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戴笠一晚上沒睡好，不知道是第幾次睜開眼了，鬧鐘卻遲遲不響。她今天有早課，定的是六點。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五點二十。
算了，不睡了。
薛戴笠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她不想弄醒吳錫。
她覺得自己一大早就一聲不吭的離開，留給吳錫一個已經冷卻的半邊被窩，應該比較符合吳錫眼里的自己在婚約內出軌和情人廝混的渣女人設。
薛戴笠洗漱完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吳錫已經把熱好的牛奶和點心放到了餐桌上。
其實不難想到，吳錫昨晚的睡眠應該也不好。
薛戴笠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吳錫沒說什么，進了廁所，洗漱的聲音傳出來。
薛戴笠兩三口把東西吃完，把杯子拿進廚房洗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對著剛剛從廁所出來的吳錫說：“我還有早課，先走了。”
吳錫：“......好。”
關門的聲音響起后，吳錫在原地呆站了幾秒。又下意識的要走到窗戶邊想看薛戴笠是不是已經下樓了，卻突然想起薛戴笠昨晚的警告。他僵硬的止住腳步，呆愣了好一會。轉念又想著薛戴笠是自己回學校，外面不會有別人，他稍微看看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吳錫猶猶豫豫的挪到窗邊，像偷偷做壞事一樣小心翼翼的撥開一點窗簾，看到了薛戴笠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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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戴笠到了學校，時間還早。她估摸著室友應該剛剛起床，就給她發消息問了她想吃什么，然后去食堂幫她買了帶回宿舍。薛戴笠從書架上拿下自己的書和筆，等著室友收拾完了一起去教室。
“對了，你和你男朋友的那個事情說清楚了嗎？”室友一邊吃著奶黃包一邊問薛戴笠。
“沒有。”薛戴笠把筆往書封上夾，“你那天說對了。他真的知道我有未婚夫。他真的在明知道我有未婚夫的前提下還來找我復合。我昨天一生氣就什么都沒說。”
室友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雖然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但聽到薛戴笠的確認還是有些訝異。她隨即又勸到：“你也別太生氣，他應該就是喜歡你才這么做的。”
薛戴笠想起昨天吳錫卑微討好的姿態，心情沉悶：“那也不能這樣。”
室友這下吃不下東西了：“你要和他分手嗎？”
薛戴笠迷茫地看著室友。
什么分手？分什么手？
薛戴笠昨晚再生氣，腦子里也沒想過這兩個字。
她搖頭。
怎么可能分手，不可能分手的。人哪有不犯錯的。
“我只是想讓他長點記性，不是想和他分手。”
“那就好。我差點以為我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室友大大松了一口氣，把剩下的奶黃包全塞進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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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錫忍耐到一天的課程都結束之后，給薛戴笠發消息。
【吳錫：晚上回公寓吃飯嗎？】
薛戴笠中午一般都和室友一起吃飯。他想著，下午的課都結束以后去買菜，回去做完飯可能七點左右。也不算晚。薛戴笠以后可以每天都回家吃晚飯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繼續打字。
手機界面很快彈出了新的對話框。
【薛戴笠：今天不回去。】
吳錫沉默的把輸入框里的內容全部刪去了。
【吳錫：好。】
周一晚上，薛戴笠如她所說沒有回來。
周二，吳錫忍住了自己給她發消息的心情。他怕自己問多了薛戴笠會覺得自己煩。
吳錫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或許不是該去問薛戴笠要不要回來，而是乖乖的在家里，做好自己該做的準備，然后等待她回來。
這天晚上，吳錫回家做好了飯。直到餐桌上的飯菜在充滿暖氣的屋子里冷掉，他都沒有等到薛戴笠。
她為什么不回來？
晚上十一點，吳錫像按照既定程序運行的機器人一樣上了床睡覺。但他知道自己睡不著的。
他會不斷的回想薛戴笠和學生會里那個男生說話的場景、薛戴笠從她的未婚夫車上下來的場景、還有那天晚上，薛戴笠抵著自己的額頭拒絕自己的場景。
她現在和誰在一起？
清晨的鬧鐘響起，吳錫體內的程序運行到了起床那一段。他麻木的下床，收拾好東西出門了。
今天上午他沒有課，但他的日歷上寫好了有別的安排。
吳錫去超市買了一些水果，坐上了回自己家的公交車。
他走進小區，看到了院子里熟悉的大榕樹。他在榕樹下面站了一會，然后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它的樹干，才繼續往自己家那一棟樓走。
吳錫提著塑料袋，踩著老舊的樓梯上樓，敲響了自己家對面的門。
門開了。吳錫堆起笑容，和開門的人打招呼：“李奶奶，生日快樂。我來看你了。”
“哎呀，是小錫呀，快進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把吳錫拉進屋里，按到沙發上坐下。
吳錫把手里的東西放到面前的茶幾上，聽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咳咳，是誰來了呀？”
李奶奶先對吳錫說：“小錫，這是阿姨。是我女兒，今年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了。她今天感冒了，就不起來招待你了。”
然后又對她女兒介紹道：“這是小錫呀，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對面家的孩子。從小我看著他長大的。”
李奶奶也坐下了，絮絮叨叨起來：“小錫這孩子，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就和他奶奶一起住。我以前和他奶奶關系好著吶，經常帶著孩子一起出去玩。”
李奶奶拉起吳錫的手，輕拍他的手背，看著他滿臉和藹：“這孩子乖，可討人喜歡。”
吳錫微笑著回應她：“是李奶奶照顧了我很多，我才故意想討奶奶喜歡的。”
李奶奶笑起來：“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
吳錫臉上仍然笑著，情緒卻在下沉。
懂事。
懂事應該是世界上最沒有用的東西了。
以前爸爸媽媽說他懂事，他們卻不看他。
現在薛戴笠也說他懂事，但薛戴笠也不看他。
是他自己不夠聰明嗎？為什么就是想不到，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薛戴笠更滿意呢？
上午的時間差不多了，吳錫站起來對李奶奶和她的女兒道別：“我下午還要回學校上課，就先走了。”
李奶奶現在有她女兒在身邊陪著了，挺好的。
吳錫關上門，走到對面，打開了自己家的門。有一段時間沒回來，到處都積了一層灰。自從奶奶去世以后，家里一直是這個樣子。
吳錫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就準備離開。他知道自己下一次回來，這里又會臟了。
吳錫下樓，回到院子里那顆大榕樹面前，拍了拍它的樹干，對它說：“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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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瀚文：今天爺爺過生日，晚上要回家吃飯，沒忘吧？】
薛戴笠拿著手機回消息。
【薛戴笠：記得呢。】
【趙瀚文：幾點，在哪里接你？】
【薛戴笠：六點，公寓。】
【趙瀚文：好。】
薛戴笠早就給爺爺準備好了生日禮物，放在公寓里了。下午下課之后，得先回公寓拿東西才行。
不知道會不會見到吳錫。
這兩天克制著自己不給他發消息，也不來見他，對薛戴笠來說并不好受。不知道吳錫這兩天過得怎么樣。
薛戴笠下了課回公寓，換鞋的時候，吳錫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了。
“你回來了。我正在做飯，有什么想吃的嗎？”
吳錫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身上的粉色圍裙擦手。他的眼睛忐忑又期待的看向薛戴笠，神色里帶著討好的意味。
她回來了。
吳錫覺得自己眼眶發熱，喉嚨也突然干澀起來。驚喜的感覺沖得他頭腦有些發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靠近薛戴笠，卻只敢克制著自己站在原地。
“我今天買了茄子、番茄、雞肉。你有什么別的想吃的嗎？我也可以現在去買。”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著，手上的水明明早就已經擦干了，卻還在不斷的在圍裙上揉搓磨蹭。
薛戴笠不會看不懂吳錫的反應。
她腦子里有一個聲音對她說：可以了，就到這里吧。已經夠了，之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好好抱抱吳錫，好好愛他。
可又有另一個聲音接著說到：你是愛他了，可吳錫自己愛自己嗎？你晾了他兩天，他也沒長半點記性，還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薛戴笠呼出一口氣，將這兩種聲音都暫時按下。現在不是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她剛才過來的時候趙瀚文的車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薛戴笠用平靜的語氣說到：“不吃了。今天我爺爺過生日，我要回家吃飯。我現在只是回來拿點東西。”
吳錫的眼神暗淡下去，看著薛戴笠走進屋里拿了一個手提袋出來。他捏緊自己的圍裙，還是忍不住開口：“那你下一次什么時候回來？”
薛戴笠扶著墻穿好鞋，本來想說：再說吧。但看著吳錫的眼神，三個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沒吐出來。薛戴笠移開視線：“明天吧。”
吳錫重新有了期待。他用力點頭：“好。”
吳錫看著薛戴笠關上門，再次忍不住走到窗戶邊，想和之前一樣看著薛戴笠下樓離開。
下樓需要一會時間，他還沒看到薛戴笠的身影。但他很快發現了樓下多了些平時沒有的東西。
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街邊，旁邊站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隨意的打量附近的景色。
那輛車......吳錫覺得他好像見過。
他思考起來，樓下那個看風景的男人的目光還在漫無目的晃悠，最后悠閑地的落到了吳錫的身上。
吳錫感覺自己周身的血液迅速冷了下去。
他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薛戴笠的未婚夫送她回家，他看到的就是這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