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VIP] 寒假作業【加更】
沈烈覺得大娃這挑食的毛病是得改改, 給他夾了滿滿一碗的苦瓜,“你要把這碗苦瓜都吃進去,過兩天我給你做肉吃!
一說到肉, 一窩小孩就沒有不饞的。
大娃咽了咽口水,“那說好了,我把苦瓜吃完,爸你過兩天給我們做肉吃!
他夾起苦瓜, 跟上刑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咽,完全沒注意到,沈烈眼里劃過的一絲狡黠。
吃完飯,寧棠帶著三小只繼續打掃屋子。
沈烈把家里的床單被套全都換成新的, 換下的床單被套用木盆裝著,在院子里搓洗。
二月份的天氣, 哪怕是海浪島的大下午,那也是冷風陣陣的。
沈烈的手在涼水里反復搓洗著被單,等把床單被罩全部洗好,晾曬在晾衣架上,他指尖也被凍的有些發紅了。
寧棠忍不住道,“咱們以后買個洗衣機吧!
回來的路上,經過江市的華僑商店, 沈烈跟寧棠就領著三個孩子去里頭轉了轉,正好趕上洗衣機上市熱賣, 什么白蘭的單缸洗衣機, 東芝的雙缸洗衣機, 看得寧棠眼熱不已。
若不是除了要錢,還得要華僑券, 她都想當場買下一臺。
沈烈從小到大的衣服都是他自己洗的,后來又包辦了三個孩子的衣服,覺得洗衣服不過就是順手的事,所以對那種能幫人洗衣服的機器一點都不感冒。
他想說,他可以幫寧棠洗衣服,但想到他要出海,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
寧棠一人在島上,除了洗自己的衣服,還要幫三小只洗衣服,偶爾要洗洗窗簾還有床單被套,工作量還是十分驚人的。
買一臺就買一臺吧,家里也不差那份錢。
再說了,風扇都有了,洗衣機也安排上吧。
家里總不能只有一臺電器,再來一臺,才好看嘛。
于是話到嘴邊,他又改了口,“行,到時候買一臺,咱倆也解放雙手,松快松快!
打掃了一天,才把整棟二層小樓給打掃干凈。
做了一天家務,沈烈、寧棠連帶三個小孩累得不行,晚上都睡得很香。
隔天,一聽說大娃回島上了,大虎立馬就來找他玩了。
他脫鞋進屋,看到沈烈和寧棠都在,也不像第一次來那么緊張了,朝兩人笑笑,問聲好,“沈叔叔好,寧姨好。”
沈烈點點頭,道,“來找大娃玩的吧,他在樓上,我喊他下來。”
“不用,不用!贝蠡⑦B連擺手,“我上去找他就行了。”
說完,也不等兩人回答,噔噔蹬就跑上了樓。
寧棠道,“等會把媽讓我們帶回來的玉米粒做成玉米烙,再喊他們下來吃吧!
沈烈將干玉米粒用熱水泡發,加入糯米粉和淀粉,均勻地裹滿每一粒玉米,然后下入油鍋煎成餅狀,出鍋趁熱灑上白糖,再用刀切成扇形。
都不用人叫,大娃和大虎就被勾人的香味給吸引了下來。
大娃打眼一看,二妞和三娃已經吃上了,一人手上捧著一小塊玉米烙,吃得香甜。
他忍不住吸了吸饞人的香味,“這是啥啊!
“玉米烙!睂幪牡,“你們兩個快過來,趁熱吃,冷了就沒那么好吃了!
沈烈給大娃和大虎一人分了一塊,他兩咬了一口,入口先是白糖的甜味,再是玉米的清香,好吃得不行。
大虎邊吃邊夸道,“好好吃啊,沈叔叔你手藝真好!
沈烈樂了,給他又分了一塊,“慢點吃,還有!
大虎問,“對了,這個是什么做的?”
他忍不住感到好奇,難道跟寧姨上次請他吃的蝦干海苔薄荷糖水一樣,是用便宜的對蝦、下漁網一撈一大把的紫菜,還有院子種的野草做的?
大娃看出來了,“是用我姥姥給的玉米粒做的。”
“姥姥?”大虎突然想起來,今年春節大娃回了山崗村他姥姥家,眼里劃過一絲羨慕。
齊營長跟曾心蘭因為借錢的事,跟家里鬧了不愉快,哪怕齊營長老家,離得比山崗村離海浪島要近得多得多,今年過年,他兩也沒帶大虎回去。
大娃說:“對,我姥姥姥爺人可好了,天天給我們做好吃的,買好玩的,除了玉米粒,姥姥還給了我們曬干的紅腸、黑木耳、野蘑菇……等做了好吃的,我喊你過來吃!
大虎連連點頭,“好,謝謝你大娃。”他一雙大眼睛里滿是羨慕,“真羨慕你,過年能回老家,我今年過年都沒回去,一直呆在家里寫作業。”
說完,他看向大娃,“對了,大娃,你的作業寫完了嗎,我兩對對答案吧!
“作業?”大娃一臉呆滯。
大虎:“對啊!彼UQ劬,小小聲地問道,“你該不會沒寫吧?”
不愧是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大虎精準地猜到了大娃的尿性。
……他確實沒寫。
大虎慌了,連連催促大娃上樓,“快把作業拿下來寫,我陪你,明天就開學了,周老師的戒尺可不是吃素的!
皇帝不急太監急,反正大娃一點都不急。
他心態好得很,擺擺手,“等我吃完這塊玉米烙再說!
沈烈嗤了一聲,“你慢慢吃,寫不完作業,不光你們周老師要請你吃戒尺,我也請你吃一頓竹筍炒肉。”
大娃一塊玉米烙差點卡喉嚨里,周老師只是嚇唬嚇唬他們,但沈烈可是來真的,急忙道,“我這就拿作業下來寫!
寧棠拉住他,給他倒了杯白開水,“喝了水再去。”
大娃三兩口喝下白開水,終于把玉米烙咽了下去,趕緊跑上樓把作業拿下來補。
這小子把作業攤開,拿起鉛筆,還不忘跟二妞說一句,“二妞,你也快點寫吧,不然你們老師要抽你手心的。”
他看向三娃,三娃萌噠噠地跟他對視一眼。
大娃無語凝噎,“你……算了,你不用寫!彼兄∧槪瑖@了一口氣,“真羨慕三娃,還在上育紅班,沒有寒假作業。”
見二妞還沒上樓拿作業,大娃又催促了一句。
二妞樂呵呵的,“我不拿,我寫啥,我不用寫,回姥姥家前,我就提前把寒假作業寫完了!
小丫頭勤奮得很,想到過年要回姥姥姥爺家,肯定沒有時間寫寒假作業,所以去之前,就提前抽出時間,把寒假作業都寫完了,現在才能悠哉悠哉的吃玉米烙。
大娃嚎了一聲,“那你為什么不提醒我!
二妞歪頭,“我提醒了啊,你忘了,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寫寒假作業,你說你要跟大虎哥出去玩,讓我別煩你!
大娃沉默了一會,終于想起來了。
剛放寒假那段時間,二妞天天都窩在她的小房間里寫作業,大娃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她說她要寫作業,還問大娃要不要一起寫。
大娃想著,寒假才剛開始,時間多的是,何必要這么早寫作業,于是跟大虎玩了個痛快淋漓。
春節那段時間又去了山崗村,寧德帶他跟三娃簡直玩瘋了,壓根就沒有時間寫作業。
所以……作業是一個字也沒動。
大娃哭喪著一張小臉,哀嚎道:“天要亡我!”
明天就開學了,語文數學,兩本寒假作業,他一個字都沒寫!這得補到啥時候!
寧棠樂了,路過,“大娃,加油哦,我看好你哦,一支筆,一個晚上,創造一個奇跡!
大娃無語,用幽怨的小眼神瞥寧棠一眼,“媽,你就知道說風涼話!
寧棠斜他一眼,“是你在山崗村瘋玩還是我在山崗村瘋玩,是你欠作業還是我欠作業。”
大娃癟癟嘴,“嗚嗚嗚……是我。”
寧棠拍拍他的頭,“知道就好,趕緊寫你的作業去,不然周老師的戒尺,還有沈團長的竹筍炒肉,聯合伺候。”
回應她的是大娃的嗚咽聲。
熬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大娃總算把寒假作業都給補完了。
從開學第一天中午他回家輕快的腳步可以看出,這小子應該是成功過關了。
成功過關的大娃那是得意的不行,小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這里鬧鬧,那里鬧鬧,惹得寧棠都想把他趕去羅嫂子家幫忙干農活收菜了。
然而,大娃的好心情只持續到了下午。
下午,沈烈從部隊回來,提著剛買好的菜進屋。
大娃圍在他身邊轉悠,一個勁地道,“哎呀,爸你下班了啊!薄疤岵酥夭重。俊薄澳闱皟商齑饝医o我們做肉吃,是不是今天啊!
沈烈只掃他一眼,就看出這小子打的鬼主意,嗤了一聲,“說吧,是不是補完寒假作業,在你們周老師那里過關了。”
要是沒補完,怕沈烈揍他,早躲得遠遠的,才不會在沈烈一進屋就圍著他轉悠。
大娃訕笑兩聲,豎起大拇指,“爸,不愧是你,這都猜中了!
沈烈道,“那還用你說,我是誰,我是你老子,你撅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
大娃趕緊伸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別說,待會我們還要吃飯的!
寧棠樂了:“在山崗村的時候,你跟德子天天跑去用炮仗炸牛糞的時候,你咋不說!
大娃一臉菜色,當時沒覺得,現在想起來不就犯惡心了么。
沈烈接嘴道,“不過有一點大娃你還真說中了,我決定今天晚上給你們做肉吃。”
“真的?”大娃眼睛一亮。
“真的!鄙蛄已劾镩W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我保證,你肯定喜歡吃!
大娃又不是傻的,看出他爸憋了壞。
不過他一點都不怕。
不管咋說,有肉吃就行,再說了,肉就是肉,炒糊了那也是肉,能難吃到哪去?
第52章 [VIP] 眼光
然而大娃還是小看沈烈了, 菜一上桌他的小臉就垮了。
苦瓜釀肉、苦瓜釀蝦滑、苦瓜蝦皮炒雞蛋,最后居然還有一道涼拌苦瓜!
別說大娃了,寧棠看到這一桌綠油油的, 也得皺眉。
知道的是沈烈在整治大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暗示什么呢。
寧棠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腳,沈烈也覺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丟丟過分了,咳嗽一聲, “那個啥,天氣熱,多吃點苦瓜敗敗火!
二妞和三娃不怕吃苦瓜,端起碗就吃,一點心理障礙沒有, 還吃的津津有味。
反觀大娃,小眉頭都皺得能打結了。
想吃一口肉, 舉起筷子,又不知從何下手。
他錯了,不是什么肉他都能下嘴的,這個苦瓜釀肉,哪怕里面的肉看著噴香,外面裹著的一圈綠綠的苦瓜,就足以讓他的小臉露出菜色。
再看苦瓜釀蝦滑, 也是一樣,區別在于挖空瓤的綠色苦瓜里填充的是粉白色的蝦滑。
涼拌苦瓜, 就更別提了, 大娃也是佩服他親爸, 居然還能搗鼓出苦瓜的這種吃法,都不用嘗, 他都能想象到那難吃的味道,估計嘗一口能惡心一個晚上。
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苦瓜蝦皮炒雞蛋上。
大娃心想,吃不了肉跟蝦滑,那他嘗點蝦皮和雞蛋,下下飯總成了吧。
結果他剛準備去夾蝦米跟雞蛋,沈烈的眼神就過來了。
大娃:……嗚嗚嗚……他吃苦瓜還不行嗎。
一頓飯在大娃皺得比苦瓜還苦的小臉中結束。
翌日,沈烈從部隊回來,就看到寧棠帶著三個小娃,圍坐在桌前,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他們說的認真,連沈烈走近都沒有發現。
大娃拿出一個小陶罐,反過來倒了倒,一沓有零有整的鈔票從里面掉了出來,還有幾個硬幣,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著他的‘江山’,大娃滿意的點點頭,“嗯,這些應該夠了!
二妞拿出一個餅干盒,費勁巴拉地掀開盒蓋,露出里面整齊的錢票,每張都整整齊齊地摞在一塊,看起來比大娃那些七零八散的錢票整齊多了,而且看起來總金額也比大娃的多。
輪到三娃了,小娃不像哥哥姐姐一樣,準備了自己的儲蓄罐,他的錢都是這里放一點,那里放一點。
偶爾寧棠幫他收拾屋子的時候,能在他枕頭底下翻出錢,又或者幫他洗衣服的時候,從口袋里掏出一兩毛。
三娃從衣服的小兜兜里抓出一把錢票,看著還挺多,他的小手都快抓不住了,錢票從他的手指縫里‘爆’了出來。
寧棠掃了一圈,看到三個小娃各有積蓄,表示很滿意,“不錯,不錯,這下夠了,咱們下周六去新華書店吧。”
大娃嚷嚷著不夠,“媽,別光去新華書店,買書用不了多少時間,咱們再去電影院看看吧,我聽我們班上的同學說,最近有好看的電影上映!
二妞接道,“好呀好呀,晴晴姐姐跟我提過,電影院門口有賣好多好多吃的,有爆米花,麥芽糖,烤地瓜……”
她說一個,大娃吸溜一聲口水,恨不得現在就飛去電影院。
三娃拉了拉寧棠的胳膊,寧棠低頭一看,小娃子仰著小臉,大眼睛水汪汪的,想來也很是期盼。
寧棠樂了,大手一揮,“好,咱們都去。”
既然定好下周六一起去江市玩,寧棠就跟三個小孩商量起了具體的出行計劃,比方說幾點起床,幾點坐船去江市,幾點去新華書店,幾點去電影院……
三個小娃哪都想去,這樣算下來,基本上一整天都得呆在江市。
大娃說:“先去新華書店,我有好多好多故事書想買!
二妞說:“不行,先去電影院,我想看電影!
大娃又說:“不行,看一場電影少說兩個小時,看完了新華書店說不定都關門了。”
三娃插嘴,“那要不先去百貨大樓,我想買玩具!奔依锏耐婢呔鸵惠v木頭玩具車,他跟大娃早就玩膩了。
三個小娃吵吵嚷嚷,誰也說服不了誰。
寧棠也不插話,就由著他們安排行程。
吵了半天,終于定了下來,早上六點鐘起來,洗漱加吃早飯到七點鐘,然后坐兩個小時船到江市,到江市正好九點整,一落地就逛百貨大樓,逛兩個小時左右,能把百貨大樓上上下下逛個遍,逛完也十一點了,正好去國營飯店吃中午飯。
吃完中午飯,休息一會,一點的時候,再去電影院看電影,看電影最多也就兩個小時,看完出來,中午飯也消化了,正好吃點電影院門口擺的小攤賣的綠豆餅、烤地瓜,吃完再去逛新華書店,把三小只想要的書買了。
要想再有其他活動,那就另說。
沈烈在他們身后聽得連連點頭,嗯,安排的挺好。
不過越聽越不對勁,這個‘周六計劃’,聽起來好像沒他什么事?
他冷不丁地咳嗽一聲,“咳咳。”
大娃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是他,“爸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也不說一聲!
沈烈:“我早就回來了,站這里聽你們商量半天了,只不過你們商量的太入迷,沒發現罷了!
他又道,“來,你們再跟我說說,下周六打算怎么玩!
大娃手舞足蹈地跟他形容了一遍,二妞和三娃在一旁補充,看得出來,他們很是興奮,對下周六充滿了期待。
沈烈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后道,“嗯,商量的很好,行程安排的也很不錯,不過,你們就沒想過帶上我?”
這一大三小的‘周六計劃’里,壓根就沒他什么事,連坐船去江市的船票,也只商量買四張。
寧棠一拍腦袋,“哎呀,把你給忘了!闭f完,斜他一眼,“誰知道你哪天休假,萬一我們安排好了,你臨時說要去部隊開會,不能去咋整,我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
三小只齊刷刷地點頭,表示十分贊同。
沈烈吹胡子瞪眼,“那你們就不能挑一天我休假的時候去?”
寧棠眨眨眼睛,心想,這不是沒想到嘛。
三小只也很是心虛……
看著這一大三小‘無辜’的眼神,沈烈好懸沒背過氣去,拋下一句,“那就下周六去,記得,買上我的船票!
寧棠點頭,問他,“你上哪去。”
沈烈走到玄關,穿上鞋,頭也不抬地道,“回去加班!
趕緊加班把開會用的資料提前準備好,下周六才能抽出時間,陪寧棠和三個小孩,來一趟美美的周六游。
四月十二號,周六。
沈烈一大早就把寧棠給拍醒了。
來島上這么久,寧棠最早也是九點這樣醒,哪里經歷過七點被拍醒。
起床氣差點爆發,睜開眼,看到三小只都已經打扮整齊地站在她床前,猛地想起今天是要去江市玩的。
“你們三起的可真早!睂幪拇蛄藗哈欠,起床氣消失殆盡。
大娃興奮地點點頭,“那可不,這是去玩誒!
而且還是一家人一起出去玩。
他跟三娃昨晚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被窩里嘀咕,說去了百貨大樓和新華書店,要買什么好玩的玩具,買什么好看的書。
嘀咕到了快天亮才睡下,估摸著也就睡了兩個小時,起來還是精神奕奕。
沈烈把早飯做好了,寧棠洗漱完,跟三個小娃喝了瘦肉粥,吃了蔥油餅,肚子里有貨了,就準備出發去坐船了。
出家門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了,將大半個海島照的熠熠生輝。
寧棠和沈烈走在后面,大娃二妞三娃三個小娃背著小背包,并成一排走在前面。
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知道的明白他們去江市玩,不知道的還以為三個小娃去干仗呢。
到了港口,天已經全亮了,東方的水面上,火紅的太陽在白色的云朵間慢慢露出了頭,宛如一個碩大的火球。
沈烈買好船票,一家五口登上船。
大娃二妞三娃,看著碧藍的海面,發出驚嘆聲。
上次回山崗村,兩家人,四個大人,五個小孩擠一艘船,船長的技術又不好,晃晃悠悠的,整趟船坐下來的體驗感極差,大娃他們三壓根就沒注意到乘船的風景。
此時一看,藍色的大海,波光粼粼,偶爾有飛鳥掠過水面,帶起陣陣漣漪。
這番美景,別說三個小孩驚嘆不已,連寧棠和沈烈這兩個大人都被迷住了。
大娃看了一會海景,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駕駛室的船長身上。
他驚訝道,“哇,爺爺你好厲害啊,居然會開船,而且開得好穩哦!北壬洗伍_船載他們的那個叔叔好多了。
船長自得地捋了捋白色的胡子,“那當然,你爺爺我人送外號老海狼,開船也快三十年咯!
大娃眼睛發亮,“我也想開船!
船長哈哈大笑。
二妞也脆聲道,“爺爺,我也想開船!
“好好好,等你們都長大了,就能開船了!贝L笑道。
大娃聽二妞說,她也想開船,不服氣,鼓起小臉,“你開船,那我就開火車!
二妞跟他斗嘴,“那我開飛機!
三娃不甘示弱,“我開坦克!
你一言我一語,把船上的三個大人逗得不行。
兩個小時的船程就在大娃他們三個的童言稚語,以及欣賞海上的美景中度過。
到了江市,下了船,腳踩在地面上,總算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寧棠問,“幾點鐘了!彼伦^了時間,等會就沒時間去百貨大樓了。
沈烈看了看天色,估了一下,“九點左右吧!
他的目光在寧棠空蕩蕩的手腕上晃了一圈,動了動嘴,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
三娃興致勃勃,嚷嚷道,“先去百貨大樓!
沈烈捏了捏他的小臉,應承道,“好,就先去百貨大樓。”
江市的百貨大樓是一棟四層高的小樓,這年頭到處都是平房,像沈家那樣的兩層小樓都已經算少數了,百貨大樓簡直就是獨樹一幟,都不用特意去找,一抬眼就能看到,就像江市的地標。
日光漸漸變烈,一家五口走進百貨大樓,正好躲太陽。
百貨大樓一層是賣大件的,嶄新锃亮的自行車、十二寸的黑白電視機、縫紉機……應有盡有。
不過一樓沒啥人,空蕩蕩的,因為大件不僅賣得貴,還要票,少數人才買得起,也就沒什么顧客逗留。
寧棠和沈烈帶著三小只直接轉戰二樓,二樓主要是賣衣服和鞋的。
沈烈的目光在成衣店轉了一圈,拿起一件白色的確良上衣,“這條衣服挺襯你!
寧棠看了看,這件的確良上衣的荷葉領設計,在這年頭算是十分時興了,如果穿在身上,應該能襯得她的脖頸更加修長,“是不錯!
沈烈當即掏出錢票買了下來,又選了另一條藍色的丹寧褲,一條黑紅格子裙,一并付款,大方的程度讓售貨員都不由得一驚。
這種大方的男人也太少見了,哪怕是城里人,來買衣服也是左挑右選,耗上一個鐘才買上那么一件,還得軟磨硬泡,讓售貨員減減價,最次也得薅走一條紅絲帶的羊毛。
給寧棠買完衣服,沈烈問三小只,有沒有什么想要的,“要不要也給你們買兩件!
衣服什么的,三小只還真不感興趣。
大娃看了看腳上跑開膠的布鞋,“爸,我想買鞋!
二妞和三娃舉手,“我們也要!
三個孩子,天天上山下海的野,鞋子耗費的是最快的,
沈烈的目光在三個孩子的腳上轉了一圈,大娃和二妞的鞋已經開膠了,三娃的鞋底也磨薄了一層,滿口答應,“走,咱們看鞋去!
從一九四八年在滬市紅灣體育場舉行的全運會開始,回力這個國產鞋牌就大力進行宣傳,吸引了眾多青年學生為顧客,到如今依舊賣的特別紅火,恰好百貨大樓里就有一家回力的鞋店,沈烈和寧棠就帶三個孩子去了。
到了鞋店一看,鞋架上整齊地擺放著白色的回力運動鞋,鞋子的側面是偌大的商標,如今回力的商標還不像后世一樣,是個躺著的‘F’,而是一個‘W’,不過一樣好看就是了。
三個小孩站在鞋架前,齊齊發出了驚嘆聲。
大娃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腳,跟鞋架上洋氣漂亮的回力運動鞋相比,他腳上這雙還算時興的解放鞋,就顯得不那么拿的出手了。
沈烈問,“你們想買哪雙?”
大娃和三娃左看右看,覺得哪一雙都好,齊齊看向寧棠,詢問她的意見。
寧棠掃了一眼,如今的回力鞋款式跟后世的肯定不能比,但在這年頭算是十分時興的了,哪雙其實都差不多,“都一樣,你們看著挑,你們爸買單!
沈烈樂了,“你真會使喚我!彼惺肿屖圬泦T過來,“拿幾款你們店里賣的最火的鞋過來,讓我家小孩試一下。”
倚在柜臺旁,懶懶散散的男售貨員張張嘴,剛想說不讓試。
沈烈一個眼神過來,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鞋架旁,拿了兩雙鞋。
等鞋拿到三個孩子面前了,男售貨員才反應過來,嘿,真是奇怪了,怎么被眼前這個男人給懾住了?
他剛想說兩句,沈烈又是一個眼神過來,眼神凌厲。
男售貨員將話咽了下去,訕笑兩聲,給三個孩子介紹道,“這兩款是我們店里現在賣的最火的,可多人喜歡買了,價格也不便宜,一雙五塊錢!
大娃摸了摸兜里的錢,他一共攢了六塊錢,這六塊錢包括了過年寧為國和孫愛菊給的紅包,也包括了這幾個月他幫寧棠和沈烈做家務賺的零花錢。
攢了這么久,就攢了六塊錢,要是買了回力鞋,一下花掉大半,就只剩一塊錢了。
還好是他爸出錢,大娃長出一口氣。
大娃跟三娃上腳試試了鞋,軟軟的鞋底,十分透氣,一點也不悶腳。
兩孩子眨巴著閃亮的大眼睛望向沈烈,意思很明顯,買吧買吧。
沈烈樂了,掏錢買下這兩雙回力鞋。
大娃和三娃緊緊包著包裝好的鞋盒,寶貝得不行。
寧棠看二妞試也不試,看起來不是很滿意的模樣,問她,“怎么了,不喜歡?”
二妞點點頭又搖搖頭,指著回力鞋店對面的涼鞋店,比起回力運動鞋,小丫頭更喜歡露趾的涼鞋,畢竟夏天馬上就要到了。
寧棠明白了她的意思,帶她到了涼鞋店。
二妞看著精致漂亮的涼鞋,眼睛都明亮了不少。
她一眼就看中了一雙,跟寧棠說,“媽,我要這雙。”
寧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二妞挑中的是一雙塑料涼鞋,又叫水晶涼鞋,綠色的鞋面上嵌了一朵黃色的塑料小花。
以她的眼光看,那是土氣得不能再土氣了。
二妞迭聲道,“是不是特別好看!
寧棠把話咽進嘴里,“……嗯,咱家二妞眼光真好,這塑料涼鞋特別好看!
沈烈領著大娃和三娃走過來,二妞也問了他一句。
沈烈的直男眼光,那跟寧棠是一致的。
不過看著自家閨女期待的小眼神,他選擇了說服自己,“好看,特別好看,看這綠色的鞋面,看這黃色的塑料小花……”沈烈搜腸刮肚才能繼續夸下去,“……嗯……就,就好比那剛摘的新鮮的頂尖帶刺的小黃瓜!
寧棠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喂,沈團長形容的可真好,綠色的鞋面,黃色的塑料小花,可不就跟那頂部剛長黃瓜花的小黃瓜一模一樣,形容的真貼切。
黃瓜、黃瓜花。
二妞幽怨地看沈烈一眼,“爸,被你這么一說,我都不想買了!
“不行,我這就給你買了!睘了證明自己跟閨女的眼光是一致的,是一樣時興的,沈烈從褲兜里掏出錢票,當即買下。
買完鞋,沈烈問三個孩子要不要再去轉轉,比如說買玩具或者零食什么的。
三個孩子齊齊搖頭,說不要了,今天已經花了很多錢了。
沈烈心里熨帖,覺得他們三懂事不少。
出了百貨大樓,也已經是中午了,一家人肚子都餓了,沈烈和寧棠帶著他們三去國營飯店準備吃中午飯。
路上,沈烈跟寧棠嘀咕,“你說他們三現在咋這么懂事,以前我帶他們去供銷社,他們都賴著不肯走,最少也要買包糖才能打發!
寧棠看了走在前面‘帶路’的三小只一眼,笑道,“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掙錢不容易了!
沈烈眨眨眼睛,“沒聽懂!
寧棠跟他解釋,“以前他們想要零花錢,都是掌心朝上跟你拿,一點力都不用出,就跟錢是大風刮來似的,現在要靠做家務勞動來換錢,而且一次才只能賺一分錢,換作是你,你節儉不!
沈烈深以為然,當初寧棠提出做家務賺零花錢的時候,他還覺得沒必要,反正又不虧待孩子,要零花錢直接跟他拿就是了。
現在看來,還是寧棠想的明白。
一來,鍛煉了三小只的家務能力,有零花錢吊在前面,三小只做家務的積極性得到提高。
二來,三小只知道了錢來之不易的道理,有了金錢概念,就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報酬。
他跟寧棠說了他的想法,寧棠樂了,“唔,你這個第一點可以換成,鍛煉了他們做家務的能力,也解放了咱們做父母的雙手,第二點可以換成,給家里省錢,省錢了咱們可以用攢下來的錢買電器,還是解放咱們的雙手!
沈烈無語,合著你就跟做家務過不去了,“是這個道理,但你就不能讓我想的更光明一些嘛!
說話間就到了國營飯店,錢票都已經準備好了,吃什么也想好了。
一到店,沈烈就大手筆地點了紅燒肉、麻婆豆腐、黃豆燉豬腳,還有一盤韭菜豬肉餡的葷餃子。
點單的女服務員都被他震住了,猶豫道,“同志,你確定要點這么多嗎?”
沈烈道,“當然,你看我們兩個大人,外加三個小孩崽子,我還擔心不夠吃呢!
服務員嘀咕了一句,“那行吧!本腿ハ聠瘟。
菜一上,沈烈就傻眼了。
這年頭,飯店都特別實誠,每一盤菜的分量都是足足的。
沈烈都懵了,他不知道啊,他十六歲參兵,活到這歲數,半輩子都獻給了部隊,部隊包吃包住,他就沒去過國營飯店。
想著好不容易帶寧棠和孩子們出來一趟,玩開心了,吃也要吃得盡興一點,就大手筆地點了四個菜,誰能想到呢。
不過點都點了,國營飯店大廚的手藝還是十分不錯的,每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寧棠和三個小孩吃得很滿意,剩下的菜就由沈烈一人包圓了。
他吃了個肚兒圓,飯菜都卡到嗓子眼了。
寧棠哭笑不得,“說了讓你別吃了,大不了咱們打包!
沈烈一邊打嗝兒,一邊擺手,“那不行,那服務員就盯著我呢,我都夸下?诹耍仨毜贸酝!
寧棠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53章 [VIP] 看電影【加更】
休息了大半個鐘, 沈烈也消化不少,能走路了,他們就轉戰電影院。
從今年開始, 打辦的抓小攤販抓的就沒以往那么嚴了,電影院門口陸陸續續有不少腦子靈光,會做生意的聰明人開始擺攤了。
不大的電影院門口,擺了七八家小攤, 有賣爆米花的,有賣綠豆餅的,還有賣麥芽糖的,香味飄滿了整條街。
他們剛吃完飯沒多久,就商量了一下, 只買一點爆米花看電影的時候吃,至于綠豆餅、麥芽糖啥的, 等看完電影,肚子里的午飯消化了,再買來吃。
沈烈走到賣爆米花的小攤前,問攤主,“同志,這爆米花怎么賣!
攤主頭也不抬地道,“五毛錢一包!
沈烈剛準備掏錢, 就被大娃攔住了。
大娃說,“爸, 讓我們三出錢請你們吃爆米花吧!
沈烈一愣, 問他, “為啥?”
二妞脆聲道,“因為今天你跟媽已經花了很多錢了, 所以這頓爆米花,我們來請。”
孩子長大了,靠做家務掙錢了,知道請爸爸媽媽吃東西了,老父親感到很是欣慰。
沈烈心想,就讓孩子們請一頓吧,大不了,回家他再補給他們。
他心里軟成一片,迭聲道,“好,那就你們出錢,我跟你們媽等著吃你們買的爆米花!
大娃拉著二妞和三娃圍成一個圈,頭挨著頭,嘀咕了好一會。
三小只商量完,沈烈一看,大娃手里拿著五毛錢,而且是五張一毛錢。
大娃跟他解釋,先拿了兩毛,放在一旁,“這是我出的兩毛!庇帜昧藘擅谒自己的兩毛錢上,“這是二妞的兩毛!弊詈蟮囊幻X,“這是三娃的一毛。”
寧棠逗他,“為什么你們出兩毛錢,三娃只用出一毛錢。”
大娃說:“因為三娃最小,他可以出少一點的!
沈烈點點頭,“去買爆米花吧!
三個小孩走到爆米花的攤位前,脆聲道,“叔叔,我們要買爆米花!
攤主低頭一看,三個小孩,相似的小臉,站成一排,頓時樂了,柔聲應道,“好,這就給你們爆。”
攤位旁邊圍了不少人,大多是小孩,大人很少,真正買的人沒幾個,所以來了生意,攤主也是很熱情的。
攤主又問大娃三個一句,“你們要爆玉米還是爆小米!
三個孩子對視一眼,齊聲道,“要玉米,多放點糖!
“得嘞。”攤主應了一聲,掏出一個小罐,從袋子里舀了滿滿一罐黃色的玉米粒,顆粒分明,倒進兩邊窄中間寬的鐵爐子里,又舀了兩勺白糖放進去,最后把爐蓋合上,擰上螺栓,再把鐵爐子放在燒紅的炭火上,一邊轉一邊烤,讓鐵爐均勻受熱。
他一邊燒爐子,圍在一旁的小孩就一邊手舞足蹈地大喊,“噢!噢!爆米花咯!”
他們的興奮感染了大娃二妞和三娃,三個小娃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給爐火映亮的。
大概過了八分鐘,鐵爐子就燒好了。
攤主拿出一個長長的布袋子,罩住鐵爐子的出口處,吆喝道,“唄啰啰啰啰啰,爆米花咯——”
他讓三小只和其他圍在鐵爐子旁邊的小孩離遠一點,等小孩們走了,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攤主把爐蓋打開,白花花、泡酥酥的爆米花,接二連三,爭先恐后地跑到布袋子里,有些‘調皮’的會飛出布袋子,掉在地上,很快就被剛才圍在爐子邊,一直眼巴巴的小孩們給撿走了。
大娃二妞三娃也不小氣,那些小孩撿就撿了,大頭還是他們的,而且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起吃,更香甜。
攤主把爆好的爆米花都倒進了報紙卷成的紙桶里,遞給大娃,“小孩,拿好咯,別灑了。”
大娃小心翼翼地捧著紙桶,那架勢跟捧著稀世珍寶似的。
三娃聞著爆米花甜香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不存在的哈喇子,“哥,給我嘗一個!
大娃抓了一把給他,“給,吃吧!庇肿チ艘话給二妞。
小孩子對爆米花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尤其是加了雙倍糖的爆米花。
大娃也抓了一把塞進嘴里,含著都不舍得咽下去。
三娃拿到爆米花,沒有急著吃,而是抓著湊到沈烈跟寧棠嘴邊,“爸,媽,你們吃!
沈烈跟寧棠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應聲道,“好!比后一人吃了一個。
三娃看他兩吃了,才將剩下的爆米花吃進了嘴里,那甜而不膩,又香又脆的滋味,讓三娃幸福地將眼睛瞇成了月牙狀。
三個小娃一把接著一把,很快將爆米花吃了小半。
沈烈咳嗽一聲,“都停停,進電影院再吃,待會給你們吃完了,我們拿啥配電影!
三個小娃這才住了嘴。
這年頭電影上映的不多,電影院門口只張貼了兩張電影海報,一部是《火娃》,一部是《兩個小八路》,都是抗戰片,而且還是以小孩子為主角的抗戰片,看哪部區別不大。
《火娃》的電影海報是一個戴著藍色頭巾,穿著白色小褂子,眼神堅毅的小男孩。
《兩個小八路》的電影海報是兩個穿著八路軍軍服,扛著鋼槍的小男孩。
三個小娃左看看,右看看,拿不準到底要看哪部。
售票窗口處的售票員催促了一聲,“要買票的趕緊啊,電影要開始了。”
大娃終于拿定了主意,“爸,買《兩個小八路》的票,我們要看這部!
沈烈買了五張票,兩毛錢一張電影票,他跟寧棠還有一米二以上的大娃是全票,二妞和三娃是半票,總共花了八毛錢。
省錢了,三娃還不樂意了,指著票道,“為什么我的票比大哥的票便宜一半。”小娃子癟癟嘴,差點哭出聲,“是不是看一半就要把我趕出去!
沈烈被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弄得哭笑不得,解釋道,“不是,是因為你沒到一米二,所以可以半價買票。”他摸摸三娃的頭,“還給咱家省錢了!
大娃在一旁接嘴,“對,就是因為你比我矮,所以我的票比你貴。”
三娃更氣了,找寧棠告狀。
寧棠道,“乖,看完電影我給你買兩包鈣奶餅干,吃了能長高高,很快就比你哥高了!
三娃這才樂意了。
驗票進了電影院,趁著電影還沒開始,沈烈問大娃,為什么選擇看《兩個小八路》而不是《火娃》。
大娃想也不想地道,“因為《兩個小八路》的海報上面有兩個人,而《火娃》的海報上面只有一個人,爸你不是常說人多熱鬧嘛,那人多的電影肯定好看。”
沈烈嘴角抽了抽,行吧。
電影開始放映了,整個電影院一下黑了下來,只留下放映機投射的那一道光芒。
大娃他們三個也看過電影,不過是露天電影。
放露天電影的時候,半個島上的人都去了,根本搶不到好位置,大娃他們又矮,只能站在遠遠的地方,看那小小一塊的幕布,體驗感完全說不上好。
在電影院看電影就不一樣了,一人一座,聲音也不嘈雜,環境比看露天電影要好太多,對大娃他們三來說,是個完全新奇的體驗。
都不用寧棠和沈烈催促,燈光一暗下來,三小只就主動閉上了嘴,興奮地盯著幕布,眼睛眨也不眨。
《兩個小八路》如其名,講的是兩個聰明機靈的小八路軍,孫大興和武建華,運用自己的智慧,將鬼子們耍得團團轉,最終一舉殲滅了敵人部隊,讓日寇頭子得到了應有下場的故事。
電影的節奏跌宕起伏。
看到孫大興的爸爸在戰斗中犧牲時,觀眾們忍不住為他悲慘的身世而感到心疼;看到為了買子彈,孫大興和武建華機靈地將銀元混進了稀飯中,蒙混進城,觀眾們忍不住會心一笑;最后看到孫大興負傷被俘,仍從容地將敵人引進了埋伏地,觀眾們內心又充滿了悲愴。
整部電影看下來,孫大興和武建華這兩個民族小英雄堅強果敢的形象深入人心。
看完出來,三個小娃都哭了。
二妞是女孩子,感情充沛,哭得最慘,一邊抹眼淚一邊嗚咽道,“嗚,嗚嗚,孫大興犧牲!
大娃打了個哭嗝,“嗝,他太慘了,他爸死了,最后連他都被槍打死了,那些鬼子真是太壞了。”
三娃癟著嘴,小臉皺成一團,“大興,不要死!
寧棠忙掏出帕子給他們擦眼淚,“不哭不哭,這是電影,是假的,‘孫大興’死了,小演員還好好的活著呢!
但是三個小娃完全聽不進去,一聲哭嚎高過一聲。
寧棠無奈,想讓沈烈安慰三個小娃兩句,轉頭一看,嚯,連沈烈都紅了眼眶,得,當她沒說。
直到走進新華書店,這一大三小悲傷的情緒總算緩了過來。
大娃跟二妞畢竟是大孩子了,哭了一路,也覺得不好意思,拉著寧棠,要她幫他們洗臉。
寧棠找新華書店的店員要了點水,把帕子沾濕,給這三個小花貓一一擦干凈臉。
擦完臉,她問沈烈,“沈團長,你要不要也洗洗臉?”
沈烈佯裝正色道,“我洗啥臉,我又沒哭,你當我跟大娃似的,我很堅強的好吧,一滴眼淚都沒掉。”
大娃撇撇嘴,就裝吧他,別以為電影院黑他就沒看見,他可瞧見了,他爸背著人,偷偷在那抹眼淚。
寧棠也樂了,很想告訴他,他眼角都是紅的,但還是不要戳破他大男人的自尊心了,轉移話題,“走,咱們去買書!
第54章 [VIP] 商業頭腦
在新華書店逛了幾圈, 三個孩子很快想好要買什么了。
大娃挑了《羅家將》和《七俠五義》,二妞挑了《俠女奇緣》、《花園街五號》和《飛虎隊與野豬隊》。
三娃只拿了一本《十萬個為什么》,還是薄薄的第一冊, 因為他手上的錢只夠買這個。
算起來,大娃買了兩本,二妞買了三本,三娃買了一本。
大娃雖然幫忙做家務攢了不少錢, 但他存不下錢,喜歡去供銷社買零嘴,又出了爆米花的錢,就只買了兩本書。
二妞是家里最能攢錢的,她攢的錢, 買了三本書還有盈余。
三娃年紀最小,手上沒啥錢, 只能買一本書。
他眨巴著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哥哥姐姐們手上各有兩三本書,而他只有薄薄的一本,登時不樂意了,盯上了二妞, 拉著她的手撒嬌,“二姐——”
二妞錢也花了大半了, 還要留著錢買沙包和羊拐骨玩呢, 推給大娃, “喊大哥去!
三娃望向大娃,大娃手里的錢, 再買一本還是夠的。
他嘿嘿兩聲,“三娃子,你想借多少!
聽到大娃愿意借他錢,三娃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道,“借一塊五毛錢!
大娃想了想,“可以,我借你一塊五毛錢,你回去要還我一塊六毛錢!
三娃傻了,“為啥,我只找你借了一塊五毛錢,回去為啥要多還你一毛錢!
是不是欺負他不懂算術?
雖然三娃不會算數,但是多了一毛錢,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以為大娃要坑他,三娃小臉登時皺成一團。
“因為你急著要啊!贝笸薜,“你想清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下次爸跟媽再帶咱們來新華書店,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三娃癟癟嘴,“那我不買了,反正我又不識字,買回去也是爸念給我們聽,你們買了,我占便宜!
大娃背著手,樂了,“無所謂,那你就慢慢等著吧,以爸講故事的速度,估計你兩三個月都聽不完一本!
他轉了轉眼珠,“我要是你,我就自個買書,自己認字自個看!庇值溃芭,對了,我剛才路過書架,看到一本小人書,上面都沒字,只有畫,正適合你看。”
三娃頓時急了,攤開小肉手,不情不愿地道,“借我一塊五。”
大娃笑得牙不見眼,數出一塊五,“給,拿好咯!
寧棠跟沈烈就在一旁看著,也不干涉他兩,由著大娃做三娃的‘生意’,正好讓三娃知道知道,攢錢的重要性。
也讓小娃子吃個虧,在家吃大娃的虧,總比出去吃別人的虧好。
三娃拿著借來的錢,又買了一本小人書,這下他也有兩本書了,小娃子這才眉開眼笑。
買完書,肚子也餓了,正好繞回電影院門口的小攤,買點吃的墊墊肚子。
電影院門口有賣綠豆餅和麥芽糖,買了六個綠豆餅,還有三根麥芽糖,也是大娃他們三出的錢。
沈烈一人吃兩個綠豆餅,寧棠和大娃二妞三娃各吃一個。
綠豆餅大概半個巴掌大,圓圓扁扁的,餅上沒有印什么花紋,攤主用荷葉給他們包了起來。
麥芽糖就是用兩根小竹棍攪拌攪拌,深黃色的麥芽糖蘸在竹棍上,散發出甜香的麥芽氣味。
三娃喜歡得不行,把麥芽糖拿在手上,不停地伸著小舌頭舔。
大娃把綠豆餅拿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卻沒有吃。
沈烈樂了,問他,“你咋不吃啊,沒胃口?”
大娃嘆口氣,“不是,就是這次來江市,逛了新華書店,買了書,又買了爆米花、綠豆餅、麥芽糖,還借錢給三娃了,我攢的那些錢,都花了一干二凈。”
寧棠說,“三娃又不是不還,嚴格來說,你還剩一塊六!
大娃道,“等他還我,估計得等到年底拿紅包的時候了。”
沈烈揉揉他的頭,“小財迷。”大不了回去他補給他們嘛。
大娃寶貝地隔著袋子摸了摸里面裝著的兩本書。
其實在新華書店,他還看中了幾本書,只不過沒錢買,才忍痛割愛,只買了最想要的兩本。
大娃長嘆一聲,“靠給你們兩做家務,一次才能掙一分錢,這也太慢了,啥時候才能攢多多的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沈烈嗤了一聲,“你還有得掙,那有的小孩給爸媽做家務,純屬義務勞動,一分錢都沒得。”
就好比王娣來跟吳營長生的三個小女孩,盼娣、招娣、迎娣,他們家的家務,上到洗衣服曬被子,下到洗碗掃地,都是由三個小女孩包辦的,王娣來和吳營長在家里什么家務活都不用做,三個小女孩也一分錢零花錢都沒有,更別提像大娃二妞三娃一樣,做家務能掙零花錢了。
不過這也是島上一部分小孩的常態了。
手特別松的,諸如寧雪,都不用雙胞胎做家務,她按天給零花錢,一天給個兩分錢三分錢,是常有的事。
手緊一點的,就像寧棠和沈烈,也給三個小娃零花錢,但大頭還是得他們自個做家務去掙。
大多數父母還是既不讓小孩做家務,也不給他們零花錢,只有偶爾手松的時候,才會給個一兩分打發打發。
大娃想想也是,但還是覺得掙錢太慢了,他艷羨地看了一眼電影院門口大排長龍,賣得火爆的幾個小攤,托腮道,“要是我也能在電影院門口擺攤就好了,我肯定能掙很多很多錢。”
沈烈樂了,“人家擺攤,那是因為人家有手藝,會做好吃的,像爆米花、綠豆餅,哪個不要技術,哪個不要廚藝。”
寧棠逗他,“就是,你啥都不會做,你去那賣啥,賣空氣嗎,還是賣你炒糊的面餅!
大娃不服氣,鼓著小臉,“我不會做,我可以轉賣啊,羅嫂嫂廚藝好,她也會做綠豆餅!彼÷曕洁炝艘痪,“羅嫂嫂做的綠豆餅,可比剛才那個賣綠豆餅的大叔做的,好看多了,肯定也比他賣的好吃!
他說的頭頭是道,“我也不占羅嫂嫂便宜,我出錢買好綠豆跟面粉,讓羅嫂嫂幫我做,我給她加工費,然后我再拿來電影院門口擺攤,指定比賣綠豆餅的大叔,賣得還要紅火!
沈烈跟寧棠對視一眼,沒想到大娃還有這樣的商業頭腦。
雖然這個計劃聽起來滿是漏洞,就比方說,怎么從海浪島運來江市,船票的費用怎么算,但大娃小小年紀,能想到這樣賺錢的主意,就已經很讓他們感到驚喜了。
還沒完,大娃又接著道,“如果我真的要賣,我不僅要賣綠豆餅,我還要賣瓜子花生。”
沈烈問,“為什么要賣這兩樣?”
零嘴多的是,比方話梅、果脯什么的,為啥就賣瓜子花生。
大娃說:“因為一場電影將近兩個小時,瓜子和花生有殼,吃起來費功夫,正好用來打發時間,我要是看電影的觀眾,我也會選擇買瓜子花生,而不是綠豆餅,畢竟綠豆餅三兩口就吃完了!
“對了,我還要賣橘子汽水,瓜子和花生吃了會渴,看電影這么長時間,不可能不喝水,橘子汽水肯定好賣!
沈烈細細琢磨,發現還真有可行性,忍不住跟寧棠說,“嘿,你說,如果真讓大娃搗鼓,說不準真能讓他賺個盆滿缽滿回來!
寧棠也為大娃在做生意這方面的靈敏性感到吃驚。
不過大娃也只是想想罷了,他一個小學生,還是得以學業為重,總不能白天上課,晚上炒瓜子來電影院賣吧,不說他們班主任周老師要找他算賬,沈烈就得先請他吃竹筍炒肉。
吃完東西歇了一會,也才三點半鐘。
回海浪島最近的一班船票是下午六點的,中間這兩個半小時,不知道去哪消磨時間好。
先去了一趟供銷社,買寧棠答應給三娃買的鈣奶餅干。
寧棠走到貨架前,拿了四包鈣奶餅干。
沈烈問她,“三娃一個人吃四包?”
寧棠道,“不是,這四包是給他們三個買的!彼成蛄乙谎郏熬凸饨o三娃買,大娃二妞不鬧。俊
沈烈一看,大娃和二妞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寧棠手里的鈣奶餅干,點點頭,還是寧棠想的周全,“那一人一包就行了,你咋買了四包。”
“大娃和二妞各一包,三娃兩包!睂幪牡馈
大娃和二妞各有一包鈣奶餅干,三娃有兩包,堵住小娃的嘴,誰也不會鬧。
拿完鈣奶餅干,寧棠余光瞥見麥片,金味牌的,花花綠綠的包裝,十分顯眼。
她想了想,又拿了一大包,一起結賬。
金味麥片沖起來有一股奶香味,里面的麥片嚼起來特別細膩,吃起來一點也不比麥乳精差,賣得還比麥乳精便宜,三塊錢就能買一大包,一大包里面少說四十小袋。
拿來給三個小娃補營養正好,還能配著鈣奶餅干一起吃,也不卡嗓子。
買完這些東西,也才花了半個小時,現在正好四點鐘。
寧棠和沈烈就帶著三個小娃四處逛逛,消磨時間。
出了供銷社,走兩條街,就是一間照相館。
照相館的玻璃窗上貼了不少舊照片,白色的波浪邊,有的都泛黃卷角了。
兩大三小駐足在玻璃窗前,看著上面的照片。
這是一張單人照,一個梳著扎著高馬尾辮,穿著藍色連衣裙和白色涼鞋的年輕女孩騎在女士自行車上,兩只手抓著手把上,雙腳放開,對著鏡頭笑得燦爛,看照片的人都被她那份開心所感染。
還有一張雙人照,是一男一女合拍的,女人梳著兩條烏黑的馬尾辮,穿著立領碎花襯衣,男人身穿中山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兩人頭挨著頭,眼神中充滿了對幸福生活的向往。
三個小娃看著照片,心動不已,齊齊脆聲道,“爸,媽,我們也想拍。”
沈烈也心動了,望向寧棠,征詢她的意見。
寧棠想也不想地道,“拍唄!彼龁柪习,“老板,請問多少錢拍一張!
照相館的老板兼拍照師傅是個老大爺,聞言笑呵呵地道,“看你們要拍幾寸的。”
沈烈也搞不懂要拍幾寸的,道,“就拍一張全家福。”他掃了寧棠一眼,“再拍一張雙人照,就跟你們玻璃窗上貼的那張一樣就行!
老大爺點點頭,“一共兩塊五毛錢。”
沈烈肉疼地嘴角抽了抽,拍照還挺貴。
這年頭拍照本就是家里有點余錢的人家才做的事,光看剛才那張女孩的照片就知道,她能騎一輛二八大杠,家庭條件肯定不錯,才能出得起錢拍照。
沈烈說,“全家福咱們全家一起拍,雙人照,我跟你們媽拍!
寧棠道,“我兩單獨拍一張干嘛,不如拍兩張全家福。”
“不行!鄙蛄掖舐暤,又小聲跟寧棠說了一句,“咱倆都沒有雙人合照!
結婚證上沒有照片,就跟個獎狀似的,論起來,還真如沈烈說的那樣,他跟寧棠沒有雙人合照。
寧棠樂了,依他,“那行吧,咱倆合拍一張!
沈烈這才滿意了。
春節那段時間的拍照熱已經過去了,照相館里只有兩三個人,一家子不過等了十分鐘這樣,就輪到他們拍照了。
先拍全家福。
師傅領著沈烈和寧棠還有三個小孩到拍照的地方,地方很簡陋,就是一塊白色的背景布,外加一條長凳。
師傅指揮道,“大人站在凳子后面,小孩坐凳子上!
寧棠和沈烈秉承著男左女右的原則,一人一邊,站在了凳子后面。
三個小孩,大娃和二妞這兩個大的,也是一左一右,把小三娃夾在了中間。
師傅調好照相機角度,左看右看,都覺得不得勁,“你們三個小孩,放松一點!
大娃二妞三娃還是頭一回照相,拘謹得不行。
大娃只會一個勁的傻笑,二妞不停地拽著自己的衣角,三娃的小臉僵成了一團。
寧棠道,“放輕松,就是拍張相片而已。”
大娃一想到有人要拍他,就緊張得不行,垮著一張小臉,“不行,我害怕!
尤其是知道拍一次照這么貴,三個小孩更束手束腳了。
寧棠樂了,“怕什么,咱們又不止照這一回相,哪怕拍壞了也沒事!
二妞眼睛一亮,“真的嗎?”
“真的!睂幪陌矒崴麄兊,“你們一年一個樣,以后咱們年年都來照相館拍照,做紀念!
三個小娃放松了不少,至少大娃不只會傻笑了,二妞也不會拽衣角了。
雖說不是那么緊張了,但三個小娃笑得還是很僵硬。
寧棠就教他們喊茄子,大娃試了一下,“茄——子——”
他揉了揉臉,驚喜道,“真的有用誒。”
師傅也覺得這個喊茄子的主意好,說:“那我就數一二三,你們一起喊茄子,好不好?”
“好。”
師傅準備好拍照,“來,一二三。”
“茄子!眱纱笕小齊刷刷地喊道。
“咔嚓——”
一張和和美美的全家福被拍了下來。
輪到寧棠和沈烈拍雙人合照了。
沈烈找師傅要了面鏡子,對著鏡子用水打理發型。
寧棠無語,“你就一小平頭,再理也理不了多好看!
沈烈哼一聲,不搭理她,又整了整衣領,覺得整個人精神了,才讓師傅開始幫他們拍照。
寧棠和沈烈并排坐在凳子上,身板挺得筆直。
寧棠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碎花連衣裙,沈烈穿的則是白色長袖襯衫配黑色西裝褲,無心插柳柳成蔭,還真有種情侶裝的感覺,拍這個雙人合照正好。
兩人頭挨著頭,臉貼著臉。
沈烈不知為何,手心發熱出了把汗。
直到師傅喊了一聲,“拍好了!彼欧磻^來,還“啊”了一聲。
寧棠問,“師傅,這照片什么時候能拿?”
師傅說:“還得洗呢,你們下個星期過來拿吧。”
沈烈點點頭,“行,那我到時候讓小趙幫我過來拿!
拍完照片已經五點半了,走到港口,正好六點整,坐船回海浪島。
回到家,沈烈去做飯。
寧棠讓三個小孩吃點鈣奶餅干配金味麥片墊墊肚子。
金味麥片用熱水沖泡,飄散出一股濃郁的奶香味。
等稍稍放涼了一些,三娃捧著搪瓷缸子大口大口地喝著麥片,奶沫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圈‘白胡子’。
二妞拆開鈣奶餅干,拿了一塊放進麥片里泡了泡,泡過的鈣奶餅干帶著一股濃郁的麥片味加奶香味,也更加酥軟好入口。
大娃不急著吃,他把早上買的回力鞋拿出來試穿,跑了兩步,覺得特別合腳。
恨不得趕緊到周一,他好穿到學校去顯擺顯擺。
簡單地吃完一頓飯,把桌子收拾好。
大娃他們三個就開始催促寧棠和沈烈給他們講故事聽了。
新書買回來,他們三個心癢癢。
沈烈拿了二妞買的那本《俠女奇緣》,翻開,給他們從開頭講起。
寧棠提筆,在剛買的書的扉頁上,寫下大娃他們三個的名字。
三個小娃故事也不聽了,圍過來,“媽,你在寫啥?”
寧棠筆下不停,“我在寫你們三個的名字,這樣就不會弄混哪本是誰的書了。”
大娃低頭一看,‘沈戰平’這三個字,不正是他的大名嘛。
他頓時來了興趣,鬧道,“我也要寫!
寧棠把筆給他,“行,給你寫!
這筆是沈烈的鋼筆,用起來跟大娃他們平時用的鉛筆不一樣。
大娃小心地抓著鋼筆,一筆一畫地在書頁上寫下他的大名。
寫完了,大娃小心地吹了吹墨水,干了后拿起書本仔細打量,小嘴一彎,“哈哈,我寫的真好看!
寧棠把書拿過來,在他的名字下面寫了一句‘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高爾基’
二妞和三娃張大嘴,紛紛道,“我也要!”
寧棠讓二妞自己寫上名,她再幫三娃寫上名,然后一人幫忙摘抄了一句有關書的名人名言,可把兩個小娃樂的。
聽了一會故事,就去洗澡了。
在外面玩了一天,哪怕是精力最充沛的大娃也累得不行。
三個小娃眼睛都睜不開了,一上床就起了均勻的小呼嚕聲。
沈烈給他們掖好被子,回到他和寧棠的房間,“他們睡得真香,估計是真累了。”
寧棠打了個哈欠,“別說他們了,我走了一整天,也累得不行!彼呐拇,“行了,咱們趕緊睡吧。”
沈烈輕輕眨了眨眼睛,“先不急,我給你樣東西。”
“什么東西?”寧棠一愣。
沈烈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女士手表,“喏,給你的!彼人砸宦,“省得你天天問我時間!
眼前這只精致秀氣的梅花牌女士手表,有著鋼制的表帶,方形的表盤,金色的表針,大方而不失素雅,好看極了。
寧棠驚喜不已,“你什么時候買的。”不等沈烈回答,她靈光一閃,“我知道了,在百貨大樓,你說你要去廁所,離開一會,一定是那個時候。”
沈烈挑眉,這也太聰明了,什么都瞞不了她,點點頭,算是肯定了她的說法。
寧棠把玩著小巧精致的手表,在手腕上比了比,“你啥時候想好要給我買手表的!
這款梅花牌的手表又被叫做梅花表,價錢不便宜,而且還要搞到手表票才能買,要說沈烈不是蓄謀已久,她才不信。
沈烈:“從在山崗村的時候,就想到要給你買手表了!
寧棠想起來了,山崗村沒有掛鐘,她偶爾會估不準時間,老是會去問沈烈現在多少點。
原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寧棠彎了彎嘴角,“沈團長,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沈烈:“什么話?”
“就是,真正想給你買東西的人,是不會問你要不要的,而是提前買好,給你一個驚喜!睂幪男Φ馈
說的可不就是沈烈么。
沈烈也笑了,拿過梅花表,“我幫你戴上。”
他把梅花表往寧棠手上一扣,一指寬的鋼制表帶襯得寧棠的手腕十分纖巧。
“真好看!睂幪难劾飫澾^一絲驚喜。
沈烈咳嗽一聲,“你喜歡就好。”
寧棠眼里閃過一絲暗光,“喜歡,怎么不喜歡。”
月光下,她瑩白的臉龐如玉一般,眉心那一點痣,紅得艷麗。
沈烈眸色漸漸變深。
“唔!焙诎抵袀鱽砟腥藟阂值穆曇簦约芭说膯柩省
屋里羞人的一幕,讓掛在枝頭上的月亮,都禁不住拉過飄過的云朵,遮了遮羞紅的臉。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
大娃看了看沈烈,又看了看寧棠,總覺得兩人之間有種說不明道不明的感覺。
寧棠看大娃飯都不吃了,就一直盯著她兩,“看我們干啥,我們臉上有饅頭啊,看著就能飽?趕緊吃你的!
大娃撇撇嘴,咬一口饅頭咽下去,用胳膊肘捅咕捅咕二妞,“二妞,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爸跟媽有些不對勁!
二妞心思比大娃細膩的多,她早看出來了。
平常兩人都是各吃各的,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沈烈幫寧棠打粥,寧棠幫沈烈把油餅撕小塊……總之就是很親密。
看破不說破,二妞眨眨眼,“吃你的吧!
第55章 [VIP] 大手大腳
一周后, 沈烈的警衛員小趙幫忙去照相館把洗好的照片取了回來。
小趙送照片上門的時候,家里只有寧棠在,沈烈臨時有會要開, 三個孩子都在學校。
所以寧棠拿到照片先沒拆,準備等大家都在再一起看照片。
下午五點半,沈烈和三個小孩回家。
大娃看到桌上用來裝照片的信封,好奇地問寧棠, “是姥姥姥爺寄信過來了嗎!
一回到山崗村,三個小孩就立馬給寧為國和孫愛菊寫了封平安信,說他們已經到島上了,讓老兩口別忘了過來看他們。
所以一看到信封,大娃就以為是寧為國和孫愛菊給他們回信了。
寧棠:“不是!
大娃道, “那是什么?”
他實在想不到,除了寧為國和孫愛菊, 還會有誰給他們寄信,難不成是寧德小舅?
“你拆開看看唄!睂幪牡馈
大娃把信封拆開,兩張黑白照片掉了出來。
他張大嘴,發出驚訝的聲音,“哇,是我們上次去照相館拍的照片!
他的驚呼聲把沈烈、二妞還有三娃都吸引了過來。
沈烈看著全家福黑白照片,照片里, 大娃他們三個坐在長凳上,他和寧棠站在他們身后, 一家五口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看著就是一副合家歡喜的模樣。
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再看那張他跟寧棠的雙人合照, 郎才女貌,心里甜蜜得不行。
二妞問, “爸,這兩張相片放哪?”
放誰的房間都不合適,因為誰都想看。
“回頭我找人打兩幅木頭相框,裱起來,全家福就放到客廳,咱們能看,客人也能看。”沈烈安排的頭頭是道。
全家福這玩意,當然就是要放在客廳秀給大家看的啦。
“那你跟媽的雙人合照呢?”大娃問。
沈烈正色道,“我帶去部隊,放我辦公桌上!
寧棠嘴角抽了抽,“沈團長,有一句話叫做,秀恩愛,死得快!
而且,不應該是全家福放在他辦公桌上,然后他兩的雙人合照放在家么。
“呸呸呸。”沈烈道,“百無禁忌!
過了兩天,訂制的木制相框打回來了,沈烈還真的把他跟寧棠的雙人合照用相框裝起來,帶到了部隊去。
沈烈是團長,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
每天帶團里的人跑完操,讓各副營長組織開思想會,他就可以到辦公室歇息一會,寫寫開會用的文件了。
沈烈把他跟寧棠的雙人合照放在辦公桌上,一會挪這,一會挪那,怎么也不滿意,最后折騰了半小時,才定下來,是他寫完文件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團長,林參謀長說我們這次遞上來的材料有問題——”沈烈團里的艾副營長腳步匆匆的進了辦公室。
他剛把文件放到沈烈的桌子上,就注意到了那個突兀的相框。
也不怪艾副營長一眼就能注意到,畢竟沈烈辦公桌十分干凈整潔,一粒灰都沒有,東西也很少,就一摞文件,外加一個喝茶用的搪瓷缸子,冷不丁地突然多了個相框,換誰誰都得注意。
“嘿,團長,你啥時候去拍的相片!卑睜I長繞過來看,本以為是沈烈一家的全家福,沒想到居然是他跟嫂子的雙人合照。
艾副營長:……
不是,正經人誰把跟愛人的合照放辦公室啊?
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擱這秀恩愛呢?
沈烈眼里快速地閃過一絲得意,雙手十指交叉,沉聲道,“小艾,來,你評價評價,拍的咋樣。”
艾副營長心想,拍的再好,你也不能往辦公室放啊。
但當著沈烈的面,他可不敢這么說,畢竟沈烈的鐵拳可不是吃素的。
想當初海陸空三軍大比武,沈烈可是蟬聯了兩年大比第一,后來職級高了,再讓他去他就不去了,說機會讓給年輕人。
艾副營長又瞄了一眼沈烈的‘鐵拳’,臉上扯出一個笑,“哎呀,團長,這上哪個照相館拍的啊,拍照技術也太挫了吧。”
沈烈瞇了瞇眼睛,眼里閃過危險的冷光。
艾副營長小心地咽了咽口水,“但是呢,你跟嫂子長得好看,男俊女美,特別上相,真的特別般配,所以,這照片就拍的很好,就適合放你桌上!
艾副營長肚子里墨水不多,搜腸刮肚才找出幾個形容詞,總之就是說沈烈跟寧棠很配,非常配,天生一對。
唾沫都夸干了,他才看到沈烈臉上的表情轉怒為笑,滿意地點了點頭,“嗯,算你有眼光。”
總算過關了,艾副營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在部隊混,得多長幾個心眼子,還得學會拍馬屁,得學會‘欲揚先抑’——先說拍照技術不好,再說是因為沈烈跟寧棠長得好看,照片才拍得好。
艾副營長心想,他容易嗎?嗚嗚嗚!
*
六月份,天氣一熱,羅嫂子院子里的蔬菜又熟了。
寧棠和曾心蘭挑了一天時間,去幫羅嫂子收菜。
比手臂還長的豇豆,圓墩墩的南瓜還有金燦燦的南瓜花,紅色的小番茄……收菜是個累人的活,但看著這些水靈的蔬菜,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忙活了一個下午,總算把熟成的那一批菜收了。
羅嫂子洗了兩捧小番茄,還有水嫩的黃瓜,招呼寧棠和曾心蘭在葡萄架折射的陰影處搭起來的小桌子一起吃。
曾心蘭如今在島上衛生所的藥房上班,每月都能拿工資,手里的錢多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她咬了一口黃瓜,問羅嫂子,“嫂子,晴晴是幾號高考來著!
趙晴去年高考沒考上,羅嫂子和趙政委就商量著讓她再復讀一年。
畢竟剛恢復高考,他兩就想著讓趙晴再拼一把,興許就成了大學生了呢。
一提起趙晴的事,羅嫂子就是愁眉苦臉,“七月二十號到七月二十二號,考三天!
曾心蘭安慰她,“沒事的,晴晴聰明,去年又考過一回,有了經驗,今年肯定能考上。”
羅嫂子嘆口氣,沒接話,問寧棠,“明年三娃就可以上小學了,你不考慮再生一個?”
寧棠擺擺手,“生啥,不生,有大娃他們三個,就已經夠讓我費腦筋的了,再來一個小的,我們家非得天天雞飛狗跳不可!
曾心蘭也勸道,“你們家只有二妞一個女孩,再生一個閨女,姐姐妹妹,多開心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就希望生個女孩,一男一女,多好!
寧棠寧雪來隨軍也兩年了,兩姐妹,一個喜信都沒有,有些碎嘴的軍嫂,就開始傳她們的謠言,說她們是不能生。
羅嫂子聽了,難免替寧棠不忿,就多勸了兩句。
寧棠咬一口小番茄,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她嘴里溢開,“嫂子你也說了,我們家有男孩有女孩,有男有女,已經湊成一個好字了,再多添一筆,就畫蛇添足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油鹽不進,反正誰說她都不生。
羅嫂子知道她主意正,也就不勸了。
中午,大太陽高高掛起,寧棠躲著陽光,一路挨著墻角走回家。
她到家不久,大娃他們三個也從外邊玩回來了。
寧棠掃三個娃一眼,登時樂了,“冬天好不容易捂白一點,夏天又曬黑了!
大娃盤腿坐下,吃切好的西瓜,吐出瓜子,“你咋不說爸,他比我們曬得更黑。”
夏訓開始,沈烈天天帶兵操練,海邊日照充足,他曬得跟黑炭似的。
用寧棠的話說,那就是要是沈烈坐房間里沒開燈,都以為是一件衣服坐在那。
可見有多黑。
寧棠:“還好咱們沒挑這個時候拍照,不然以你們爸黑的程度,相機指定拍不出他,到時候一家五口就變成一家四口了!
三個小娃被逗得咯咯直笑。
二妞伸出小胳膊,看了看,是曬黑了點,自個安慰自個,“也不是很黑啦!
寧棠:“是,站在你爸旁邊,還顯得你白了!
“又說我什么壞話呢?”沈烈走進屋。
“沒,夸你呢!睂幪碾S口忽悠他,然后趕三小只去洗澡。
大娃二妞三娃剛在外面玩回來,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
大娃身上的小褂子黑一塊黃一塊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剛從泥地里打完滾。
沈烈把三小只換下的臟衣服拿到院子里洗,搓出一灘黑乎乎的臟水,嘖聲道,“這得洗好幾遍才能洗干凈吧。”
又掃一眼盆里的衣服,壘得高高的,最少得洗半個多鐘。
夏天一到,尤其是在島上,天氣熱起來,換洗的衣服就多了。
三個小娃是一天一套打底,兩套都不嫌多。
寧棠幫他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麻繩上,“你現在知道什么叫做洗衣服洗到手抽筋了吧。”
沈烈轉了轉胳膊,“看來買洗衣機這事,得趕緊提上日程!
晚飯是冬瓜海白湯,涼拌蓮藕,炒絲瓜,都是清熱降火的。
蓮藕焯水,用調好的醬料拌了拌,紅色的辣椒皮點綴在蓮藕上,煞是好看。
大娃夾了一片蓮藕,咬的嘎嘣脆,還特意拉了絲給寧棠看,“媽,你看,蓮藕絲!
“看到了看到了。”寧棠道。
大娃這才滿意地把蓮藕片吃進肚子里。
沈烈跟寧棠商量,“這幾天,我找人搞點華僑券,咱把洗衣機買了吧!
“成!睂幪膽一聲,“要多少錢,你跟我說!
沈烈賺的工資,領的補貼,都一分不少地交給了寧棠,然后寧棠再每月給他零花。
上回給寧棠買梅花表花掉的錢,還是他用剛到手的出海補貼,外加他攢下來的小金庫買的。
寧棠道,“對了,如果有吊扇和收音機,也買一臺回來。”她想了想,“吊扇買三臺,我兩的房間,還有大娃三娃的房間,二妞的房間,各裝一臺!
吊扇就是那種安天花板上的風扇,風力雖然比不上臺式電風扇,但是價格相對便宜,安三臺也花不了多少錢。
天氣熱起來,一家五口就得在床上烙餅。
三個小孩偶爾會在半夜醒來,因為被熱的。
吊扇買回來絕對物超所值。
至于收音機,則是買來聽廣播的。
光靠報紙和書了解外面的世界,途徑也太單一了,買臺收音機回來,沒事的時候聽一聽,豐富豐富生活,也挺好。
寧棠把話跟沈烈一說,沈烈立馬就同意了。
他行動力很強,七月底,就有人上門來安裝電器了。
三臺小吊扇,一個房間安一臺。
安好了,大娃踮起腳,拉了一下線開關,小吊扇嗚啦啦地轉了起來,清爽的風迎面吹來,吹走了屋子里的燥熱。
三娃躺在涼席上,閉著眼睛,開心得不行。
三個小孩里,他最怕熱,晚上常常把上衣脫了,只穿一條短褲入睡。
現在有了吊扇,再配上涼席,夏天總算不難熬了。
洗衣機買的是東芝牌的,雙缸加滾筒,花了三百多塊錢,就放在客廳里,墨綠色的機身,十分洋氣。
雖然寧棠和沈烈一直念叨著要買洗衣機,但大娃二妞三娃還是頭一回見到實物,沒想到洗衣機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圍著驚嘆不已。
大娃摸了摸洗衣機,冰涼的機身讓他忍不住縮了縮手,問寧棠,“媽,這個叫什么‘洗衣機’的,是干嘛用的?”
寧棠道:“顧名思義,這是洗衣服用的機器,咱們家人多,要洗的衣服也多,有了它,咱們就不用手洗衣服了,這個大機器會幫咱們洗。”
二妞小嘴張得能放下一個雞蛋了,居然還能有幫人洗衣服的機器,她迭聲道,“快試試,看它是怎么洗衣服的。”
沈烈試著用了下洗衣機,他打開洗衣機蓋,把臟了的訓練服扔進滾筒里,再灑上一勺白色的皂角粉,摁下開關。
洗衣機震了一下,然后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哇!”大娃二妞三娃齊齊發出驚嘆聲。
沈烈也被洗衣機的動靜嚇了一跳,嘀咕道,“這玩意該不會把咱的衣服洗壞吧!
“不會。”寧棠被他逗樂了。
洗衣機沒有沈烈想的那么‘不中用’,半個小時后,還給了沈烈一套一根線頭都沒少,而且清洗得干干凈凈的衣服。
沈烈把衣服展開,“嘿,還別說,這機器洗得比咱們自己用手洗得還干凈!
“那當然,你說是人跑得快,還是車開得快?”寧棠道,“洗衣機跟手洗也是這個道理!
沈烈說:“挺好,有了這洗衣機,咱們以后就再也不用手洗衣服了,省好多功夫。”
他現在只后悔為什么不早點買。
寧棠把玩著小巧的收音機,研究了一會,摁了下開關。
收音機里突然傳出有磁性的男聲,“下面,為您播放來自寶島的女歌手麗君演唱的《雨不停心不定》。”
男聲播報完,收音機里又突然傳來清冽的女聲,“小雨小雨下不停,心兒心兒跳不定……”
寧棠是知道收音機的構造,所以對它能接收電臺的聲音,放出歌聲,早有思想準備。
沈烈也一樣,他在部隊沒少接觸這些信息化的設備。
三個小娃卻是被嚇了一跳。
在他們眼里,這個‘黑匣子’居然會唱歌,而且一會男聲一會女聲,難不成里面關了兩個小人?
三娃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收音機連聲道,“里面關了人,里面關了人!
大娃看過戲,便以為收音機里面搭了個迷你的戲臺,里面有兩個小人在上面‘唱戲’,不然怎么會有歌聲。
想著,他便貼近了收音機的音箱,睜大了眼睛,想看看里頭是不是真的有兩個小人。
寧棠哭笑不得,“不是,里面沒關人。”
二妞不信,“那為什么里面會有歌聲,咱家五個人,誰都沒唱歌,這歌聲哪來的!
難不成有鬼?
小丫頭給嚇了一跳。
沈烈跟他們解釋,“真沒關人,這歌聲是另一個地方的姐姐唱的,這個收音機,能接收她們的聲音,然后播給我們聽!
解釋了半天,三個小娃總算信了,不再害怕這個會發聲的機器。
害怕壓了下去,好奇心便升了起來。
大娃和三娃一會摁一下這個按鈕,一會摸一下黑乎乎的音箱。
二妞竟是跟著收音機里的歌聲,小聲地哼唱起來,“小雨小雨下不停……”
她的童聲十分清脆冽耳,跟那位叫麗君的女歌手的歌聲形成了二重奏。
寧棠忍不住打起了拍子,沒想到卻是把二妞給嚇了一跳,立馬停住了歌聲。
寧棠問她,“怎么不唱了?”
二妞害羞地抿抿嘴,“我,我唱的沒有那位姐姐好聽。”
“哪里的話!鄙蛄业溃澳俏唤憬闶菍I女歌手,她唱的好聽是正常的,但你唱的一樣好聽,不信你問你媽!
二妞眼睛一亮,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寧棠。
寧棠點頭,肯定地道,“我也覺得二妞唱的很好聽。”又問大娃三娃,“是不是?”
大娃抓了抓頭,嘻嘻笑道,“反正比我唱的好聽。”
三娃握拳,“也比我唱的好聽。”
寧棠看向二妞,“你看!
有了大家的鼓勵,二妞總算沒剛才那么膽怯了,又小聲地哼唱起來,只不過她還是很膽小,只要有人看她,她就不肯張嘴了。
沈家這邊其樂融融地研究新買的電器,那頭,寧雪站在自家院子門口,看著沈家門口停著的大貨車,犯起了郁悶。
她是親眼看著安裝工將電器一臺一臺地搬進沈家的。
三臺吊扇,洗衣機,收音機,樣樣都簇新簇新的,一看就是新買的。
她忍不住問蘇俊彥,“你看到那些電器沒?”
蘇俊彥扯扯嘴角,“看到了!
這些洋玩意得值不少錢吧。
那什么收音機,他去華僑商店的時候看到過,小小一個,得賣將近一百塊錢,他當時還想,花將近一百塊錢,買這一小個玩意,而且只能聽聽播報,又不像自行車,能代步,所以傻子才會買。
萬萬沒想到,兩‘大傻子’就住他隔壁。
“難不成,是我大伯,大伯母,又給寧棠寄電器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寧雪的臉呱唧一下掉了下來。
寧為黨和周銀,連根毛都沒給她寄。
周銀倒是寫了幾封信過來,催寧雪領了工資,寄錢回去。
蘇俊彥思考了一下可能性,搖搖頭,“應該不是。”
寧為國和孫愛菊節儉,哪怕給寧棠寄電器,也是和上次一樣,只寄一臺。
所以,這電器只能是沈烈買的。
越摸不著頭腦,寧雪的好奇心就越重,這幾天,她外出打聽了一圈,才弄明白這電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家買了好幾臺電器,這么大張旗鼓的事,誰也瞞不住。
有人上門問,寧棠就一五一十地說了。
關系好的,像羅嫂子和曾心蘭、丁蓉花這樣的,她還會給她們展示展示。
一傳十,十傳百。
寧雪打聽了幾人,就得知了全貌。
蘇俊彥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問她,“咋樣,問出來沒有,平白無故的,他們家買那么多電器干嘛,沈烈發財啦?”
寧雪從舌根到舌尖都是酸的,“問了,說是沈烈心疼寧棠洗衣服手酸,所以給家里買了洗衣機,又怕天氣熱,寧棠和三個孩子睡不好,又買了三臺吊扇,還有一臺收音機,說是買來聽廣播的!
蘇俊彥無語,覺得他們真無聊,有錢沒處花了?
“真是,錢存手里癢癢了?”蘇俊彥撇嘴道,“那勞什子洗衣機,買來有什么用,還替人洗衣服,呵呵,不就幾件衣服嗎,洗起來能廢多少時間!
寧雪心想,你又不洗衣服,當然不知道洗衣服廢時間。
尤其是夏天,島上天氣又熱,容易出汗,雙胞胎又愛干凈,一天換兩套衣服都不嫌多。
而且洗衣服不僅費時間,還廢手呢。
打從上島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務,都是寧雪做的。
什么洗衣服、洗碗、掃地啊,都是她一手包辦。
她為了省錢,還不愛買擦手的護膚品,短短兩年,她的手就比在山崗村的時候糙了不少。
所以聽到沈烈心疼寧棠,給她買了洗衣機,寧雪心里不知道多羨慕。
最重要的是,寧棠有的,她也要有。
她掃了蘇俊彥一眼,旁敲側擊道,“你說,咱家也買一臺洗衣機咋樣。”
蘇俊彥想也不想便否決了,“不買,買啥,浪費錢!
寧雪不死心,又勸道,“洗衣機也不算特別貴,聽說一臺就三四百塊錢,我們不買特別好的,就買一般的,兩百塊錢就行了,我兩是雙職工,都能領工資,咱家的小孩還比他們家的少一個,憑啥他們家能買,咱家就不能買。”
蘇俊彥道,“寧棠和沈烈大手大腳,你也大手大腳嗎?人能做的事你用機器代替,我看你有點小布爾喬亞的作風!
第56章 [VIP] 心酸
“寧雪,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剛認識你那會,你可勤儉節約了, 咱倆逛百貨大樓的時候,我說要給你買衣服,你都說不用,給光宗和耀祖買。”
他上下打量了寧雪一眼, 問,“你現在怎么就變了呢?”
寧雪好懸沒氣個倒仰,合著在蘇俊彥的認識里,買個洗衣機就叫變了,成小布爾喬亞了?
她深呼吸, 不跟他一般見識,“不買洗衣機, 那總得買臺電扇吧!
她繼續鼓動,“島上天氣熱,買了肯定用得著,你舍得光宗耀祖天天晚上熱得睡不著嗎!
這次她學乖了,不拿自己說事,拿雙胞胎當借口。
而且不用像沈家一樣買三臺,他們家只買一臺, 她就不信蘇俊彥不答應。
蘇俊彥沉思了一會,“買……也可以, 但不能是現在。”
寧雪大聲道, “為啥, 現在天氣熱,買了正好可以用。”
“因為現在都七月底了, 馬上就八月了,然后過一個月就九月了,到了秋天,天氣又涼爽起來,咱們現在把電扇買回家,就是放那吃灰的!碧K俊彥道,“所以咱們明年春天的時候買,明年夏天的時候用,正好!
拖到明年?明年說不準又拖到后年,畢竟一年最熱的時候也才三個月。
寧雪都快氣死了,他怎么不說等自己兩腿一蹬了再買。
蘇俊彥卻覺得自己安排的很好,在心里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
他聰明得很,就不像隔壁那兩‘大傻子’,現在買了,馬上就秋天了,放那就是吃灰,浪費錢,而且興許明年電風扇降價了呢?
“對了,你說買電風扇的錢,咱倆誰出?”蘇俊彥又發出一問。
他是管后勤的,帳算得清清楚楚,“我一個月能掙五十多塊的工資,還有額外的補貼,你一月只能掙七塊錢,沒啥補貼,就發一些盆啊碗啊啥的年節福利,要是買電風扇,花的錢的大頭還得我出!
“還有,買電扇只是第一筆費用,每個月開電扇要交的電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再說了,萬一壞了咋整,修理也要一筆錢!
蘇俊彥越想越不劃算,他都有些不想買了,“要不,咱干脆別買了吧!
“不行!睂幯┫胍膊幌氡憔芙^掉,“咱家必須得買,寧棠她們家好幾臺電器,什么風扇啊、洗衣機啊收音機的,啥都有,而我們家連一臺電器都沒,說出去多丟人啊!
蘇俊彥撇撇嘴,合著就為了怕丟人,花這冤枉錢。
“行吧,買就買吧。”蘇俊彥道,“但是這錢不能光我出,你也得掏一筆,你說的,咱倆都能賺錢嘛。”
可她賺的錢,全都拿來貼補家用了。
自從她開始上班領工資了,平時的買菜,家里的鍋碗瓢盆,還有雙胞胎的買零嘴玩具,家里大大小小的費用都是她出的。
更過分的是,今年雙胞胎的學費也是她出的,以前明明都是蘇俊彥支付這個費用,可自打她賺錢以來,蘇俊彥對雙胞胎的學費就閉口不提了。
她也不好意思找蘇俊彥要這筆錢,一來她覺得兩人是夫妻,你的我的,分那么清干嘛,二來她覺得自己有工作,是能賺錢的獨立女性,就不好再要這筆錢了。
沒想到,就是她的一步步縱容,才把蘇俊彥慣成這個德性。
寧雪吸氣,呼氣,才勉強沒讓自己發火,“好,就按你說的做!
沒辦法,她每月賺的錢都花的七七八八,想買電風扇,還得蘇俊彥出大頭,她只能忍氣吞聲。
*
九月份,大娃上三年級了,二妞也上了二年級。
三娃今年雖然才六歲,但他聰明機靈,上學了也不怕大孩子欺負,再說了,還有大娃這個孩子王罩著。
沈烈就跟寧棠商量,說讓三娃開學直接上一年級了。
寧棠當然同意了,她覺得越早上學越好。
所以現在家里又多了一枚小學生。
二年級下學期期末考,大娃的語文又沒考好,依舊在及格線徘徊,沈烈又開始讓寧棠幫大娃補習。
周六中午,沈烈吃完飯就回部隊了,說是要去開會,走之前又叮囑寧棠抓大娃學習。
寧棠看一眼墻上的掛鐘,一點十五分,喊大娃,“你老子有命,趕緊地,打開課本地干活!
三娃被逗得咯咯直笑,“哈哈哈,媽,你說話,怎么那么像——”
“像什么?”二妞問。
大娃說,“像鬼子唄,還是抓我補習的壞鬼子!
寧棠模仿的特別像《兩個小八路》里面的鬼子,大娃這么一說,二妞和三娃也想起來了,捂著嘴直笑。
寧棠瞪眼:“你好意思說,要不是你上回沒考好,我跟二妞三娃至于在這陪你學習嗎。”
大娃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錯,那親愛的媽媽,偉大的媽媽,我們現在學什么呢。”
寧棠被他惡心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先學語文,我給你出套題,你練練造句。”
她覺得,大娃語文考不好,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思維太活躍了,或者說太跳脫了。
就比方說,上回二年級下學期期末考,語文試卷上有一道題目,讓大娃用‘原來’這個詞造句。
一般小孩呢,會造句,‘原來這有塊石頭’、‘原來天空這么藍’,再不濟的也會造句‘原來下雨了’。
輪到大娃了,他是怎么造句的。
‘原來是周末’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是我爸爸’
那是非常的不走心。
也非常的省事,能不多寫一個字就不多寫一個字。
用大娃的話說,還省鉛筆了。
他們語文老師又是個比較較真的人,自然不可能給他打高分。
而且這前兩句還好,最后一句……寧棠只想說,讓大娃趕緊把試卷藏好,別讓沈烈發現,不然屁股肯定開花。
開始學習了,寧棠給三小只都安排了任務。
大娃還是一樣,語文數學一起學,二妞就鞏固她二年級的知識,三娃才剛上一年級,成績怎樣,還看不太出來,寧棠就讓他跟剛開始學習的二妞一樣,描大字。
給三小只都安排好了,她切了一盤西瓜拼蜜瓜,倚在窗臺的搖搖椅上,拿了一本書看,翻幾頁書就叉一塊西瓜或者蜜瓜吃,愜意得很。
他們三個畢竟還是小孩,專注力沒有大人那么強,只學了一會,就坐不住了。
大娃左扭扭右扭扭,就跟屁股底下有釘子似的。
二妞雖然還老老實實地坐在書桌前,但眼神放空,明顯已經走神了。
寧棠探頭去看三娃的草稿紙,這大字寫著寫著,就畫成了一團亂糟糟的線頭。
看來三個小的都無心學習了,寧棠大手一揮,“走,咱們出去玩!
“玩?!”一聽這個,大娃登時有了精神。
“對,上回我不是說了嘛,勞逸結合,多學多玩!睂幪目戳艘谎蹓ι系膾扃姡澳銈儚囊稽c多學到了現在三點多,咱們也是時候該出去玩了!
二妞興奮道,“媽,去哪玩啊,咱們還是去海邊放風箏嗎?”
“是去海邊,但不是放風箏!睂幪牡馈
三娃問,“那去海邊干嘛,游泳嗎?”
“去海邊撿貝殼,裝飾裝飾咱家的房子!
之前去海邊放風箏的時候,寧棠就發現海邊有很多漂亮的貝殼,撿回來可以串成貝殼風鈴,就掛在屋檐底下,風一吹,貝殼碰撞,能發出清脆的聲音。
三娃撅嘴,“可是我想游泳!
天氣熱起來,小孩崽子們都想下水。
“等下回你們爸有空,我跟他一起帶你們到海邊,想游泳的游泳,想撿貝殼的撿貝殼!睂幪陌矒岬。
“什么等我有空?”門口傳來沈烈的聲音。
寧棠驚訝地轉頭,發現沈烈回來了,“你不是去開會嘛,咋這么早就回來了。”
部隊的會,一開就要開到晚上,寧棠都做好了他晚上不回來吃飯的準備了,沒想到他今天居然這么早回來。
沈烈擺擺手,“本來是準備開會的,等了一個小時,司令和師長遲遲不來,又等了半個小時,張文書才說中央派了領導過來,司令和師長去作陪了,就把我們給趕回來了。”
“不說這個了,對了,剛才你們在說什么,我好像聽到了游泳!鄙蛄业。
“我打算帶他們三個到海邊玩,去撿貝殼,做貝殼風鈴,三娃說想游泳,但我一個人看不了三個孩子,就說等下次你有空,再帶他們去海邊游泳,這回就先撿貝殼。”寧棠道,“但是你提前回來了,今天應該又能撿貝殼,又能游泳!
寧棠突然想起,“對了,他們三會游泳嗎?”
“當然不會,不然之前我也不會制止他們去海邊!鄙蛄业,“不過現在教也來得及,海島上長大的小孩,不會游泳,說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游泳這技能,早會早好。
他跟寧棠不可能時時盯著三個孩子,學會游泳,也能規避掉一些危險。
沈烈問寧棠,“你會游泳嗎?”
“當然!睂幪碾S便編了個借口,“山崗村附近的山上也有河,小時候跟我哥學的游泳。”
沈烈點點頭,深信不疑,畢竟過年在山崗村吃的新鮮的大鯉魚,就是寧為國寧為黨帶著寧德去河邊鑿冰抓的。
寧棠問,“學游泳要準備什么嗎?要不要換身衣服?還是帶多一套干衣服游完泳可以換!
她那會要準備的多了,什么泳衣泳帽泳鏡,缺一個人家游泳館都不讓進。
沈烈說,“害,準備啥,就穿他們身上這套就行了,等到了海邊,大娃跟三娃還得把上衣脫掉,就留條小褲子,不用多帶衣服,現在天氣熱,游完泳上來,衣服一會就干了!
三個孩子今天穿的是寧棠之前給他們做的衣服,深色的短袖上衣和短褲。
大娃和三娃是男孩子,脫了上衣,只穿短褲,也不怕人看。
二妞還沒發育,又穿的深色衣服,沾了水也沒啥。
四點整,準時出發去海邊。
三個小娃一想到要去游泳(玩水),還有撿貝殼,興奮得不行,連聲催促寧棠和沈烈趕緊走。
他們在門口吵吵嚷嚷,頓時引起了寧雪的注意。
她隔著窗戶縫看到寧棠和沈烈還有三個小孩,手上都提著桶,再看一眼去的方向,就知道他們是去海邊玩的了。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心想,玩吧,多玩點,等以后學習稀爛,高考落榜了,就知道后悔了。
一家五口不知道寧雪在腹誹他們啥,就算知道了,也影響不了他們玩耍的好心情。
到了海邊,沈烈教三個小孩游泳。
寧棠閑著沒事,就脫了鞋在海邊走走,感受海水沒過腳背的舒適感。
偶爾再撿點鮑魚,海蜇什么的,愜意得不行。
也就撿著玩,看到就撿,不刻意去找,畢竟也不指望這個填飽肚子,只是感受一下趕海的樂趣罷了。
不知道是沈烈教得好,還是三個孩子聰明,學得快。
沒多長時間,三個孩子就會在海里撲騰了,雖然姿勢不大優雅美觀,而且游一會就落地了,但至少游起來了不是。
寧棠掃了一眼,沈烈帶著三個孩子,也不往深水處去,就在淺灘邊,他也怕危險。
大娃和三娃在海里興奮得不行,大娃掬起一捧水,往三娃臉上潑,三娃被潑了個正著,他不服氣,也掬了一捧水,往大娃身上潑。
沒想到大娃躲得快,這一捧水沒潑到他,反倒把沈烈潑了個正著。
面對沈烈投來的目光,三娃訕笑兩聲,指著大娃空口白話道,“爸,是哥潑的你。”
沈烈往臉上抹了一圈,把水珠子抹干凈,“三娃子,你猜我信了還是沒信!
三娃心虛地笑了兩聲。
玩了一會兒,大娃沖岸邊的寧棠喊道,“媽,你快來一起玩。”
寧棠擺擺手,表示她不去。
如今還沒有開放到女人能隨便游泳的地步,哪怕包得嚴嚴實實的也不行,她要下了水,肯定曲線畢露。
沈烈也想到了這一點,浮在海里,拍了一下大娃的頭,“你媽不玩,你好好學游泳,等會我讓你跟三娃比比,看看誰游得快。”
大娃癟癟嘴,指著已經完全擺脫了新手期,在海里游得跟一尾自由自在的小魚似的三娃道,“誰能游得過他!
沈烈心里也納悶,三娃學游泳學得也太快了,仿佛天生就是這塊料。
二妞游了一會,覺得沒趣,就來找寧棠玩了。
母女兩在海邊的沙灘上撿貝殼,潔白的貝殼只有拇指頭大小,精致又可愛,偶爾還能撿到彩色的貝殼,紫色的、黃色的、粉色的、有螺紋的,各式各樣的貝殼,應有盡有。
二妞眼睛一亮,快跑兩步,撿起一只‘貝殼’,“媽,這個貝殼長得好奇怪啊。”
寧棠掃了一眼,二妞撿的這個貝殼,比她兩個巴掌加起來都大,驚訝道,“這個好像不是普通的貝殼。”
沈烈帶著游完泳的大娃和三娃回到岸邊,聞言,接嘴道,“這應該是珍珠貝!
‘珍珠貝’只是一個指代,真正的學名他也不知道,不過能產珍珠的貝殼,都被海邊的漁民們統一叫做了珍珠貝,他也是跟著叫罷了。
這玩意很少見,一般都在深一點的海位,這只應該是被海水沖到了岸上。
聽到‘珍珠’兩字,大娃和三娃探頭過來看。
眼前的這只珍珠貝,光看外表,其實跟扇貝差不多,只不過它的殼比扇貝的光滑多了,也更富有光彩,迎著日光,貝殼表面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二妞驚喜不已,連聲追問,“那里面是不是有珍珠?”
沈烈打量了一下珍珠貝的個頭,這么大的珍珠貝,應該有珍珠了,于是肯定地道,“有!
“哇!”二妞驚喜得原地蹦了三蹦。
寧棠笑道,“回家咱們把它開了,取的珍珠要是多,就給你串一條珍珠手鏈,系手腕上。”
二妞寶貝地摸了摸貝殼,“那要是只有一顆呢?”
沈烈接話道,“一樣,給你串起來系脖子上!
寧棠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太陽都快落到海平面以下了,揮揮手,“走,咱們打道回府!
回到家,沈烈問寧棠和三小只想吃什么。
大娃轉了轉眼珠:“想吃什么都可以嗎?”
沈烈嗤了一聲,“你要是想吃什么龍肝鳳膽的,沈大娃,我勸你別開這個口!
大娃撅撅嘴,“不吃什么龍的肝鳳的膽,我只想吃薯條和漢堡包!
二妞和三娃興奮得點點頭,“對,我們想吃薯條和漢堡包!
“薯條和漢堡包?”沈烈一愣。
“他們在收音機里聽到的,外國人都吃薯條和漢堡包。”寧棠聳聳肩,“說是很好吃,所以他們也想吃!
沈烈犯了難,這薯條和漢堡包在外國餐廳才有賣,他上哪去給他們變出來?
二妞拉著沈烈的胳膊撒嬌,“爸,我想吃薯條,聽說是土豆做的,咱家也有土豆。”
沈烈溫聲道,“要不這樣,下回咱們去市里,看看有沒有外國餐廳,有我再帶你們去吃薯條和漢堡包。”
還要等到下次?三小只肉眼可見地將小臉垮了下來。
寧棠小聲給他支招,“害,這還不簡單,土豆切成條下油鍋炸,再撒點鹽,不就成薯條了。”
沈烈想了一下,覺得可行,又問,“那漢堡包呢?”
寧棠嗔他一眼,“早上吃剩下的饅頭,對半切成饅頭片,中間夾兩片肉,黃瓜片,蔬菜,再塞兩根我媽寄過來的香腸,不就是漢堡包了嘛!边@人咋這么不懂得變通呢。
沈烈皺眉道,“這能成嗎?”
“能成。”寧棠掃了三個小孩一眼,小聲道,“反正他們又沒吃過,還不是你做什么他們吃什么!
沈烈還是有些猶豫,寧棠讓他放手去做,“沒事兒,你就做吧,也讓他們嘗嘗外國人吃的東西,洋氣洋氣。”
反正三小只又沒吃過真正的薯條和漢堡包,哪怕沈烈做個土豆餅跟他們說是薯條,做個面包跟他們說是漢堡包,只要好吃,三小只都會深信不疑。
要是不做,二妞和三娃還好,大娃這個饞嘴的,得鬧到天上去,哪怕今天不鬧,明天也得鬧。
沈烈嘀咕了兩句,擼起袖子,“行吧,我這就給你們做薯條和漢堡包去!
他去做飯了,寧棠就領著大娃二妞和三娃清洗撿回來的貝殼。
貝殼用舊牙刷細細清洗表面和縫隙,刷去污垢和殘留的細沙。
清洗過后的貝殼泡在水里,在燈光的映照下,光彩的表面熠熠生輝。
二妞寶貝地拿出她撿到的珍珠貝,讓寧棠幫她打開。
寧棠翻出以前開生蠔用的小刀,找準貝殼之間的縫隙,用刀輕輕一撬,珍珠貝就開了。
她伸手摁了摁白色貝肉里的珠囊,一顆拇指頭大小,光滑圓潤的白珍珠就從珠囊中被擠了出來。
她把珍珠在水里洗了洗,搓去珍珠表面上黏糊糊的液體,再遞給二妞。
二妞捧著珍珠,寶貝得不行,又有些惋惜,“要是珍珠貝是活的就好了,還可以再養養,說不定能產更多的珍珠!
這珍珠貝被沖上岸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不然能再養養。
以寧棠的眼光看,這種天然珍珠,跟人造珍珠比,整體上不是那么圓,頗有點扁圓的感覺,畢竟是天然的,不過比人造珍珠有光澤多了。
二妞說:“媽,我要把珍珠戴脖子上!
家里沒有鉆孔的工具,珍珠想戴起來還是比較麻煩的。
不過寧棠想到一個法子,她從針線笸籮里翻出黑色的線,編了一個‘籠’,正好能套住整顆珍珠,然后用一條線穿過‘籠’的兩端,再給二妞系脖子上,也一樣好看。
果然,二妞拿著新到手的‘首飾’,寶貝得不行,一個勁地照鏡子,還問大娃和三娃好不好看。
大娃和三娃實在欣賞不來,對他倆來說,這珍珠還不如他們平日里玩的彈珠有趣好看。
飯菜做好了,沈烈端著薯條和漢堡包上桌。
寧棠掃了一眼,還真就是土豆條還有饅頭片夾肉。
好在三個孩子還是十分買單的。
大娃用食指和拇指捏著一根‘薯條’,學著收音機里播報的,外國人吃西餐的方式,用薯條蘸了蘸寧棠教沈烈用番茄熬的番茄醬,吃進嘴里,不吝夸獎,“好好吃啊,又酥又軟,還有一股子甜咸味,原來這就是外國人吃的薯條!
二妞雙手抓著‘漢堡包’,一口咬下去,肉餅的味道,香腸的多汁,黃瓜片的爽口,生菜的清甜,夾雜在一塊,口感豐富,好吃得不行。
三娃吃‘漢堡包’不喜歡像二妞一樣整個一起吃,他喜歡一樣一樣的吃。
先吃饅頭片,再吃肉餅,然后是香腸,最后才是黃瓜片和生菜。
看得出來,三小只吃得十分開心。
大娃邊吃邊點頭道,“真羨慕外國人,能天天吃這么好吃的東西!
沈烈心想,還真把這三個小崽子給糊弄過去了。
寧棠卻是心里一酸。
沒想到這個假‘薯條’、假‘漢堡包’,居然真的把大娃他們三個給糊弄過去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年頭物質匱乏,他們三個沒吃過真正的好東西,才這么容易被這粗制濫造版的‘薯條’、‘漢堡包’給糊弄過去。
第57章 [VIP] 燒烤晚會
五顏六色的貝殼洗好后, 整齊地鋪在簸箕上,放在窗臺上晾曬一夜,第二天就可以串貝殼風鈴了。
翌日, 寧棠把曬好的貝殼收進屋里,帶三小只一起做貝殼風鈴。
家里沒有打孔器,好在貝殼上面有天然的孔洞,拿白繩一串就行了。
寧棠做了一串貝殼風鈴, 掛在屋檐底下,風一吹,發出叮鈴鈴的聲響,煞是好聽。
做完貝殼風鈴,剩下的貝殼還夠做一個貝殼窗簾, 寧棠問大娃他們三誰要。
大娃和三娃都嫌這玩意娘們唧唧的,就二妞賞臉, 讓裝了一副在窗臺上。
裝飾完,二妞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她的房間。
窗臺上掛著貝殼窗簾,每個小貝殼都有不同的顏色,風吹過,貝殼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一串串貝殼上, 投射一片漂亮的扇形小影子。
二妞去過其他小伙伴家, 但沒有一個房間是像她的房間一樣, 有這么漂亮的裝飾品。
因為沒有父母,愿意用這個心。
大部分家長的想法都是, 有房間住就不錯了,還搞那花里胡哨的干嘛。
寧棠環顧一圈:“你的房間還是太空了,下回咱們去市里的時候,看看有沒有海報賣,買回來給你貼墻上,你不是喜歡麗君姐姐嘛,覺得她歌唱的好聽,那咱們就買麗君姐姐的海報!
二妞抿抿嘴,露出一個笑,大聲應道:“好!
下午,羅嫂子和曾心蘭上門。
寧棠說,“你倆是不是約好的?”
羅嫂子笑道,“我們在路上撞見的,巧了這不是。”
寧棠看她兩都找她有事,問她兩誰先說。
曾心蘭道,“嫂子先說,我的事不急!
羅嫂子也不推辭,“小寧,我來是想請你幫我拿個主意。”
寧棠眨眨眼:“拿什么主意?”
羅嫂子嘆口氣,“高考成績出了,晴晴這回又沒大學上,我們家老趙就托人給她在市里找了兩份工作,我想讓你幫我參考參考,讓她做哪份工比較好!
高考成績出了,趙晴二戰又沒考上,而且考的分數比第一次考的還低。
嚴重打擊了趙晴的自信心,她氣起來,說早知道不考了,還省了五毛錢的報名費。
這話差點沒把趙政委和羅嫂子氣出個好歹。
家里差那五毛錢嗎?家里差的是個大學生。
別說五毛錢了,哪怕五塊錢,兩口子也會毫不猶豫地掏這筆費用。
可趙晴打死都不愿意再去考了,說想直接去工作。
趙政委就用手上的人脈,給她找了兩份工。
寧棠給兩人倒了涼白開,“是哪兩份工作?”
羅嫂子抿了一口水,“第一份工作是電影院的電影放映員,工資不高,一個月三塊錢,第二份工作是華僑商店賣自行車柜臺的售貨員,工資挺可觀的,一個月八塊錢,過年過節還有年節福利,能發華僑券!倍矣退捕唷
寧棠想了想,問她,“晴晴自己想去干哪份工?都說干一行愛一行,但是做了自己不喜歡的工作,那肯定是十分磨人的,其實咱們說了都不算,主要看她自己喜歡哪份工,喜歡了,有動力,才能長長久久地干下去!
羅嫂子說:“她想當電影放映員,覺得閑,能磨洋工!边@年頭推崇勞動光榮,趙晴這樣的想法是不可取的,也是不符合主流思想的。
她嘆口氣,“我跟老趙都覺得售貨員的工作好一點,畢竟工資高,福利待遇也好,但怎么跟她說她都不同意,老趙在家里跟晴晴都快吵成烏眼雞了,我實在拿不定主意,就來問你了!
她覺得寧棠聰明,想事情也想得周全,就來問問她的建議。
“我的想法跟晴晴是一致的,還是電影放映員的工作好!睂幪牡。
“為啥?”羅嫂子脫口而出。
“也不能說是好,只能說是比較適合晴晴!睂幪牡溃半娪胺庞硢T的工作比較閑,一天頂多放兩場電影,她只要開始的時候弄一下放映機,偶爾抽空看看觀眾,其余時間都是自由的!
羅嫂子點點頭,“可是工資比售貨員足足少了五塊錢,一個月五塊錢,一年加起來可不少!
“售貨員要一整天都呆在柜臺,平時要面對不少顧客,工資是高,但煩心事也多!睂幪男π,“晴晴性子直率,讓她做售貨員這樣笑臉迎人的工作,有點難!
這是委婉的說法,以趙晴那火爆性子,去做售貨員,別跟人吵起來就算萬幸了。
華僑商店的售貨員跟百貨大樓的售貨員不一樣,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屬于是鐵飯碗,平日里對客人愛答不理,也不會丟了那份工,但華僑商店的售貨員就不一樣了,那邊跟港城學的,按業績算錢,賣得好,工資才高,所以得看工作的人能不能放下那個身段去推銷,要是接待得不好,還可能面臨客人的投訴。
趙晴是趙政委和羅嫂子的獨生女,寵得要星星不給月亮的,讓她去笑臉迎人,費口水勸人買東西,那比登天都難。
她也不是那種喜歡奮斗,自己拼一番事業的女生,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家里不需要她掙錢,羅嫂子跟趙政委手里攢了不少,以后都是她的,所以找一份哪怕錢不是很多,但是清閑的工作,才是最適合她的。
經過總總考量,寧棠給了羅嫂子這個建議。
羅嫂子想了想,是這個道理,“我知道了,小寧,謝謝你!
寧棠問曾心蘭,“心蘭,你呢?”
曾心蘭道,“我這是個好消息。”
寧棠眼睛一亮,“快說說。”
曾心蘭看了寧棠和羅嫂子一眼,抿嘴笑笑,“衛生所藥房那邊,同意我轉成正式工了!
寧棠大喜,“這是大好事啊!
從去年四月份開始,曾心蘭就去了衛生所的藥房上班,她性子好,對待買藥的人也是溫聲細語的,做事也勤勉認真,沒有一次工作失誤。
衛生所的領導對她很滿意,所以就讓她轉為了正式工。
藥房正式工的工作,算是島上的鐵飯碗了,工資比以前還漲了五毛錢。
羅嫂子喜道,“你怎么不早說啊。”
曾心蘭彎彎嘴角,“昨天才下發書面通知,我得到確切消息就來告訴你們了!
她很感激寧棠和羅嫂子,如果不是兩人幫她出主意,讓她找工作,她的生活肯定沒有現在那么好,也不可能做到藥房的正式工,也攢不下錢,給大虎買這買那,交學雜費。
寧棠說:“這是大喜事,得好好慶祝一番。”
“嗯,所以我想請你們吃頓飯,你們看是去市里還是哪?要不去國營飯店吃吧。”曾心蘭道。
兩人實在幫了她太多,雖說大恩不言謝,但請吃頓飯,聊表心意還是很有必要的。
“對了,再叫上趙政委、沈團長,晴晴還有大娃二妞三娃,大家一起去,熱熱鬧鬧的!痹奶m道。
寧棠和羅嫂子對視一眼。
去國營飯店吃飯,要錢又要票,雖然分量實在,但賣得挺貴的,他們人又多,這吃一頓,不得把曾心蘭的家底掏空啊,她手上好不容易才攢下點積蓄。
羅嫂子勸道,“不用去外面吃,就在你們家,你炒幾個菜就行了!
曾心蘭搖搖頭,不同意,“那不行!边@是誠意。
寧棠倒是有了主意,“你要真想請我們吃飯,要不這樣,咱們辦個燒烤晚會,也不用去哪,就在天臺,起個燒烤爐,一邊燒烤,一邊賞賞月,喝點小酒,聊聊天,就很愜意了!
最主要是花不了多少錢,燒烤頂多就肉和菜貴一點,島上海鮮賣得便宜,哪怕是等手臂長的小青龍也只要一毛錢一只。
其實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替曾心蘭慶祝轉正這個好消息。
曾心蘭和羅嫂子都覺得寧棠出的這個主意好,羅嫂子拍胸脯道,“燒烤用的菜我包了!
羅嫂子種地種得勤,島上氣候又好,幾乎月月都能收獲剛成熟的菜,她們一家三口人,壓根吃不完,菜也送不完,怕浪費,還要腌咸菜呢。
曾心蘭也不跟羅嫂子客氣,“好,那我就買肉買海鮮!
寧棠道,“酒水我包了。”
兩人都知道寧棠喜歡搗鼓這些喝的,比方說冬天的姜棗茶,夏天的薄荷糖水,這方面就放心地交給她了。
時間也好定,燒烤大會是在晚上,曾心蘭上班的時間都是固定的,晚上有時間,主要是看趙政委、沈烈、齊營長三個,什么時候有時間。
這兩月南海這邊挺太平,想來三位大忙人應該抽得出時間。
最后地點也定好了,就在沈家二層小樓的天臺上舉辦燒烤晚會。
羅嫂子家的天臺用來種菜了,滿滿當當的,挪不出地方,而曾心蘭家的天臺年久失修,護欄都壞了。
小孩子多,萬一一個不小心,從天臺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晚上,寧棠跟沈烈還有三個小孩說了辦燒烤晚會的事。
沈烈笑道:“挺好的,熱鬧熱鬧,從去年春節到現在,大家都沒有好好一起聚過了。”
大娃還是頭一回聽說燒烤晚會,問寧棠,“媽,什么是燒烤晚會。俊
“就是晚上大家一起賞月,一邊聊天,一邊燒烤,可以烤肉,烤海鮮,烤蔬菜,想吃什么,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睂幪牡馈
大娃一蹦三尺高,因為一聽就好玩,還好吃,吸了吸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那我要烤雞翅。”
“還要烤香腸!倍そ幼斓。
自打之前過年在山崗村吃了孫愛菊做的香腸,三個小孩就一直念念不忘,上回寄信回去,提了一嘴,孫愛菊就趁村里殺了豬,又做了一批風干香腸,給三個小孩寄了過來。
“好好好,都烤!睂幪膽,“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得先幫我一個忙。”
三娃歪頭問,“什么忙?”他拍拍小胸脯,“媽你盡管說,三娃幫你。”
寧棠樂了,摸了摸三娃的頭,“你們不是常去后山玩嘛,我想讓你們幫我摘點野果回來泡酒。”
大娃他們三天天在后山玩,后山這座寶山,總能尋摸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東西,就比如之前吃的冬筍。
“泡酒?”沈烈一愣。
“對,總不能光吃燒烤不喝東西吧,我打算泡點果酒,吃燒烤,配小酒,多是一件美事。”寧棠道。
大娃不樂意了,因為酒再好喝也沒他的事,沈烈和寧棠是不許他們喝半滴酒的。
寧棠看他垮著一張小臉,樂了,安撫道,“放心吧,你們盡管多摘點野果子回來,我保準給你們搗鼓出好喝的。”
三娃追問:“比薄荷糖水和橘子汽水還好喝嗎?”
“當然!睂幪暮敛华q豫地保證道,她可是知道不少果酒和飲料的自泡配方。
這下三個小娃干勁十足了,每天放學也不找小伙伴們玩了,而是直奔后山。
還真讓他們摘到不少野果,有覆盆子,刺梨,野芭蕉,野生百香果……
像野芭蕉這樣,不能泡酒的,還有覆盆子這樣,挺甜的,寧棠就讓三個小娃分著吃了,甜甜嘴。
刺梨比較酸,難入口,用來泡刺梨酒正好。
野生百香果可以用來調酸酸甜甜的百香果果汁,三個小娃肯定喜歡。
酒釀好了,定好的燒烤大會的日子也到了。
傍晚,天剛剛擦黑,羅嫂子就帶著滿滿幾大籃子剛摘的新鮮蔬菜到了沈家。
趙政委有點事,晚點才能到,趙晴在市里工作,太晚了,趕不回來,就不來了。
曾心蘭和齊營長帶著大虎去菜市場買肉和海鮮了,估計要再晚一點。
沈烈也跟著去了,怕他們夫妻兩買的東西太多,拿不過來。
寧棠就讓羅嫂子在客廳里坐一會,等等他們。
羅嫂子每次來沈家,都能發現新鮮的花樣。
她看向屋檐底下的貝殼風鈴,“這風鈴真漂亮,做起來挺費事的吧?”
寧棠:“不費事,就是用海邊撿來的貝殼,按從大到小的形狀,用白色棉線串起來,往屋檐上一掛就成了!
羅嫂子抿抿嘴,“我挺喜歡這貝殼風鈴的,可惜要是掛屋檐下,風一吹,叮當亂響,老趙肯定說要影響他看報紙了!
寧棠笑笑,“沒事,貝殼還可以做貝殼窗簾!彼惺趾皝矶,讓二妞帶羅嫂子去她房間看看。
二妞拉著羅嫂子的手,帶她上二樓房間,羅嫂子看完,連聲夸贊。
寧棠道,“貝殼能做好多裝飾物的,可以用貝殼拼成兔子、小狗這樣的擺件,放家里一樣好看!
羅嫂子點頭:“我明天就去海邊撿貝殼去!
她喝了一口寧棠倒的百香果果汁,這果汁嚴格說起來其實應該叫百香果糖水。
就是把酸酸的野生百香果,挖出里面的瓤,加糖調配的飲料。
酸酸甜甜,特別好喝,也很開胃。
羅嫂子一口接著一口,一下就喝光了一大杯。
心想,島上那些碎嘴軍屬,天天在外面編排寧棠又懶又饞,不事生產,愚鈍得不行。
也不想想,要真愚鈍,能做出這么好喝的飲料嗎?
反正那些編排寧棠的軍屬,沒一個有這樣的手藝。
還有那貝殼風鈴、貝殼窗簾。
海邊貝殼到處都是,隨處可撿,就沒有一個人想過能拿來做什么工藝品,偏偏寧棠想到了,做得又精致又好看,估計拿到市里賣都有人買。
說了一會話,沈烈和曾心蘭還有齊營長、大虎一齊回來了。
曾心蘭肅著張臉,一看就是生氣了。
齊營長也一聲不吭,嘴角緊抿。
大虎瑟縮在兩人身后,直到大娃喊他,他才露出淺淺的笑容。
男人們帶著小孩去天臺布置燒烤爐,女人們則在廚房清洗買來的肉和海鮮、蔬菜。
羅嫂子問曾心蘭,發生了什么事。
曾心蘭把手上的水珠一甩,大肆吐槽,“剛才我們去菜市場,我看今天的海鮮都挺新鮮的,就說多買一點,老齊偏不肯,說浪費那個錢干嘛,就六個大人,其中一半是女人,還有四個小孩,能吃多少。”
她深吸一口氣,“當我不知道他呢,就是怕花錢罷了,要是菜市場的海鮮和肉不要錢,他買的比我都歡!
寧棠追問,“然后呢?”
曾心蘭笑了,“然后當然是聽我的,想買啥就買啥,因為是我掏的錢!
她舒口氣,“幸好我現在工作了,又成了藥房的正式工,能賺錢又能攢錢,不用手心朝上跟他要錢,說話才能那么硬氣,要是像以前一樣,得跟他拿錢,他說不買,一個眼神過來,我就虛了!
她能站直了說話,寧棠和羅嫂子都為她感到高興。
菜洗好了,用竹簽子串起來,放在鐵盤子里,端上天臺。
趙政委也到了,跟沈烈和齊營長,三人互相搭把手,把燒烤爐給升了起來。
燒烤爐是跟部隊借的,部隊以前也弄過這樣的燒烤會,是那種長條形的燒烤爐,跟后世燒烤攤用的那種燒烤爐特別像,能烤很多東西。
寧棠看了眼天色,今天天氣特別好,萬里無云,天空中只掛了一輪圓月,那怕不開燈,整個天臺也是十分明亮。
燒烤大會,這么熱鬧的事情,四個小孩早就樂瘋了。
大娃這里走走,那里摸摸,一刻都閑不下來。
寧棠嫌他煩人,讓他帶二妞、三娃還有大虎去拿飲料。
而她則拿了一把肉串,試試火候,看烤得咋樣。
她燒烤可是好手,左手拿著肉串,右手涮蜂蜜,盯準火候,時不時翻個面,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多余。
把一群大人外加小孩都看呆了。
烤出的油滴在炭火上,發出嘶的一聲,不一會,肉香飄滿了整個天臺,那饞人的香味,別說幾個小孩了,連沈烈這樣的大人都沒了定力,偷偷咽口水。
寧棠把烤好的肉串先給四個小孩崽子吃。
大娃接過肉串,開始分配,“二妞一串,大虎一串,三娃一串,我一串……”安排得頭頭是道。
分好了,他迫不及待抓起肉串咬了一口,剛出爐的肉串嫩滑鮮香,還帶著一點點無傷大雅的焦味,因為涮過蜂蜜,帶著一股子甜香,每咬一口,都能感受到肉香和蜂蜜的香味在嘴里交雜,肉汁在嘴里迸發。
大娃都快哭了,這也太好吃了,一下把手里的肉串吃了個七七八八,問寧棠,“媽,這個燒烤晚會能不能每天都辦!
寧棠樂了,捏捏他的小臉,“沈大娃,你長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沈烈挨過來,“大娃,給我嘗一口!
大娃當然不樂意,護得死死的,還跟寧棠嚷嚷,“媽,爸想搶我的肉串吃。”
嘿,什么叫搶你肉串,他是那種搶小孩東西吃的人嗎?
沈烈氣得想揍大娃,剛抬起手,就被寧棠用眼神制止住了,“行了,想吃什么自己動手,從大娃嘴里摳那點吃的干嘛,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知道嗎!
大娃沖沈烈做了個鬼臉。
沈烈:“大好日子,別逼我抽你!
這下大娃不敢撩撥了,繼續去纏著寧棠給他們弄燒烤吃。
第一輪只是試爐子和試火候,第二輪開始,寧棠就加快速度,烤的東西也多了。
烤海鮮有生蠔、鯧魚、對蝦、扇貝。
烤肉有雞肉串、雞翅、羊肉串、豬肉串,還有大娃他們心心念念的香腸。
烤蔬菜也很豐富,有玉米、金針菇、茄子、空心菜、韭菜。
燒烤這玩意不難,很快就能上手,曾心蘭她們只看寧棠烤了一會,就能自己動手了。
又有寧棠秘制的燒烤調料,涮鞋底都好吃,就算烤焦了一點,調料也能彌補。
一群大人輪番接力,很快就烤了一大桌燒烤出來。
家里沒有能坐下十個大人的小孩的桌子,就擺了三張桌子,跟之前春節拜年一樣,也是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小孩坐一桌。
倒不是因為那種女人小孩不上桌的舊風俗,才分開坐,而是因為沈烈跟趙政委他們聊的大多是部隊的事情。
寧棠她們不感興趣,也說不到一塊,最重要的是,分開坐,能說小話。
燒烤和酒特別配,有香噴噴的小燒烤,還有寧棠特制的刺梨酒,沈烈、趙政委、齊營長喝了一點小酒,吃了一點燒烤,就開始高談闊論,吹牛打屁起來。
寧棠分神掃了一眼大娃他們那桌,四個小孩崽子邊吃邊玩,開心得不行。
羅嫂子笑道,“小寧,你那刺梨酒烈不烈,先說好,我們家老趙酒量不行,別把他喝倒了,等會吐你家!
寧棠大笑:“放心吧,這酒不烈,果酒來的,甜滋滋,不醉人,咱們也能喝!
曾心蘭今天高興,就想喝點酒,趕緊道,“那就來上一點?”
寧棠給她和羅嫂子還有自個各倒了半杯。
曾心蘭一口飲盡,刺梨酒雖然不醉人,但也架不住她這么喝,很快,她的臉便紅了起來。
酒喝多了,她的話也多了,“小寧,你能不能幫我想個法子,讓齊偉把他掙的錢給我管!
第58章 [VIP] 誰比誰差
她艷羨地看了一眼寧棠和羅嫂子, 沈烈和趙政委掙的工資,都是一分不留地上交的。
寧棠樂了,“我咋給你出主意, 這是齊營長自己掙的錢,他要不想給,誰說都沒用。”
曾心蘭也知道這個道理,迭聲道, “我知道,但是錢放齊偉那,他老是想補貼他們家。”
她抿抿嘴,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最近我又發現他偷偷寄錢回老家了, 他的錢雖然沒給我保管,但他每月領的工資都是固定的, 他手上有多少錢,我心里都是有數的!
“九月份開學的時候,大虎不是要交學雜費嘛,我已經備好了那個錢,但我故意找他要,哪怕他不給,也得讓他知道, 養孩子有多花錢。”曾心蘭笑笑,這還是寧棠教她的。
笑完, 她又皺眉, “他當時臉色就變了, 說手上沒錢,咋可能呢, 學雜費就兩塊錢,我趕緊追問,才知道,他把他手上攢的那幾百塊錢又寄回老家了,說是他弟弟等著娶弟媳婦進門,拖不得,等生了大胖小子,一樣得喊我嬸嬸!
曾心蘭破天荒地翻了個白眼,“幾百塊錢換一個嬸嬸,當我稀罕啊。”
她性子一向靦腆溫和,若不是被氣急了,也不會這樣。
曾心蘭燒烤也不吃了,拉住寧棠的手,急切地道,“所以,小寧你趕快幫我出個主意,怎樣讓他把錢交給我管,我算看明白了,他爸媽一家就是吸血鬼,是無底洞,與其把錢給他們,都不如扔水里,至少能聽個響,最好還是放我這,我至少能攢著。”
寧棠皺了皺眉,這事其實挺難辦的。
因為說到底,這些錢都是齊營長的工資,是他出生入死,保家衛國賺來的血汗錢,他有這個分配權力。
只是他腦子不大清醒,愚孝,其實按理來說,每個月給他爸媽三塊五塊的花銷,其余的錢用在自己的小家才是正理。
當然,正常爸媽也不像齊營長爸媽那樣,天天讓兒子把大半或全部的收入寄回去貼補他們,而是想方設法地貼補兒子的小家。
寧棠跟曾心蘭實話說道,“心蘭,齊營長今年都三十八了吧,也算過了小半輩子了,這個歲數,性子已經定型了,有什么缺點,比方說愚孝,要改早就改了,沒改只是因為他接受了而已,他覺得這樣做對他有利!
“他寄錢回去,他就是他父母口中的好兒子,弟弟們眼里的好大哥,村里人口口相傳,引為榜樣的孝順兒子,他覺得拿名聲換這個錢,值!睂幪膯栐奶m,“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曾心蘭抿抿嘴,點頭,“明白!
“其實現在的情況已經比最開始好了很多,你現在是既要,又要,可以是可以,很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寧棠道。
曾心蘭聽到連寧棠都說很難的時候,幾乎放棄了希望,覺得一輩子就綁死在齊營長他們家了。
畢竟寧棠已經是她們之間頂聰明的人了,連寧棠都沒有辦法,那其他人包括她自己,更是束手無策。
還好寧棠說話留了個尾巴,一聽有轉折,曾心蘭趕緊連聲追問,“還有什么辦法,小寧你快說!
寧棠道:“你想把他的錢裝進你的口袋,你就得向他證明,你有管好錢的本事和能力,不然人家憑啥讓你管錢,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換你你樂意啊?”
曾心蘭帶入自個,她辛辛苦苦上班賺來的錢,如果齊營長說交給他保管,那自己肯定也不樂意。
“那,我要怎樣才能證明呢?”
寧棠樂了:“這個啊,我教不了你,你得自己參謀!
曾心蘭細品寧棠的話,越品越覺得有道理,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法子,眼睛一亮。
羅嫂子道:“你們光顧著說話,這些燒烤都涼了。”
寧棠夾了一筷子蒜蓉烤茄子,“快吃快吃!
有了寧棠的主意,曾心蘭懸在心里的大石頭放下,心里沒事了,胃口也開了,一個人就吃了不少。
羅嫂子邊吃邊問:“對了,心蘭,你轉正以后,工作會不會更忙啊!
曾心蘭搖搖頭,“不會,工作內容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過最近一直挺忙的,這兩個月,島上生病著涼的人挺多的,衛生所天天爆滿,我們人手不夠,偶爾我還要幫忙掛水什么的!
夏秋交接之際,天氣忽冷忽熱,島上著涼的人不少,大人小孩都有,看病掛水的人挺多的,曾心蘭也迎來了她的第一次加班。
她最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候七點多才到家。
齊營長不會做飯,只能跟大虎父子倆硬生生餓著肚子等曾心蘭回來。
連續幾周都這樣,齊營長就去部隊食堂吃了。
曾心蘭就跟他商量,說讓他打飯回來給大虎解決一頓。
沒想到齊營長不樂意,覺得帶著湯湯水水麻煩,最主要是不好看,有點挖部隊墻角,薅部隊羊毛的意思,就拒絕了。
可把曾心蘭給氣死了,合著你能在部隊吃飯,兒子就活該餓肚子唄。
為此,兩口子又吵了一架。
曾心蘭道,“我實在是忙不過來了,我想跟齊偉商量商量,讓他學做飯也好,去部隊打飯也好,總之就是要照顧好大虎!
她把期盼的目光看向寧棠,“小寧,還得你幫我出個主意,咋說服他!
寧棠樂了:“合著你把我當咨詢師使啊。”
曾心蘭嗔她一眼,“齊偉要是像你們家沈團長一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又何必找你支招。”
還別說,沈烈真是干家務的一把好手。
做飯好吃,會做家務,寧棠沒來的時候,他一個大男人,也把三個小孩拉扯得很好。
寧棠引導她,“你準備怎么跟齊營長談?”
曾心蘭想了想,“就直接跟他說,讓他照顧大虎!
她剛說完,又自個否決了,“老齊肯定會說,我是女人,女人照顧孩子天經地義,當媽的就是要辛苦一點,我怎么反駁?”
寧棠想了想,“那你就這么問他,當爸的就不用帶是吧?大虎是你一個人生的?”
羅嫂子噗嗤笑出聲。
曾心蘭也樂了,“老齊肯定瞪眼,說他是男人,男人跟女人一樣嗎,帶孩子就是我們女人的事,我要對得起媽這個稱呼!
齊營長,那是十足十的大男子主義。
寧棠說:“那你就懟回去,你就這么說,你還當爸的呢,那你一個月怎么不掙好幾百塊錢回家啊,盡到當爸的責任了嗎,他要懟你,問你怎么不一個月掙幾百,你就用他的話懟回去,說你是女人,女人跟男人能一樣嗎,掙錢養家就是他們男人的事!
曾心蘭想象了一下,更樂了,一拍大腿,“好,就按你說的做。”
她算想明白了,齊偉這人,吃軟不吃硬。
軟著跟他來,只會像以前那樣,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倒不如像寧棠說的那樣,硬氣起來,懟回去,說不定反而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她又想,如果當初是寧棠和齊偉結的婚,寧棠肯定不會淪落到像她一樣,要靠趕海撿海鮮填飽肚子,估計齊偉得被她訓得服服帖帖。
她嘆口氣,自個是該多跟寧棠學習,硬氣一點,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
再說男人這邊。
果酒雖然酒精含量低,不容易醉人,但架不住他們喝得多,一個兩個的,都有了幾分醉意。
沈烈高興起來,就招手讓二妞過來,讓她唱兩首歌聽聽。
他跟趙政委和齊營長說,“不是我跟你們吹,我家二妞唱歌可好聽了,你們知道那個叫麗君的寶島女歌手嗎,我家二妞唱得跟她一樣好聽。”
刺猬覺得自家孩子光,屎殼郎都覺得自家孩子香。
二妞的唱功肯定不能跟專業的女歌手比,但架不住沈烈這個女兒奴,覺得二妞唱得哪哪都好,都能出唱片了。
齊營長撇撇嘴,心想,你就吹吧。
他很想說自家兒子也有才藝,但他平時對大虎的關心太少了,大虎會什么,他壓根就不知道,所以動動嘴皮,沒能反駁。
趙政委倒是來了興致,捧場道,“好,那就讓二妞給咱們唱首歌聽聽!
二妞也不怯場,走兩步到沈烈他們跟前,輕啟歌喉,來了一首她經常跟著收音機哼唱的《雨不停心不定》,“小雨小雨下不停,心兒心兒跳不定……”
她嗓音稚嫩清脆,跟專業女歌手的歌喉肯定不能比,聽起來卻別有一般滋味。
而且她音感很好,仿佛天生知道這歌該怎么唱好聽,怎樣唱婉轉。
但三個大男人不懂這個,就知道一點,二妞沒跑調。
小孩子嘛,唱成這樣,很不錯了。
他們一個勁地給二妞鼓掌、打拍子,絲毫沒有注意到,二妞邊唱邊給大娃和三娃悄悄使了個眼色。
大娃和三娃頓時會意,兩小孩對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狡黠。
趁著大人們的注意力都在二妞身上,大娃用瓶子接了小半瓶沈烈他們桌上的刺梨酒,三娃接過瓶子,背在身后,偷偷運回了他們那桌。
燒烤大會一直弄到了晚上十點,大家一起吃吃燒烤,唱唱歌,好不愜意。
最后曾心蘭她們都是帶著醉意,腳步虛浮地走的。
寧棠沒喝多少酒,沈烈酒量好,只一會就清醒了,送走曾心蘭她們,兩人就開始打掃天臺。
她想喊大娃他們幫把手,回頭一看,三個小娃不知道什么時候醉倒了,雙頰酡紅。
寧棠一看他們腳邊倒著的酒瓶,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樂了。
跟沈烈說,“你打掃天臺,我抱他們回房間!
沈烈擺擺手,“你抱不動,我來,天臺明天再打掃也行!
他將三個小的抱回房間,寧棠給他們掖好被子。
三小只還醉著呢,大娃把被子蹬到一邊,胡亂出拳踢腿,給寧棠和沈烈表演了一套‘醉拳’。
二妞微微上翹的嘴角動了動,似是在說什么話,寧棠把耳朵湊近她嘴邊,頓時樂了,小丫頭還在哼唱那首《雨不停心不定》呢。
三娃小臉埋在被子,只露出上半張臉,看著很是乖巧。
可是一想到他們三干的好事,這個乖就有待商榷了。
時間不早了,寧棠和沈烈照顧好三個小孩,也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寧棠起來,覺得頭有點疼,忍不住摁了摁太陽穴,這就是宿醉的后果。
哪怕果酒酒精含量再低,喝多了也醉人。
她剛下樓就聞到粥的香味,一看,桌上擺了四碗青菜粥。
大娃二妞三娃已經坐在凳子上開始喝粥了。
看到寧棠,沈烈道,“過來吃飯!
寧棠道,“今天怎么吃得這么清淡?”
“昨天燒烤吃多了,太油膩,所以中午喝青菜粥,刮刮腸胃!鄙蛄业,“對了,你頭還疼不疼!
寧棠道,“有點!
大娃抹抹嘴,舉手,“爸,我的頭疼!
沈烈嗤了一聲,“誰讓你們昨天偷喝酒來著!
三娃露出一個笑,“誰讓你跟媽都不讓我們喝,我們好奇嘛,就嘗了點。”
“那叫一點嗎?”寧棠道,“你們三昨晚喝的比我跟你爸都醉。”
三小只自覺闖了禍,不敢再頂嘴,抿嘴笑笑,專心喝粥了。
吃完中午飯,沈烈去部隊,寧棠和三小只在家。
她上天臺看了一下,天臺已經被打掃得干干凈凈,應該是沈烈趁她睡著的時候弄的。
寧棠也緩過來了,酒勁過了,不再頭疼。
大娃看到桌上放著一包茶葉,用指頭戳了戳,“媽,這是什么。俊
這是沈烈前兩天給寧棠的,說是別人送的茶葉。
寧棠不喜歡喝茶,拿了就隨手放在桌上,“是茶葉,別人送的,可以用來泡茶!
“茶,好吃嗎?”大娃眼睛一亮。
只要一聽是吃的,他比誰都積極。
“不是吃的,是喝的,略苦,但是有回甘,不難喝也不好喝,這玩意,愛喝的人很喜歡,不愛喝的人,一口也不碰!睂幪牡馈
大娃撅撅嘴,不死心地又看了茶葉一眼。
三個小娃都更喜歡甜口的東西。
見狀,寧棠道,“我給你們做奶茶吧,反正家里還剩不少糖。”
快春節了,部隊又發了不少糖票下來,偶爾奢侈一把還是可以的。
“奶茶?”三娃歪頭問。
“甜的,放心吧。”寧棠道。
她以前也自己做過奶茶,配方還記得,這玩意做起來不難。
這茶葉放著也是放著,倒不如拿來做奶茶,給三個孩子甜甜嘴。
做奶茶前,寧棠先去了趟奶站,買了七瓶牛奶,三瓶給大娃他們喝,四瓶拿來做奶茶。
大娃他們三還是第一次喝牛奶,小心翼翼地捧著牛奶瓶,小口小口地抿著。
寧棠炒茶葉,分神看到,忍不住道:“要喜歡喝,咱們以后就訂牛奶,天天都能喝!
她盤算了一下,一瓶奶一毛五,家里三個小孩,喝一次就是四毛五,每隔三天送一次奶,買多了還有優惠,算下來,一個月也花不了多少錢,還能補營養,能長高,比買麥乳精實惠多了。
傍晚,沈烈回家,就看到三個小孩排排坐,捧著搪瓷缸子,大快朵頤地喝著奶茶。
空氣中縈繞著一股甜香味,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喝什么呢?”
大娃道:“喝奶茶,媽做的,可好喝了。”
沈烈:“給我嘗口!边@回他學乖了,去問的三娃。
三娃才不給呢,奶茶就一小杯,喝完就沒了。
寧棠樂了:“別逗三娃了,你的在桌上,自己去拿!
沈烈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兩口,“不錯,一股奶味,還有一股茶味,怪不得叫奶茶!
話音剛落,他就反應過來,“等會,茶味?”
他下意識地往桌上看,果不其然,茶葉已經開包了。
沈烈拿著搪瓷缸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合著這奶茶就是用我給你的茶葉做的啊!
“有問題嗎?”寧棠問,“家里又沒人愛喝茶,搞成奶茶,誰都能喝,我看這茶葉還剩不少,明天再做個茶葉蛋算了。”
沈烈,“沒問題,不過容我告訴你一句,這茶葉叫金駿眉,這一小包二十塊錢,而且很難買到!彼f著就樂了,“你可真拋費!
這還是上好的金駿眉,一般茶農不會拿出來賣,若不是沈烈有個戰友在海西省服兵役,也很難拿到。
“我再告訴你一個更拋費的,我決定給大娃他們訂牛奶!睂幪牡馈
沈烈一愣:“訂牛奶?”
“嗯。”寧棠道,“每隔三天喝一瓶,每人一個月喝十瓶,補充營養,還能長高,營養足了,就不容易生病!
花錢買好吃的,總好過花錢買藥。
什么都可以省,吃的不能省。
沈烈點點頭:“行,過幾天我去趟奶站!
春節過完沒多久,沈家院子門口就多了一個送奶箱。
藍色的鐵皮箱,上面印了四個紅色的大字,送奶上門。
三小只自發地包攬了取奶的工作,還覺得特別有儀式感。
到了送奶的日子,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不是別的,就是去取奶,三小只甚至還爭著搶著干這份工作。
四月十號,下午,李蕓來蘇家找寧雪,一過來就看見了沈家門口的送奶箱。
她進屋,嘖嘖道,“不是說你堂妹對沈家的三個孩子很差嗎,怎么還給他們訂牛奶了!
牛奶這玩意精貴,島上很少小孩喝,也就司令、師長家會訂。
寧雪抿抿嘴,悶聲道,“錢多燒的!
蘇光宗和蘇耀祖對視一眼,蘇耀祖脆聲道,“媽,牛奶好喝嗎?”
寧雪沒吭聲,李蕓倒是接了話,她笑道,“好喝,一股奶味,甜甜的。”
她也沒喝過,都是聽別人說的,就這兩個形容詞,翻來覆去地說。
蘇耀祖頓時饞了,憑啥大娃二妞三娃有牛奶喝,他沒有?
他跟蘇光宗一左一右地拉住寧雪的胳膊,撒嬌道,“媽,我們也想喝牛奶!
要是以前,寧雪肯定毫不猶豫就去訂了。
但現在她還想著攢錢買電風扇,買其他電器,口挪肚攢的,就不舍得出這筆錢了。
她安撫雙胞胎道,“乖,聽話,牛奶不好喝。”
蘇光宗抿抿嘴,“你騙人,李阿姨剛才還說好喝來著!
李蕓訕笑兩聲。
看雙胞胎又要鬧起來,寧雪想了個主意安撫他們,“咱們不喝牛奶,喝進肚子里也就甜那一會兒的嘴,我給你們做新衣服,一年四季都能穿,好不好?”
家里還有不少布,這個是不用額外花錢的。
一聽到有新衣服穿,雙胞胎登時不鬧了。
寧雪道,“你們想在衣服上縫什么圖案,我都給你們縫!
蘇光宗大聲道,“那我要縫老虎頭!
寧雪彎嘴角笑笑,“耀祖呢?”
“我要狼頭!碧K耀祖說。
寧雪連聲應道,“好,我這就給你們縫。”
李蕓轉了轉眼珠,“我家小六……”
不就是想讓她幫劉小六也做一件嘛。
寧雪擱心里罵了一句,面上笑容不變,“小六那件我也一并做了,我給他縫個熊貓好不好?”
李蕓眉開眼笑,“哎呀,多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李蕓一走,寧雪就開始趕工,總算在五月中旬之前,把三件衣服都做好了。
她手藝好,狼頭、虎頭、熊貓,縫得活靈活現的,三個小孩穿上新衣服,歡喜得很。
蘇耀祖看著身上的衣服,美得不行。
大娃有牛奶喝又怎樣,他們也有新衣服穿。
誰又比誰差呢?
被他心心念念的大娃,此時正在家里等著吃粽子。
端午節前一天,沈烈一大早就去買了粽葉和糯米回來,跟寧棠和還有三小只包粽子。
今年跟往年一樣,也是做三種口味的粽子,豬肉咸蛋黃餡的粽子,紅棗豆沙板栗餡的甜粽,還有什么餡料也不加,乒乓球大小,純糯米的白粽。
粽子做好了,寧棠的胳膊也酸了,她揉揉肩,“我跟你們爸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你們以后要把我們寫進作文里,題目我都幫你們想好了,全世界最偉大的爸爸和媽媽!
大娃貧嘴道,“寫進作文不太可能,寫進請假條倒是可以!
沈烈沒反應過來,“啥玩意?”
寧棠道,“大娃的意思是,拿你當請假條借口,比方說,今天你感冒了,他要在家照顧你,所以不去上學了,明天你崴到腳了,他要扶你去醫院,還是不去上學了!
沈烈嗤了一聲,“合著咒我呢,我就那么多災多難,天天生這病那病的!
大娃捂嘴偷笑,“開玩笑,爸你別介意。”
沈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沈大娃,我想揍你,這不是開玩笑!
第59章 [VIP] 奢侈【小修】
大娃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 大聲道:“媽!
寧棠撓了撓耳朵,“聽見了,我沒聾!
大娃指著沈烈:“爸恐嚇我, 他說要揍我!
寧棠笑瞇瞇:“我看你是該揍,沈大娃,有一句話叫,飯可以亂吃, 話不能亂說,就沖你咒我跟你爸這一點,他要真的揍你,那也是你活該!
沈烈抬手給了大娃后腦勺一巴掌,“聽到沒!
大娃癟癟嘴, “聽到了。”
吃完粽子,大娃他們三個就出去玩了。
大娃先帶著二妞和三娃去找大虎, 又去了丁蓉花家找王壯壯,一群小伙伴,搭伙結伴地在軍屬院的空地上玩抓鬼游戲。
第一輪大娃當鬼,三娃把空地上圈起來的鐵皮罐踢得遠遠的,大娃去撿鐵皮罐,撿到就可以開始抓人了。
幾個小孩輪流當鬼,玩得不亦樂乎。
寧雪在院子里鋤草都能聽見大娃的歡呼聲。
她直起身, 遠遠望去,看到大娃二妞三娃都在, 眼神閃了閃, 喊雙胞胎:“光宗、耀祖, 今天不用學習了,我給你們放一天假, 你們出去玩吧。”
客廳里,正在寫寧雪布置的作業的蘇光宗和蘇耀祖第一個反應不是開心,而是不相信。
他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懷疑。
他們媽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不抓他們學習,而是趕他們出去玩了?
寧雪又喊了一聲,雙胞胎才磨磨蹭蹭地出來,蘇光宗抿抿嘴,小聲道,“媽,我們真的可以出去玩嗎?”
寧雪溫和地笑笑,“當然,今天是端午節,給你們放放風,出去玩玩,跟小伙伴們開心開心!
蘇耀祖原地蹦了三尺高,“好耶,謝謝媽!
他迫不及待地拉著蘇光宗的手,就想跑出去玩,“那我們走了啊!
還沒跑兩步就被寧雪給攔住了,“別急,換套衣服再去。”
蘇光宗愣愣的:“媽,出去玩為什么要換衣服。俊
他看了看身上,他今天穿的是寧雪年前給他們做的藍色上衣白色短褲,有什么不妥嗎?
寧雪笑笑,沒接話,而是道,“我前不久不是給你們縫了那個有狼頭虎頭的衣服,穿那個出去!
蘇光宗還想問話,被蘇耀祖拉了一把。
蘇耀祖眼里劃過一絲狡黠,配上他俊秀的面龐,顯得十分機靈,“媽,我們知道了,我們這就去換!
寧雪滿意地笑了。
雖然是雙胞胎,但蘇光宗和蘇耀祖的性格卻不大相同,蘇光宗比蘇耀祖更‘愚笨’一些,有時候不太能明白她的意思。
相比之下,蘇耀祖一點就透,更合寧雪的心意。
她摸了摸蘇耀祖的頭,“耀祖真聰明,快去換衣服吧!
蘇光宗抿抿嘴,眼里閃過失意。
蘇耀祖彎彎嘴角,余光瞥了他哥一眼,暗含得意。
不過這些寧雪都沒看見。
蘇光宗和蘇耀祖換好衣服,剛準備出門,又被寧雪攔住了。
她從柜子里抓了一把糖果出來,“放兜里,邊玩邊吃!毕肓讼,又給了雙胞胎每人五毛錢。
寧雪給的是奶糖,在家里雙胞胎也是偶爾才能吃一個,這一下給了雙胞胎每人一大把。
蘇光宗咽了咽口水,“媽,這些奶糖我們真的可以吃嗎。”
“吃,全吃完都行!睂幯┭劾镩W過一絲肉痛,“買來不就是給你們吃的嘛!
蘇耀祖挨到寧雪身邊,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媽,你真好,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老師說母愛如山,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好媽媽!
蘇光宗嘴笨,只跟蘇耀祖學了一句,“我也很喜歡媽!
寧雪摸了摸雙胞胎的頭,在蘇耀祖耳邊叮囑了幾句。
蘇耀祖嘴角上揚,脆聲道,“媽,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寧雪笑得更開心了,拍拍他兩的小肩膀,“行了,玩去吧。”
蘇耀祖拉著蘇光宗跑出門,沒走一會,就看到大娃那一群小孩迎面走來。
六月中旬,天氣特別熱,沒玩一會就出汗了,一群小孩子就決定去供銷社買冰棍,解渴消暑。
蘇耀祖眼神閃了閃,拉著蘇光宗加入到一群小孩子中,連聲問道,“你們這是去哪?”
雙胞胎雖然有愛跟人家比成績再決定跟不跟人家玩的這個臭毛病,但是小孩子忘性大,也不記仇,哪怕今天打一架,明天又好了。
所以他一說話,馬上有一個叫馬冬冬的小孩接嘴道,“我們去供銷社買冰棍吃!
蘇光宗有點明白過來了,“哦,那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一群小孩到了供銷社。
大娃問二妞和三娃,“你兩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棍。”
二妞說:“我吃白桃味的!
“那我要荔枝味!比薜馈
大娃掏錢買了三種口味的冰棍,跟二妞還有三娃在供銷社門口的土臺上排排坐。
其余幾個小孩也買好冰棍了,緊挨在三小只的身邊,一時間到處都是舔冰棍的吸溜聲。
馬冬冬邊吃冰棍邊羨慕道,“你們看到蘇光宗和蘇耀祖穿的衣服沒,好好看啊!
王壯壯接嘴道,“看到了,他們胸前那一塊縫著狼跟老虎,就跟真的一樣。”
大虎抿抿嘴,“真羨慕,他們天天都有新衣服穿。”
馬冬冬快嘴地問蘇光宗和蘇耀祖,“哎,你們兩穿的衣服是上哪買的,我讓我媽給我也買一件。”
馬冬冬的爸是副參謀長,他媽也是島上衛生所的護士,雙職工,只有他一個兒子,家庭條件挺好,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基本上只要跟他爸媽提一嘴,沒有不同意的。
蘇光宗挺起胸膛,眼里暗含得意,“不是買的,是我媽給我們做的,你們看到上面的狼頭跟虎頭了嗎,是不是像真的一樣?告訴你們,這是我媽用好幾種彩色的線縫的,還嵌了亮片,在陽光底下是不是亮閃閃的。”
大娃定睛一看,蘇光宗和蘇耀祖胸前的狼頭虎頭,確實栩栩如生,威風凜凜,像真的一樣。
馬冬冬鼓起臉,“你們媽手藝真好,就不像我媽,笨手笨腳的,上回我口袋漏了,讓她幫我補一下,說是補好了,我就放心地往口袋里裝錢了,結果當天放學就掉了,那可是兩毛錢!
大虎也很是羨慕,他們家條件雖然比以前好很多了,但衣服也不是能隨便做的。
蘇光宗和蘇耀祖在一圈小孩面前秀了個遍,又跑到大娃二妞三娃跟前,再三問道,“是不是很好看。”
狼頭虎頭這樣的圖案,小男孩可能喜歡,二妞一點也不感興趣。
大娃吃過一回脆皮大雞腿的虧,才沒那么容易上當。
蘇光宗和蘇耀祖就是想騙他回家挨搟面杖!
頓時警惕不已,這下連看都不看了。
三娃畢竟還小,沒什么定力,不錯眼地盯著蘇光宗和蘇耀祖的衣服,大眼睛里滿是羨慕。
見狀,蘇耀祖故意把衣服展到三娃眼前,“好看吧三娃,你可以回家找你媽幫你做一件,你媽跟我媽是堂姐妹,我媽都會做這個,你媽肯定也會!
三娃眨了眨眼睛。
蘇耀祖看三小只有點不為所動的模樣,轉了轉眼珠,從口袋里掏了一把奶糖出來,慢悠悠地剝著糖紙。
“哇,奶糖誒!绷硪粋叫張建設的小孩饞得咽了咽口水。
蘇耀祖笑瞇瞇地道,“也是我媽買的,她有工作,能上班賺錢,賺的工資都用來給我和我哥買好吃的了,我們家不僅有奶糖,還有江米條,米花糖等等,好多好多好吃的!
這下連馬冬冬都羨慕了,他牙不好,他爸媽是不允許他吃太多零嘴的。
他長嚎一聲,“真羨慕你們,我也想天天都有吃不完的零嘴。”
“你也可以叫你爸媽給你買!碧K耀祖道,“我媽說了,這個奶糖是用濃縮的牛奶做的,一個奶糖頂三杯奶呢,比喝牛奶還好!
說到‘比喝牛奶好’這句時,蘇耀祖用眼角的余光斜了大娃二妞三娃一眼,暗含得意。
他臉上帶著笑,又給蘇光宗使了個眼色。
蘇光宗會意,轉身去供銷社里買了六根冰棍。
他三根,蘇耀祖三根。
三種口味,正好是大娃二妞三娃吃的那三種。
蘇耀祖接過冰棍,動作夸張地舔了舔。
他舔一口,就能聽到明顯的吞咽口水聲。
一群小孩的冰棍早都吃完了,這會兒只能看著蘇光宗和蘇耀祖吃冰棍,咽他們的口水。
蘇耀祖很得意,他就是故意挑的這個時間。
供銷社的冰棍一根要賣一分錢,也不是每個小孩都有零花錢的,大娃他們這一圈小孩,本來買得起冰棍的就沒幾個,更遑論像蘇光宗和蘇耀祖這樣,一人吃三根了!
奢侈,真的奢侈。
大虎咽了咽口水,轉頭發現,大娃似乎一點都不為所動,愣了愣,問他,“你不羨慕嗎?”
大娃皺緊小眉頭,“羨慕啥,我只覺得他們浪費!
二妞和三娃點點頭,異口同聲地道,“我也覺得他們很浪費。”
天氣熱,冰棍化得快,雙胞胎又故意吃得很慢,沒舔兩口,冰棍就化成一灘水了,吃進嘴里的才那一丁點。
自打開始給寧棠和沈烈做家務賺零花錢后,三小只就培養出了良好的金錢觀念。
除非必要的東西,就不買,能省則省,省下來的錢可以買書,填充他們的書架。
所以一看到蘇光宗和蘇耀祖這么浪費,大娃就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一根冰棍要賣一分錢,頂他們做一次家務了。
做家務可累了,就拿洗碗來說,沖水,用絲瓜瓤刷碗,搓洗干凈,好幾個步驟,為了洗干凈,要重復好幾遍。
這么辛苦,才能賺到一分錢。
一本書至少兩塊錢,得做兩百次家務才能掙到。
久而久之,三小只更明白了大人們賺錢的不容易。
蘇家雖然有錢,但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是靠蘇俊彥和寧雪辛辛苦苦上班掙得的。
這么辛苦,來之不易的錢,就這么被蘇光宗和蘇耀祖浪費了。
大娃嘆氣搖搖頭。
二妞看著地上那灘水漬,眼里劃過一絲不贊同,跟大娃道,“他們真的太浪費了,那是吃的誒,媽跟我們說過,世界上我們看不見的角落,還有很多人沒有東西吃,沒有水喝。”她頓了頓,小聲道,“要是把蘇光宗蘇耀祖浪費的糧食,給那些沒有東西吃的人就好了!
大娃和三娃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三小只頭挨著頭嘀咕,說話又小聲,蘇光宗和蘇耀祖聽不見。
但看他們一直搖頭嘆氣的模樣,蘇耀祖就猜,估計是羨慕嫉妒吧,所以才一直搖頭嘆氣,覺得自己家沒有那么好的條件,能像他兩一樣,又有漂亮的新衣服穿,又有奶糖吃,還能隨便買冰棍。
想到這,蘇耀祖心里高興得不行,故意跟蘇光宗大聲道,“哎呀,冰棍怎么這么快就化了,我都感覺沒吃到啥,要不再買三根吧!
蘇光宗跟他唱雙簧,一樣大聲道,“沒事,我們零花錢多,想吃就買,別說三根了,三十根我們都買得起!
什么?三十根都買得起!
馬冬冬瞪大了眼睛,“哇,你們好有錢啊,對了,你們零花錢多少?”
馬冬冬已經算是零花錢比較多的小孩了,每天一毛錢,供銷社大部分的零嘴他都能買到,不然也不會把牙吃壞。
他心里嘀咕,該不會蘇光宗和蘇耀祖的零花錢比他的還多吧?
他每天一毛錢,一個月都三塊錢了,整個島上比他手松的小孩沒幾個。
蘇耀祖把冰棍簽子一扔,擦擦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一天兩三毛錢吧!
他說的是真話,寧雪那點工資,全都給雙胞胎做零花了。
哪怕最近寧雪要攢錢買電器,也是口挪肚攢地給雙胞胎零花。
以前是每天兩三毛錢,現在每天三五分還是有的。
不妨礙蘇耀祖繼續吹牛。
馬冬冬跟猴子似的嚎叫了一聲,“太太太羨慕你們了。”他搓搓手,眼含期待,“那個,多嘴問一句,你們家還缺小孩嗎?”
蘇光宗可不樂意跟別人分享他的零花錢,撇撇嘴,“不缺!
他從口袋里掏出買完冰棍剩下的四毛三分錢,當著一群小孩的面點了點數,故意嘆氣道,“唉,這么多,怎么花得完啊!
馬冬冬眼珠子都快落錢上了,大虎眼里的羨慕都快化為了實質。
原來雙胞胎說的是真的!他們真的有這么多零花錢!
三小只倒還好,他們各自有存款,都存在各自的儲蓄罐里,一點都不比眼前的四毛三分錢少。
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他們這副表現,看在蘇光宗和蘇耀祖眼里,就像是不敢多看,怕看了羨慕嫉妒恨,看了眼紅。
蘇耀祖心里樂開了花,覺得完成了寧雪的任務,寧雪一定會再獎勵他們,是獎勵好吃的呢,還是獎勵好玩的呢,他都忍不住開始暢想了。
蘇光宗繼續言語鼓動,“其實吧,你們也可以回家找你們爸媽要零花錢!笨戳搜廴,“也可以回去讓你們媽給你們做漂亮衣服!
“我媽是后媽,她都能對我跟我哥這么好,你們媽不可能做不到吧?”
馬冬冬心想,對啊。
蘇光宗和蘇耀祖的親媽都出島了,現在雙胞胎的媽是后媽。
一個后媽,都能天天給他們做好穿的,買好吃的,給好多好多零花錢。
憑啥他的親媽做不到?
蘇耀祖捂嘴笑笑,“我們隨便說的,你們別往心里去。”
他給蘇光宗使了個眼色,“走吧,哥,我們去買冰棍吧。”
雙胞胎走了,剩下的一圈小孩崽子也沒心思玩下去了,都在琢磨雙胞胎的話。
對啊,都是爸媽,憑啥寧雪能做到的,他們爸媽做不到?
他們也要漂亮衣服!要奶糖!要一天兩三毛的零花錢!
一圈小孩崽子下定了決心,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家了。
大娃他們三也回家了。
玩了一下午,肚子早都餓癟了。
一到家,大娃就嚷嚷道,“媽,晚飯吃啥!
寧棠:“吃冷面!
中午吃了太多粽子,怕不克化,晚飯就簡單地吃點冷面。
沈烈把五碗冷面端上來,細條條的蕎麥面浸在淺紅色的酸甜湯水中,面上整齊地碼放著黃瓜絲、胡蘿卜絲,對半切的小番茄,還有半個茶葉蛋,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大娃的小臉都快埋進碗里了,邊吃邊道,“冷面好好吃!
確實好吃,湯汁酸甜可口,面條筋道,配菜清爽,正適合夏天吃。
二妞吃相比他文雅多了,雖然動作慢條斯理,但吃得一點都不比大娃慢。
三娃一口面條含在嘴里,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就像一只小倉鼠。
他咽下面條,轉了轉眼珠,夾了一筷子放在碟子里的腌藠頭,放在寧棠碗里,“媽,你吃!
寧棠應了聲好,夾起腌藠頭配著冷面一起吃,腌藠頭爽脆,帶著一股子蒜味,跟富有韌勁的面條十分般配。
見寧棠吃完了,碗里的冷面也少了大半。
三娃眨眨眼,不等寧棠反應,就拿過她的碗,“媽,我幫你打面條!
寧棠挑挑眉,享受著小兒子的服務,“行,湯也多打點!
吃完飯,寧棠收拾桌子。
三娃擼起袖子,朝寧棠討好一笑,露出臉上的兩個小酒窩,“媽,我幫你一起收拾!
寧棠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沈三娃,說吧,你到底想干啥。”
這殷勤獻的,辣眼睛。
三娃轉轉眼珠,“我不是想干啥,我想要一樣東西!
寧棠嗤了一聲,“你要是想要水底的月亮,天上的星星,我勸你免談!
三娃擺擺手,“咋可能呢。”他期盼地看向寧棠,“媽,我想要衣服。”
寧棠掃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咋了,衣服舊了破了還是該打補丁了?”
這衣服是過年的時候她給三小只做的,跟以前一樣,樸實沒有一點花紋,純色的,雖沒多出彩,但也簡單大方。
三娃抿抿嘴,“也不是想要衣服,我想你幫我在衣服上縫個圖案!
“圖案?”寧棠一愣。
三娃彎起嘴角,比劃道,“對,縫個大老虎或者狼,很威風的那種,要縫得特別像,就跟真的一樣,多用幾種彩色的線,還要嵌亮片,要是可以,褲子上縫一個,最好背上也縫一個。”
寧棠樂了:“沈三娃,我是你媽,不是許愿池里的王八。”
“我要是會縫,我早給你們縫衣服上了!
她真沒這手藝。
又不是什么非遺傳人。
她一個現代來的人,天天對著電腦手機敲鍵盤,別說拿繡花針,踩縫紉機了,有時候提筆都有種陌生感。
三娃嘴一撅,都能掛醬油瓶了,拉著寧棠不依不饒,哭嚎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
沈烈皺眉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就為了一件衣服,哭哭啼啼的像個什么樣子,哪怕你媽會做,我也不會讓她給你做!
一聽這話,三娃哭得更兇了,撒潑打滾道,“我不管,我就要,我還小,我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這下沈烈是真的想揍他了,問寧棠,“你那搟面杖收哪去了,幫我翻出來,我今天非得揍他一頓!
三娃一聽他爸要揍他,登時嚇得躲到了寧棠身后。
寧棠道,“你也別嚇他了,你自己都說了,不就一件衣服嘛,三娃,你想要的那種衣服哪里有賣,過幾天我帶你去買。”
沈烈吹胡子瞪眼,“買?買個屁,不給買,就得治治他這臭毛病,別一天天的,見著什么都想要!
寧棠斜他一眼,“你在三娃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沒像他一樣撒潑打滾要過東西?”
那當然是有的,而且鬧得比三娃還厲害。
沈烈一噎,說不出話了。
寧棠接著跟三娃道,“說說吧,那什么縫狼縫虎的衣服哪里買!
三娃看寧棠向著他,也不繼續抹眼淚了,打著哭嗝兒,磕磕巴巴地道,“買,買不到。”
寧棠挑眉,“你怎么知道買不到。”
三娃:“蘇耀祖說了,那狼頭虎頭的衣服,是他們媽給縫的,百貨商店買不到!
二妞接嘴道,“他就是看蘇光宗和蘇耀祖穿了,覺得好看,所以也想要!
寧棠一愣,讓三小只把下午發生的事細細跟她復述一遍。
聽完,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得,又是沖她來的。
她們家訂了牛奶,寧雪就給雙胞胎買了奶糖。
還什么一顆奶糖頂三杯奶,虧她說得出來。
寧棠洗了毛巾,給三娃擦了擦臉,“三娃子你真出息,就一件衣服,值得你哭成這樣!
三娃也覺得不好意思,任由寧棠幫他擦臉。
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寧棠,“媽,你沒生氣吧?”
寧棠樂了,“生氣啥,不生氣。”
她不怪三娃,小孩子沒定力,看到別人有的,他想要很正常。
三娃又一向喜歡大老虎,威風的狼,就比如上次做風箏,寧棠幫他畫的老虎,他就喜歡得不行。
別說三娃了,她一個大人,看到喜歡的東西,那也是控制不住想買的念頭。
真正壞的人是寧雪,故意讓雙胞胎來三娃面前炫耀。
寧棠問,“三娃,你真的很想要縫了狼頭虎頭的衣服?”
三娃眼里滿是期盼,“想要……也不一定是大老虎和狼,只要是縫了好看的圖案的就行了!彼众s緊補充道,“媽,我可以天天幫你做家務,你給我縫一個吧。”
他拉了拉寧棠的手,一個勁地撒嬌。
寧棠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跟三娃保證,“放心吧,我保準給你做一件有漂亮圖案的衣服。”山人自有妙計。
三娃狂點小腦袋,“好!
大娃和二妞一聽她應了,眼睛登時一亮,齊刷刷地看著寧棠,拉長了聲音,“媽——”
“放心,你兩的也少不了。”寧棠道。
三娃開心得不行,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媽,你真好!
寧棠好氣又好笑,“別叫我媽,我是許愿池里的王八!
“噗嗤。”沈烈沒忍住笑了出來。
寧棠斜他一眼,他立馬肅好臉色,“我沒聽見。”
正說著話,屋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大喊聲,“寧雪,你給我滾出來!”
第60章 [VIP] 雞犬不寧
這突如其來的喊聲把一家人都嚇了一大跳。
寧棠和沈烈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驚訝和八卦。
寧雪這是惹了誰,這一聽就是上門來找茬的。
寧棠挑挑眉,她都還沒去找寧雪麻煩, 怎么就有人替她做了她想做的?
真是——
讓人非常的想出去看熱鬧啊!
大娃眨了眨眼睛,“好像是馬冬冬媽媽的聲音。”他去馬冬冬家做過客。
“你是說黃護士長?”沈烈問。
大娃點點頭。
屋外又傳來一聲,比剛才那聲還大,“寧雪, 你趕緊給我滾出來,有你這么教孩子的嗎?”
黃護士長是個大嗓門,又刻意抬高了聲音。
這喊聲,大半個軍屬院的人都能聽到,也把半個軍屬院的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寧棠頓時興奮了, “走走,咱們快出去, 有八卦看了。”
沈烈摸摸鼻子,“看別人熱鬧不太好吧?”
他是老一套,拐不過那個彎。
寧棠斜他一眼,“那你就不好奇?”
“那肯定是好奇的!鄙蛄业。
“這不就結了,告訴你,人類的本質是八卦!睂幪牡。
而且還是寧雪的八卦,這簡直是現世報啊!
寧棠連聲催促道, “你不去就算了,大娃二妞三娃, 走, 跟我看熱鬧去!
大娃二妞三娃的好奇心一點都不比寧棠的少, 聲音一起,三小只探頭探腦的, 脖子都快伸出屋外了。
寧棠帶著三小只去院子里了,沈烈眨眨眼,也跟了出去。
蘇家。
蘇光宗和蘇耀祖挑唆完大娃他們三,就回家報喜了。
寧雪拉著雙胞胎細細把下午的經過問了一遍,問完,眉開眼笑。
雙胞胎的表現太合她的心意了,尤其是蘇耀祖,句句話都往大娃他們三的痛處戳,等著吧,沈家的三個孩子,肯定回家鬧。
想到這,寧雪的眉眼都舒展了。
她哼著小調做飯,蘇俊彥今天難得回來得早,看她心情很好,納悶了,“咋了,今天這么開心,發生什么好事了?”
這話怎么答。
難道一五一十跟蘇俊彥說自個使喚孩子去擺大款,挑唆隔壁家的小孩?
那肯定不行,不然在蘇俊彥心里,她成啥人了。
所以寧雪只是笑笑,“沒事,只是今天心情好罷了。”
她掃了雙胞胎一眼,“過幾天我帶你們去江市的百貨大樓,你們看中什么,隨便買!毕肓讼耄盅a充了一句,“這星期給你們放假,晚上不用做我布置的作業了!
“好耶!”雙胞胎頓時樂開了花。
買東西倒還是其次,畢竟寧雪也不在這方面虧待他們。
但是不做她布置的作業這個……蘇光宗和蘇耀祖高興得不行,恨不得再拿上幾毛錢零花錢和奶糖,再去找大娃他們三炫耀去。
蘇俊彥看寧雪和雙胞胎處的好,很是欣慰,笑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今天領導找我談話,說我應該能往上升一升!
“真的?”寧雪太驚喜了。
她自覺自己家什么都不比沈家差。
她有工作,能掙工資,寧棠沒有工作,為人又懶散。
雙胞胎聰明伶俐,每次期末考都能考雙百分,沈家三個娃,大娃成績不上不下,二妞成績不錯,但可惜是個女娃,三娃的成績,跟他哥大娃,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比大娃還差不少,聽說上回期末考,語文數學這兩門課才堪堪及格。
總而言之,蘇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比得過沈家。
唯一不如的一點就是,蘇俊彥的職級比沈烈的低。
沈烈是團長,屬于團級干部,蘇俊彥是后勤部的股長,只相當于副營級。
哪怕蘇俊彥是比沈烈先入伍了五年,工作上也小有建樹,但后勤部的官就是要比沈烈這樣一線的升得慢一些,也難一些,因為沒有戰功。
當初周銀和寧為黨勸她,說蘇俊彥在后勤部穩妥,不用上戰場,她不會當寡婦。
可真正來了海浪島才知道,雖然部隊時時要出海,但仗很難能打得起來,大后方的軍官們也相對難升職。
這樣一比,她不就比寧棠差了一等。
畢竟一個是團長的愛人,一個是股長的愛人。
這就是寧雪的一塊心病。
現在一聽蘇俊彥說,他能升官,寧雪能不開心嗎。
副營級的股長再往上升一級,可就是團級的副科長了,哪怕有個副字頭,那也是團級干部。
蘇光宗和蘇耀祖仰著小臉道,“爸爸你好厲害啊!
寧雪抿嘴一笑,柔柔地道,“你爭取再往上踏一個臺階,我跟光宗和耀祖,以后就全仰仗你了。”
蘇俊彥意氣風發,得意地道,“放心吧,領導跟我談過話了,基本上是十拿九穩,論資歷,論能力,舍我其誰!
他還想再跟寧雪和雙胞胎吹兩句升了副科長的工資漲幅和福利待遇,“等我升成副科長了,工資得往上漲一漲,就比沈烈少個……”
話還沒說完,就被屋外突如其來的喊聲給打斷了,“寧雪,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喊把蘇俊彥的得意和喜氣洋洋卡在了喉嚨里。
他驚疑不定,“這,誰喊你?”
寧雪不知道啊,她又沒招惹什么仇家,第一個反應就是喊錯人了,“不知道,不是喊我吧,可能是喊的別人,或者喊錯人了。”
外面又喊了一聲,一聲更比一聲高,“寧雪,你趕緊給我滾出來,有你這么教孩子的嗎?”
蘇俊彥猛地望向寧雪,“這還不是喊你?就在我們家門口喊的,這一片,除了你叫寧雪,還有誰叫寧雪!
而且措辭這么不客氣,滾來滾去的。
他嘟囔道,“你到底惹啥人了。”
寧雪臉色發青,攥緊拳頭,“我出去看看。”
她快步走出家門,剛出屋就看到四個軍嫂堵在她們家門口,來勢洶洶。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白色碎花襯衣,藍色闊腿褲,膀大腰圓的女人。
她見蘇家走出一個膚白貌美的女人,濃眉一挑,上下掃了寧雪一眼,“你就是寧雪?”
蘇股長新娶的二婚妻子,黃護士長只聞其名,還未認識其人。
不過軍屬院就這么大,哪怕不認識,平時也會照面。
黃護士長只看了寧雪幾眼,就想起來了。
她見過寧雪,在菜市場的時候,當時她就在想,這女的長得妖妖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跟黃護士長一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門口圍著的四個軍嫂,除了有馬冬冬的媽黃護士長,還有丁蓉花,以及叫雷素芬和叫潘彤的軍嫂。
雷素芬個子很矮,其貌不揚,自然就不喜歡長相太過漂亮的女人。
寧雪甭管咋地,外貌是絕對過關的。
烏眼紅唇柳葉眉,十足十的大美人。
雷素芬的目光細細掃過寧雪的臉,就跟刀子似的,越看越是嫉妒。
四個人里,潘彤是最沉默寡言的一個,她默默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打量著場上每一個人的神情。
寧雪沒想到堵門的除了三個不認識的軍嫂,丁蓉花居然也在。
丁蓉花可是她在婦委會的頂頭上司,她臉上趕緊扯出一個笑,上前想拉丁蓉花的手,“嫂子你怎么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準備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丁蓉花躲開寧雪的手,呵了一聲,“可別了,我可吃不起,吃東西得回禮,我們家可沒你們家這么富裕,能給孩子一天兩三毛的零花錢,我可回不起!
寧雪愣了,訕笑兩聲,“嫂子你跟我客氣什么,不用回,算我請你的。”
她朝其余三個軍嫂點頭笑笑,“幾位嫂子也是,都進屋坐坐,我拿點好吃的好茶水招待你們,咱們坐著聊聊天,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有誤會也沒關系,說開了就好!
寧雪想的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都這么給臺階了,眼前這四個女人,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吧?
再說了,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她可不想被人看笑話。
她掃了一圈,居然還看到寧棠和沈烈還有沈家三個娃站在院子里,看著這邊。
被誰看笑話,她都不想被寧棠看笑話。
寧雪想得很好,可惜四位軍嫂沒一個給她面子的。
黃護士長冷哼一聲,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潘彤依舊沉默不語,反正就是不接話。
丁蓉花抿抿嘴,也沒吭聲。
雷素芬這火爆性子,聽完直接嗆了一句,“喲呵,你拿什么招待我們,是一顆頂三杯牛奶的奶糖呢,還是一分錢一根的冰棍啊,還是江米條,米花糖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寧雪哪還有聽不出來的。
一定是下午炫耀的事出了岔子。
她臉色一白,陡然想到,蘇光宗和蘇耀祖雖然炫耀的目標是大娃他們三,但是跟大娃他們一起玩的還有好幾個小孩……
這些小孩聽了雙胞胎說的‘一天兩三毛零花錢、花不完、奶糖、冰棍隨便吃’,能不回家跟自家爸媽鬧嗎!!
寧棠在院子里憋笑憋得直拍大腿。
哎喲喂,寧雪真是該。
幾位嫂子說的好,簡直就是她的嘴替!
寧棠興奮地跟沈烈道,“快,去把屋里的那把搖搖椅給我搬出來,再給我搬個桌子,切幾片西瓜,再拿點花生出來,對了,還有前幾天我買的桂圓,給我抓一把。”
沈烈無語,“你要求真多!
但還是依著她的話照做了。
很快,搖搖椅、桌子、零嘴,都準備好了。
寧棠往搖搖椅上一躺,一伸手,沈烈遞過來一把剝了殼的花生,還細心地吹掉紅色的花生皮。
她嚼得滿嘴生香,愜意不已。
對門,寧雪跟四位軍嫂的大戲也唱到了高.潮。
丁蓉花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寧雪,你解釋解釋,為啥要讓你們家蘇光宗蘇耀祖在我們家孩子面前秀這個,秀那個的。”
于公于私,她都得出面。
于私,她是王壯壯的媽,王壯壯也是‘被炫耀’,然后回家鬧的小孩之一,她當然得上門來問問。
于公,她是婦委會主任,事情鬧得這么大,她肯定得出面。
而且黃護士長那三個軍嫂來蘇家找茬前,是先去的王家找丁蓉花,讓她來評個公道,而且話里話外的都是暗示,讓她不能因為寧雪是婦委會干事,就網開一面。
丁蓉花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氣,因為王壯壯回去也在家里鬧了個天翻地覆,什么‘蘇光宗蘇耀祖有好多零花錢好多吃的好多玩的,為什么我們家沒有’‘人家媽多心靈手巧啊,會縫狼頭虎頭的衣服’‘寧雪是個后媽,她都能做到,你這個親媽做不到’‘你一個親媽還不如人家后媽’。
這些話,簡直扎疼了一個母親的心。
此時的丁蓉花,面色那是相當地難看。
“顯擺她們家有錢唄。”雷素芬聽了寧雪的話,翻了個白眼,怪聲怪氣地道,“你愛人是后勤部的蘇股長吧,嘖嘖,后勤部,還股長,油水可不少,也不知道給你們家雙胞胎的零花錢,買零嘴的錢,干不干凈。”
寧雪眼睛瞪得如銅鈴,猛地呵斥了一聲,“雷嫂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雷素芬也只是想刺寧雪兩句,寧雪一喊,她就住了嘴。
畢竟貪污腐敗這個事,在部隊可是大忌。
哪怕蘇俊彥真的干了這事,也不能由她來揭發,這些事就不能細琢磨,琢磨多了,里外不是人。
屋子里,蘇光宗和蘇耀祖畢竟是兩個小孩,軍嫂們又來勢洶洶,厲聲厲氣,話里話外都跟他們有關,他兩頓時嚇得縮成了一團。
蘇光宗到底比蘇耀祖有點骨氣,弱弱地問了蘇俊彥一句,“爸,我們要不要出去幫幫媽。俊
她一個女人,對著四個來勢洶洶的軍嫂,肯定討不了好。
這事雖然是她自作自受,但怎么說他們都是一家子。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蘇光宗反正是這么想的。
但沒想到,蘇俊彥立馬搖搖頭否決了,“不去,我們出去干嘛。”他掃了一眼窗外,嘀咕道,“她們女人的事,讓她們自己解決!
蘇耀祖對手指,“可,可是,這事是我跟哥惹出來的!
他說出來不是想承擔責任,而是想把責任都推到寧雪身上,免得挨蘇俊彥的打罵。
蘇俊彥愣住了,“你說什么,這事是你們兩惹出來的?”
蘇光宗和蘇耀祖對視一眼,小小聲地說了一句,“對!
蘇俊彥眉頭都快打結了,看外邊事情愈演愈烈,他著急了,“你們趕緊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我如實說了。”
雙胞胎你一句,我一句,把下午的事給蘇俊彥復述了一遍。
聽完,蘇俊彥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該說寧雪想了個餿主意好呢,還是說她該,自作自受好呢?
蘇俊彥嘴角緊抿,臉色肅然,“……所以,你們穿著新衣服拿著零花錢,到大娃他們三跟前炫耀,一會說零花錢一天兩三毛,一會說太多了花不完,又說家里有好多好多的零嘴,又跟大娃他們說,衣服是你們媽給你們做的,外面買不著,讓他們回家鬧自個媽,讓他們媽給他們做,是不是這樣?”
蘇耀祖點頭,“是這樣的!
他撇撇嘴,“我也沒想到鬧得那么大,媽跟我們說,這樣在大娃他們面前炫耀一番,大娃二妞三娃就會回去鬧他們媽,他們媽肯定不會縫有狼頭虎頭的衣服,我們有,他們沒有,他們肯定會鬧,鬧起來他們媽肯定會揍他們,這樣他們家就會……”
他想了想,補了一個寧雪教他們的成語,“雞犬不寧!
蘇俊彥好懸沒背過氣去,怒罵道,“他們家雞犬不寧?我看現在雞犬不寧的是我們家!”
蘇光宗瞥了一眼蘇俊彥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也不光是跟大娃他們三炫耀。”
“廢話!碧K俊彥難得爆了句粗口,那張斯文俊秀的面孔都扭曲了,“要是惹的只是大娃他們三,現在上門來找茬的肯定是沈烈和寧棠了!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說吧,你們都跟哪幾個小孩炫耀了!
蘇光宗和蘇耀祖仔細回想了一下,那一圈玩的小孩里,“有王壯壯,馬冬冬,張建設,蘇桂英……”
他們每說一個名字,蘇俊彥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王壯壯,王師長和婦委會主任丁蓉花的兒子。
馬冬冬,馬副參謀長和衛生所黃護士長的兒子。
張建設,三團副團長的兒子。
蘇桂英,蘇司令的孫女。
……
寧雪這是捅了多大的簍子。。
別看找上門來的只有黃護士長、雷素芬等四個軍嫂,可心里記恨的絕對不止她們四個。
只是礙于面子,沒上門罷了,指不定已經在家扎他跟寧雪的小人了。
蘇俊彥在家里踱了一會步,一會想出去,一會又不想出去。
不出去,怕事情鬧大。
出去了,又得面對四位軍嫂的狂風暴雨。
能上門的這四位軍嫂,肯定都不是好脾氣的。
黃護士長別看是個護士長,白衣天使,罵起架來絲毫不虛,曾有過跟人吵了一下午的記錄。
丁蓉花脾氣不大,但是官威大,她是婦委會主任,愛人又是王師長,那眼神一斜過來,別說寧雪了,蘇俊彥都得虛幾分。
潘彤是不怎么說話,她個子瘦高,皮膚黝黑,可就從她那滴溜溜轉個不停的眼珠就能看出,她不是個省油的燈。
雷素芬更別提了,火爆性子,一點就著,堵門罵寧雪罵得最多的就是她。
蘇俊彥躊躇不已,又聽外面雷素芬喊了一句‘后勤部油水多’,他更是嚇得不敢出去了。
屋外
丁蓉花咳嗽了一聲,“寧雪,炫耀的事我們就不說了,你跟我們解釋解釋,為什么要讓你們家蘇光宗蘇耀祖在我們家孩子面前說什么‘我媽是后媽,她都能對我跟我哥這么好,你們媽不可能做不到吧’這樣的話!
她眼神凌厲,如刀劍一般,“我可不信這是兩個孩子能說出的話!
黃護士長快嘴道,“肯定是她教得唄,哪怕不是她教的,那也是她天天在家里念叨,才給孩子們學去了!
說實在話,四位軍嫂不怪蘇光宗蘇耀祖。
也沒人會去跟小孩子計較。
各家經濟條件有差異,也不是處處都得去跟別人比較的。
比是比不完的,總有人比自家條件好。
再加上這年頭人心淳樸,哪怕真的家里條件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當家長的,也會叮囑自家小孩,不要在外面炫富。
——吃了肉都得把嘴上的油抹了再出去玩。
一來是怕其他小孩有落差,二來是怕露富了,別人盯上他們家,見不得人好的那種人,什么時候都有。
相比之下,寧雪這事就做得十分虧心不地道,也不聰明了。
論家庭條件,蘇家是不錯。
可跟他們家一樣是雙職工家庭,甚至比他們家條件好的,實在是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
人家是不疼孩子嗎?
不是。
人家只是簡樸,錢花在刀刃上,也不想慣壞孩子。
這下可好,寧雪這么一秀,一窩小孩崽子全回家鬧去了,話里話外的都是他們這些個親爸媽,比不上寧雪這個后媽。
扎不扎心?
富裕的人家,也只是氣一氣,唾罵寧雪兩句,把孩子教訓一頓,這事就翻篇了。
可窮一些的人家,寧雪做的這事,就相當于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了。
他們是不想像寧雪一樣,給孩子縫有狼頭虎頭的衣服,給孩子買奶糖,發每天兩三毛的零花錢嗎?
不是,只是有心無力,上有老下有小,處處都得花錢,拿不出這個錢。
這時候孩子回家鬧,爹媽們只會想到自己的無力,想到自己賺不到錢,攢不下錢,沒能讓自家小孩吃到奶糖,只能看著別人家的小孩吃奶糖,咽口水,等人家走后,才撿起扔掉的糖紙舔個味。
多心酸。
寧雪無形之中,在軍屬院里給她塑造了數個敵人。
可惜她絲毫沒有察覺,只以為‘敵人’只有上門來‘找茬’的四個軍嫂罷了。
她訕笑兩聲,“幾位嫂子,我,我……”她吭哧癟肚了一會,也想不到怎么解釋。
畢竟這事就是她唆使雙胞胎干的,板上釘釘,她想怎么辯解都辯解不了。
“我什么我,你說話啊!秉S護士長嗤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你這個后媽可真好,比我們這些親媽還疼孩子,真的是本世紀最偉大的后媽,我們全都比不上你!
雷素芬怪笑道,“黃春花你怎么跟人家比,你會縫有狼頭虎頭的衣服嗎,我可聽我們家建設說了,那什么狼頭虎頭縫得像真的一樣,可威風了,你有那手藝嗎。”
黃護士長伸出骨節粗大的雙手正反比了比,“我這手只能幫人扎輸液針,可拿不起繡花針!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地貶損寧雪。
寧雪的臉色由漲紅到慘白,再到發青,五顏六色,輪換個不停。
一場大戲看下來,寧棠把花生桂圓吃掉了大半,又猛灌了半搪瓷缸子的涼白開。
她把手一拍,站起身,“行了,該輪到我出場了!
如今事情愈演愈烈,她怎么能不上去添一把柴禾,讓火燒得更烈呢?
寧雪給她找了這么多麻煩,又挑唆大娃他們三,她總得回敬回敬,禮尚往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