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VIP] 模特
大娃心口也砰砰直跳, 他知道擺攤掙錢,但沒想到這么掙錢!
現在腰間懷揣巨款,他手都是抖的。
左右張望一下, 四下無人,低聲道,“咱們趕緊走!
這年頭也不是那么的太平,萬一給人盯上了, 打.劫他們了可咋整。
兄弟兩個約好下周來的時間,各回各的宿舍。
大娃一路悶頭趕路,直到回到宿舍,把錢仔細地藏在被褥里,才算松了口氣。
下個周末, 大娃跟大虎如法炮制,把剩下的童裝都賣了。
那些面粉廠家屬院的大哥大姐果然如他們說的, 來捧場了,也有不少新顧客,原本三小時賣空的衣服,現在一個多小時就賣光了。
收攤的時候,大虎眼尖,看到有幾個跟他們一樣背著防水布的男人,腳步匆匆地趕來他們擺過攤的地方, 趕緊用胳膊肘捅捅大娃,低聲道, “大娃, 你看。”
大娃忙著收防水布呢, 抬眼一看,頓時樂了, 道,“搶生意的來了。”
幸好,他兩手上的衣服已經賣光了。
賣衣服掙錢,誰都盯上這塊大肥肉,別人見他們賣得火,可不就想來分一杯羹嘛。
不過,這幾個人打錯算盤了。
大娃他們賣了不少衣服,估計面粉廠家屬院沒幾家幾戶還想再買的。
大虎現在已經完全嘗到了做生意的好處,舔舔嘴角,目光帶火,“大娃,咱們下周還來賣童裝嗎,賣這玩意也太掙錢了!
哪怕買五件送一件,那也是有很大的賺頭。
大娃想了想,搖頭,“現在跟我們搶生意的來了,我們要是再進童裝來賣,哪怕有優惠,也不一定競爭得過他們!
大虎道,“那我們可以換一個廠子家屬院門口賣呀,你嘴巴靈,我手腳快,咱倆搭配,干活不累,肯定能賣的跟這兩周一樣火。”
大娃樂了,“你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瞧著吧,來搶生意那幾人看到在面粉廠家屬院門口不好賣,腦子一轉,就會去附近廠子家屬院擺攤了,我們只有周末有空,等周末再來,也會面臨跟他們一樣的尷尬狀況,那就是大家都買過了,沒人想買了!
大虎一想,也是。
這年頭做倒爺的,哪個腦筋不靈。
而且他們兩個頂多算個兼職倒爺,人家可是全職的,干啥不比他們方便?
大娃拍拍大虎的肩膀,“別忘了,咱們還有幾麻袋的女裝呢,先把那個賣完,到時候再說。”
大虎道,“也是,那咱們下周就去賣女裝去!
大娃沒說的是,他不想賣童裝,還有一點,用他最近上會計基礎課學到的一個詞,那就是利潤太低了。
童裝能值幾個錢。
買家大多都是家屬院的大爺大媽,苦日子過慣了,一分一厘都要算,賣一件衣服出去,都要廢他三斤唾沫。
而且從他跟大虎的學校趕來這邊,也要倒好幾趟辮子車,屬實有些不方便。
他其實更看重女裝這塊市場。
經過大娃在七浦路服裝批發市場的觀察,大姑娘小媳婦們都愛俏,要是看中了,喜歡一買買好幾件,而且不愛講價,懶得廢嘴皮子,跟這些人做生意,那叫一個方便痛快。
大虎問,“你想好去哪賣女裝沒?”
大娃道,“去學校門口!
大虎一驚,“咱倆學校門口嗎?被抓咋整?”
大娃樂了,“不是,是二妞學校門口,也就是滬市音樂學院!
在他們兩自個的學校門口賣,倒是不怕被同學認出來丟面,主要是怕給老師和校長撞見,那就有不小麻煩了。
而且他兩的學校號稱和尚廟,男孩子比女孩子多多了,去那賣衣服,賣給誰?賣給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嗎?想想就否定了這個主意。
但二妞所在的滬市音樂學院就不一樣了,學音樂的女生不少,而且家里大多條件不差,這才是他們賣女裝的目標人群。
大虎一聽在滬市音樂學院門口擺攤,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以是可以,但在學校門口擺攤的人不少,咱們賣得過他們嗎?”
上回他們送二妞去滬市音樂學院,可看到了不少倒爺在人家學校門口擺攤,粗粗一看,有四五個攤位,都快成一個小市場了。
要是大娃跟大虎帶著衣服去那擺攤,哪怕衣服挑的再漂亮再時興,也不一定賣得過人家。
大娃不知想到了什么,樂了,一握拳,“所以,咱們得另辟蹊徑。”
“另辟蹊徑?”大虎奇了。
“對。”大娃道,“這事啊,還得麻煩二妞!
“什么?”二妞驚聲道,“讓我給你們做模特!”
她沒想到,他哥跟大虎哥,兩人大晚上的來找她,一開口就是這事。
“對。”大娃搓搓手,好話跟不要錢似的,“你看你長得好看,身材好,盤亮條順,那衣服往身上一穿,不是衣服襯你,是你襯衣服啊。”
二妞斜眼看他,“好看那也不能當飯吃!
“能當飯吃。”大娃道,“你好看,我們擺攤,你穿幾件漂亮衣服做模特,站旁邊吸引客人,掙了錢,咱們就有飯吃了!
二妞可從來沒做過什么模特,猶豫道,“這能行嗎?”又道,“要是沒賣出去,砸手里了,我可不管啊。”
大娃嘿嘿一笑,“咱兩兄妹合璧,還愁啥有賣不出去的嘛,等掙了錢,你一年四季的衣服,我全都包了,再跟大虎請你和三娃和芳芳吃飯,吃大餐!”
二妞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又問,“你當倒爺這事,爸跟媽知道嘛?”
當然不知道啊,要是沈烈知道他去當倒爺了,尤其還攛掇二妞給他的小攤當模特,那絕對能拿搟面杖把他從海浪島追到滬市。
大娃不接茬,嘻嘻道,“你猜!
二妞繼續斜眼看他,“你就是皮癢了,要是爸發現了,請你吃竹筍炒肉,你看我跟三娃攔不攔著!
大娃嘀咕一句,“發現了再說。”擺擺手,“先不說這個,說說擺攤的事。”
他從包里拿出幾件衣服,遞給二妞,“下個周六,我跟大虎拿衣服過來擺攤,到時候你換上這幾件衣服,站旁邊就行了,也不用你吆喝張羅,我兩來就行!
讓二妞做模特這個法子,還是他從電視廣告上得到的啟發。
人家在電視上賣東西,都會找人來拍廣告,比如之前很火的一條口服液廣告,就是一男一女捧著口服液,介紹多好多好,喝了能永葆青春,廣告最末尾,那兩人還把口服液給喝了下去。
大娃就想,他賣衣服也是一樣的。
哪怕衣服再漂亮再時興,那也是擺在地攤防水布上的‘死貨’,但是有二妞做模特就不一樣了,她個頭高,雙腿長,身材凹凸有致,就能把衣服穿出那個味。
別人看她穿得好,肯定也想買,這就是大娃打的主意。
說定了,二妞就抱著大娃給她的幾件衣服回宿舍了。
這些衣服還得再洗一遍,才能穿身上。
周六,二妞找人借了個鐵熨斗,把衣服都給熨了一遍,看著更加整齊平滑,還別出心裁地在袖口和領口處噴了一點香水。
三人在學校門口集合,大娃跟大虎一看二妞,齊齊哇了出聲。
大娃圍著二妞轉了幾圈,“可以啊,二妞!
他是知道二妞穿衣服好看,但沒想到這么好看。
如今已是深秋,二妞今天穿的是大娃給她的,深藍色的丹寧褲,白色的緊身長款上衣,黑色的直線型大翻領大衣。
二妞的舍友以為她換了新衣服,打扮得這么漂亮,是要出來約會的,還特地別出心裁地幫她描了眉毛和涂了口紅,更顯得二妞眉目如玉,而且她個高腿又長,走起路來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光是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娃拿眼睛一掃,就看到有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應該也是學生,偷偷摸摸地打量二妞,有一個還蠢蠢欲動,估計想上來打聽二妞的名字和專業。
可惜,二妞沒開竅,或者發現了不在意,對那些目光視若罔聞,“哥,咱們現在就去擺攤嗎?”
大娃看了看天色,正是下午,學校門口熱鬧的時候,“對!
他跟大虎挑了一個校門口斜對面的位置,把防水布一鋪,衣服一擺,就開始吆喝了,“走一走,看一看啊,又洋氣又時興的漂亮衣服,便宜賣了啊。”
三個年輕人,外貌出眾,哪怕不吆喝,也吸引了一眾人的視線,這一吆喝,更是引了不少人過來。
二妞看人一多,立即按照大娃的叮囑,回憶了一下電視和雜志上看到的模特常擺的姿勢,左手叉腰,右腳稍稍往前一立,站在了攤子前面。
一個扎了高馬尾的女孩先是掃了二妞幾眼,才上前拿了一件丹寧褲,問大娃,“你們這衣服咋賣啊?”
大娃臉上漾出一個笑,先比了個八的手勢,又翻過來再比一個九的手勢,“你手上這條丹寧褲,八十九塊錢。”
高馬尾女孩驚聲道,“這么貴!”
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來。
若不是看大娃他們是三個年輕人擺攤,而且站在攤前的女孩穿的衣服又好看,她都去別家她常買的攤子買衣服了。
沒想到,她好心來照顧生意,人家卻把她當冤大頭,想‘宰’她!
大娃對她的質問一點都不生氣,還是笑瞇瞇的樣子,順著高馬尾女孩的話往下說,“是貴了一點!
聽大娃順著她的話,高馬尾女孩臉色稍霽,“能不能便宜一點!
大娃笑笑,“大妹子,我實話跟你說,我進貨也差不多是這個價,實在是不能再便宜了!
高馬尾女孩道,“可是別的攤子,像這樣丹寧褲,頂多就賣四五十塊錢一件!
大娃掃了一眼相鄰的幾個攤子,確實,人家也有賣丹寧褲,還不少,“他們賣四五十,我們就賣八十九,因為我們的丹寧褲就值這個價格!
見高馬尾女孩一臉不信的樣子,大娃指了指二妞,“不信,你看我們家的模特,她身上穿的就是你選的這條丹寧褲,看看,版型是不是很好,是不是很顯腿長,你再仔細看看,咱們家的丹寧褲線頭是不是處理得很好。”
高馬尾女孩當然知道她挑的這條丹寧褲,就是二妞身上的同款,她就是看二妞穿了,她才想買的。
二妞實在太亮眼了,那條丹寧褲顯得她的腿筆直修長,整個人就跟從電影海報和雜志上走下來的大明星似的,簡直太時髦了。
高馬尾女孩忍不住也想買一條同款,她也想穿成電影海報和雜志上走下來的大明星。
聽完大娃的話,高馬尾女孩拿起她挑的那條丹寧褲細細打量,“嗯,確實,線頭處理的不錯!
大娃彎嘴一笑。
其實進貨的時候有很多地方都是有線頭的,比如口袋,或者領子袖口,是他跟大虎兩人,細細地用剪刀剪了一遍,所以看在高馬尾女孩眼里,這就是一件,‘線頭處理得特別好’的衣服。
大娃繼續舌燦蓮花,“大妹子,你看你跟我們家模特一樣,腿特別長,要是買了這條丹寧褲,肯定能顯出你的優點,說不定走在路上,還有人找你去拍電影呢!”
二妞趁機換了個更顯腿長的姿勢。
高馬尾女孩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不顯,“你再便宜一點!
大娃搖搖頭,“真便宜不了,就是這個價!庇值,“我跟你擔保,你拿回去洗,絕對不會掉色!
高馬尾女孩想到自己買的上條丹寧褲,就是洗了好幾盆藍水出來,終于下定了決心,“行吧,我跟你買了。”又道,“要是掉色了,你看我找不找你算賬。”
大娃趁熱打鐵,“大妹子,你就放心吧,我以后常來這里擺攤,要是掉色了,掉一條,我給你賠十條!
高馬尾女孩總算放心了,從兜里掏出錢,“喏,八十九塊。”
大虎利索收過錢,往腰包里一揣。
大娃又朝高馬尾女孩揮揮手,“下次再來啊,多帶幾個客人來,我給你打折!
第92章 [VIP] 游戲廳
送走高馬尾女孩, 大娃他們又做了幾單生意,幾乎有一半都是沖著丹寧褲、直線型大翻領大衣來的。
誰讓二妞這個模特做的太成功了,相鄰的幾個小攤賣出一件的功夫, 他們能賣出好幾件,看得其他倒爺眼熱不已。
隔壁攤位上的女倒爺是個大嬸,說了一口地道的滬市話,酸了好幾句, “你們這個女娃娃靈的哦,怪道人家都去你們那買!
大娃笑笑沒接話,再下回有生意的時候,若是碰上他們那的賣光了,他就推薦人去大嬸或者其他攤位上買, “我們這兒沒有了,您可以看看其他攤位。”還給人指了指。
這樣一來, 幾乎沒人再酸他們,也沒人再盯著他們了,都專注著做自個的生意了。
那大嬸從大娃介紹的客人那成交了一筆生意,點點頭,夸了大娃一句,“你這小伙子,生意做得不錯, 人也挺可以的嘞!
又會做生意,又會做人。
大娃笑笑, 借機和大嬸攀談起來, 從她口中倒是套出了不少跟做買賣有關的信息, 比如去哪進貨更便宜,哪里更好賣。
他說話的功夫, 攤位上又來了一對年輕男女,似是一對學生情侶,那男的掃了二妞一眼,指著她驚聲道,“我認得你,你是白毛女!”
大娃跟大虎對視一眼,什么白毛女,他兩咋沒聽說過?
女生本來還在認真挑選衣服的,聽她男朋友一說,抬眼一看二妞,樂了,“真的誒。”
他兩說的是滬市音樂學院國慶晚會上,二妞表演的歌劇節目白毛女,她在里頭就飾演的白毛女。
布衣白發紅頭繩,配上二妞漂亮的臉蛋,還有出色的歌喉,將被地主壓迫的凄慘唱得百轉千回,蕩氣回腸,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難怪這對學生情侶一下就認出來了。
其實認出二妞的人不少,只不過像他兩這樣大剌剌說出來的還是頭一個。
被呼做‘白毛女’,二妞也不惱,彎彎嘴角,“是師兄師姐吧,你們好。”
這兩學生情侶本來有些尷尬,因為直接叫別人做白毛女,雖然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確實有些不禮貌。
沒想到二妞一點都不介意,還稱呼他們為師兄師姐,兩人心里不禁對二妞多了幾分好感,多聊了兩句,“沈師妹,你咋在這招攬客人啊!
二妞指了指大娃和大虎,“因為這是我家的攤位,這是我的兩位哥哥。”
大娃沖兩人點點頭,笑道,“既然是我妹同學校的師兄師姐,那我給你們打八折。”
滬市音樂學院管的比其他學校要寬松一些,學生之間做生意倒是不禁止的,有些腦瓜子靈的,還會自己帶些東西到學校里賣,只要不鬧出什么大問題,老師一般是不管的。
所以一聽二妞說,這是她們家的攤位,男學生就是感慨一句。
而女學生一聽大娃說,要給她打八折,簡直大喜過望,因為說話的功夫,她也沒忘挑選衣服,大娃這攤位的衣服又漂亮又洋氣,版型也好,她看中了好幾件。
指著挑好的幾件衣服跟男學生道,“東林,我想要這幾件!
男學生東林也是個財大氣粗的主,而且大娃說了要打折,他想也不想便把女學生挑的這幾件衣服都給買了下來。
兩人臨走前笑笑,沖二妞道,“沈師妹,下回我們再來照顧你們家的生意。”
二妞脆聲道,“謝謝師兄師姐,你們慢走。”
大娃也道,“兩位慢走,下次要是再來買東西,或者介紹客人過來,我還給你們打折。”
從下午站到了天黑,才將最后一件衣服賣完。
大娃心算了一下利潤,頓時喜上眉梢。
二妞站了幾個小時,還要擺姿勢,簡直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長吁短嘆,“下回再有這樣的事,我不來了,腿都站麻了!
“別介!贝笸薜,“嘿嘿,要不是你,咱們哪能一下午就把衣服賣完,你可是大功臣,咱們的活招牌啊,下次還得喊你!
二妞斜他一眼,“你真是我親哥。”又道,“你咋不叫三娃呢!
大娃一拍腦門,“我咋沒想到呢,等下回賣男裝的時候,我就叫他來做模特,鐵定能賣得更好,這臭小子也是上過報紙的人,他往攤子前面一站,指定能吸引不少客人,這叫啥,這就叫名人效應!
大虎一邊卷防水布一邊湊趣道,“要是讓沈叔知道,你這么欺負他的寶貝閨女,小兒子,仔細你的皮。”
三人把東西一收,步行到了滬市音樂學院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里,找了一家餛飩店,要了三碗蝦仁的小餛飩。
白皮小餛飩在湯里起起浮浮,湯里點綴著綠色的蔥花,帶點紅色的小蝦米,一點紫菜,咬一口小餛飩,露出半個蝦仁,那叫一個鮮。
三人連軸轉似的忙了一下午,早都餓壞了,三口兩口就把蝦仁小餛飩給吃了個干凈。
大虎一抹嘴巴,“咱們這次真是掙回本了!
說的還是保守了,哪止掙回本,簡直掙大發了。
大娃嘿嘿一笑,跟二妞說,“你上大學未來四年的衣服,你哥我全都包了!庇值溃皩α,你不是說你那舍友幫你化了妝嗎,趕明兒我給你兩件衣服,你給人家當作謝禮,別欠了人家的。”
二妞點點頭,“我省的!
大娃聽過,看著空碗里的一點湯,發起了呆。
大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啥呢?”
“在想下一步賣衣服要咋賣!贝笸薜。
他心里其實初初有個雛形,大概決定好要咋賣了。
還是賣衣服,因為這玩意利潤屬實高,而且他們擺的還是流動攤,一點成本也沒有。
之前跟隔壁攤位的大嬸聊天,她提到一件事,就是有些倒爺會把在滬市進的衣服,拿到其他地方去賣。
一轉手,又翻了一番的價格。
說的大娃心熱不已。
滬市附近,坐火車幾個小時內能到的地方可太多了。
像蘇州、無錫、嘉興,坐火車一小時就能到,兩小時能到揚州,哪怕是連云港,也只需要坐三個小時火車,那來回也就六個小時,若是起得早點,回來得早點,一天之內往返不是問題。
大娃越想越是心動,簡直恨不得不上學了,從兼職倒爺,變成全職倒爺,就專門賣衣服,五湖四海地賣去。
但也只是想想。
他媽說過,學歷是塊敲門磚。
要是貿然退學了,對得起他這寒窗苦讀的十年嗎?
嗯,雖然也沒咋苦讀,但好歹也是他靠自己的努力考上的大學不是。
讀大學還能開闊眼界,要不是上了學校不少專業課,學到了不少知識,又認識了他那幫舍友好兄弟,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不少事,他這生意還不一定能做的這么順利。
大娃深呼吸,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現在要練練心境了,‘窮’人乍富,最是要命,還是得穩,飯得一口一口吃,錢得一點一點掙。
這些思緒在腦海里轉過一番,大娃也冷靜下來,道,“得先把三娃的錢還了!
借了三娃兩千塊錢,再多給一百做利息,親兄弟,明算賬。
二妞做了一下午的兼職模特,倒不需要特地給辛苦費,她手里有錢,沈烈和寧棠沒少補貼,上了大學,又得校領導和老師看重,大一剛入學就幫她申請了獎學金,還有上大學的補貼,她哪怕不做生意,也是三小只里最有錢的一個。
——本來應該是三娃,不過這小子一拿獎金和工資,全都寄回去給寧棠了。
光包二妞的衣服不夠,大娃目光往二妞空蕩蕩的手腕上轉了一圈,下回得給他妹買個表,聽說梅花牌的不錯。
大娃算了算,還完錢,估計還剩個兩三千塊錢,還跟以前那樣,留夠飯錢,其余的錢全做本金。
拿定主意,大娃去了一趟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把三娃的錢一還,剩下的錢又進了一批衣服。
又是一個周末,他跟大虎包袱款款,坐著火車去了連云港。
這回去,沒帶上二妞,也沒帶三娃。
從滬市進的時興的批發衣服,哪怕不用模特,去到另一個城市,也一樣能賣出好價錢,因為都是不常見的時髦漂亮的衣服,只在電視上、雜志上,才看到明星穿過,這款式別的地方少有。
只愁兩人加起來只有四條胳膊四條腿,能帶去的衣服不多,半點不愁銷路。
趕火車可不是件輕松事,去的時候買的臥票,回來的時候沒搶到票,就在車座旁邊站著,聞臭腳丫子味。
這番辛苦也是值得的,只光這一天賣的,就掙回本了。
去的時候,大娃盤算著,要不要入手一輛自行車,有了自行車,能載的貨就更多了,等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從自行車想到了BB機,那真是洋玩意,之前看過寧軍用了一回,他就記心底了。
掙的錢不少,腰包鼓鼓的,也得虧大娃和大虎是兩壯小伙子,才沒人敢打他兩的主意。
他兩也謹慎,攤上賣的是最時興的衣服,他們穿的卻是最破最舊的衣服。
賣來的錢貼身藏著,一路眼觀八方,才從連云港帶著這一大筆錢回到滬市。
早上六點鐘去的,晚上八點鐘才回到。
大虎問大娃,“咱們現在就回宿舍嗎?”
大娃搖搖頭,“不,我想先去趟百貨大樓,給我媽買點擦臉的。”
上回寄回去的只有衣服,擦臉的,像蛤蜊油,潤膚霜啥的,一件沒買,因為囊中羞澀。
這回掙了錢,大娃決定全部補上。
除了買擦臉的護膚品,大娃決定再買些化妝品。
他可瞅見了,二妞舍友給她化的妝不錯。
當然,以大娃的眼光,自然看不出化妝的道道,只覺得二妞化過妝后,臉更白了,嘴更紅了,總之就是比以前更‘精神’了。
大娃跟大虎進了百貨大樓,兩大小伙子也不懂挑什么護膚品,化妝品,就讓售貨員,哪個貴來哪個,貴的肯定沒錯。
售貨員看他兩打扮得破破爛爛的,身上還背著防水布,看著就像剛從下面地方來的,本來不想接待的,但沒想到是兩大主顧,當即賠了笑臉,要啥包啥。
大虎看大娃買了東西,也跟著買了不少。
他媽苦了一輩子了,也該他這個兒子孝順孝順。
只要大娃買的,他都跟著買了一份。
兩人說說笑笑,出了百貨大樓的門,大虎吐槽道,“你瞧見剛從那個售貨員的臉色沒。”
“瞧見了!贝笸扌σ幌,道,“黑得跟鍋底一樣!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得虧是百貨大樓,鐵飯碗,不然瞧見這樣一張臭臉,哪個顧客有心情買他們的東西。
大娃又回憶了一下剛才柜臺售貨員的臭臉,暗自驚醒,“大虎你以后可得多提醒我,少朝客人擺那樣的臭臉!
大虎樂了,“你哪用我提醒,你倒是該提醒提醒我!
他兩攤位上的東西賣得好,貨好是一個原因,大娃能說會道,也是一個原因。
來的客人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婦,還是大娘大叔小伙子,他都能跟人家說上兩句,夸人家兩句,聊得客人心里舒坦了,買賣也就成功一半了。
兩人走了一段,大虎揉了揉眼睛,驚聲道,“那個是不是蘇光宗?”
大娃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白皮膚,容長臉,細眼睛,薄嘴唇,可不就是蘇光宗嘛。
如今大一的第一學期也快過去了,馬上都要期末考,然后放寒假回家過春節了,好幾個月過去,哪怕是在一個城市,相互之間學校離的也不遠,大娃也是頭一回見著蘇光宗。
蘇光宗還穿著當初出島上大學時,寧雪給他做的衣服。
紅色的毛線衣,上面繡著幾朵白色的云,紅白相間,十分顯眼,是以兩人一眼就認出來了。
大虎發問,“他這是去哪?”
蘇光宗對大娃和大虎的目光猶自不覺,腳步不停。
兩人眼睜睜地看著蘇光宗走進一間門面里,那是一棟瓦房,門口立著兩個閃著藍光白光的小燈箱,里邊黑洞洞的,有幾個打扮得流里流氣,抽著煙的社會小青年站在門口。
大虎皺緊眉頭,“看著不像什么好地方!
確實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娃隱約猜出來他這是去的哪,“他這是去的機房,機房就是玩游戲的地方!
機房是好聽點的稱呼,用大白話說,就是游戲廳。
大娃有個舍友最喜歡去游戲廳玩,聽他說,這種游戲廳都是私人經營的,里面擺上十來二十臺游戲機,一塊錢能買兩個游戲幣,能玩格斗游戲或者那種名將闖關的。
聽說可好玩了,大娃舍友買上一瓶水一包煙,能在里頭玩上一天,中午進去,深夜才出來,肚子都不知道餓的。
大娃心砰砰跳了兩下,道,“蘇光宗怎么會去機房玩,這可不像他。”
他對蘇光宗的印象還停留在乖乖牌,他猶記得蘇光宗跟蘇耀祖兄弟兩可愛學習了,連周末都不出來玩,回回都考第一,用他媽的話說,就是學霸一個。
怎么如今學霸都開始玩起游戲機了?
第93章 [VIP] ‘做研究’
大虎撓撓頭, 他也不曉得,隨口道,“估計趕時髦玩玩吧。”
“這時髦一般人可趕不了, 可花錢了。”大娃道。
游戲幣雖然不是太貴,一塊錢能買兩個幣,但是禁不住一個游戲幣只能玩個幾分鐘,在游戲廳呆上一天, 花個十來二十塊,肯定是有的。
普通學生一個月的補貼也就十來塊,游戲廳一天就十來二十塊錢打底。
反正一般學生消費不起。
但蘇光宗手里有錢,大娃是知道的。
畢竟寧雪是疼孩子疼出了名的,據說蘇光宗和蘇耀祖上大學的時候, 把蘇家半個家底都給帶上了。
越是掙錢,越知道錢來的不容易, 反正要是換做大娃或者大虎,都是絕計不肯花這個錢去消遣的。
大娃掃了一眼黑洞洞的門面,“管他呢。”
回到宿舍的第二天,大娃就抽空去了趟郵局,把在百貨大樓買的東西都郵寄回去,又寫了一封信,想了想, 末尾還是提了一句,他碰見蘇光宗進了游戲廳的事。
不過剛寫完這一句, 他又提筆畫了兩道橫, 把字劃掉。
花錢是一碼事, 其實去游戲廳玩玩游戲機也沒啥,他舍友天天去, 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就是沉迷游戲有點耽誤學習,估計期末要掛科了。
不過蘇光宗有錢,又是學霸,玩玩游戲,應該也不耽誤學習,對吧?
所以這事還是不說了,別整得他像個亂傳話的碎嘴子。
大娃把信和包裹寄出,出了郵局門口,看了看碧藍的天空,不禁聯想到了海浪島一望無際的大海,心想,他爸跟他媽現在在干嘛呢?
寧棠正在試大娃上回寄來的連衣裙,紅色白波點的款式,挺有復古風的感覺。
穿上這條紅色白波點的連衣裙,越發顯得她皮膚白凈,裙擺下的一雙長腿又細又直。
吳秀芹艷羨道,“你們家老大真是孝順哦!
這樣的款式圖案,別說海浪島沒有了,哪怕在江市,也找不到一條。
不是說沈家的三個孩子都是繼子繼女,不是寧棠親生的嗎,怎么這三個待她這個后媽,比島上有些人家的親兒子待親媽都好?
吳秀芹是川省人,近期才來隨軍,她性子直爽,來了沒多久,就跟不少軍嫂打成了一片。
從其他軍嫂口中,可聽了不少寧棠的傳聞。
有說她性子懶散,日上三竿才起床買菜做飯的。
有說她不配當個女人,天天都讓沈團長買菜做飯做家務的。
有說她對三個孩子不好,她家老大在學校打架被叫家長,她還說男孩子就應該多打架的。
零零碎碎的聽下來,吳秀芹對寧棠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可偶然機會下一接觸,發現完全不是這么個事。
她要真這樣,那沈團長能對她那么好,還心甘情愿地做家務嘛,她要真待孩子差,他們家老大能去了滬市都不忘買東西寄回來嗎?他們家三個娃能一個當運動員,兩個上大學嗎?
人心換人心,這些軍嫂騙傻子呢,想想都知道,估計是那些軍嫂羨慕沈家日子好,嫉妒寧棠被沈團長捧在手心里,酸出來的。
送走吳秀芹,寧棠彎了彎嘴角,她還蠻喜歡這個剛來沒多久的軍嫂的,雖說性子辣了些,心直口快,可總比那些背后插刀的人強。
她剛準備進廚房做飯,就聽見門口有叮鈴聲,跟坐在搖搖椅上看報紙的沈烈對視一眼,“有信,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沈烈道,“應該不是大娃,這小子才剛寄東西回來多久!庇值溃肮烙嬍前指鷭尲膩的!
他去接了信,還提著一個大包裹回來。
寧棠從他手里拿過信,一看郵戳,登時樂了,“你猜錯了,還真是大娃寄來的。”
沈烈死鴨子嘴硬道,“就不能是二妞或者三娃或者軍子寄的信嘛。”
“我哥一般不寄信,都是寄東西,打從大娃他們到了滬市,三個孩子的信都是由大娃執筆的!睂幪挠眯刀把信裁開,“別嘴硬了,看看大娃寄了什么東西回來!
沈烈把包裹拆開,露出里面的一堆東西,蛤蜊油,潤膚霜,嬌蘭口紅,片仔癀珍珠霜,京衛本草蜂膠眼霜……頓時瞪大了眼睛,“這臭小子把人家百貨大樓賣化妝品的專柜給打劫啦?”
寧棠也被嚇到了,“咋寄了這么多!
這估計得用好幾年。
寧棠道,“算了,先看信!彼掃沈烈一眼,“你不過來看嗎?”
沈烈隨口道,“你先看!
他在點數呢。
這盒蛤蜊油值個五毛錢,這罐潤膚霜值個五塊錢,這支嬌蘭口紅他沒見過,估計也得小十塊,這些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五六十肯定是有了。
大娃哪來這么多錢?
前不久不還寄了不少衣服回來嗎。
要說大娃把自個給他的錢,全買了這些東西,沈烈是不信的。
這小子沒那么傻。
沈烈又點了一遍,心里有數了,看來這小子去滬市沒少搞花頭,暗哂道,臭小子,看到時候回來我怎么收拾你。
寧棠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沈烈問,“大娃在信上說了啥。”
“沒說啥,就說了一下二妞在她們學校國慶晚會上演了白毛女,三娃又參加了一個市級的游泳比賽,他自己專業課學的不錯,估計來年能拿獎學金!睂幪牡。
她的目光掃到最后一行,看到劃掉的那行字,樂了,指給沈烈,“你看這個!
大娃粗心,最后一行字只是劃了兩筆,細細一看,還是能看出寫的啥的。
沈烈望過去,一字一句念了一遍,道,“他看到蘇光宗去游戲廳了?”又問,“啥是游戲廳!
這個寧棠知道,“就是一間屋子,里面擺上許多臺游戲機,可以玩游戲,不過想玩得花錢,也不便宜呢!
這會正流行這個,上到十來歲二十來歲的青年,下到七八歲的小孩,都愛拿著自己的錢或者跟家里的大人討了零花錢,去游戲廳里玩上幾把。
上回寧棠和曾心蘭去江市的時候,就看到開了好幾家這樣的游戲廳,里面不少大小伙子,玩得火熱,有一人玩一臺的,也有兩人玩一臺的,更有一個人玩,一群人看的,個個都‘殺’紅了眼。
曾心蘭新奇,拉著寧棠進去轉了轉,里頭烏煙瘴氣的,差點沒熏出個好歹。
出來就跟寧棠說,要是大虎也像這幫人那樣,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聽寧棠形容完,沈烈皺緊了眉頭,這一聽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這游戲玩多了,要是上癮可咋辦?
不過他跟大娃想到一塊去了,蘇光宗成績好,自小也乖巧,玩一玩,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吧?
但沈烈又想,這事要不要跟蘇俊彥提一嘴。
寧雪就算了,性子太左,跟她說不來話。
沈烈躊躇了幾天,還沒拿定主意呢,蘇俊彥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自打蘇光宗和蘇耀祖去上了大學,寧雪就沒什么事干了,家里只剩蘇俊彥一個,不折騰他折騰誰?
于是一天天的揪著蘇俊彥,告訴他要上進,別一個后勤部股長的位置就一屁股坐到老。
寧雪這么急是因為,王師長要被調走了,最近有風聲傳出來,有可能上面要提拔沈烈做師長。
這個傳聞可不是無的放矢,四個團的團長,沈烈最年輕,還是海軍學校畢業,有文憑有能力有水平,不提拔他提拔誰?
眼看著沈烈都要當師長了,蘇俊彥總不能還當個后勤部的股長,一輩子都不往上升吧。
于是就見天兒地折磨蘇俊彥,天天耳提面命,要上進,要會來事,還愛指手畫腳,‘點評’一下軍.國大事。
蘇俊彥煩不勝煩,心想,上頭的事,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參悟的。
不過這話跟寧雪說了也是白說,她聽不進去。
蘇俊彥心里苦悶,就來找沈烈了。
他過得不開心,沈烈也別想好過!
于是周一開完大會,蘇俊彥就捧著茶缸子,慢悠悠地晃到了沈烈的辦公室。
沈烈正埋頭寫文件呢,前兩天王師長找他談了話,王師長一走,確定是由他接任師長這個位置,他得寫一份述職和晉升申請書上去,層層遞交,上頭才能正式任命。
剛寫到一半,就看到蘇俊彥晃了過來,抬眉道,“有事?”
蘇俊彥把茶缸子往他桌上一放,“沒事,就來找你嘮嘮!
沈烈把文件收到柜子里,“呵呵,你平時可不咋來找我嘮,真是稀客。”
雖然沈烈收東西收得快,但是蘇俊彥還是眼尖瞧見了,心底泛酸,從喉嚨一下酸到了舌尖,“你們家大娃跟二妞,在滬市咋樣了。俊
沈烈一愣,能咋樣?回道,“挺好的!
蘇俊彥目露得意,“我來是想跟你說,趁早讓你們家二妞退學,復讀再考得了!
沈烈皺緊眉頭,壓下罵人的話,道,“為啥?”
蘇俊彥洋洋得意,“因為上音樂學院學音樂,沒出息啊!庇值溃澳悴恢腊,我們家有個親戚,也是念的這個,大學畢業出來多久了,都沒找到工作,去問為啥,才知道,原來音樂學院的學生不包分配工作,想想也是,哪個正經的好單位,要音樂學院出來的學生啊!
沈烈雙手十指交叉,搭在桌上,“沒單位要就沒單位要吧,大不了我跟我媳婦養她一輩子!
當然是唬蘇俊彥的,二妞才不愁沒單位要,她那個白毛女表演完,下了臺就有歌劇院的領導來問,她要不要去那兼職演幾個角色,順帶學習。
這事蘇俊彥自然不知道,一聽沈烈說他跟寧棠可以養著二妞,翻了個白眼,“你們愛養她一輩子就養她一輩子吧,反正她一輩子都沒出息,就做個廢物點心吧。”
沈烈不氣反笑,蘇俊彥還有心情來他面前損二妞呢,道,“我家孩子是沒你家孩子有出息,你們家蘇光宗,都出息到游戲廳里去了!
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蘇俊彥還點點頭,心想沈烈挺有自知之明的,等聽完第二句,目眥欲裂,“等會,游戲廳?”
雙胞胎去上了大學,一封信也沒寄回來過,蘇俊彥跟寧雪兩人對他們的近況一無所知,只當他們還在專心上大學。
萬萬沒想到,會從沈烈的嘴里,得知蘇光宗的消息。
沈烈掃了蘇俊彥一眼,看他表情,應該是不知道,“我家大娃說,看到蘇光宗進了游戲廳!
明知道這地方不是什么好去處,還容易玩物喪志,但蘇俊彥還是嘴硬道,“光宗成績好,上了個好大學,玩幾把游戲咋了!
沈烈也沒其他的意思,去游戲廳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小了說,也就是消遣而已,只不過剛才蘇俊彥的話不入耳,他才點出來的,本意也是想給他提個醒,“反正你知道就行,多提點提點孩子,平時沒事了玩幾把消遣消遣可以,別沉迷進去了!
蘇俊彥不耐煩道,“用你提醒我嗎,我比你會教孩子多了。”又道,“你懂什么,光宗去游戲廳,不是去打游戲的,他是有正事!
沈烈傻了,“什么正事?”
啥時候玩游戲也成正事了。
蘇俊彥一本正經地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家光宗是計算機專業的,懂什么是計算機不,就是搞電腦的,高科技人才,他去游戲廳,不光是為了打游戲,他是為了研究,做研究你懂嗎!
沈烈搖搖頭,老實道,“不懂!彼UQ劬,“但是,我記得你們家蘇光宗不是讀醫的,念的臨床專業嗎,蘇耀祖才是念計算機專業的吧!贝侏M道,“別告訴我,游戲廳里有病人,等著蘇光宗去看病。”
蘇俊彥傻眼了,莫名涌起一陣心虛,因為他覺得沈烈說的是真的,但還是繼續嘴硬道,“我兒子我能不知道嗎,光宗就是念的計算機專業。”
說完,也不等沈烈答話,推說還有其他事,腳步匆匆地跑了。
記錯兒子專業這事,太丟人了,再留下來怕沈烈笑他。
沈烈看著蘇俊彥慌張逃跑的背影,嗤了一聲,跟他斗。
蘇光宗蘇耀祖他們兩個上的什么大學,念的什么專業,他比蘇俊彥還清楚,誰讓寧雪見天的來他跟寧棠面前炫耀,他都快能背下來了。
第94章 [VIP] 舊人
馬上要過年了, 今年家里的頭一件大事不是別的,正是安裝電話。
老這么來來回回的寫信,麻煩不說, 中途還得耗費好幾天時間。
倒不如安個電話,以后有啥事打電話就行,方便多了。
三娃在的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里就有電話,大娃和二妞學校門口也有小賣鋪能通電話, 五毛錢打一次,說貴也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
于是沈烈就找人在家安了一部電話。
電話是紅色的,線圈是透明的,沈烈拿起電話, “咱們試一下這個電話能不能用。”問寧棠,“你說打給誰?”
寧棠道, “打給三娃!
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的電話,三娃第一回走的時候,就已經要到手了。
沈烈從屋里把寫了電話號碼的紙拿出來,撥了號,電話嗶的一聲就接通了,“你好,這里是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 請問您找誰。”
沈烈說,“同志你好, 我找你們游泳隊的沈向東同志, 我是他爸!
一聽到是隊里金疙瘩的親爹, 接線員立馬正色道,“我這就幫您通知沈向東同志。”
然后電話那頭就沒聲了, 過了一會,電話再被拿起的時候,就是三娃的聲音,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疲憊,“喂,爸!
“嗯。”沈烈應了一聲,問,“咋了,剛訓練完?”
“對!比薜,又問,“這是咱家的電話嗎,新安的?”
“嗯,剛安裝好,頭一個就給你打了電話。”沈烈道,“榮幸吧?”
三娃樂了,“榮幸榮幸,不過爸,能不能讓我聽聽媽的聲音,都小半年不見了,怪想她的。”
沈烈:“見媽忘爸的小兔崽子,得嘞,我這就幫你把電話給她!
寧棠接過電話,促狹道,“喲,這不體壇小將嘛,我咋這么榮幸能接到你的電話!
“媽——”三娃拉長了聲音,說完自個也笑了,“就我,還體壇小將呢,我是體壇小將,那你就是體壇小將的媽。”
寧棠笑得眼角彎彎,“哎,在那邊咋樣了,訓練累不累,今年過年回家不?”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三娃一一回答,“我在這邊挺好的,跟往常一樣,訓練好累!
話音剛落,寧棠就聽到話筒旁邊有個年輕男聲響起,“阿姨,你就聽他吹吧,我們訓練累,他可不累,他游一個身位等于我們游兩個身位的!
寧棠樂了,大聲道,“你是三娃的隊友吧!
電話那頭又應了一聲,“是的,阿姨,您寄來的芒果干、生腌、海苔、魚干,三娃都分給我們吃了,可好吃了,尤其是那個什么魷魚干,晚上我們訓練回來,就拿幾只魷魚干到廚房找大師傅幫我們烤了,撕成魷魚絲,蘸點醬油,配雪花啤酒喝,哎呀媽呀,那就一個字,絕。”
寧棠更樂了,“你們喜歡就行,下回我還給你們寄,最喜歡魷魚干是吧,成,我給你們寄兩大包過去,保證個個都有兩個巴掌大。”
電話那頭發出一連串的笑聲,顯然開心的不行,連聲應道,“哎呀,太謝謝您了,禮尚往來,阿姨你看你喜歡什么滬市特產,告訴我,我給你寄過去!
寧棠道,“害,不用,三娃跟你說了吧,他哥哥姐姐們都在滬市,平時沒少給我寄東西,我家里放的都是滬市特產,什么城隍廟梨膏糖、五香豆,高橋松餅,我這都有呢!
電話那頭惋惜了一聲,“啊,那阿姨你看你還缺點啥不,你跟我說,我鐵定給你寄過去,嘿嘿,只要你多給我們寄點魷魚干就行!
寧棠還沒接話呢,三娃在一旁不樂意,“季安國,這是我媽還是你媽,去去去,邊兒玩去,別影響我跟我媽打電話!编止疽宦,“電話費貴著呢。”
季安國這才把聽筒還給三娃,“喏,給你!庇趾傲艘宦暎鞍⒁蹋蹅兓匾姲,下回你來滬市記得找我,我做東,請你到老正興,咱們吃正宗的本幫菜去!
寧棠被他逗得笑得合不攏嘴,跟一旁的沈烈道,“三娃這個隊友有點意思。”
三娃在電話那頭大喊,“他才沒意思呢,媽,你看看我,我有意思!
寧棠樂了,“好好好,有意思的三娃,你準備跟你媽我說點啥!
三娃想了想,接了上回沒說完的話頭,“今年過年我回家,不過只在家呆一周,初七一過就回去了!
“為啥?”沈烈在旁邊問。
三娃靦腆一笑,“過完年,我們教練要帶我到國外比賽!
老外可不過春節,臨近比賽,三娃還能回家過年,想必在他教練那廢了不少口舌。
沈烈道,“好事啊。”又道,“那今年春節,你跟大娃二妞他兩一起回來!
“嗯!比迲艘宦。
隨著三娃年紀越來越大,參加的游泳比賽也越來越多,獎牌和獎杯、獎金雖然不間斷的往家里寄,但他已經很少在沈烈和寧棠面前提起參加游泳比賽的事了,畢竟這事對他都跟吃飯喝水一樣了。
這回三娃特意提起了去國外參加游泳比賽,沈烈和寧棠對視一眼,估計不是什么小比賽。
他兩還真猜對了,若是這個比賽得了名次,那可不得了,那說明三娃算是正式的有了國際排名,也能從海軍游泳隊進入到國家游泳隊。
作為爸媽,頭一回在這事上有了無力感,語言更顯蒼白,只能給三娃加油鼓勁,“好好努力,放平心態!
“嗯。”三娃重重應了一聲,“我會的。”
掛了電話,也已經是半下午了,寧棠提著菜籃子出門買菜,馬上要過年休市了,得多囤點菜,買完菜,寧棠十分后悔,早知道買這么多,就叫沈烈來一起幫著拿了。
誰承想,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羅嫂子,羅嫂子看她提得多,就幫她拿了一些。
寧棠看羅嫂子一臉喜色,笑道,“嫂子,啥事啊,這么開心。”
羅嫂子笑得合不攏嘴,“晴晴說,今年春節要回家過年!
寧棠:“挺好!
她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趙晴了,趙晴跟她丈夫都在閩省工作,工作忙,而且前兩年剛生了一個女兒,孩子太小,也就沒帶孩子坐火車回來看羅嫂子和趙政委,如今女兒大了,趙晴和丈夫手頭上的工作也輕松了一些,一有了時間,馬上就來海浪島過團圓年,順帶看看羅嫂子和趙政委了。
就在寧棠想著究竟是趙晴先回到呢,還是大娃他們三先回到呢的時候,趙晴就回來了。
她是除夕前一天的下午到的,帶著丈夫和年幼的女兒,提著大包小包。
她到的時候,羅嫂子正在廚房里忙著炸撒子和糖三角。
趙晴把東西一放,就到廚房里給羅嫂子打下手了,邊忙邊問,“媽,你炸撒子和糖三角干嘛,我們家都沒人愛吃這個,旻松也不愛吃這個,安安更是還小,哪有這個牙口咬啊!
旻松說的是她丈夫,安安則是她三歲不到的女兒。
羅嫂子笑了,“這是炸給大娃二妞三娃的,他們三愛吃。”又道,“安安是小,給她拿一塊舔舔,嘗個味就行了!
趙晴是知道她媽一向是很疼沈家那三個小孩的,“哦”了一聲,就不接話了,悶頭干活。
她不說話了,羅嫂子反倒是奇了,看了看她的面色,“咋了這是?”
知女莫若母,哪怕趙晴都結婚生小孩了,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也還是改不了。
羅嫂子私以為,她一回來就會跟自個說東說西的,要么就是講講旻松咋了咋了,或者說安安有多可愛。
沒想到,趙晴居然不吭一聲,這可不是她的性子。
趙晴聽羅嫂子問了,手上合面的動作一頓,仔細一看,能發現她的指尖微微顫抖,聲也帶著顫音,“我們回來的時候,碰見孫明輝了!
羅嫂子眼瞼猛地跳了跳,驚訝得不行,“你在哪碰見他的?”
趙晴抿抿嘴,“火車站!毙煨斓,“我碰見他的時候,他正走進火車站,我們碰了個臉對臉。”想想又道,“他應該是沒認出我來!
孫明輝沒認出趙晴一點也不奇怪,趙晴這幾年變化很大,豐腴了許多,皮膚也白了一些,他的注意力也沒在‘路人’身上,認不出來是正常的。
見羅嫂子沒接話,趙晴繼續說下去,道,“我碰到他的時候,他跟他愛人并肩走在一塊,他愛人手上牽著一個小女孩,肚子高高隆起,應該還懷了一個!
她似是回憶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望向羅嫂子,“媽,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我跟孫明輝一分手,他不到兩月就跟人結婚了,而且一結婚他愛人就懷孕了,他愛人還生了個女兒對吧?”
羅嫂子愣了一下,應聲道,“對。”
趙晴重新參加高考那會,她還怕趙晴不死心,想跟孫明輝死灰復燃,特地托人打探了孫明輝的消息,得來的消息就是,孫明輝灰溜溜地走了,不到兩月就跟其他女人結了婚,一結婚就懷了孕,趙晴這才死了心,化悲憤為動力,考上了大學。
趙晴,“那算著時間,孫明輝大女兒現在的年紀應該是七歲左右!
羅嫂子心算了一下,肯定了她的說法,“對!
趙晴嘴唇微微顫抖,“媽,你知道我在火車站,看到他們夫妻倆牽的那個小女孩,年紀多大嗎?”沒等羅嫂子答話,她自個接了下一句,“看起來才三歲多一點,就跟安安這么大!
趙晴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才睜開眼睛,冷聲道,“他們夫妻倆生了一個侏儒!”
她這話可不是無的放矢,趙晴上的大學不是別的,正是閩省醫科大,畢業后還去了市中心醫院的內分泌科,侏儒癥一般掛的科室,就是這個科。
正是因為有孫明輝這個心結,她才做了這個決定。
本是抱著不怎么相信的想法入了科,沒想到進了科室,從不少老前輩老醫生哪里學了不少知識,從他們口中得知,得了侏儒癥的小孩,發育就是比普通的小孩要慢。
就好比孫明輝女兒,七歲的年紀,看著才三歲大,等到一定年紀了,就不長了,除非打昂貴的生長激素,才能促進生長,但效果也是十分有限的,頂多能讓侏儒癥患者稍微長高一些,要想像正常人一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趙晴想到這,冷笑一聲,以孫家一家子那重男輕女的性格,會給孫明輝大女兒打昂貴的生長激素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冷笑完,她又是一陣后怕,出了汗的后背被一股冷風吹過,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如果當初她沒聽她爸她媽還有寧棠的勸阻,現在嫁給孫明輝,生一個侏儒孩子的就是她了!
安安聞到食物的香味,邁著小短腿跑進廚房,看著趙晴,歪了歪頭,口齒伶俐,“媽,外婆,你媽在做什么好吃的呀,可不可以給安安吃一個!
趙晴看到健康可愛的安安,猛地蹲下抱住她的小身子,低聲嗚咽。
安安不解其意,急道,“媽媽,你怎么哭了呀,誰欺負你了!
趙晴吸了吸鼻子,快速擦干凈了眼淚,扯出一個笑,“沒事,是廚房里油煙太大了,熏到眼睛了。”又道,“安安去客廳吧,媽媽一會就給你拿好吃的出去!
安安點點頭,邁騰著小短腿跑到客廳,邊跑還邊道,“那媽媽快點哦!
趙晴笑看她的背影。
她自己個子高,旻松個子也不矮,安安遺傳了他兩,才三歲就比同齡人要高出小半個頭了,兩條小腿更是很長,想必以后也能出落成一個身高腿長的小美人。
羅嫂子看著母女兩,也不說什么‘看吧,還好當初我勸了你’‘要不是我,你就嫁給孫明輝,生個那樣殘缺的孩子了’的話,只是道,“行了,趕緊把臉洗洗,都當媽的人了,還當著女兒的面哭,多大人了都!
趙晴捧把水把臉洗干凈,笑道,“我再大不還是你的女兒嗎,在我自個親媽和我親女兒面前哭,不埋汰!
說笑完,她繼續做起了撒子,邊揉面邊想。
旻松雖然沒有孫明輝那么能說會道,比較木訥,但他是干實事的人,嘴上不說,其實可疼她跟女兒了,前途也好,他一樣是醫生,比她還高一級,是主治醫師。
夫妻倆都是醫生,還生了一個聰明可愛又乖巧的女兒。
她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又忍不住回憶起代替她站在孫明輝旁邊的那個女人。
穿著臃腫的冬裝,皮膚泛黃,滿臉黃褐斑,手指骨節粗大,日子應是過得相當不如意。
差點,差點她就成了那樣的人。
趙晴看著玻璃窗映出的半邊臉龐,她現在也是不如以前俊了,還豐腴了許多,但要是日子過得不稱心,哪有機會給她‘胖’。
最后想完,她又想到孫明輝妻子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那里面,會不會又是一個侏儒。
第95章 [VIP] 算賬
除夕半下午, 周采薇帶著寶兒準備去供銷社買炮仗玩。
剛走到港口附近,就看到五個打扮時髦的年輕人跳下船。
那五人見著她,非但沒避開, 反而徑直朝她走來。
可把周采薇唬了一跳,擋在寶兒面前,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三男兩女,冷聲道, “你們是誰!
這五個年輕男女,稍高點的兩個男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領口處系了一個正紅色的領結,看著特像香江電影里大佬的保鏢。
稍矮點的那個男的,穿著白色的喇叭褲, 白色的V領上衣,咋說呢……流里流氣的……周采薇心想, 得虧他們海浪島臘月也不是很冷,這要是換做北方,不得把這個小流.氓給凍成二傻子啊。
這五人一左一右把兩個穿著正紅色套裙的年輕女人夾在中間,五人鼻梁上都架著能遮住半張臉的ha蛤鏡,周采薇居然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又問了一聲,“你們五個是誰, 從哪兒來的!
五個年輕男女相互對視一眼,皆樂了, 齊刷刷地喊道, “周老師, 是我們啊!
說完,把鼻梁上的ha蟆鏡一摘。
周采薇一拍大腿, “害,原來是你們,回來就回來,整這一身干啥,還戴個大黑墨鏡的!
大娃拍拍西裝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塵,“周老師,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就流行穿這個,再戴個ha蟆鏡,你看我帥不帥!
周采薇:“帥,我看你像個蟋蟀。”
三娃上前顯擺,學著費翔的樣子擺了個姿勢,再動了動他那小短發,“周老師,你看我像不像某個明星!庇值,“要不要我給你唱一段。”
周采薇面無表情,嘴角抽了抽,“不像,歌我就不聽了,回家唱給你爸媽聽去!闭f完,把五個孩子往家里趕,“都趕緊回家去,你們周老師我心臟不好,一天天的,想嚇死誰!
二妞脆聲道,“那周老師再見。”
臨走前還給了寶兒一大包水果糖。
周采薇給寶兒拆了一顆鳳梨味的讓她含在嘴里,“跟哥哥姐姐們說再見!睂殐含得兩頰鼓鼓,奶聲奶氣地朝五個哥哥姐姐們擺擺手,“哥哥姐姐們再見!
告別了周采薇和寶兒,大娃二妞三娃還有大虎和芳芳各回各家。
今年期末考都考得晚,回來的也晚,除夕當天才到,估計各自的爸媽都等急了。
大娃二妞三娃回到家的時候,寧棠和沈烈正在廚房里做飯。
三娃大喊一聲,“爸,媽,我們回來了!
寧棠快速炒兩下菜,“聽見了,我們沒聾,耳朵還好使。”
二妞快速跑進屋,吸了吸鼻子,“好香!
“餓了吧?”寧棠道,“飯菜還沒做好,茶幾上那個果盒里放了點吃的,先墊墊肚子,飯一會就好!
二妞去茶幾一看,果盒里放了開心果、桂圓、油炸撒子、糖三角還有米通,拿了幾塊糖三角放進嘴里,酥香甜脆,咬得嘎嘣嘎嘣響。
三娃看她吃得香,嚷嚷道,“也給我嘗一塊。”
二妞斜他一眼,“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三娃沖她做了個鬼臉,“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闭f罷,剝了幾顆桂圓,去了核扔進嘴里,嚼的滿口香甜,他自個吃了還不忘往二妞手里塞了一把,“你不疼弟弟,我疼姐姐,喏,拿著吃吧!
二妞給他逗樂了,慢慢吃著桂圓。
沈烈抿了口茶,掃了三孩子身上的衣服一眼,“喲,不錯,穿的挺時髦的啊!
大娃洋洋得意,“那是,可花了不少錢呢!
沈烈挑了挑眉,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花了多少錢啊!
大娃那股得意勁沒收回來,差點一張口就把真實價格給說了,頓了頓,“……沒、沒花多少錢,別人送的!
沈烈瞇了瞇眼睛,“哪個朋友這么大方啊。”
大娃也知道瞞不下去了,他們三身上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得是電視上才有的款,‘老實’道,“跟店家認識,人家半賣半送的,真沒花多少錢!
他自己就是那個店家,自己半賣半送自己,嘿嘿,沒問題吧。
也確實是用比市場價少一半的價格進的貨,要按進貨價算,真沒花多少錢,劃算呀。
沈烈冷哼一聲,上樓拿了幾個大包裹下來,往桌上一放,“沈大娃,你別告訴我,這兩包東西也沒花多少錢!
大娃拿眼一掃,桌上這三包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他寄回來那幾包東西,一包是給他媽的化妝品、護膚品,一包是剛去滬市的時候買的衣服,還有一包最大的,是他擺攤按批發價進的衣服,瞅著好的,就收拾了一包寄回來給寧棠和沈烈穿,不光這兒有,二妞、三娃、芳芳、大虎那也有不少。
大娃左右轉了轉眼珠,支吾道,“……這個……這個!
沈烈扯了扯嘴角,“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大過年的,別逼我抽你啊!
寧棠端菜出來,正好聽到這一句,“過年期間,不興打孩子啊!
大娃狐假虎威,朝沈烈道,“爸,聽到沒,還是媽明事理!
過完年他就跑路了,他就不信他爸能追到滬市去!
寧棠看他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彎彎嘴角,補充了一句,“要打也是過完年再打。”
大娃臉上的得意一下就僵住了。
三娃給大娃使了個眼色,“哥,老實交代吧,我就說了,瞞不住的,咱爸咱媽是誰啊,那可是杠杠的!
沈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那是!毕胂氩粚,“等會,三娃子,你也有份?”
再一看二妞,二妞抬頭看看天,低頭看看地,就是不看他。
沈烈頓時氣笑了,伸出食指點點這三個,“你們呀你們,還合伙干起壞事了!钡梢谎大娃,“趕緊老實交代!
大娃低下頭,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吞吞吐吐地道,“爸,你先跟我保證,我說了你別生氣!
沈烈冷哼一聲,“我才不跟你保證,你先說,我再決定生不生氣!
大娃眨了眨眼睛,“其實,其實我去擺攤賣衣服了!敝噶酥缸郎那幾個包裹,“這一大半,都是我跟人家進的衣服!
沈烈其實也猜到一些,但是從大娃嘴里得到了驗證,他還是沒忍住跳了起來,驚聲道,“什么,你當倒爺去了!”
大娃撇撇嘴,“啥叫倒爺啊,我這叫個體小商販,沒少掙錢,人家還稱我一句沈老板呢!
以大娃做生意的體量,還稱不上是老板,人家這么稱呼他,只是客氣罷了。
他自個不擺攤的時候,也是喊人家‘倒爺’‘倒爺’的,到自己開始擺攤了,就不愛這么叫了。
沈烈:“你咋想的,去做倒爺,咋了,是家里沒給夠你錢?你至于去掙這份錢嗎?”
時下做小商小販一點都不入流,雖說掙得不少,但哪有坐辦公室的體面,更何況大娃還是大學生,雖說不是頂好的大學頂好的專業,但那也是畢業后包分配工作,鑲著金光的。
上外頭別人問一句,得知你是大學生,那人家都得敬你幾分。
但要是說自個是倒爺,人家嘴上說不說,心里頭都看不上呢。
他爸知道他當了倒爺以后,要說的啥話,大娃其實心里早猜的大差不差了,也早跟大虎演練了一遍,該怎么回答,拉長了聲音道,“爸,我可是有苦衷的啊,你不知道,我為了掙錢,可是煞費苦心,絞盡腦汁!
三娃接嘴道,“沒有腦子,哪來腦汁。”
沈烈瞪他一眼,“去,別打岔!庇指笸薜,“你接著說,我倒要看看,你有啥苦衷,費了啥苦心思!
大娃轉了轉眼珠,接著道,“爸,你說我都多大一人了。”
沈烈,“十八,過完年十九!
在他眼里,還是個小孩呢,毛都沒長齊。
大娃兩手一拍,發出清脆的一聲,“對啊,我都十八馬上就要十九的人了,還跟家里要錢,這合適嗎?”
沈烈伸手撓了撓眉心,“等會,我沒聽懂。”
大娃心說,沒聽懂就對了,嘴上繼續道,“爸,你想啊,我去了滬市,可看著不少好東西,什么鐵皮小汽車,BB機,電腦,我都想要啊!
還沒等沈烈接話,他接著道,“但是想歸想,我能往家里要錢嗎?”又道,“這肯定是不行的,爸你供我和二妞兩個上大學,就已經花了不少錢了!
沈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這句聽著像人話。”
“所以,我想要什么,就得自己掙錢!庇沂治粘扇妨舜纷约旱男乜冢斑@才是一個男子漢!
沈烈聽著一時覺得對,一時又覺得不對,總而言之聽著犯迷糊,伸手解下腰上的皮帶,“甭跟我扯這扯那的,反正當倒爺就是不對,你都還在上學呢,哪能學人家去擺攤,書還念不念了。”
大娃看他爸伸手解皮帶的動作就是一抖,連聲道,“爸,這還是我送你的皮帶!
沈烈低頭一看,點點頭,“你送的東西抽你,不正合適嗎?”
合適?
合適個屁!
大娃一邊往椅子后面躲,一邊喊道,“二妞,三娃,快點攔著爸,你們忍心看他抽我嘛。”又朝廚房大喊,“媽,爸要打我,你快出來看看啊!
二妞和三娃起身,正準備開口,沈烈一眼過去,“你兩是不是也想一起挨揍!
這兩頓時老實了,一屁股坐下,對大娃投去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沈烈伸手邁開長腿,伸手揪住大娃的領子,一把將他扒拉過來,“你也別說我冤枉你,做生意需要本錢,我可不信就我給你那三百五夠你擺攤。”
第96章 [VIP] 告狀精
大娃嘀咕道, “三百五當然不夠,我可是找三娃借了兩千!闭f起他的生意經,嘴又停不住了, “做生意哪有那么簡單,光有本錢還不夠,還得動腦子,我聰明, 讓二妞站我攤邊上做了模特,也辛虧有她在,貨賣得可好了!
話音剛落,大娃就意識到自個闖禍了,連拍了自己兩下嘴巴子, “我這張嘴,咋就管不住呢!
沈烈本來只想輕拿輕放, 打大娃幾下,給他長個記性,一聽他居然找三娃借錢,還讓二妞做模特,這火一下就上來了,“好啊你,自己一個人做倒爺不夠, 還要拉上弟弟妹妹!币а狼旋X道,“沈大娃, 你可真是出息了!
皮帶舞的虎虎生風。
大娃張嘴便喊, “媽, 媽!你再不來,你寶貝兒子的屁股就開花了!”
寧棠慢悠悠地從廚房里走出來, 手里端著炒的最后兩盤菜,接嘴道,“我哪有寶貝兒子,兒子我有兩,才不稀罕呢!
沒有寶貝兒子,可不就一個寶貝女兒了。
二妞捂嘴偷笑兩聲,上前獻殷勤,嬌聲道,“媽,我幫你拿!
寧棠由著她把兩盤菜接過去,拿眼睛一掃,“說說吧,到底咋回事!
她在廚房里忙著做飯,事情屬實沒聽個全乎,只偶爾聽到飄來的一兩句,說是大娃做倒爺去了。
沈烈咬牙切齒道,“待會再跟你說。”又道,“等我先把這臭小子揍一頓。”
寧棠拿眼斜他,“大過年的,還是除夕當天,你還真準備打孩子啊。”
沈烈道,“別說除夕當天,今天打完,明天我還打,我一天打一頓,打過這個年。”又支使道,“你去把廚房里的搟面杖給我拿來,還是那個順手!
大娃是個皮厚的,哪里怕疼,別說沈烈揍他一頓了,揍他十頓,一百頓,他都不帶怕的,只是想著都這么大了,還當著弟弟妹妹們的面被打,臉上過不去。
一開始只是故意嚷嚷,現在聽說沈烈真的要打他,也來了火氣,“你打吧,你打死我,我要吭一聲,我就跟你……我就不姓沈!庇蛛p手環胸,氣呼呼地道,“當倒爺咋了,你就是嫌我給你丟人了,等過完年,回了滬市,我還擺攤當倒爺去,我有手有腳,自個掙錢,一點都不埋汰!
沈烈冷笑一聲,“不埋汰!敝钢さ,“你是不埋汰,那二妞三娃呢,讓二妞給你做模特,還在她學校門口擺的攤,你就不怕丟你妹妹的臉!庇种钢,“還有三娃,一下借兩千塊錢,你讓他隊里的人咋看他,不得想著三娃出息了,我們一家子都是吸血蝗蟲,扒著他吸血!
大娃更氣不過,“借是借了,但我擺攤掙了錢,立馬就還給三娃了!敝劣诙,這個確實有點理虧,氣虛道,“……大不了下回,下回不讓二妞做模特了!
二妞立馬接嘴道,“爸,是我主動提起給哥的攤位當模特的,我喜歡當模特,還有很多漂亮衣服穿,挺好!
三娃也道,“我們兩是親兄弟,親兄弟哪有什么借錢不借錢的,我的就是哥的!
大娃一聽二妞和三娃都向著他,小尾巴都翹到了天上去,拿眼去斜沈烈,“瞧見了沒,爸!
沈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瞧見了,瞧見了你皮癢,你不能仗著弟弟妹妹們向著你,更加肆無忌憚,想不挨打,可以,跟我保證,以后別去做什么倒爺了!
大娃更不樂意了,“憑啥啊,我喜歡做倒爺,我就愛擺小攤。”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掙錢的快感,掙錢的滿足,一般的詞語都形容不出來。
沈烈看他屢教不改,倒吸一口氣,抄起皮帶,這下是動真格的了。
寧棠趕緊喊道,“等會!”
沈烈:“別等會了,我來不及揍這小子了。”
寧棠道,“你要揍他,也得有個正當理由吧!
大娃雙手環胸,氣呼呼地道,“就是,我都不知道我自個哪里做錯了!
這話倒把沈烈給氣笑了,“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好,我告訴你,第一,你擺攤,與民爭利,第二,你拉上弟弟妹妹一起擺攤,拉他們走壞道,第三,你擺攤耽誤學習。”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沈烈想了想,又道,“估計大虎也一起了吧,你們兩從小就好的跟穿一條褲子的親兄弟似的,我不信這事他沒參與!编土艘宦,“這事過完年我就跟齊營長和他媳婦說去。”
大娃聽著直皺眉,撓撓后腦勺,啥叫與民爭利啊,他不也是民么,還有拉二妞三娃走‘壞道’,這哪是壞道,掙得的錢沒少分給他們,他兩那衣服都是不缺的,如今滬市的衣服賣得多貴啊,二妞那一衣柜的衣服,多惹人羨慕。
又聽沈烈說,要跟齊營長和曾心蘭告狀,連忙大喊,“可別,你要告狀,你,你就是小孩子,告狀精!”
齊營長和曾心蘭更沒那么好說話,要是知道了,齊家指不定咋鬧呢。
沈烈樂了,“那我就當一回小孩子,告狀精!
還是那句話,大娃不怕自己挨揍,就怕連累別人,一聽這話,臉都氣青了,直嚷嚷,“媽,你看爸!”
寧棠掃沈烈一眼,“我看到了!
沈烈也沖寧棠道,“你也瞧見了,這臭小子‘惡貫滿盈’,你說該不該打?”又一句話堵上寧棠的話頭,“別說什么該打,但是打也得等過完年再打,跟我使緩兵之計!边差得遠呢。
寧棠拿把椅子坐下,樂了,“你都說完了,我還說啥,那你打吧。”又道,“只有一點,我告訴你,我覺得大娃沒做錯!
沈烈瞪眼道,“他哪里沒做錯?他做錯的多了。”
寧棠道,“他都做錯啥了?”
沈烈:“就剛才我數的那三條!
寧棠深吸一口氣,“好,先說第二條,大娃找三娃借錢擺攤,讓二妞給他當模特招攬客人!蹦醚去看沈烈,“這你應該慶幸啊!
沈烈皺緊眉頭,“慶幸啥?”
寧棠道,“慶幸他們三感情好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事了,大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二妞和三娃,他兩也愿意給大娃幫忙,看他們三感情好,我心里頭開心!
沈烈想說不對,但又覺得有點道理,剛想開口,就被寧棠用話攔住了,問大娃,“你以后還讓他兩幫忙不?”
大娃搖搖頭,“不用了!
現在做生意已經賺下不少錢了,有了本錢,再也不用像一開始起步那樣,找三娃借錢。
他的小攤在滬市幾個常擺的地方,已經打出了名氣,人人都認得他跟大虎那張臉,不用二妞幫他們做噱頭了。
聽大娃說不用二妞和三娃幫他了,沈烈冷哼一聲。
寧棠一看沈烈臉色,就知道這第二條大娃過了,又道,“再說說這第三條,影響學習。”問大娃,“這回期末考,你排你們專業第幾?”
大娃不假思索地道,“專業第一!
寧棠:“你們專業多少個人?”
大娃:“一百個人!焙俸僖恍,“明年評獎學金,必有我的份。”
他知道擺攤這事瞞不過去,肯定要被算賬,臨考那個月,下了苦功夫,平時他也挺努力,這回考了第一,算是努力的結果。
一百個人里面考第一,還能評獎學金。
沈烈拿著皮帶的手就是一松,慢慢把皮帶往腰上系,“早說嘛。”
如果不耽誤學習,那課余時間練個攤,還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況大娃沒虧錢,能掙錢,還掙了不少錢。
這兩條一過,第一條也沒啥好說的了。
沈烈道,“行吧,今天就不打你了!
大娃撇撇嘴,“合著你還大發慈悲了。”
沈烈瞪眼道,“那可不!庇终f,“你要皮癢了,我也能滿足你!
寧棠說,“行了,大過年的,別嚇唬孩子了。”
沈烈道,“你就慣著他吧!编止疽痪,“慈母多敗兒!
寧棠樂了,“這叫敗?”
這要叫敗,那可沒幾個有出息的了。
八九十年代擺攤賣衣服,那簡直是數錢數到手軟。
真沒想到大娃腦子那么靈,寧棠跟大娃道,“兒啊,放心大膽的去做吧,娘支持你!
大娃嘿嘿一笑,甜甜道,“媽,你真好。”又斜沈烈一眼,“爸,你就沒媽開明,多跟媽學著點!
沈烈瞪回去,“又欠揍了不是?”
寧棠道,“別唬他了,你就偷笑去吧。”
沈烈:“我偷笑啥,好好的大學不專心念,跑去擺攤做生意,我該哭才對!
寧棠樂了,“別以為念了大學,就啥事也不用干了,大學啥都教,就是不教怎么掙錢,大娃無師自通,學會了最重要的一門課,你該開心才對。”
上大學的人這么多,獨獨大娃想到了做擺攤賣衣服的生意,這叫啥,這就叫腦子靈。
沈烈不該高興,難道還該哭不成?
沈烈心里已經接受了,還嘴硬地伸出食指點點大娃,“你……你低調點。”
寧棠樂了,道,“咱還吃飯不?”
沈烈很想說氣都氣飽了,還吃啥,但一看桌上的飯菜,都快沒冒熱氣了,肚子及時地咕了一聲,軟道,“吃吃吃!
今年的除夕飯是六菜一湯,醬燜雞、糖醋排骨、盆菜、鹵鴨掌、螞蟻上樹、元寶蛋,還有一大盆紫菜魚丸湯。
像醬燜雞、糖醋排骨這樣的,都是家里吃慣的,唯獨這道元寶蛋是新菜色,是寧棠跟吳秀芹學的。
雞蛋煮熟對半切開,用肉泥代替蛋黃的位置,然后上鍋油炸再勾芡。
二妞和三娃嘴不停,大娃成功過關,更是美滋滋吃得香甜。
到了點,屋外鞭炮聲一響,電視機也開了看春晚。
春節聯歡晚會歷經幾年,已經越辦越精彩了。
如今只要一提到過年,不能忘的一件大事就是,看春晚。
家里有電視機的,一到點就蹲著了,要是沒有電視機,就幾家合著一起看。
二妞和三娃看著電視機,眼也不眨,兩耳只聞歌舞聲。
沈烈對春晚倒是沒啥興趣,喝喝茶,偶爾看一眼。
大娃轉了轉眼珠,拿起花生和桂圓,把殼剝干凈,只留里頭的花生籽和桂圓肉,剝了一堆,放了滿滿一盤,放到寧棠面前,討好地笑道,“媽,你吃!
寧棠看他一眼,把花生和桂圓拿起來吃了。
大娃又道,“媽,你渴不渴,我給你沖杯茶!
寧棠道,“沖壺桂圓紅棗茶來,茶包在五斗櫥里!
大娃把茶沖來,倒進杯里,遞給寧棠,“媽,你喝!
寧棠拿在手里,吹了吹杯面上的熱氣,也不急著喝,“說吧,啥事,無事獻殷勤,下一句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大娃嘿嘿一笑,撓撓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大虎那,你能不能幫我跟齊叔叔和曾阿姨說說!
沈烈都發現了,齊營長和曾心蘭也不是木頭人,哪怕現在不發現,遲早有一天也得發現。
比較他兩現在生意越做越大,越來越掙錢,掙了錢,買了東西往家里寄,那肯定是瞞不住的,畢竟大虎一個大學生,一月補貼頂多十六塊,哪來這么多錢。
寧棠還以為啥事呢,原來是這個,滿口答應下來,“行了,我跟你心蘭阿姨說去。”
大娃達成目標了,但還不走,拿眼睨寧棠,吞吞吐吐道,“那媽你打算咋說啊!
“實話實說唄,你放心,你心蘭阿姨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寧棠道。
跟大娃對了下眼神,大娃瞬間明白了。
齊營長現在被曾心蘭拿捏的死死的,哪怕大虎擺攤的事東窗事發了,只要曾心蘭在齊營長面前哭一哭,說都是大虎小時候家里的錢都拿去貼補親戚了,孩子吃了物質匱乏的苦,上了大學才去擺攤做生意掙錢,想貼補家用,那齊營長只有氣短的份。
大娃頓時滿意了,豎起大拇指,“媽,你真是這個。”
寧棠樂了,“好話跟不要錢似的,行了,看你的春晚去!
大娃道,“這就去!
屋外鞭炮聲不斷,屋內其樂融融。
又是一年。
跟沈家的熱鬧相比,蘇家卻是一片寂靜,蘇俊彥和寧雪兩人,對坐無言。
第97章 [VIP] 撒謊
寧雪廚藝好, 除夕夜團圓飯一向是她大展身手的時候。
白灼大蝦、糖醋魚、花生燉豬腳、口水雞、糯米丸子,就連擺盤雕的那兩朵蘿卜花也是活靈活現。
她跟蘇俊彥面對面坐著,桌上這幾道飯菜色香味俱全, 卻都沒了熱氣。
寧雪拿起筷子夾了糖醋魚腮邊的嫩魚肉,放進嘴里囫圇嚼兩下,就往門口看一眼,還是沒人, “大過年的,光宗和耀祖還沒回來嗎?”
這話是自問自答,也是說給蘇俊彥聽的,他嘀咕一句,“我哪知道。”
話雖這么說, 蘇俊彥心里也是納悶的,自打雙胞胎去上學后, 一封信沒寄回不說,都快過年了,也沒個音信,不知道他兩現在究竟咋樣了。
這兩孩子,平時沒聲響就算了,怎么能連過年都不回家呢?
蘇俊彥猛地想起沈烈提起的,大娃在滬市看到蘇光宗進了游戲廳的事, 心口猛地跳了兩下,該不會……該不會……這小子沉迷游戲, 沉迷到連過年都不想回家了吧?
明知道不應該把自己兒子往那壞的地方想, 但蘇俊彥就是忍不住這樣想, 因為太有這個可能了。
哪怕平時蘇俊彥不怎么管孩子,但對雙胞胎的性子, 不說摸個透,也了解個七八分。
老大性子溫吞,平時學習也努力,就一點,愛玩,以前是有寧雪在家督促著,壓抑著他的性子。
現在好了,去了滬市,天高皇帝遠,沒人管了,可不由著他的性子來。
也估計是壓抑得太久了,看啥都新鮮,逮住一個好玩的,就死命玩。
要是換成其他小孩,平時就偷偷玩了不少,可能還真沒他那么沉迷。
更何況,考完期末考試了,過年這段期間,學校放假,要是不回家過年的學生,能在學校呆整整兩個月,這兩個月,還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蘇俊彥悄悄掃了一眼寧雪,這消息他一直瞞著,沒讓寧雪知道。
也還好,沈烈不是多嘴的人,只在他那提了一句,對寧雪那是只字未提。
不然讓寧雪知道了,不得去滬市鬧個天翻地覆,到時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蘇俊彥長出一口氣,猛地灌了兩杯黃酒,心說,兒啊,為父替你瞞得好辛苦啊。
自覺自己現在像個慈父。
這頭,寧雪也在納悶啊。
納悶為什么蘇光宗和蘇耀祖兩孩子,沒一個回來,“怎么還沒回來呢,總不能過年了還在考什么期末考吧,就算是這樣,也得回封信,安安我兩的心啊。”
不能像現在這樣,音信全無,就讓他們猜,真是猜出一腦門汗。
反正寧雪的心是七上八下的,一會覺得兩孩子都在學校好好的,一會又覺得是不是回來的路上碰見什么事情了。
她猛地起身,“不行,我現在就找他們去。”
蘇俊彥心如擂鼓,一把拉住她,“你可消停會吧,過完這個年再去也不遲啊!
萬一現在去,給你撞破光宗在游戲廳里玩的眼紅,那事情豈不是大條了。
蘇俊彥又勸了幾句,“你也別想太多,兩孩子都大了,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能遇上啥事,可能只是學校有什么事,給絆住腳了!
聽他這么一說,寧雪覺得也是。
她一直有著學歷的盲目自信,雙胞胎可是兩大學生,大學生能出啥問題,出不了問題。
這樣想著,寧雪心安了一些,坐下道,“嗯,先吃飯吧!
好端端的一頓團圓年夜飯,因為蘇光宗和蘇耀祖都沒回來,吃得真不是滋味。
蘇俊彥畢竟是男人,神經大條,只稍微想上那么一想,便放下了,加上寧雪做的飯菜實在好吃,他抓著燉豬腳,吃得滿嘴流油,再抿上幾口黃酒,好家伙,那叫一個愜意。
看在寧雪眼里,可不就成了他沒心沒肺么,瞪他一眼,“你還是光宗耀祖的親爹呢,他兩過年沒回來,你就一點也不著急。”
蘇俊彥嘀咕一句,“急,急有啥用,我又不能飛到滬市,把他兩抓回來,給你表演一個大變活人。”又道,“孩子們都大了,你就給他們點空間吧!
寧雪瞪眼道,“給個屁,他兩七歲的時候就認我當媽了,我一口一口把他兩給喂大的,他兩就跟小雞仔似的天天跟在我后頭,哪能大一點就不認媽了。”
“是是是!碧K俊彥說不過她,“認你是親媽,英雄母親,行了吧?咱這年夜飯還吃不吃了?”
“吃!币娞K俊彥服了軟,寧雪撇撇嘴,“怎么不吃!
兩人繼續吃飯,相對無言。
隔壁沈家,時不時就有歡聲笑語傳來,那歡快的聲音,幾乎整條巷子都能聽到,相比之下,蘇家一片靜悄悄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家里還沒買電視機,想打開電視看個春晚,增添一點歡騰的聲音都不行。
就在一片寂靜又伴隨著隔壁時不時傳來的歡聲中,蘇俊彥和寧雪靜悄悄地吃完了這頓團圓年夜飯,時間也走到了一九八八年。
初六,寧雪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都小半年沒見著雙胞胎了,她實在想的緊,去趟滬市,看看他兩,也順便問問,為啥不回家過年。
蘇俊彥嘀咕道,“你這不是去興師問罪的嘛。”
但當著寧雪的面,他也不敢多說,只道,“你去學校里看看他兩,要是找不著,就回來吧!
寧雪寄了這么多封信過去,雙胞胎一封都沒回,擺明了是不想跟家里聯絡,寧雪這趟去,能找到他兩,懸。
寧雪兩耳不聞,只一心收拾行李。
操心操肺給養大的兩個兒子,總不能考上大學就不跟家里聯絡了吧,這不成煮熟的鴨子飛了嘛。
她道,“你甭管,我心里有數。”
就在她出發的前一天,都盤算好去到滬市,要怎么跟雙胞胎興師問罪了,萬萬沒想到,蘇耀祖回來了。
蘇耀祖回來的時候,正是上午,寧雪剛提著行李,準備去港口坐船,再轉火車,剛打算出門,就見蘇耀祖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喊了一聲,“爸,媽!
寧雪手里提著的行李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她快走兩步,沖到蘇耀祖跟前,攥緊拳頭使勁捶了他兩下,“你這孩子,怎么現在才回來。”
蘇耀祖穿了一條羊絨長款大衣,黑皮鞋锃亮,頭發用摩絲弄過,看著十分地時髦。
他眼神飄忽,“……我,有點事,所以沒趕回來。”又故意捂著肩膀,連聲大叫,“哎喲,媽,你打得我好疼啊。”
寧雪瞪他一眼,“我收了力氣的,怎么會疼。”
這是實話,她把雙胞胎當寶貝疙瘩,又是小半年不見,哪舍得下力氣呢。
蘇耀祖當然也是知道的,更何況,他一個大小伙子,哪怕寧雪真下了力氣,也捶不疼他,只是故意這樣說,岔開話題罷了。
蘇俊彥往蘇光宗身后看了看,“你哥呢,他咋沒回來?”
蘇耀祖是知道蘇光宗最近沉迷打游戲機,幾乎都住在了游戲廳的,轉了轉眼珠,幫他撒了個謊,“哦,我哥啊,他……他們專業有個研究項目,他們老師挑他做了科研助手,挺忙的,所以沒時間回來。”
以前在家的時候,蘇耀祖都不咋看得上蘇光宗,覺得這個哥哥,呆頭呆腦的,可一去了滬市,就察覺出了哥哥的好,又頗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畢竟都是從小到大,一起在寧雪的壓迫下長大的。
是以,替他撒了謊。
寧雪抿抿嘴,“再忙也得給家里回封信啊!
也就隨口一說,寧雪心里對蘇光宗被老師挑去做科研助手,心里還是十分熨帖的。
全專業那么多人,為啥就她們家光宗被挑中了,還不是因為有出息。
她得意地往沈家的方向瞥了一眼,你們家大娃二妞能回家過年,那是因為大娃二妞不得老師看重,我們家光宗就不一樣了,太得老師看重,以至于過年都回不了家。
這么一想,除夕那幾天心里的不痛快,全都舒了出去,連面色都好看起來。
既然蘇耀祖都回來了,蘇光宗春節未歸的事也有了解釋,那寧雪還去什么滬市啊,不去了,把行李拿上樓放好,下了樓就問蘇耀祖,“耀祖,吃飯了沒,媽給你做,保準做你愛吃的!
蘇耀祖轉了轉眼珠,笑道,“我就不吃了。”又支吾道,“爸,媽,我這趟回來,是想要點生活費的。”
蘇俊彥皺眉道,“要生活費?才去的時候不是給了你跟你哥不少錢嗎?”
剛上大學的時候,他跟寧雪給了雙胞胎不少生活費,更何況大學生每月還有補貼,粗粗算下來,雙胞胎身上至少有小千把塊錢,至少夠他兩在學校生活兩三年了,還是過的很好的那種。
這些錢,這么快就花光了?
蘇耀祖有些氣虛,不敢直視他爸的目光,轉而朝他媽哀求,拉長了聲音道,“媽——”
寧雪擺擺手,瞪蘇俊彥一眼,“孩子去上大學了,花銷大點怎么了!庇跟蘇耀祖道,“別理你爸,要多少,跟媽說!
蘇俊彥心底冷笑一聲,寧雪現在沒工作,給的錢,不還是他掙的工資和補貼,拿他的錢充大方,呵呵,于是甩手而去,“你們母子兩愛咋咋地吧!
蘇耀祖看他爸走了,也不氣不惱,朝寧雪撒嬌道,“還是媽好,媽,多給我點生活費唄!闭UQ劬,“就當給我壓歲錢了!
寧雪享受著小兒子的撒嬌,道,“好,你要多少,媽都給你!
“真的?”蘇耀祖眼睛一亮,“要多少都行?那我要一千塊錢!”
一千塊錢?!
這也太多了。
寧雪本以為蘇耀祖要個三四百塊錢頂天了,萬萬沒想到居然要一千塊錢。
可這?已經夸出去了,她一邊慢吞吞地上樓拿錢,一邊道,“耀祖啊,你要這么多錢干啥啊!
蘇耀祖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頭,想也不想便道,“都說了,生活費,當然是用來生活的啦。”又掰著手指頭給寧雪數,“你說,吃穿住行,哪個不用花錢,滬市物價又高,賣的東西又貴!
他撒起謊來不眨眼,“我在學校食堂吃一頓飯就要五塊錢,滬市天氣比海浪島冷多了,總得添兩件衣服吧,滬市衣服賣得老貴了,隨隨便便添兩條,就得花個好幾百,還有學習,也得花錢吧,買個參考書啊本子筆啥的,又是幾十一百沒了。”
寧雪在心底算了一筆賬,覺得蘇耀祖說的很有道理,滬市的東西確實貴,比海浪島貴多了。
實則,吃一頓飯就要五塊錢,這謊撒的確實有些沒邊了,但沒上大學,是寧雪的一塊心病,只要跟這掛鉤的,她便沒了理智,連連點頭,“貴咱也得吃啊,總不能因為貴就不吃了吧!
蘇耀祖點點頭,“就是!庇可憐兮兮的望向寧雪,“媽,雖然滬市衣服賣得貴,但我還想再買兩件!蔽⑽⒌拖骂^,“我們同學一季能買好幾條新衣服,換好幾雙新鞋子,我要是摳摳搜搜的,半年都不換一件,他們肯定會看不起我的!
寧雪深以為然,“你說的是。”大手一揮,“你買衣服的錢,媽給你出了,我兒子咋能讓人看不起呢。”
蘇耀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脆聲道,“謝謝媽!”
寧雪數了一千塊錢,厚厚一沓票子,依依不舍地塞到蘇耀祖手里,咬牙道,“耀祖,你省著點花!
哪怕之前答應的再好,看到這一沓毛票給出去,寧雪還是十分心疼的。
蘇耀祖適時低下頭,故意把錢推回去,“那媽你還是拿回去吧,我知道,我已經花了家里太多錢了,不應該再吃一頓那么貴的飯,買那么多新衣服,就讓我的同學看不起我吧!睗M臉失落,沉聲道,“我的同學一直都說我是小島來的,不像他們都是大城市來的,看不起就看不起吧,我不應該打腫臉充胖子!
一聽這話,寧雪立即把錢塞到蘇耀祖手里,還拍了兩下,“兒子,拿著,別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看不起你,貴的一餐飯,吃,好的衣服,買,想買啥買啥,媽出錢!”
蘇耀祖眼露笑意,故意挨著寧雪,溫聲道,“媽,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媽了!
他點了一遍錢,往兜里一揣,喜笑顏開地起身,“好了,媽,我走了啊!
寧雪猶沉浸在夸獎之中,措不及防聽見蘇耀祖要走,一愣,趕緊道,“走,走去哪?”
元宵節都沒過呢,要返校,這也太早了點吧?
蘇耀祖心想,錢都拿到手了,不趕緊回去瀟灑,還留這干嘛,海浪島哪有大滬市這個花花世界好玩,他還跟幾個滬市本地的同學有約,要一起去溜冰呢,哪有時間在這消磨。
當然,這話不能跟寧雪實說。
蘇耀祖轉了轉眼珠,“我、我得提前回去好好學習,一開學又有考試了!
既是為了學習,寧雪也不好說什么,“那行,你回去吧,學習重要,記得,放暑假了,拉你哥一起回來!
蘇耀祖點點頭,“一定,一定!
心下卻道,暑假?多遠的事,到時候再說,如果暑假前錢花光了,那他肯定回來。
蘇耀祖這一走,把寧雪的心都給帶走了。
送走蘇耀祖,寧雪想一想兩兒子的出息,往沈家的方向望了一眼,眼角眉角都是得意,也不知道寧棠現在在干嘛?
第98章 [VIP] 拌飯醬
寧棠正在給三娃做拌飯醬, 這小子年后沒幾天就要出國了,說吃不慣國外的飯菜,非纏著寧棠讓她給他做拌飯醬, 說萬一吃不慣國外的飯菜了,就拿拌飯醬拌著吃,怎么也能下肚。
三娃道,“媽, 你多做一點,我還不知道要在國外呆幾天呢!庇值,“聽說國外都是吃什么漢堡炸雞可樂薯條的,我這五谷雜糧胃哪里吃得慣!
沈烈樂了,“你小時候不是吃過漢堡嘛, 還夸好吃來著!
三娃鼓起臉,“爸, 你還好意思說,那都是你們拿饅頭片夾肉跟蔬菜忽悠我的,我到了滬市以后,教練帶我吃了一次洋人開的店賣的真漢堡,我還非跟教練犟,說真漢堡是饅頭片做的!
弄得人家主廚還親自出來解釋,他們這就是正宗的漢堡包, 兩片面包夾牛肉和生菜,澆上番茄醬和沙拉醬的外國漢堡。
三娃嘗了幾口, 其實也就那樣, 他還是更喜歡家常菜。
寧棠做了牛肉香菇醬, 牛肉切成小方塊狀,香菇切成片, 加蔥、姜、蒜、辣椒、八角、料酒、豆瓣醬等調料翻炒入味。
炒好的牛肉香菇醬顏色煞是好看,香味撲鼻,寧棠拿了一碗剛蒸的米飯,舀了一勺牛肉香菇醬鋪在白米飯上面,遞給三娃,“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三娃接過碗,把牛肉香菇醬和米飯拌在一塊,一口下去,先是咸鮮的醬香味再是米飯的清香,特別下飯,這一勺牛肉香菇醬就夠下一大碗白米飯,三娃吃得十分滿足,連連道,“好吃,就弄這個,媽,幫我多做幾罐,我帶到國外吃!
寧棠樂了,“光吃這個不嫌膩?”
三娃眼睛一亮,“還有別的?”
寧棠想了想,“還可以做青椒雞蛋醬和筍丁醬!
筍是后山挖的春筍,挖出來去了皮片成片鋪在簸箕上曬干,家里囤了不少這樣的筍丁。
青椒雞蛋醬就是把青椒去籽烘烤然后杵成泥加入雞蛋一起炒,沈烈最近特別愛吃這個,擂一碗青椒,拿兩個烤過的饅頭片,往里頭夾上一層,那叫一個香。
三娃聽寧棠一形容,口水都直流三千尺,趕緊道,“那都要,媽你給我做吧!
等三種拌飯醬做出來,盛在玻璃罐子里,連大娃和二妞都饞了,“媽,也給我們分點,帶到學校去配飯吃。”
三娃寶貝得不行,抱著罐子,“你兩有食堂吃,要拌飯醬干嘛,不給不給!庇殖瘜幪目蓱z巴巴地道,“不分給他們,我自個都不夠吃呢,就這一點,說不定我到那一個禮拜就吃光了。”
大娃道,“三娃子你就知足吧,就出個國,媽還特地給你做了拌飯醬,怕你水土不服,分點給我們咋啦!
沈烈樂道,“還是老小惹人疼!
“都疼都疼!睂幪慕幼斓溃懊咳我都做六罐,三種口味各兩罐,成了不?”
家里的玻璃罐子都大,六罐,夠他們吃上一段時間了。
三個孩子這才滿意了。
寧棠一邊活動著手臂一邊道,“你們可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
沈烈接嘴道,“就是!
寧棠斜他一眼,“你也是,趕緊過來給我打下手!
沈烈老實道,“得令。”
兩人忙活了兩天,才把二十四罐拌飯醬做好。
大娃六罐,二妞六罐,三娃十二罐。
三娃把十二罐拌飯醬拿在手里,一臉懵逼,“媽,你終于想起我是你最疼愛的小兒子,偷偷給我多做六罐啦?”
寧棠樂了,“你想多了,這六罐是給季安國的!
季安國就是上回家里新安裝電話,第一個給三娃打電話,然后插話那小伙子。
聽三娃說,季安國親媽去世的早,他爸在他三歲那年就娶了后媽,他后媽對他特別不好,不給吃不給穿,有了新弟弟后,更是時不時地打罵他,好在季安國自己爭氣,被選進了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隊里包他吃包他住,還給發工資,現在后媽跟他爸那邊反倒是矮了他一頭,要扒著他過活。
寧棠聽著覺得可憐,加上在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的時候,季安國沒少照顧三娃,于是就多做了一份醬,托三娃給他帶過去。
三娃當然是樂意的,這回出國,季安國也跟他一塊去,兩個人加起來就有十二罐醬,怎么著也夠吃了。
過完元宵節,吃完三色湯圓,三個孩子就回滬市了。
大娃和二妞回學校,三娃回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
季安國不耐煩看他后媽的臉色,今年過年就沒回家,一個人在訓練基地里過的。
好在過年沒回家的運動員不止他一個,幾個人聚在一起,打個火鍋,看個春晚,這個春節就這么過去了。
三娃回到宿舍的時候,季安國正翹著二郎腿看電視呢,時不時捻一塊芒果干吃,好不愜意。
見三娃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連開門都是用屁股撞進來的,季安國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幫三娃拎東西,“咋帶這么多東西,你把你家搬來啦?”
“去去去!比藁嘴道,“帶這么多是因為這里頭不僅有我的,還有你的!
“我的?”季安國指了指自個,“還有我的份?”
“對!比薨幾罐子拌飯醬一一拿出來,“喏,我媽給你做的,牛肉香菇醬,青椒雞蛋醬,筍丁醬,帶到國外吃。”
“阿姨——呸!奔景矅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上前攬住三娃的肩膀,“還叫什么阿姨啊,應該說咱媽,咱媽真好,給做這么多拌飯醬,準是知道我兩吃不慣國外的飯菜!彼吸了吸鼻子,“這拌飯醬一定好吃。”
三娃斜他一眼,“那是我媽!庇值,“你都還沒吃呢,就知道好吃啦?”
拌飯醬都用牛皮紙密封住了,一點味道都不透,不過光看那顏色就知道味道肯定不差,是以季安國道,“咱媽又不是第一回寄東西來了,芒果干、魚干、海苔啥的,樣樣都好吃,這拌飯醬既然是出自她的手藝,那肯定難吃不到哪里去!
十二大罐的拌飯醬,整齊地排成一排,季安國掃一眼,感慨一聲,“親媽就是不一樣,我后媽就從沒寄過東西給我!北獗庾欤坝辛撕髬尵有了后爸,現在又有了小兒子,我爸哪還想得起我!
三娃拍拍他的肩膀,這個兄弟的家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拍完反應過來,道,“我媽不是我親媽!
季安國瞪大了眼睛,“咱媽不是你親媽?啥意思,難道還是后媽不成!
三娃很奇怪地看他一眼,“當然是后媽了,我三歲的時候我媽就嫁給我爸了,跟你家差不多,你自己算算歲數,看對不對。”又道,“難道我沒跟你說嗎?”
季安國不說話,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三娃一拍后腦勺,“好吧,我還真沒跟你說過。”
季安國又掃一眼拌飯醬,長嘆一聲,“原來后媽跟后媽之間是不一樣的。”嘀咕一句,“我咋就沒你這么好的運氣!
寧棠對三娃的好,季安國那是看在了眼里。
每隔兩月就寄包裹過來,簡直比親媽還親媽,比一般人家的媽還要疼兒子。
三娃不想提起他的傷心事,轉移話題,“別說這個了,趕緊的,拆開一罐拌飯醬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說到吃的,季安國就來勁了,剛才那些傷春悲秋全都拋到了腦后。
去食堂要了兩大碗白米飯,三種口味的拌飯醬都拆開,一樣舀上一點,鋪在飯上,也不用什么配菜,就這一小勺拌飯醬,就能下一大碗白米飯。
季安國邊吃邊砸吧嘴,“要不,讓咱媽再寄點過來吧,就這幾罐,哪夠塞牙縫啊,估計沒等咱倆出國,就吃個精光了!
三娃覺得也是,“那到時候你打電話跟媽說!
媽可憐你,肯定會做了寄過來。
正當三娃跟季安國分拌飯醬的時候,大娃也抵達了學校。
那六罐拌飯醬拿到學校,沒幾周就被大娃舍友瓜分干凈了,大娃也不是很在意,由著他們吃。
畢竟學校食堂的飯菜味道也不錯,拌飯醬只是錦上添花,不至于像三娃那樣,出了國沒口家鄉味。
要拌飯醬,多半是為了逗三娃罷了,東西搶著搶著就更香了。
大娃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繼賣女裝和童裝之后,大娃又把目光放到了男裝上。
別看女裝市場大,男裝市場也不小,如今愛打扮的男生一點都不比女生少,他們還不愛挑揀衣服,只要第一眼合眼緣了,立馬就掏錢買了,這生意做的還痛快些。
如今三月份,天氣還沒完全轉暖,正是長款大衣暢銷的時候。
大娃趁機進了不少米色的、黑色的、灰色的長款大衣,版型好,又是潮流款,剛上架就被一搶而空,有男的買給自己穿的,有女的買給男的穿的。
大娃還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買貴價的長款大衣,送一件夏季女裝,算是買一送一,這夏季女裝都是去年沒賣出去,在宿舍里囤著的舊貨,但是大娃腦子靈,弄了這個買一送一的促銷,一下子清掉不少舊貨,資金又回流了。
得贈夏季女裝的客人也不虧,再過幾月就入夏了,這夏季女裝一樣可以穿,也是挺新潮的款式,一點都不過時。
大娃做生意的時候,尤其是賣女裝,有不少客人買完衣服,都會問一句,有沒有什么配飾搭配,像手串啊、項鏈啊啥的,不拘什么材質,大方簡單易搭配就行。
大娃于是留了心,五月份去進新貨的時候,就拉著大虎和二妞找賣配飾的商家談了筆生意,決定先進一些試試水,看賣得好不好。
大娃跟大虎都不會看這些配飾,還好有二妞在,音樂學院漂亮女孩子多,還各個會打扮,二妞見得多了,也大概知道現在的年輕女孩子們都喜歡怎樣的配飾,幫著大娃挑了不少。
三人進完貨,把貨放到宿舍,就相約去吃飯。
大娃做東,“你兩想吃啥?”
“吃東來順家的涮羊肉!贝蠡⑽宋谒靶麻_的店,說是正宗的京市口味,我饞了好久了!
大娃大手一揮,“行,那咱就吃這個!
于是三人就坐著烏龜車去了東來順涮羊肉店所在的商業街,也是巧,這條商業街正是上回大娃和大虎去給寧棠和曾心蘭買護膚品和化妝品的那棟百貨大樓的商業街,也是在這撞見的蘇光宗進游戲廳。
到了東來順涮羊肉店門口,進去之前,大娃還瞥了一眼游戲廳,游戲廳還是跟以前那樣,門口是紅色藍色的小燈箱,里頭黑洞洞的,他心想,也不知道蘇光宗今天在不在。
也就這么一想,蘇光宗去不去游戲廳玩,關他啥事,還是填飽肚子最重要。
進了東來順,大娃大手筆地點了兩大盤羊肉卷還有不少配菜。
東來順的羊肉卷都是大塊的羊肉在冰箱里凍好,再用鋼刀片出來的,片出來的羊肉卷薄如蟬翼,下入用羊骨頭熬的白色濃湯,稍微涮上一涮,再蘸上他家秘制的芝麻醬,那叫一個鮮。
吃了兩大盤還不足興,大娃又追加了兩盤。
羊肉卷吃完了就開始涮配菜,金針菇、油麥菜、玉米……雖是素菜,但沾了油星味道也一樣好,還解膩。
最后再喝上一大碗羊湯,才算足興。
吃得肚子都鼓了起來,三人才帶著一身羊肉味出了東來順。
大虎邊嘬牙花邊道,“這家羊肉的味道好,正宗,咱們下回還來吃。”
二妞樂了,“你又沒去過京市,你咋知道這就是正宗的。”
大虎不服氣,“反正好吃就對了,好吃就是正宗的!
二妞一想,也是,“確實好吃!
大娃接道,“想吃下次再來就是了……”又不值當什么,他現在腰包鼓得很。
話還沒說完,一個邋里邋遢的人突然沖到他面前,雙眼泛紅,用粗噶的聲音道,“大娃,借我點錢!
第99章 [VIP] 沉迷
這人猛地沖出來, 嚇了大娃一跳。
他后退一步,拍了拍胸脯,道, “你誰啊你,我憑啥借你錢?”
大娃還以為哪個知道他掙了不少錢,上門來借錢的。
畢竟他最近做服裝生意確實不少掙,要是有心的打聽到他掙錢了來借錢, 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一想又否定了這個可能,畢竟就算是有心人,也不可能打聽到他的小名,他在外的名號可是沈戰平沈老板。
這樣一想,大娃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邋里邋遢的‘流浪漢’, 居然發現有幾分眼熟,尤其是那雜亂無章的頭發下的一雙眼睛, 煞是熟悉。
還是大虎眼尖,指著‘流浪漢’尖叫出聲,“你是蘇光宗?!”
“蘇光宗!”大娃和二妞驚呼出聲。
不怪兩人驚訝,因為眼前的這個蘇光宗,跟他們印象里的蘇光宗,實在是差別太大了。
他們印象里的蘇光宗,學霸一個, 皮膚白皙,長得有點小帥, 穿著寧雪費了不少心思給他做的精致衣服, 平日里十分溫和, 斯文俊朗,從來沒跟人紅過臉。
而眼前的這個‘蘇光宗’, 穿著一身破破爛爛衣服,細看好像是寧雪給他做的那條紅底繡白云的毛線衣,只不過許久未洗了,有些泛黃泛黑,湊近了還有一股像是煙草味和汗味夾雜在一塊的味道,惡臭難聞。
頭發也許久未剪了,后腦勺扎了個小辮,前面的頭發被汗結成一縷一縷的,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龐,只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難怪一開始三人都未認出他來。
蘇光宗捋了捋額前礙眼的長發,抿抿嘴,“是我。”又重復了一遍,“大娃,借我點錢!
大娃還沒說話,二妞先皺了皺鼻子,“蘇光宗,你多久沒洗澡了!
大虎仔細看了看蘇光宗的眼睛,“還有,你多久沒睡覺了!
這眼睛通紅通紅的,全是紅血絲,這得幾天幾夜沒睡覺了。
蘇光宗對他兩的問話置若罔聞,只一個勁地盯著大娃,嗓音嘶啞,“大娃,借我點錢!
“借什么錢!倍ひ欢迥_,“你都這樣了,還什么錢不錢的,趕緊的,喝口水,睡一覺,休息一下。”再這樣下去非猝死不可。
蘇光宗理也不理二妞,皺著眉頭不耐煩道,“快點給我錢!闭f話的時候,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大娃,那樣子像是什么擇人而食的野獸一般,嚇人的很,又道,“我知道你有錢,趕緊借我,到時候我讓我爸我媽還你!
他這么篤定大娃手里有錢,大娃倒是奇了,反問他,“你怎么知道我有錢?”
蘇光宗瞥他一眼,“我看到你擺攤賣衣服了。”
滬市就這么大,大娃能看到蘇光宗去游戲廳玩,蘇光宗也能看到大娃和大虎擺攤賣衣服,畢竟兩邊都沒避著人,他撞見幾回了。
“喂,蘇光宗,要到錢沒啊,下一把快開始了。”
靠在紅色燈箱上的一個瘦高瘦高,流里流氣的小青年朝蘇光宗喊了一聲,余光瞥見二妞,還朝她吹了個口哨。
二妞一眼瞪回去。
那小青年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加興奮起來,“喲,還挺辣。”
蘇光宗一聽游戲要開始了,雙眼亮的可怕,急道,“李狗,你等會,我這就來。”說完,死死盯著大娃的口袋。
大娃咽了咽口水,“借你可以,你先跟我說,你要錢干嘛!
蘇光宗不耐煩地道,“這不明擺著呢嗎,借錢打游戲!
那小青年往黑洞洞的游戲廳里頭看了一眼,又喊了一聲,“你快點,真的快開始了。”
要不是大娃這邊有三個人,還有他和大虎兩個壯漢,他都懷疑蘇光宗要上手搶了,“……你,你要借多少,先說好,多了沒有。”
他身上確實沒多少錢了,大部分的錢都拿去進貨了,身上只留了飯錢。
蘇光宗想了想,道,“先借我三百。”
“三百?!”二妞驚訝出聲,“我哥去哪給你借三百塊,你以為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蘇光宗瞥她一眼,“你哥沒有,那你跟大虎湊一點,總能湊夠三百吧。”
二妞急道,“你別玩什么游戲了!倍纪娉蛇@個鬼樣子了,“我們沒錢。”
蘇光宗深深看了三人一眼,“你們沒錢是吧,行,我找別人借去!闭f完拔腿就走。
“等會!贝笸揶D了轉眼珠,攔下他,“三百塊錢我身上確實沒有,一百塊錢行不行?”
“一百塊錢?也行!碧K光宗舔了舔嘴角,貪婪地看著大娃的口袋,道,“你拿給我吧!
大娃從兜里慢悠悠地數出一百塊錢,蘇光宗迫不及待地搶過去,錢一拿到手就往游戲廳里跑。
大娃跟大虎對視一眼,朝二妞揮揮手,“跟上!
二妞奇了,快走兩步,“我們這是要去哪?”
大虎道,“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是玩的什么‘游戲’!
到底是什么‘游戲’,能讓蘇光宗如此沉迷,不惜借錢也要玩。
三人跟在蘇光宗后頭進了游戲廳。
他們慢了一步,蘇光宗已經拿著跟大娃借來的一百塊錢,跟坐在柜臺的老板換了游戲幣。
游戲幣一塊錢能買兩個,他這一百塊錢足足夠買兩百個游戲幣。
銀白色的游戲幣壘在粉色的小筐里,看著滿滿當當,就像一座銀幣堆的小山,蘇光宗卻還嫌少,用手抓起一把游戲幣,游戲幣從他指尖漏出,“才這么點啊!
小青年吸了一口煙,吐出一片白色的煙霧,“不少了,先玩著再說吧!彼拿眼掃一下大娃二妞大虎,痞里痞氣地勾了勾嘴角,“你那三個朋友不也在么,花光了再找他們借就行了。”
蘇光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大娃二妞大虎,驚了,“他們怎么也跟來了?”擺擺手,“算了,不糾結了,先玩了再說!
大娃一進來就四處打量著游戲廳,游戲廳里果然如他舍友所說,里面擺著十來二十臺游戲機,每臺游戲機前要么坐著光著膀子的大漢小青年,要么坐著七八歲的小孩。
二妞一進來就聞到一股煙味,緊緊皺著眉頭,“蘇光宗去哪了?”
趕緊找到他,弄清楚事情就撤退,再聞下去她懷疑自己要窒息了。
大虎環視一周,指到,“他在那呢!
蘇光宗坐在了一臺游戲機前,把裝游戲幣的筐子往機子上一放,雙眼緊緊盯著屏幕,屏幕投射的彩光將他的眼睛映得一片妖冶。
他望著水果機光彩絢麗的畫面,腦海里回想的卻是接觸游戲廳的種種。
報道以后,蘇光宗才知道學醫居然要學解剖,解剖是啥,就是剖開小青蛙小兔子,看里面的結構。
他本就暈血,更怕惡心的東西。
上的第一節解剖課,他就沖出教室吐了,之后就打死也不愿意去上這門課了,對解剖課的惡心,也漸漸影響到了他的文化課,慢慢的,他覺得學醫要學磚頭這么厚的書,非常無聊,一點意思也沒有。
于是發展到后面,別人上課,他在宿舍睡覺,別人學習,他在校園里閑逛,但睡覺睡多了也無趣,學校里面也逛膩了,他就去外面溜達。
偶然機會下,他接觸到了游戲廳。
一間游戲廳里有好多部游戲,那樣好玩的游戲,比枯燥無味的書本有趣多了。
剛開始,他只是玩一枚硬幣能玩一次的格斗游戲,這東西雖然好玩,但慢慢的也開始膩了,就是這時候,李狗出現了,李狗跟他說,他觀察他很久了,發現他不差錢,告訴他游戲廳里還有比格斗游戲機還要好玩的游戲機,水果機。
當然,也更費錢,不過李狗相信他能出得起這個錢。
他只試了一把,立馬就上癮了。
他爸他媽給的一千多塊錢,全被他換成了游戲幣,之后的時間,吃在游戲廳,住在游戲廳,玩在游戲廳。
這地方多好,有人陪著一起玩,不想學習也沒人說什么,更不會有人逼著他上什么該死的解剖課。
想著,蘇光宗抓起一大把游戲幣往幣孔里塞,咬牙切齒道,“這把必須給我贏!”
大娃看蘇光宗現在已經有些不太正常的模樣,給大虎一個眼色,大虎會意,湊上前道,“你這玩的是什么?”
蘇光宗聽到大虎的話,分心看了他一眼,樂了,“怎么,你也想玩。俊
大虎道,“對,我挺好奇的,好玩嗎?”
“好玩。”蘇光宗想也不想便道。
他指著屏幕,“這個叫水果機,你看屏幕,是不是有西瓜葡萄香蕉那些水果,投幣進去,如果出現三種同樣的水果,那就贏了。”
蘇光宗親自給大虎演示,他抓了一把游戲幣,一個一個往水果機里投,投了五個,水果機就自動開始刷新水果圖案了。
第一個是蘋果,第二個是葡萄,第三個還是蘋果。
不是三種同樣的水果,屏幕跳出一個失敗的紅色標志。
蘇光宗猛地捶了下機子,大喊道,“哎呀,真可惜!”
他這一捶,粉筐子里的硬幣都震了兩下,大娃他們三更是被嚇了一跳。
大虎問了句,“那要是贏了呢?”
“贏了?”蘇光宗眼里劃過濃濃的貪婪,“贏了可就賺大了。”
大娃又觀察了一會,蘇光宗這一把硬幣下去,輸多贏少,十把里面能贏個一兩把都算走運。
輸出去的游戲幣,比贏回來的要多得多得多。
偏偏蘇光宗不信邪,越輸他越起勁,雙手握拳,雙眼赤紅,“下一把我一定能贏!”
又是一把硬幣投進去。
還不到一個小時,這借來的一百塊錢換的游戲幣就被輸了個精光。
蘇光宗數著粉色筐子里剩余的幾枚硬幣,嘆息道,“這都不夠玩一把的。”
他倒是玩得‘痛快’了,二妞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這跟把錢丟進海里有什么區別?”
一個小時,一百塊錢!
有些人家一個月都掙不到一百塊錢,蘇光宗一個小時就花出去了。
大娃接嘴道,“錢丟進海里好歹能聽個響!
玩這個什么水果機,哪怕有再多的錢,也跟泥牛入海一般。
大娃也隱約看出些門道了,這個勞什子水果機,跟其他人在玩的游戲機不大一樣。
別人玩的游戲機,都是一個幣玩一次,大概五分鐘十分鐘結束一把。
而蘇光宗玩的這個什么水果機,上不封頂,五個幣是最低的,想投多少投多少,哪怕投一千個幣,一萬個幣,也是可以的。
這種賭概率的東西,說是游戲機,其實和賭.博也差不多了。
而且輸的多,贏的極少,是絕對回不了本的。
蘇光宗把筐子往機上一放,掃了大娃和大虎一眼,轉了轉眼珠,“你們也看到了,是不是很好玩?”
大虎搖搖頭,實在不理解,“這有什么好玩的?”
不就是顯示三個一樣的水果圖案嘛,而且還要花錢。
蘇光宗白他一眼,“真是愣頭青!睋u搖頭,“你們真不識貨。”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伸手去拿水瓶,喝了幾口發現沒喝到水,把杯底倒過來才發現,原來沒水了,朝柜臺喊一聲,“老板,給我拿支汽水!
老板是個大肚子的壯漢,聞言掃他一眼,“十六號機的,你賬上已經欠了一千多塊錢了,不能再賒了!
二妞驚呼道,“什么,你還欠了錢?”
借了錢不夠,原來還在這欠了不少錢。
蘇光宗不以為然道,“才欠了一千多塊錢,這點錢算啥!彼搓搓手,兩眼發光地望向大娃二妞大虎,“不說這個了,你們三還有錢沒,再借我點!彼扁扁嘴,“放心,就這點錢,我肯定還。”
大娃二妞大虎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沒錢!”
“切!碧K光宗鄙夷了一聲,起身走到柜臺,敲敲桌面,“老板,拿紙跟筆給我,我寫欠條跟你賒賬!
“寫欠條!崩习妩c了點頭,“那行吧,記得蓋手印,然后趕緊還錢!
蘇光宗“嗯嗯”兩聲,熟練的拿過紙和筆,寫下借據,摁下紅手印。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卻是看得大娃心口直跳。
他這動作也太熟練了,估計不是第一回寫了。
二妞用胳膊肘動動大娃,“哥,就這樣任由他寫借條?”
大娃道,“那不然呢,你勸得動他?”
他跟大虎算是看出來了,蘇光宗這個癡狂的樣子,誰勸得動。
二妞畢竟好心,“勸不動也得勸吧。”
“那你試試!贝笸薜馈
二妞上前一步,對蘇光宗道,“蘇光宗,你,你這樣玩是不對的!
蘇光宗瞥她一眼,“有啥不對,我喜歡就行,你不懂,打游戲可比學習有意思多了!
二妞磕巴道,“那、那也不能借錢打游戲啊,你家那點錢不全都給你揮霍干凈了。”
蘇光宗把借據遞給老板,“都說了,我家有錢,這是我媽的原話!彼皺眉道,“你們要是不玩,別來妨礙我!
說完了也不理三人,轉身又回到他那臺水果機去,雙眼盯著屏幕,一臉癡迷。
大娃嘆口氣,他怎么也沒想到,蘇光宗會變成這樣。
二妞咬咬牙,說一句,“不行,我得把他拉走,再玩下去都成啥樣了!
大虎道,“我覺得他不一定會順著你。”
蘇光宗現在玩入迷了,要是有人阻止他,他暴起打人都不一定。
二妞又掃了一眼蘇光宗,看他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那就沒人管他了嗎?”
大娃道,“能管的人不在這!闭f的是寧雪。
但到底還是得盡把力的,總不能看著蘇光宗就這樣下去。
大娃和大虎對視一眼,兩人咬咬牙,上去一左一右拽住蘇光宗的胳膊,“你別玩了,趕緊跟我們走。”
蘇光宗正玩得上癮呢,死死盯著屏幕,雙手握拳,嘴里一個勁地念道,“給我贏,給我贏!
冷不丁被大娃和大虎拽離了游戲機,他連出的什么水果圖案都沒看清,猛地瞪大眼睛,怒吼道,“你們干嘛!”
大虎深吸一口氣,“我們在幫你,你不能再這樣玩下去了!
蘇光宗狠狠地甩開他的手,雙眼猩紅,“不用你幫忙,我好得很!
他甩得急,大娃一時沒來得及收手,手臂被揮到一臺鐵皮游戲機上。
“哥!”二妞趕緊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還好只是破了皮,她松了一口氣,猛地瞪向蘇光宗,“哥,大虎哥,別管他了,我們走!
蘇光宗撇撇嘴,“快走,你們真是多管閑事,不就欠了大娃一百塊錢嗎,你們自己寫信回去找我媽要,其他的一個字都不許跟我媽多說,聽到沒。”
大娃懶得搭理他,他真是無可救藥了,
大娃走到柜臺,買了三瓶橘子汽水,趁機跟老板攀談起來,指了指蘇光宗的背影,“老板,坐那的那個小伙,是你們這兒的?桶?”
老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樂了,“你說他啊,他可厲害了,買上一瓶水,一包煙,能在我這坐上一天!
“等會,蘇光宗還學會抽煙了?”二妞驚訝道。
其實成年男性抽煙也還好,看個人選擇,但蘇光宗這煙癮染上的也太快了。
老板掃二妞一眼,“他可是老煙槍了,一天兩包打底!
二妞心想,難怪她靠近蘇光宗的時候都能聞到煙味。
老板接著道,“這小子可厲害了,最高記錄是在我們店里呆了一個月都沒出去!
他笑的牙不見眼,想必沒少從蘇光宗身上掙錢。
“一個月?”大娃扯了扯嘴角,都不知道作何表情,“你說他在你這呆了一個月?”
“對啊。”老板道,“那是春節的時候吧,為了他,除夕那天我都開張了。”又道,“他平時玩的時間也不短,就比方說上周,他來了五天,每天要玩上十幾個小時!
大虎皺眉道,“他這么個玩法,手上的錢夠花嗎?”
他可是看到了,那水果機,就跟吞幣似的,花錢如流水。
“夠,怎么不夠,不夠就打欠條唄!崩习鍢泛呛堑氐,“再說了,自己沒得玩,可以看別人玩啊,也能過上一把癮!
他指給大娃他們三看,“這一溜,也不全是有錢打游戲的,多是身上沒錢的,看別人玩!
大娃看了看,還真是。
就好比蘇光宗,他手上游戲幣多,玩的還是最厲害的水果機,不一會他身后就站了不少人看他玩,跟著他一起喝彩。
不過大娃敏銳地注意到老板的字眼,皺眉道,“你說他一周玩五天?那他還上學嗎?”
老板也愣了,“他還在上學呢?”嘬了嘬牙花,“嘿,看著真不像!
第100章 [VIP] 盡人事,聽天命
蘇光宗現在這樣, 哪還有個學生樣。
怪道老板說他不像個學生。
跟老板問完話,大娃就跟二妞和大虎出了游戲廳。
二妞擔憂地掃了一眼黑洞洞的門面,耳邊隱約傳來里面客人興奮的喊聲, “這要是再不攔他,他把家底都給輸光了可咋辦!
“輸光了不可怕,怕的是他打欠條,欠下還不清的債!贝蠡⒔幼斓馈
大娃也拿定了主意, “他現在不肯聽我們的,我們說啥也沒用,該了解的我們也跟老板了解過了,等會我去趟郵局,寫封信寄給爸媽, 把蘇光宗的事寫在上面,讓他們轉交給蘇光宗爸媽, 也就沒我們啥事了!
大虎點點頭,“有句話叫,盡人事,聽天命。”
大娃搖搖頭,“還有句話叫,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二妞倒是想了個主意,“要不, 我們叫老板先別讓他打欠條吧,只要借不到錢, 他就玩不了水果機了!蹦菢泳筒粫废赂嗟腻X了。
大娃沒接話, 二妞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游戲廳老板畢竟是個生意人, 不可能放著錢不賺,該打的欠條他還是會讓蘇光宗打的, 他巴不得蘇光宗在他那玩得天昏地暗,讓他賺更多的錢。
二妞只是一時沒轉過彎,見大娃和大虎都不接話,她也轉過彎來了,嘆口氣,“去郵局寫信吧!
三人改道去了郵局,大娃找柜員要了紙筆,不添不減,絲毫沒有添油加醋地把整件事,包括他最開始撞見蘇光宗游戲廳,到發現蘇光宗沉迷水果機,原原本本地寫了下來。
信寫好了,拿漿糊貼住,蓋上郵戳寄了出去。
*
三娃是二月下旬出的國,中間因為辦簽證開證明等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拖到三月中旬才去,主辦方國家那邊也有事延遲了比賽,七拖八拖,拖到了五月份才開賽。
五月十六號,下午三點,寧棠和沈烈坐在電視機前看轉播的三娃的游泳比賽,一起的還有羅嫂子和趙政委曾心蘭等人。
畢竟是三娃頭一回出國比賽,代表著國家,也代表著他們海軍游泳隊訓練基地,這可是海浪島走出去的游泳健將,大家又是看著他長大的,更是期待。
大家都坐在電視機前,茶幾上擺著果盤,里面裝著各色干果。
寧棠從廚房里端薄荷茶出來,“就是個比賽,這也太興師動眾了!
看著三娃長大的長輩幾乎都來了。
羅嫂子抓一把花生剝著吃,“哪里興師動眾了,這可是三娃頭一回出國比賽!
“就是,這可是咱們海浪島走出去的游泳健將!壁w政委接嘴道,“以后我就出去跟人顯擺,那個沈向東,游泳健將,我認識,小名叫三娃,從小就被我看著長大,還叫我一聲伯伯呢。”
他這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屋里充斥著一片笑聲。
說笑間,三娃的比賽就開始了。
等主持人講完宣講詞,大家不說話了,都專心致志地看著電視機。
雖然是黑白的畫面,但一點也不影響觀看。
這樣國際舉辦的游泳比賽,觀眾還不少,看臺上坐滿了一片,只不過大多數觀眾都是外國人。
齊營長壓低聲音嘆息一聲,“主場優勢!
確實,觀眾雖多,但大多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只有寥寥幾張華夏面孔。
曾心蘭問,“你們看到三娃了嗎?”
大家都找起三娃來,還是沈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三娃,指道,“在那呢!
三娃跟在教練后面,那張跟沈烈有三分相似的面孔正在左顧右盼。
寧棠樂了,“這小子,跟個愣頭青似的!
沈烈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一臉呆相!
這也就是親爹親媽覺得,實際上三娃長相俊朗,個子也高,又因為經常運動的緣故,肩寬腿長,屬實是個帥氣的小少年。
想必轉播比賽一經播出,肯定給三娃吸引不少粉絲。
羅嫂子緊張得不行,雙手緊緊攥拳放在膝蓋上,喊一聲,“比賽開始了!
大家都望向電視機,果不其然,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三娃赤著上身,穿著泳褲,站在臺上,跟他一溜站著的,左邊右邊,全是外國人。
站三娃左邊的,金發碧眼白皮膚,站三娃右邊的,黑皮膚眼窩深陷,頭發亂蓬蓬的像一堆干草。
雖說膚色不同,但他們有一點相同,就是都比三娃要高上一個頭左右。
這是種.族優勢,沒辦法的事,個子高一些,體型修長一些,在水里的阻力小,游得也更快一些。
三娃被一眾比他高的人包圍,就像凹下去的那個小土丘,看著好不可憐。
但三娃卻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意思,倒是左看看,右看看,一臉新奇。
這也難怪,他是第一次出國,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外國人,看到金發碧眼,好奇也是難免的。
不等三娃打量太久,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各位選手跳入泳池,三娃也跳入水面,兩腿一蹬,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咻地一下就沖了出去。
大家你追我趕,互不相讓,比賽局勢十分膠著。
三娃一開始還領先在前三位的,但游到第二圈的時候,就漸漸體力不支,開始落后了。
羅嫂子他們緊盯著電視機,都在心里為三娃捏了一把汗,
一聲哨響,比賽結束,三娃最終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績。
整場比賽下來,屋子里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比賽結束,大家也終于松了口氣。
羅嫂子安慰道,“沒事,第四名也已經很好了!
雖然沒得前三名,沒有獎牌,但第四名也很不錯了。
國內游泳這個項目一直都不是強項,尤其是三娃年紀比他的對手們要小一些,個子也小一些,又是到國外客場作戰,其實三娃已經算發揮的不錯了。
三娃的教練本來給他定的目標是前六名,三娃得了第四名,已經出乎了教練的預料。
三娃從泳池里出來,水滴了一地,教練趕緊給他遞上毛巾,“快擦擦,別感冒了,沒想到這次居然得了第四名,真是出乎我所料,向東,可以啊,你這個成績是我們這次代表團最好的成績了,別灰心,下次繼續努力,爭取拿個銀牌銅牌回來!
教練說了一堆,三娃一句沒接,教練看了看他的臉色,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又勸慰了一句,“沒事的,放寬心。”
三娃哪里能放寬心,他參加國內的游泳比賽,基本都是第一,只有很少數的情況才會第二。
沒想到這次出國戰,拿了個第四名回來,連個銅牌都沒有,讓他摔了好大一個跟頭。
三娃用毛巾把頭發擦得半干,隨手扔到一邊,呼出一口氣,“我還是訓練得太少了!
“你都是我們基地的拼命三郎了,還想咋訓練!奔景矅∨苌锨埃瑪堊∪娃的肩膀,“行啦,開心點,等會咱們出去逛逛,給咱媽帶點國外特產回去!
三娃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
這樣幕后的事情,是不會轉播的,寧棠她們只能看到主辦方給第一二三名頒獎,然后奏國歌。
頒獎結束,羅嫂子她們也先行回去了,寧棠不死心地看著電視機屏幕,企圖能再捕捉到三娃的身影。
但很可惜,直到播到下一個節目,三娃也沒有出現。
六月一號,早上十點多,寧棠去菜市場買完菜回來,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站在門前,一會坐一會站,似是躊躇好久了。
寧棠定睛一看,這背影,這身形,不是三娃,又是哪個?
她喊一聲,“三娃!”
三娃背對著她,打了個激靈,慢悠悠地轉過身,低聲叫了一句,“媽。”
寧棠樂了,“你不有家里的鑰匙嗎,咋不進去,在門口站著干嘛!
三娃抿抿嘴,沒吭聲。
她越過三娃,拿鑰匙開了門,把三娃領進屋。
進屋的時候她掃了一眼,三娃身上穿著一件白短袖,一條牛仔褲,除此之外什么也沒帶,看著是輕裝上陣。
寧棠給三娃倒了杯水,“喝口水,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做飯去!
三娃接過搪瓷缸子,一口飲進,剛想說自己不餓,肚子就咕了一聲,母子兩對視一眼,都笑了,三娃道,“那媽你隨便做點!
寧棠點頭,“你爸出海了,就咱倆在家,天氣熱,咱兩吃個涼面咋樣?”
夏日炎炎,海浪島正是氣溫高的時候,天氣一熱,就不愛吃那些油汪汪的飯菜,一點都不下飯,吃碗涼面正好。
三娃舔舔嘴角,“好,就吃這個,好久沒吃媽你做的涼面了。”
寧棠樂了,“那我給你做個大碗的,包你吃個肚圓!
不一會,兩碗涼面就做好了,細面條拌了麻辣鮮香的湯汁,上面碼放著撕成條的雞肉絲,切成絲的黃瓜和胡蘿卜,紅紅綠綠,煞是好看,再配上一碗清亮清亮撒著綠色蔥花的雞湯。
剛一上桌,三娃肚子又是響亮的一聲。
“趕緊吃吧!睂幪牡。
三娃點點頭。
麻辣鮮香的湯汁裹著滑溜涼爽的面條,一口下去食欲全部打開,寧棠吃的津津有味,吃了兩口,抬眼一看三娃。
他卻連筷子都沒拿起,半垂著頭看著碗里的涼面,兩眼一紅,豆大的淚珠順著他白皙仍帶著稚氣的臉龐落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寧棠放下碗,“三娃,人這一輩子,除了筷子,什么都可以放下,比賽也是一樣的,輸了就輸了,不就一個比賽,難道你這輩子就比這一場?”
三娃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第四名,對不起教練,也對不起栽培我的基地,教練選我去,是給我機會表現,我卻辜負了他的期望!
說著,又是一顆淚珠掉入碗里。
寧棠逗他,“還哭呢,這碗涼面都不用加鹽了,你的眼淚就夠咸了!
三娃用手背抹去眼淚,鼓起臉,故意兇巴巴地道,“我沒哭。”
心里雖是難受,他在基地的時候,背著人躲在被窩里偷偷哭了好幾次了,但當著人面他都不顯露出來,這回是看到寧棠,情緒上頭,一時沒控制住。
“好好好,沒哭就沒哭!睂幪牡,“趕緊拿起你的筷子吃涼面。”
三娃破涕為笑,拿起筷子,“知道,除了筷子,什么都可以放下!
“對頭!睂幪挠治锪艘口面,“就是這個道理,天大的事,都沒有填飽自己的肚子重要!
三娃吃了個半飽,想到剛才的小兒女狀,臉色羞紅,“媽,你看我比賽了?”
“看了,不光我看了,你爸看了,羅嫂子趙政委他們也來一起看了,我們坐在客廳里,一起看的你比賽。”寧棠道。
“啊——”三娃失望地拉長了聲音,他垮著張小臉,“那不是大家都看到我只得了第四名,連領獎臺都沒上。”小嘴撅得能掛醬油瓶,“多丟人啊。”
“丟人?有啥丟人的,別人想去國外比賽還不一定能去呢,你這個年紀能出國就已經很不錯了!睂幪牡。
她說的是實話,有些人一輩子都沒出過國,甚至沒離開過自己呆的省份,山崗村有些村民,甚至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那塊巴掌大的地,三娃才十五歲,小小少年,能出國比賽,已經非常棒了。
“再說了,羅嫂子她們來看你比賽,是因為你是三娃,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孩,她們是為了看你比賽,而不是看你贏了比賽!
三娃臉上浮出一個笑,眼角彎彎。
吃完飯,三娃主動把碗收了,一步三挪地跟在寧棠身后,“媽——”
寧棠:“說。”
三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臉色,磕巴道,“其、其實這次我是偷跑出來的!
回國后,他輾轉反側好幾天,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想回趟海浪島,也想看看寧棠和沈烈,但不知道怎么跟教練說,就趁著半夜,翻墻溜了出去,在火車站買了最近的票,直接坐了火車回來。
寧棠樂了,“你偷溜的第二天,季安國早上起床,就發現你不在了,趕緊通知了教練,幾個人商量了一通,猜你應該是偷跑回家了,就馬上給我打了電話。”
換句話說,她早都知道三娃要回來。
三娃扁扁嘴,“我還以為能給你個驚喜呢。”
“驚喜?”沈烈從門外走進來,他剛出;貋,“我看是驚嚇吧?三娃子,出息了啊,一聲不吭就敢偷跑回來,你們教練都以為你被人拐走了!
三娃背手站著,望望天,望望地,吹吹口哨,就是不看沈烈,一副聽不見的模樣。
寧棠拍他一下,“行了,趕緊去給你們教練回個電話,他得多擔心啊,你們教練也不容易,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要天天為你們這群小猴崽子操心!
三娃應了一聲,去給教練回了個電話。
回來的時候眼眶紅紅,看來又是哭了一場。
三娃在家呆了兩天,寧棠和沈烈沒提一句比賽的事,就帶著他憨玩。
去海邊趕海撿海鮮,放風箏,去后山挖竹筍,挖野菜。
三娃玩得直呼不想回基地了。
但不回去是不可能滴,兩天時間一到,寧棠把他掃地出門。
剛從港口送三娃回來,寧棠就聽到自行車的叮鈴聲。
有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