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陳最掐了掐眉心, 疲倦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五點了。
外面助理敲門。
“進。”
“小陳總, 陳董讓你過去。”
陳最嗯了一聲,“錢宥他們回來了嗎?”
“還沒有, 錢律師說藝術館的事情有些麻煩,他和李律師還在處理。”
“讓他聯系我。”
“好的。”
等助理關上門,陳最起身, 手機拿在手里,他顰眉,最后還是給向梔發了微信。
他怕她忘記接小石頭。
她這人記性一向不怎么好。
陳最:【去接小石頭了?】
向梔:【接到了。】
緊接著, 一個語音通話彈出來, 是小石頭的小奶音,“爸爸,爸爸, 媽媽帶我去吃好吃的。”
陳最回:“吃什么?”
小石頭:“媽媽說是秘密。”
陳最笑了一下,便聽到那頭向梔說,好了好了,今晚是專屬我們母子的時間,不能跟你爸爸講太多。
陳最笑出聲, 那頭掛斷, 他進了電梯去了四十三樓。
陳毅力很少過來, 他基本退居二線了。
出了電梯,陳最來了電話, 他在電梯口停留一會兒。
是錢律打過來的。
錢律師主要匯報了手頭的工作, 后面沉吟片刻。
“想說什么直說。”陳最靠著墻,沒什么正形。
“今天吳館長過來鬧事, 說的話挺嚴重的,差點動手。”
“他打向梔?”陳最沉聲問。
“嗯……不過方總擋在向小姐前面,吳館長沒打到。”
陳最沉思,方世安為什么會過去?這些年方世安一直低調,只有這一年他開始變得不一樣。
主動接近向梔,在利迪亞投入資金做保護組織。
他冷笑,心里有些不爽。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后背抵著墻,揉了揉脖子,一抬眼,旁邊電梯門開了。
陳毅力先出來,看了他一眼。
準確的來說是瞥了一眼,面上的不悅和嫌棄明顯。
陳毅力一直討厭他這個沒正形的樣子,說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不沉穩。
緊跟著出來的還有方世安,兩人對視一眼,陳最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有一條血印子。
后面還有于副總,跟了陳毅力多年的親信。
于副總人倒是親和幽默的,外面挺多人討論陳毅力要讓誰做董事,都過來問他,他四兩撥千斤地圓了過去,誰也不得罪。
都是老狐貍。
陳最站直,跟在后面進了辦公室。
陳毅力脫了外套,“老于你坐。”
他看了兩個兒子,沒讓他倆坐下。
于副總笑呵呵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毅力喝了口水,目光先落在陳最身上,轉而落在方世安身上掃了一下,“下巴怎么弄得?”
方世安還沒說話,于副總先笑道:“肯定是跟女朋友鬧的時候傷到的唄。”
陳最視線落過去,目光沉沉。
方世安也看著他,眼神冷淡,“幫朋友的時候傷到的。”
于副總一拍大腿,“世安啊,朋友男的女的?”
方世安沒說話,于副總又笑,“不說話,那肯定是女的,喜歡人家吧?”
“您啊,最近是不是年齡大了,怎么這么八卦了?”陳最突然出聲,話里帶著笑意。
于副總笑瞪了他一眼,“你這個臭小子懂個屁,自己有媳婦了,世安還單著,我不得八卦八卦,不然八卦你,要不要二胎啊?”
“這我做不了主。”陳最吊兒郎當地回。
“你個耙耳朵。”
“行了,世安你最近在搞一個展覽?”
方世安嗯了一聲,“人工智能的展會。”
“在哪個館?”陳毅力又問。
“soul藝術館。”方世安如實回答。
一旁于副總不解,“人工智能的展會要在藝術館展覽?”
“是,策劃那邊想搞一個噱頭,soul藝術館地處二環,在全國還有些地位,現在宣傳上已經到位,時間就定在下個月三號。”
陳毅力嗯了一聲,突然說,“現在soul藝術館在誰的手里,葉秋還是向梔?”
“向梔。”
“向梔。”
陳最和方世安異口同聲,陳毅力混濁的眼眸看了他們兩眼。
他也知道陳最和方世安也就在他面前裝裝樣子,暗地里兩人從不主動說話。
沒有兄弟的樣子,界限劃的分明。
以至于方世安從未叫過陳最大哥,也跟別人叫小陳總,更別提叫向梔嫂子了。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于副總打破父子三人尷尬局面。
今晚政府舉辦的復興+經濟發展大會,邀請了京北的商業名流參加。
陳毅力很久沒參加這種活動,這次他出面,也可見大會的重要性。
一共兩輛車,陳毅力和于副總上的第一輛,陳最和方世安在后面一輛。
剛上車,于副總沉默片刻,“你是不是對世安太偏心了,世安你倒是平常心對待,怎么到小最身上怨氣那么重?”
于副總是陳毅力的心腹,從小一起長大的,但他也時常摸不清陳毅力的想法。
可相比較來說,他和陳最相熟,他是看著陳最長大的,心偏向陳最多一點。
陳毅力冷哼一聲,“那臭小子沒個正形的樣子,一點都不穩重,我看著來氣。一身反骨,跟他媽一個樣兒。”
“小最是吊兒郎當的,但公司上的事情在他手里也沒出過錯,成長的快,又聰明,也不容易。”于副總說完。
陳毅力鷹眉一顰,“還差的遠呢。”
于副總也不敢多說什么,說了其他的事情,他為人幽默,沒什么架子,講的話逗得前面的助理和司機發笑,熱鬧得很。
與前一輛車截然不同的氛圍,后面的車靜默的可怕。
前排助理抿了抿唇,和司機對視一眼。
陳最靠著車門,胳膊肘杵著車窗,他沉思片刻,拿起手機給向梔發微信
陳最:【你們吃的什么?】
向梔沒馬上回,應該在忙,他自己這樣想。
于是又忍不住發:【我發現一個問題,我幫你,為什么你不請我?】
向梔:【你要是能來,我也請你,我可不是小氣的人。】
陳最:【我沒空。】
向梔:【這可不怪我嘍。】
陳最:【你們幾點回家?】
向梔:【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
陳最咧嘴,他今天話好像有點多。
他翻了一下和向梔的聊天記錄,他們這兩年的對話很少。
向梔和小石頭有微信,孩子的情況她都是自己了解。
偶爾她從非洲回來要看小石頭會通知他一聲,還有……需要夜生活的時候會問一句一起吃頓飯。
陳最:【因為無聊,你能不能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向梔:【我怎么不知恩圖報了?】
陳最截圖將她發的話多,小氣等字眼標注,重新發給她。
向梔:【……那你要我怎么辦?】
陳最:【跟我說話溫柔點,我不能去,難道不能打包?】
向梔:【你可真難伺候。】
陳最挑眉,唇角勾了勾,緊接著一條語音發過來,他下意識點開。
是向梔的聲音,她故意夾著聲音,“親親愛愛的老公,請問您今晚想要吃什么,我給您打包?”
陳最微怔,明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但她的聲音像羽毛,輕輕飄進他的心里,掃著他心尖,酥酥麻麻。
他感受到一旁方世安的視線,其實方世安很少表露情緒,喜怒不形于色,這樣的人才可怕。
但有的人有在乎的東西,表現又是不一樣的,陳最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只見方世安身體有些緊繃,手指微微蜷縮,他確實聽進去了。
前面助理諂媚道:“小陳總和夫人關系真好。”
陳最笑著嗯了一聲,忽然覺得全身通暢,爽了。
陳最:【不用了,我怕吃不下。】
向梔:【……陳最,你有病啊!】
陳最揚了揚眉,不自覺地哼起了小調。
陳家父子到場的時候,外圍記者圍過來。
陳最跟在身后,微微瞇眼,他不太喜歡這種閃光燈,更不喜歡這種名利場。
他不是一個喜歡把隱私暴露在大眾面前的人。
剛回國那陣,他隨著父親參加重要大會被拍到過一次,放在網上不知道怎么就火了。
朱岐罵他,“你他么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長得帥跟那些明星比還要帥一個檔次,也就比我差一點。狗子,單身多金貴公子人設一擺在那,又是海歸,追捧你的人多了去了,瞅瞅這超話粉絲名都有了。”
他那時候笑著說,“那發聲明說我離異帶娃。”
沒想到一語成讖,雖然沒離婚但也不是正常的夫妻關系。
后面那張照片被他公關掉了,后來,他很少接受采訪,有拍到他的照片,他也會公關掉。
不過,他低調過頭,這次記者沖著方世安來,多數問的是他和楊芮的八卦。
大會在中復樓舉辦,主要探討經濟發展方向,穩定經濟增長。
大會結束后的酒會才是重點。
陳最跟在父親身后,陳毅力出席活動,自然多的是人同他攀談。
“陳總。”
“向總。”
向立國看向陳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再和小陳聊兩句,陳總。”
“你還問我做什么,他是你姑爺,也算是你半個兒子。世安你也別跟著我了,我和你于叔去老趙那。”陳毅力說完,又瞪了一眼陳最,“正經點,別吊兒郎當的。”
這一幕向立國多看了幾眼,這種差別對待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陳最沒說話,他跟著向立國到一旁。
期間有侍者端著香檳路過,向立國拿了兩杯,一杯遞給陳最。
向立國搖晃著酒杯,看向陳最,“向梔這次辦的事情太急躁了,不過腦子。一個館長,她說辭就辭,后面的路都沒想過,這孩子已經不聽我的話了,你幫忙看著點,吳館長的事情,你也勸勸她,那樣重要的位置,說辭就辭,她能找到合適的人代替?我也怕她被騙。
都是我慣壞的,行事囂張,做人跋扈,欺負人她也是一套一套的,沒理辯三分,得理不饒人,這個性子遲早要吃虧。陳最,你是她丈夫,凡事要壓著她點,別太慣著她。
自從她媽走后,她就變得越來越嬌縱,我是……”
“爸。”陳最打斷岳父的話。
向立國看向他,表情因被剛剛的打斷不滿。
“她就是太認理了。”
太認理了,那些人惹她,她才反擊。
只不過是她太能分辨,看著厲害些,就覺得錯在她身上。
她惹事,都是她有理才敢強硬。
她要是真沒理,會心虛,會不好意思,像一個小鵪鶉。
“爸,吳館長是我讓她辭的,要是您不滿就罵我。她要真惹出什么事,也是我給她兜著,您放心。”
向立國微怔,上下打量著陳最,這個女婿,他是看不上的,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陳最,腰板挺直,眼神清冷堅毅,與往日不同。
陳最說這些,讓他怔住,轉而擰眉不悅,因為被一個小輩教訓,落了面子,一時之間怒火壓制住,再怎么樣,陳最也是陳毅力的兒子,他動不得,罵不得。
“陳最!”一聲爆喝,陳毅力站在不遠處,鷹眼瞪著他。
陳最回頭,輕笑有些無奈地雙手插兜,等待審判。
第22章 21
幼兒園門口, 向梔趕過來剛好趕上放學。
小石頭背著書包,乖乖地站在第一排,看到她的時候, 抬起手,興沖沖地朝她招手。
“媽媽, 你知道嘛,今天小櫻老師夸你,她說小石頭你媽媽真漂亮, 還有小桃子說你媽媽好漂亮,她想讓你做她的媽媽。”小石頭一蹦一跳地,門牙漏風也要張嘴笑, 他笑著瞇瞇眼, 兩個梨渦都顯露出來,可愛極了。
向梔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心情好了很多。
“媽媽, 我今天好開心的。”
“這么開心啊?”
向梔溫柔一笑。
“是啊,因為媽媽來接我了。”小石頭笑著仰頭,孩子純真可愛。
向梔覺得心窩熱熱的,她其實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單純的感情。
“以后媽媽會常來接你。”
“向小姐。”
話落,向梔尋著聲音看過去。
一個牽著孩子的漂亮女人, 女人的妝容簡單, 穿著杏色的西裝套裙, 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成熟又性感。
向梔覺得眼熟, 但她不記得在哪里見過。
她迷惑地皺眉, 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宋阿姨。”小石頭乖巧地叫了一聲。
宋楠彎著腰,與小石頭平視, “又長高了。”
向梔站在一旁,等她定睛再看時,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她在哪里見過。
朱岐的派對上,馮佳佳說的那個女生。
她參加派對很少去注意旁人,除了馮佳佳給她介紹外,她不會特意留意派對上的人。
但宋楠是她第一眼就注意到。
她一眼就看出宋楠不是老錢家族,興許她是富一代,她身上沒有有錢人家小姐的那種氣質。
她同那些人不一樣,而在朱岐的圈子站穩腳跟的人,絕對不是一個等閑之輩。
宋楠身后的小男孩黑白分明大眼睛盯著她看。
“這是我兒子,宋臻。”
小孩偷偷笑了笑,依舊盯著向梔。
“很可愛。”向梔說。
“陳最也是這么說。”宋楠微微一笑。
向梔擰眉,抬頭對上宋楠的視線,宋楠溫溫和和地笑著回看她。
沉默中,宋楠的笑容似乎帶了刺。
向梔眉頭皺的更緊。
這話聽起來沒什么毛病,但她總覺得有點挑釁的意思。
從高中起她就和葉子蘭斗,和葉秋斗。
這種段位話里藏話,她聽得明白。
向梔心里直翻白眼,陳最這個風流鬼,竟惹一些風流債。
也不知道他哪里好了,除了長得帥,有錢以外,吊兒郎當的,時常表現的欠揍些。
在她眼里陳最更像是盟友,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不喜歡陳最,也不會吃飛醋。
但她討厭這種挑釁。
“媽媽,陳爸爸怎么沒來?”宋臻仰頭看著宋楠。
宋楠先沖宋臻笑了笑,轉而抱歉地看著向梔,“臻臻總喜歡這么稱呼陳最,不好意思。”
向梔微微挑眉,冷漠地看著她,“是該不好意思。”
宋楠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瞬,抿唇沒說話。
身后有很多接孩子的家長,一輛豪車停在路邊,男人從車里出來,“楠姐。”
向梔原是背對著男人的。
宋楠還未說話,宋臻松開宋楠的手,跑過去,笑著喊,“周叔叔!”
向梔回頭同周舟視線碰了一下。
周舟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摸了摸額頭的疤,嘿嘿一笑,“嫂子,您也來了。”
向梔點頭,問:“你來做什么,也接孩子?”
周舟尷尬一笑,“來接楠姐。”
向梔哦了一聲,“周叔叔?小石頭打招呼。”
小石頭抬手笑著同周舟打招呼。
向梔笑著看向宋楠,“小孩子是最純真的,他喜歡陳最,證明陳最這人不錯,很正常。”
宋楠笑了笑,“你能這么想就好。”
向梔搖手,“不不不,正常人都這么想,至于別的,我還是想多跟你說幾句的。”
向梔湊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稱呼的事情是小,但影響你名聲不大好,左邊一個陳爸爸,右邊一個李爸爸,哪天再來一個周爸爸。有的時候需要教育就應該好好教育才行,對吧,宋小姐。回去我會問問陳最,如果他要求孩子這么叫,那我肯定要跟他辯一辯,邊界感這東西還是要分清楚,說不好聽的,再往下發展他這就是道德敗壞了。”
向梔說完,對著宋楠歪頭笑了笑。
她挺討厭和女生因為一個男人扯頭花似得,但別人上前挑釁,就不能怪她說話不好聽。
宋楠微微一怔,攥緊手指,扯出一抹笑,“向小姐說的沒錯。”
向梔面無表情盯著她看,最后笑了一下,拍拍小石頭的腦袋,“跟宋阿姨說再見。”
小石頭扁扁嘴,“宋阿姨再見。”
“小石頭再見!”宋臻臻躲在宋楠身后同他打招呼。
小石頭直接撲進向梔懷里,什么話也不說。
向梔什么也沒說。
兩人上了車,她沒著急開車。
“怎么不高興了?”
小石頭撅起嘴,低著小腦袋,“我不喜歡宋臻。”
“為什么?他還蠻可愛的。”
小石頭撇撇嘴,“他總是搶爸爸。爸爸每次來接我,他都跑過來,還叫爸爸陳爸爸,爸爸讓他叫叔叔,他也不聽。
爸爸還給他買過糖,買過冰激凌。”
向梔沒忍住笑了笑,她拍了拍小石頭的腦袋,“爸爸對其他小朋友好,那也是因為她們都是小石頭的好朋友啊。他喜歡爸爸,也證明,爸爸很好是不是,很多人喜歡他,對不對?。”
小石頭懵懂地點頭。
向梔摸了摸他的小耳朵,認真地看向他,她有點緊張地舔了舔干澀的唇,“但是,爸爸也好,媽媽也好,我們最愛的那個人永遠都是小石頭,這是不會改變的,對不對。”
這是她第二次真摯的表達感情,心里熱烘烘的。
她其實沒想過有孩子,童年的陰影,甚至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愛。
小石頭有一瞬間迷茫,但轉念一想,爸爸雖然搶他的零食吃,騙走他的零花錢,但爸爸每次都帶他出去玩,晚上也會陪他一起睡,會陪他畫畫,陪他騎大馬……
他猛地點頭,抱住向梔的脖子,小嘴吧唧一下,親在她的臉上。
向梔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后視鏡上,宋楠和宋臻還站在那里。
有那么一刻,她想到了母親。
十歲之前的記憶中,她已經忘記有沒有見過葉秋母子,或許每次母親深夜流淚時,是因為葉秋母子。
她們是否也是這樣,試探刺激母親。
一瞬間,她嘴角一壓,喉中像是梗了根刺似得。
讓人生厭。
*
“陳最這個風流鬼,欠下的風流債舞到我面前了,我給他打電話,他直接給我掛了。”
向梔憤憤地拍著桌子。
馮佳佳被嚇了一跳,“怎么回事?”
向梔把遇見宋楠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不是孩子都在,我說的話更難聽。”向梔恨恨地咬了咬牙。
“沒聽說陳最和宋楠有什么。陳最感覺挺潔身自好的人,和你結婚也沒緋聞傳出來。
至于宋楠這人,我接觸不多但有一件事我記憶深刻,周舟生日派對,有人問過她和陳最的關系,說陳最投資她公司,能帶她入圈子,問她動不動心。她說,小陳總這么好的人,擱誰身上都會動心。”
“我靠,她說的什么話,擱誰身上誰都動心,我就沒有啊。”
馮佳佳盯著她看,向梔瞅著她,“你看我干嘛?”
“你不會在吃醋吧?”
“怎么可能?”向梔冷笑,“我就是覺得不爽,怎么就因為一個陳最,她懟我臉上,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故意讓孩子叫陳爸爸,我最討厭這種事情。
以前的事情我不打聽,要是現在他有什么,我肯定是要離婚的,小石頭我一定帶走。”
“我還沒說完呢,她說對陳最是欣賞,更是伙伴關系,還說她結婚了。就算她今年喜歡上陳最,可各種派對,陳最出現的場合,她都挺有邊界感的,她那次還參加了趙二的生日宴。”
馮佳佳說完,口干舌燥,要了一杯咖啡,“小石頭什么時候下課?”
“還有十分鐘吧,他繪畫課時間不長。”
向梔剛接小石頭從幼兒園出來,兩人吃了飯,又送小石頭去學畫畫。
老師說小石頭繪畫天賦很高,反正繪畫肯定不隨她的,她只會畫火柴人。
她倒是記得陳最繪畫很好,還差點去學了油畫。
“你的那雙小粉呢,怎么沒見你穿。”馮佳佳目光落在她的腳上。
“磨腳穿著不舒服,陳最給寄意大利讓他們想辦法。”
馮佳佳笑了笑,“你老公還挺細心的。”
向梔嘖了一聲,“馮佳佳女士,注意措辭。”
馮佳佳比劃一下ok的手勢,偷偷地笑了一下,“話說回來,陳最夠可以的,還真把法務借給你了。”
“嗯,要不是他那法務厲害,吳館長留下的爛攤子,我是真不懂怎么收拾。這若是捅出簍子,葉秋再吹點枕邊風,我爸肯定跑過來指著我的鼻子罵。說實話,這事我還是挺感謝他的。”向梔有些無聊地盯著桌面,左手托腮,困倦地耷拉著眼皮。
“向叔可能老了,越來越糊涂。”
“糊涂?他都糊涂十年了。”向梔冷笑。
就因為她的性子,只要她一碰的事情,都會說她愛惹事,不分青紅皂白責罵一通。
不過,她不在乎。
向梔想著,垂眸盯著面前的熱牛奶。
是真的不在乎嗎?
夜深,向梔帶著小石頭回來。
小石頭也已經累壞了,在車上睡了一覺,下車的時候還瞇著眼睛。
向梔直接抱著他去了二樓,等安頓好,她才回屋。
屋內亮著燈,陳最的外套搭在沙發上,浴室的燈也亮著,門沒關。
“你在干嘛?”向梔問。
陳最赤裸著上身,他站在鏡子前。
聽到她的聲音,他抬手一擋,悄悄側身,正面對著她。
向梔微微一愣,便看到鏡子里他后背布滿傷痕,是藤條打的,她是見過的。
“你又被陳叔叔打了?”向梔小小的震驚。
陳最見她發現,也沒藏著,嗯了一聲,又重新研究著抹藥。
見她不說話,他抬頭,從鏡子里和向梔對視,看她還愣著,他笑著道:“怎么,又要哭?”
向梔一怔,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七八歲的時候,陳最和朱岐他們帶著她玩。
不記得玩什么游戲了,反正后來陳最犯了錯,被陳叔叔打了,說是家法。
她覺得這是暴力,那天看著他被打,他咬牙一聲不吭,腰背挺直,彎不得一點,也不哭,反倒是她哭的特別慘。
自從陳最被打,她對陳毅力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見到陳毅力就哆嗦。
陳最還嘲笑她,好像打在她身上似得。
十歲前她和陳最關系還是挺不錯的。
向梔看著他眼里滿是笑意,冷哼一聲,“你怎么這么自戀。”
陳最哼笑一聲,沒管她。他拿出藥膏抹在手上,夠了半天也沒抹到。
向梔眼看著他扭扭捏捏夠不到傷口,奪過他手里的藥膏,“你去床上躺著,我給你抹。”
陳最不緊不慢轉過來,雙手撐在身后的洗漱臺上,挑眉,笑了一下。
向梔頭都沒抬,看出他的意思,她解釋道:“別自戀啊,你總說我恩將仇報,我這是知恩圖報。”
說完,她找棉簽,找了一圈沒找到,又下樓去問鐘媽,鐘媽幫她找了藥箱,沒有棉簽。
向梔回屋,將藥膏涂在指腹,“沒有棉簽,你湊合著吧。”
陳最平躺在床上,冷白的燈光照耀下,他身上的傷痕更加恐怖。
向梔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又犯什么錯了,陳叔叔這么打你。”
陳最側著頭,盯著某處發呆。
晚上同向立國說完那些話,剛好被父親聽到。
回家后,父親讓他去賠禮道歉,他說不去。
陳毅力被氣得不輕,抬手抄起墻上的藤條打了下來,沖著后背打,一下又一下。
不重,但那藤條抽到身上也疼。
陳毅力指著他的鼻子,手指氣得顫抖,“去不去?”
“不去。”
最后是老太太過來攔著說,“不去就不去,和向梔說一聲,讓她幫忙說一下不就行了。”
陳毅力瞪著陳最,扔了手里藤條,算是同意老太太的話。
陳最卻突然改了主意,“我去,別找向梔。”
老太太氣得直罵他,“早這樣不就行了,你啊一身反骨,非找你老子不痛快。”
“你輕點。”陳最出聲不滿似得。
“我還沒動手呢。”
向梔抿了抿唇,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別人上藥,她指尖抹了藥膏,輕輕抹在陳最的淤青處。
他后背猛地縮了一下,向梔停下動作,“疼?”
陳最搖搖頭,閉上眼。
那柔軟的觸感似乎更加強烈,讓他心里燃了一團火。
額頭滲出微薄的汗珠,他顰眉,深呼吸。
“今天接小石頭還順利?”陳最想找點話題聊,他現在身上很熱。
他不提還好,一提向梔有些生氣,手指力氣上加重。
陳最悶哼一聲,咬了咬牙。
向梔冷哼,陰陽怪氣道:“順利得不行,我還想問問你,想不想再養一個孩子。”
陳最自然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只是悶笑一聲,“還養,我這不養著一個?”
向梔一愣,“你什么時候又養一個?”
她剛要質問,陳最半開玩笑道:“你那么想當小石頭的姐姐,我也不能佛了你的面子。”
向梔瞪他,他這人怎么能這么賤呢?
她胡亂的抹了一通,最后狠狠戳了一下他的淤青,“你也不怕折壽!”
陳最嘶了一聲,痛得弓起身子,咬緊牙,緩了緩。
浴室門關上,陳最痛得突然笑了。
她這是謀殺親夫啊!
第23章 22
向梔自從接手soul藝術館, 又忙了起來,等藝術館步入正軌她再慢慢脫手,她清楚自己的能力, 她不適合坐在那樣的位置上。
吳館長先辦理停職。
“他啊栽到這上面,真是夠活該的!”
對面小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向梔笑了笑, 抬頭不經意地打量小劉,擺脫了古板的黑色西裝套裙,頭發散下來, 黑框眼鏡也摘掉了,倒是漂亮了。
其實小劉條件不差。
這些天的相處,向梔突然有點后悔讓小劉做些改變, 比起外表, 她的能力更適合在藝術館,也更讓她欽佩。
“接下來還有什么事?”向梔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困倦疲憊引得她情緒不高。
想起昨晚, 她還有點后悔,要是一腳把陳最踢下去,會不會更好?
陳最后背疼,只能側著睡,本來是沖著床外邊的, 可能半邊身子睡麻木了, 他不經意翻身。
向梔睡著正香, 她感覺脖子邊有人吹氣似得,熱烘烘的, 睜開眼便看到側躺在她身旁的陳最。
兩人挨得極近, 嚇得她想尖叫。
“兆興公司的展覽定在下月三號,他們的負責人要過來談談。”
聽到兆興兩個字, 向梔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到了叫我。”
“好。”小劉退出去。
向梔盯著電腦怔了一會兒,最后回過神,她搓了搓耳朵,打開電腦,在研招網查一下成績,初試過了,復試定在四月三十號,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為什么要考研?
她沒有半點記憶,更不清楚自己這么做的原因。
門外有人敲門。
“進。”
小劉推開門道:“方總他們來了。”
向梔心一沉,不禁腹誹,這展覽這么重要?至于方世安跟著過來談?
她總覺得和方世安見面尷尬。
消失的五年記憶中,她的記憶剛好停留在同方世安鬧掰的時候。
會客室里,小劉的秘書端來了三杯咖啡。
方重身邊工作人員不解詢問,“方總不是還要趕飛機,這來得及嗎?”
方重回:“改簽了。”
甫一推開門,三人的視線聚集過來,向梔掃了他們一眼,最后轉開視線,坐在三人對面。
“我旁聽,剩下的交給小劉,你們談。”
向梔本來是不想過來的,但第一次談合作,她還是想充個場面。
會議內容要討論展會的形式,以及布置和安保情況的一些細節問題。
這些向梔聽得明白,但不深想,她沒什么興趣。
整場討論,方世安很少說話,都是方重和另外一個工作人員在談,他們提出問題,小劉一一做出解答,游刃有余,像是有備而來。
向梔坐在一旁杵著臉發呆。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全部灑在她的身上。
黑色的卷發泛著金光,額頭處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卷翹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撲閃撲閃地飛進方世安的視線里。
向梔察覺到,抬頭,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
在他冷淡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向梔不是很明白,他眼神里的情緒。
方世安同陳最有四五分像,他的性格不如陳最討喜,身邊朋友不多,或許也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冷淡,讓人不敢同他交流。
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里。
以前向梔思考過這個問題,什么樣的人能進他的心里呢?
沒人能知道,方世安從來都不說,也不會表達那樣的情緒。
時間像是凝滯一般,向梔目光下移落在他的下巴處,指甲劃過的地方結痂了。
那是那天替她擋巴掌時,傷到的。
她從沒猜到過方世安的想法,總覺得他這人奇怪,忽冷忽熱,讓人難以捉摸。
方重左看看右看看,輕咳一聲,提醒道:“已經十二點了,我們訂了餐廳,邊吃邊討論?方總下午要去機場,下午可能抽不出時間。”
向梔皺眉不悅,“還沒討論完?”
她可最討厭不按規定時間完成工作。
小劉低聲說,“還有一些細節。”
向梔看了一眼對面的人,方世安側過頭同旁邊的人說了幾句,她又看向小劉,“你中午可以嗎,可以就去。”
小劉一下子明白過來向梔的意思,當下心就暖了。
向梔在征求她的意見,不是假裝的,是真心的,很少有人能看到她,第一時間征求她的意見。
向梔自然不知道小劉心里轉的這些彎,小劉同意了,她就跟著走一趟。
眾人起身收拾東西,方世安和另外一個人先出去。
向梔走在后面同方重一起。
方重是方世安的表弟,鬼頭鬼腦的,話多,活潑。
大學畢業一直留在方世安的身邊,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向梔和他熟悉。
“你們工作效率怎么這么低?”向梔依舊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她可不是這么容易吃虧的人。
方重遇見這姑奶奶,只能賠笑道:“這次展會對兆興很重要,表哥可能更加重視。”
向梔冷哼一聲,“重視更應該有時間觀念。”
她故意提高音量,前面走著的方世安停頓一下,并沒有回頭。
向梔撇嘴,得,這就是方世安的作風。
有話不說,讓你吃癟。
方重偷偷嘆氣,看向前面的方世安。
方世安時間觀念很重,但今天他確實反常,而反常的原因,方重能猜到幾分,和向梔有關。
他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想的,就算后悔,也不該如此,向梔已經結婚了,還是他哥哥的老婆,還有一個兒子。
就算向梔離婚,他們也很難在一起。
方重覺得他這個表哥,表面冷淡,實則偏執些。
方重訂的餐廳在流云閣,地地道道的京菜。
餐廳桌椅是梨花木的,裝飾上偏唐代,墻面上提著豪放的詩詞。
向梔從車上下來,一看笑了,“你們甲方請乙方就算了,還這么大氣?”
方重看了一眼方世安,見他沒說話,只能說,“應該的。”
向梔拍了拍小劉的肩膀,“進去吧,今天我跟你沾光,這地可不是輕易能約上的。”
包廂在二樓雅間,一進門,屋里的花香撲面而來。
小劉有些緊張地攥著向梔的胳膊,向梔拍了拍她的手,逗她,“瞧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將來管理soul,少不了來這里。”
小劉臉一紅,磕磕巴巴什么話也說不利索,只是盯著向梔看。
說不感動是假的,吳館長之前給她吹了多少耳邊風,說向梔這人惡毒,囂張跋扈,愛欺負人,你跟著她肯定沒好果子吃,讓人吃的渣都不剩。
小劉是有點害怕的,但她不想丟掉機會,她不傻。
可真接觸向梔,她發現向梔柔軟的地方。
向梔強勢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在工作上向梔總是把她擺在第一位,給她絕對的信任。
小劉偷偷摸摸地瞧向梔一眼,她可真好看。
點菜的事情要交方重,“要鮮榨的果汁。”
服務員道:“有芒果汁,橙汁還有蘋果汁,你們要哪種。”
“不要芒果汁。”
向梔心頭一跳,看向方世安。
他側頭同聽旁邊的人講話。
若不是向梔熟悉他那冷淡的嗓音,她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真奇怪。
“向梔姐,你還有什么忌口的嗎?”方重問時,又偷偷看了一眼方世安。
“沒有。”向梔說完,看向小劉,“你呢?”
小劉坐姿端正,乖巧地搖頭,她總有一種被人保護起來的感覺。
向梔對小劉崇拜的眼神渾然不覺,起身去衛生間,經過一處包廂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包廂的門虛掩著,里面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陳最你能這么想就好。”
向梔站住,再細細聽聲音,說話的人是向立國,而那個附和他的人呢?
是陳最。
他怎么會跟向立國見面?
向梔心里隱隱有一種不痛快,她今早還問過他,中午有什么安排,她本來想請他吃飯,他說有安排。
所以,他安排就是和向立國吃飯?
包廂內,陳最替向立國添了一杯茶,“爸,上次的事情,是我欠考慮。”
向立國接過茶杯,拿起了長輩的姿態,“你還年輕,還需要歷練。”
陳最笑了,抬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聊天的地方是我欠考慮,我想怎么著,也是咱爺倆私下談。”
向立國拿杯子的手一頓,抬眼,渾濁銳利的眼睛緊盯著對面的小輩。
一開始他并不看好陳最,陳最從小就吊兒郎當,人又懶散,沒什么功利心,不積極,做事不夠穩重。
他總覺得陳毅力不會讓陳最繼承盛華,那個私生子把握倒是大幾分。
但沒辦法,向梔懷孕,懷的還是陳最的孩子,加上向上地產資金周轉出現問題,不得已將向梔嫁了。
向立國細細打量了一眼陳最,這幾年陳最雖然依舊我行我素,吊兒郎當的,但關鍵時候做事沉穩,也有章法,多了自己的道行。
“吳館長的事情,你還是要勸勸向梔,不能由著她胡來。”
陳最看了一眼向立國,笑得謙卑,“是我會勸。”
若是朱岐在這,又該罵他虛情假意。他不拘泥于原則,反復橫跳。
主打一個你說你的,做不做是我的事,用他爸的話說,他的主意比天大。
平時朱岐罵他,你這嘴,坐輪椅的都能讓你忽悠走兩步。
陳毅力讓他赴約,讓他道歉,老太太呢單純不想讓他挨打,讓他糊弄糊弄過去就行。
他就這樣,大事小情,不樂意的就糊弄過去。
這事他不辦,老太太就會通知向梔來辦,沒必要。
“不用勸我,吳館長我一定要辭。”向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她推開包廂的門,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們。
見他們不說話,她挑眉,“怎么不繼續說,我還想聽聽二位有什么高見呢?”
向梔視線落在陳最身上,輕蔑一笑,“繼續啊。”
“向梔!”向立國擰眉不悅。
她這樣,在陳最面前絲毫不給他這個做父親的面子。
“不用這么大聲,我還沒聾。”向梔冷笑,黑色的卷發被她攏在后面,黑色的連衣裙趁著她纖細姣好的身材。
她杏眼微瞇,藏不住怒氣。
每次她都是這樣,有理的事情,鬧的時候盛氣凌人,從不吃一點虧。
陳最低頭微微一笑,倒是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向梔看到他笑,繃著臉。
向立國不悅,一拍桌子,外面葉秋她們也都進來。
葉秋溫柔地挽著向立國的胳膊,幫他順氣,“別生氣了老向,當心氣壞身體。”
向梔睨了一眼葉秋,葉秋訕訕轉頭。
這種時候,向梔越歇斯底里,葉秋越溫柔小意。
向立國抬手,指著向梔,“你……你這個不孝……”
話未說完,陳最抬手壓下向立國的手,“爸,我們先走了。”
說完,陳最拽住向梔的手腕,帶著人往外面走。
向梔被他拽著掙脫不開,她使勁扣著他的手背,“你放開我,你個混蛋。王八蛋,陳最!”
陳最沒理她,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手沒松開。
兩人面對面站著,互相瞪著對方。
“罵夠了?”
沒罵夠,她還想打他呢?
可她為什么這么生氣,向梔抿了抿唇,盯著陳最。她想到一個詞背叛,她感覺到了背叛。
回到香林公館,她接受和陳最婚姻這個事實,她就自動劃了一條線,陳最應該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們的境遇相同,想法也應該相同才是。
向梔瞪著他,“叛徒。”
陳最笑了,松了手,雙手插兜,“怎么我又成叛徒了?你有沒有良心,辭退吳館長是不是我給你出的主意?”
向梔一噎,眨了眨眼,怒氣消了一半,“兩面三刀!”
陳最氣得連說兩個好,“向梔,你真是好樣的。”
向梔梗著脖子看他,漂亮的杏眼濕漉漉的,因為生氣臉有些紅,生動又艷麗。
“你就這么想我的?”陳最說。
“你做的事情讓人不得不這樣想。我就想著,你怎么可能這么好心?”向梔還有一半怒氣,說話也不經過大腦。
陳最沉著臉,不說話,也是真的生氣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向梔氣得一口氣噎在喉嚨口。
出了流云閣,風一吹,向梔才驚覺自己的大衣沒穿,她縮了縮脖子,鉆進車里,小腹疼。
她坐在駕駛位置上,彎腰躬著身子,手壓在小腹上。
小劉打過電話,她回有急事先走了。
一想到陳最那說話的語氣她就來氣,他散漫的,更像是挑釁地說,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簡直是混蛋!這句話更能挑起火氣,向梔被氣的不輕,照著他的肩頭打了過去,他精壯,身上沒有多余的贅肉,以至于她打在他身上,手硌得生疼。
越想越氣,越氣肚子越痛。
她輕輕哎呀一聲,下巴抵著方向盤,手捂著肚子。
車窗被人敲了一下。
向梔側頭看過去,先是一驚,她以為是陳最,可再一看是方世安。
她可能疼傻了。
方世安站在車外,手里拿著她脫下來的大衣。
向梔降下車窗,接過衣服,“謝謝。”
“還好嗎?”方世安詢問。
向梔搖頭,“沒事。”
“可你看著不像沒事的。”方世安沒離開,手臂搭在窗沿上,靜靜地看著她。
用那雙冰冷的眼睛,可此刻他眼里的情緒柔和了些。
向梔咬了咬唇,“你松手,我要回家。”
“下車,我送你。”
“你還嫌我們之間的謠言不夠多?”
向梔蒼白的唇扯出一抹冷笑。
方世安微怔,想說些什么,可嘴巴真的像是縫上了一樣。
“我自己能回去。”向梔說完,強硬的關上車窗。
可方世安沒有收手,向梔最終停下來,她瞪著他,剛要說話。
方世安卻松手,“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什么應該的,你又不欠我什么,要是說當初的事情是我自愿的,挨不到別人,后面你們利用我,我該罵的,該做的也做了。”
向梔覺得有些可笑,都過去五年了,他這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識說,“你這樣讓我覺得你喜……”
方世安猛地抬頭,兩人視線交匯,他的冰冷的眼神多了幾分情緒,向梔心猛地一沉,她轉過頭,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啟動汽車。
她看了一眼后視鏡,方世安還站在原地。
那個想法越來越清晰,最后向梔輕笑。
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她。她現在不喜歡了,他又開始喜歡她了。
她搞不明白,而如今無論是方世安還是他的媽媽,只會讓她討厭。
搶奪陳家財產,這與她無關。她和陳最也沒有利益關系,她不在乎陳最有多少錢,但方世安和他的媽媽所作所為同葉秋一樣。
她討厭私生子,更加討厭這種憑著一點血緣關系搶奪屬于別人東西的小偷。
后視鏡上的人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向梔的車經過流云閣,與陳最的車錯過。
陳最冷著臉,那頭朱岐問,“你今晚有空沒?”
“沒有。”他聲音冷著,后視鏡里方世安還站在那里,他瞥了一眼,心里不爽是真的。
打白挨了,主意白出了,功勞不提,倒是把人惹生氣了。
朱岐察覺出他的不悅,剛想安慰,結果一句,“臥槽,方世安又上熱搜了,他最近蠻高調的啊。和女生貼面熱聊,這么黑的玻璃怎么能看出男女,別說他這眼神看著還挺深情的,不過,臥槽,狗子……”
陳最沒好氣道:“又怎么了?”
“這車不是向梔妹妹的嗎?怎么和方世安扯上關系?狗子……這你知道嗎?”
“照片在哪拍的?”
“流云閣門口。”
“那我知道。”
第24章 23
陳最再一次被分居, 向梔給鐘媽的理由是她要復試需要學習,好好休息,她和陳最在一個屋子睡不好。
其實是她亂扯的, 她這人擇席認床,好不容易認了陳最的床, 換新床又要重新適應。
她搬到了隔壁的客房,用的東西全部倒騰走,不留一樣。
而兩人也開啟了全方位冷戰。
向梔第一天到客房, 躺在大床中間,她輾轉難眠,擇席睡不好。
最后只能瞪著墻面, 發呆。現在她的氣消了大半, 倒是冷靜下來,開始反思自己對陳最是不是太苛刻了。
她一驚,她什么時候這么會反思了?
她翻身, 嘴角一壓,誰叫他想兩頭討好,活該!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中午,向梔打著哈欠起床。
今天是周末,她打算帶著小石頭去外面逛一逛, 順道再買點衣服。
自己睡的好處有一個就是她可以隨便穿喜歡的睡裙, 什么睡姿都可以不用擔心暴露。
她會買很多樣式的睡裙, 最喜歡的一件是橄欖綠的綢緞吊帶裙,馮佳佳送她的禮物。
向梔站在衣帽間, 揉了揉頭發, 挑了一身休閑的衣服。
她化妝很繁瑣,很精致, 從頭到腳都是如此繁瑣的護膚過程。她從主臥浴室倒騰出那些瓶瓶罐罐后,浴室空了一大半,更別提化妝臺上那些。
化妝臺上的東西,向梔根本沒收,她也沒問陳最意見,直接找人搬到客房。
她們還冷戰著呢,她怎么可能會主動跟他說話,簡直天方夜譚。
出了客臥,向梔直奔小石頭的屋子,門開著,床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屋里沒人。
她下樓時多看了一眼主臥也是如此。
鐘媽在樓下收拾屋子,見她下來熱了菜,“怕吵到你就沒叫你。”
“小石頭呢?”向梔抽出椅子坐下。
“少爺帶他出去玩了,周末他們喜歡去外面玩。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吃飯,下午估計又去平湖公園玩。要去找他們嗎?”鐘媽詢問。
向梔搖頭,那還是自己去逛好了,她可不想見到陳最。
“鐘媽,小石頭身高體重有多少?”
“身高有一米了,快50斤。”
“好。”
向梔胃口不佳,吃了一小碗米飯,葷菜沒動,吃了一點素菜。
出門前她特意給小石頭發了微信,問他想要什么,他沒回,估計還在外面玩。
她在市中心的書店淘一些書,初試考試內容她忘得一干二凈,特別怕老師問有關問題,到時候答不上來可就慘了。
至于作品集……向梔想到這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
書店外整面玻璃墻映射著她的身影,向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挑了挑眉。
心里的聲音響起,有些得意,還不錯嘛,向梔!
她看過自己的攝影照片,剛畢業時拍攝的雜志照,能進時尚雜志直接拍攝照片,并不是她能力多么突出,估計是金錢的力量。
后面在三年前拍攝人物明星的照片不再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么,只是攝影作品出現強烈的反差,一個躍的提升。
從人物到動物風景,多了故事感。
那些攝影照片都是在野外拍攝,有的參加比賽獲獎。
她看到自己還在第八屆 freelance photography獲得一等獎。
記憶只有大學畢業之后的她,不敢相信自己五年能這么厲害。
向梔,你真的很棒!
她在心里說。
以前她也總是這樣鼓勵自己,若不是這樣,她恐怕會自卑,會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廢物。
向立國很少夸贊她,后來她為了斗葉秋和葉子蘭,又時常鬧出大動靜。
向立國不罵她就是好事了。
她聽慣了別人的評價,可她自己不能墮落,她很棒,是獨一無二的。
鏡子里向梔扯出一抹苦笑。
向梔去常去的品牌店買了些小男孩的衣服,她這人很挑剔,看衣服眼光也高。
小石頭的衣服她搭了幾套,導購給她介紹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這家店的常客,不過她完全忘記了。
買完東西,向梔上車,系安全帶的動作一頓。
前面有人舉起手機,像是對她拍攝。
她下意識皺眉,開車門,手機就響了。
是陌生號碼。
“是我,方世安。”
電話接通,她還未問,對面就自報家門。
“有什么事嗎?”
“你沒看新聞嗎?”
“什么新聞?”
她不愛看什么新聞,也懶得看熱搜,都是一些明星八卦,她挺討厭這些人的,比如葉子蘭流派。
所以,她很少關注,偶爾的八卦都是馮佳佳說給她聽。
這兩天馮佳佳和小麥色男友去了芬蘭看極光。
馮佳佳在和男友談戀愛的時候,很喜歡花錢,她總說她是戀愛腦,每次馮佳佳分手,她也會說她是冤大頭,遇見那種沒錢的,馮佳佳花錢痛快。
那邊沉默了一陣,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給你添麻煩了,那天我們在流云閣被拍到了,不過已經澄清了。”
向梔開了免提,低頭在搜索框里搜方世安的名字,果然后面掛著熱字,同他一起的還有很多詞條。
#方世安與白車女貼面熱聊#
#方世安楊芮#
#方世安與富家千金#
向梔點進去看,照片和錄像并沒有將她的臉露出來。
只不過評論多數都是用她踩楊芮的。
【這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姑娘,賓利歐陸系的車。】
【盛華澄清了,楊芮也發聲明,車里的是她,看來楊芮這真是抱上富豪大腿了。】
【樓上酸什么呢,人家有顏有錢有身材。】
“你那輛車最好這幾天先別開,雖然隱去了車牌,但這輛車京北有也不多。楊芮已經配合我澄清了,用她的名義你不在意吧?”
方世安問,他呼吸沉了沉,等著向梔說話。
向梔重回通話頁面,“不在意,事情解決別麻煩我就行。”
她可不想卷進這種無端的事情里。
“知道你車的人應該不少。”方世安掐了掐眉心,聽到她這么說,他有些失落。
他敲著腿,目光落在窗外。
他希望她怎么辦呢?希望她說不樂意,這樣或許他還能抓住點機會。
他想,如果他不是這個身份,那他和她早就在一起了。
他喜歡她,也喜歡她愛他,她的愛總是那么熱烈赤誠,讓他覺得他的心臟在是在跳動著,他是鮮活的。
“沒關系,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傳什么,沒有的事情還能說出有來嗎。”
向梔摳了摳指甲,昨天摳陳最的手,貼的一個鉆石掉了。
她就不愛貼那玩意,是馮佳佳非要拿她練手,現在丑死了。
“向梔。”
向梔回神,方世安的聲音好像跟平時沒什么兩樣,但又總覺得他聲音發沉,叫她的全名十分鄭重。
“我們能不能正常相處,像朋友一樣。”
向梔顰眉,她覺得方世安今天的話有點多,難道五年的時間,他也變了?
“不能。”向梔堅定地說,“沒這個必要。”
“嗯。”他淡嗯了一聲。
向梔直接掛了電話,她在這方面邊界感很重。
雖然馮佳佳說,你算是他嫂子,走近點正常,你不想走近肯定是還有感情。
剛從非洲回來那陣肯定對他是有感情的,她失憶了,記憶定在大學畢業那陣,還是她喜歡的正濃烈的時候,一時間肯定接受不了。
但……感情這事,不接觸,慢慢淡了也就淡了,就當死過一次,重新再來。
而且,她也單純膈應這種事情。
和自己喜歡過的人做朋友,她可做不到。
更別提她結婚了,喜歡的人目前喜歡她,那更應該避開,少接觸。
下午六點,辦公大樓燈還亮著。
方世安工作努力,周末也會過來工作。
員工也會私下討論,董事長的二兒子可比大兒子努力多了,周末工作,而大兒子呢,周末是不見人影的。
大家都知道陳最的工作方式,周末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擾他。
也有人說,能不努力嘛,人大兒子姓陳,他還是姓方。
很多員工下賭注,大多數還是認為這盛華最后落在二兒子手里的幾率更大。
方重敲門。
“進。”
方重一進門,看到方世安的臉色,他一愣。
方世安平時雖然總板著臉,可現在總感覺他是在生氣,陰沉沉的,連周圍都冷了幾分。
“哥,楊芮找你。”
方世安抬頭,看他,“讓她進來。”
方重點頭,退出去。
方世安站起來,揉了揉突突跳的額角,辦公室門一開,他便聞到了茉莉花混著檸檬的清甜味,是向梔愛的香水味。
楊芮站在門口,摘掉墨鏡,看著他。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身材精壯,相貌英俊不凡,那雙眉眼天生自帶冷感,他不愛笑,她甚至都沒看過他笑,但她就喜歡他這樣的。
若不是他有錢,經紀人早就說她就是欠的慌,熱臉貼冷屁股。
不過,今晚他好像更加的冷,黑色的眸沉沉,像是氤氳一層薄薄的水霧,黑瞳如深邃的漩渦般深沉。
“你周末不休息?”楊芮干巴巴開口,她習慣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方世安從來不這樣。
他沒有碰過她,只是會偶爾約她,有時盯著她出神地看。
她現在知道他在看誰了,而她今天剛剛幫他解決麻煩。
“公司那邊已經發聲明了,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你清楚。”
楊芮走上前,手指攪動著他的領帶。
方世安聞到那股清甜的味道,呼吸漸漸加重。
他覺得眼前的人,是向梔。
當年向梔找他問清楚身份,他突然輕松了。
向梔是誰,他怎么能不知道。
方莉處心積慮回到陳毅力身邊,自然連京大有身份的女孩都打聽過了。
他不會管方莉的事情,自從上了大學,方莉給他的錢,他一分不動,原封還回去。
他從小就膈應自己的身份,更討厭方莉的這種做法。
向梔追他的時候,他覺得她是臨時起意,她們這種富家千金就是如此。
估計是想和他玩玩。
可她堅持了很久,但他清楚,她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會生厭。
他清楚,向梔討厭私生子,也會討厭他。
只不過,他陷入自我編織的夢里,不愿意清醒,他渴望她的愛,希望她能不介意他的身世。
因為身世,他不能選。
楊芮感受到方世安沉重的呼吸,她微微一笑,踮起腳尖,手拽著他的領帶,在他喉結處落下一個吻。
只是一瞬間,她滑向下的手被他攥住,她迷離地眼睛,看向他,他那冰冷的眼神瞬間將她從旖旎的氛圍里拽出來。
“我送你回去。”
他低頭看著楊芮,無論再怎么像,她終究不是她。
第25章 24
陳最喜歡在公園待著這事, 他朋友都知道。
向梔沒失憶的時候,也老嘲諷他,你是老大爺嗎, 不要帶兒子去,我怕他會變成老干部。
陳最才不管, 她離得那么遠,管不到,除非她回來。
現在人是回來, 可惜還是一樣,互相不對付,他們和諧的時候太少了。
除了在床上, 在床上好像也吵過, 那次做的激烈,又冷戰了幾天。
晚上他進主臥,藍色的被子已經消失, 化妝臺她也搬走了,浴室一大半的地方都是她的瓶瓶罐罐,這么搬走,剩下他那幾罐東西,少的可憐。
陳最掐了掐眉心, 盤腿坐在草坪上, 隨手撿了幾個樹上掉下來的不知名的果子。
其實他愛逛公園, 是因為這是他小時候唯一接近自然的地方。
父母對他的管教過于嚴苛,他們總覺得那些玩樂的東西會讓他玩物喪志。
陳毅力會用家規來訓責他, 母親也是一個嚴肅的人。
他們很少帶他出去玩, 他不能跑遠,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玩, 有時候會跑到附近的公園。
“爸爸,看野花。”小石頭興沖沖跑過來,手里捧著顏色各異的野花。
“送給我的?”陳最作勢要拿。
“當然不是,我送給媽媽的。”
小石頭笑著,兩個梨渦若隱若現真像她。
陳最雙手杵在身后,人往后仰,嘆氣,“我傷心了。”
小石頭撇嘴,“那我可以分給你一朵,爸爸,你知道嘛,小桃子的爸爸每天晚上回家都會給小桃子媽媽帶一束花,你不給媽媽帶也就算了,還搶媽媽的花。”
陳最笑著嘿了一聲,拍了拍小石頭的后腦勺,“你是不是有你媽給你撐腰,就欺負我。”
小石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著陳最,拿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爸爸,你應該也給媽媽帶花。”
陳最睨著小石頭,視線落在花上,賴皮道:“那好吧,你這花在哪里撿的,我可以給她摘幾朵。”
小石頭站起來,略帶嫌棄地看著他,“爸爸,你怎么這么小氣啊,小桃子爸爸都是買一大束漂亮的鮮花。”
陳最哼笑,給向梔買,估計她會把花砸在他的臉上,罵他有病。
“臭小子,罵你爹小氣鬼,下次你被人揍,我不會幫你了。”陳最從他手里搶了一朵花,拿在手里把玩。
小石頭咬牙告狀,“哇,你還幫我,那次我被那個比我壯一圈的男生壓在身下,我看見你笑了。”
陳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孩子打架他的原則就是不摻和,只要別太過分,小打小鬧很正常。有時候家長參與了事情就大了,也不適合小孩子的成長。
“那后面我有沒有教過你幾招防身術?讓你去跟他pk?”陳最使勁揉了揉小石頭的腦袋。
小石頭撇嘴,“我還以為多厲害呢,我去復仇,結果對他那種壯漢,那幾招根本沒用,你也就打得過朱岐叔叔。”
“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用打架去化解問題,問題不會被解決,只會加重,有時候要智取。”
陳最攆著花,有小朋友叫小石頭,小石頭把野花放在他旁邊,“爸爸你幫我看好,我去玩一會兒。”
陳最嗯了一聲。
入春,公園里的樹木長出嫩綠的葉。
陳最枕著手臂躺下,樹葉間閃爍的陽光,斑駁絢麗,好似一副畫,定格在語文課本封面上的《春》。
他緩緩閉上眼睛,喜歡這一刻的寧靜愜意。
不用思考哪個人有二心,不用去管公司的事情,不用去做父親手底下的劍。
如果旁邊再躺著一個人就好了,在寧靜與愜意中,他竟然想要向梔躺在他身邊,說說話斗斗嘴。
她小時候也十分聒噪,他躺在草坪上,她就說有蟲,很臟,還要拽他起來。
要不就是說,學校有人給她送情書,她很煩惱。
他大她三歲,心想上小學的小屁孩還有被送情書的煩惱。
她怕他不信,拽著他去看,小破紙條,歪七扭八的字,還畫著丑丑的心。
不過朱岐他們愛帶她出去玩,每次帶出去,朱岐跑的遠遠的,留下他照顧這位大小姐。
不能嗑不能碰,要吃冰激凌,要吃蛋糕,麻煩得很。
這都是在她十歲前的,到了初中她更可氣,扒了他的褲子,罵了他不說,還不能讓他多生氣幾天?
不就是多晾了她幾天,就翻臉了。
陳最皺眉,越想越氣。
手機響了幾下,他才聽見。
“干嘛。”他沒好氣到。
“你這幾天更年期了?”朱岐問。
陳最起身,“滾啊,到底有什么事。”
朱岐嘆氣,“出來玩?幫你散心。”
“幫我散什么心。”陳最疑惑。
“我不是昨天告訴你了嗎,方世安和向梔妹妹的事情,雖然楊芮澄清是她,但誰不知道那是向梔妹妹新提的車。我想著你昨晚肯定心情不好,這不是想讓你開心開心。”
他昨晚是心情不好,不過不是因為這個。
朱岐以為他聽進去了,繼續說,“你現在近水樓臺先得月,你怕什么,你都跟向梔妹妹一個屋子住了,多脫脫衣服,秀秀身材,我說你聽呢沒,你能不能努點力。”
陳最冷哼,“用不著,我們不在一個屋子睡。”
“靠,又分居了,我說狗子你能不能努點力啊。”朱岐屬于皇帝不急太監急,自從他知道陳最喜歡向梔,每天都在出謀劃策,比他自己追妹都上進。
陳最這人藏得深,說難聽點,感情上的事情,你讓他說,是不可能的,那屬于一腳踹不出個屁的,讓人著急。
陳最坐起來,拍了拍后背的碎草,他雙腿彎曲,手臂搭在膝蓋上,一手拿著手機貼在耳側,另一手撿著地上掉下來的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果,能不能吃。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若是努力有用,這五年,他每年都在努力,有用嗎?
她還是去了非洲。
他覺得這樣想不太對,那是向梔的自由,可有時又有些無奈。
對面朱岐完全不知道陳最根本沒在聽,朱岐沉默了一下,換了一個安靜的環境,他小聲詢問,“那你到現在都沒搞定,豈不是三個多月沒性生活?靠,你清心寡欲,不憋的慌啊。”
“你真閑的。”
“那你晨勃呢,靠,你怎么忍得住的。”朱岐忽視他的話,一驚一乍的。
陳最被氣笑了,他身邊一個向梔一個朱岐,他們兩個能把他氣死,“不忍難道要犯罪?”
“你們不是夫妻嗎?”
“你能不能去學學法,夫妻也要雙方同意,婚內強制也犯法沒聽過?”陳最想罵人,但他很少罵街,他覺得挺尷尬的。
“那你這就是硬過了?”
陳最干咳了一陣,心虛地丟了幾個果子,“滾啊,你煩不煩。”
朱岐笑,“向梔妹妹要是知道了,估計能踢你一個半身不遂。”
朱岐沒忍住,哈哈大笑,他能想象陳最此時的狀態,估計摸著耳朵尷尬又害羞。
別看陳最平時臉皮厚,那都是假的,他要真害羞,全身紅。
朱岐猜得沒錯,陳最耳朵紅了,鼻子也紅了一些,他摩挲著耳朵,想著硬起來那天。
他不受控制硬起來的那天,正好是向梔給他后背上藥的那天。
半夜,他睡不著,一是因為疼得,二是他總是硬,一想到她觸碰他時的感覺,他就沒出息的硬一下,這讓他有些煩。
他翻身,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她半張臉埋進被褥里,睡得正香,不知道夢見什么,她嘟了嘟唇。
陳最吞咽了一下,目光久久停留在那。
她的唇粉嫩濕潤,豐潤飽滿的唇珠,散發著誘人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陳最抬手壓住胸口,心臟跳的劇烈。待他回過神時,已經離她的唇不足三厘米,再靠近便能吻。
他一驚,猛地轉身,平躺,后背撞在床鋪上,疼得他嘶了一聲,緊緊咬牙,他輕輕地翻身背對著她,等著生理反應慢慢平復。
向梔裹那么嚴實的睡衣是對的,男人是萬萬不能相信的,陳最這樣想的。
他悶頭輕笑,最后緩了緩呼吸,才慢慢平復。
“你還有事嗎?”陳最不耐煩,聽到分居兩個字,他有點煩。
“你來不來?”
“不來,陪小石頭呢。”
*
下午突然下起了雨,他們的戶外活動被迫終止。
三人在門口撞到。
向梔剛換好鞋,門又被打開,陳最和小石頭狼狽地跑進來。
鐘媽哎呦一聲,“我的乖乖,怎么還被雨淋了。”
向梔也才反應過來,摸了摸小石頭,好在罩著陳最的外套,沒淋濕。
不過陳最就沒那么幸運,頭發濕漉漉的,身上白t濕了大半,貼在身上,隱隱約約能看清腹肌。
向梔打量了一眼,他身材是真不錯,有好幾次她都想上手摸摸。
馮佳佳有馮佳佳的愛好,她也有她的愛好。
馮佳佳喜歡小麥色肌肉猛男,她呢就喜歡陳最這種,對她來說剛剛好的肌肉,再多她就不喜歡了。
只不過,她有些惋惜,這張臉,這副身材怎么偏偏長在陳最身上。
陳最看她,她也看了他一眼,冷淡的平移目光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陳最氣得冷笑。
“媽媽,這是我和爸爸送給你的花。”小石頭把花塞進口袋,此刻花已經蔫蔫地垂著。
向梔愣了一下,接過來,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她還未出聲,陳最散漫又冷淡的聲音,“不是我要送的。”
向梔瞪他,翻了個白眼,她不想在小石頭面前和他吵架,要是他送的,她還不要呢。
小石頭仰頭,抿了抿小小的嘴唇,嘴角壓平,委屈地快要哭了,“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是。”
“不是。”
兩人一同說,陳最說是,向梔說不是。
氣得向梔瞪他,恨不得踹他一腳。
陳最掰過小石頭的肩膀,他蹲下與他平視。
小石頭不太開心,難過地咬著唇。
“我和媽媽是吵架了,但是我們會和好,所以你應該幫我們對不對?”
小石頭眼淚汪汪看著他,重重點頭。
陳最笑了一下,“你當爸爸媽媽傳聲筒,等我們和好可不可以?”
小石頭再一次點頭。
向梔看著這樣的畫面,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最后她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只能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
她想保護他,可好像又在傷害他。
其實小孩子很敏感,他們能看出來很多問題。
以前提到父親的時候,母親壓下的嘴角,憂愁的背影讓她難過。
這樣的感覺留在她的心里,她永遠記得當意識到父母好像不恩愛了的恐懼感。
“那你跟媽媽說,問她花好不好看?”
陳最的話打破她的思考,她抬頭看他,在他平靜的眼眸注視下,突然沒那么焦躁,似乎他給她一種安全感似得。
小石頭跑到向梔身邊,勾著她的小手指,“媽媽,花好看嗎?”
向梔雖然不明白陳最的意思,但點頭說,“好看,我很喜歡。”
小石頭笑了,“那媽媽想和爸爸說什么?”
向梔抬眼看了一眼陳最,他身上衣服還沒換,正在低頭換鞋,他們離得近自然他說的話她能聽見。
“那你跟他說,我是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陳最換鞋的動作一頓,嘴角微微上揚,只是一瞬間,他便站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小石頭跑過來傳話,還沒等陳最說話,鐘媽跑過來抱著小石頭,要上樓,“熱水放好了,先去洗澡,不然感冒了。”
小石頭撲騰著小腿,“爸爸,媽媽沒有原諒你,你要努力啊。”
客廳就剩他們兩個人。
“你怎么能告訴小石頭我們在吵架呢?”向梔對他擅作主張十分不滿,她站在臺階上,與他平視。
陳最絲毫不介意她眼神攻擊,他脫掉白t,隨手扔在桌子上,“不然呢,欺騙他?他送你花,看不出來他在哄你?”
向梔被他噎地一時間忘記要說什么,“那你也不應該讓他知道這么清楚。”
“小孩子比你想象的要敏感。”陳最說完,黑眸緊緊盯著她,語氣隨意,帶著種懶勁,“難道你要跟我冷戰一輩子?”
他笑著,笑容越發刺眼。
向梔一聽,擰眉,“誰要跟你過一輩子,做夢吧!”
陳最一愣,揉了揉發酸脖子,忽而低頭輕輕地笑了。
鐘媽是一個不放心的,煮了三碗姜湯,看著三人喝下去才不嘮叨。
向梔和小石頭親昵一陣,陳最便抱著小石頭去睡覺。
小石頭在四歲的時候就可以分床睡,他是一個特別獨立的小孩,但陳最依舊每晚等他睡著再離開。
孩子的成長過程他不想錯過,工作再忙,他也不想用工作時間擠壓自己生活的時間。
“爸爸,是不是你惹媽媽生氣的?”小石頭揪了揪他的衣服,黑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
“嗯……算是。”
“那你為什么不道歉,這樣媽媽會不會很快原諒你了。小櫻老師說,犯錯道歉,對方就會原諒你。”
陳最笑了笑,和向梔道歉,她大概會諷刺他兩句,然后一腳將他踹出門,她應該不會只聽道歉就行。
“那你惹小桃子生氣的時候,道歉她就原諒你嗎?”
小石頭搖頭,“我道歉,她也不理我,要過好一陣她才和我玩,她還會找周明軒玩,也不和我玩。她還說她是公主,不能輕易原諒別人。”
陳最揉了揉他的發頂,笑笑,“是啊,所以公主不輕易原諒別人,要多哄哄。”
第26章 25
一早醒來, 向梔在客廳晃悠兩圈,從冰箱拿出鐘媽切好的水果,敷上面膜, 便坐在沙發上整理作品集。
家里沒人,鐘媽送小石頭去上跆拳道課, 陳最不在家。
十分鐘后,有人敲門。
“來了。”
向梔咬著西瓜,口齒不清, 她放下電腦,跑出去。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她這聲外面的人聽不到。
只不過外面的人還算禮貌, 按了兩下便沒有再按。
門外站著兩男人, 一個抱著禮品盒,有些滑稽。
“夫人,小陳總讓我們把東西送過來。”丁助抬手, 司機晃悠著進門。
“這是什么?”
“小陳總沒說,就讓我們取了給您送過來。”丁助臉上有難色。
向梔隨手指了一個地方,讓放在那。
門關上,向梔轉身看著地上的幾個盒子,她抱著雙臂, 抬腳踢了踢。
她開始腦洞大開, 定時炸彈?畢竟家里就她一個人, 毒氣彈?臭屁包?
但即便有這些想法,仍舊抵不住她的好奇心, 她好奇陳最送她的東西。
當她打開第一個的時候, 小小的驚訝一下,不是惡搞禮物, 是她的小粉。
是她遠在意大利的小粉,她上腳試了試,在客廳走了一圈,是合腳的也不磨腳。
她看不出鞋子做了什么改動,但就是不磨腳了。
向梔跺了跺腳,笑了。
剩下的三個盒子拆開,也是高跟鞋,出手于意大利Alfredo的制作,她的第一雙高跟鞋就是Alfredo訂做的,外公和他有些交情。
除了她的小粉,有一雙墨綠色的高跟鞋,她特別喜歡,上腳后也合適。
不得不說陳最的審美還是頗為厲害的,不能愧對他風流鬼的名號。
向梔哼哼笑了兩聲,心情大好,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收禮物,如果這不能使她開心,那只能證明你送的不夠多,不夠令人滿意。
小時候向梔就深諳其道理。上小學的時候,那些接近她的男生,不是給她送禮物,就是替她寫作業。
那些男生有的實在是蠢笨,有的呢送的禮物倒是花了些心思。
不過,她那時候可不缺禮物,所以,有人能替她寫作業,她會更開心。
作業太多寫不完的時候,她就說誰幫我寫作業,我明天就和誰一起玩,有很多人幫她。
當然她不算有意識,也不算無意識的,她只知道那些人喜歡她,她想喜歡總要付出些什么。她就讓他們幫她寫作業,不過那時候她有些笨,字跡不一樣,被老師發現,告家長。
媽媽那么溫柔的人,還是狠狠把她批評一頓,爸爸照著她屁股狠狠打了她一下,特別疼。
向立國還問她長沒長記性,她哭著點頭,這事才算過去。
禮物收到,向梔開始思考陳最的用意。
他到底什么意思,道歉?哄她?
只不過在她頭腦風暴的時候,陳最發來了微信。
陳最:【晚上奶奶讓去西園吃。】
原來是賄賂。
向梔嗤地一笑,收了鞋子,回:【。】
其實她特別討厭別人給她回句號,但她這人確實小氣,仍然記得陳最那個哦。
不過陳最并沒有回復,她也沒再想。
收了鞋子,繼續整理作品集。
下午,陳最提早回來,一進門,小石頭撲過來,他穩妥地接住,抱著顛了顛。
“你媽媽呢?”
小石頭指了指上面,捂著小嘴笑了,他揪著陳最的耳朵,調皮得很,“爸爸,媽媽今天還是美。”
陳最睨了他一眼,笑著說,“你啊,馬屁精。”
小石頭騰地一下立直,“才不是,我說的是實話,爸爸你要是上一年級會被打屁股的。”
“為什么?”陳最問。
小石頭鬼精鬼精地趴在陳最耳邊說,“小櫻老師說,撒謊的孩子上小學會被老師打屁股!”
陳最哼笑,“你喊她,不然遲到了。”
小石頭撇撇嘴,爸爸就愛轉移話題。
“媽媽,爸爸來啦,我們要遲到啦!”
“來了。”
向梔換衣服的時候糾結了一陣,她想穿那雙墨綠色的高跟,可又怕陳最看見,他若是看見了肯定會覺得自己特別厲害,能拿捏住她的喜好。
她可不想讓他有這種感受。
下樓時,她掃了一眼陳最,他站在玄關處等著他們。
向梔發現陳最私下總會穿一些休閑的衣服,他很少私下穿西裝。
也許去西園吃飯,對他來說不是一個特別正式的事情,他穿著簡單,黑色連帽衛衣,黑色休閑褲,斜歪著靠著門,單手插兜,一手打字,不知道跟誰在聊天。
聽到聲音,他抬頭,目光落在向梔身上,愣了一瞬,才偏過頭,蹭了蹭鼻子。
向梔也不理他,玄關處的鞋架上拿出今天剛到的小粉,旁邊墨綠色的高跟她一眼沒看。
陳最倚著置物柜,笑了笑。
向梔看了他一眼,低頭又看自己穿的小粉,他笑什么?難道穿小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這樣想,又覺得不可能,想多了,這風流鬼哪有那么多心思。
小石頭拽過他的手,星星眼一般看著向梔,“媽媽,你今天最漂亮了!”
向梔笑了,心里美美的,才瞥了一眼陳最,她看著他,他同樣盯著她。
她豎眉瞪眼,意思明了,“看什么看。”
陳最笑,摸著小石頭的后腦勺,他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一張嘴露出尖尖的虎牙,潑有些少年氣,眉眼生動,卻又有些潑皮無賴般,“看你……今天很漂亮。”
拖長音調,欠嗖嗖的。
他說完,抄起一旁的小石頭,笑著高喊,“走嘍!”
向梔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哪天都漂亮好嘛!”
去西園的路有些遠,小石頭上午練跆拳道又很累,上了車便靠在陳最身上睡著了,這也就導致車上兩人一路無話。
車停在正院門口,管家遞過來一個毯子披在小石頭身上,陳最抱著小石頭,停下來等向梔。
向梔下車,看到門口迎接的人,一下子就明白陳最等她的原因。
他們要時刻保持和諧的夫妻關系。
向梔拽住陳最的胳膊,陳最看她一眼,微微挑眉,小小的驚訝一下。
進入西園的正房門口,管家開門,做了請的手勢。
陳家的財力在京北確實是數一數二的,向家是無法比的,這一點向梔是知道的。
一進門,屋里的人齊齊看過來,奶奶說是家宴,那除了他們,還有方莉和方世安在。
陳毅力合上報紙,站起來,先是看向小石頭,“怎么蔫了?”
“在車上睡了一覺。”陳最脫手,讓陳毅力給小石頭抱過去。
陳最雖然和陳毅力關系僵硬,可在小石頭面前,陳毅力對他還算和藹。
小石頭乖巧可愛,被陳毅力抱過去,一手環抱住陳毅力的脖子,奶聲奶氣道:“爺爺我想你了。”
這話陳毅力愛聽,嚴肅的臉上,立刻換上和藹的笑容,對著孫子的臉親了親,抱著要帶他去看看新買的玩具。
向梔對陳毅力的印象一般,她不喜歡這位公公,她對公公的討厭,和對父親的討厭是一樣的。
她總覺得他們這樣的人,沒什么責任感,尤其是對妻子和子女。
但與此同時她又怕這位公公,她見識過陳毅力打陳最,她總覺得他有家庭暴力傾向。
陳毅力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向梔攥緊陳最的胳膊,往他身側站了站。
“爸,小石頭上次說想看你那塊玉。向梔來了,奶奶在里面吧?”
陳最稍稍側身擋住向梔。
陳毅力鷹一般的眼睛,看向陳最,沉著臉,嗯了一聲,便轉身逗著小石頭往里走。
“你還有怕的?”陳最低聲嘲笑。
向梔松手,瞪了他一眼,“說的好像你不怕似的。小時候你挨打的時候也沒少哭。”
“我掉的眼淚,沒你掉的多。”陳最懶洋洋地回,“每次我被打,先哭的總是你。”
向梔嘖了一聲,“你沒完了是吧,一共為你哭過兩次,你還覺得自己挺厲害。”
“有點。”陳最認真點頭,“你為誰還哭過?”
陳最這么一問,向梔視線移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細細數來,她哭的次數很少,小時候為陳最哭過兩次,那是真的害怕,被嚇著了。
而大四那年,她也哭過一次,因為方世安。
順著向梔的視線看過去,陳最微揚的唇角壓平,抿成直線,目光冷了下來,只是一瞬,他抬手打在向梔的后腦勺,“奶奶等著你呢。”
向梔回頭瞪他,“你打我做什么?”
“奶奶!”陳最不理她,快步走到老太太身邊。
向梔撇嘴,瞧著他的背影,他半蹲在陳老太身邊,笑著和陳老太斗嘴。
陳最這人就是這樣,陳毅力總是說他沒大沒小,陳老太卻說這幾個孫子就數陳最孝順。
陳老太笑罵著,“氣著人的來了。”
“奶奶。”向梔跟過去,她站在沙發旁邊,正好在陳最后面。
陳老太笑著看向梔,“乖乖瘦了,是不是陳最沒把你養好。”
向梔笑著摸了摸臉,古靈精怪地眨了眨眼睛,“是啊,他整天氣我。”
陳最回頭仰視著看她,“你別又冤枉人啊。”
向梔踢了踢他的大腿,讓他靠邊,她攙扶著老太太,“奶奶我可沒冤枉他……”
陳老太笑著牽著她的手,聽她絮絮叨叨說著。
陳老太笑著跟趙媽說:“我就喜歡小七來,一下子就熱鬧了。”
向梔最會哄人,“那我常來看您。”
“那感情好。”陳老太笑著拍她的手,“不過,老太太我啊還得約麻將,可不能陪你。你來,這臭小子肯定也來,他就氣人在行。”
“奶奶我特同意你說的。”向梔告完狀,回頭看陳最,她沖他做了一個鬼臉,再收回視線的時候冷不丁對上方世安的視線,一愣,咬著了舌頭,疼得她眼淚直接涌了上來。
陳老太看她問:“怎么了?”
向梔搖著頭,陳最雙手插兜,從后面走上來,偏頭看了一眼,正盯著向梔看的方世安,低頭半笑不笑地看著她,欠嗖嗖地,“遭報應了唄。”
氣得向梔想直接動手跟他打一架,他怎么這么賤呢!
晚飯在餐廳,一行人落座。
長長的餐桌,陳毅力旁邊坐著老太太,本來方莉要做陳毅力身邊,可陳毅力讓人填了兒童餐桌,放在旁邊讓小石頭坐。
大家都知道陳毅力對誰都嚴肅,唯獨對這一個孫子喜歡得緊。
還有傳言,陳最繼承盛華可能性更大,因為陳老爺子對陳最兒子寄予厚望。
方莉便坐在向梔對面。
現在僅有的記憶里,向梔和方莉見過幾次,追方世安的時候,她和方莉保持著友好的關系。
第一次見方莉是意外,可現在想來,可能是方莉的有意為之。
方莉的手段比葉秋高明不少,葉秋也就會圍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轉悠,以為伺候好一個向立國就好,目光短淺。
可方莉不同,她在陳毅力身邊做了幾年的秘書,被陳老太打壓,最后還能回到陳毅力身邊,氣走陳最的母親,其手段可見一斑。
向梔對陳家的事情不怎么關心,她對小石頭的期望如他的名字一樣,快樂平安就好,至于誰繼承盛華集團,她是沒興趣的。
但她看了一眼陳最,他們的境遇其實差不了多少,不過陳最有母親在,他要比她好一點,最起碼不是自己戰斗。
可她就只剩自己嘍。
晚飯結束,陳毅力叫了陳最和方世安去書房。
離席時,向梔低聲詢問,“你不會又被打吧?”
陳最看她,一副賴皮樣子,“我挨打你能來救我?”
向梔呵了一聲,“那我可要找一個好的地方當觀眾,拍手叫好。”
陳最沒生氣,笑著,欠嗖嗖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我怕你到時候哭。”
向梔踢他一腳,“你想得美。”
不過,沒想到兩人的斗嘴,一語成讖。
小石頭已經睡著了,陳老太帶著向梔學刺繡。
外面正房的人跑過來,趙媽看到眼神凌厲叱責,那人嚇得放輕腳步,“老太太,您快去瞧瞧,少爺又和老爺吵起來了。”
陳老太這次沉穩,問:“這次又因為什么?”
“方夫人提的一個被開除的人,我也聽不明白,反正聊著聊著,少爺又嗆了老爺,老爺氣得要動家法。”
聽到家法二字,向梔心猛地一沉,他這又要挨打,她放下手里的針線,“奶奶我過去看看吧。”
陳老太看她,笑著點頭,“去吧,你去沒準鬧不起來。”
“好。”
向梔跟著來的人,往正房走。一路上,她總覺得陰涼涼地,風一吹,她搓了搓手臂,倒是有些害怕了。
書房里,陳最悶聲不吭,陳毅力氣得指著他,手指都在顫,“李成,把藤條拿來。”
李成嚇得一抖,看了一眼陳最,“少爺,你跟老爺認個錯,這事就過去了。”
陳最不吭聲,他也是一個倔脾氣,骨頭硬地彎不下去,別看他平時圓滑吊兒郎當的,一到和陳毅力吵架,一身反骨。
因為這個沒少挨打。
陳老太因為這個也沒少說他,陳老太讓他軟一點,別總跟陳毅力對著干。
可他聽嗎?
不聽。
陳老太知道,陳最這是為母親,他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李成,藤條給我!”陳毅力一聲怒喝。
走到書房外的向梔一怔,心咚咚地狂跳。
她有些緊張,握住門把手,她深呼吸,最后咬了咬唇,心一橫,心想,陳最今天可是你欠我的。
她推開門,陳毅力手里的藤條剛舉起,陳最站在那里也不跑,也不躲。
她想到小時候,也是這樣,她哭著喊著,陳最你怎么不跑啊,快跑啊。
可陳最就站在那里,咬著牙,一動不動,藤條落下,他也只是顫了顫身子。
向梔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什么,她就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人便沖上去,下意識抱住陳最。
陳最被撞得后退兩步,下意識抱住她,便看她害怕地閉著眼睛,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襟。
藤條沒落下,在場的人對于她的闖入都有些發怔。
向梔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四周,她轉過身,護著陳最,目光炯炯,“您這是家庭暴力。”
這話是對陳毅力說的。
遠處一直處于觀察身份的方世安,看到向梔闖入,目光追隨,卻露出一抹苦笑。
陳毅力扔了藤條,沉著臉,臉色鐵青,“滾,都滾。”
向梔拽著陳最,見他看著她不動,便瞪他,“站著干嘛,等著挨打啊。”
她不卑不亢,倒是有些莽。
她拽著他往外面走,一路上嘀嘀咕咕,“嚇死我了,我真以為那藤條抽我身上呢,要是抽一下肯定會留疤,難看死了。”
陳最任由她拽著,卻又怕她松開一樣,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緊緊地攥著。
院外羅漢松立在那,遠遠看著跟一個人影似得。
向梔拉著他停下來,不滿嘟囔,“你是傻子嗎,被打不會跑不會躲啊?就任由這么被打?就算他是你的父親,你也不能任由他打你啊,該反抗就反抗,你生下來又不是被他打的,知不知道,嗯?”
見陳最一直沒說話,向梔抬頭與他四目相對,他目光熾熱,緊緊盯著她,“不是說要當觀眾拍手叫好嗎,為什么插手?”
向梔微愣,擰眉,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陳毅力不會傷她,而這樣能保護他。
或許是因為他們處境相同,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情緒,讓她沖動了。
她再次看向陳最,他難得正經,這讓她有些害怕,舔了舔干澀的唇。
許是看出她的緊張,陳最笑了一下,湊近,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戲謔道:“難道你喜歡我?”
他嘴角噙著笑,眼眸深沉,如墨如玉,如冬日暖陽,溫暖柔和。
他總是這樣,認真地,緊緊地盯著她,天生自帶情意的雙眼,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瞅準時機,便要將她牢牢抓住。
“你瘋了嗎?自戀狂嗎?誰……誰喜歡你啊。”
向梔抽出手,震驚地捂著嘴巴,“我……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們既然結婚就是一體的,應該站在一個立場,而不是像你似得,兩面三刀,懂不懂?”
陳最垂眸低笑,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失落。
向梔彎腰低頭,湊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戳中你的小心思了吧,呵,所以說,人不能做雙面人,兩面都討好,就是兩面都討不好,知道嘛?”
陳最呵地一聲笑了,直起身,單手插兜,捋了捋頭發,他看著她,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謹記教誨,嗯,是我錯了。”
向梔打掉他的手,捋了捋頭發,瞪他,“別動手動腳的。”
她變臉速度快,又彎了彎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陳最彈開她的手,“別動手動腳的。”
向梔嘁了一聲,“稀罕。”
晚風一吹,遠處羅漢松沙沙作響。
一高一矮的身影,冷白的月光照耀下,向梔的影子和陳最的影子肩碰著肩,陳最看了一眼,微微彎唇,抬手指著夜空,“看到北斗七星了嗎?”
向梔抬頭,“哪有?”
陳最看了一眼影子,“你往左邊歪頭,再看看。”
許是今晚氣氛輕松些,向梔照做歪頭。
陳最偏頭看著影子一笑,向梔的影子靠在他的肩膀。
他能得到的浪漫,只能出現在影子身上,他目光偏移,最后落在她的側臉上。
第27章 26
兩人走在回偏房的路上, 向梔低頭踩著陳最的影子。
“你不覺得剛剛的我像一個英雄嗎?”向梔背著手,回想自己剛剛救下陳最的時刻,她覺得自己是有一點小小的驕傲的。
見陳最不說話, 向梔撇嘴,“你這個兩面派的家伙, 一點都不會懂。”
陳最嘖了一聲,轉過臉看她,“沒完了是吧?”
“時刻提醒你, 不要再做背叛我的事。”
陳最站住,盯著她,“我沒做過背叛你的事。”
“你這就狡辯了, 我又不是聽別人說, 而是親眼看到。”向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陳最沉著臉,咬了咬牙,是生氣了。
回陳老太的屋子, 陳老太什么也沒問,只是看了一眼陳最,說:“小石頭是睡熟了,現在天氣也沒太暖和,別折騰他了, 我讓趙媽收拾了一個屋子, 你們住。”
向梔看著陳最, 擠了擠眼睛,陳最轉頭不看她, 笑道:“好啊。”
陳老太看向向梔, 向梔不尷不尬地擠出一抹笑,一個嗯字從牙縫中擠出來。
陳老太拍了拍身旁的沙發, “小七留下再陪我待會兒。”
向梔笑著說好,轉頭貼著陳最,咬起耳朵,陳最被她突然湊過來弄得愣了一下。
她的氣息吐在他的耳畔,弄得人心里癢癢的。
“不是說好不背叛我的?”向梔咬牙切齒問。
陳最挑眉,輕笑,轉過臉湊到她耳邊,她身上總有一種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聞,“我可沒答應你。”
說完,陳最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奶奶,我先上去了。”
陳老太點頭嗯了一聲。
等陳最離開,老太太才摘了老花鏡,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吧。”
向梔乖巧地坐下,她知道老太太想問什么,但她又覺得奇怪,正房的事情,都會有人過來稟報,那剛剛的事情老太太沒問,肯定是知道了,還有什么要問的呢?
“沒傷著吧?”陳老太問。
向梔搖頭,“不過我剛剛頂撞……”
爸這個字,她實在是叫不出來。
陳老太冷哼,“也該讓他知道什么都不能順著他,毅力這兩年脾氣也越來越差,你沒錯。”
陳老太握著她的手,揉了揉,“有你護著陳陳,我是放心的,他跟他爸一見面就這樣,就知道吵,爺倆較勁呢。
前幾天你不在,陳陳頂撞你父親,他爸非要他去道歉,陳陳是不對,他又是個不愿意服軟的,還是我提的想讓你幫忙說說,他是不愿意麻煩你,一聽要找你才服軟。現在你能這么護著他,我也是放心了。”
“頂撞我父親?”向梔不解。
陳老太驚訝地看著他,“這臭小子還是沒跟你說啊,具體什么事,我這個小老太太是聽不明白,毅力說是跟什么藝術館有關。”
陳老太嘆氣,看著向梔,“這臭小子有時候混著呢,你跟你父親談一談,別跟這臭小子一般見識。”
向梔木訥地點頭,她不知道怎么回來的,趙媽推開房門領著她進屋。
屋子偏向民國風,歐式的裝修風格,地板是棕褐色的木質地板,踩上去聽不到聲音。
浴室里傳來水聲,沙發上散落著陳最的外套。
向梔坐在沙發上,眨巴眨巴眼睛,才回過神來。
一路上,她一直思考老太太說的話,老太太是沒有理由騙她的。
那也就是說,陳最真的頂撞了她的父親,還是因為藝術館。
她能想到父親會跟陳最說什么,無外乎她惹是生非,開除吳館長,不知輕重。
所以,她誤會陳最了?
想到這里,向梔懊惱地捂住頭,倒下去,她還說了那么多他的壞話,救了他一次,她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簡直要瘋了!
浴室的門開了,向梔嗖的一下坐起來。
陳最看了她一眼,背過身,撈起沙發邊上的白t套上。
他后背的淤青還沒有全部消散,一條一條的。
向梔覺得頭大,那些淤青像是對她的控告。
她腦海里浮現出幾個大字,忘恩負義。
他應該是生著氣呢,一般他生氣的時候不愛搭理人,沉著臉,要鬧一陣。
要是他不生氣,見到她時,他一定會欠欠地過來找她別扭。
在陳最轉身的時候,她立即低下頭,心虛地眨了眨眼。
要和他道歉嘛?可是跟陳最道歉真的能要了她的命。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對陳最道歉這么難,估計從扒他褲子開始。
她總覺得和陳最道歉就低他一等,她可不想看他洋洋得意的表情。
向梔咬唇,起身拿了床上的睡衣,便鉆進浴室。
浴室熱氣騰騰,向梔的臉也紅彤彤的,她對著鏡子拍了拍臉,嘀咕道,不就是道歉嘛,眼睛一閉,道歉就好了。
可是……要么不道歉,就這么算了吧,反正陳最也不知道。
可向梔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況且陳最因為她的事情還挨了打。
現在想想,他其實沒必要為她做到這份上,又不是特別好的交情。
她正想著,外面陳最敲了敲門,道:“這屋子是以前奶奶給準備的,睡衣是……是你喜歡的吊帶裙,外面我放了一件白t不習慣吊帶裙,把這個穿上。”
里面沒人回應,他又敲了敲,才聽到細微的哦。
向梔胡亂的洗了一通,以往她都會在浴室里待上一個多小時,要泡澡,洗完還要在身體上抹各種護膚的東西,再用各種儀器拉伸皮膚,各種繁雜的工序。
只不過今天她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
陳最坐在床頭看書,見她出來,他抬頭看她,墨綠色的真絲睡裙,她護膚是一向認真的,他以前覺得那些繁雜的瓶瓶罐罐多余,可現在看來也并非是多余的。
不過,她并沒有套上那件白t。
陳最摘了眼鏡,“只有一床被子,你湊合一晚。”
向梔低著頭哦了一聲。
陳最擰眉,疑惑地看著她。
她此刻像一個小鵪鶉,低頭走路,與往常不一樣。
“奶奶跟你說了什么,挨罵了?”陳最問。
向梔低頭,悶聲說,“什么也沒說,我困了,要睡了。”
她脫鞋鉆進被子里,閉上眼睛,背對著他。
陳最不明所以,偏頭看她,她只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深夜幽靜,眼前昏黃的燈光消失,向梔睜開眼睛,屋里黑漆漆的,她轉過身平躺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頭頂的燈,慢慢適應這黑暗。
她咬了咬唇,被子下,手臂越過界線,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戳了戳陳最的腰窩,見他沒動靜,她又戳了戳。
“干什么?”他聲音有些啞。
向梔心猛地一跳,她緩了緩呼吸,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嗯?”
陳最起身,想要開燈,他以為自己幻聽了,又或者她在說夢話,做噩夢。
向梔及時拉住他,“你別開燈。奶奶說你上次挨打是因為頂撞我爸,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說啊,我又不是不能見我爸。”
她說完沉默了幾秒,見他沒動靜,偷偷抬頭看,便看他盯著她,她又迅速低頭,“是我誤會你了,還有說你兩面三刀,背叛者這些話,也很過分,抱歉。”
陳最一時愣住,還沒反應過來。
“好了,你不用說原諒我了什么的話,我同你道歉,也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還有謝謝你幫我。你不用說話了,我要睡了。”
向梔翻身,抿了抿唇,腦袋真的要炸開了,她的身子熱烘烘的,像是被架在火爐上烤一樣。
只聽身后一聲悶笑,“嗯,向梔……”
“閉嘴,我要睡覺。”向梔鉆進被子里,她真的要瘋了,她很怕聽到陳最那欠揍的話,他會不會嘲笑她,然后不接受,又會不會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陳最并不知道向梔此刻的頭腦風暴,他抬手捂住胸口,低頭看她,臉上帶著促狹的笑,“下次想道歉,扯下我的衣服,我就知道了。”
向梔蓋住耳朵,悶聲說,“下次?我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呢。”
絕對,絕對不會!
她捂著耳朵,縮成一團,可愛極了。
陳最悶悶地笑了,他平躺下,盯著頭頂的燈,沒忍住又笑出聲。
向梔懊惱地咬了咬唇,轉過頭斜瞪了他一眼,“你真的很煩誒!”
陳最側過頭看她,含著笑意的眸子亮晶晶的,在對上她的視線時,他怔了一下。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
向梔瞥過頭,氣呼呼地,“閉嘴,我要睡覺了。”
她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他沒動,仍然看著她,“晚安,好夢。”
第28章 27
向梔感覺到臉上有呼出的熱氣, 她猛地睜開眼。
小石頭笑著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向梔深呼吸,手捂住胸口,心還強力地跳著, 她還以為是陳最呢。
“媽媽,你醒啦。”小石頭換了一身運動服, 黃灰色的,有點丑。
“誰給你買的衣服?”向梔撐著床坐起來,被子滑落, 她穿著吊帶睡裙,墨綠色的睡裙更趁她雪白的肌膚。
“爸爸。”
向梔心想,他的審美忽高忽低, 那兩雙高跟鞋就很好看, 可到孩子的衣服上怎么就這么丑,她回去要換掉小石頭的衣服。
“我們剛剛去運動,爸爸讓我看看你醒沒醒, 媽媽你好漂亮啊。”
向梔笑著掐了掐他臉上的肉,“哎呦,嘴巴可真甜,你怎么每天都夸我。”
她一把抱住小石頭,摟在懷里。
小石頭在她懷里咯咯笑, 任由她抱著。
向梔有一陣恍惚, 許是接觸久了, 她對小石頭的感情越來越深。
如果將來和陳最離婚,她一定要撫養權的。
她并不覺得會和陳最在一起一輩子, 畢竟兩人沒有感情, 又互相討厭,雖然……現在她沒那么討厭他, 但也不喜歡他。
“媽媽,你和爸爸還吵架嗎?”小石頭趴在她耳邊問,小心翼翼的表情,讓向梔心臟抽疼。
她摸了摸他的頭,“不吵啦,我們和好了。”
小石頭嘿嘿笑,“爸爸說的真對,公主就要多哄哄。”
“他說的?”向梔疑惑。
小石頭認真點頭。
向梔咂摸著這句話,估計是陳最用來騙小孩的,她怎么沒感覺他哄人呢?
*
陳最原本打算等向梔起床就走,這西園除了平日過來看看老太太,還真沒他什么留戀的地方。
他忘記了自己幾歲搬進來的,西園后院有一架葡萄,是母親搭出來的,葡萄樹爬滿竹架子,母親喜歡在樹下乘涼看書。
可如今母親走了,她那間屋子住了別人。
他靠著石獅子,捏了捏眉心。
陳老太說,姑姑一家要過來,總要帶著向梔打照面,向梔沒什么意見。
中午,陳淑儷一家過來,陳淑儷是陳毅力的妹妹,嫁給了父親的秘書,當時在京北也是不小的談資,生下了陳琪爾這一個姑娘。
陳家就陳琪爾這一個小姑娘,陳老太又喜歡,陳琪爾在家里是受寵的。
向梔也能看出來,陳琪爾性格單純,不經世事,是被人保護著長大的。
不過陳淑儷時常將自己錯看人,掛在嘴邊。陳淑儷的丈夫娶了陳淑儷,在工作上也一直受打壓,最后被發配到一個不怎么受重視的子公司。
中午的飯局上,陳毅力不在,餐桌上沒那么壓抑。
向梔沒什么胃口,只喝著碗里的烏雞湯。她不言語,也不搭腔。
在這呢,不像在家里。
她又拿捏不準方莉的性子,稍有不順就會說錯話,到時候又是一翻折騰累人。
以前在家里也是,她也不是時常都鬧的人,那樣很累,她和父親有一個默契就是停戰。
她會耍性子,偶爾也喜歡逗逗葉秋,逗逗葉子蘭,和逗貓似得。
她們怕什么,她就會拿捏寸勁。
起初,葉秋怕她向外公告狀,每次她拿起手機,喊一聲外公,葉秋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似得。
她覺得好玩,外公不打電話,她就裝著打給外公,說些有的沒的,夾雜著讓葉秋害怕的事情,弄得葉秋心力交瘁。
“嫂子,你那個綠翡翠是我哥新給你買的啊?”陳淑儷笑著問方莉。
方莉笑呵呵道:“你哥能有這浪漫?是讓世安幫我買的,你喜歡我送你。”
陳淑儷眼睛一亮,又悻悻擺手,“那怎么好意思的。”
“跟我還客氣什么。”方莉大方的摘下來,遞給旁邊的保姆,讓她放回盒子里,給陳淑儷備著。
向梔起初還發愣,她聽到陳淑儷對方莉的稱呼,不禁咂舌。
雖然陳最母親同陳父離婚了,但方莉和陳毅力又沒領結婚證。
她看了一眼陳最。
陳最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她,“你吃飽了?”
向梔沒出聲,搖頭,轉而低頭喝著烏雞湯。
她想是他們家的私事,與她是無關的。
“還是世安孝順,世安年齡也到了,你沒給物色物色哪家姑娘。”陳淑儷問。
方莉看了一眼方世安,目光又落在向梔身上,這視線轉了一圈,才笑著回,“挑著呢。”
陳淑儷笑呵呵應,“也是,世安年少有為,看上他的只多不少。”
向梔冷笑,倒不是因為陳淑儷那句年少有為,而是因為陳淑儷的態度。
自從陳淑儷來,無論是老太太那院,還是到了正房,她嘴里說著的都是世安,對方莉的諂媚過于明顯。
向梔倒不是為了陳最鳴不平,只是看不慣這種行為。都是姑姑,又是從小看著陳最長大的,外面一說是方世安在陳家更得勢,就來巴結這個。
只是向梔過于認真思考,她的這聲冷笑,被陳最看見,而坐在對面的方世安也抬起頭。
“什么嘛,二哥不是和那個明星在交往嘛。”陳琪爾說完被陳淑儷瞪了一眼。
陳琪爾撇撇嘴,“就是嘛,前幾天熱搜還和白車女子貼面熱聊呢。二哥,那個楊芮確實很漂亮,我看過她的照片,她的那兩個梨渦確實好看,跟大嫂那梨渦一樣,不過有人說楊芮是整的,是真是假啊?”
向梔喝著湯,一口湯嗆到喉嚨里,她咳嗽著,臉都紅了。
陳最遞過來一張紙巾,她接過來,“謝謝。”
向梔擦了擦嘴,看了一眼陳琪爾,這小姑娘當真是沒心沒肺啊,還是看不慣她,把她往刀尖上送。
一旁老太太沒出聲,方世安也沒回話。
倒是方莉看了她一眼,轉而視線對上陳琪爾,“小年輕談談戀愛,要是真結婚還是要仔細挑,不能被熱戀沖昏頭,到時候結婚后悔就晚了。”
這話說的是陳淑儷,陳淑儷咬了咬唇,臉色變了。
可向梔對這話是不認同的,“就算結婚也不晚,這是什么年頭了,越活越封建,難不成結婚就綁定一輩子,不能離?”
說完,她就后悔了,本來回懟這事沒什么不對,但放在剛剛的話里,又變了味。
方莉笑了笑,“是我說的不對。”
“大嫂,難道你想和大哥離婚啊?”陳琪爾開玩笑到。
許久不說話的陳老太,冷聲瞪了一陳琪爾,“說什么瘋言瘋語呢。”
陳琪爾不服氣,撇撇嘴,開玩笑都不行。
向梔暗自咬牙,視線掃了一圈,她在想要不要反駁一下,可話題都被老太太制止了,她再說些什么,有點過于刻意。
于是,她給陳最夾了塊芹菜牛肉,“這個你喜歡,多吃點。”
陳最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揚。
向梔裝作沒看到,她知道他的那個笑容大概是嘲笑的意思。
“大哥,你什么時候喜歡吃芹菜了?”陳琪爾有些驚訝,再看向梔,她嘿嘿一笑,“被嫂子調教的吧。”
陳最嗯了一聲,把向梔夾的菜吃了。
向梔看他,忽然想笑,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以前也老喜歡這樣逗她,每次都把她惹急才罷休。
“再吃點,芹菜有利于消化。”向梔夾了一些芹菜,這次連肉都沒夾。
陳最看她一眼,抬腳踢了踢她的鞋邊。
向梔知道他的意思,他這是警告她適可而止。但見他艱難的咽下去,她低頭沒忍住笑了。
午飯吃完,向梔去后花園找小石頭,西園她不是很熟悉,沒走幾步,便迷路了,七拐八拐走到一處葡萄藤架下。
葡萄藤下有一處竹皮做的椅子。
方世安在葡萄藤下看書,聽到動靜抬起頭,與向梔的視線撞了一個正著。
向梔轉身想走,方世安站起來,“你不用刻意躲著我。”
向梔被他清冷的目光掃到,忍不住皺眉,“你想多了。”
方世安看著她,向梔的小臉微微泛紅,烏黑的卷發隨意挽起來,肩上額前兩側散落了一些碎發,慵懶又迷人。
他第一眼見到她是在迎新晚會的時候,她站在舞臺上與一個男生搭檔主持,她一襲紅色長裙,黑色卷發垂落,裸露出的蝴蝶骨,烏黑的秀發,雪白的肌膚,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差,她的美是張揚的,嬌媚的,沒有半點煙火氣。
即便場上的燈光不照在她身上,可她依舊是焦點。
“向梔來啦。”方莉的聲音傳來,“快進來到我屋里坐坐,我們好久沒見了。”
方世安回過神,擋在向梔身前。
方莉瞪他,“你還怕我吃了她不成。”
方莉從臺階上下來,走到向梔身邊,伸手要挽著她的胳膊。
向梔一開始處于狀況外,方世安盯著她看的時候,讓她有些別扭,這時候方莉又出現,她躲開方莉的手,人往后退了一步。
方莉一愣,面上的笑容不變,“我們以前的關系也不差,現在何必到這份上,你以前那么喜歡小安。”
向梔抬眸冷冷一笑,“我覺得一個三觀正確的人,都不會跟小三走近。”
方莉笑容不變的臉上,才慢慢的僵硬下來,這個詞她以前聽過,現在還沒人敢這么說,她也沒想到向梔這么直白。
但方莉是經過事的,不可能被向梔一句話就激怒,但她的辯駁又是蒼白的,“我和小安的父親,我們相愛。”
向梔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她笑彎了腰,起身擦了擦笑出的淚,“不是吧,愛情?因為是愛情就可以破壞別人的家庭?你在為你的不道德找什么遮羞布?愛情它知道它在被玷污嗎?說實話,您還真比我父親那個厲害些,她還是知道要點臉的,至于您……臉面什么強撐著,骨子里的東西還不如她。”
說完,向梔抬頭,看到回過身的方世安,方世安垂眸,眼里一閃而過的難堪。
方莉氣得手抖,卻被方世安攔下,他極近隱忍著痛苦,“您還覺得不夠丟臉嗎?”
方莉怒瞪著他,“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方世安冷冷地看著她,“您要真是為了我,當初就不應該回來。”
向梔走了,她也不清楚自己該走哪里,隨便找了一條路,一轉彎便看到站在不遠處,氣定神閑的陳最。
陳最抱著胳膊,側身斜倚靠著石柱。
向梔看他,又往回看:“你都聽見了?”
“嗯”
向梔不滿抱怨,“在你家堪比宮斗。”
陳最哼笑,走過來,順手彈了彈她身上的花粉,“不舒服?”
向梔點頭,“厚臉皮沒三觀的人見多了累得慌,會讓人自我懷疑。”
陳最逗她,“我看你懟人懟的挺厲害的。”
向梔瞪他一眼,看起來又不是很兇,“那你不應該感謝我?”
陳最雙手插兜,踢了踢路邊的石子,“哦。”
向梔冷哼一聲,她其實懟完方莉痛快淋漓。
不遠處,傳來小石頭的笑聲。
而他們二人并排走在石子小路上,向梔撞了一下陳最的胳膊,陳最停下來低頭看她。
“我們要不要做盟友,我幫你懟后媽,在你爸面前護著你,你幫我防著我爸,他應該怕你們。”向梔說完,見陳最只是盯著她,不搭腔,她又說,“這買賣你不吃虧,我不用你幫我對付葉氏母女,只要幫我對付我爸就行,很劃算的。”
陳最看她,抬手戳著她的額頭,將人推遠,“不行。”
“為什么啊?”向梔揉了揉額頭,追問著,“別人跟我提,我都不一定答應。”
“我不喜歡。”陳最沉著臉,快步往前走。
向梔跟在身后追,“做盟友,又不是要你干什么,1+1大于二啊。”
陳最忽然停下來,轉過身,向梔站住腳,抬頭看他。
他彎腰,人壓過來,湊近對上她的視線。
莫名地向梔心臟緊了一下。
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看,“我可以幫你搞定你爸,但做盟友,你想都不要想。”
向梔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么,可在他的眼神威壓下,她竟然不知道該問什么。
陳最最后收回視線,揉了揉額頭,往前抬了一下下巴,“走吧,回家了。”
第29章 28
“你說, 他這是什么意思?做盟友想都不用想?他是有多討厭我?”向梔抱著雙臂,搭在吧臺上,人趴著, 小臉紅彤彤地,因為生氣, 眉毛擰著。
馮佳佳杵著臉,點頭,“是有點奇怪, 不過,你那么激動做什么?”
向梔喝了一口酒,“生氣啊。”
馮佳佳勾唇輕笑, 湊過來, “其實也可以換一種思路,他是不是喜歡你?你想啊,他答應你幫你反抗向叔, 但他又不做你盟友,這不是很奇怪嘛,他做了你提的做盟友的要求,又拒絕做你盟友。
我覺得他喜歡你,一旦給你們關系定義成盟友, 那表面的夫妻都不是。
而且, 一個男人真的很討厭一個女人, 他是連搭理都懶得搭理的,怎么還會跟你嗯嗯……結婚呢。”
向梔狐疑地看著她, 起初, 她還覺得馮佳佳說的有點道理,后面怎么越來越離譜。
“離譜!他喜歡我?你說出來不覺得嚇人嘛?”向梔抖了抖身體, 雞皮疙瘩都快要出來了,她抬手一擋,“打住,別洗腦我。”
馮佳佳笑著搖頭,也沒再繼續說,“復試結果出來了沒有?”
向梔搖頭,手指摩挲著杯沿,“應該是過幾天才出。”
“怎么覺得你這么擔心呢?”
“能不擔心嘛,考研的事情被傳出去,考不上丟人。”
向梔好面子,也不知道誰把她考研的事情傳出去了,復試一結束,周圍的人都知道她要考研究生了。
向立國還過來說她不務正業,想一出是一出。
“別那么悲觀啊,考上了呢?考上你不興奮?”
向梔攤手,“沒感覺,考上了就考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我有好事興奮過。”
馮佳佳嘆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向媽媽去世后,向梔的生活啥樣她都清楚,向立國忙于工作,對向梔不管不顧,加上葉秋從中挑撥,扮做綠茶示弱,向梔又是強勢一方,向立國和向梔之間的關系很僵硬。
向梔很多重要的場合,沒有父母陪伴,也沒有父母幫忙慶祝。
向梔看她,扯了扯嘴角,“我沒事啊,都多少年過去了,考上就上學唄,反正日子都一樣過。”
“我給你慶祝。”馮佳佳拍著胸脯。
“不用。”向梔有些緊張,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碰了碰馮佳佳的胳膊,“你那個黑皮狼狗呢?”
“分了。”馮佳佳抽出根煙,指尖夾著,立刻有人過來遞火,“要我說,你別浪費那么大好的時光年華,和陳最都住一屋了,不睡也可惜。”
向梔抬手,“停,他那個風流鬼,我才不要呢,我去洗手間,你去不去?”
馮佳佳搖頭。
向梔起身去了洗手間。
路上喝多的男女,調情的不少,有的更是大膽,直接吻了起來,互相啃著對方,像是要把人吃了似得。
向梔從旁邊經過,差點被撞到。
從洗手間出來,向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往回走。
“路哥,不是說好的只有喝酒嘛?”
“那人選角導演看上你了,喝酒人家就把這個大ip讓你演,你入行多少年了,這點事不懂,你去不去?”
女生貼著墻站,姣好的容顏掛著淚珠,更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女生瘦弱,臉色蒼白,倒是有種柔弱美,抬眼間的嬌媚,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向梔覺得女生眼熟,多看了幾眼。
那男人又問了一句,“你去不去?”
女生搖頭,已經哭了。
“現在人家看上你,你不識好歹是吧,先進去再聊聊。”
男人要拉女生,女生躲著,一抬頭看到向梔,她大喊了一聲,“向小姐。”
向梔疑惑地看向她,“你認識我?”
女生點頭,看向拽著她的男人,微微抬頭,“這是向家的千金,今她給我作證,你要強拉我進去,我就報警。”
被叫路哥的男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才清醒,向家的,那不就是向上地產,盛華集團的人。
路哥立刻換了一個臉色,諂媚道:“尤憐,你認識這樣的朋友,怎么也不和哥說,哥現在就找那個選角導演,給你要個說法。”
說完,路哥看向向梔,“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向小姐別見怪。”
向梔看了看尤憐,她正低著頭,攪動著手指,因為害怕手指顫抖著。
向梔收回視線,嗯了一聲,這事算是了了。
“路哥走了。”
向梔提醒。
尤憐抬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謝謝向小姐。”
向梔垂眸盯著她,她這才想起面前的女孩在哪見過,上次她算是救了她一次,不過這次……
向梔擰眉看著尤憐,“上次的教訓還不夠,這次還來?”
尤憐忙擺手,咬唇道:“不是,路哥說過來陪他們喝酒,那個選角導演就把我推薦給導演和制片。”
“你就那么喜歡演戲?還是喜歡當明星?”
“我喜歡演戲!”尤憐激動起來,細長的桃花眼閃著光,她也覺得自己過于激動,低頭有些害羞,“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天賦,我從大山里出來的救命稻草。可是在圈子里沒人脈,沒運氣,太難出頭了。”
向梔看著她,這讓她想到了自己,高中時很多人準備藝考,向梔也沒打算參加藝考,但在高二那年,她喜歡上攝影,向立國要她讀醫學,她知道自己喜歡什么,知道將來做什么,她要理轉文,向立國不同意,兩人為此還大吵一架。
她知道熱愛是什么樣的感覺,所以當看到提起演戲,尤憐眼里的光,讓她心里一震。
“沒人脈,沒靠山,這種畫大餅的酒局,不過只是這幫臭男人眼里的一盤菜而已。”向梔看了一眼尤憐,小姑娘很漂亮,長相也是一眼就能記住的類型,在娛樂圈這種美女如云的地方,長相獨特有記憶點才是最重要的。
尤憐看著她,點點頭,“謝謝你,向小姐。”
“不用謝,我沒幫你什么,回去吧。”向梔往路哥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去喝一杯,事成了就撤。”
尤憐感激地躬身道謝,她有些激動,想握住向梔的手,又不敢。
向梔不傻,知道尤憐故意提她的身份,不光是為了逃脫路哥糾纏,更多是為了角色。
向梔覺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怎么這么愛管閑事了。
向梔回到吧臺,要了一杯檸檬水,馮佳佳又重新抽了一根煙,向梔看她,“少抽點吧。”
“你怎么去這么久?”馮佳佳問,抖了抖煙灰。
向梔聳肩,“見義勇為。”
馮佳佳笑,“你是真變了,以前也不見你愛管閑事。”
向梔抿了一口檸檬水,“可能閑得慌吧。”
“剛剛你回來晚,你猜我看見誰了?”
“葉子蘭。”
馮佳佳驚訝,“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也沒別人能讓我猜。”向梔往舞池里看了一眼,手指握著杯子,“結婚倒是有一點好處,看不到她作妖,眼睛清凈。”
“還真是。”
酒吧里越來越熱鬧,馮佳佳站起來,“下去玩玩?”
向梔搖頭,“你去吧,時間不早了,喝完我回去了。”
等馮佳佳走了,向梔喝了手中的檸檬水,站起來時被人撞了一下。
她皺眉,剛要罵人,一抬頭,愣住了,“二姐夫,我二姐回來了?”
向梔眼眸清亮,幾乎是一瞬間興奮起來。
季霖愣了一下,搔了搔鼻子,“她沒回來。”
“那你怎么回來了?”向梔雀躍的聲音低了下來。
“我回來辦點事情。”季霖眼神躲閃。
向梔看著他,“二姐回來一定要找我的。”
“是啊,她最疼你,肯定會找你。”
向梔切了一聲,“我看最疼你吧。”
季霖呵呵一笑,揉了揉后腦勺,“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還跟我爭風吃醋呢?”
向梔冷哼,沒做聲。
向梔從小和外公家的二姐關系好,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二姐對她特別好。
她記得小時候自己貪玩,跑出去,是二姐一直找她,還把二姐嚇壞了,愣是好幾天沒搭理她。
母親去世后,一直是二姐陪在她身邊。
只不過,二姐談戀愛后,和她一起出去玩的時間就少了。
季霖是二姐的高中同學,兩人在高中的時候就是同學羨慕的對象。
季霖高調追的二姐,兩人高考后就在一起,還一起去西班牙留學,一畢業就結婚。
有了季霖,向梔和二姐交流時間就少了,那時候向梔沒少在舅母面前,說季霖的“壞話”。
季霖知道這個小姨子的厲害之處,他是輕易不敢招惹,況且他現在做的事情要是讓向梔知道,非扒了他身上的皮。
“沒什么事,我走了,晚上還有事。”
向梔點頭,“哎,等等。下次少來這種地方,要是讓我看見你沾花惹草,你就完蛋了。”
季霖后背發涼,摸了一下鼻子,“你不也來了。”
向梔睨著他,“我來是為了喝酒,你們男的來就不知道因為什么了。總之,你要是敢惹我二姐,背叛我二姐,你就死定了。”
季霖扯出一抹笑,“不能。”
這姑奶奶全京北都是有名號的潑辣,他不敢惹,只能干巴巴附和。
和季霖一聊天,回家的時間就晚了。季霖帶了司機,順道載她回去。
季霖有些日子沒回國,一路上絮絮叨叨聊著這幾天的見解。
等車停在香林公館,季霖打開車窗,“當初我也想在這買一棟,還沒下手就被搶空了,妹夫這些年也是挺厲害的。”
向梔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她不太清楚商場上的事情,至于陳最如何厲害,她也不清楚,只聽說過,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成績斐然。
不過,這關她什么事。
車停在門口,向梔下車。
“妹夫沒在家?”季霖問。
向梔臉不紅,心不跳地擺擺手,“沒在。”
等季霖走后,她仰頭看了一眼樓上,小石頭屋子里的燈暗著,估計在西園沒回來。至于主臥,燈倒是亮著,窗簾拉著,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心想,陳最回來這么早。
她以為今晚小石頭不在,陳最會出去放松放松。
她輸入密碼,推門進去。
玄關處的燈開著,她放下包,脫了大衣掛起來,再一轉身,陳最站在她旁邊,嚇了她一跳。
“你怎么不出聲啊?”向梔拍著胸脯,不悅。
陳最看她,“下來喝水。”
向梔上下打量他一眼,居家服,身上淡淡的清香,沒有酒味,她低頭換鞋,“你沒出去啊?”
“你看我有這個時間?”
陰陽怪氣的話。
向梔瞥他一眼,攤手,“那應該怪你有一個努力工作的弟弟卷你。”
陳最當沒聽到這話,目光落在她的腳上,“鞋子合適?”
向梔微愣,低頭,尷尬地輕咳。她很喜歡這雙墨綠色的高跟,今天穿出去還想著不能讓陳最看到,這喝了酒轉頭就忘了。
她直起身,換上拖鞋,微微揚起雪白的頸子,如一只高貴冷艷的白天鵝,眸間的神色自若,談不上多么在意似得,“就一般般吧,你的審美還有待提高。”
陳最低頭無奈輕笑,抬腿攔住她,“一般般你還穿,看來是向大小姐很給我面子了。”
向梔瞥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她要走,陳最的腿沒動,攔在前面,吊兒郎當地,“等等,小石頭的電話。”
向梔本來皺眉,聽到是小石頭,眉頭才舒展開。
小石頭那邊還發來視頻通話,聲音奶奶地,問好,最后還說晚安爸爸,媽媽。
向梔湊過來,她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吐氣如蘭,混著檸檬的味道,她拿到陳最的手機,往后退了一步,“晚安,石頭,可不可以親媽媽一下呀。”
小石頭啵了一聲,向梔開心地笑了。
陳最雙手插兜,靠著鞋柜,姿態閑適,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向梔看。
玄關處的燈是昏黃的,她正對著手機親吻,有點滑稽又有那么一點可愛。這樣心里不裝事的她,才是快樂的。
向梔和小石頭親昵完,早就發現陳最一直在看她,她用余光偷偷瞄他,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弄得她有點不自在。
這狗東西干嘛總盯著她看啊。
她想到馮佳佳說的話,陳最喜歡她?不可能吧?
她掛斷電話,正視他,“你干嘛一直看我?”
陳最緩過神,揉了揉額角,“我在想事情。”
向梔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神經……”
陳最歪頭一笑,語氣揶揄,“你不會覺得我喜歡你吧?”
向梔心猛地震了一下,斜眼瞪他,她耳朵有些紅,“你神經病啊,我可沒你那么自戀。”
她懶得理他,蹭蹭蹭往樓上走。
陳最跟在后面笑著喊,“你這樣想我也不介意啊。”
清澈的嗓音,含著笑意,像是高中時期愛捉弄人的少年郎。
向梔嗖嗖嗖小跑回房間,關上門,她扇了扇風,怒罵了一句,“神經病!”
他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攪得她心緒不寧,最后狠狠揉了揉腦袋,懊惱地跺了跺腳。
真是丟死人了!
門外,陳最無奈地笑了笑。
她要是真能這么想就好了。
第30章 29
網上有傳聞京大碩士招生名單馬上就要出來了。
向梔這兩天總是時不時刷一下手機, 她是真緊張。
她要是考不上,估計又有笑柄落在別人手里。
這兩天,她莫名的緊張, 一到了晚上就睡不著,白天補覺, 也不出門。
馮佳佳叫她出去玩,她也拒絕。
她可不想玩的正嗨的時候,一個消息過來, 她落榜了,那感覺可太難受了。
就連小石頭都看出她的異常,下午放學跑到她的房間, 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逗她。
“媽媽, 今天周明軒和小桃子吵架了,小桃子一天都沒搭理他,小桃子和我玩了一天。”
向梔還是能抽出些精力和小石頭聊聊天的, 她摸著石頭的頭,嘆氣,她兒子將來會不會是一個戀桃腦。
小石頭小嘴叨叨說個不停,向梔又想,也不算戀桃腦, 小孩子的感情還是單純的。
說了這么多, 小石頭低下小腦袋, 撇撇嘴,“媽媽, 你是不是又要回非洲啊?”
向梔一愣, “怎么了?”
“媽媽每次回非洲都不愛說話,我不想你去非洲。”小石頭哇地一聲哭了, 他撲過來抱著她。
向梔眼睛一酸,揉著他的腦袋解釋:“我不會回去的,不要怕。”
“真的嗎?”小石頭仰頭,晶瑩的淚珠還掛在眼睫毛上,看上去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可憐巴巴的流浪狗。
向梔心里不舒服,抬手擦掉他眼睛上的淚珠,“為什么要哭?”
“因為我想媽媽,不想你走。”小石頭說完,嘴巴一壓,又要哭,“爸爸說,我不能這樣做,媽媽你要去就去吧,我們可以視頻。”
向梔壓著小石頭的腦袋,抱著他,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媽媽不會去的,我會永遠陪著小石頭的。”
她心里發酸,這些話小石頭從來沒跟她說過。
她失憶了,也沒有過多了解過小石頭的過去。
從利迪亞回來,一直到現在,她知道小石頭的存在,接受了小石頭是她兒子的事實,憑著血緣關系,她親近小石頭,而小石頭也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他可愛開朗又十分善良,是一個可人的小孩。
一下子,除了等考試成績的壓力外,小石頭這事也壓在她的心里。
破天荒的,她問馮佳佳,“我這五年做媽媽稱職嗎?”
馮佳佳畢竟和她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認真地看著她,知道她是什么德性,“向梔,沒有人比你更稱職,你很愛小石頭。”
向梔回看馮佳佳,“真的嗎?”
馮佳佳嘆氣,“沒有比這個更真的,如果你不稱職,小石頭會這么黏你嗎?別懷疑自己,不過你想問很清楚的東西,我不知道,這個大概只有陳最清楚。”
向梔回來的時候沒著急上去,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著看會電視,找了半天的遙控器,愣是找不到。
她關了手機的燈光,仰靠著沙發,盯著墻面發呆。
她想努力回憶一下空白的五年。
在利迪亞出事后,她就被送進了當地醫院,醫院檢查除了外傷,腦部沒有問題。
她所在的當地組織的負責人韓祁川說,還是回國再做檢查。
她忘了自己來非洲做什么,索性直接回國。
回國檢查,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神經專家說可能是記憶分離癥,沒有特殊的醫治辦法,興許哪天就想起來了。
這些日子,她刻意忽略掉失去記憶帶給她的迷茫,努力去把對付葉秋和葉子蘭當做生活的目標,可這些歸于平靜后,她剩下的是缺失記憶的迷茫。
陳最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他平常工作忙,尤其是在工作日,為了空出周末的時間,他會把工作和應酬集中在工作日。
他喝了點酒,頭疼。
進屋的時候,玄關的燈亮了,他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彎腰換鞋。
地上一雙粉色的高跟隨意地擺放,他彎腰撿起來,放在鞋柜里。
大概有兩三天沒見過向梔,他出門早要送小石頭去幼兒園,他的作息一直比較規律,六點起床,晨跑運動,洗澡吃早餐,到了晚上回來,十一點多入睡。
他和向梔的作息完全相反,早上鐘媽委婉提起這兩天向梔的異常。
“你回來了?”
向梔突然出聲,陳最正思考著她到底怎么了,這才被嚇了一跳,他捂住胸口,心臟怦怦地快要跳出來了。
向梔突然回頭,目光呆滯,沒有表情,頭發也亂糟糟的,像女鬼。
陳最嗯了一聲,趿拉著拖鞋過來,順手開了客廳的燈。
燈亮的一瞬,向梔下意識瞇眼。
“最近沒休息好?”陳最問,她眼睛周圍一圈烏青色,快成熊貓了,精致的她,不可能不發覺,也不可能不行動。
“有點。”向梔張了張嘴,她很想問問過去五年的事情,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有些扭捏。
“有心事?”陳最看她。
向梔猛地抬頭,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到了嘴邊又咽下了。
若是說了,陳最會不會又嘲笑她,說不定還拿她的這事當她的弱點,她果斷搖頭:“沒有。”
陳最看著她低頭找鞋的慌亂樣,“朱岐給了兩瓶羅浮春,一起喝杯?”
見她不說話,他微微歪頭,笑了一下,“不是一直在等我嗎?”
“誰等你啊,自戀狂吧你。”
陳最哼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抬了一下下巴,“走吧。”
“我不去。”向梔找到鞋,抬頭,將頭發別在耳后。
陳最看她,“怎么,怕喝不過我?”
向梔嘁了一聲,“誰怕了。”
“走吧。”
向梔猶豫了一陣,還是跟上陳最。
地下一層是一個小酒窖,向梔沒來過這里,通往酒窖的燈是暖黃色的,樓梯邊沿也有一圈暗燈。
向梔記得外公有一個大的酒窖,外公喜好酒,里面各種各樣的酒都有。
小時候她偷偷跑到酒窖喝酒,喝醉了就躺在毛茸茸地毯上睡覺。
外面的人都在找她,最后不知道是誰發現她在酒窖,等她醒了舅舅好一頓批評,外公點著她的鼻子說她是一個小老鼠,愛偷酒喝。
過往的日子,好像比現在輕松快活一些。
向梔微微嘆氣。
陳最側頭看她,“坐。”
他站在酒柜前找那兩瓶羅浮春,從最底層翻出來,又夾了兩個杯子。
向梔看著他倒酒,她聞了聞,空氣中都彌漫著香甜的味道,是她喜歡喝的那種。
陳最推了一杯過來,向梔雙手捧起來,微微抿了一口,入口微辣,可慢慢回味又有一種甘甜的口感。
“復試結果快出來了?”陳最突然說。
向梔嘴角一撇,橫了他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最笑了,“這幾天就因為這事不出門?”
“要你管。”向梔冷哼,偏過頭喝酒。
陳最看著她,向梔不鉆牛角尖的時候,性格直爽,有事都是當面問,當面說,從來不藏著掖著,鉆牛角尖又是另外一副樣子,喜歡把事藏在心里,憋著,她心就那么大點,一藏事,多半的精力都被這些事情分走了,所以她才休息不好。
陳最清楚向梔這副樣子,肯定是又不知道鉆哪個牛角尖了。
總裝出一副沒心沒肺,又拽又冷的樣子,如馮佳佳所說,她外面強硬的殼是為了保護里面脆弱的心。
“還有你怕的事情?”
“不是怕,萬一考不上丟人。”
向梔本來想低低調調參加復試,考上就去,考不上也沒人知道,這下可好,外面的人都知道她向梔要讀研究生了,考不上多丟人。
她不缺錢,更不缺一個文憑,但她好強,好面子。
“沒有萬一。”
“嗯?”向梔疑惑地看向他。
陳最低頭,沒看她,他給自己那杯加了冰塊,喝了一口,強忍著頭疼,“你簡歷那么豐富,獲得了那么多獎,你怕什么,初試成績又不差。”
向梔有些懵,狐疑地看著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但轉念一想,陳琪爾都知道她考研的事情,陳最知道這些也不奇怪。
陳最目光柔和一些,往后一靠,手指敲著桌面,開口道:“要真想繼續深造,大不了再申請出國留學。”
向梔聳肩,“不出國,我還想陪著小石頭呢。再說了,我要真出國,奶奶,你家那邊能同意嘛?”
陳最慢條斯理地轉著杯子,“你要是想,我會幫你。”
他說完,心里狠狠嘲笑自己,他覺得自己有點道貌岸然,他想她出國嗎,不想,但她若是想呢?他會幫她。
他抬頭看她,他覺得她心事估計就是在考量這些。
向梔微微擰眉,喝了一口酒,她是沒想到陳最竟然這么煩她,巴不得她走啊這是。
她冷哼一聲,“不用,我不會再出國的。”
“哦。”
陳最平淡地收回視線,喉結克制地滾了一下,后背慢慢放松了些,徹底靠在椅背上。
幾杯酒喝下去,一瓶羅浮春見底。
向梔舔了舔干澀的唇,她的小臉泛紅,手指摩挲著杯沿,紅潤的唇微微抿了抿,“陳最。”
“嗯?”
陳最喝得也有些多,醉意侵染了他的眉眼,借著柔和的燈光,他安靜地看著她。
向梔托腮,與他對視,“我和你結婚后是什么樣?”
許是喝多了,向梔腦子有點木,話說出來后,還反應了好一陣,見陳最有些發怔,她才反應過來,“我不是說跟你相處是什么樣,我是想問和小石頭相處怎么樣?”
“他和你說什么了?”陳最突然問。
向梔看他,這人是在她腦袋里裝了監視器嘛,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沒有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失憶了,什么也記不起來,而且我最近發現小石頭有些敏感,總是注意別人的情緒,我不希望他這樣,長大了他還是這樣,很容易受傷害。”
“不會的,他對情緒是敏感一些,從小他就這樣,好好引導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哦。”向梔戳著杯子,“我怕是我們影響的他。”
陳最一愣,“你愛他嗎?”
向梔看著他的眼睛,她思索著,對于小石頭,她是愛的,于是點頭。
“我也愛他,但我們兩個的關系改變不了,多少會影響他,這沒辦法。”他微微坐直,“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知道我們愛他,希望他健康快樂就好。”
至于他們什么關系?互相厭惡,互不對付,非恩愛的夫妻關系?
陳最想到這里,頭更痛了,他站起來,雙手撐在大理石桌面。
向梔喝了不少,紅撲撲的臉蛋,帶著醉意的眸子,她的身上混著酒香和茉莉花的清香,她安靜時像一只醉貓,就和小時候一樣。
偷偷喝酒,喝醉了躺在雪白的絨毯上,外面的人找她找的都快要把房子掀了,她呢,醉醺醺地趴著睡覺呢。
陳最回過神時,才驚覺自己與她靠的這么近,他強忍著吞咽的沖動,與她安靜的對望。
向梔覺得自己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她還在思索要該怎么改變他們的關系,陳最的突然靠近嚇了她一跳。
他的目光灼熱,深情,總是讓人誤會。
他有一雙會騙人的眼睛。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和平相處,像朋友一樣,怎么樣?”向梔拍手,笑了,她覺得自己這個想法蠻好的,主動緩和關系,她已經做出很大讓步了。
陳最直起身,雙手插兜,清醒了些,冷淡道:“不可能。”
“……那你覺得呢,我們該怎么做,為了小石頭我覺得我們應該改變,最起碼能和平相處吧?”
“反正做不成朋友。”陳最將剩下的一瓶羅浮春放回原位,他又折回來,看著她。
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看著她,似乎出神。
“你干嘛。”向梔往后退了一步,十分不自在。
“如果我們能做得成朋友,我就不會和你結婚了。”
說完,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往日的吊兒郎當的勁。
他認真起來,總是讓她莫名心慌。
“什么意思?”她不懂,聽不明白,做朋友和結婚有什么關系。
陳最見她滿臉困惑,嘆氣,他能讓她知道什么?知道了又如何?
他肩膀一松,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沒什么意思,早點睡。”
他變臉過快,向梔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你這人說話怎么藏著掖著的,真的很奇怪啊!”
回應她的是,啪地一聲關門聲。
向梔困惑地盯著門,他怎么能那么多變。
他到底有多討厭她,盟友沒得做,朋友做不成。
奇怪的人。
向梔收回視線,手指敲著桌面,她的臉又紅又熱,她揉了揉,也沒生氣,他不想跟她做朋友,她還不想呢,想和她做朋友的人多了去。
她起身時,小聲嘀咕,“真是一個沒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