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戴笠走到自己家門口,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吳錫站在玄關等她。
她進屋,關了門。一邊坐下來換鞋,一邊語氣隨意地開口:“在家有好好學習嗎?”
薛戴笠的視線放在鞋上,沒有注意到吳錫不自然的絞了一下自己的手,只聽到他回答到:“在的。”
薛戴笠動作的間隙抽空抬頭,淡笑著看了他一眼:“站在窗戶邊看風景也是在好好學習?”
她只是隨口打趣一句,沒想到吳錫像犯錯被抓到了一樣低下了頭:“只是想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薛戴笠換完鞋站起來:“那你看到了什么?”
吳錫囁嚅著回答她:“我看到你回來了。”
薛戴笠往屋里走,隨手把自己的包放在沙發(fā)上。一邊脫外套,一邊背對著吳錫繼續(xù)和他說話:“你沒看到我從別人的車上下來?”
“看到了。是你朋友送你回來的吧。”身后傳來吳錫的聲音。
薛戴笠沒再接話。
她剛才隨口和吳錫聊了幾句,但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
她心存了一些僥幸。畢竟昨天室友喝的不少,她酒力又不好,完全有可能是她一時記糊涂了。其實吳錫并不知道她有未婚夫的事情。
薛戴笠仍然背對著吳錫,試探著開口道:“我今天和未婚夫一起吃飯了。”
吳錫的神色變得慌亂,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是他送你回來的?”
薛戴笠的情緒瞬間下沉。
吳錫真的知道。
他真的在明知道她未婚夫存在的情況下,還要她收回分手的話。可她收回了,吳錫卻沒有繼續(xù)要求她和未婚夫解除婚約。
吳錫現(xiàn)在把這段關系當作什么了?
屋子里安靜了幾秒。
吳錫此刻心亂如麻。
車上的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吳錫不斷回想著剛才在窗邊看到的場景。他不止看到薛戴笠從別人的車上下來,還看到薛戴笠下車了還要回頭和車上的人說話,車開走了她還依依不舍的看著那輛車遠去。
吳錫原本以為那是薛戴笠家里安排的婚約,他們之間沒有什么感情。可今天薛戴笠下車之后的表現(xiàn)看起來,卻全然不是這樣。
薛戴笠知道吳錫會把她的沉默當成默認,于是她順著問道:“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吳錫低著頭快速眨了幾下紅腫著的眼睛,才回答薛戴笠:“沒有。他送你回來,挺好的。”
薛戴笠還是沒看吳錫,她走進臥室,打開衣柜。她今天早上為吳錫空出來的那扇衣柜已經(jīng)重新掛上了幾件衣服。衣服下面還放了一些男生的日用品。
所以吳錫昨天晚上睡在她的床上,今天把衣服掛進她的衣柜里,現(xiàn)在卻說她有一個未婚夫開車送她回家挺好的?
薛戴笠捏著衣柜門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我們是什么關系?”她直白的問他。
屋子里安靜著,薛戴笠關上衣柜,看向吳錫。他低著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薛戴笠走到吳錫面前,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我在問你話。”
吳錫的臉被抬起來,薛戴笠終于看到了他通紅的眼眶和里面蓄滿的淚水。薛戴笠心頭一刺,她馬上松了手上的力度,手臂緩緩下垂。
吳錫彎下腰,抓住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臉上,貼著她的掌心回答她的問題:“我是你的。你需要我是什么,我就會是什么。”
薛戴笠看著吳錫卑微的討好她的姿態(tài),心中的怒意不減反增。甚至想扇他兩巴掌讓他清醒一點。
薛戴笠抽回自己的手,按壓下自己的情緒。吳錫的所作所為,待會再算。她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是馬上把未婚夫的事情解釋清楚。
她說出自己為這個話題準備好的開場白:“你不問問我昨天晚上為什么沒回來?”
薛戴笠抽回的手,讓吳錫更加不安。他以為是自己的回答不夠直白,讓薛戴笠不滿意了。他正想再補充些什么,薛戴笠卻又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昨天晚上為什么沒回來?
吳錫身體僵硬,恐懼到指尖顫抖起來。
不要。
不要告訴他。
求你了。
他慌亂的搖頭:“不問,不問。”說完覺得自己的回答不夠妥帖,又加上一句,“我不會......問不該問的。”
屋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吳錫的話讓薛戴笠剩下的臺詞全都接不上了。
在薛戴笠昨天晚上以來設想過的坦白場面里,她一次都沒有想到過吳錫有可能這樣回答。
她在最初的臺詞被堵住的怔愣之后,逐漸反應過來了吳錫話里的含義。
如果薛戴笠的怒意是往心里的氣球吹的氣,那現(xiàn)在她每呼吸一次,氣球就會跟著脹大幾分。
冷靜,冷靜。
薛戴笠對自己說。
這份沉默讓吳錫的心不斷下墜,他想挽回什么,最后低著頭小聲的繼續(xù)說到:“我知道我的身份的。”
薛戴笠心里那個盛放怒意的氣球轟然一聲炸了。
你知道的是什么身份?
我怎么不知道?
她冷笑起來,語氣變得惡劣:“你知道的話,下次就不要趴在窗戶上看。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吳錫的眼淚終于掉下來,手足無措的和她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后都不會了。”
薛戴笠轉身往浴室走,吳錫跟在她的身后:“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薛戴笠的腳步頓了一下,想開口質(zhì)問他你錯哪了?但她馬上又繼續(xù)往前走。沒有必要問,吳錫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錯在哪里。
不可能不生氣,她現(xiàn)在離被氣暈過去就差那么一點。
“我要洗澡了。”薛戴笠要關浴室的門,回身看著吳錫。
吳錫停在門口,視線和眼淚一起落到地板上:“好......”
門關上了。
薛戴笠的眼底仍然是關門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吳錫垂著頭站在門后,眼淚一滴又一滴的往地上砸。甚至連肩膀都在顫抖。
痛苦嗎?吳錫。
痛苦就對了。
你在拿著遙控器來教室找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可能會面臨這樣的局面?
沒想到也沒關系,親眼見識一下就該知道了。
薛戴笠打開花灑,閉著眼讓水淋到自己頭上。壓抑的情緒和水霧一同在浴室中蒸騰。
她洗完澡,出了浴室。吳錫站在門口,手上拿著吹風:“我......我?guī)湍愦殿^發(fā)。”
“不用。”薛戴笠圍著浴巾,手上拿著毛巾擦拭自己的頭發(fā),往臥室里走,“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吳錫聽到薛戴笠的拒絕,拿著吹風的手慢慢垂下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薛戴笠從衣柜里拿干凈的睡衣:“有什么好生氣的?你不是挺懂事的嗎?”
吳錫跟著薛戴笠走到了臥室。薛戴笠開始穿衣服,他轉開視線,看著地板。
吳錫不傻,他能感覺得出薛戴笠的情緒依然不好。
僅僅是因為他貪心的站在窗戶邊想看著薛戴笠回來,而不小心忽視了會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這一件事嗎?還是他還有別的地方也沒做好?
薛戴笠從來沒有這樣對他過。吳錫不斷的尋找著自己的問題。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竭盡全力的表現(xiàn)的乖巧和懂事了,甚至連半點吃醋和嫉妒的情緒都沒敢泄露。卻仍然沒能讓薛戴笠滿意。
薛戴笠換好了衣服,看到吳錫還垂著頭站在臥室門口。她不耐的開口:“還站在這里干什么?你沒有事情做嗎?”
“你不會再不要我的,對嗎?”吳錫問出那個像刀尖一樣懸在他心頭上的問題。
薛戴笠坐到床上低頭看手機:“看你表現(xiàn)吧。”
薛戴笠沒有聽到吳錫再回話,也沒有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薛戴笠心不在焉的翻看著手機里的消息。她希望吳錫這下能好好想想,想清楚他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不該犯錯誤。
薛戴笠點開朋友圈,看到袁鳴剛剛發(fā)了隔壁街夜市的照片。她在不久前,也常常和吳錫一起牽著手漫步過那條路,她甚至記得起袁鳴的照片里的場景的位置。
薛戴笠此刻實在是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她點開袁鳴的對話框,想隨便發(fā)點什么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卻突然感覺吳錫朝她走了過來,蹲跪在她面前。
薛戴笠的視線從手機移到吳錫的臉上,吳錫沒有看她。他的手掌環(huán)住她的腳踝向上游走,直到抵在她的膝蓋窩,把她的一條大腿微微抬了起來。薛戴笠的睡裙坐下來時剛剛及膝,這一動作,裙子的邊緣就朝身體的方向滑了幾分。吳錫俯身吻上她的膝蓋,他的唇舌像是和手掌做了接力,沿著同樣的路線繼續(xù)前進。
室內(nèi)的暖氣很足,何況薛戴笠剛洗完澡,身上還在發(fā)熱。吳錫的指尖微涼,舌頭卻是滾燙的,在流連過的地方留下了一串濕痕。
在吳錫的臉就要徹底擠占了原本是裙擺該在的地方之前,薛戴笠終于反應過來,伸手抵住了吳錫的額頭,阻止了他的繼續(xù)前進。
......她說的表現(xiàn)不是這個意思。
在薛戴笠的記憶里,這是吳錫第一次主動。
如果是換個時機,吳錫敢在她面前做這種事情,她可能早就忍不住獸性大發(fā)然后把吳錫按倒了。
但在薛戴笠的記憶里,這也是自己第一次對吳錫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她還以為吳錫終于在反省了,結果他站在那思考了半天就反省出了這個?
“我累了,想休息了。”薛戴笠撐著床,身體往后退了一點。
吳錫還跪在原地,沉默半晌才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