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VIP] 各有長處
沈烈愣住了, “不是,你上去干嘛?”
寧棠道,“上去唱大戲啊, 別忘了,咱們家也是受害者之一,寧雪搞了這一出,讓三娃回家哭著鬧著要什么狼頭虎頭的衣服, 你就不生氣?”
氣肯定是氣的,但沈烈還沒小氣到跟寧雪這樣一個拎不清的女人計較。
寧棠搓了搓臉,瞥眉瞪眼道,“你看我這樣兇不兇,像不像去上門找茬的?”
二妞被逗得不行, 指著寧棠笑個不停,“媽你好好笑哦!
寧棠瞥了個倒八字眉, 怒目圓睜,這副表情放在任何一個人臉上都是十分兇狠的,但她長了一張鵝蛋臉,杏眼桃腮,兩眼水汪汪,完全兇不起來。
“我去了啊,等我凱旋歸來。”
她薅起三娃, 一個箭步,就從自家院子沖到了蘇家院子, 大喊一聲, “寧雪!你看你干的好事!”
這突如其來的喊聲把全部人都嚇了一大跳, 寧雪更是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拍著胸口, 驚疑不定,“你喊什么!
“我喊?”寧棠道,“呵呵,你看你干的好事。”
她推三娃上前,沖他使了個眼色。
三娃子機靈,只愣了兩秒鐘就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嗚哇哇哇,媽,我也要縫了狼頭虎頭的衣服!
他本就哭過一場,眼角紅紅的,再哭一次一點負擔也沒有,再加上他又長得可愛,特別惹人疼,有看不下去的人就替三娃說話了,“寧嫂子,三娃哭得可憐,你就給他縫一個唄!
寧棠雙手環胸,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我不會縫,他要的是什么狼頭虎頭的衣服,聽說縫得跟真的一樣,讓我打個補丁可以,縫什么狼頭虎頭,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她狀似狠狠地拽了三娃一下,實則手底下留了力氣,“你給我起來!
三娃就跟屁股粘地上似的,撲騰著小短腿,掀起一陣灰,說什么都不起來,“我不起,我就不起!
他指著寧雪道,“人家后媽都會縫,你怎么不會!
寧棠‘氣得’臉色發青,“我就不會,怎么了,你這么喜歡她縫的衣服,你上她家給她當孩子去。”
她說著說著,似是氣急了,狠狠抹了一把眼角,“反正我這個后媽,就是比不上人家的后媽!
寧棠想象了一下自己此時此刻的動作表情,偷偷在心里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肯定特別像氣急敗壞的對照組女配。
這副寧雪夢想中的場景真實地發生了,她本應該開心得不行,但現在她一點喜悅都沒有,反而覺得渾身發涼。
因為四周凌厲的目光都快把她戳成個篩子了!
雷素芬怪笑兩聲,“呵呵,小寧,別說你這個后媽比不上寧雪這個后媽了,我們這些親媽也比不過她這個后媽呢!
寧棠說話帶著‘哭腔’,“可不是嘛,你們評評理,她給自家娃做好吃的好穿的,沒人說她什么,可她偏偏唆使自個家的孩子去別人家的孩子面前顯擺,還讓我們家的孩子回家問,憑什么她一個后媽能做到的,我們做不到。”
她頓了頓,“合著全世界就她這個后媽對自家孩子最好唄,我們這些親媽、后媽,一個也比不上。”
她似是嘟囔了一句,卻是用的全部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該不會是想踩著我們,豎立她全海浪島最好后媽的名聲吧!
此話一出,黃護士長的眼瞼跳了跳。
雷素芬看著寧雪,驚疑不定。
丁蓉花瞇了瞇眼睛,覺得寧雪的身影在此刻變得如此陌生,仿佛重新認識了她這個人。
這屎盆子要真扣她頭上她就完了!
寧雪大喊一聲,“寧棠,你血口噴人!”
寧棠一點都不氣,微微笑道,“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自己知道!
她環視一圈,嘆口氣道,“唉,以后啊,我們給自家娃做的衣服不比你做的好,我們給自家娃買的零嘴沒有你給的貴,也沒你給的好吃,我們給自家娃的零花錢也沒有你給的多,都會挨別人一句,你這個媽,都不如別人家的后媽好!
她挑挑眉,似是十分苦惱,“別說外人會說了,我們家沈團長說不定也會埋怨我呢。”
“久而久之,我們家肯定會天天吵架,雞犬不寧,但是你家呢,和和美美,簡直就是海浪島的模范家庭!
寧棠拍了拍嘴,“哎喲,看我這張嘴。”她朝四位軍嫂和圍觀群眾笑笑,“我瞎說的,你們別放在心上!
寧雪眉頭狠跳了兩下,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寧!棠!”
寧棠被‘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好了好了,我不說了行吧。”
她拍了拍三娃,“走,咱們回家去!
三娃立馬站了起來,哪還有剛才撒潑打滾,哭得眼眶紅紅的模樣,滿眼都是機靈,跟在寧棠身后回家了。
寧棠和三娃一走,寧雪趕緊追著四位軍嫂解釋。
她想上前拉住丁蓉花,“嫂子,嫂子你聽我解釋。”
結果被丁蓉花一個側身就躲過了,“解釋什么,你不用解釋,我倒是該回家跟我們家老王解釋解釋,解釋我這個親媽為什么比不過你一個后媽。”
說完轉身便走了。
寧雪咬咬牙,想上前拉住潘彤,潘彤一直沒吭聲,她覺得潘彤應該是最好說話的一個,“嫂子……”
沒想到潘彤皮笑肉不笑地諷了她一句,“別叫我嫂子,我啊,也得趕緊回家琢磨琢磨,你那個狼頭虎頭的衣服怎么做,免得挨自家孩子埋怨!
寧雪又望向黃護士長和雷素芬,這兩位軍嫂是脾氣最不好的,她都不敢上前拽住她們,只敢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她們,希望她們明白,自己真的真的,不是像寧棠說的那樣想的。
黃護士長冷冷瞥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說什么。
可她這副模樣,更讓寧雪心驚。
要是黃護士長罵她一頓,那這事情可能就翻篇了,可黃護士長一句話也不說——
她的心怎么就砰砰直跳呢?
雷素芬走之前,看到寧雪在院子里種的那些菜苗啊大蒜啊什么的,濃眉一橫,快走兩步,抬起腳,狠狠地把她這一壟地踩了個稀巴爛。
寧雪心在滴血,這可是她精心種的油麥菜,小青菜,都快能收獲了,結果被雷素芬踩了個稀爛。
她卻敢怒不敢言,只能對著雷素芬賠笑臉。
不然以雷素芬的火爆脾氣,下回就不是踩菜苗了,而是踩她的臉了!
一群圍觀群眾看沒熱鬧看了,也散得干干凈凈。
寧雪目送著他們離去,偶爾能聽到被風吹來的幾句閑話,‘……心真毒’‘以后得躲著她點’‘也別讓我家娃跟她們家雙胞胎玩了,免得帶壞自家娃’
被踩壞的菜地,寧雪也沒心情收拾了,她表情麻木地回了家。
雙胞胎對視一眼,期期艾艾地上前,小小聲道,“媽,沒事了吧?”
“呵!碧K俊彥冷哼一聲,“你看她那樣,像沒事了嗎!
寧雪心里煩透了,沒想到這會了蘇俊彥還對她惡聲惡氣的,忍不住道,“你少說兩句。”
蘇俊彥怒目圓睜,“我少說兩句?你也不看看,這都是誰惹出的禍事?”
寧雪捂臉流淚,帶著哭腔,“對對對,都是我惹出來的,行了吧!
明明按她的設想,應該是大娃他們三被顯擺了,回去找寧棠和沈烈鬧,沈家吵翻了天,她在家里看熱鬧。
隔天寧棠再上門來找她茬,被她諷回去,說寧棠連件有狼頭虎頭的衣服都不會縫,寧棠被說中了,又反駁不了,只能氣得不行,然后再挨沈烈的說,說明明寧棠跟她是堂姐妹,怎么她會縫,寧棠不會。
再然后,就是像寧棠說的那樣,他們家天天吵架,自個家和和美美了。
最好,還能讓沈烈氣急敗壞地說一句,要是當初娶的是她,而不是寧棠就好了。
這樣他們夫妻倆哪怕和好了,以后心底也會埋下一根刺。
還怕以后不吵嗎?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寧雪心里焦慮得不行,“得罪其他人我不怕,就怕得罪了丁蓉花。”
蘇俊彥一愣,“為啥?”
寧雪皺眉道,“因為八月份婦委會就要考核了,要是考過了,我就能漲工資,可今天把丁蓉花得罪了個遍,這個考核……”
不能細想,細想了今天她連覺都睡不著。
蘇俊彥冷哼一聲,“那也是你該,誰叫你讓光宗耀祖出去炫耀的,這玩意是能炫耀的嗎?知道如今崇尚什么嗎?簡樸作風,前幾天剛下的紅頭文件。”
他跺了跺腳,指著寧雪怒罵道,“你啊你,真的是撞槍口上了。”
他冷哼一聲,“你那個考核,肯定泡湯了,你就別想了!彼止玖艘痪,“別說你那勞什子考核了,我的升職該不會也……”
他猛地驚醒,因為還真有這個可能。
蘇俊彥氣得暴跳如雷,“寧雪啊寧雪,你這次闖大禍了!”他指著寧雪放狠話,“要是我升不了副科長,我跟你沒完!”
沈家
大娃被蘇家一陣接一陣的喊聲嚇了個激靈,嘟囔道,“他們家吵什么呢,讓不讓人睡了。”
寧棠笑道,“你趕緊睡吧,他們家肯定是睡不著了。”
她幫三小只掖好被子,跟沈烈回了自個屋。
兩人躺上床,沈烈問道,“你真準備給大娃二妞三娃縫有圖案的衣服啊?”
蘇家鬧什么,他一點都不關心,他比較關心這個。
寧棠道,“當然,我一個唾沫一個釘,即然答應了他們,我就要做到,不然在他們三眼里,我成啥人了!
沈烈嘀咕道,“說是這么說,你會做嗎。”
她要真會,也不會一直給三小只做一點圖案花紋都沒有的衣服。
寧棠斜了他一眼,“小瞧人了不是,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計,別說大娃他們三的了,你的衣服,我也想好給你縫什么了。”
沈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可拉倒吧你,天天給我畫大餅,之前還說給我做一件衣服,我等到現在都沒等著!
寧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這不是忘了嘛,立馬保證道,“放心吧,這回我不僅給你做衣服,還給你縫圖案,這下總行了吧?”
沈烈道,“這還差不多!
寧棠翻了個身,面對沈烈。
黑暗中,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仍是熠熠發亮,“哎,沈烈,問你個事唄!
沈烈喉結上下滾動,“你說。”他眼里閃過一抹壞笑,“是不是想要了?你可悠著點啊,大娃他們還沒睡呢!
寧棠踹他小腿一腳,“少跟我開葷腔,我跟你說正事呢。”
沈烈撇撇嘴,“說唄!
寧棠眨眨眼,“你有沒有覺得,我這個后媽做的,比不上寧雪那個后媽。”
她掰著手指頭數,“她做飯又香又好吃,我到現在偶爾都能把飯菜燒焦,她會縫跟真的一樣的狼頭虎頭的衣服,我縫兩針就會扎到手……”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烈打斷了。
沈烈抓住她的手指,眼神認真,“人跟人是不能比的,在我眼里,你比她好一千倍一萬倍。”
寧棠眼神發亮,問道,“真的?”
“真的,你熱心,你心眼正……這是寧雪拍馬也追不上的!鄙蛄业。
他發出低沉的笑聲,“你要問我這個問題,那我也想問你,你有沒有覺得我比不上蘇俊彥!
寧棠想也不想便道,“他有哪點能跟你比。”
沈烈燒得一手好菜,蘇俊彥回家就做甩手掌柜,沈烈會洗衣服做家務,蘇俊彥只知道使喚寧雪,沈烈對寧為國和孫愛菊很好,蘇俊彥壓根就沒把寧為黨和周銀放心上……
所以,能比嗎?
沈烈眼里劃過一絲笑意,也學著寧棠的樣子,跟她掰著手指頭數,“蘇俊彥是后勤部的,在大后方,我在一線,比他危險得多,萬一哪天馬革裹尸了——”
寧棠斜他一眼,“那我就立馬帶著三個娃改嫁!
沈烈捏捏她白嫩的小臉,“放心,就沖這一點,我保證安安全全地下戰場!
他繼續數,“對了,蘇俊彥還長得比我好看,他白白凈凈,斯文俊秀,那個形容詞叫什么來著,對了,書卷氣,他身上有一種書卷氣!
這不是沈烈說的,這是部隊的長官們說的。
蘇俊彥未婚前在部隊也是很搶手的,有不少人想把自家閨女、侄女介紹給他,就沖他這職位,這長相,那也是香餑餑呢。
反之,沈烈倒是無人問津。
他個子高,一米八多,又高又壯,還有點黑,不愛說話,杵那就跟個黑樁似的,嚇都能嚇死個人。
寧棠在黑暗中用食指細細描摹著沈烈的五官,認真道,“誰說蘇俊彥比你好看了,你比他好看多了!
她說的是實話,沈烈這長相,是不太符合如今的主流審美。
現在的人都喜歡知識分子,尤其是像蘇俊彥那樣的,戴眼鏡的,都快把有文化這三個字刻臉上了。
沈烈這樣的,部隊里有一個算一個,多得是。
蘇俊彥這款的,不多,所以才搶手。
但是在現代,沈烈這一款就是酷兵哥,鐵血硬漢,人狠話不多的那種,可招人喜歡了。
反正寧棠就喜歡沈烈這款,人高馬大的,看著就有安全感。
而蘇俊彥,瘦胳膊瘦腿的,那手伸出來比她的都細,說不定遇上歹徒,蘇俊彥要么被嚇得尿褲子,要么跑得比她都快。
沈烈心花怒放,面上卻沒顯出來。
因為以前不管在哪,只要他跟蘇俊彥站在一塊,那他都是無人問津,被埋汰的一個。
他咳嗽一聲,“你喜歡就好!
“喜歡,怎么不喜歡!睂幪臏惖缴蛄叶叴禋,“大娃他們應該睡了!
沈烈眸色變深,“嗯……”
翌日,吃完午飯,寧棠把三小只喊到身邊,拿出紙筆,“我給你們畫幾個圖案,你們挑一挑,挑中了咱就縫衣服上!
她隨手畫了幾個后世比較流行的卡通人物,有米老鼠、唐老鴨、喜羊羊、美羊羊、咸蛋超人……
她畫一個,三小只就發出一次驚嘆聲。
三小只哪里見過這種卡通風格的人物,見的最多的就是他們課本或者小人書上的人物、山水插畫,又或是寧雪縫的那種狼頭虎頭了,能不驚訝嘛。
寧棠把畫好的紙推到三小只跟前,“你們選一個。”
大娃想也不想地便選了咸蛋超人,“我要這個。”這個小人的眼睛就像一個對半切的咸蛋黃,看著好好玩。
二妞選了小花仙,扎了丸子頭,穿了花朵做成的裙子,手拿蒲公英的小仙女,縫在衣服上肯定好看。
三娃則選了一只拿著荷葉擋雨的灰色的龍貓,興奮得不行,拉著寧棠迭聲道,“媽,我要這個,就要這個。”
這可比什么狼頭虎頭好看多了,而且獨一無二的樣子,反正整個島上他就沒見過有人穿過這樣圖案的衣服。
沈烈湊過來,嘖嘖稱奇,“喲,畫的挺好。”他問寧棠,“我是不是也要選一個?”
他可沒忘記,寧棠說過要給他一塊做衣服。
寧棠樂了,“拉倒吧你,你自己瞅瞅,這幾個圖案,哪個跟你搭。”
她畫的這幾個圖案,照顧了三小只的年齡,特別的卡通,也特別的可愛。
就拿大娃選的咸蛋超人來說,萬一真給沈烈穿身上了,在軍屬院晃上一圈,別人問他,誰給他做的,沈烈好意思答,她都不好意思應。
沈烈嘀咕道,“不跟我搭又咋樣,這不是為了能穿一件你做的衣服嘛。”
寧棠更樂了,“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寧棠把三小只選的圖案,咸蛋超人、小花仙、龍貓,花了好幾天的時間,細細地描摹了一遍。
七月底,寧棠喊曾心蘭和羅嫂子來她家,一起的還有雷素芬、黃護士長那幾個在寧雪家門口找茬的軍嫂。
原本寧棠在軍屬院的名聲就說不上好,人緣也一般,交的朋友也就只有羅嫂子、曾心蘭和丁蓉花。
但自打上回寧棠跟雷素芬她們幾個聯手在寧雪家門口吵了一架后,雷素芬那幾個軍嫂都覺得寧棠這人能處。
至少,她比寧雪真。
大家還都是寧雪教唆的受害者,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路上碰見了會聊幾句,這一來二去的,就熟了起來。
雷素芬喝著寧棠榨的西瓜汁,環視了一圈,“小寧,你這屋子布置的好!
窗臺邊的搖搖椅,墻角的書架,屋檐下的貝殼風鈴,樣樣都很有生活氣味。
羅嫂子笑著接道,“是吧,就說那貝殼風鈴,有幾個人能想到這樣弄!
黃護士長走到洗衣機前,“小寧,這洗衣機好用嗎?”
“好用,摁幾個鍵就能洗衣服了!毕匆聶C旁邊的籃子里正好有臟衣服,寧棠起身演示了一遍用洗衣機洗衣服的全過程。
洗出來的衣服比手洗的干凈,而且還不用自己擰,洗衣機自己就會把水擰得干干凈凈。
看得幾個軍嫂大為驚嘆,黃護士長更加心動不已,她們家是雙職工,白天工作就夠累的了,回來還有洗衣服做家務,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兩個使。
黃護士長下定了決心,回去就跟她愛人馬副參謀長商量,也買一臺回家,解放雙手。
雷素芬性子直,說話直來直往,“說實話,小寧,以前你買這些電器的時候,我們還說過你的閑話,說你偷懶,不想干活,才花錢買這些電器!
她環視一圈,“現在看來,還是你比我們有先見之明!
不說洗衣機,就說那電風扇,吹得人多舒服啊,簡直就是炎熱夏天的必備。
潘彤又抿了一口西瓜汁,感受著電風扇吹來的涼風,接話道,“也比我們會享受!
寧棠端上一盤削好的芒果,笑道,“你們就夸我吧!
曾心蘭道,“對了,小寧,還沒問你,你找我有啥事?”
寧棠請這一群軍嫂來家里,一來是聚聚,聊聊天,二來,是真的有事要找曾心蘭。
她拿出畫了卡通人物的幾張紙,“心蘭,我想請你幫忙,把這幾個圖案縫到衣服上。”
她自己的手藝自己清楚,想超過寧雪縫的什么狼頭虎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她選擇彎道超車,找外援。
曾心蘭的手藝跟寧雪的手藝不相上下,她肯定能把這幾個圖案原模原樣地縫到衣服上。
潘彤驚訝道,“小寧,這是你畫的?”
“畫的簡直跟真的一樣!秉S護士長道,“你跟誰學的?”
“我們村以前下放了一個國畫大師,我跟他學了幾手!睂幪碾S口忽悠道。
雷素芬看著寧棠畫的畫,嘖嘖稱奇,“你這畫的真好,一點也不比寧雪那什么狼頭虎頭差。”
寧雪會縫漂亮的衣服,可寧棠也不差,她一樣能畫一手好畫。
說起來,這一圈軍嫂……
寧棠道,“潘嫂子能寫一手好字,雷嫂子會做好吃的椰汁糕,羅嫂子能料理好一院子的菜……咱們這些人,又有哪個真的比寧雪差呢?只不過是各有長處罷了!
第62章 [VIP] 后悔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像寧雪一樣, 做飯好吃,又會縫漂亮衣服。
但大家也不是一無是處,人人都有優點。
寧雪確實優點很多, 她的存在就像天上的月亮,把月亮遮住,其余的星星,也一樣放出光芒。
她這番話把一圈人都夸了個遍, 軍嫂們登時眉開眼笑,夸寧棠會說話。
吃完東西,軍嫂們都走了,只留下曾心蘭。
曾心蘭拿著寧棠畫的圖案,掃了幾眼, 就在心里琢磨出,該怎么縫了, “小寧,你放心吧,就包我身上了。”
寧棠幫了她這么多,現在也該她出出力了。
曾心蘭眨了眨眼睛,“小寧,你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個,我, 我也想給大虎也縫一件有好看圖案的衣服!
寧雪唆使雙胞胎炫耀那天,大虎也在, 他雖然很懂事, 沒有纏著曾心蘭要她縫有狼頭虎頭的衣服, 也沒纏著要吃奶糖,要零花錢。
但他畢竟是小孩子, 總有說漏嘴的時候。
加上黃護士長她們上門算賬的事又鬧得那么大,沒過幾天,曾心蘭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一知道,她眼淚就掉了下來。
說到底,還是自家條件不好,沒錢,才會讓自家孩子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吃東西,只能流口水。
又想起大虎的懂事,沒回家鬧,更是心酸了。
前幾個月,衛生所比較忙,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的,這個月,總算閑了不少,衛生所的領導也把她們喊到一塊,說前幾月辛苦她們了,給大家發福利,發的不是別的,正是布票。
有了布票,曾心蘭就盤算著也給大虎做件新衣服。
她手藝好,衣服好做,但是衣服上的圖案,她想來想去,都不知道縫什么好。
要是學寧雪給雙胞胎縫的狼頭虎頭,那就落了下乘,也撞衫了。
所以她一看寧棠畫的好看的圖案,就忍不住問她,能不能給她也畫一個。
寧棠從柜子里翻出她之前給三小只畫的卡通人物,大娃他們三只選了三個,還剩下好幾個卡通人物沒用上,遞給曾心蘭,“你拿回去,看看大虎喜歡哪個,要是都不喜歡,讓他來找我,我再給他畫一個!
曾心蘭拿著紙驚喜道,“這幾個就挺好,大虎肯定喜歡!
寧棠又上樓拿了布給她,都已經讓人幫忙縫了,不可能還讓人家出布,“心蘭,拜托你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平時工作這么忙,我還拜托你這個!
曾心蘭嗔她一眼,“你跟我說這個就見外了,你幫我那么多,我好不容易才幫上你一回,再說了,藥房這段時間不忙,我休息時間多,縫東西也快,最多一個月,我就給你縫出來了!
“那就麻煩你了,心蘭!睂幪念D了頓,道,“對了,你可不可以指點我一下,我,我想給我們家沈團長也縫一個!
曾心蘭眼睛一亮,充滿了八卦的目光,用肩膀撞了撞寧棠,促狹道,“你想給沈團長縫個啥圖案?我想想,鴛鴦戲水?龍鳳呈祥?還是山水畫?”
不怪曾心蘭想到這些,畢竟沈烈的氣質,跟寧棠畫的那幾個卡通人物,一點都不搭,她舉例的這幾個,還有一丁點可能。
寧棠樂了,“都不是!
她啊,打算給沈烈做一件白襯衫,胸口有口袋的那種,縫什么她也想好了,就在口袋那里縫一個小小的沈字。
沒法子,以她的針線水平,估計也就縫這個不會翻車。
她對自己的水平有著清醒的認知,與其出丑,倒不如縫個穩妥的,沈烈也能穿出去,不丟人。
確定好要縫什么了,這半個多月,寧棠天天都往曾心蘭家跑,一是給她打下手,二是向她請教,怎么做針線活。
雖說她只需要縫一個小小的沈字,但也不能縫得歪歪扭扭不是,畢竟沈烈還要穿出街的。
寧棠給的布挺多的,每做一件衣服,都能多出來不少布頭,這些多的布頭,她都送給了曾心蘭納鞋底了,又另外送了曾心蘭一匹的確良的布,算是加工費。
于是這半個多月,沈烈和三個娃就看寧棠天天神神秘秘地往外跑。
中秋節當天,吃完月餅,寧棠就把沈烈和三小只喊來,先把縫好的衣服給三小只,“喏,你們要的,有圖案的衣服!
曾心蘭的手藝特別好,縫的跟寧棠畫的一模一樣。
三小只抱著喜歡得不行,寧棠讓他們換上去試試。
大娃就穿了縫有咸蛋超人的衣服,站在鏡子前,各種角度地照。
哪怕沒看過動畫片,男孩子對這類人型的卡通人物,那是一點抵抗力也沒有。
小女孩最愛漂漂亮亮的東西了,二妞對那件縫了小花仙的衣服,那是愛到了心坎里。
她不舍得穿,只試了一下,就收進了箱子里。
看著箱子里的衣服,二妞猛然發現,好像自從寧棠來了家里后,她的衣服就一天比一天多了。
以前她會煩心褲子短了,衣服不夠穿了,可現在,完全沒那個擔心,箱子里永遠是滿滿當當的。
三娃換上縫有龍貓圖案的衣服,那都不舍得脫下來,“我今晚要穿著睡覺。”
寧棠樂了,“隨便你,穿去學校也行!
大娃又在鏡子前扭了扭,“當然要穿去學校顯擺了!
沈烈瞪眼:“你可別鬧出跟蘇光宗蘇耀祖一樣的事,要是有家長上門,我非得揍你一頓不可!
寧棠道,“放心吧,大娃有分寸。”
他顯擺,頂多是去好朋友面前秀一下,問下好不好看,才不會像雙胞胎一樣,說出那些沒腦子的話。
趁著三個娃的注意力都在衣服上,沈烈挨近寧棠,咳嗽了一聲,“那個,我的呢。”
寧棠說:“你的等會睡覺前我單獨給你。”
跟曾心蘭的手藝比,她的手藝簡直拿不出手,就那一個小小的沈字,她是縫了拆,拆了縫,最后也只是縫得勉強能看出是個什么字。
給三小只看到了,不得笑死她。
“你說的啊。”沈烈眼睛一亮。
他把三小只往樓上趕,“行了,衣服也試了,現在已經不早了,都趕緊上樓睡覺去!
大娃納悶地掃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這才不到九點。
不過老子有令,大娃他們三個不敢不聽,都紛紛回屋睡覺去了。
沈烈跟寧棠也回了房間,屋里就剩下他們兩人,沈烈道,“現在你可以拿出來了吧?”
寧棠磨磨蹭蹭地把她縫給沈烈的白襯衫拿了出來。
沈烈接過細細打量,每處都翻來覆去地看了個遍。
寧棠也不知道他在看啥,問道,“看啥呢?”
難不成還能看出個花來?
她這次縫的白襯衫,雖說款式中規中矩,但因為跟曾心蘭請教了不少針線功夫,比以前她給三小只做的衣服好多了,至少沒有多出來的線頭,口袋也不會漏了。
沈烈手上動作不停,“我在看你給我縫的圖案在哪!
“不是圖案,是字!睂幪牡。
“字?”沈烈臉上閃過一抹紅,該不會縫了什么愛啊情啊的,多羞人啊——
他毫不猶豫地道,“縫哪了,指給我看看!
寧棠把胸口的口袋翻過來,指給他看,“喏,就這,給你縫了個‘沈’字!
雖然只是一個字,但這是沈烈的姓,他肯定喜歡。
寧棠想得很好,可沈烈不買賬,斜眼道,“你給大娃他們縫那么大一個圖案,就給我縫小小的一個字,你覺得合適嗎?”
寧棠道,“合適,怎么不合適,大娃他們三衣服上的圖案,是我托心蘭幫我縫的,而你衣服上的這個沈字,是我親手縫的,不信明天你找大娃他們拿衣服比對一下,走線都不一樣!
讓曾心蘭幫忙做衣服的事給寧棠了啟發,她們這些被寧雪‘埋汰’的軍嫂,雖然不是各個都像寧雪一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又有工作賺錢,又會做好吃的飯菜,又會縫衣服。
但是大家都別有所長,單獨拎出來,還真不比寧雪差。
就好比潘彤,其貌不揚,但人家那一手字寫的,龍飛鳳舞,鐵畫銀鉤,一看就是經常臨摹的,說真的,寧棠都想讓大娃去跟她學學了,好改改他那狗爬一樣的字。
還有雷素芬,別看人家脾氣爆,做菜的好吃程度不下于寧雪,她那椰汁糕做的,味道真是一絕。
其實每位軍嫂,都有絕活。
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像寧雪一樣,面面俱到罷了。
但寧棠想了一個好法子,資源互換。
比如羅嫂子會種菜,雷素芬會做好吃,羅嫂子就能用種好的菜,換雷素芬做的點心。
她會畫畫,曾心蘭會做衣服,她先畫好圖案,曾心蘭再照著縫。
這樣一換下來,誰還能說她們這些個媽,不如寧雪這個后媽?
一聽這個沈字是寧棠親手給他縫的,沈烈也不管這只是一個拇指頭大小的字了,心里美得冒泡,“明天我就穿出去!
“顯擺。”寧棠接話道。
剛還說大娃呢,他得了新衣服不一樣顯擺。
翌日,下午,沈烈特地洗了個澡,換上了寧棠給他做的白襯衫。
他在島上轉了一圈,還真找著一個能讓他顯擺的熟人。
他咳嗽一聲,大聲道,“小艾。”
艾副營長擱大老遠就瞧見沈烈了,看到沈烈的一瞬間,他臉色就嚇得發青,恨不得原地躲起來。
很顯然,沈烈沒有如他的意,還把他給叫住了。
艾副營長一步三挪地挪到沈烈旁邊,縮了縮脖子,“團長,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沒事就不能叫你。俊鄙蛄疑舷麓蛄苛怂谎郏罢τX得你這么心虛呢,剛才你想轉頭就走是吧,要不是我叫住你,你都跑沒影了!
“嘿嘿!卑睜I長訕笑了兩聲。
他在心里琢磨著,沈烈到底喊住他是為了啥事?
難道是因為前幾天的比武輸給了二團?
還是因為他新寫的材料有問題?
又或者是上次開會他的發言沒講好?
想到這幾種可能,艾副營長汗如雨下。
沒想到,他設想的這三種可能,沈烈一個字都沒提,而是理了理自己的領子,肅聲道,“你瞅瞅,我這件白襯衫咋樣?”
嗯?能咋樣?
不就白襯衫嘛,還是普普通通的白襯衫。
部隊里的軍官,有一半以上的常服都穿的這個。
艾副營長額頭滴下黃豆大的汗,努力措辭道,“額,這件白襯衫特別的好看,額,特別的白,對,白!
沈烈爆了粗口,“廢話,這是白襯衫,能不白嘛,我是問你,有沒有覺得這件白襯衫,跟其他的白襯衫不一樣。”
……能有啥不一樣的?
艾副營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襯衫呀!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團長,你知道我這人笨,你就別為難了我了,有話就直說吧您。”
沈烈道,“你這人真沒眼力見,看這,看這。”他向艾副營長指著胸前的口袋。
艾副營長努力地瞪著他的綠豆眼,企圖瞪得跟銅鈴一樣大,但也沒瞧出,這個口袋,跟其他白襯衫的口袋,有啥不一樣。
沈烈看他一副還沒明悟的模樣,搖頭嘆了口氣,把口袋翻過來,給他指了指里面寧棠縫的那個‘沈’字,“喏,瞧見了沒,我媳婦給我縫的!
艾副營長都傻眼了,嘀咕道,“我又不是透視眼,再說了這字這么小一個,鬼才能看得到。”
再說了,縫啥不好,縫個姓。
咋就這么像他入伍前,他媽給他在棉被上縫的名字呢,就為了區分,免得被人拿錯了。
當然,這話艾副營長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說出來怕沈烈削他。
沈烈斜他一眼,“你再說一遍。”
艾副營長立馬肅臉厲聲道,“我說,嫂子縫的這字真好看,特別襯這白襯衫!
“嗯!鄙蛄覞M意地點點頭,“算你有眼光。”
說完,邁開長腿就走了,顯然是去找下一個顯擺對象了。
留下艾副營長,虛空對他揮了揮拳。
跟他相熟的三團的李營長湊過來,“哎,小艾,你們團長找你啥事?”
艾副營長對著李團長吐槽了一大堆,“……我們團長跟我炫耀他媳婦給他縫的衣服,還有繡的字呢,你說他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說到‘吃飽了撐的’這五個字的時候,艾副營長還扭頭朝沈烈走的方向看了看,生怕他殺個回馬槍。
跟單身的艾副營長不同,作為已婚人士的李團長,那是十分的理解沈烈。
這有人疼了就是不一樣。
要擱以前,哪能在沈烈身上見著新衣服。
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艾副營長的肩膀,“等你成家了就知道了!
說完就走了,留下艾副營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今天咋了這是,一個兩個的,都跟他打謎語?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跟沈烈美滋滋的小日子比,蘇俊彥就仿佛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
這段時間,經過他身邊的人總愛刺他兩句,要么問他家什么時候買奶糖啊,要么問他家今天又給了孩子多少零花錢,又或者問寧雪給雙胞胎做了什么新衣服。
問的時候還擠眉弄眼,陰陽怪氣的,蘇俊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賠著笑臉。
一天下來,臉都笑僵了,怒氣也是噌噌上漲。
這還沒完,兩周前,他們后勤部的部長找他去辦公室談話,說有人檢舉,說他的作風有問題,跟主流思想違背,一點都不簡樸,好奢侈之風,這在他們后勤部是大忌,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他這次的升職泡湯了。
今天通知下來,升任副科長的果然不是他,而是從別的地方調來的軍官。
蘇俊彥也沒法子,升職這種事,本來就很敏感,他上去了,肯定就有人得下來。
誰讓他好巧不巧的,在這個緊要關頭,被人抓了小辮。
到底是誰檢舉他的?
有可能是他的‘競爭對手’,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寧雪得罪的那些人了。
到現在,他都沒琢磨清楚,到底是誰給他使了絆子。
蘇俊彥到這會都沒想明白,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真的有小辮子。
別人是檢舉他了,可要不是真的有不清不楚的地方,后勤部的部長也不會聽信一面之詞,沒給他升職。
想來想去,他把事情全都怪到了寧雪頭上,怒氣沖沖地跑回了家。
寧雪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在婦委會的考核沒過,而且還得了個差,是下下之評,漲工資泡湯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坐在凳子上發呆,連雙胞胎喊餓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聽到開門聲,看到蘇俊彥回來,她眼睛一亮,“俊彥,怎么樣,通知下來了嗎,你升副科長了嗎?”
“升?升個屁!”蘇俊彥暴跳如雷,“有你做的那些好事,我不被人擼下去就不錯了!”
寧雪臉色一僵,喃喃道,“不會吧,真的有這么嚴重嗎?”
她還是不相信,她只是讓雙胞胎出去炫耀了一圈,咋可能捅出這么大的簍子。
她以為,頂多被人在暗地里記恨一下,諷刺兩句罷了。
蘇俊彥也說不清楚,這里面門門道道多著呢。
他冷哼一聲,鼻孔里哼出的氣都快化為了實質,“我現在最后悔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嗎?”
寧雪心里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接著蘇俊彥的話往下說,“是什么?”
“是娶了你!”
蘇俊彥望向寧雪的目光冰冷帶刺,似是有心,又仿佛無意,“怎么當初娶的不是寧棠,而是你這個攪家精呢!
“人家寧棠現在跟軍屬院不少軍嫂處得好,這可都是人脈啊,就說黃護士長,她愛人是馬副參謀長,副參謀長啊,多大的權力,大事可能幫不上忙,但沈烈要有什么小事,比如跟其他團換下值勤什么的,讓寧棠去找黃護士長提一嘴,你看馬副參謀長會不會給沈烈行這個方便。”蘇俊彥冷聲道。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忘記了寧雪的優點。
哪怕寧雪有諸多不是,但她對蘇俊彥和雙胞胎的心是沒得說的,她每天上了一天班,下了班還要買菜做飯給蘇俊彥和雙胞胎吃,給他們洗衣服,做家務,忙得連軸轉,卻討不到一句好。
現在還要落得一句,‘怎么當初娶的不是寧棠,而是你’。
寧雪身子一震,這跟她當初設想的沈家雞犬不寧的場景,有什么分別?
在她的設想里,明明應該是沈烈對寧棠說,‘怎么當初娶的不是寧雪,而是你寧棠’,怎么就倒了過來呢?
她嘴唇發涼,說不出一個字。
沈家
蘇家接連傳來的怒吼聲把大娃他們三個嚇了一跳又一跳,一頓飯都吃得心驚膽戰的。
大娃問寧棠,“媽,對門在吵什么。俊
前不久大吵過一回,然后就沒聲了,本以為事情過去了,結果今天又吵了一架。
寧棠:“管他們吵什么,反正肯定是沒討著好才吵的架!
“聽到沒!鄙蛄铱戳巳小只一眼,“要引以為戒,以后不要做虧心事,不然就會像對門一樣,天天吵個天翻地覆!
大娃握拳,“不做虧心事!
“嗯。”沈烈應道。
*
今年過年一直下雨,因為天氣緣故,連屋外放鞭炮的聲音都少了,三小只也就一直窩在家里沒出去。
又因為是回南天,寧棠一直擔心書架上的書受潮了。
等到三月初,總算出了大太陽。
趁著天氣好,寧棠帶著三小只把書架上的書拿到院子里晾曬。
大娃他們三都上學了,自己認了不少字,有時候不用沈烈和寧棠給他們講故事,他們靠認得的幾個字,半蒙半猜,也能自個看書。
有好幾本書,都被他們翻爛了,尤其是大部分是插畫的小人書,這個哪怕是沒認得幾個字的三娃,也能看得懂。
寧棠把書架上的書理了一下,想著,過幾天去趟江市的新華書店,再給三小只買幾本書回來。
她去找了羅嫂子,羅嫂子正好也準備去看望在江市電影院上班的趙晴,兩人一拍即合。
四月一號,上午,兩人便一齊坐船出島了。
到了江市,兩人分道而行。
寧棠去新華書店買書,買完又去百貨商店給三小只買了一些時興的零嘴,家里的金味麥片和鈣奶餅干快吃完了,她又去供銷社囤了點貨。
買完也到了跟羅嫂子約定好的時間,寧棠提著大包小包到了碼頭,就看到羅嫂子面色不大好地站在那,喊了她好幾聲,她也沒答應。
“嫂子?嫂子!”寧棠又喊了一聲,羅嫂子才回過神。
坐船回去的路上也是,羅嫂子眼神失焦,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回到島上,羅嫂子先沒急著回家,而是去沈家坐了一會。
兩杯涼白開下肚,她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小寧,晴晴跟我說,她處對象了!
寧棠忙著把買來的東西都規整到柜子里,聞言“哦”了一聲。
“小寧!绷_嫂子急的一跺腳,“晴晴她處對象了。”
寧棠樂了,“嫂子,晴晴都快二十了,要不處對象那才新鮮呢!
第63章 [VIP] 女人樣
“是這個理, 但怎么突然就處對象了呢,處對象了也不說給我和她爸來個信,好歹提上一嘴啊。”!绷_嫂子抿嘴道, “要不是我去電影院找她,正好撞見了她跟一個男人攬在一塊,她還不肯承認!
趙晴在江市電影院上班之后,嫌每天趕兩趟船麻煩, 就在市里租了一套小房子,休息日才回島上。
從去年九月份開始,她休息日都不回島上了,問起來就說上班忙,太累沒時間。
羅嫂子就想, 趙晴忙,她有時間, 就決定去江市看看趙晴,還帶了自己做的腌菜,沒想到剛到電影院,就撞見了趙晴跟一個男人攬在一起的那一幕。
寧棠問,“她有跟你承認那是她對象嗎?”
“我問她,她說不是,這都抱在一起了, 還跟我狡辯呢,在我的再三追問下, 她才扭扭捏捏地跟我說, 那男的就是她對象!绷_嫂子道。
寧棠點頭, “那挺好,趙晴她一個人在江市, 你跟趙政委又不能時時刻刻去看她,有人照顧也是挺好!
羅嫂子皺眉道,“可那男的一聽晴晴喊我媽,嚇得頭也不回就跑了,有點沒禮貌。”
寧棠:“那你見著他長什么樣沒?”
“臉沒看清,只看清楚身型,個子不高,大概也就到這!绷_嫂子往她頭頂大概兩三厘米處比了比。
“這么矮?”寧棠脫口而出。
羅嫂子身高一米五八這樣,比她高兩三厘米,就一米六出頭,而且男生一般看起來會比女生矮一些,這……
羅嫂子嘆口氣,“你要說晴晴也矮就算了,偏偏晴晴個高,我看他兩站一塊,晴晴少說比他高出半個頭。”
趙晴隨趙政委,個子在南方女生中算高的了,大概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這樣。
而且這年頭的人,普遍都不高,趙晴這個身高,算是獨樹一幟。
她又瘦,就更顯高了。
兩人站一塊,那畫面肯定好看,寧棠算是理解在港口的時候,羅嫂子為什么臉色這么差了。
“也不是沒有一點好的地方。”羅嫂子找補道,“那小子看起來挺白的。”
也襯得趙晴更黑了。
趙晴在海浪島長大,又喜歡天天往外跑,皮膚是要比一般女生黑一些。
說這么多,倒不是以貌取人,只是現在寧棠和羅嫂子對趙晴對象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只有外貌身型,也只能從這方面評價。
寧棠寬慰道,“晴晴對象可能個子是矮了一些,但是如果人不錯,有上進心,有責任心,工作單位也好,那還是可以處處的!
“我也是這么想的!绷_嫂子嘆口氣,“可我問她,那小子是干嘛的,在哪上班,家里有幾口人,她一個字都不肯說,我繼續追問,她還急眼了,就扔下一句不告訴我聽,就pao\'le!
“小寧,你覺得,晴晴的對象咋樣?”羅嫂子望向寧棠,眼里還有一絲她沒察覺到的期盼,“你看人準,你幫我評價評價唄!
寧棠哭笑不得,“嫂子你真是難為我了,我都沒見過他本人,也沒跟他說過話,不過,我猜——”她拉長了聲音。
“你猜?”羅嫂子希冀道。
“我猜,應該條件不是很好!睂幪牡,“我給你舉個例子!
她招手把大娃喊來,“大娃,過來。”
大娃正在院子里喝椰子水呢,聞言屁顛屁顛地趕過來,仰著臉道,“媽,你喊我啥事?”
“你語文開學考考了多少分?”寧棠問他。
大娃眼珠子左右亂轉,撓撓頭,支吾道,“沒,沒考多少!
寧棠揮揮手,“行了,玩去吧!
大娃傻眼了,一臉呆滯:“媽,你是不是耍我!
合著把他從院子里喊來,就為了問這個。
而且問就算了,還不刨根問底,是不是在耍他?!
寧棠沒搭理他,接著跟羅嫂子道,“看見沒,如果大娃語文開學考考得好,我問他他指定一點磕巴都不打就告訴我了,甚至不用我去問,他天天來我面前顯擺,說,哎呀,他語文考的咋樣咋樣。”
羅嫂子一點就透,深以為然。
如果趙晴對象的條件特別好,那她肯定不會避而不談,甚至不用等羅嫂子去問,她就會主動來信,說她處了個對象,對象咋好咋好。
同理,趙晴的對象條件不咋地,身高長相拿不出手,工作不咋地,家庭條件也不好,所以趙晴才這樣躲躲閃閃的。
大娃聽了一會,也聽明白了,是趙晴處了對象,寧棠拿他來給羅嫂子舉例。
他嘟囔道,“媽,你就不能直接說,非得拿我舉例子!
又讓他想起他那稀爛的語文成績,椰子水都喝不香甜了。
寧棠:“你有意見?”
大娃聳聳肩,“不敢有。”
羅嫂子懷著滿腹心事回家了,送走羅嫂子,大娃問寧棠,“今天吃什么?”
寧棠想了想,“魚羊火鍋!
四月份,天氣還沒完全回溫,涮個火鍋正好。
二妞湊過來問,“什么是魚羊火鍋?好吃嗎?”
“就是羊骨頭熬湯涮魚片火鍋。”寧棠拿出紙跟筆,寫了一個‘鮮’字,“你們看,這個鮮字,是不是一半是魚,一半是羊。”
“真的欸!比薜。
寧棠:“所以用羊骨頭熬的湯涮魚片,那叫一個字,鮮,你說好不好吃。”
二妞彎嘴笑笑,“肯定好吃!
大娃舉一反三,“那用魚湯涮羊肉做的火鍋,是不是也很鮮,很好吃啊。”
寧棠樂了,捏了一把他的小臉,“咱家最會吃的就是你。”
大娃嘿嘿一笑,“光涮魚片不夠吃,咱們再涮點別的吧。”
四月份正是馬鮫魚上市的季節,馬鮫魚用來做魚丸最好。
“買一條馬鮫魚,咱們汆魚丸吃,可以把魚丸做成圓形的,長方形的,腸形的,里面加點馬蹄粒或者紫菜,帶著股子咸鮮味,咬起來又脆又彈牙,”寧棠道,盼盼“最后下點素菜,玉米、油麥菜、金針菇,都行!
又補充道,“要是怕填不飽肚子,正好,家里還有之前在供銷社買的方便面,下點面條吃!
她逗大娃,“這總該飽了吧,小饞貓。”
大娃一個勁地點頭,“飽了飽了!彼宋水,“咱們什么時候開始吃啊?”
“等我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睂幪目戳搜蹓ι系膾扃姡潘狞c鐘,買完菜,再加上汆丸子的功夫,時間剛剛好。
她出去半個多小時,買了一條馬鮫魚,還有不少菜回來,然后領著三小只做魚丸。
馬鮫魚是已經殺好了的,不用寧棠處理,就是打魚肉泥要廢點功夫。
她用杵子杵了一會,就覺得手酸。
好在大娃二妞三娃他們三個能幫她,輪換著來,魚丸很快就做好了。
“還好有你們幫忙,不然你們爸下班了咱們都沒吃上火鍋。”寧棠一邊揉著胳膊一邊道,“我是不是該教你們做菜了,以后咱家就不光是我跟你們爸一人做一頓,又多了三個小廚子!
大娃道,“媽,你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嗎!
寧棠樂了,“怕啥,我這廚藝要是能傳承下去,該擔心的就不是我跟沈團長了。”
“那是誰?”二妞歪頭問道。
“是你們未來對象。”寧棠哈哈大笑。
大娃做了個鬼臉,“媽你羞羞臉。”
寧棠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們三能呆在我跟沈團長身邊最多二十年,剩下的時間都是跟你們對象過的!
二妞道,“那我就不嫁人了!
寧棠樂了,“那行,不嫁就不嫁了,留在家天天給我跟沈團長做飯!
二妞:“那還是嫁吧!
寧棠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傍晚,沈烈回家,剛到家門口就聞到濃濃的羊湯味。
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看桌上,架了個鍋子,底下炭火燒的正旺,鍋里奶白色的羊湯咕嘟咕嘟冒泡,各種形狀的丸子在湯里起起伏伏,簡直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饞蟲。
一看,三小只坐在桌前,碗里有湯汁,眼也不眨地盯著湯里的丸子,一看就是吃過一輪了。
沈烈指揮大娃,“夾一個丸子給我嘗嘗!
大娃轉頭,“爸,你啥時候回來的!
“你們沒聽見腳步聲嗎。”沈烈道,“一看就是吃得太專注了!
“確實好吃嘛!贝笸藓俸俚馈
香味不停往沈烈鼻腔里竄,他咽了咽口水,“這是什么丸?”
“魚丸,馬鮫魚做的,里面還加了紫菜和馬蹄粒,嚼起來又脆又彈牙!倍そ釉道。
“趕緊給我夾個嘗嘗!鄙蛄掖叽俚。
“你就別使喚他們三了!睂幪膹膹N房里走出來,把洗干凈的碗和筷子給他,“你的碗跟筷子,想吃自己夾。”
說完,又掃了他一眼。
沈烈接過碗筷,放在桌上,“懂,先洗手是不是!
他嘟囔道,“我不就沒洗手過一回被你抓到了嗎!
寧棠:“你自己都說了,被我抓到的是一回,那沒被我抓到的,有幾回?”
她敢保證,要不是今天煮的是火鍋,而是涼菜炸物什么的,沈烈都不用使喚三小只,自個就上手了。
趁著沈烈去院子里洗手,寧棠跟三小只道,“趕明兒我就去衛生所問問,看有沒有打蟲藥賣,買回來先給你們爸打打!
三小只被逗得前仰后合。
沈烈洗完手回來,“你們說我什么壞話呢?”
“沒。”寧棠隨口忽悠他,“你想多了,我們在商量先下什么菜。”
沈烈掃了一眼,“先下油麥菜,冬筍也下點!彼麗鄢阅莻。
寧棠樂了,“你還挑起來了,自個動手!
“我動手就我動手。”沈烈下了菜,等了一會,拿起漏勺,給寧棠和三小只都打了滿滿的一碗魚片和魚片,又夾了些配菜放上面。
美美地吃了一頓,差不多六分飽的時候,再下入面條,吃到八分飽,齊活。
沈家這邊吃火鍋吃得不亦樂乎,對門的蘇家,卻被不停傳來的一陣陣香氣勾起了饞蟲。
蘇俊彥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嘀咕道,“對門今天做什么好吃的,這么香!
雙胞胎也饞得不行了。
蘇耀祖吸了吸鼻子,“好像是羊湯!
這天氣喝一碗羊湯,多是一件美事。
蘇光宗的肚子一直在打鼓,“爸,媽還沒回來嗎?”
蘇俊彥皺眉道,“誰知道她!崩渲曊f了一句,“都這個點了還不回家做飯給丈夫和孩子們吃,還有沒有個女人樣了!
自打那天蘇俊彥說出了‘娶寧雪不如娶寧棠’這樣傷人的話后,寧雪算是冷了心,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一下班就匆匆忙忙地趕回家,給蘇俊彥和雙胞胎做飯了,而是能拖就拖。
正好剛開年,這段時間婦委會的工作任務不少,寧雪就更有借口晚回家了。
蘇耀祖餓得不行了,上前拉住蘇俊彥的衣角,“爸,我好餓啊!
尤其是隔壁家的香味不停地傳來,勾得他更餓了。
他咽了咽口水,“要不我們去隔壁問問沈叔叔他們,做了什么好吃的,能不能分我們一點!
“不行。”蘇俊彥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他才不去沈烈那里丟人現眼。
蘇光宗癱在椅子上,猛灌涼白開,企圖喝水能飽腹。
可水畢竟是水,喝多少都不能解餓,只喝出了尿意,拉完尿出來,肚子仿佛更餓了。
蘇光宗餓得恍恍惚惚之際,突然想起,曾幾何時,大娃他們三個也是餓得不行了,來他們家討飯吃。
現在,怎么就對調過來了呢?
沈家
吃完飯,三小只幫沈烈收桌子,寧棠繼續整理她新買回來的書。
三小只洗完碗出來一看,書架上多了好幾本書。
大娃道,“媽,你買新書了啊!
“嗯,買了幾本!睂幪牡,“等你們看完了,我再去買新的回來!
大娃道,“不用媽出錢,我們自己攢了錢了!
寧棠樂了,“你們都攢了多少了。”
三小只跑上二樓各自的房間,把自己的存錢罐抱下來。
大娃存錢用的還是那個小陶罐,二妞用的也是她的餅干盒,三娃跟以前一樣,不拿東西裝,就這里塞一點,那里塞一點。
他也是下樓最慢的,寧棠嚴重懷疑,這小子是把枕頭底下,床底下,都翻了一遍,才找出他手里拿著的那些錢票。
三小只各自點了一遍自個攢的錢,大娃攢了七塊,二妞攢了十塊,三娃最少,四塊。
數完錢,大娃和二妞心滿意足地把錢收進小陶罐和餅干盒里,三娃把錢隨手往兜里一揣。
寧棠掃了一眼,大娃用的小陶罐,以前好像是用來裝油的,罐口都破了個缺口,二妞用的餅干盒都銹了,三娃更是連個存錢罐都沒有。
她索性道,“咱們自己動手做個存錢罐吧,給你們用來存錢!
“存錢罐,怎么做?”大娃問。
寧棠掃了一眼堆在院子里的空椰子,島上遍地都是椰子樹,一年四季都有椰子成熟,前陣子,又熟了一批椰子,婦委會就組織人手,爬椰子樹,把椰子都摘了,平均下來,家家戶戶都能分得好幾十個。
這幾天,全家上下一有空就抱著椰子喝椰子水,可家里就這么兩大三小,哪怕把三娃喝得晃晃肚皮,就能聽到水聲,也還是有很多椰子沒有解決。
寧棠還盤算著,過幾天,煮椰子雞湯喝,椰子雞湯,清甜滋補,想想都流口水。
今天還沒扔垃圾,院子里就堆著幾個大娃二妞三娃喝光的椰子。
“用你們喝過的椰子殼做!睂幪牡。
二妞不信,“椰子殼怎么可能做存錢罐!辈贿^她掃了一眼,椰子殼圓滾滾的,要是開個口,興許還真能做成存錢罐?
大娃他們三喝空的椰子,外面還有厚厚的一層軟殼,必須得用大菜刀,順著里面的硬殼,把軟殼給剝下來。
這個工作太危險了,寧棠就讓沈烈代勞了。
沈烈一邊劈軟殼,一邊道,“你可真會使喚我,想要存錢罐,買一個不就成了,去趟百貨大樓,想買啥樣的都有,鐵皮的,陶瓷的,應有盡有。”
“但就是沒有椰子殼做的,這叫廢物利用!睂幪牡,“我看你就是錢賺多了,飄了,不知道賺大錢省小錢的道理!
沈烈一愣,還別說,這幾年部隊的福利待遇越來越好,他一個月能拿將一百塊錢的工資,更別說各項補貼了,確實買起東西來,就不那么看價格了。
他給自己敲了個警鐘,以后可不能這樣。
她跟三個娃說,“以后你們長大了,賺錢了,別跟你們爸學什么大手大腳的,每分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現在花爽了,以后拿不出錢的時候,就知道哭了。”
大娃問,“什么叫做拿不出錢的時候!
寧棠想了想,給他們舉例,“就假如我跟你爸生病了,躺在醫院里,醫生跟你們說,治一天需要花五十塊錢,我們兩人,躺上一周,就要七百塊錢,還沒算雜七雜八的請護工的費用,你們平時不攢錢,亂花錢,肯定掏不出來這筆錢,這就叫做拿不出錢的時候!
大娃一想到寧棠和沈烈躺在醫院里,他卻拿不出錢,頓時臉色一白,握拳道,“我長大一定要好好賺錢,也好好攢錢,爭取給你們出醫藥費!
沈烈扯了扯嘴角,拍了這小子腦袋一巴掌,“那我提前謝謝你啊!
二妞也嚇得花容失色,輕輕拉了拉寧棠的手,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她,“媽,不要生病好不好!
寧棠也不好跟她保證這個,摸摸她的頭,“這事遠著呢,我瞎說逗你們玩的!
聽完,二妞總算松了口氣。
三娃扁扁嘴,“明天做飯就不用買太多菜了!蔽杖溃拔遥铱梢每頓少吃點,一頓只吃半碗米飯,給家里省錢!
寧棠樂了,“三娃子,咱家還沒窮到這個地步,放心,你們三的飯錢,我跟你們爸還是出得起的,再說了,省錢不意味著縮手縮腳,克扣自個的吃穿,還是我常說的那句話,花錢買藥不如花錢買好吃的,吃得好了,心情好了,病痛自然就遠離了。”
怕三娃不放心,她又補充道,“再說了,用椰子殼做存錢罐,也只是減少不必要的支出罷了!
“什么是不必要的支出。”大娃問。
沈烈:“你改名吧,別叫沈大娃了,叫十萬個為什么。”
要跟大娃他們解釋,什么叫做必要支出,和非必要支出,那就扯得遠了。
寧棠索性不跟他們多說了,正好這時,沈烈也把椰子殼清理好了。
她就喊三小只過來,打算帶他們做一個椰子殼做的小豬存錢罐。
寧棠在紙上把椰子殼小豬存錢罐的大概樣式畫了出來,畫好了以后就開始做了。
椰子殼圓圓的部分做豬身,也是存錢罐的主體,又用兩個削成豬耳朵形的椰子薄片,用膠水粘在椰子殼上上面,做裝飾,用同樣的方式,做了一個豬鼻子,最后豬眼睛就用兩個圓圓的黑色小海螺代替。
“好啦,完工啦!
寧棠看著做出來的椰子殼小豬存錢罐,色調古樸雅致,圓滾滾的身體看著憨厚可愛,覺得十分的有成就感,“是不是一點也不比百貨大樓里賣的存錢罐差?”
沈烈心服口服,豎起大拇指,“比百貨大樓里賣的好看多了!
二妞喜歡得不行,“太可愛了,這個存錢罐!
大娃也感慨,“要是有這么一個存錢罐,我存錢就更有動力了!
三娃一個勁地拉著寧棠的手撒嬌道,“媽,快給我也做一個!
寧棠依葫蘆畫瓢,又做了兩個椰子殼小豬存錢罐,大娃二妞三娃,一人一個。
三小只抱著存錢罐,寶貝不已。
沈烈看著存錢罐,總感覺少了些什么。
他余光掃到地上的椰子軟殼,靈光一閃,薅了一撮棕毛下來,用膠水粘到豬‘屁股’上,“豬怎么能沒有尾巴呢,這樣才完整嘛。”
寧棠樂了,“這都不像豬了,像匹小馬!
“那就做匹小馬。”沈烈道,“正好我拿去放辦公室里,我也要攢錢!
大娃無情地拆穿他,“你的工資都上交給媽了,你有啥錢要攢!
“嘿,你小子。”沈烈招手,“大娃你過來,我有糖給你吃。”
大娃噌噌噌跑上二樓,沖他做了個鬼臉,“爸,我現在大了,不好騙了。”
沈烈起身,寧棠拍他胳膊一下,“行了,別嚇唬他了,只要有椰子殼,我給你做幾個擺件,你放辦公室里,這總成了吧!
“成!鄙蛄倚睦锞透攘艘话鬯频,樂開了花。
嘿嘿嘿,又有東西可以拿去顯擺了。
一聽寧棠說要給沈烈做擺件,拿到辦公室里面放。
三小只不樂意了,鬧著也想要。
寧棠被他們鬧得不行,舉手投降,“行行行,都做。”
三小只登時把目光都望向了院子里放著的椰子,眼神中燃燒的熊熊火光,一看就是要跟椰子來個‘大戰’。
寧棠怕他們憨喝喝壞肚子,“每天只許喝兩個啊,不許喝多。”
二妞扁扁嘴,“才兩個。”
她倒不是多喜歡喝椰子水,而是把椰子水喝光了,有椰子殼,可以做椰子殼擺件。
“咱們過幾天吃椰子雞,煮一頓少說用掉三四個椰子,這總成了吧!睂幪牡。
“成!”三小只齊齊應道。
第64章 [VIP] 打架
接連吃了好幾天的椰子雞湯, 又有大娃他們三的‘不懈努力’,家里總算攢了一堆椰子殼。
寧棠用椰子殼做了好些東西,除了答應給大娃他們三的掛件和擺件, 因為羅嫂子種菜,還送了她不少椰子殼做的花盆,又送了曾心蘭、雷素芬等幾個軍嫂椰子殼做的碗和碟。
六月二十一號,星期六, 下午。
寧棠剛睡醒,出了一身的汗。
她抹了一把汗珠子,去澡房沖了個澡,出來邊用毛巾擦頭發邊道,“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
大娃他們三從外面玩回來, 大娃風風火火地嚷嚷道,“媽, 有吃的嗎?”
“廚房里有綠豆湯,你們自個盛!睂幪牡馈
三小只一人捧著一碗綠豆湯,坐在走廊底下,一邊喝著綠豆湯,一邊甩著兩條懸空的小腿。
寧棠掃了他們三一眼,三小只身上臟兮兮的,就跟在泥地里打滾過一樣, “你們玩的時候別往臟的地方跑,衣服弄干凈點, 洗的也快, 不然一天得洗多久衣服。”
大娃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是有點臟,嘿嘿一笑, “那我們以后少穿白衣服,多穿深色的,這樣臟了也看不出來!
二妞抿抿嘴,“我不喜歡深色的衣服!
小丫頭漸漸大了,有了美丑意識,就不愛穿那些深色的衣服了,倒偏愛淺色的,有漂亮圖案,繡了小花小草的衣服。
寧棠樂了,“真有你的,大娃。”又跟二妞道,“反正洗衣服是你們爸的活,我久久才洗一次,你們愛穿啥穿啥!
沈烈下班回來,好巧不巧地聽到這一句,“你可真會給我安排活計!
寧棠問他,“晚飯吃什么?”
沈烈:“稀飯配腌咸菜,還有清蒸海鮮。”
天氣一熱,全家上下都沒了胃口,從入夏開始,家里就不做干飯了,噎嗓子,不好入口,都改成了做稀飯,配上羅嫂子送的各種腌咸菜,倒比那些大魚大肉還更好入口。
夏天太陽落山的晚,吃飯完,天邊仍布著一片橘色的晚霞,落日的余暉將半片天空都映紅了。
寧棠站在院子里,遠遠眺望著天邊,心里思緒萬分。
猶記得在現代的這個點,她都還沒下班,要么在公司邊吃外賣邊加班,要么跟領導和同事開會,忙得暈頭轉向,哪能靜下心來欣賞這么美的晚霞。
現在看來,穿越也不全是一件壞事,興許,老天就是讓她這個社畜來這個慢節奏的年代,調養生息,享受生活的呢?
沈烈走過來,“看啥呢?”
他好奇地看了眼天空,愣是沒看出啥特別的。
“看晚霞呢,不覺得特別好看嗎?”寧棠道。
沈烈古怪地看她一眼,老實地搖搖頭,“不覺得。”
他常年在海島上,這么漂亮的落日美景,對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了。
寧棠翻了個白眼,“沒情調!彼,“你說,咱們要不要把院子重新布置一下?”
沈烈道,“你可算想起布置院子了,整個島上,就咱家的院子,啥也沒種!
寧棠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之前栽種的薄荷。
不過薄荷長得挺好,郁郁蔥蔥的,長了一大片。
微風一吹,就傳來一陣清新的薄荷香氣,聞著就喜人。
“誰說啥也沒種,不還有你栽的薄荷嘛!睂幪牡。
不過這話她也說的底氣不足,整個島上,確實就沈家的院子,比較荒蕪,看著就像沒人住似的。
而軍屬院其他人家的院子,要么走實用型,種了菜苗或者蔥姜蒜苗,平時炒菜想添個味,都不用花錢去菜市場買,去院子里掐個苗就行了。
要么走花哨型,在院子里種了漂亮的花,比如紅色的三角梅,黃色的翼葉山牽;。
寧棠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兩圈,就有了主意,“要種咱們就那種好打理的,不用費什么功夫的,最好像薄荷一樣,不用管,澆點水就能成活。”
沈烈樂了:“你可真省事。”
寧棠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一拍,“就這么定了,趕明兒我就去問問羅嫂子,有什么好種的推薦,對了,上回我在她院子里看到有種辣椒,咱們也在院子里種幾棵。”
沈烈:“種辣椒?”
“對。”寧棠道,“辣椒應該挺好種的,澆點水就能成活,最重要的是它的氣味跟薄荷一樣能驅蚊。”
到了夏天,蚊子又開始多了起來。
晚上大娃他們三在客廳里學習的時候,學一會就得拍拍胳膊和腿,說有蚊子咬。
也得虧院子里種了薄荷,攔了一些蚊子,不然家里進的蚊子更多。
沈烈說:“靠辣椒的氣味驅蚊?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咋不說種點蔥苗蒜苗,那玩意味道更大,更能驅蚊子。”
寧棠斜他一眼,“你要沒意見,我也不介意,反正種啥都一樣!笔∈戮托。
沈烈想了想,與其天天鼻子底下縈繞著大蒜味,那還不如聞辣椒味呢。
而且辣椒收獲了,磨成辣椒粉,還能做辣味海苔,當即拍板道,“那就種辣椒了。”
大娃挨過來,“你們在說什么呀?”
寧棠:“在商量院子里種什么,你爸說要種苦瓜和胡蘿卜。”
這兩樣都是大娃最討厭吃的,頓時大驚失色道,“別,我再也不挑食了!
一頓吃苦瓜和胡蘿卜,還是頓頓吃苦瓜和胡蘿卜,他沈大娃還是分得清的。
寧棠不逗他了,走了幾步,規劃道,“不光種東西,咱們再打兩張躺椅,就放在院子里,可以躺著看書。”又嫌太陽太大,傷眼睛,“再打個遮陽傘吧。”
沈烈樂了,“你真會享受!
寧棠道,“你想象一下,天氣晴朗,咱倆靠在躺椅上,一人手里拿著一本書,旁邊再擺張桌子,放著切好的芒果,去核的荔枝還有龍眼,再來一盤椰汁斑斕糕,一小碗銀耳蓮子羹或者冰鎮綠豆沙,看書累了就嘗點美食,多是一件美事。”
沈烈對什么看書吃美食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想到是和寧棠一塊……立即道,“明天我就找人打躺椅和遮陽傘。”
寧棠滿意地點點頭,比劃道,“躺椅要做成沙灘椅那樣的,沙灘椅就是,就是放腳那一塊要特別長,遮陽傘不用弄太大,就剛好能擋住兩張躺椅就行了,材質不重要。”
怕沈烈沒弄清楚,她索性給他畫了張圖,讓沈烈找人做的時候,也好有個依據,免得給她做了個四不像出來。
整個暑假,大娃他們三都在期待躺椅和遮陽傘。
暑假一過,剛開學,沈烈托人打的躺椅和遮陽傘就做好了。
九月十一號,星期四下午,寧棠站在院子里,看著布置一新的院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院子里種了薄荷、辣椒、紫蘇、金銀花、野菊花,全都是好養活,不需要費什么功夫打理的。
薄荷葉綠油油的,栽種在窗臺底下。
辣椒正好是成熟的季節,火紅的辣椒掛在辣椒樹上,就像垂下來的彎牛角。
看到紫蘇葉,她就想到了烤肉,等紫蘇葉長成了,把肥美的肉一烤,焦香流油,用紫蘇葉一包,夾點蒜片,一口吃進嘴里,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金銀花和野菊花,采摘以后放在窗臺上曬干,然后拿來泡花茶,口感很好,而且還有清熱解毒的功效。
寧棠一會在辣椒樹前站站,一會又到金銀花和野菊花那轉悠轉悠,越看心情越好。
可惜,她的好心情沒維持多久。
“小寧,小寧,大事不好了!”曾心蘭急匆匆地從外邊走來。
寧棠一愣,“等會,什么不好了,你慢點說!
曾心蘭一看就是急匆匆跑過來的,停住腳步了,猛地喘了好幾口氣。
寧棠趕緊進屋給她倒了一杯涼白開,曾心蘭接過涼白開,一口灌了進去,把空杯子還給寧棠,“謝了。”
“說吧,到底啥事!睂幪闹噶酥柑炜,“多大的事,能把你嚇成這樣,難不成天塌了,沒事,就算天塌了,那也有個高的頂著!
曾心蘭沒好氣地嗔她一眼,“你就跟我貧吧,真的有急事!
“急事?”寧棠道,“那行吧,咱們邊走邊說!
兩人一道往外走,曾心蘭一邊說:“你們家大娃,跟我們家大虎,在學校里打架了,老師讓喊家長!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今天下班早,就去接大虎,剛走到校門口,就撞見大虎從學校里出來,他看到我,就跟我說,他跟大娃在學校打架了,老師讓回家叫家長來學校!
害,不就打架嘛,她還以為啥呢,多大點事兒啊。
寧棠點點頭,“我知道了。”
大娃,皮小子一個,打架她一點都不奇怪,就是好奇他是打人呢,還是被人打?
但是一聽連大虎都參與了打架,寧棠了一愣,“等會,你說大虎也參與了打架?”
提到這個,曾心蘭的臉呱唧一下就掉了下來,“他大了,現在越來越不學好了,居然還學會打架了。”
寧棠拍拍她的手,“你也別上綱上線的,小孩子嘛,打架有什么稀奇的,以前我還覺得大虎性子太溫和,像個女孩子,這回好了,他都學會打架了,男孩子就是要有這種血性,挺好的,不然以后挨人家欺負了,都不敢還手,只能自己咽委屈,多難受!
曾心蘭道,“怎么被你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大虎他們打架,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反正她提著的心,一下就松了一半。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就說暑假的時候,大娃他們天天在外面玩,哪天沒有一點小摩擦,小孩子忘性都大,今天鬧了矛盾,明天就和好了,玩在一塊了,這時候咱們做家長的,上綱上線,他們小孩子之間,反而不好相處了!睂幪牡馈
曾心蘭還是頭一回聽到寧棠這種說法,忍不住仔細琢磨,越琢磨越發現,嘿,好像還真是寧棠說的那樣。
寧棠道,“所以啊,到了學校,你也別厲聲厲氣的,有什么事好好說,別嚇壞孩子了。”
曾心蘭認真道,“小寧,我怎么覺得你沒生過孩子,卻比我們這些生過孩子的,還要懂怎么養孩子!
寧棠心說,她不生,那是因為她不想生,因為她沒有把握,能夠教育好生下的孩子。
當什么都要考證,唯獨當父母不需要。
其實像寧棠這種,經過仔細考量,決定不生孩子的人,才是最適合生孩子的人,因為她們恰恰具備了,做父母最需要的責任心。
有的人結婚生孩子,只是為了傳宗接代,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
而有的人生孩子,那才叫真正的養小孩,不說物質上有多富足,但精神層面絕對是充盈的。
這么說就扯遠了,寧棠隨口回道,“那是因為我見多了,見多了就會養了。”
說話間,就到了學校。
剛到校門口,寧棠就和沈烈撞上了。
他身邊還跟著絮絮叨叨的小趙,“團長啊,大娃他還小,你別生氣,打孩子要不得……”
沈烈臉色鐵青,一看就是沒聽進去,“呵,要不得,這么小就學會打架了,以后還不得翻了天了!
看到寧棠,小趙立馬問好,“嫂子!庇指蘭問好,“曾嫂子。”
他跟寧棠小聲道,“嫂子,你多攔著點團長,我就先走了啊。”
寧棠點點頭,跟沈烈肩并肩走進學校,輕輕掐了他腰間的軟肉一把,“等會到了老師辦公室,你先別說話,讓我來解決。”
沈烈被她一掐,怒氣散了一半,“嗯”了一聲。
到了辦公室,也已經是放學時間過一個小時了。
寧棠粗粗一掃,辦公室里除了大娃、大虎和幾個小孩,還有一個皮膚挺白,圓圓臉戴眼鏡的女老師,和一個皮膚微黑,尖下巴的男老師。
大娃、大虎這幾個小孩對面還站著一排小孩,四五個這樣。
兩排小孩,面對面站著,誰都不吭聲,就怒視著對方。
一圈小孩崽子,全身上下都臟得不行。
大娃今天穿的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白襯衫的領子皺巴巴的,還少了一枚扣子,衣擺和褲子上沾了不少泥灰,再一看臉,也是有不少擦傷。
大虎跟他差不多,兩孩子就跟在地上滾過一圈似的。
寧棠在打量眾人的同時,大娃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周采薇周老師,也在打量她。
周采薇的丈夫是三團團長李大輝,她也是名隨軍的軍嫂。
對寧棠她是早有耳聞,卻沒見過真人。
寧棠不知道,她的口碑現在在軍屬院里兩極分化。
跟她處得好的,像羅嫂子、曾心蘭、雷素芬,都覺得她除了懶散點,人其實很不錯,值得深交。
而沒跟她相處過的軍嫂,就對她有不少偏見,一是覺得她當后媽,嫁來島上好幾年了,都沒生孩子,是不是身體有什么毛病,二是覺得她沒工作,不上進。
周采薇就屬于第二種,她自己有工作,還是老師,又聽說寧棠每天睡到很晚才起,自然而然地就給她蓋上了一個懶人的戳。
除此之外,因為她是大娃的班主任,對寧棠又有另一層了解。
之前一年級的時候,大娃語文考了六十分,可寧棠非但沒有罵他,還夸他考得好,至少及格了,相比之下,其他孩子考差了,就得回家吃竹筍炒肉,一群小孩崽子,都對大娃有個這么開明的后媽,羨慕得不行。
周采薇是個大人,想事情比小孩子想得更深入一些。
寧棠的這些做法,看在她眼里,她就忍不住想,寧棠會不會是因為,大娃不是她親生的孩子,考得好考得差,跟她有什么關系,所以才不上心。
想到這些,周采薇就忍不住心疼大娃。
大娃雖然語文成績差了點,但他數學成績好,從來沒有考過滿分以外的成績。
他人機靈,又有禮貌,不是那種喜歡調皮搗蛋的孩子,周采薇還是很喜歡他的。
所以今天一照面,周采薇就忍不住上下打量寧棠,想‘評估評估’她這個后媽。
這些寧棠都不知道,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娃身上。
大娃站在辦公室里,本來還一副滿臉不在意的模樣,結果一看寧棠和沈烈來了,頓時慌了,小手緊緊攥著衣角,緊張得不行。
周采薇咳嗽一聲,正準備開口,門口突然沖進來一個穿藍色碎花上衣,瘦長臉的女人。
她怒氣沖沖地掃了一圈,盯住了站在大娃旁邊的一個小胖子,兩腿一邁,快步走到小胖子跟前,用力擰著他的耳朵,“你說你,學什么不好,學人家打架!边呎f,她還邊使勁拍打小胖子的背和屁股,嘴里怒罵道,“我打死你個臭小子。”
一時間,辦公室里響起了響亮的巴掌聲。
曾心蘭忍不住皺眉,這人真是,還沒問清緣由,上來就打孩子。
她心里突然感到后怕,還好給寧棠攔了一下,不然現在在這里打孩子的就是她了。
兩位老師和幾位家長上前攔住瘦長臉女人,瘦長臉女人也打累了,順勢坐到一旁,但眼神仍兇狠地盯著小胖子,那架勢,就是回家還要再跟他算賬的意思。
被盯著的小胖子,抖了一下,一個勁地往大娃身后縮。
周采薇掃了一圈,索性從寧棠入手,清了清嗓子,對她道,“大娃他媽,大娃在學校里打架!
寧棠:“我知道!眮淼穆飞显蘭都跟她說了,“所以,打贏了嗎?”
周采薇:???
不是,這是一個家長聽到自家小孩在學校里打架,應該有的正常反應嗎?
哪怕不像剛才那個家長,上來就教育孩子,好歹也得先教訓孩子兩句吧。
大娃本來很緊張的,一聽這話,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好,至少沒那么緊張了,攥著衣角的手也漸漸松了下來。
該說,不愧是他媽嗎,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周采薇:“打贏了……但是……”
“打贏了還叫我來干嘛?”寧棠道。
她還以為打輸了,大娃挨了一頓胖揍,喊她過來帶大娃去衛生所上藥。
不對,仔細一想,打贏了她也應該過來——
過來付錢。
寧棠點點頭,“我懂了,喊我是過來替大娃付醫藥費的,說吧,誰挨了大娃的打。”她大氣地一揮手,“你們放心,該給多少,就給多少,我絕不賴賬。”
一圈小孩崽子,閃亮亮的目光直擊大娃,大娃他媽也太好了吧,真羨慕大娃。
大娃被一群小伙伴這么注視著,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
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沈烈都差點笑出聲來。
寧棠這話說的,誰敢承認啊。
跟大娃和大虎幾個小孩面對面站著的那一排小孩,看著比大娃他們都高上至少半個頭,一看就是高年級的孩子,讓他們承認被比自己的小孩打了,這……不得丟臉丟到姥姥家?
以后在學校就出名了,別人看見他就指著他笑,就是這個誰誰誰,被比他小的大娃打了。
多丟人啊。
周采薇真想把剛才說的話收回,她錯了,她就不應該從寧棠入手,“那個,大娃他媽,咱們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事情的情況,比如大娃他們為什么打架!
寧棠點點頭:“那請問周老師,大娃他們為什么打架?”
周采薇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嘛,她莫名覺得寧棠順眼了幾分,一想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她頓時警惕不已,一定是對寧棠的要求太低了!
她回過神,接著道,“是這樣的,大娃跟大虎他們幾個小孩課間時間在學?盏厣贤嫔嘲。”她指了指尖下巴的男老師,“郎老師他們班的李海看到了,想加進去一起玩……”
叫李海的男孩,跟站在他旁邊的幾個男孩,個頭都不矮,李海更是壯得跟頭熊似的。
沈烈粗粗掃了一眼,得出了李海應該是初中生的結論。
島上小學和初中是緊挨在一塊的,李海他們課間時間碰上大娃他們,不奇怪。
隨著周老師娓娓道來,寧棠把事情發生的經過,拼湊出了大概。
大娃他們班的王小明,也就是小胖子,新買了一個沙包,拉著大娃和大虎幾個小孩一起玩。
被六年級的李海和他們班的人看到了,說想加進去一起玩。
王小明不同意,因為沙包游戲,人多了就不好玩了,人一多,沙包拿到手里的時間就少了,就拒絕了。
沒想到李海那幾個大孩子就生氣了,推了王小明一把,說一定要一起玩。
王小明本來就不同意他們一起玩,現在又被推了一把,更是不樂意了,把沙包一收,說不玩了。
李海登時不樂意了,說他走可以,沙包留下。
王小明當然不同意,跟李海拉扯起來。
拉著拉著,就動了手。
第65章 [VIP] 不生氣
王小明哪是李海的對手, 被胖揍了好幾拳,大娃跟大虎肯定不能看著朋友挨揍,一來二去的, 兩隊孩子就扭打了起來。
不過因為在學校,老師們來得快,他們打了沒多久,就被趕來的老師給分開了。
聽完, 寧棠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就叫,一個沙包惹的禍?
說起來,還真不是什么大事。
連沈烈的面色都沒那么難看了,他還以為是大娃欺負人家,現在看來, 大娃還是偏正義的一方。
周采薇說著說著,都覺得滑稽, 在大人眼里,為一個沙包打一架,真就是小孩子行為。
被一并叫來的幾個家長,表情也松了一松。
小胖子的媽,瘦長臉的女人,叫吳翠花的軍嫂表情一凜,怒罵道, “這么小就學會打架了,以后還得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小時偷針, 大時偷金!
郎老師頗為贊同地點頭,“是這個道理, 所以你們做家長的,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
吳翠花立即道,“老師你放心,回去我就打他一頓,讓他不學好!
周采薇咳嗽一聲,“……也沒那么嚴重,小孩子都淘氣,小明他們又是男娃,偶爾有點小摩擦很正常,小明媽媽,你只要給小明講明白道理,以后不要用暴力解決問題,有事情可以找老師,就可以了!
而且這事是李海他們做得不對,沙包本來就是王小明的,他想給誰玩,不給誰玩,都應該是他說了算,李海居然還上手搶,簡直是錯上加錯。
說句不好聽的,要因為這個,李海挨了一頓打,那也是他該。
果不其然,王小明一聽他媽回去還要揍他一頓,立馬跳了起來,叫道,“干嘛要打我,我又沒做錯。”他指著李海道,“明明是他的錯,是他先搶我的沙包!”
李海斜眼看他,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王小明臉上本就帶傷,被他一氣,嘴角抽了抽,更覺得疼了。
吳翠花拍了王小明一巴掌,“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子插什么嘴。”說完,朝周采薇和朗老師賠笑道,“老師,對不起,我這就帶他回去!
“先別急!敝懿赊壁s緊攔住她。
她和郎老師一起,跟一群孩子講了道理,為什么不應該打架。
說完,讓他們握手言和,“大家握握手,以后還做好朋友好不好?”
才剛打過架,讓他們握手,怎么可能呢。
不過有老師和家長們盯著,一群小孩還是一臉不樂意地握了手,保證以后不會再打架了。
握完手,吳翠花拉著王小明走了,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王小明一臉不服氣的模樣。
其余幾個家長對視一眼,也帶著自家孩子走了。
寧棠拍了拍大娃,“跟老師說再見!
大娃笑著朝周采薇揮揮手,“老師,再見。”
周采薇也跟他說了再見,目光在寧棠身上又轉了一圈。
寧棠眨眨眼,跟周采薇對視,周采薇似是被抓包了一樣,趕緊扭過頭。
寧棠樂了,這周老師有點意思。
沈烈冷哼一聲,說大娃,“你還笑的出來!
大娃渾身一抖,趕緊捂住嘴巴。
寧棠道,“別嚇唬孩子了。”
她看到二妞和三娃在門口探頭探腦,招招手,喊他們過來,“別在那探頭探腦了,過來!
二妞和三娃走過來,小臉滿是擔憂。
大娃他們打架的事鬧得挺大,小學、初中,兩所學校的小孩都瞅見了,他兩一下課就趕了過來。
寧棠摸摸二妞和三娃的頭,“放心,大娃沒事!
三娃點點頭,“沒事就好!
他年紀小,性子又一根筋,寧棠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二妞仔細看了看寧棠的臉色,看她表情輕松,應該真沒事,頓時松了一口氣,腳步也輕快起來。
寧棠岔開話題,“咱們晚飯吃什么?”
大娃眼睛一亮,“吃好吃的,給我補補!彼旖怯袀,一說話,嘴就疼得抽了抽,倒吸一口涼氣“也不知道那李海吃什么長大的,力氣這么大。”
沈烈瞪他一眼,“氣都氣飽了,還吃啥,不吃了!
寧棠:“你忍心我跟三個娃餓肚子嗎!
沈烈:“……忍心,誰讓大娃打架來著,就該罰他餓肚子!
說是這么說,他腳的方向已經朝著菜市場的方向了。
沈烈去買菜,寧棠帶著大娃他們回家。
三娃看大娃的腮幫子都腫了,“要不要先去衛生所買點藥?”
“不用!睂幪牡,“家里有。”
她看了一下,大娃的傷不重,擦點消毒水和紅藥水就行了。
沈烈訓練經常受些小傷,這兩樣家里都是常備的。
剛到家,就看到羅嫂子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你們可算回來了。”
她上前拉著大娃上下打量,眼里的關心都快化為了實質,“大娃你是不是跟同學打架了,有沒有傷到哪了。”
大娃任由羅嫂子拉著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羅嫂嫂,你怎么知道我打架了!
寧棠道,“這就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又對羅嫂子道,“放心吧,嫂子,大娃沒事,小孩子手上力氣有限,就是一點小傷,我帶他回家擦點藥就行了。”
羅嫂子仔細看了看,大娃確實沒什么事,才放心的走了。
寧棠嚇唬大娃,“羅嫂子都多大年紀了,還在替你擔驚受怕!彼D了頓,“打架,會讓關心你的人替你擔心!
大娃抿抿嘴,“嗯。”
打架那會全憑一股氣勁上頭,現在冷靜下來,也知道后悔跟害怕了。
進了屋,寧棠從柜子里翻出消毒水和紅藥水還有棉花,“說吧,都傷哪了,我看到了臉還有手臂!
大娃:“臉上,手臂,膝蓋。臉給揍了一拳,手臂是被撓了一下,膝蓋是在地上滾的時候撞淤青的。”
寧棠一邊給他擦消毒水,一邊損他,“你可真是輕傷不下火線!
她一邊擦,大娃一邊吸氣,呲牙咧嘴道,“哎喲喂,疼疼疼!
“你打架的時候怎么不知道疼,現在知道疼了。”寧棠道。
大娃看了看寧棠的臉色,發覺她是在跟自個開玩笑,沒在生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媽,我打架你就不生氣嗎?”
寧棠把用過的棉花扔進垃圾桶,“生氣?生啥氣?”
大娃也說不上來,語無倫次地道,“因,因為我打架了,打架是不對的,所以你應該生氣了!
別的家長,看到自家小孩打架了,都很生氣,就比如王小明他媽,吳翠花。
明明王小明是對的,她也還是對王小明又打又罵,不聽他解釋。
寧棠仔細看了看大娃,他瞳孔微微放大,一看就是被嚇得不輕。
在大娃眼里,叫家長比打架還更嚴重。
別看大娃現在一副很輕松、很鎮定的模樣,他的手卻輕輕在抖,也很敏感,一直在看寧棠臉色。
寧棠頓了頓,語氣輕松地道,“那我告訴你,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不生氣!毕肓想,又補充道,“你打輸了我才生氣!
“你要輸了,我都不好意思出門了。”寧棠指了指自個,故意怪聲怪氣地道,“人家看見我,就會說,哎呀,這個是上回打架打輸了的大娃他媽,看看,多丟人啊。”
三小只被寧棠惟妙惟肖的表演逗得不行,笑成了一團。
大娃心里也輕快不少,至少手指不再輕抖了。
三娃咯咯笑道,“那如果大哥輸了,我是不是也不能出門了,不然人家會指著我說,這個是打架打輸了的大娃他弟,羞羞臉!
大娃好懸沒背過氣去,翁聲道,“放心吧,哪怕為了你們,我也得百戰百勝!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就叫了一聲,登時羞紅了一張小臉。
大娃他們是第一節課課間打的架,老師們一來,就把他們帶到了辦公室,周采薇和朗老師下午都有課,而且是最后一節,上完了才讓叫家長,相當于大娃在辦公室罰站了一下午,打架又耗力氣,肚子能不咕咕叫嘛。
寧棠道,“餓了吧,自己去拿麥片和鈣奶餅干!
大娃沖了麥片,又吃了鈣奶餅干,總算填飽了肚子。
寧棠道,“以后要是再跟今天這樣,有人搶你們東西,欺負你們,給我放心大膽了揍,反抗和告訴老師獎勵兩塊錢,打個平手獎勵五塊錢,打贏了,獎勵十塊錢!
沈烈買菜回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嘴角抽了抽,“我沒聽錯吧,打架還獎勵錢!彼䦟幪囊谎,“你是不是氣瘋了?”
孩子打了架,當媽的非但不生氣,還要獎勵錢,這種事整個海浪島也只有寧棠能干得出來。
寧棠樂了,揮揮手,讓大娃跟他說,“告訴你爸,我生不生氣!
大娃咽下最后一口餅干,“不生氣,媽說了,輸了才生氣。”
然后把寧棠那番,輸了沒臉見人的理論告訴沈烈。
沈烈聽完,嘴角直抽抽,“不生氣是對的,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但這個獎勵錢,是不是……”
一說到大娃打架這事,他就來氣,手也不自主地往腰間的皮帶上靠,“不管是什么,打架就是不對的,大娃今年才多大,就學會打架了,長大了還得了,以后就是個刺頭!
他掃大娃一眼,認真道,“干脆讓他以后跟著我當兵算了,只有部隊能治他!
大娃緊緊地盯著沈烈腰間的皮帶,抖了一下,眼里滿是抗拒,不由自主地往寧棠那邊靠,聲音帶著哽咽,“媽——”
寧棠拍拍大娃,“你聽清楚我說的,是別人欺負他們,他們反抗了,打架了,才獎勵,而不是惹是生非了獎勵!
又對三小只道,“甭理你們爸,聽我的。今天的事大娃做得對,就該打回去,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了,還擱那忍氣吞聲呢,那新買的沙包不就白被搶了。”
這不相當于別人打了左臉,還把右臉湊上去讓他接著打。
站著給人打,忍氣又吞聲,完全不屬于寧棠的作風。
大娃今天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完全可以說是校園霸凌。
今天是搶沙包,嘗到了甜頭,明天就開始搶零花錢了。
寧棠不希望三小只遇到校園霸凌的時候,一點都不反抗,就任由人家欺負,所以才說打架了還給他們獎勵。
沈烈皺眉道,“不管是什么,打架就是不對的!庇盅a充道,“打架還容易受傷,不如去找老師,讓老師做主!
寧棠:“如果能讓老師出面解決,那肯定最好,但老師也不是時刻都在的,萬一李海那幾個小孩,把大娃他們堵在小巷子里,揍一頓,你說咋整,就站那讓他們打?等他們打完了再去找老師?”
“反正我想的跟你們不一樣,甚至說完全相反,我覺得,男孩子打架是好事!睂幪牡。
沈烈覺得腦子里已經成了一團亂麻,反正寧棠說什么他都不會吃驚,“你說說看,為什么是好事?”
“青春期,要沒打過架,那都不叫男孩,什么叫男孩,有血性的才叫男孩,他現在連手都不敢還,往小了說,以后怎么保護家人,保護愛人,往大了說,以后怎么保家衛國!贝笸蘅墒擒娙说暮⒆。
寧棠道,“我就不信,你們部隊不會定期組織比武!
這個確實有,部隊比武花樣很多,有一對一的,還有多對多的。
沈烈扯了扯嘴角,“……我覺得你在強詞奪理,那按你這么說,大娃要是經常打架,以后見人就揍,咋整?”
寧棠道,“那我就允許你請他吃搟面杖和竹筍炒肉,我剛才說了,是挨欺負了還手,以及見義勇為,不是惹是生非!
大娃立即道,“別人不惹我,我才不會惹別人。”
意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寧棠幫他補了下一句,“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三娃伸出手掌比了個劈斬的姿勢,“斬草除根!
二妞舉手,“媽,那我是女娃,女娃也要有血性,要打架嗎?”
寧棠道,“男女都一樣,不過你有哥哥和弟弟,你可以讓他們幫你出手,不然要他兩干啥。”
沈烈:“你這話在家里說就行了,要是在外面給別人聽到,你鼓動男孩子動手,打贏了還獎勵錢,遠的不說,羅嫂子肯定會上門找你談心!
“那就上門,我要把我這番理論宣揚出去!睂幪牡馈
沈烈扶額,“我都能想象的到,那群小孩崽子一聽,大娃打架了不挨罰,還有獎勵,得多羨慕他!
“不僅羨慕他,也不敢跟他動手了!睂幪牡溃罢l跟他動手,先挨大娃一頓打,回家再挨爸媽一頓打,大娃非但沒挨打,還有錢拿,誰敢惹他?”
“對了,大娃,我還沒問你,李海那幫小孩,歲數比你們大,個頭也比你們高,你們是咋打贏的?”寧棠問。
說到這個,大娃來勁了,“因為我們會兵法啊!”
“兵法?”沈烈一愣,“什么兵法。”
大娃給他老子一個白眼,“笨,就是那本孫子兵法啊,上回媽買的!
寧棠也想起來了,之前她去新華書店,是買了一本孫子兵法。
大娃很喜歡,每天都纏著她跟沈烈講,然后記下來,再到學校去,講給他那群小伙伴們聽。
大娃說,“我跟大虎、王小明他們,都看過這本孫子兵法,我一喊,‘聲東擊西’,他們立馬就明白了……”
打架的時候,大娃喊了一聲‘聲東擊西’,大虎立馬反應過來,裝模作樣地對著李海大喊,“啊呀呀呀,我要打你!边@時李海的注意力肯定全都放在大虎身上,殊不知大娃正在他背后虎視眈眈。
還有‘走為上策’,李海他們那一群小孩里,有一個打架特別厲害的,特別高壯的,就誰也不接他的手,看到就跑。
像什么‘調虎離山’、‘瞞天過!、‘圍魏救趙’,那就不一一說了,反正大娃他們,是把孫子兵法用得透透的。
聽完,連沈烈都想夸他們一聲聰明了。
不過怕大娃他們下手沒個輕重,寧棠還是道,“你們打歸打,不能用手去摳別人眼睛,傷別人的要害!
大娃點點頭,“這個我知道的。”
都知道用兵法了,大娃他們打人下手肯定有數。
反正在老師辦公室的時候,寧棠掃了一圈,雖說都掛彩了,但傷得重的,還真沒有。
頂多起了淤青,擦點紅藥水或者云南白藥,不出一周就好了。
其實動過手的人,下手大多有數,相反,從來沒動過手,沒打過架的,那上手絕對往死里整,都有可能動刀子,因為他們心里沒那個數,不知道打到什么樣子能停。
寧棠最后總結了一句,“只要下手有輕重,你們就放心的去打,打贏了,我給對方賠醫藥費,賠禮道歉,打輸了,回來先得挨我一頓打!
想了想,又道,“或者回來讓你們爸教你們,該怎么動手,怎樣動手不留痕跡,什么時候能做到,等他們回到家了才起淤青,你們就算出師了!
打架不是壞事,只要不是性質問題,做家長的,就負責給他們擦屁股就行了。
男孩子,就該多動動,要養得跟小綿羊一樣,以后長大出門,怎么放心?
寧棠看向沈烈:“團長同志,還有什么指示?”
她的話,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沈烈哪還有什么說的,起身,“我做飯去,等吃飽了再指示。”
*
大娃打架的事告一段落,寧棠在家等了幾天,都沒見有家長上門找她賠醫藥費。
估計是不好意思,一群比大娃他們高半個頭的男娃先是搶大娃他們東西,又被胖揍了一頓,既不占理,又丟人。
換做她是家長,也沒那個臉上門來要醫藥費。
十一月十二號,周日。
沈烈一早就去部隊了,三小只吃完飯就呼朋引伴地出去玩了,家里只有寧棠在。
她切了一盤火龍果拼去核菠蘿蜜、山竹、香瓜,擺在院子里躺椅旁邊的桌上,又放了幾樣零嘴和飲料,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書,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都弄好了,寧棠看了一眼天邊,今天的太陽不曬,一半躲在云朵后面,一半露出來,偶有微風吹過,是個適合看書的好天氣。
她喟嘆了一聲,往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躺,拿了一本書,邊看邊吃,好不愜意。
過了大概半小時,看完了一段高.潮劇情,她準備放松一下眼睛。
剛一往遠處眺望,就看到站在院子矮墻邊的周采薇。
兩人直直對視,寧棠眨了眨眼睛,周采薇卻是被嚇了一跳,趕緊移開視線。
她這副緊張的小模樣,倒是讓寧棠忍不住心里發笑。
也不知道她在院子外邊看了多久了。
周采薇今天不上班,但是有事要去學校一趟,去完學;貋恚愤^沈家院子,正好看到寧棠靠在躺椅上看書。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莫名地停下了腳步,打量起來。
大大的像蘑菇一樣的遮陽傘,兩張上了白漆的躺椅,一張小圓桌,桌上擺著不少零嘴、水果和飲料,還有好幾本書。
周采薇:……這是來度假的?
一想到她剛從學校累死累活加班地回來,再對比寧棠悠閑的生活。
好氣!
周采薇跟寧棠對視一眼,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就準備告辭了。
一想到自己剛才居然站在沈家院子外面,盯著寧棠看了好一會,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別看她現在面無表情,內心已經在抓狂了。
怎么辦,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偷窺狂……
寧棠也沒想到,周采薇一跟她對視上,就轉身準備走了。
她眨眨眼睛,招手道,“周老師!”
周采薇腳步一頓,輕點下頜,“大娃媽媽!
“要不要進來坐坐?”寧棠道。
周采薇張張嘴,很想說不用了。
但她的視線掃過桌上放著的果盤,紅心的火龍果,澄黃的菠蘿蜜,白色的山竹,嫩綠的香瓜,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果盤旁邊放著兩個椰子,椰子上插著像管子一樣的東西,還點綴著兩瓣綠油油的薄荷葉。
她頓時覺得口干舌燥,又咽了一口口水。
“周老師?”寧棠放下書,又喊了周采薇一聲。
周采薇瞳孔輕震,寧棠手上拿的那本書,不正是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的《呼嘯山莊》嗎。
再一看,小圓桌上放著的幾本書,除了有《呼嘯山莊》,還有《傲慢與偏見》、《歐也妮·葛朗臺》,還有《英雄的鄉土》。
周采薇腳步一轉,咳嗽一聲,“打擾了!
第66章 [VIP] 做客
將周采薇迎進門, 寧棠請她坐在躺椅上,重新進廚房削了些新鮮的水果出來,又開了一個椰子, 插上她讓沈烈找人做的一次性軟木吸管。
周采薇道了聲謝,灌了一大口清甜的椰子水,才覺得嘴里的干渴緩解不少。
寧棠注意到她的目光若無既有的在放在小圓桌上的幾本書上轉了好幾圈,遞了一本給她, “要看嗎,周老師?”
周采薇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可以嗎?大娃媽媽!
寧棠樂了,“可以,你隨便看。”
她看書不像沈烈一樣, 看完一本再到一本,而是選幾本喜歡的書, 每本看一段,再夾上書簽,所以一次性拿了好幾本書出來。
她又道,“你也老別喊我大娃媽媽了,叫我小寧就行!
周采薇猶豫了一下,才道,“……小寧。”
“要是這幾本不合你的胃口, 可以去客廳里的書架看看,還有其他的書。”寧棠道。
周采薇一愣:“你們家還有書架?”
“嗯, 我跟沈團長還有大娃二妞三娃都很喜歡看書, 經常會去江市的新華書店買些書回來看, 買的多了,就請人打了個書架收納!睂幪目周采薇一眼, “說來,我們家開始看書,跟周老師你還有些關系。”
周采薇指了指自個,很驚訝,“跟我有關系?”
寧棠:“大娃跟我們說過,你在書上看到的故事,有時候會在課上挑一些來講,大娃很喜歡聽,我跟沈團長也是因為這個受到了啟發,才買的書!
周采薇透過窗戶,看到沈家客廳里的書架,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不少書,證明寧棠所言非虛,她抿抿嘴,干巴巴地說了一句,“多看書挺好!
寧棠彎彎嘴角,“嗯。”
周采薇拿了一本《傲慢與偏見》看了起來。
起初,她是看不進去的,翻兩頁書,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在寧棠身上打轉。
寧棠半躺在躺椅上,兩只腿一只曲起,一只放平,手里拿著一本書,不時翻個頁,時不時喝兩口椰子水,叉幾塊水果吃,自在愜意得不行。
周采薇又看了寧棠幾眼,發現寧棠好像也沒有找她說話的意思,喊她進來,仿佛也只是為了找一個一起看書,享受下午時光的同伴。
慢慢的,周采薇似乎被寧棠這種閑適中帶著認真,認真中又帶著一絲慵懶所感染,不自覺地,模仿起寧棠的動作來。
她也開始看一會書,吃一會東西。
不知不覺的,時間過得很快。
等周采薇反應過來,太陽已經西斜了,而她也看完了四分之一的《傲慢與偏見》。
期間還喝了一個椰子,吃了菠蘿蜜、火龍果、山竹、香瓜等水果,還吃了雷素芬送的椰汁斑斕糕,一碗用孫愛菊寄來的銀耳、枸杞、紅棗做的十分黏稠的銀耳羹。
看到小圓桌上的一片狼藉,周采薇臉上罕見地閃過一抹羞紅,咳嗽一聲,“那個,多謝款待!
寧棠把書一合,勾起嘴角,“不客氣!
周采薇低著頭,眼鏡片反光,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緒,“你……人挺好的!彼蛎蜃,“跟我想象的不一樣!
寧棠樂了,“你也跟我想象的不一樣!
看上去像個老學究,沒想到是個小傲嬌。
她站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時間不早了,沈團長跟大娃他們快回來了,我還得做飯,就不送你了!
周采薇點點頭,把書合上,不舍地摸了摸十分有質感的封面,將書放在小圓桌上,起身準備走了。
寧棠突然道,“你手上那本《傲慢與偏見》應該還沒有看完吧,我可以借你回家看。”
周采薇一愣,“可以嗎?”
她很喜歡這本書,一想到才看了四分之一,就覺得抓耳撓腮,今晚肯定睡不著了,沒想到寧棠居然說可以借她回家看。
“可以,那本書我已經看完了,沈團長不喜歡看,大娃他們看不懂!睂幪陌褧刂懿赊笔稚,眨眨眼睛,“你可得保管好咯,要是弄臟或者弄丟了,我唯你是問!
周采薇雙手抱著書,彎彎嘴角,“謝謝!彼D了頓,“我會保管好的。”
她走了幾步,突然回頭,“你知道有人說你的壞話嗎!
話音剛落,周采薇的臉就皺成一團,十分懊惱,該死,她怎么就把心里話給說出口了。
繼‘偷窺狂’之后,她給寧棠留下的下一個印象就是‘碎嘴子’嗎!
寧棠呆住了,然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周采薇一跺腳,氣急道,“你笑什么,有人說你壞話誒,你就不生氣嗎。”
寧棠擺擺手,坐在躺椅上,“有什么值得我生氣的,她們愛說就讓她們說唄!
周采薇無語,“你看得真開!
“我這不叫看得開,叫想得明白!睂幪牡,“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右手握拳,猛地拍了一下左手手心,“想起來了,那句話就是,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
她朝周采薇眨眨眼睛,“我們兩個現在,不也是在背后說別人嗎,我們跟她們,又有什么區別呢?”
周采薇渾身一震,啞口無言。
寧棠看她這副傻傻的模樣,忍不住樂了,“哎,你說說,她們都怎么說我的!彼挺好奇的。
周采薇沒好氣地道,“說你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去菜市場買菜,還要讓沈團長幫你做飯做家務,說你不上進,來島上都好幾年了,也沒說要找份工作干干!
她抿抿嘴,似是有些猶豫,該不該接著往下說。
寧棠道,“你就放心說吧,你自己都說了,我看得很開嘛!
于是周采薇接著道,“……說,說你生不出孩子,才給大娃他們當后媽!
說完,她掃了寧棠一眼,看她笑得眼角彎彎,忍不住道,“她們說你這么多壞話,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生氣?不生氣。”寧棠道,“我覺得她們說的沒錯啊!
她確實懶,這點可能到她躺進棺材里的那一天都改變不了了。
不找工作就不找工作,沒人跟她們競爭崗位,這些人不是應該開心嗎,哪天她在家呆著無聊了,出去工作了,還有她們什么事。
再說了,不工作的小日子,她過得多瀟灑多悠哉啊,每天都是周末,要是上了班,再想像今天這樣,看書看一下午,吃一下午,那也得忙里偷閑擠時間。
至于生不出孩子這個,不想生,跟不能生,其實細想還真沒太大差別,反正就是不生孩子。
不生不生就不生,嘿嘿嘿,有種上門來盯著她跟沈烈同房啊。
寧棠自己腦補了一番,越想越樂。
“不生孩子咋了,誰要是敢說我不生孩子,我就敢堵著她家門,找她要錢!睂幪牡馈
周采薇一愣,“要錢,要啥錢?”
寧棠翻了個白眼,“當然是要生孩子養孩子的錢啦,生孩子得住醫院吧,掛號費、住醫院的費用,還有生孩子期間的營養費,處處都得花錢。”
“養孩子就更費錢了,不說遠的,就說我們家的三個娃,一天吃的比一天多,前兩天我們家沈團長還跟我商量,要不要打一個大一點的鍋煮飯,不然都不夠吃了,還有一年四季,最少也得做個兩套衣服吧,做衣服花的錢,花的布票,哪來?”
寧棠搖搖頭,“嘖嘖嘖,這些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周采薇一想,嘿,還真是,那些人天天說寧棠不生孩子,有沒有想過沈家要養三個娃,生孩子養孩子的費用,她們出嗎?
又不出,叨逼叨個啥?
她心里已經被寧棠說服了,面上還是嘴硬,“我說不過你,你有這么好的口才,你跟那些人說去!彼呐氖稚系臅俺臣艿臅r候記得喊我,就沖你借我的這本書,我也得幫你搖旗助威,站站場子!
寧棠樂了,揮揮手,“那我提前謝謝你了啊!
周采薇點點頭,忍不住彎起嘴角,問道,“哎,以后我還能來你家看書嗎。”
“來唄!睂幪恼UQ劬,“沈團長經常不在家,大娃他們三又愛出去瘋玩,我一個人在家看書也是無聊,有個伴多好!
周采薇抬高下巴,嗯了一聲,“那,那就這么定了啊!
天色也不早了,周采薇準備回家了,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居然碰上了大娃二妞和三娃。
三小只身上臟兮兮的,一看就是剛從外邊野回來。
大娃一只褲腳卷起來,露趾涼鞋上全是沙子,二妞小辮子都歪了,一手提著桶,一手拿著一個小鏟子,桶里收獲還不少,三娃身上更是濕噠噠的,一看就是剛游完泳回來。
大娃歪頭,“周老師,你怎么在我家,是來家訪的嗎?”
周采薇很尷尬,不知道怎么跟大娃解釋。
大娃一看小圓桌上的空盤,扁扁嘴,控訴道,“好啊,你們兩個吃獨食!
寧棠正準備把三娃趕去廁所沖澡,這臭小子,都十一月份了,還跑去游泳,真是欠沈烈的皮帶收拾。
聞言道,“誰讓你們下午出去瘋來著,鍋里還有吃的,誰先把自己整理干凈誰先吃!
說完,就拉著三娃進了澡房。
大娃跟二妞一聽,對視一眼,桶一扔,就往廚房里跑。
大娃沒跑兩步,就被周采薇給拉住了,“大娃!
大娃一愣,“周老師,有事嗎?”快松手,他還趕著吃好吃的呢!
周采薇看出他那個小饞貓的樣,好氣又好笑,“沒事,就是想跟你說,你媽人挺好的。”
大娃更不解了,“我媽本來就很好。”他驕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彼焓之嬃艘粋大大的圈,“她有這么這么這么好,特別特別的好!
周采薇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吃去吧。”
她一松手,大娃就迫不及待地往廚房里跑。
她出了沈家的門,看著手里這本《傲慢與偏見》,心里有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又想起寧棠說的那句,‘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回到家,周采薇和愛人吳大輝吳團長簡單的吃了個晚飯,歇一會,就上床睡覺了。
吳大輝問她,“你去哪了,怎么一下午不見人影。”
“哦,我去小寧家,和她一起看書了!敝懿赊敝噶酥阜旁谑釆y臺上的書,“這本書就是她借給我回家看的!
“小寧?”吳大輝奇了,因為周采薇的朋友里,沒有姓寧的。
周采薇道,“就是寧棠!碧岬綄幪牡臅r候,她忍不住眼里劃過一絲笑意。
“寧棠?”吳大輝更驚訝了,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不是不喜歡她嘛,怎么會想到去她家看書!
兩口子在家聊八卦的時候聊到過寧棠,言談中,周采薇對她都是挺嫌棄的模樣。
周采薇翻了個白眼,“現在喜歡行了吧,其實她人挺不錯的。”
又給她看書,又借她書,還請她吃了很多好吃的,而且她還蠻認可寧棠說的話。
寧棠身上有很多優點的,大方是一個,通透也是一個。
“是我看走眼了。”周采薇嘆了口氣,“不對,應該說我不應該道聽途說,評價一個人,不應該聽其他人亂說,應該實地去接觸。”
吳大輝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攬過她的肩膀,“今天……要不要辦那事。”
周采薇點點頭。
兩人辦完那事,周采薇像以前一樣,雙腳并排懸空架在墻上,據說這樣能提高懷孩子的幾率。
可剛把腳架上去,她又立即放了下來,鉆進被窩里,還掖了掖被子。
吳大輝奇了,比劃道,“你,你今天怎么不弄那個姿勢了!
也不知道她上哪聽的那些歪門邪道,反正吳大輝對此一向嗤之以鼻,但架不住周采薇深信不疑。
沒想到今天周采薇居然不弄了,要不是太陽落山了,吳大輝真想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周采薇道,“因為我想開了,小寧說得對,‘誰人背后無人說,誰人背后不說人’,生不出孩子就生不出孩子吧,我就是不下蛋的母雞,她們愛說什么讓她們說去!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聲,“生孩子養孩子那么花錢,誰催我生,誰就出那筆錢,不出就別在我耳邊叨叨!
吳大輝深以為然,攬過她,“你這么想就對了,有兒有女都是緣分!
他品了一下周采薇說的那句‘誰人……’,嘿了一聲,“這話說的,有點道理啊!
周采薇笑了,跟他講了一下下午發生的事情,“……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兩個現在討論小寧,也是在背后說人家!
吳大輝一拍大腿,“按你這么說,沈團長愛人的覺悟挺高的啊!
他突然想到沈烈,在部隊里,沈烈話不多,是干實事的類型,反正給他的觀感挺好的,這樣一人,找的愛人應該不能差到哪去。
他頓了頓,“你以后跟她多處處,不是壞事!
周采薇應了一聲,“嗯!
*
過完年,三月份的時候,沈烈就跟寧棠商量,要不要買輛自行車。
“買自行車?為啥?”寧棠問。
沈烈說:“明年九月份,大娃就上初中了,我聽人說,島上學校要改制,把小學跟初中分開,初中重新弄一個校區,在島的西邊。”
寧棠道,“早該這么弄了!
如今島上的小學和初中混在一棟樓里上課,亂糟糟的。
沈烈接著道,“西邊離咱們家可遠了,光靠兩條腿走,得走死他,估計都趕不及回家吃飯,所以我打算給大娃買輛自行車,用這一年多的時間,教他怎么騎,等來年上了初中,大娃就可以騎自行車上學了!
他掃了二妞一眼,“以后也可以騎二妞上學!
三娃還小,等他大了,接著大娃的自行車騎,又或者重新買一輛,都行,到時候家里肯定已經攢出了第二張自行車的票。
“你都想好了,那就買唄!睂幪牡。
大娃興奮得小臉通紅,一個勁地高呼道,“噢噢,有自行車騎咯!
自行車誒,要是騎出去,得有多少小伙伴羨慕他!
對了,還能騎大虎上學!
想象一下兄弟兩,一個騎著自行車,一個站在自行車后座上,從斜坡往下開,就覺得特別好玩。
“買是可以……”寧棠掃了大娃一眼,“他的腳能夠著地嗎!
大娃鼓起臉,“媽,你小瞧人了不是!
他回憶了一下看到的別人騎自行車樣子,模仿了人家的姿勢,半蹲著,雙手抓著把手,腳一蹬一蹬的,“我肯定能踩到地。”
他沖沈烈嘿嘿一笑,“嘿嘿,爸,你就給我買吧。”
沈烈也道,“放心吧,大娃的個子肯定是夠的!
大娃隨了沈烈,有高個基因,寧棠來了以后,也沒少給他們買補營養的東西,比如說鈣奶餅干,他現在都有一米五六了。
也就跟李海那群初二生比,矮了一些,但這個身高,在一群小學生里那絕對是獨樹一幟。
沈烈掃了大娃一眼,“腿也夠長,肯定能踩著地,再說了,買回來了也沒說讓他立馬就騎,練車的這段時間,肯定還得長個!
“你買回來了,我保證,不出一個月,大娃就能熟練的騎著他那群小伙伴去兜風。”寧棠想了想,道,“給他買輛女式自行車吧,輕便小巧,而且座椅不高,他正好能騎。”
大娃扁扁嘴,“怎么買女式自行車啊,我想要二八大杠!
“你今天早點睡,夢里啥都有!睂幪膽凰痪,看向沈烈,“看來大娃不同意,那咱別買了。”
一聽不買了,大娃趕緊做了個制止的動作,“別別別。”委屈道,“女式的就女式的,我騎還不行嗎!
那女式自行車,也是自行車。
他一小學生,未來的初中生,就騎上了工人才能騎的自行車,很有面的好伐。
雖然沈烈動作很快,但自行車票挺難弄的,直到六月份,大娃他們放暑假的時候,才花了一百六十八塊錢,還有一張自行車票,把一輛嶄新的女式自行車給買了回來。
六月十七號,上午。
大娃昨天跟大虎他們玩得挺晚,早上就起晚了一些。
早晨半夢半醒的時候,他聽到樓下有嘈雜的聲音,當時沒注意,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十一點整,他起床,下樓去院子里洗漱,剛走到院子,就看到一輛嶄新的女式自行車打了腳架,停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大娃張開嘴,十分吃驚地哇了一聲,跑到女式自行車面前,左摸摸,右摸摸,稀罕得不行。
這輛女式自行車一點都不像大娃想象的那樣‘女里女氣’的。
跟厚重的二八大杠比,這輛鳳凰牌的女式自行車,從把手到車桿再到響鈴,全都是鋼制的,在太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銀色的白光。
它的輪胎跟二八大杠比,也更纖細一些,也小一些,二八大杠車如其名,輪胎尺寸是二十八寸的,這輛女式自行車的輪胎尺寸只有二十六寸。
大娃站在自行車前,比了比,座椅剛好到他腰下面一點,勉強應該能騎。
其實不夠高這事,完全不是問題,會騎自行車了,剎車一打,往一邊偏,用一只腳停住就行了,身高還真不是什么硬性要求,有些跟大娃差不多高的,或者比他高一些的女工人,那自行車騎的也是溜溜的。
沈烈道,“咋樣,好看不。”
大娃興奮得小臉通紅,連連點頭,“好看!毕胂,又補充了一句,“比二八大杠都好看!
他猛地看向沈烈,“爸,你快教我怎么騎!
“急啥,自行車就在這放著,半夜又不會長腿跑了。”寧棠道,“快中午了,咱們先把午飯吃了,下午再讓你爸教你怎么騎!
二妞鼓著臉,舉手道,“我也要騎。”
女式自行車,一聽就是她騎的。
三娃也撅嘴道,“我也要!
寧棠樂了,摸摸兩個小娃的頭,“你兩還小,個子不夠,等長大了才能騎。”
看到兩小只鼓臉撅嘴,撅起的小嘴都能掛醬油瓶了,寧棠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但是可以讓我或者你們爸騎著你們兜兜風!
沈烈一愣,“你會騎自行車?”
“會啊!睂幪牡,“你忘了,我爸有一輛二八大杠,我以前跟他學過,他不用的時候,我哥就騎著我上下學,或者我自己騎著上下學,騎著去供銷社買東西。”
當然是忽悠沈烈的,她會自行車,那都是擱現代學的。
在山崗村的時候,也學過,但不精,屬于騎一段就得停下那種。
沈烈來了興致,“那你騎我看看!
第67章 [VIP] 落路上了
沈烈說的是讓寧棠騎自行車給他看看, 聽在寧棠耳朵里,就成了讓她騎著他上路。
“我哪騎得動你!睂幪膿]揮手,“先吃飯!
這個月份螃蟹挺肥, 殼一剝滿滿都是蟹黃蟹膏,把白色的蟹肉剝出來,和蟹黃一起堆在飯上,澆一點醋, 一點醬油,拌一拌,鮮甜的不行,好吃得能把舌頭都咽下去。
不過再美味的飯也擋不住大娃急切去騎自行車的心,一碗飯他三口兩口就扒干凈了, 拉著沈烈催促道,“爸, 快教我騎自行車!
沈烈道,“急啥,你以后騎的時間多著呢,先讓你媽騎騎!彼笑著看向寧棠,“來,你騎我看看。”
他本來沒那個意思,給寧棠一說, 他倒是來了興致,故意激道, “你都多久沒騎自行車了, 知道咋樣踩腳踏不!
寧棠斜他一眼, “小瞧人了不是!
她長腿一邁,跨到自行車上, 兩只腳剛好穩穩踩在地上。
這一套上自行車的動作,被她弄得跟上馬似的,帥氣的不行。
露的這一手把三小只都震住了。
二妞連連鼓掌,“哇,媽你好厲害!毖鲋∧樀溃拔乙惨獙W!
寧棠捏了捏她的小臉,“那是,等著,媽待會載你環島游。”說完,得意地給了沈烈一個小眼神。
一聽這話,大娃和三娃都坐不住了,紛紛舉手,“我也要。”
“行行,都載!睂幪牡,“不過載你們之前,得先載你們爸!
她拍了拍自行車后座,“上來吧,沈團長,還要我請你啊。”
沈烈樂了,一把跳上車后座,“那就麻煩你了,小寧司機,麻煩載我去趟供銷社!
剛才做飯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家里的醬油和醋不多了,得去供銷社補補貨。
沈烈上來的太急,分量又重,寧棠緊緊抓住車把手,身子一歪,“沈團長,你該減肥了。”
“瞎說,我這體型剛剛好。”沈烈伸出一只腳幫她穩住車子。
他拍拍寧棠的肩膀,“司機,快開車。”
寧棠試著踩了一下踏板,往前拱了幾下,完全騎不動,“我就說你該減肥了。”
沈烈嘴硬道,“你咋不說你該增重了呢,是你技術不行,人不行別怪路不平!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跳下了自行車,“來吧,我騎你!
兩人調換了一下位置,沈烈坐在前面,寧棠坐在后座上,總算舒坦了。
“走咯,去供銷社!鄙蛄疫汉攘艘宦,載著寧棠,沒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大娃一臉呆滯,不是,說好的給他買的自行車,怎么他兩倒是玩上了?
從軍屬院到供銷社這段路不長也不短,雖然是大中午,但路上的行人不少。
李團長和艾副營長剛下班,結伴從部隊回來,剛走到半路上,就看到沈烈載著寧棠,騎著自行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
艾副營長傻眼了:“團長家什么時候買的自行車?”
李團長心想,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人家夫妻倆,一個騎一個坐,就在大馬路上,這恩愛秀的,看得他牙疼。
他故作高深地拍了拍艾副營長的肩膀,“小艾,等你成家了就懂了。”
“買自行車跟成家有什么關系?”艾副營長壓根沒聽懂,他憨憨地抓了抓后腦勺,嘟囔道,“李團長,你又跟我打謎語!
李團長說:“沒跟你打謎語,真的,你成家就懂了。”
艾副營長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的意思是,我成家了就可以買自行車了嗎?”
一聽這話,李團長差點沒被氣出個好歹,“你這腦袋真是一根筋,不開竅!
他的意思是,成家了就可以騎著自行車載媳婦,在大馬路上秀恩愛了!
李團長拍了拍艾副營長的肩膀,嘆口氣,“唉,孺子不可教也!蹦汶x脫單,還遠著呢。
沈烈和寧棠兩人去了供銷社買了醬油和醋,還有一包糖。
回到家,看到大娃他們三在屋檐底下排排坐,大娃雙手撐在膝蓋上,托著小臉,郁卒道,“你們可算回來了!
“什么叫‘可算回來了’,我們才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很快了好吧!鄙蛄野烟侨咏o他,“拿去甜甜嘴!
算上往返時間,回到家也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鐘,以前從家里走到供銷社可是要花至少半小時。
寧棠不由得感慨,“有自行車真是方便多了。”
“那是!鄙蛄覍ψ约簺Q定買自行車的主意,還是很得意的。
大娃接過糖,跟二妞和三娃分了。
大娃把糖果扔進嘴里,嚼巴嚼巴,發出清脆的嘎嘣聲,“該騎我了!
“好,這就騎你。”寧棠長腿一邁,跨坐到自行車上,示意大娃上來。
大娃還是頭一回坐自行車,緊張得不行,“我該怎么上去啊?”
沈烈教他,“就跟你媽一樣,一腳跨過去就行了!
大娃依言照做了,果然穩穩地坐在了自行車后座上,發出驚嘆的聲音,“哇,我坐上自行車了誒。”
“你以后還能自己騎自行車。”沈烈道。
他盤算著,跟寧棠每天抽點時間,一人教大娃一會,大娃聰明,估計半個月,最多一個月就學會了。
寧棠問,“坐好了嗎?坐好我就開始騎了!
大娃緊緊拉住寧棠腰間的衣服,緊張道,“坐好了,媽你騎吧!
“抓緊了啊!钡粝伦孕熊嚳刹皇呛猛娴,寧棠又叮囑了一聲,就開始騎了。
她腳架一打,踩上踏板,一個利落的扭頭,自行車就‘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大娃驚呼不已,“媽你太厲害了!”
自行車帶起的風吹了沈烈一臉,他一個沒注意,寧棠就沒影了,嘀咕道,“這也太快了!
這自行車給她開的,跟小轎車似的,輪胎都快飛起來了。
騎了一會,漸漸的,大娃也不那么緊張了,抓著寧棠衣服的手也不那么緊了,而是好奇道,“媽,我們去哪。恳踩ス╀N社嗎?”
“不去供銷社,沒什么東西要買的了。”寧棠道,“我帶你環島游一圈!
能多坐一會自行車,大娃肯定是更開心的,邊感受著自行車飛速駛過吹在他臉上的微風,邊纏著寧棠問東問西,“媽,自行車難不難學啊,我學會了以后,也能像你一樣載人嗎?”
“不難,只要你用心學,很快就能學會了!睂幪牡溃暗你學會了,熟練了,才可以像我一樣載人。”
大娃點點頭,握拳道,“那我一定要努力學會自行車。”
寧棠載著大娃騎到了海邊,騎到了菜市場……在島上轉了差不多半圈才回來。
騎車也是個體力活,寧棠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看來以后不能跟你夸海口了,這都沒到環島一圈。”
大娃一點都不失望,反而開心得不行,“沒事,咱們下次再騎!
自行車一溜煙騎到了曾心蘭家,曾心蘭正在院子里除雜草,大娃坐在自行車上,朝曾心蘭招招手,大喊道,“心蘭嫂嫂!”
曾心蘭被嚇了一跳,趕忙往院子外看去。
寧棠騎在自行車上,大娃坐在后座,正朝她招手。
寧棠把自行車停下,腳架一打,大娃蹭地一下從車上跳下來。
“小寧,大娃。”曾心蘭道,“你兩這是從哪來啊!彼龗吡艘谎圩孕熊,夸道,“這自行車真漂亮!
寧棠道,“我騎大娃繞著島轉轉,兜兜風。”
大娃得意地叉腰,“漂亮吧!彼拍拍小胸脯,“對了,大虎呢,等我學會騎自行車了,以后我騎他上學!
“大虎在樓上呢!痹奶m道。
大娃跑上樓,邊跑邊喊大虎的名字。
寧棠看曾心蘭目光一直在女式自行車上打轉,眼里滿是喜歡,拍拍自行車的把手,“你要不要試著騎一下?”
一聽這話,曾心蘭連連擺手,“別了別了,我可不敢試!
看可以,讓她騎可不行。
在她眼里,自行車跟小轎車差不多,都帶了一個車字,這種帶輪子的東西,看著就危險。
雖然看寧棠騎得很威風,很帥氣,但要讓她試,那是萬萬不敢的,連摸都覺得害怕。
寧棠跟曾心蘭又聊了一會,大娃也從樓上下來了,小臉洋溢著開心,一看就是跟大虎暢聊了一通。
寧棠長腿一跨,騎到自行車上,沖曾心蘭擺擺手,“心蘭,我走了啊!庇謫柎笸,“上車沒有,咱們出來太久了,你爸跟二妞三娃應該急了,得趕緊回去了。”
下車容易上車難,大娃跨了幾下,都沒跨上后座,越急越容易出錯,當著曾心蘭和大虎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問寧棠,畢竟剛夸下的?冢钡眯∧樕隙际呛埂
寧棠問了幾聲,沒回應,以為大娃上車了,腳架一打,朝曾心蘭和大虎揮揮手,“我走了啊!
說著,就擰著自行車把手,揚長而去。
隱約聽到后面有聲音,寧棠沒多想,以為是曾心蘭和大虎跟她告別。
騎了一會,寧棠開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大娃,你怎么輕了不少!
‘大娃沒說話’,寧棠又說了一句,“咱們出來都兩小時了,回去你爸肯定會問說我們上哪去了去這么久!
還是沒回應。
寧棠趁著前路平坦,微微側頭一看,好家伙,后座上空蕩蕩的,大娃這是去哪了?
她心里一個咯噔,心想,壞了,該不會把大娃掉半路上了吧。
趕緊來了個急剎車,一個大掉頭,就往原路方向騎回去。
好在沒開多遠,往回騎了個五分鐘,寧棠就在曾心蘭家院子門口看到蹲在地上,氣得臉頰鼓鼓的大娃。
寧棠訕笑兩聲,“喲,蹲這干嘛呢!
大娃豎了個倒八字眉,甕聲甕氣地道,“媽,你還記得有我啊。”
“瞎說啥!睂幪牧x正言辭地道,“我怎么會不記得有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大兒。
曾心蘭也覺得好笑,剛才大娃費勁巴拉的都沒爬上車,然后寧棠一個甩尾,咻的一下就沖了出去,喊都喊不住,她們三就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寧棠揚長而去,輪子刮起一陣塵土。
她嗔道,“你也是,你這個當媽的,騎車居然把大娃都忘了,下回再把大娃落我家,我就不還你了,讓大娃做我兒子。”
這事寧棠理虧,訕笑兩聲,“怪我,怪我!
大娃倒騰著兩條腿,吭哧吭哧地爬上后座,寧棠這次確認了兩回,他在車上,才敢往回騎。
一路上,大娃不停叨叨,“媽,可真有你的,居然能把我忘在心蘭嫂嫂家!薄拔艺媾履泸T回家了才想起我是跟你一起出去的!薄暗锰澥俏遥侨弈個小哭包,你把他落在心蘭嫂嫂家了,他肯定以為你不要他了!
寧棠被他念的耳朵疼,“知道了知道了,我的錯,你再念就成小老頭了!
回到家,沈烈迎出來,“你們這是上哪去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們騎到菜市場去了,只游了半個島!睂幪牡,“我算了一下,想要環島游,時間完全不夠,至少得花一個下午才行,怕你們等得及,就先回來了!
沈烈嘀咕,“才游了半個島?那時間也不對吧!
大娃吐槽,“當然不對,媽帶我在心蘭嫂嫂家耽擱了半個多鐘。”
沈烈挑挑眉,“為啥耽擱的?”
大娃又氣成了個青蛙臉,雙手環胸,“你問媽!
寧棠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那個,騎到心蘭家的時候,我停下車跟她聊了幾句,上車的時候,不小心把大娃落她們家了!
沈烈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哎喲喂,你可真行!
打從寧棠回來,三娃就一直纏著寧棠要她騎他,大娃嚇唬三娃,“聽到沒,媽把我落路上了,看你還敢讓她騎你不。”
三娃機靈地轉了轉眼珠,“大哥,你是走回來的嗎?”
“當然不是!睂幪牡,“我發現他沒在車后座上,前后才不過五分鐘,就掉頭回去接他了,要是真的騎到家才想起他,這個小老頭能念死我!
沈烈看大娃一臉郁卒的模樣,點點頭,“別說他能念死你,我都念死你,咋能把孩子落路上呢。”
這事除了寧棠,還真沒人能干出來。
寧棠‘落娃’的事,在島上傳了一個月,傳到連周采薇都來笑她的時候,軍屬院又開始分菠蘿蜜了。
今年菠蘿蜜大豐收,能領到的菠蘿蜜比往年多了不少。
七月十五號,下午,寧棠拎著剛分到的菠蘿蜜回家。
菠蘿蜜去核泡了一會鹽水,招呼三小只過來吃。
大娃叉了一塊菠蘿蜜咬了一口,清甜清甜的,就跟喝了一包蜜似的。
二妞看寧棠還在剝菠蘿蜜,連忙道,“媽,不用剝了,這些夠吃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寧棠手上動作不停,“這些不是剝給你們吃的,是剝了以后準備曬成菠蘿蜜干,寄回去給你們姥姥姥爺的!
之前答應過孫愛菊要給他們老兩口寄水果干,寧棠陸陸續續地寄了不少桃干和芒果干、菠蘿干、香蕉干回去,但菠蘿蜜這兩年的產量和質量都不是很好,而且要五斤菠蘿蜜才能曬一斤菠蘿蜜干,寧棠就沒有寄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今年,菠蘿蜜的產量高了,品質也不錯,她就打算給孫愛菊和寧為國寄點菠蘿蜜干回去,讓老兩口嘗嘗鮮,也甜甜嘴。
一聽是要寄回山崗村的,大娃、二妞和三娃菠蘿蜜也不吃了,洗干凈手,“媽,我們幫你剝!
“好。”寧棠應了一聲。
正說話呢,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自行車的叮鈴聲,送信的到了。
寧棠跟三小只打趣道,“這叫什么,叫說曹操曹操到!敝笓]三娃,“三娃,去接信!
三娃匆匆洗干凈手,跑出去接信。
沒一會,他走進屋,手里拿著兩封信,一臉疑惑地道,“姥姥和姥爺給我們寄了兩封信嗎?”
他捏了捏信紙的厚度,納悶道,“里面就是信紙,應該不用分兩封信裝吧!
大娃一邊剝菠蘿蜜,一邊點撥他,“應該有一封不是姥姥姥爺寄來的,你看看郵戳不就行了!
三娃憨憨一笑,“對哦。”
他把信封翻過來,看了看上面的郵戳,更疑惑了,“一封是從山崗村寄來的!辈坏大家接話,他自己補充道,“肯定是姥姥姥爺寄的。”
還有一封……三娃撓撓頭,“媽,咱家有滬市的親戚嗎?”
“滬市?”寧棠奇了,“你是說滬市寄來的?”
她搖搖頭,“反正我這邊沒有,得問問你們爸!
“問我什么?”沈烈回到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菠蘿蜜,趁著寧棠不注意,叉了一塊菠蘿蜜扔進嘴里。
“問你咱家有沒有在滬市的親戚!睂幪囊贿叞褎兒玫牟ぬ}蜜果肉鋪在簸箕上,一邊道。
“滬市?”沈烈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憶,皺了皺眉,“為什么這么問。”
三娃把兩封信遞給他,“剛才郵差叔叔來送信,送了兩封,一封是山崗村的姥姥姥爺寄來的,還有一封,是從滬市寄來的!
沈烈點點頭,接過兩封信拆開,一目十行。
寧棠把簸箕放在院子里晾曬,“咋樣,信上說了啥!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鄙蛄夜逝摰。
“少跟我玩這套!睂幪牡,“一起說了。”
沈烈揮了揮寧為國和孫愛菊寄來的信,“爸跟媽說,月底要來島上,看看咱們和大娃二妞三娃。”
寧棠眼睛一亮,“好事啊這個。”
那菠蘿蜜干都不用寄回去了,老兩口一來就能吃。
沈烈勾起的嘴角放下,揮一揮另一封信,“還有一件壞事。”他皺皺眉,“也不能說是壞事吧,只能說是惡心事。”
“這封信是大娃親媽的叔叔嬸嬸寄來的!鄙蛄铱戳艘谎蹖幪牡哪樕,繼續說下去,“他們寫信過來,是來要錢的!
寧棠想起來了,大娃親媽的爸爸媽媽早逝,她是被叔叔嬸嬸收養的,嚴格來說,那既是叔叔嬸嬸,也是她的養父養母,更是大娃他們三的叔公叔婆。
不過她記得沈烈提過一嘴,那兩位對大娃親媽不是很好,偏愛自己親生的兒子,對大娃他媽也是當女傭使喚。
后來大娃親媽來了海浪島隨軍,接連生了大娃二妞三娃,她嬸嬸也沒提過一句要來照顧月子,只是不停地讓大娃親媽寄錢回去,填補他們家那個窟窿。
大娃親媽也是沒工作的,她寄回去的錢,說白了,就是沈烈的血汗錢。
大娃親媽死后,這對夫妻只在葬禮上來過一次——
來要錢的,說沈烈害死了大娃親媽。
又說他們把大娃親媽拉扯大的,大娃親媽又辛辛苦苦替沈烈生了三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沈烈必須得賠他們兩口子一筆錢。
沈烈不想跟他們糾纏,給了一筆錢,把他們兩打發走了。
這么些年,那兩口子也沒寄過一封信過來,更別說來看看大娃二妞三娃了。
不對,倒是寄了一封信,時隔多年唯一的一封信,就是沈烈手上這封,是寄來要錢的。
想到這,寧棠忍不住皺眉道,“我沒聽錯吧,他們還敢寫信過來要錢?哪來的臉?”
沈烈冷哼一聲,“不僅有這個二皮臉,而且獅子大張口,一口氣找我要五百塊錢!彼頓了頓,接著道,“真當錢是大風刮來的!
寧棠道,“他們不是當錢是大風刮來的,是當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彼龁柕,“現在咋整?寫封信回絕他們?”
當著三小只的面,寧棠也不好意思說的太直白,她的本意是,寫封信回去臭罵那兩口子一頓。
沈烈點點頭,“先這樣吧!
一頓晚飯,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孫愛菊跟寧為國要來島上看他們是好事,寧棠本來心情很好的,結果就被那兩口子要錢的事給敗壞了興致。
吃完飯,寧棠跟沈烈寫回信,三小只坐在一旁。
二妞小聲問大娃,“哥,你還記得咱媽的叔叔嬸嬸嗎?”
大娃道,“那叫叔公叔婆。”他抿抿嘴,“有點印象,但記不太清了。”
他們三親媽死的時候,大娃也才四五歲的樣子,二妞比他更小,至于三娃,還是個還在吐泡泡的小奶娃。
大娃唯一記得的就是,葬禮的時候,那兩個人沖進來,只顧著找沈烈要錢,大吼大叫的,一眼都不帶看他們的。
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就只剩下了那兩張臉上兇悍的神情,連五官都記不太清了。
三娃仰著小臉道,“那叔公叔婆人怎么樣啊,是不是跟姥姥姥爺一樣好,會不會給我們寄好吃的零嘴。俊
想到很快就要見到姥姥姥爺了,他就開心得不行。
大娃搖搖頭,“三娃子你想多了,壓根不能比。”
二妞也道,“笨,他們要是好人,怎么可能這么多年都不來看我們,而且一寄信過來就是來要錢的!
第68章 [VIP] 分家
三娃皺皺眉頭, “原來是壞人啊。”
“嗯,而且是大壞人,我們以后別理他們!贝笸尴肓讼, 又道,“要是爸能不給他們錢就更好了!
沈烈跟寧棠寫了兩封回信,一封信是回給寧為國和孫愛菊的。
另一封,是給大娃親媽的叔叔嬸嬸, 梁棟和白小芬的,信上把他們兩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想要錢?想得美,讓他兩別來沾邊。
寫完信,沈烈把信放到柜子上, 準備明天就拿出去寄,正好聽到大娃那句話, “放心,你爸我又不是傻子,不會再給他們錢了。”
以前是三個孩子還小,現在三個孩子都大了,明事理了,沈烈也就不用再怕他們上門來糾纏,會嚇壞三個孩子了。
寧棠還沒仔細看過寧為國和孫愛菊寫的信, 問沈烈,“對了, 爸跟媽怎么突然說要來島上了!
以前他們隔幾個月就寄一封信回去, 三催四請的, 也沒見老兩口說要過來,都是一直往后推。
沒想到這次他們催都沒催, 老兩口就主動說要過來了。
沈烈搖搖頭,“不知道,信上沒提,爸跟媽就問我們過得咋樣,問大娃二妞三娃有沒有長高,然后就說七月底要來島上了!
“過來領略一下椰風海韻,挺好。”寧棠道。
沈烈似是想到了什么,“對了,信上提了一句,說是爸把村長的職務辭了!
“辭了?”寧棠挑挑眉。
寧為國跟孫愛菊那么喜歡大娃他們三,卻遲遲不來島上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寧為國是村長,村里事情挺多,樣樣都得找他。
一會是東邊寡婦家的雞不見了,一會是誰跟誰又打起來了,要么就是春種了,秋收了,一年到頭,都沒個閑的時候,也就沒時間來島上看他們。
“嗯,爸主動辭的!鄙蛄业,“就提了這一句,就沒了。”
寧棠想了一會,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拋到腦后了。
反正月底老兩口就來了,有什么再問他們就是了。
七月三十號,上午,沈烈和寧棠帶著大娃二妞三娃去港口接寧為國和孫愛菊。
老兩口一下船,就是一個趔趄。
寧棠樂了,“爸,媽,你們是不是暈船了!
老兩口這還是第一次坐船,確實有些暈船。
孫愛菊嘴硬道,“哪有,我這是顛的!
寧棠給他兩擦了點風油精,被風油精的氣味一刺激,老兩口總算緩過來了。
大娃二妞三娃齊齊脆聲道,“姥姥!姥爺!”
“哎!”孫愛菊跟寧為國笑開了花。
寧為國看了看大娃和三娃,比了比,“嘿,你兩是不是長高了!
三娃歪頭一笑,“比上一次見姥爺高了快一個頭。”
大娃道,“是長高了,姥爺,我現在都能騎自行車了。”
“哎喲,都能騎自行車了!睂帪閲涞,“大娃真厲害!
被寧為國一夸,大娃的小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三娃鼓起臉,嚷道,“姥爺,等我再長高一些,跟大哥差不多高,我也能騎自行車!
寧為國笑開了花,夸道,“好好好,三娃也厲害。”
三娃這才滿意地笑了。
二妞撲進孫愛菊懷里,脆聲道,“姥姥,我想死你了!
孫愛菊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炸開了,“哎,我也想死二妞了!
她摸了摸二妞的頭,看二妞頭上的小辮歪歪斜斜的,瞪一眼寧棠,“你又不好好給二妞扎小辮了,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天天頂著個亂糟糟的頭發出門,你也不嫌埋汰!
寧棠嘿嘿笑了兩聲,“這不是有媽你在嗎,你一來,就能給二妞扎好看的小辮了。”
“你就知道給我安排活計。”孫愛菊懟她一句,又摸了摸二妞的頭,安慰道,“沒事,姥姥給你扎小辮!
二妞仰著小臉笑道,“謝謝姥姥!彼UQ劬,“姥姥,我現在會唱歌了!
“哎喲,咱們二妞真厲害!睂O愛菊攬著二妞,“那回家唱給姥姥聽好不好?”
“好。”二妞響亮地應了一聲。
大娃伸頭往老兩口身后看了看,“小舅沒來嗎?”說的是寧德。
寧為國搖搖頭,“沒來。”
寧德是想來的,一來是很久沒見寧棠和大娃他們三了,他想得緊,二來,也想看看寧雪,畢竟是親姐姐,但是寧為黨和周銀不讓,說是舍不得寧德舟車勞頓,又坐七天火車又坐船的,而且呆不了幾天就回去了。
于是就攔著沒讓來,而是給寧德張羅了相親,說是結了婚,再帶著媳婦一起來看寧雪。
一行人往家里走,孫愛菊走兩步就用手掌扇扇風,“你們這真熱。”她都想脫衣服了。
“是挺熱的。”寧棠道,“還好有媽你跟爸寄來的電風扇,不然夏天就難熬了。”
寧為國不錯眼地看著路邊的椰子樹,“這是什么樹啊,路邊到處都是!
“就是椰子樹,你們看上面圓圓的果實,那就是椰子,我之前寄回去的椰肉條,就是把椰子里面的白色的椰肉曬干,然后切成條!睂幪牡馈
寧為國點點頭,“那玩意挺好吃的。”咬一口脆脆的,還帶著一股椰肉的清香。
被寧為國一說,孫愛菊也打量起路邊的椰子樹來。
山崗村那邊主要是松樹、槐樹、杉樹比較多,而且都很高大。
海浪島上大多種的椰子樹,還有果樹。
椰子樹的樹葉就像綠色的羽毛一樣,椰子葉間擠擠攘攘地長著圓圓的椰子,這些椰子還沒成熟的時候是青色的,熟了之后外皮就是黃色的了。
沈烈道,“爸,媽,你們渴了吧,回家就有椰子水喝!
孫愛菊道,“椰子是你們爬樹摘的?”
寧棠樂了:“不是,是別人組織人手爬上去摘的!彼噶酥嘎愤叺囊樹,“一棵椰子樹一年能產一百多個椰子,摘了以后家家戶戶都能分到挺多,這邊啥都缺,就是不缺椰子跟水果還有海鮮!
說話間,就到家了。
寧為國微張著嘴,驚訝道,“這是你們住的屋子?”
他算是村里比較有見識的人了,但也沒見過這樣的白色二層小樓,就跟外國人住的洋房一樣,漂亮得不行,看著也很寬敞,跟這二層小樓一比,山崗村人人艷羨的瓦房簡直拿不出手。
“對。”寧棠道,“這是部隊分配給沈烈的,產權還是歸部隊!
沈烈去院子里拿椰子,道,“爸,媽,你們想喝甜一點還是澀一點的!
綠色的嫩椰子不是很熟,口感比較澀,但是椰肉很嫩,黃色的椰子熟透了,口感甜甜的,喝多了有一股酒味,椰子肉相對嫩椰子來說會老一些,口感是脆脆的。
孫愛菊道,“甜一點的!
寧為國道,“那我要澀一點的。”
沈烈開了兩個椰子給寧為國和孫愛菊,他兩嘗了一口,驚訝道,“挺好喝的。”
椰子水十分清甜而且解渴,很好地緩解了老兩口的干渴。
寧棠跟沈烈去廚房里做飯,大娃和二妞三娃領著寧為國和孫愛菊四處轉悠。
孫愛菊環顧一圈,客廳干凈整潔,一角放著搖頭電風扇,正呼啦啦地吹著涼爽的風,另一角放著一臺墨綠色的洗衣機,看著就十分洋氣,屋檐下還掛著一串貝殼風鈴,風一吹就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寧為國看到了書架,驚訝道,“你們買了這么多書。俊
大娃嘿嘿笑道,“我跟二妞三娃都喜歡看書,爸跟媽就給我們買了好多本。”
寧為國笑著點點頭,“多看書是好事。”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上過幾年學,也沒念過什么書,三小只能多看點書,多學點知識,他很是欣慰。
大娃二妞和三娃又帶著老兩口去參觀他們在二樓的房間,整個看下來就給老兩口一種十分溫馨的感覺。
參觀完房間,寧棠和沈烈也做好飯了。
接風宴吃的是海鮮大餐,清蒸龍蝦、姜蔥蟹、白灼大蝦、清蒸石斑魚、豆角炒茄子、紫菜魚丸湯。
五菜一湯,海鮮大多是清蒸的,因為都是剛打撈上來的,特別新鮮,清蒸能保留海鮮最大的原味,只需要蘸一點用小米椒、小青桔、醬油、醋等調料特制的海鮮蘸料就特別美味。
清蒸的龍蝦有手臂那么長,寧棠給寧為國和孫愛菊剝了龍蝦肉,放在他們碗里,“嘗嘗這個龍蝦肉,這玩意賣的很少,因為挺難捕撈的,今天也是趕巧了才買得到。”
孫愛菊嘗了一口,龍蝦肉鮮嫩彈牙,“這玩意是蝦?”味道比她吃過的蝦要鮮得多。
“對!睂幪牡溃安贿^龍蝦的個頭要比蝦大多了。”
雖然寧棠經常寄海鮮回去,但寄回去的都是干貨,味道跟新鮮的海鮮比,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這一頓海鮮大餐老兩口吃的十分滿意,幾乎是一掃而空。
孫愛菊跟寧棠閑話道,“上回在村里,你們不是把王桂芝跟趙春花那兩個碎嘴婆子教訓了一頓,你們走之后,她們兩懷恨在心,到處散播謠言,說你嫁到了一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破地方,遲早得哭著回來。”
王桂芝跟趙春花兩人沒見識,以為海浪島就是一個偏遠的海島,島上寸草不生,寧棠嫁到那,只能住茅草屋,接雨水喝,總之要多慘有多慘。
孫愛菊一拍大腿,“真該讓她們來看看!
寧棠逗趣道,“我怕她們來了就哭著鬧著不想回去了!
可不是,有比山崗村的瓦房還漂亮的二層小樓住,還能頓頓吃不要票價格又便宜的新鮮海鮮,感受著椰風海韻,喝椰子水,吃斑斕糕,簡直就跟度假似的。
吃完飯,寧為國和孫愛菊就去客房休息了。
奔波了這么些天,老兩口也累了。
翌日,早上九點鐘。
寧為國和孫愛菊一睜開眼,就看到大娃他們三站在床頭。
大娃和三娃大聲道,“姥爺,我帶你去看海!
寧為國笑道,“姥爺看過海了!
坐船的時候就看過了,美麗的海景比山崗村的小河壯闊多了,看得他流連忘返。
大娃上前拉著寧為國撒嬌道,“那姥爺陪我們去海邊玩,我帶你抓蟶子,抓小螃蟹!
“好好好。”寧為國應了一聲,眼里露出笑意。
三娃道,“姥爺,我們還可以去游泳,我游泳可快了,我游給你看。”
寧為國起身笑道,“等我洗漱完,我們去海邊游泳,抓蟶子,抓螃蟹!
“好耶!贝笸藓腿娃高興地原地跳了起來。
二妞鼓起小臉,對孫愛菊撒嬌道,“姥姥,你賴床。”
孫愛菊眼里露出笑意,“怪姥姥,姥姥這就起來給你扎小辮,咱們今天扎一個蜈蚣辮好不好?”
“好!倍ば∧橆D時多云轉晴。
沈烈在廚房里做飯,看到三小只拉著寧為國和孫愛菊下樓,皺眉道,“怎么不讓姥姥姥爺多睡一會。”
寧為國肅聲道,“你別怪他們三,都怪我們起晚了!彼χ喝小只道,“姥爺是個大懶蟲對不對!
“哈哈哈。”三小只笑成一團。
孫愛菊拿了個紅頭繩給二妞扎小辮,余光掃到寧棠坐在院子的躺椅上,“你過來,好好學學,以后好給二妞扎辮子!
她媽一來就指揮她,寧棠嘆口氣,“這就來!
孫愛菊把二妞的頭發理順,“瞧瞧,咱家二妞這頭發多好,烏黑烏黑的!
說著,把二妞左側的頭發分出一縷,然后分成三股,每編一下都加入一股頭發,不一會,一個漂亮的蜈蚣辮就編好了,襯得二妞的小臉蛋更加可愛。
二妞對著鏡子左照照,右照照,喜歡得不行。
吃完午飯,午睡一會,傍晚的時候,寧為國和沈烈就帶著大娃二妞三娃提著小桶和小鏟子去海邊玩了。
傍晚的大海,跟老兩口來的時候看到的大海,又是另一種美景。
寧為國看著波瀾壯闊、波光粼粼的大海,不知為何,心底的那股郁氣,悄無生氣地溜走了不少。
大娃上去牽寧為國的手,“姥爺,我們去抓螃蟹吧。”
寧為國笑道,“抓一只大螃蟹,帶回去煲蟹粥好不好?”
大娃脆聲道,“好。”
寧棠和孫愛菊沒去海邊,而是留在了家里。
寧棠切了水果盤放在院子里的小圓桌,跟孫愛菊一人一邊躺在躺椅上。
孫愛菊叉了一塊橙子,“你這小日子過得真舒坦。”水果暢吃。
寧棠也吃了一塊鹽水浸泡過的菠蘿,“那是!彼聪驅O愛菊,“說吧,媽,你跟爸怎么好端端,突然說來島上看我們,是不是家里鬧了什么事?”
孫愛菊頓了頓,“你看出來了?”
寧棠指了指自個的眼睛,“我又不瞎。”
老兩口來了以后,除了面對大娃他們會露出笑顏,多數時間,都不怎么說話。
寧為國更是經常躲在院子里抽自己卷的土煙,一根接著一根。
孫愛菊嘆口氣,“這事,還得從你爸辭了村長的事說起,這兩年他年紀也大了,覺得有點力不從心,就跟村里人商量,他退下去,提拔一個能干的后生上來接任他這個位置。”
寧棠點點頭,“這不挺好的嘛!
她老早都不想寧為國繼續干這個活了,說是村長,全村大家長,其實就跟村里的保姆似的,要操心的地方特別多,什么雞毛蒜皮的事都得管,今天誰家丟了一個雞蛋,找他,明天誰偷了寡婦,找他,處理得好呢,沒人夸,處理的不好,得惹一身騷。
簡直費力不討好。
孫愛菊也覺得挺好,但寧為國不是為了這事而發愁,辭掉村長的事,他老早就想干了,他發愁的是,“你爸辭了村長以后,你二伯就鬧著說要分家。”
“他鬧分家?”寧棠眉頭都打結了,“我爸不鬧分家就不錯了,就他那樣的,他還有臉?”
寧家情況比較復雜,按理來說,當時寧為國寧為黨兩兄弟成年娶媳婦以后,就該分家了,但寧棠的爺爺奶奶去的早,留下了遺言,讓寧為國這個大哥,好好照顧寧為黨這個弟弟。
寧為國年紀輕輕的就很出息,能拿整工分,村里有什么活,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他,寧為黨卻是半吊子扶不起來,十來歲快二十歲的大小伙子,還跟撿麥穗的小孩一樣,一天就掙一兩個工分。
后來娶了個媳婦,周銀,也一樣好吃懶做。
寧為國就想,分家了,這兩口子出去得餓死,而且他們這一支就剩他們兄弟兩個了,理應互相扶持,就一直沒提這事,也經常補貼寧為黨。
他都不提,寧為黨兩口子就更不會提了,這么些年,就一直厚著臉皮在寧為國的羽翼下。
有寧為國這個當村長的哥哥照應,寧為黨和周銀都能分到一些輕松但是工分比較高的工作,比如喂豬啊割豬草之類的,家里吃飯也是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寧為國出錢買糧食,寧軍又經常寄錢和東西回來,肯定有相當一部分是進了寧為黨和周銀嘴里的,就等于寧為國在養著他們兩口子。
所以寧棠才說,寧為黨那樣的,還好意思鬧分家,寧為國不鬧就不錯了。
寧棠問:“理由呢?”
“你二伯就說,他們兄弟兩個,各自年紀都大了,家里的孩子也長大了,不分家也不太好看,所以就請族老們組織分家!睂O愛菊道。
“這話他年輕的時候咋不說?”合著現在翅膀硬了是吧?
現在分家,家里那些東西,可是對半分,最少最少也得三七分。
要是分家了,寧為黨兩口子可不少賺。
寧棠道:“我是爸我立馬同意!边@樣狼心狗肺的兩口子,哪怕給點錢打發,她都一秒不帶耽擱的把他兩踹出門,免得擱眼前,看著心煩。
孫愛菊也是這樣想的,她都煩死周銀了,寧棠還在家的時候,周銀這個二嬸,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逮著機會了就要損寧棠幾句。
就好像把寧棠打壓下去了,寧雪就能高人一等似的。
寧棠那‘好吃懶做’的名聲,有一半都是她這位好二嬸傳出去的。
寧棠想了想,道,“二伯估計是覺得,爸不當村長了,就沒什么好處給他跟二嬸了,再加上寧雪跟德子都大了,寧雪嫁了個軍官,德子也到了要成親的年紀,沒什么要求著爸的地方,想自己當家作主,所以才提的分家。”
以前,寧為國當家,他一個眼神過去,寧為黨就不敢說話了。
現在寧為國不當村長了,他就想翻身做主了。
孫愛菊嘆口氣,“但你爸轉不過這個彎,他就覺得,自己親手帶大的弟弟,平時看著也挺老實的,怎么突然就說要分家,而且都大半輩子過去了,早不提,晚不提,他一不當村長就提,面上有些過不去,鉆牛角尖了!
所以才躲來海浪島,順便散散心。
六點半鐘,沈烈和寧為國就打算帶著三個小的打道回府了。
回來路上,正好碰到了蘇光宗和蘇耀祖。
雙胞胎看到寧為國,眼里劃過一絲吃驚,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喊人,轉身就跑了。
寧為國尷尬地放下抬起的手,問沈烈:“這兩孩子是光宗和耀祖?我應該沒記錯吧?”
沈烈也很尷尬,替雙胞胎找補道,“估計是認生!
回到家,寧棠問,“今天收獲怎么樣?”
大娃開心的搖著桶,“抓了好多小螃蟹!
寧為國笑著搖搖頭,“我還以為能抓到那種跟手掌差不多大的大螃蟹,結果沙灘上就只有跟拇指頭差不多大的小螃蟹,都不夠塞牙縫的,還是不熬蟹粥了!
沈烈道,“那種大螃蟹,比如說梭子蟹,得漁民開漁船到海里下網撈,沙灘上就只有這種剛出生的透明小螃蟹,或者半夜漲潮的時候,也有大一些的螃蟹會從海里爬到沙灘上,但跟海里捕撈上來的螃蟹比,個頭還是差了些。”
孫愛菊接過大娃提著的桶,低頭一看,桶里的螃蟹揮舞著小鉗子,吐著泡泡,“沒事,不熬蟹粥,油炸也一樣好吃!
一連幾天,沈烈和寧棠還有三小只帶著老兩口去海邊,去后山,把海浪島上下玩了個遍,又把時令水果和海浪島的特產美食吃了個遍。
眼見著寧為國和孫愛菊老兩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寧棠總算舒了口氣。
八月十三號,上午。
海浪島的港口處有一男一女下了船,男的個子很高很瘦,女的矮矮胖胖,手上還挎著個小包,光看外表十分不搭,就像瘦竹竿跟圓冬瓜走一起了。
梁棟邊走邊皺眉道,“咱們是不是上錯島了,我記得以前海浪島不是這樣的!
第69章 [VIP] 真假
“應該不是, 你沒聽船夫說嗎,這就是海浪島。”白小芬左右看看,“不過這里確實跟以前相比變化很大!
以前的海浪島可不像現在這樣, 椰子樹、果樹,都是這幾年才大范圍種植的。
看著椰子樹上結的椰子,還有芒果樹上黃澄澄的芒果,橙子樹上青黃相間的綠橙, 白小芬眼里劃過一絲貪婪,忍不住道,“咱們回去的時候,摘點這些水果一并帶走吧!
梁棟肅聲道,“可以是可以, 但你別忘了咱們來這主要是干嘛的,別因小失大!
白小芬不以為意地撇撇嘴, “不就是要錢嘛,咱們能要第一回,就能要第二回!彼龁柕溃澳阏f,咱們這次要五百塊錢,沈烈會同意嗎,他可是在信里把我們兩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你就不懂了吧, 沈烈要是不在乎咱家這門親戚,他連信都不會回, 能把咱倆罵一頓, 那說明還有繼續交往的余地, 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他孩子的親叔公親叔婆, 甚至可以說是親外公親外婆,有血緣關系在,不可能不認,除非他想他的孩子被戳脊梁骨!绷簵澋。
他狡猾一笑,“知道我為啥要五百塊錢,而不是像上回一樣要兩百塊錢不?”
白小芬搖搖頭,“不知道!
“笨!绷簵澬彼眼,“沈烈一個營長,這幾年肯定沒少掙,但要養三個小孩,五百塊錢,肯定是拿不出來的,這時候我說要五百塊錢,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還價的余地!
“我說要五百塊錢,他肯定說沒有,只能像上次葬禮一樣,給兩百塊錢,我說不行,必須得五百塊錢,這時候他就會說折中一下,給三百塊錢,再多就沒有了!绷簵澓俸賰陕,“這樣不就白得三百塊錢了嗎,比上回還多要了一百塊錢呢。”
“當家的,你太聰明了!卑仔》页簵澵Q起大拇指,諂媚道,“有你在,咱家何愁不興旺。”
“興旺啥啊!绷簵潎@口氣,“要不是咱家銳杰不爭氣,我兩又何必舍了這兩張老臉來要錢!
白小芬可不覺得,“銳杰那是大器晚成,以后早晚有咱倆享福的時候!
對唯一的兒子,梁棟的期望不比白小芬的小,嗯了一聲,“咱們院里那個胖嬸的兒子不是上了夜校嘛,聽說讀出來能領個高中畢業證,直接就到廠里坐辦公室了,坐辦公室可比做搬運工輕松多了,等要到錢,咱們也把銳杰送到夜校去!
白小芬連連點頭,“聽你的,就讓銳杰上夜校去,咱們家銳杰,就是當高中生,坐辦公室的料!
兩口子已經開始暢想拿到錢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走了一段路,兩人發現不對勁了。
白小芬道,“當家的,這棵椰子樹咱們之前是不是見過啊?”
梁棟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尷尬,“瞎說,椰子樹不都長一樣的嗎。”
白小芬點點頭,“你說的對!
又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又繞回了原地。
白小芬納悶道,“不對啊,我真的見過這棵椰子樹,你瞧,別的椰子樹都是豎著長的,就它,彎彎的,就跟,就跟……”她肚子里的墨水不多,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個形容詞,“就跟搪瓷缸子的把手一樣!
經過白小芬提醒,梁棟也發覺不對勁了,皺眉道,“我哪知道,不是你帶的路嗎。”
白小芬傻眼了:“我以為是你帶的路!
合著兩口子沒一個認路的,就瞎走。
梁棟嘿了一聲,“我以為你認路呢,上回咱倆不是一起來過嗎!
“是來過,我這不是忘了嘛,都好幾年過去了。”白小芬尷尬道,“再說了,這里的路都長的一模一樣,椰子樹也是,除了剛才那棵彎的,其余的我就沒看出有什么不同,所以才走岔了嘛!
“算了!绷簵澋,“咱們又不是沒長嘴,找人問問路不就得了!
兩口子頂著大太陽,在路邊蹲了一會,才等到了一個穿著藍白色海軍服的小戰士。
梁棟陪著笑臉道,“這位同志,請問你們島上有沒有一位叫沈烈的營長,請問他家住哪?”
“沈烈?營長?”小戰士眉頭一皺,“我們這沒有叫沈烈的營長,只有一位叫沈烈的團長!
“團長?!”白小芬驚訝地捂住嘴,跟梁棟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驚訝,“沈烈都升到團長了?”
梁棟眼里劃過一絲貪婪,湊近白小芬,小聲道,“這回咱們多要點,三百怎么夠,至少得要四百,不,五百!”
小戰士皺著眉上下打量了梁棟和白小芬一眼,梁棟又瘦又高,還留了兩撇八字胡,白小芬胖胖的,嘴唇很薄,還長了一雙三角眼,看著就不好相處。
而且他總覺得這兩人猥猥瑣瑣的,就不像什么好人。
想起之前部隊下發的警惕對岸探子的紅頭文件,小戰士頓時面色一肅,雙手環胸,做出防御姿態,“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從哪來的,找那位沈營長或者沈團長有什么事?”
白小芬訕笑兩聲,“小同志,我們找你說的沈團長有很重要的事!彼酶觳仓馔绷簵,“當家的,你說對不對。”
“對,對!绷簵澾B聲道,“我們是沈烈的親戚!
“親戚?”小戰士更懷疑了,“你們是沈團長家的親戚?”他嘀咕道,“是親戚怎么會不知道人家是團長,還以為是營長,該不會是來冒認的吧。”
“小同志,你誤會了,我們真的是沈烈的親戚。”白小芬急眼道,“我們,我們是他家小孩的親外公親外婆。”
梁棟上前補充了一句,“就是他的岳父岳母。”
“岳父岳母?”小戰士愣住了,奇怪道,“你們說你們是沈團長的岳父岳母?”
可是,沈團長的岳父岳母不是七月底就來了,沈團長跟他愛人還有家里的三小孩,天天帶著老兩口在島上轉悠。
小戰士見過老兩口幾次,跟眼前這兩人,那絕對不是同一張臉,也不是相似的身型。
他現在幾乎篤定梁棟和白小芬就是兩個騙子了,一定是不知道在哪聽到了沈團長的岳父岳母要來島上探親,才想打個時間差,過來騙人來了。
于是上前驅趕道,“人家沈團長的岳父岳母現在在沈團長家里好好呆著呢,你們兩個騙子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來抓你們了!
白小芬急了,“我們真的不是騙子,我們才是沈烈的岳父岳母,他們才是騙子,小同志,你搞清楚,你們才被人騙了!
小戰士看她表情不似作偽,猶豫道,“你說你是沈團長的岳父岳母,你有什么證據。”
梁棟和白小芬傻眼了,都幾年沒聯絡了,哪有什么證據?
白小芬靈光一閃,“對了,我有信,沈烈寄給我們的信。”
她說著,就去掏隨身那個小挎包,準備把沈烈臭罵了他兩一通的回信拿給小戰士看,證明他們兩真的跟沈烈認識。
梁棟趕緊攔住她,低聲道,“傻啊你,那封信給他看了,他還會讓我們找到沈烈嗎?”
想想也是,白小芬訕訕地收回手,“那小同志你說,我們要怎么證明,我們跟沈烈認識。”
小戰士撓了撓頭,想了一個法子,“這樣,你們說說沈團長的三個娃分別叫什么名!
話音剛落,小戰士就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他這個主意出的好,眼前這兩‘騙子’肯定不知道,這下就能拆穿他們了。
果不其然,梁棟和白小芬頓時傻眼了,互相給對方使眼色。
梁棟道,“你記得叫啥名不?”
白小芬道,“我哪記得啊,我連他們長什么樣子都忘了。”
她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了,擊掌道,“對了,我記得小名,他們三的小名叫……叫大娃二娃三娃!”
小名還是很好記的,白小芬想了一會,就想起來了。
當初聽說沈烈給三個孩子取這種小名,她還吐槽過沈烈隨便又沒文化。
大娃和三娃倒是對上了,這兩皮小子天天在島上野,不知道他兩的沒幾個。
小戰士皺眉道,“沈團長家的老二是女孩!
梁棟也靈光一閃,“叫……叫二妞!”
他想起來了,沈烈和梁穎生的三個小孩,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分別叫大娃二妞三娃!
嘿,真對上了。
這下小戰士也拿不準了,難不成現在在沈團長家的‘岳父岳母’才是騙子?
可仔細一想,也不對啊,要是假的,沈團長愛人不可能認不出來啊。
小戰士分來海浪島還不到一年,壓根就不知道沈烈還有個亡妻的事。
看大娃二妞三娃跟寧棠親昵的樣子,也不像非親生的。
這下徹底把小戰士給弄懵圈了,他一咬牙,一跺腳,“你兩跟我來!
是真是假,讓沈團長辨辨不就知道了。
小戰士帶著梁棟和白小芬到了軍屬院,跟門口的守衛說清楚情況,人家就讓小戰士帶他們兩進去了。
沈家
孫愛菊正在聽二妞給她唱歌。
二妞脆聲道,“姥姥,我給你唱一首新學的《小城故事》!
孫愛菊笑瞇瞇地道,“好,唱得好姥姥給你織一頂小花帽!
“什么是小花帽啊?”二妞歪頭問道。
“就是縫了小花的毛線帽,給你用黃色毛線織一頂毛線帽,上面再縫一朵粉色的小花,好不好?”孫愛菊說完,自顧自地點點頭,“我們家二妞戴上肯定好看。”
二妞雀躍地蹦起來,“我要小花帽,要小花帽!
孫愛菊笑道,“那你快給姥姥唱你新學的那首《小城故事》,姥姥就給你織小花帽!
二妞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了起來,她清脆的童聲猶如百靈鳥似的,“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
這個‘樂’字還沒唱出來,就被突然到訪的來客給打斷了。
沈家白天是不關門的,小戰士領著梁棟和白小芬就直接進屋了,他看到二妞,問道,“二妞,沈團長在家嗎?”
二妞還沒接話,小戰士身后的白小芬就吃驚地捂著嘴道,“這是二妞?!”
這還是她印象里的那個二妞嗎?
白小芬微瞇著眼睛,目光如刀片似的,寸寸掃視著二妞渾身上下。
對沈家的三個孩子,她并不是完全沒有印象的。
哪怕一開始想不起來,這一路走來,也足夠她想起不少回憶了。
她記憶里的‘二妞’,還是一個個子很矮,面黃肌瘦的小丫頭,只要別人一看她,她就像受傷的小獸一般,警惕地縮在大娃身后,只露出隱藏在枯黃頭發中的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
而眼前的二妞,皮膚雖算不上很白,卻透著健康的紅潤,兩腮有肉,烏黑柔順的頭發扎了一個漂亮的她叫不上名的小辮子,身上還穿了一條漂亮的布拉吉小裙子,除了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與她記憶中的如出一轍外,幾乎就是兩個人。
現在的二妞,用滬市話說,那就是靈的嘞。
梁棟只是瞥了一眼二妞,就把注意力放在這滿屋子的家電上了。
——畢竟只是一個丫頭片子。
他貪婪地掃視著墻角的搖頭電風扇,洋氣的墨綠色洗衣機。
他眼睛特別尖,還能掃到放在院子里女式自行車。
梁棟心里暗嘖一聲,這玩意可不便宜,要價幾乎跟二八大杠差不多了。
二八大杠,多少工人的夢想啊。
再一看,幾十塊上百塊的收音機,就這么隨手放在了桌上,也不怕來來往往的人給順走了。
梁棟瞳孔微微一縮,看來,沈烈這幾年沒少掙,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
二妞吃驚地看著‘闖’進他們家的‘陌生人’,歪頭問小戰士,“林叔叔,他們是誰。俊
小戰士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尷尬地摸摸后腦勺,“他、他們兩說是沈團長的岳父岳母!彼焖俚掃了孫愛菊一眼,又接了一句,“說是真的岳父岳母。”
大虎噌噌噌跑下樓,“什么真的假的,你們在講故事真假美猴王嗎,我要聽我要聽!
六月初的時候,寧棠又去江市的新華書店買了幾本故事書回來,大娃天天纏著寧棠和沈烈讓他們給他講,講完了,他就去學給他那群小伙伴聽,惹的他那一群小伙伴,天天都圍著大娃轉,就想聽故事。
大虎今天來找大娃,也是來蹭故事聽的。
梁棟看見大虎從樓上跑了下來,而且看個子,歲數比二妞要大上一些,心想,這肯定就是大娃了,趕緊給白小芬使了個眼色。
白小芬立即會意,臉上扯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上前道,“大娃,好久不見,想死外婆了!
她想上去抱大虎,大虎一個轉身趕緊躲開了,警惕道,“你是誰?”該不會是人販子吧!
白小芬嗔了一聲,指著她自己,“我是誰?我是你外婆啊。”又指梁棟,“這是你外公,還記得不,你小時候可喜歡我們了!
梁棟笑瞇瞇地上來接話,“對,你小時候天天纏著我要我抱,要我給你買糖吃。”
大虎懵了,“你們是我外公外婆?可是我外公外婆在小鳳村啊!彼麅善残∶济Q成一個倒八字,抿嘴道,“還有,我不是大娃,我叫大虎!
什么大娃大虎的,白小芬皺眉,難不成又改名了?
她上前想拽大虎,“好好好,你叫大虎,我們是你外公外婆,記住了啊,我是你親外婆!庇种噶酥噶簵潱斑@個是你親外公。”
“嗤!遍T口突然傳來噗嗤的笑聲。
梁棟和白小芬驚疑地回頭,一看,門口站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笑聲正是他發出來的。
白小芬瞪眼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這么沒禮貌,大人說話呢,你笑什么笑!
大娃笑意不達眼底,“我笑你們分不清我和大虎啊,其實我才是大娃,親外公,親外婆!弊詈罅鶄字用了重音。
“你是大娃?”梁棟吃驚道。
他被嚇了一跳,細細打量起大娃的眉眼來,越看越是覺得熟悉,又重復了一遍,“你是大娃!”這回是肯定句了。
白小芬也嚇了一跳,指著大虎道,“那你是誰?”
大虎撇撇嘴,“說了幾遍了,我是大虎啊!
他攬住大娃的肩膀,嘿嘿一笑,“大娃的好哥們!
大娃反手攬住他的肩膀,兩人伸出小拳頭擊了一拳,同時笑出聲來。
寧棠拍拍堵在門口的兩孩子,“行了,一邊玩去,別在門口擋路。”
大娃鼓起小臉,“知道了,媽。”
“媽?”白小芬伸出食指指著寧棠,指尖微微發抖,“你喊這個女人叫媽?”
大娃奇了,他不喊寧棠叫媽,那叫什么?
沈烈后一步進來,看到站在屋子里的梁棟和白小芬,好懸沒背過氣去,臉呱唧一下就掉了下來。
梁棟和白小芬不認識寧棠,但他們認識沈烈啊!
梁棟扯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翹起二郎腿,“沈烈,你給我們解釋解釋,為什么大娃喊這個女人叫媽!
二妞不樂意了,“你們說話放尊重點,別一直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叫!
梁棟瞪了二妞一眼,“有你這個丫頭片子什么事,滾一邊玩去!
梁家上上下下,都重男輕女,看不起女孩,把親生的兒子梁銳杰看成寶一樣,而領養來的梁棟大哥的親女兒,也就是大娃他們三的親媽梁穎,當保姆、丫鬟使喚。
耳濡目染之下,梁穎同樣看不起女孩,對二妞很是苛待。
梁棟兇神惡煞的模樣,把二妞嚇了一大跳,她模糊的記憶里,曾經也有這樣一個女人,動不動就對她大吼大叫,要么就是不理不睬。
她下意識地躲到寧棠身后,寧棠安撫地拍了拍二妞,瞪回梁棟,“你再瞪,再瞪我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梁棟瞠目結舌,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你這人,有沒有教養!
一聽這話,孫愛菊立即站了起來,擼起袖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寧棠扯了扯嘴角,“跟人,才講教養。”她上下掃了梁棟和白小芬一眼,“跟狗,不需要。”
白小芬猛地看向沈烈,“沈烈,你說句話,你就任由你娶的二婚老婆帶著家里人欺負你亡妻的爸媽嗎?”
她跟梁棟哪怕再傻,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就是沈烈的二婚妻子。
再聯想到剛才那個穿海軍服的小戰士說過,‘人家沈團長的岳父岳母現在在沈團長家好好呆著呢’。
那剛才讓他們有種再說一遍的那個女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沈烈面無表情地坐下,“說話,你讓我說什么話,我跟連我亡妻留下的孩子都分不清的亡妻的爸媽,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真是沒想到,在信里都罵的這么狠了,梁棟和白小芬居然還能死皮賴臉地找上門來。
——看來還是罵的輕了。
不知不覺中,看了一場大熱鬧,領路的小戰士已經傻眼了,他好像闖大禍了!
趕緊跟沈烈敬了個禮,“沈、沈團長,我先走了啊!庇众s緊補充一句,“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沈烈還一句話都沒說呢,他撒腿就跑了,溜的比兔子都快。
看打動不了沈烈,白小芬將攻勢轉向大娃,“大娃,你別被那個女人哄騙了,我和你外公才是跟你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我們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
大娃嬉皮笑臉道,“嘿嘿,你喊我什么?我不叫大娃,我是大虎啊!
他給大虎使了個眼色,大虎立即會意,伸手指了指自個,“我是大娃,我才是大娃!
看大娃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白小芬差點沒背過氣去。
寧為國帶著三娃去供銷社買糖,一老一小剛回來,就看到屋子里多了兩個不認識的人。
三娃仰著小臉問沈烈,“爸,家里來客人了嗎?”
什么客人!他們是他的親外公,親外婆!
梁棟忍著脾氣,努力露出‘和藹’的笑臉,殊不知他這副要笑不笑的模樣,更容易嚇壞小孩子,朝三娃招手道,“你是三娃吧,三娃,我們是你的親外公親外婆啊!彼胂,又補充了一句,“就是你親生媽媽的爸爸媽媽。”
白小芬趕緊道,“你知道你有親生媽媽吧?”還不等三娃接話,她就下了斷言,“你肯定不知道,當時你還小!敝钢鴮幪牡溃斑@個女人是騙你的,她騙你說她是你的親媽,其實她是你的后媽,你不是她親生的!
三娃仰著小臉,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啊。”
他當然知道,寧棠從沒攔著他們三不讓他們三知道他們親媽的事。
每年清明節,沈烈和寧棠都會帶著三小只到后山去給沈烈的爸媽,以及梁穎掃墓。
甚至,三娃會寫他親媽‘梁穎’的名字,還是寧棠一筆一劃教的。
第70章 [VIP] 是人嗎
梁棟驚訝道, “你知道?你知道還認賊做母?”
什么叫認賊做母?雖然不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但這個‘賊’字,讓三娃皺了皺小眉頭, 拉了拉寧為國的手,“姥爺,我不喜歡他們!
梁棟氣歪了鼻子,指著寧為國道, “你喊他姥爺?那我是什么!
北方一般喊姥姥姥爺,南方喊外公外婆。
嚴格來說,梁棟這個領養了三娃親媽的叔外公,從名義上來說,也是他的外公, 也就是姥爺。
“你是陌生人啊!比薮嗦暤,他歪頭仔細看了看梁棟的臉, 確定一次也沒見過,“嗯,陌生人!
梁棟差點沒被氣出個好歹,大娃和三娃油鹽不進,二妞是個丫頭片子,他不想搭理。
原本準備打感情牌,讓沈烈看在三個孩子的面子上, 拿一筆錢打發他們的主意,似乎是破產了。
白小芬深吸一口氣, 望向沈烈, “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們斷絕關系, 讓大娃二妞三娃,認這個女人做媽, 認那兩個老的做外公外婆?”
沈烈面無表情地道,“那你就高看我了,我左右不了三個娃的決定,認不認你們,得問他們三。”
一聽這話,白小芬扯出笑臉,看向三小只,“大娃,二妞,三娃,我是你們的外婆啊,我們之間是有血緣關系的,血濃于水!
看三小只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梁棟轉了轉眼珠,既然抬高不了自己,那就貶低別人,他指著寧為國和孫愛菊道,“他們兩個跟你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怎么會真心疼你們呢,他們現在對你好,全都是假的,是糖衣炮彈,我們才是你真正的親人啊!
寧棠緊緊攥拳,真想把這兩不要臉的趕出去。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大娃他們三這么小就面對這兩個惡心又虛偽的親人。
撕開他們虛偽的親情面具,底下就是一張無恥的貪婪面孔。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怒火,“你們說你們是大娃他們三的親外公,親外婆,那請問兩位,這些年過去了,你們有來看過他們一次嗎?”
梁棟訕訕道,“我們,我們這不是沒時間嘛!
“沒時間?”寧棠道,“呵,就算你們要上班,節假日總有空吧?讓我算算,一年有多少個節日,春節,元宵節,清明節,五一勞動節……”
大娃接嘴道,“國慶節!
二妞和三娃仿佛跟大娃比賽似的,接連說出兩個節日,“中秋節,端午節!
他們每說一個節日,梁棟和白小芬的頭就低下去一分。
“數不清呢,而且這還是一年的!睂幪牡,“從滬市坐火車過來,只需要三天,來回我算你七天,不是親外公親外婆嗎,七天時間都抽不出來?”
梁棟和白小芬吭哧癟肚說不出一句話,臉上飛速閃過一抹羞紅。
寧棠又道,“行,我當你們工作忙,沒空,真的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那總該寄封信過來吧?”
她從柜子里翻出梁棟和白小芬的信,甩在桌上,“這么多年,就寄來這一封信,信上關于大娃他們三的事一句話也沒問,沒問他們長高了嗎,沒問他們成績怎么樣,也沒問他們吃得好不好,錢夠不夠花,通篇就是要錢要錢要錢!
她冷笑一聲,“這就是所謂的親外公,親外婆,血濃于水?”
寧棠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大娃二妞還有三娃,現在上幾年級吧?”
看梁棟和白小芬一副赧然的模樣,她擱心里罵一句,深呼吸,告訴自己別生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大娃今年上六年級,來年就初中了,二妞今年上五年級,三娃今年上三年級,記住了沒?”最后四個字,一個比一個音重。
白小芬不以為然地小聲嘟囔了一句,“上幾年級關我們什么事!
他們連梁穎以前小學的時候上幾年級都不知道,現在又怎么可能會去記大娃他們三的。
寧為國氣炸了,“不關你們的事?連自己外孫外孫女多少歲了,上幾年級都不知道,你們還是人嗎?”
梁棟撇撇嘴,“這有你什么事啊,假貨!
罵寧為國,那絕對是戳到寧棠的逆鱗了,“你說我爸媽是假貨,那請問,你們這兩個真貨,這么多年,為大娃二妞三娃,做過什么了?”
梁棟微微張嘴,嘴唇蠕動了幾下,都說不出一個字,大腦一片空白。
看他那樣,寧棠笑了,拍拍三個小孩,“你們來告訴他。”
大娃道,“姥姥和姥爺每年都給我們壓歲錢紅包,寫信給我們,給我們寄好吃的。”
哪怕沒能來海浪島,又或者寧棠和沈烈因為部隊安排,不能帶著三小只回山崗村過年,寧為國和孫愛菊的紅包也是年年不落,一定要寄過來的。
二妞脆聲道,“姥姥會給我扎小辮,織小花帽!彼0驼0痛笱劬,看向白小芬,“假外婆,你會扎小辮,織小花帽嗎?”
不等白小芬回答,二妞就搖搖頭,“你不會,你連我上幾年級都不知道。”
孫愛菊來海浪島還不到半個月,就給大娃他們三一人織了一副毛手套,兩雙毛線襪,要不是寧棠攔著,說海浪島的冬天沒那么冷,她還要給三小只安排上棉鞋和毛線衣。
白小芬訥訥道,“我就算沒給你扎過小辮,織過什么毛線帽,那我也是你血緣上的叔外婆啊!
反正讓他們兩說為三小只做了啥,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是扯起血緣關系,那真是一套一套的。
“嗤。”沈烈突然笑了,笑的很突然,卻一點也不突兀,他冷冷道,“直說吧,你們這次來要多少錢!
反正都撕破臉了,梁棟也不遮掩了,他伸出四根手指,“四百!庇众s緊加了個手指頭,“不,五百!
沈烈現在已經是團長了,他的工齡逐年增長,到手的工資只會越來越多,部隊福利一年比一年好,他又是海軍,每次出海都能領出海補貼,肯定沒少掙。
想到這,梁棟把中間的三根手指頭放下,“五百不夠,得六百!
還沒等沈烈說話,他搶白道,“別說你們家沒錢!敝噶酥笁堑南匆聶C和電風扇,“沒錢買得起這些電器?”
白小芬飛快接話道,“你們要是不給錢,拿這些電器抵也行!
銳杰也大了,該結婚成家了,城里的姑娘都要三轉一響,把沈家的洗衣機、電風扇、自行車、收音機扛回去,不就能娶媳婦啦!
寧棠都快被氣笑了,真是馬不知臉長,牛不知角彎。
他們讓給錢就給錢,讓拿電器抵就拿電器抵?
這兩人多大的臉啊。
見沈烈不說話,梁棟緊盯著他,補充了一句,“我女兒梁穎可是給你生了三個孩子!
白小芬接嘴道,“而且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你聽清楚,兩個兒子,兩個!”
這話說的,寧棠嗤了一聲,“你們也說了,是梁穎給沈烈生了三個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們兩給沈烈生了三個孩子!
白小芬瞪她一眼,“有你說話的份嗎,不下蛋的母雞!
也講了一會話了,沒有別的孩子在,屋里也沒聽到嬰兒的啼哭聲,白小芬也大概猜出來,寧棠應該是沒生孩子,家里只有大娃二妞三娃這三個孩子。
很有可能,沈烈一輩子,就只有這三個孩子了。
想到這,梁棟和白小芬來要錢的底氣就更足了。
梁棟道,“你別跟她廢話!笨聪沈烈,“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得給我們七百塊錢。”
就這一會,又加了一百塊錢,從六百塊錢變成了七百塊錢。
“看在孩子的份上?”沈烈笑了,“要不是看在大娃他們三的份上,你們別說進屋了,我在路上看到你們都得扇你們三個大耳巴子。”
沈烈人高馬大,這話說出來很有威懾力。
干瘦干瘦的梁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為了錢,他仍是鼓起勇氣,強撐道,“我發誓,這是我們最后一次來要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給我們七百塊錢,我保證,以后再也不來找你們了。”
七百塊錢?七分錢他都不想給。
“想要錢是吧?”寧棠道。
白小芬眼睛一亮,“對!
“憑什么給你們呢?”寧棠道,“別說什么看在孩子的份上,大娃他們三都不認你們!
白小芬張嘴想反駁,寧棠立馬道,“你們這些年給大娃二妞三娃買過一件衣服,買過一包零嘴沒?想打親情牌,可以啊,先把這么多年欠的東西補上。”
梁家都窮得揭不開鍋了,來海浪島的車票錢都是借的。
再說了,他們來的目的是為了要錢,錢沒要到,先搭上一筆,絕對不符合梁棟和白小芬的作風。
白小芬扭頭,寧棠嘴皮子厲害,她說不過,準備去撬沈烈的墻角,“沈烈,我女兒可是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三個啊,她就是因為給你生孩子才虧空了身子死掉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每個你賠三百塊錢,女兒也不要多,就一百塊錢,總共七百塊錢,你就說給不給吧。”
梁穎是生病死掉的,她走的那一個月,面色憔悴,兩頰深深凹進去,手腕細得跟蘆柴棍似的,三個孩子圍在她床前,她一個都沒搭理,就在念叨,念叨為什么梁棟和白小芬還不來看她。
沈烈的信去了一封又一封,直到梁穎閉眼,她都沒有等來自己的養父養母,親二伯,二伯母。
“給。”沈烈面無表情,突然爆了粗口,“給個屁!”
梁棟和白小芬聽到沈烈說給的時候,眼里閃過一抹欣喜,又被沈烈突然爆出的粗口給嚇到了,面色頓時嚇得發白。
沈烈指了指地上,“你們自己說了,是梁穎給我生了三個孩子,要錢,行啊,你們讓她上來找我要,別說七百塊錢了,七千我都給。”
梁棟和白小芬再能耐,那也不能讓死人復生啊。
白小芬道,“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呵,你們不是說,是梁穎拼著命給我生了三個孩子嗎,那這七百塊錢,我也應該給她,而不是給你們!鄙蛄业。
寧棠點點頭,“過幾天我就把這七百塊錢換成紙錢,燒給她!睂α簵澓桶仔》业溃澳銈想要錢,可以!敝噶酥傅孛妫跋氯フ伊悍f要,她給不給你們,全都她說了算!
什么叫下去找梁穎要,不就是變相咒他們去死嗎!
梁棟臉色先是發白,然后急速漲得通紅,指著寧棠,說不出一個字。
寧棠呵了一聲,別說她不尊重長輩,就梁棟和白小芬的所作所為,那都不配被稱為長輩,說是兩個人渣都不為過。
沈烈看一眼天色,都大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沒力再跟這兩不要臉的糾纏下去,趕人道,“你們走吧!
梁棟和白小芬剛想死皮賴臉地坐地上,沈烈霍然起身,“再不走,我喊人了啊,我現在是團長,部隊給配警衛員了!
梁棟和白小芬沒見過沈烈的警衛員小趙,但不妨礙他們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強壯的大小伙子的形象。
白小芬嘴硬道,“你,你不給我們錢,我們就不認大娃他們,他們就沒有外公外婆了!
沈烈笑了,“不認就不認,別說你們不想認他們三了,他們三還不想認你們呢!眴柸≈唬澳銈認不認這個外公外婆!
三小只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不認!边B語調都沒個起伏。
三娃還道,“沒有外公外婆,我們有姥姥姥爺啊。”
梁棟和白小芬,這兩個血緣關系上的親人,在大娃他們生命中的早幾年,完全都沒出現過,對于三個孩子來說,他們就是陌生人。
對陌生人,還是不喜歡他們的陌生人,他們要有什么反應?一點反應都沒有。
哪怕揭穿了,他們只是打著認親的幌子,其實是來要錢的,三小只內心也毫無波瀾。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關心,因為無所謂,所以無動于衷。
二妞往孫愛菊懷里窩了窩,見孫愛菊看她,朝孫愛菊仰著小臉一笑,露出潔白的牙。
老天給了她一個嫌棄她,不喜歡她的外公外婆的同時,又補給她一個喜歡她,疼愛她的姥姥姥爺。
其實,老天爺是很公平的。
大娃他們三,可是梁棟和白小芬最后的底牌。
眼見最后的底牌,都被‘籠絡’了去,兩人也沒轍了。
梁棟使出最后一招,“你們,你們就不怕我在外面敗壞大娃他們三的名聲,說他們不孝順,不贍養老人。”
寧棠都快笑出聲了,“那你就太小瞧我們了,面子能值幾個錢!
她要真是在乎名聲的人,這會都拍拍屁股去上班,給沈烈生十個八個孩子了。
寧棠頓了頓,“你們要真敢這么做,我就拿那七百塊錢換成的紙錢,去你們家門口燒,到時候左鄰右舍問起來,呵呵。”
沈烈補充道,“就說是你們要的,養一個閨女,生三個孩子,能賺七百塊錢,哦,不止七百塊,再算上梁穎以前補貼你們的錢,還有葬禮上你們要的兩百塊錢,一千五肯定是有的,到時候讓左鄰右舍評評理,看看這一千五你們拿著燙不燙手!
梁棟和白小芬臉色一白,沈烈和寧棠要真這么做,那他們兩口子的臉就丟光了!還要不要在院子里混了!
梁棟強撐道,“你們,你們不敢!
他賭沈烈和寧棠的素養,上別人家門口燒紙錢這事,他們應該做不出。
寧棠似笑非笑,“不敢,有什么不敢的!彼,“忘了告訴你們,我沒工作,也不怕你們捅到單位去,我多的是時間跟你們耗,七百塊錢能換的紙錢,應該挺多的,一天燒不完,那我就燒七天,燒十五天,燒一個月,總有燒完的時候。”
“到時候整棟樓都是白煙,肯定有人問!彼呐淖欤拔疫@人嘴上不把門,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你們就別怪我了!
白小芬氣炸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不要臉’的人,她氣得發抖,指著寧棠說不出一個字。
沈烈冷聲道,“你們再不走,我真的要喊人了。”
他倏地起身,把梁棟和白小芬都嚇了一跳,連忙跟著站了起來,趕緊拎包走人。
寧棠站門口看了一會,小道上沒了他兩的身影,才進屋,“總算走了!
沈烈瞥一眼窗外,嘆口氣,“這次是走了,他們兩個沒臉沒皮的,說不定下次又來了!
寧棠笑道,“來就來唄!彼,“我還嫌他們走得太快了,沒用上我的掃帚神功呢!
她剛才跟梁棟和白小芬說的可是真話,一個字都不假。
燒紙錢這事,她真干得出。
別說梁棟和白小芬去而復返,再來要錢了,興許寧棠比他們快一步,提前去他們家燒紙錢都不一定。
至于會不會有外人說嘴,誰敢說嘴,她就敢上誰家,讓那人出梁棟和白小芬要的七百塊錢。
梁棟和白小芬走了一會,越想越氣。
白小芬道,“就這么容易就放過他們了?那可是七百塊錢啊,一分都沒要到!边白搭了來回的車票錢。
梁棟冷哼一聲,“不然呢,你能耐,你去找那兩口子要錢,你去拉攏大娃二妞三娃。”
沈烈跟寧棠,一個比一個能說,大娃他們三,簡直油鹽不進。
連句外公外婆都不肯叫,不對,大娃叫過一聲,還是嘲諷他們把他跟大虎認錯的時候叫的。
白小芬撇撇嘴,她也只是說說而已,論嘴皮子功夫,十個她都斗不過寧棠。
梁棟道,“都這樣了,咱們兩不能空手而歸吧。”
白小芬一愣:“你的意思是?”
梁棟掃了她一眼,“你忘了,剛到海浪島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摘點椰子,摘點水果回去嗎,我看這主意行。”
水果在滬市可值錢了,蘋果要五毛錢一斤,橘子和梨子便宜一點,也要兩毛錢,還得憑水果票供應。
平時梁棟和白小芬都不舍得買,也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白小芬會買上一包最便宜的橘子,不過全都進了梁銳杰肚子里,他們兩是一口也不舍得吃的。
海浪島就不一樣了,因為這里氣候好,水果好成活,別說蘋果橘子和梨了,少見的菠蘿蜜、芒果、荔枝,壓根就不值錢。
尤其是芒果樹,遍地都是。
梁穎還在的時候,沒少寄水果給梁棟和白小芬。
那時候,梁家是不缺水果吃的,也不缺水果待客,來來往往的,都有面。
兩人突然想起了梁穎的好,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惋惜。
白小芬道,“你瞧著吧,沈烈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他娶了那樣一個潑辣的二婚妻子,大娃他們三有那樣一個沒品沒德的后媽,沈家遲早敗落下去!
梁棟點點頭,贊同了白小芬的說法,并對此深以為然。
兩人講了兩句,準備開始摘椰子了。
跟水果相比,椰子顯然更為稀罕,畢竟滬市還有水果賣,但椰子這玩意,因為現在運輸業不發達,在滬市是極為罕見的。
梁棟都盤算好了,摘一包水果,四五個椰子回去,椰子拿去黑市賣,就說是來自神秘海島的一種水果,肯定能賣出高價。
想到這,他眼里劃過一絲貪婪。
有了賣水果和椰子的錢,不說能彌補他們拿不到七百塊錢的心痛,至少能貼補貼補火車票的錢吧。
八月份,正好是椰子成熟的季節。
梁棟和白小芬站在椰子樹下,抬眼望著藏在綠色椰子葉間的金黃色的椰子,心動,卻犯起了難。
白小芬道,“當家的,這椰子咋摘。俊
梁棟瞪眼道,“你問我,我問誰,這樣,你幫我盯著,看有沒有人來,我爬上去摘!
“能行嗎?”白小芬擔心道,畢竟這些椰子樹看起來都不矮,梁棟身材瘦弱,又不怎么會爬樹。
“別廢話了,趕緊的!绷簵澋溃霸俨快點,就來人了!
說完,梁棟把長長的衣擺扎了個結,挑了一棵相對矮一些的椰子樹,手腳并用地往上爬,撅著屁股,姿勢十分的不雅觀。
白小芬則緊張地在椰子樹底下探頭探腦。
大中午的,路上沒什么人,但她還是怕會有人撞見她跟梁棟‘偷’椰子,被抓到可不是好玩的。
怕什么就來什么,正當白小芬心里那根弦緊繃到了極限,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喂,你們在干嘛!”
這一聲,把白小芬嚇得七魂丟了三魄。
更是把梁棟嚇得從椰子樹上掉下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兩人齊齊尖叫一聲,“同志!我們不是故意的,念在我們是初犯,你就饒過我們吧!”
說完,也不等喊住他們的漁民同志的反應,撒腿就跑。
廢話,跑晚了,不得被拘下來,送進局子里啊。
這年頭,偷盜罪判得特別重,早些年,還要游街示眾呢。
看著兩人沒一會就化成小黑點的背影,漁民同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嘀咕道,“跑那么快干啥。”
他看梁棟和白小芬是生面孔,估計不知道島上的椰子是隨便摘的,又看梁棟一副笨手笨腳的模樣,叫住他們,只是想問一句,需不需要幫忙罷了。
沒想到這兩人跑這么快,讓漁民同志的一腔熱情,白白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