候,她羞怯地想抱不敢抱,躺在床上的向梔笑著讓她抱抱小石頭。
但只有那一次向梔是柔和的,后面她沒見過,想和向梔親近又不敢。
“幫我倒杯水。”陳最將杯子推到向梔面前。
向梔瞅他,“你不會自己倒?”
“我扭到腰了。”
“又不怪我。”
“不怪你怪誰?”
陳最吊兒郎當?shù)乜粗褪遣粍印?br />
向梔咬了咬唇,要不是看在他幫忙的份上,她是不會伺候他的。
果然,欠人情不是白欠的。
“哥,你的腰怎么弄得,昨天見你還好好的。”
“運動的時候扭到了。”陳最敷衍地說。
陳琪爾一下子明白過來,笑著剛要調(diào)侃,向梔走過來,納悶地問:“你什么時候運動了。”
陳最往后一靠,沒個正形,“今早,在床上。”
陳琪爾哇了一聲,對面兩個人看過來。
陳最倒還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倒是向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想著這位妹妹至于反應這么大。
等她琢磨過味來,臉一紅,抬腿就是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瞪了他一眼,無聲說,“你有病啊。”
而這些在陳琪爾眼里,是夫妻情趣,打情罵俏。
陳最沒理她,反而問陳琪爾,“你過來做什么?”
陳琪爾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就來看看你們。”
陳最瞥了她一眼,“論文寫完了?”
“快了。”陳琪爾說完,看了眼向梔,問道,“嫂子,你復試準備的怎么樣了?”
“復試?”向梔不解。
陳琪爾呆愣地點點頭,怕自己說錯話,“我看學校官網(wǎng)上碩士復試名單有你的名字,我還問了學院的老師,她們說是你。”
向梔更懵了,她不想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情,只能點頭,又看向陳最,見陳最也是疑惑的表情,應該也是不知道。
吃完早餐,向梔在玄關處找鞋,“我的小粉呢?”
“讓人寄意大利了,看看能不能弄得合腳些。”
向梔盯著他看,笑道:“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挺細心的。”
“你沒發(fā)現(xiàn)的事情多了。”陳最看了她一眼,想說,你的注意力都在別人身上,但他看了一眼陳琪爾,后面的話咽下去,不爽地揉了揉頭發(fā)。
一同跟出去的還有一直旁觀的陳琪爾,她一直低頭看手機,像是在跟人聊天,特認真。
陳琪爾將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全部匯報給奶奶。
陳琪爾:【奶奶,我覺得你該給大哥買補藥了,嫂子什么事沒有,他竟然扭到了腰。】
陳老太太:【你這丫頭什么話都說,當心嫁不出去。】
陳琪爾:【您這又拐到我身上了,反正我是完成任務了,嫂子和大哥恩愛,鑒證完畢。】
她發(fā)完退出來,看了一眼扶著腰走路的大哥,這男人到了三十身體就不行了?
陳琪爾嘆氣搖頭,網(wǎng)上說的果然沒錯。
她打開微信,聯(lián)系周舟。
陳琪爾:【姐姐勸你一句年輕的時候別玩得那么花,當心三十歲用不上勁。】
周舟:【?】
陳琪爾拍了張陳最背影,發(fā)過去。
陳琪爾:【我擔心這就是你的未來,不舉。】
周舟:【神經(jīng)病啊】
*
陳最撥過來的兩個法務,一男一女,一個是處理勞務糾紛比較厲害的,一個是處理商務合同比較厲害的。
小劉的簡歷她發(fā)給陳最,又說明了李錦跟她匯報的情況。
吳館長不好好交接工作,有些合同都是他私自接的,處理起來麻煩。
陳最抽空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那邊有些亂糟糟的,聽不清,向梔開了擴音。
他的建議是用小劉代替吳館長。
開完會,向梔單獨留下小劉,她站起來遞給小劉一杯咖啡,目光卻審視著小劉。
她只能賭一把,這些天小劉的工作能力她是認可的,性格她也比較喜歡。
“小劉,我想讓你代替吳館長接手soul,soul藝術館的情況你也知道,接與不接,我想把主動權交給你。”
向梔正經(jīng)的板著臉,她一認真起來,總會給人壓迫感。
小劉就是這種感受,可是除去壓迫,她覺得還有信任。
小劉仰頭看向梔,眼眶微微泛紅,她在吳館長手底下做事。
吳館長更像是把她當成機器人對待,批評怒罵,不順心的時候見到她就說不長腦子,丑八怪。
她知道吳館長看不起她,不尊重她,但她很喜歡在藝術館工作,這才一直堅持著。
向梔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著急回我,可以考慮考慮。”
她收手,小劉快一步雙手抓住她的手,“向小姐,我愿意,我會非常非常努力做好這些事情。”
向梔微愣,一向沉悶的小劉,好像變了一個人,她的眼里閃著光。
向梔笑了一下,“努力前,先改造一下自己,別激動,后面有你展現(xiàn)自己能力的機會。”
兩人剛說完,外面便鬧了起來。
“怎么這么吵?”
“吳館長來了。”
向梔走出來,便看到吳館長上樓,跟上次在他家里見面不一樣,他頹廢了很多。
吳館長見到她,粗暴地推開身旁擋著的保安,指著她的鼻子怒罵道:“小丫頭片子,你就是禍害!”
向梔冷笑,抱著胳膊,側身躲過,“您不至于氣成這樣,這邊辭退您還是會給補償?shù)摹!?br />
“補償?我缺你那點補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就是惹事精怪不得向總不要你。你看你將來惹了事,他會不會給你兜底。”
向梔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冷冷地看著吳館長。
“我不需要別人幫我兜底。”
“向總說的沒錯,你就是愛惹事,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
吳館長氣得手抖,他揚起手,落下時,向梔還沒反應過來,她沒想到吳館長會當眾動手。
她怔在原地,一個黑色身影擋在她的面前。
巴掌落下去,方世安偏頭,英俊的臉瞬間紅了。
吳館長的指甲長,他的下巴刮了一條血印子。
“沒事吧?”方世安回頭看她,聲音有些急,但依舊面無表情。
向梔搖頭,還有些發(fā)懵。
吳館長也愣在原地,方世安回過身,拽著吳館長往外面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吳叔,您給自己留點體面吧。”
吳館長力氣擰不過方世安,半推半就地被趕出去。
向梔不明白方世安為什么突然過來,他身邊的秘書遞過來一份合同,小劉接過來,告訴她是一個月前兆興公司人工智能的展覽會。
兆興是隸屬于陳氏集團下新的子公司,一直由方世安管理。
“是吳館長簽的合同,時間定在下個月三號。”小劉說。
向梔啊了一聲,電話就響了。
備注——爸爸
向梔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一邊接電話,一邊推開辦公室的門。
“為什么要辭退吳館長?”
“想辭就辭。”向梔冷冷地說。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行人匆匆,方世安帶著吳館長出來,吳館長不知道說著什么。
“胡鬧!他在藝術館干了那么多年,你突然就辭了,手底下人怎么管理?那些合同怎么弄?還有那些展會要不要辦?”向立國明顯動怒,語氣重了幾分。
“這不用您管,我自己能解決。”
“解決什么?當初把藝術館給你,我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管理,你一上來就大刀闊斧,難道是想把藝術館搞黃?你怎么還是這么不懂事,想什么是什么,除了惹事,還能做什么?”
向梔冷笑,“您想怎么辦?”
“先讓他干著,我會跟他談清楚。”
“您也知道他不好好干,那應該知道他是誰的人吧?”向梔把玩著手里的素戒,嘲諷似得笑了笑。
向立國不說話,向梔繼續(xù),不留情面,“把藝術館給我,你卻一點不提吳館長和葉秋妹妹的事情。”
“那是你阿姨。”
“我媽媽沒有姓葉的妹妹!”向梔提高音量,她咬唇,“您現(xiàn)在讓我不辭吳館長,是葉秋找的您?您……”
有站在過我身邊嗎?
后面的話向梔沒說,她吐出一口氣,“藝術館既然已經(jīng)到了我手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是我媽留給我的,您管不著。”
“向梔!”向立國大怒。
向梔直接掛斷,胸腔像是燃起一團火,她喝了一口水,才勉強壓過去。
從高中起,向立國就覺得她愛惹事,每次她一跟人吵架,向立國不由分說,一準是抓著她跟人道歉。
那天向梔忘記怎么和葉子蘭吵起來的了,向立國回來就罵了她。
說她整天惹事,回家又欺負葉子蘭。
葉秋裝好心,和稀泥的時候。
向立國說,你別向著她,我知道她的脾氣秉性,越來越無法無天,哪次不是她先惹事,她有什么做的對的地方?
沒腦子。
說完還看著她,你有什么理,你沒理都要欺負別人,有理你不得殺人?
所以,她也分不清,父親是不是愛她。
明明以前總說她性子暴躁,內(nèi)心柔軟,將來會吃虧的,她不改,他又笑著和旁人說,我這要是不行了,看誰護著你,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罵她囂張跋扈,行為惡劣,恨不得沒生過你。
所以,她從來不解釋自己吵架的原因。
因為沒有人愿意聽。
他們只覺得她囂張跋扈,愛欺負人罷了。
和方世安關系近的時候,他還勸過她,之所以她們誤會你,是因為你每次都是鬧得厲害的那個,適當軟一點,你有理,別人才向著你。
向梔搖頭,“不,我和你是一樣的,你冷漠待人是因為不想別人接近你,我囂張跋扈也是為了讓他們怕我,只有怕我他們才更不敢惹我。明智的人,我有理,就算鬧得再怎么兇,他們也只會覺得我是對的,不是無理取鬧。”
屋子里,她的手機振動,陌生號碼。
她回過神,緩了緩呼吸,接通。
小石頭軟軟的聲音,傳來,“媽媽,我快要放學了。”
向梔心一下子就軟了,“我馬上去接你,今晚媽媽帶你吃你喜歡吃的魷魚。”
“哇,媽媽最好了,我愛你媽媽!”
向梔眼眶突然發(fā)熱,她揉了揉眼睛,無比真摯道:“媽媽也愛你。”
身后的辦公室門合上,方世安退出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