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發糖
先前路過的山洞就在附近，看到之時，黎千行和江臨還發散著討論了下山洞相關的劇情，像是恐怖片、刑偵片里的某些橋段。沒想到，這才一會兒的工夫，他們就要自己進洞去了。
黎千行頭上蒙著衣服，視線受阻，江臨攬在肩頭的手力道又大，他跟著匆匆往前走，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道路上。
鋪好的山路很窄，一個人走還行，兩人并排就幾乎走不下。他們剛才是一前一后地走，現在黎千行還走在碎石小路上，只是往里側讓了讓。江臨則是一腳在路上，一腳踩在路外的泥地。
兩人都身高腿長，步子邁得大。黎千行一開始顧著看自己前方的路面，還沒注意，片刻之后才察覺，哪怕石子路面并未高出多少，江臨的每一步都是一腳高一腳低，還總被路邊的草葉子刮過身側。
然而，即使如此，江臨手上的力道也沒有絲毫變化，完全沒有改成兩人前后走的意思。偶爾碰到路鋪不好之處，他甚至完全走到路外，將有石子的路面全讓給黎千行。
若是沒有發現這些細節也就罷了，可黎千行偏偏注意到了。一旦注意到，心中就免不了會起些異樣。
黎千行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演感情戲。不是十七歲那部片里的單戀，是真正談戀愛的劇情支線。
那也是一部都市劇。當時他為了演好完全沒有經驗的戲份，不僅看了大量的愛情片段，還天天找不同的地方觀察小情侶相處，再融入到演出當中。
其中一個細節，是他每次去接對方下班，都會自動走到馬路外側。有時路邊車子開過積水，他還會自然地側過身體擋一下。對此，當時的導演和對手戲演員都夸過他心細。
而現在，黎千行不自覺地就把江臨那些舉動，和自己曾經的演繹相聯系。
同時，腦海中也不期然地浮現出祁景年的話——“你但凡演感情戲，總會招桃花”“萬一江臨對你動心……”
但他很快想起以前那些追求者的情況，又甩了下頭——不對，江臨身上沒有那種感覺。
轉而想到早晨那兩只雞蛋，黎千行輕輕吁口氣——江臨應該就是受到成越的影響，慣性地照顧自己。
他曾經也是，入了戲，受到角色影響，一些行動會不自覺地帶到下戲后的生活中。只不過，因此而被追求過兩三次，他就開始格外注意，避免引起誤會。
江臨好像是頭一回演感情戲，大概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會這樣也不奇怪。
黎千行腦子里正胡亂發散聯想，突然又聽到江臨的聲音傳來。
“感覺悶？就在前面，馬上到了，再忍忍。”
黎千行一愣，但也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剛才自己甩頭的動作有點大，讓江臨留意到，誤會了。
他連忙說：“沒事……”
哪知正好一陣風吹來，他才一開口，就吃進一口涼風，嗆得連咳好幾聲。
江臨動動手，將外套攏緊些：“別說話。”
那外套內里帶著一層薄絨，被這么一攏，柔軟的絨毛便貼到黎千行臉頰。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仿佛真把風全擋在外頭，讓黎千行感到臉上一片溫暖。
總算進了山洞，黎千行一邊平復快走得微喘的氣息，一邊快速將外套取下。
帶著水意的濕潤潮氣立刻迎面撲來，之前衣服攏在身周的溫暖一下被沖散，黎千行禁不住打個寒顫。
山里的氣溫原本就偏低，這一下起雨來，涼氣更是如同貼在露出的皮膚上，一下就將體溫吸走。
不過黎千行先顧不上這個。他現在才知道，江臨身上穿的還是短袖T恤，連忙把外套遞給江臨。
“快穿上！”
江臨伸手，卻是繞過衣服，握住黎千行手腕，將他再往洞內拉一些。
“雨下大了，會飄進洞口，再進來點。”
黎千行被江臨拉著又往里走幾步。
兩人挨得近了，他這才看清，江臨頭發上掛著一層水珠，身前衣服濕了一片。褲子是厚實的牛仔褲，就還算好，可純棉的薄T恤已經明顯貼在身上，隱隱現出肌肉線條。
黎千行一下皺起眉，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掌貼在江臨胸腹，先是感受到浸足了水的棉布，接著又是下方透上來的肌膚熱度。
被那熱度一暖，黎千行回過神，趕緊收回手，卻禁不住握起拳，像是要把那溫度留在手中。
他定定心，抬眼看向江臨：“穿著濕衣服容易著涼。你的外套里面帶絨，把T恤脫了，直接穿它吧。”
江臨笑笑：“好。就是小丁給我帶的外套厚了，我里面才穿這件薄短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不巧，還算是歪打正著。”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低下頭，雙手交差抓住衣擺，往上一揭。
深色的T恤往上滑，露出下方緊繃的皮膚。哪怕江臨直著身體向上伸手，腹肌依舊塊塊分明，肌肉間的腱劃與腹白線清晰可見。
黎千行此時和他離得極近，哪怕山洞里的光不甚明亮，也將這一幕清楚地納入眼中。
這不是黎千行第一次看見江臨身上的肌肉，先前拍戲，兩人甚至還曾抱在一起，肌膚相貼。
可不知為何，唯獨這回，讓他突然有點視線無處安放之感。
因為這是私下里吧，不是工作需要——黎千行在有些混沌的大腦中搜索出這樣一個答案，如此告訴自己。
這時無論是轉開臉還是轉過身，都會顯得太過刻意。他強按下心中那點異樣，看著江臨用T恤干的部分擦擦身，再適時把外套遞過去。
江臨將外套穿好，又仔細打量黎千行：“你有沒有淋濕？”
黎千行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再塞給江臨，一邊擦著身上水珠一邊說：“還好，我這套運動服厚，面料也不容易浸透。”
兩人處理好身上，這才仔細打量這個山洞。
山洞沒多大，但給兩個人躲雨綽綽有余。這種時候也沒什么好講究，江臨直接坐在干爽的地面上，示意黎千行也坐。
黎千行在他身旁坐下，立刻肩膀挨著肩膀，膝蓋碰著膝蓋。
隨即，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一道是電話鈴，一道是信息提示音。兩人對視一眼，連忙各自掏手機。
這里信號還是不好，只有一格，但好歹有信號了。江臨點開微信，看到小丁給自己發的一串消息。
黎千行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就傳出小祝著急的喊聲。
“黎哥！你有沒有事！現在在哪！劇組說你已經下山，我剛才打給你又一直打不通！”
黎千行不得不把手機拿遠點，等她說完，才放回耳邊，溫聲安撫：“沒出事。山里下雨了，我和江臨在一個山洞里躲雨。我們應該是走錯了路，這邊信號不好。”
小祝松口氣，又道：“山腳也下雨了，不過不算大。你們具體在哪里，能給定位嗎，我和小丁去接你們吧。”
黎千行：“不用，等雨停了，我們順著路往回走就行，大概是有塊指示牌的地方走岔了。信號太弱，山里路又亂，你們過來萬一再迷路，也是麻煩事。天氣預報是陣雨，不會下多久的。”
小祝說過不他，只得叮囑：“那你千萬別和江老師分開！”
黎千行聞言，看一眼江臨。
江臨就和黎千行挨著，小祝聲音大，他也聽得清楚，湊過來笑道：“放心吧，我絕對會緊跟著黎哥。”
等黎千行掛斷電話，江臨點開劇組群看看，戳何展鵬說了一聲。
收好手機一抬頭，就見黎千行像是在發呆，舌頭無意識地舔著下唇，喉結滾動幾下，一看就是口渴了。
江臨從口袋里掏出特意帶的那一瓶純凈水遞過去：“喝點。”
黎千行轉頭看看，伸手來接。
江臨突然又把水瓶收回來：“不對，等一下。”
一邊說，他一邊拉開外套拉鏈，將水瓶塞進懷中，再攏好衣襟。
“水是冷的，現在天氣涼，你喝了可能會不舒服。我給你暖一暖。”
黎千行眨下眼，心尖沒來由地顫了顫。
外頭的雨勢好像又變大了，沙沙響得就像環繞立體聲的音效，仿佛將這處山洞與外界隔絕。
世界似乎一下就變得極小，只有這方寸之地，只有他們兩人。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會兒，江臨才拿出水瓶，再次遞過去：“至少不是冷的了。”
黎千行接過，擰開蓋子，小口小口地喝。
水不冷，但也達不到溫。不過，他喝進嘴里，卻感覺有股暖流一路暖到心底。
黎千行喝完，江臨也喝過兩口，小心地把水瓶放在旁邊。
無事可做，兩人繼續東拉西扯地閑聊，想到什么就隨意說上兩句。
黎千行其實是個喜歡獨處的人，很習慣享受孤獨。然而，被雨困在山中的此刻，他也不得不慶幸，身邊還有一個人在。
尤其那個人是江臨。
聊天也好，沉默也好，都不會尷尬，甚至有點理所當然的氣氛，就像劇里的季明安和成越。
不過，哪怕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在黎千行出現異樣之時，江臨也第一時間察覺出他聲音中的虛弱。
黎千行唇色有點發白，眉頭蹙著，身體比原先躬的幅度要大，一邊手還按在腹部。
江臨看看時間，發現已經兩點，距離平常的午飯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小時。
他挨到黎千行身邊，輕聲問：“胃疼？”
黎千行小幅度地點下頭。
江臨：“帶了藥嗎。”
黎千行：“在小祝那。”
江臨思索一下以前見過的緩解胃痛的方法，又問：“幫你暖一暖，會不會好受一點。”
黎千行不解：“暖？”
江臨伸出手：“這樣暖。”
他的手搭在黎千行手背上，掌心的溫度一下捂暖冰涼的肌膚。
黎千行一愣，江臨卻沒再等他回答，直接伸手過來抱人。
“來，你靠我懷里。”
就在怔愣之間，黎千行已經被江臨摟進懷中，背部靠在他厚實的胸膛，頭也枕到他肩頸。
江臨拉高一邊袖子，搓搓手，再迅速從黎千行的運動服下擺擠進去。
溫熱的手指接觸到肌膚的一瞬，黎千行感覺自己像是被電了下，后背躥上一股戰栗。
江臨小心地摸索著位置：“胃是這里？”
黎千行感覺臉上隱隱有些發熱，不自在地側側頭：“再上一點。”
江臨尋到胃的位置，攤開手掌輕輕壓下。
暖意在那一小片地方擴散開。
不，不僅是那。黎千行甚至感覺像是蓋了一床被子，整個人都被江臨散出的熱度包圍，原本的陣陣抽痛似乎真的減輕不少。
江臨仔細留意著黎千行的神色：“好些沒有？”
黎千行：“好像……嗯……”
江臨：“我給你暖著，你能睡就睡一下，睡著了感覺不到痛。”
黎千行依言閉上眼睛。不過，假寐片刻，又小聲說：“上午睡太多，睡不著。”
江臨輕聲笑笑：“那我給你講故事好了，分散一下注意力。”
黎千行有些慵懶地答他：“你不會是想講恐怖故事吧。”
如果不是胃疼，這種環境倒是挺合適講那些。
江臨哈哈一笑，想了想，說：“這樣，我講些影視劇的吐槽吧。我演的配角多，還有以前跑的龍套，跟過很多劇情奇葩的劇組，加上劇組里發生的奇葩事，簡直槽多得吐不完。不過你得忍著別笑，笑了我怕你胃更疼。”
大概是被他歡快的聲音感染，黎千行也不由得嘴角微翹：“好。”
就這樣，江臨一邊回想一邊吐槽，偶爾還惹得黎千行忍不住，漏出幾聲笑。
直到三點多，就和雨下下來時一樣突然，雨聲也是猛然之間消失，歸還一個只有蟲鳴鳥叫的安靜世界。
江臨想起昨天上山路過一個亭子，可以當路標，便給小丁和小祝發了消息。
接著，他小心地扶起黎千行：“能不能走。不行就別勉強，我讓劇組拿單架來。”
“胃痛而已，不用那么夸張。”黎千行讓他扶著走出一小段，“可以，就是走不快。”
江臨：“慢慢走，又不著急。”
兩人緊挨在一處，慢慢順著山路往回走。
即使雨后的涼風吹過，也吹不散江臨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意。
黎千行半邊身子挨在他懷中，感覺自己心臟跳動得前所未有地用力。
兩人回到正確的路上，繼續慢慢下山，沒多久就看見前方亭子。
已經等在亭子里的小祝和小丁一同跑過來，直接在路上打開一張折疊椅，讓黎千行坐下。
黎千行接過小祝給的保溫飯盒，先喝了小半碗營養糊，再吃下藥片。
胃里有了東西，藥又開始起效，好一會兒后，黎千行的嘴唇終于恢復一點血色。
小祝抱著他的手臂眼淚汪汪：“你嚇死我了……”
黎千行：“抱歉，這次是我太粗心。”
江臨插進話：“我們一起走的，責任我得擔一半。”
小祝左看看右看看，對黎千行說：“黎哥，等回去了，我叫李叔多買些菜，做一桌請江老師和小丁吧。”
江臨笑道：“那我可就等著吃大餐了。”
一邊說，一邊自然地托起黎千行另一邊手臂。黎千行也很自然地站起身，將一部分重量壓在他手上，再招呼兩個助理收拾東西下山。
小祝將保溫飯盒收進包里，背上包，抬頭就見前面兩人已經靠著走出一段。
她眨眨眼，問小丁：“你覺不覺得，他們兩個有點……嗯……不太對勁？”
小丁把折疊椅背好，也往前望一眼：“沒有吧。黎老師不舒服，臨哥當然會多照顧他一點。”
小祝撓撓頭：“只是這樣嗎……”
◇◆
黎千行昨晚沒休息好，哪怕補覺睡眠質量也差，又空腹引發胃痛，還有點著涼，再坐車一路顛簸著回去，到了酒店就有些低燒。
何展鵬聽說，干脆給他和江臨都放一天假，讓兩人好好休息，恢復體力。
黎千行吃過藥，足足地睡了一個長覺，起來便基本恢復了。
于是，中午小祝就燒了頓大餐，款待江臨和小丁一番。
四人吃飽喝足，小祝和小丁收拾好碗碟，一同離開。
江臨留了下來。昨天黎千行和他聊到一部影片，兩人準備一起看。
結果，電視都還沒來得及打開，兩人的手機就開始此起彼伏地響消息提示音。
黎千行摸出手機一看，是小祝發來的微信。
【小祝：你們上熱搜了。是買的，看著像是江老師的黑熱搜。】
黎千行皺下眉，回復她。
【黎千行：知道了，我去看看。】
他一邊開微博一邊對江臨說：“小祝說有你的黑熱搜。”
江臨也在點微博：“小丁和我說了。”
熱搜上掛著一個帶兩人大名的詞條——#雙影帝江臨改戲吻黎千行#。
置頂是個營銷號，說的還是前兩天在甜品店那場戲。
帖子發布的視頻當中，將兩人前后拍的兩條放出來做對比，從陽光的角度分析出吻戲那條后拍。接著往下分析原劇本應該是前一條的內容，后一條的吻戲是當場改的。
拍攝現場改戲，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可以說，絕大部分劇組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問題在于，那個營銷號雖然沒明講，但字字句句都在內涵江臨。
意思是江臨拿了國際影帝就飄了，在劇組就是戲霸，仗著和導演熟，通過加吻戲來占前輩的便宜。而黎千行敬業又是出了名的，根本沒有意識到江臨的邪惡心思。
黎千行看得眉頭越蹙越緊：“這都什么亂七八糟。”
江臨倒是心大，笑著嘲諷：“‘開局一張圖，剩下全靠編’嘛，營銷號的傳統藝能了。”
黎千行又點開評論區，發現上面的高贊評論全是在罵江臨，有不少還罵得前言不搭后語，沒一點邏輯。
“這些是水軍？”
“不一定。”
江臨戳進幾個號的主頁劃拉，續道：“果然，都是李銘思的粉。”
黎千行：“誰？”
江臨看向他：“我拿影帝那部片換過導演，這事你知道嗎？”
黎千行點下頭。
江臨：“李銘思就是原本的男二。換上梁導之后，光亞就和他解了約，他自然也就恨上我。從此，他的粉就全都是我的黑子。
“凡是有我的消息，他粉絲都會撲上去黑一通。哦，說不定這個熱搜就是他買的，先前好像聽說他傍上個金主，很得意來著。”
黎千行眉頭打成個結：“那人可真不要臉！”
江臨好笑地伸出手，拇指在他眉間輕輕揉一揉：“對，所以犯不著為那種小人生氣。看電影吧，被這種事影響心情不值得。我經紀人已經知道了，等下就會把熱搜撤下來。”
黎千行被他揉得一愣，看江臨去開電視，才伸手摸了摸剛才被揉的地方。
不過，他沒被江臨帶著走，繼續問：“不澄清嗎，就放任他黑你？”
江臨沖他眨下眼：“你只拍戲，不參加其他活動，所以不了解。娛樂圈其實很小，大家總能在各種地方碰見。等下次見著，我有的是辦法欺負他。
“網上的爭論就不用管了。顏姐會聯系祁總，兩邊工作室一起發份聲明，但是別人信不信我們也控制不了。而且，大多數人其實就是看個熱鬧，議論幾句，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樣。”
黎千行想了想，問：“已經聯系撤了嗎？”
江臨看看手機：“沒這么快吧。”
黎千行：“那就別撤。”
江臨轉頭看他：“啊？”
黎千行低頭打字：“既然人家給你送流量，我們就把這個流量接住。”
江臨靠過來看他的手機，發現他已經在那條熱搜的廣場上發出一條微博——
【@黎千行V：稍等，馬上直播，對此事做出說明。】
江臨不可置信地看著黎千行：“你這是……”
黎千行：“直播澄清。既然大家都喜歡看熱鬧，那就讓這個熱鬧更熱鬧點，當提前宣傳影片了。”
說完，他又低頭去點微信：“我不會弄這個，得等小祝上來幫我開直播。”
江臨卻是一下按在他手上，臉色更加微妙：“你直播……不需要先和祁總說一聲？”
黎千行不解：“為什么要說？”
江臨無語片刻：“……他是你經紀人吧？”
黎千行依舊不解，不過這種事他的確沒經驗，就直接選擇聽江臨的：“行，那我和他說一聲。”
說完站起身，一邊撥號一邊走向陽臺。
江臨看著黎千行的背影，一時間心情甚是復雜。黎千行以前從不管這些事，這次突然為了自己直播，江臨自然高興。可一想到網上那些粉粉黑黑，又不得不擔心黎千行受到傷害。
他喜憂半摻地拿起手機，也給顏薏撥去電話。
不過，祁景年并不是那種會把孩子關在玻璃房中保護的家長。接到黎千行的電話后，他很快和顏薏修改了原先的方案，達成新的共識，讓黎江兩人一起直播。
直播的事江臨熟悉，也不需要助理過來了。而且兩人顏值能打，什么濾鏡都沒開，找個順光的方向就直接開啟。
黎千行剛才發過通知，許多看到的網友已經在等，直播開始的一瞬間，觀看人數就飛速往上跳。
黎千行雖然沒有粉圈，但知名度很廣，這又是他第一次直播，光是這個噱頭就足夠把#影帝黎千行首次直播#頂上熱搜。
【千行竟然直播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爸爸媽媽，你們粉過的明星在直播，快來看啊——】
【噗，前面太夸張了吧。爸媽就算了，怎么還有奶奶輩。】
【不奇怪啊，黎千行可是9歲就紅了。二十年前喜歡他的人里面，四十多歲的人現在六十多，他們的孫輩十幾歲，能上網追星了。】
【悄咪咪潛進來，看一眼彈幕中沒有存在感的臨哥。】
【99同框直播！！99姐妹，屏刷起來！！】
黎千行前方架著自己的手機，桌面上擺著江臨的手機，江臨手機上是直播間畫面。
他有些稀奇地看了一會兒，才對著鏡頭微笑一下：“大家好，我是黎千行。”
旁邊江臨跟上：“大家好，我是江臨。”
彈幕上頓時也劃過各種招呼。
黎千行開門見山：“今天直播，是想說一下先前那條改戲熱搜的事。要錄屏的準備好，我等五秒鐘。”
彈幕上立刻出現大片的【哈哈哈哈】。
【天，原來千行本人是這種老干部性格？有點可愛。】
【我現在相信他是真沒直播過了，狀態和旁邊的江臨完全不一樣。】
【剛才那條熱搜明顯是在黑臨哥。不過能炸出99同框直播，我愿意給那個營銷號燒點紙錢。】
手機上的彈幕出得很快，黎千行不習慣，看得都有點眼暈。直到江臨暗暗提醒他時間到了，他才重新看向鏡頭。
黎千行：“關于那一條，的確改戲了。但，提出那樣改的人，是我，并且得到了導演的認可。說江臨改戲，這完全是造謠。請大家理智沖浪，不信謠，不傳謠。”
說完，他又去看彈幕。
基于黎千行二十年演技的好口碑，直播間里的觀眾哪怕不粉他，也是路好。何況，真人露面直播，和工作室一紙聲明，效果還是有差別。
現在看到他和江臨兩人一起直播，只要智力正常的，都能知道剛才那個營銷號內涵的內容就是一派胡言。
因此，彈幕非常友好地在說【好的】【明白】【99拍戲加油】。
然而，某些不和諧言論總是特別刺眼。
【都一樣！只不過是戲霸從江臨換成黎千行！仗著咖大，想改戲就改戲，根本不尊重辛辛苦苦寫劇本的編劇！】
類似這樣的說法一下冒出許多條。
不過，也立刻被不少觀眾懟了回去。
【行了啊前面那些某人的粉絲，你們好歹換個小號。】
【當誰不知道你家哥哥都是自帶編劇進組，天天讓劇組拍飛頁。你們還真好意思說那些話。】
【黎千行主演，老規矩，他肯定是出品人。劇本版權都是他的，還真是他想改就能改。何況導演也通過了。】
【我是《再續》的編劇楊合。關于那一條，我要說明一下。其實我一開始就是想寫吻戲的！但是那里是外景拍攝，這種環境對演員影響比較大，通常會避免親密戲，所以我最后沒寫。沒想到黎老師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黎老師對角色的把握真的讓我一萬個佩服！】
楊合這條一出，把黑子的最后一條路徹底堵死。
正常觀眾也懶得再搭理黑子，難得黎千行直播，大家都一邊夸夸一邊提問聊天。
黎千行和江臨先前已經討論好，至少直播半小時，此時就挑著些問題回答。
【千行以前都是工作室發聲明，今天直播是為了江老師嗎？】
黎千行：“嗯。江臨是很優秀的演員，為這部劇和他的角色付出了很大努力。我不想看到他因為一個謠言而被大家誤會。”
【我好奇一下，臨哥，你改過戲嗎？】
江臨：“沒有。這劇本寫得很好，而且我沒有拍感情戲的經驗，完全靠黎哥和何導帶飛。他們怎么說，我就怎么演。”
黎千行接過話，閑聊似地道：“說到這個，我想起一個事。先前我看了一部劇，畫面看著挺精良，開頭劇情也很好。可是沒幾集就開始人物邏輯混亂，劇情變得莫名其妙。
“那部劇曾經給我遞過劇本，可惜我檔期排不開，就沒有接，但劇情我還是挺喜歡的。沒想到片子出來變成那樣，幾乎把劇本全推翻了，可惜了一部好劇。”
江臨：“……”
他聽到一半就已經猜到黎千行為什么說這個，但他不能在直播里讓黎千行的話掉到地上。
于是，江臨只能帶著復雜的心情，問出彈幕都在問的那句：“是哪一部？”
黎千行說出劇名，隨后又吐槽了里面幾個具體細節，逗得觀眾哈哈大笑。
【直接報李銘思身份證號得了！】
【原來那部劇的原始劇本竟然還不錯的嗎，都能讓黎千行惋惜。】
【可以去看看李銘思演的改編劇。就，不能說和原著一模一樣，只能說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江臨帶著隱秘的開心，把話題往回拉：“大家還有什么想問嗎，我們差不多該下播了。”
一聽他說下播，彈幕量一下大增，并且問題都集中在先前不好意思問的方面。
【我不問劇情，你就告訴我，你們親了多少次！】
【在電影院有希望看到完整版嗎！】
類似問題嘩嘩劃過。
黎千行剛想說“影片內容得保密”，卻被江臨搶先回話：“我只能說，這部片是何導一貫的風格。”
彈幕立刻一改。
【臨哥痛快！明白了！】
【給何導加雞腿！】
【立刻加進備忘錄：觀影要帶上紙巾和補血品！】
【果然是官方發糖最為致命！】
江臨掃過幾眼，拉著黎千行一同向觀眾道別，就關閉了直播。
黎千行感慨：“最后那些問題，你反應好快。我第一時間就只想到正面回答，果然我不合適做直播。”
江臨對他笑道：“你是應付媒體的經驗少。而且各人性格不同，你那種風格觀眾同樣能接受的。”
黎千行：“我還是演戲就好，人要學會揚長避短。”
江臨看著他，眼神越發柔和：“其實，剛才你沒必要專門提李銘思那部劇。讓你為了我說謊，我于心難安。”
黎千行一愣，接著也笑了：“那你可以把心安下去，我又沒有說謊。”
江臨無奈：“你那些吐槽，不就是照搬我昨天說過的。你根本沒看過那部劇吧。”
黎千行：“我聽你說過，不就等于自己看了。而且，劇本的確是遞過給我。我記得名字，但對內容沒什么印象，說明原本的內容至少不出格。如果爛成你吐槽的那樣，我肯定會記得。”
看他如此理所當然地強詞奪理，江臨都忍不住笑出聲，心頭卻是一片暖洋洋。
黎千行收起手機：“好了，看電影吧。”
江臨看了看手機，卻道：“稍等。”
說完，起身走向門口。
黎千行奇怪地看去，沒一會兒，就見他拿著已經看眼熟的杯子回來。
江臨走到近前，彎下身，將溫牛奶遞給黎千行，笑得眉眼彎彎：“今日份的學費，以及，感謝黎老師為我破例直播。”
黎千行接過來捧在手中：“以前我只是覺得沒什么事需要直播而已。”
江臨在他身旁坐下，一邊在電視上搜索影片，一邊接他的話：“其實和粉絲互動也挺有意思，而且，偶爾有些留言還會啟發一些靈感。你要是不排斥，有時間可以上微博看看粉絲留言。”
黎千行想想：“也是，老年人也要努力跟上時代的步伐。”
江臨失笑：“你就比我大四歲，這句‘老年人’可是把我也劃進去了啊。”
大屏電視上，影片開始播放，兩人安靜下來。
黎千行捧起牛奶喝一口，溫熱感從嘴里一直暖到胃里。
就像昨天江臨幫他暖著胃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