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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牧熙遠也發現了這姑娘不禁逗, 一到關鍵時候就喜歡轉移話題和裝鴕鳥,不過今天本也就是帶她過來看看,點到即止。

    “嗯, 那我們回家吧,我給你看點東西!

    兩人重新返回對面屋里, 司諾穿上拖鞋啪嗒啪嗒走到沙發邊, 牧熙遠則是走到房間, 取來筆記本坐在沙發上, 打開某個界面,將屏幕對準司諾。

    “你看看這些材料,能發現什么?”

    開始討論正事, 司諾也收了收心思。

    此時的筆記本屏幕上, 是分屏的兩頁報告紙。很殘酷的是,兩頁的內容都與“死亡有關”, 左側是宋韶敏的法醫鑒定報告書,右側是名為宋陽曦的男人的死亡記錄。

    “宋陽曦, ”司諾指了指,“是宋韶敏的哥哥嗎?”

    “對,就是與宋韶敏相依為命,卻不幸車禍離世的那一位。”

    【宋韶敏十七歲死亡原因:失血過多鑒定結果為自殺】

    【宋陽曦二十歲于2013年11月9日入院搶救胸部穿刺搶救無效死亡, 家屬宋韶敏】

    司諾仔細看了看宋韶敏的信息,有些猜測, 但看不出來關鍵點, “難道,她不是自殺嗎?”

    “不, ”牧熙遠搖頭, “大概率確實是自殺。她過世以后, 學校報了警,警察也認真檢查了她家里,沒有任何外部闖入的痕跡,尸檢也確認她沒有搏斗傷、體內并無任何藥物!

    “通訊記錄、購物記錄等都查不出異常!

    “最重要的是,”牧熙遠翻出另一個界面,“宋韶敏在過世前一天,給所有兼職的老板都打了電話”

    司諾明白了過來,正是因為計劃自殺,宋韶敏恐怕是將兼職工作都辭去了,這樣在她死后才沒有任何人立即察覺到不對。

    明明還是個十七歲的姑娘,連決定要走,也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

    司諾搖了搖頭,揮去腦海中那些傷感的情緒,“所以,這兩份報告有什么不對嗎?”

    由于宋陽曦是車禍身亡,也沒有其他人為他報警處理,所以最后并沒有經過法醫鑒定,只有醫院的死亡記錄。

    “這里,”牧熙遠指了指。

    司諾的視線落在他指的地方,“宋陽曦,O型血,”然后看向另一側,“宋韶敏,B型血!

    她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真相,“他們不是親兄妹?還是說”

    牧熙遠:“我查過宋家父母的血型,他們過世前也在醫院有診療記錄,分別是A型和B型血,所以,宋陽曦的血型不對。”

    “兩種可能,他們不是兄妹,或者”

    “死者不是宋陽曦!

    司諾接了后半句,這一點并不難猜。因為醫院記錄中有提到,他入院接受救治的時候外傷極為嚴重,容貌難以辨認,護士根據他身上的證件確定的身份。

    “那當時和他一起出車禍的,還有別人嗎?”

    司諾很直接的就想到,既然他不是宋陽曦,那么宋陽曦的身份證件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他身上。所以,可能是弄錯了身份。

    牧熙遠點頭,“我和你想的一樣,”他立即在筆記本上敲了敲,翻出另一個畫面,“這里,他們當時是四個人出的車禍,宋陽曦和另一名叫林霖的男人在前排,傷的都非常重,看不清面容。”

    “更巧合的是,林霖的父母當時在國外,入院時沒有探訪記錄。”

    司諾眼睛一亮,“這林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吧?”

    或許,宋陽曦傷的極重,被當做林霖救了下來。與此同時,醫院卻將宋陽曦的死訊告知了宋韶敏,導致她最后自殺身亡。

    等宋陽曦清醒以后,宋韶敏已經不在,或許是為了復仇,或許有別的目的,宋陽曦順勢認下來林霖的身份。

    牧熙遠點頭又搖頭,“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準備將信息傳給白安,讓她給警方那邊報個信,但很快我就發現了問題!

    “‘林霖’在那次傷好以后,就去了H國,可能是為了做整容手術。但自那以后,就沒法再查到他的半點蹤跡了!

    到這里,線索似乎又走入了死胡同。

    司諾蹙眉,“其他和宋韶敏親近的人,有查到嗎?”

    牧熙遠搖頭,“沒有,不過那畢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從電子資料中尋找,不一定周全,警方那邊還在走訪調查,說不定有新的結論!

    雖然額外問了句,但司諾認為,兇手是宋陽曦的概率很大。能夠為了另一個人,成為連環殺人犯,他們的關系一定極為親密,且復仇者本人也沒有放不下的羈絆。

    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妹妹的宋陽曦,完全符合條件。

    “那我們需要將這些信息傳遞給白安嗎?”

    牧熙遠點頭,“警方那邊也有信息部門,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我們剛才查到的信息,要得出這點推論并不難。不過,能壓縮一點進度就壓縮吧!

    他沒說的是,哪怕警方現在也有類似的結論了,讓顏白安去提醒一番也不是壞事,她如今需要和警察聯系更密切一些。

    “好,”司諾把手機摸過來,到陽臺給白安撥了個電話。

    事實上,顏白安一直在等牧熙遠這邊的消息。她目前沒有線索,也不敢太刻意去齊修誠面前刷存在感,只能等。

    司諾也曾想過,是否要將紅色日歷本的事情告訴白安。但一來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很難令人相信,二來電話里也不適合說這個。

    所以,最后,兩個人只是交換了一下對案子的看法和進展就結束了電話。

    牧熙遠正在處理發送給顏白安的資料,因為它們的來源不算“合法合規”,所以他還是要篩選遮掩一番。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司諾已經回了客廳,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抱著粉色枕頭,望著陽臺的方向微微出神。

    “怎么了?”牧熙遠合上筆記本電腦。

    司諾思緒回籠,怔了一下才道,“就是有些感慨。我手中握著一把解鎖世界的鑰匙,但卻什么都不能做。”

    進行時空旅行,聽起來很酷。

    可真正嘗試一次,她才發現其中的兇險和復雜?粗紊孛舻谋瘎∵^往,她五味陳雜,甚至有一些感同身受,卻改變不了什么。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牧熙遠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司諾其實還有一些迷茫,“雖然我按著記憶,去了蘭崇小區。但我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我要摻和這起案子呢?”

    明明這天下不幸的人有那么多,無辜喪命的人也很多。

    她像是被命運的木偶牽著往前走,完成了自己的既定軌跡,可她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不是全部的真相。

    牧熙遠沉默一瞬,這個問題,他其實也思考過,只是還沒有找到答案,“別想那么多,等時候到了,我們自然就知道了!

    司諾喜歡他這個“我們”的說法。

    “如果,你有一本這樣的日歷,然后可以選擇穿越到過去的任何一天,你會做些什么?我不是指我這種情況,而是那種真正自由的選擇!

    牧熙遠收回手,眸色有瞬間的幽深。事實上,這個問題,他也想過。這次,他沒有直接回答司諾的問題。

    “我是不是還沒有和你說過,我父親的案子!

    司諾微怔,心跳漏了一拍。她以為這件事是他的禁忌,所以從來不想問,也不會私底下去查,卻沒想到他會愿意主動聊。

    “很驚訝?”牧熙遠眼中浮現淺淺的笑意,“我知道你生活中最大的秘密,還能自由進入你家。那么相應的,你自然也有資格知道,我的一切!

    司諾:“好,那你說吧,愿意說多少就說多少,我聽著!

    牧熙遠的聲音像水一樣流淌,不急不緩,仿佛從悠遠的地方傳來。

    “對我來說,當年的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

    那年他十四歲,剛下晚自習,騎著車回到家。

    一上樓,就看到家門大開,屋里冷白的燈光落到了走廊上,映出兩三個高大的人影。他們似乎在低聲說著什么,但卻被女子壓抑的哭泣聲所掩蓋。

    牧熙遠腦海一片空白,猛地沖進屋里,這才發現說話的兩個人穿著一身警察制服。而母親正坐在沙發上,見他進來,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他們說,我父親與一樁連環殺人案有關,正在接受調查!

    時至今天,他已經不記得那兩位警察的面容,也不記得他們的聲音,卻記得自己那片刻的恍惚。

    仿佛靈魂抽離,世界傾覆。

    “他們帶我去警局見了父親。他說這是一場誤會,他并沒有傷害那個女人。他只是在下班路上,看到她昏迷在路邊草叢中,便跑過去給她止血,送她去醫院!

    當時,牧景同坐在審訊室中,形神狼狽、聲音微啞,白色的工裝上血跡斑駁、污漬遍布,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見到他出現,牧景同的情緒愈發穩定下來,雙手藏到桌下,遮掩掉晃眼的手銬,眼神溫和、語氣堅定的告訴他,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我當時毫不猶豫的相信了父親的話,以為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

    “直到兩天后,警察在我父親上班的地方搜查出了前兩名受害者的遺物、兇器,而最后那名女子也搶救失敗去世了!

    “后來,在父親判決前,母親和他離了婚,把我們倆的戶口遷出、搬了家,也給我換了所學校!

    他說的很簡單,并沒有怎么描述,當時的他如何受沖擊,如何被同學和鄰居指點,又如何被迫接受整個家庭的破碎。

    可司諾還是不免心里抽疼,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這些年,牧熙遠很少提這件事,今天愿意說出來,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真說出口以后,反倒覺得輕松。

    偏頭看她,卻發現她眼眶發紅,一滴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

    牧熙遠這才覺得心口被什么狠狠一扯,抬手抹掉她的眼淚,“怎么哭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看我,都不會難過了!

    司諾聽他這么一說,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牧熙遠從一旁抽來紙巾,一點一點給她擦眼淚,但怎么都沒效果,最后只好嘆了口氣,傾身靠近她。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的眼角,吮掉那一顆淚珠。

    “不哭了?嗯?”

    司諾吸了吸鼻子,她有點摸出規律來了,這人每次收拾不住場面就來美男計。但,就還挺管用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臉,克制自己不要去腦補當年他是如何走過來的。不斷默念提醒自己,他如今很出色,很厲害,而且以后有她在了

    等平靜一些心情之后,司諾才重新開口,“那,你相信叔叔是冤枉的嗎?”

    聽他剛才的意思,當年的案子還是有疑點的。當然,牧景同的說辭也可能只是為了安撫兒子,未必一定是真話。

    牧熙遠沉默了一瞬,語氣淡淡的開口,“他從來沒認過罪,”他頓了頓,“我也從來沒懷疑過他!

    說到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勾起一抹笑,“可能是我的視角太過狹隘,對他有著很厚的濾鏡吧。至少,我眼里,他一直是很儒雅溫和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不過,”牧熙遠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些也不重要了。這么些年,律師也再次上訴過,但案子一直沒有實質進展!

    司諾現在也明白了,剛才那個問題,他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任何一天,那么牧熙遠一定會回到父親碰到受害者那一天,為他洗刷冤屈,從而逆轉人生軌跡。

    只是,這本日歷,似乎只有她能使用。

    可是她現在又不能自由的穿越到過去,因為會改變整條時間線。即使是可以,那時的她只有八歲,又能做些什么呢?

    最多是給當時的牧熙遠打個電話?

    “別想了,”牧熙遠一看她陷入沉思,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眼下還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案子上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司諾長長舒了口氣,試探開口,“那,我明天就進行第二次?”畢竟速戰速決,他們可能都更放心一些。

    牧熙遠同意了這個方案,但神情卻微沉下來,“第二次,你更加需要注意安全。之前,我們并不知道‘你’第一次實際上做了什么!

    “但現在,我們知道了,兇手很可能已經起了疑心。”

    司諾表情微變,“你是說”

    牧熙遠微微擰眉,“兇手原本的計劃是數日之后,尸體才會被發現,兇器也會跟垃圾一起收走,但現在他肯定知道出了問題。”

    一個能將現場打掃的毫無實質證據的兇手,不可能不注意到房門被打開,兇器被翻出來。他可能猜不到這人的身份和目的,但一定知道,有人盯上他了。

    司諾心微微一涼,是她今天過于興奮了,竟然忘記了自己的這些行為可能引發的后患,“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牧熙遠看到她臉色微白,上前拉住她的手,“別擔心,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是安全的,而且警察如今追的更緊了,他恐怕還顧不上查這件事!

    司諾微微松了口氣,“看來,還是要盡早找出那人的身份,這樣才能盡快脫離危險,”不止是她,如今他和白安也被卷入了這件事。

    牧熙遠低頭,看了看時間,“準備休息?”

    司諾點頭,下意識的想到自己已經“煥然一新”的房間,但是牧教授家的床這么舒服,她才不舍得,“那我去洗漱換睡衣!

    牧熙遠也想到什么,淡淡勾起了唇,但當視線落在紅色日歷本上,又是微微嘆氣,眸色幽深。

    *

    一輛警用吉普車中,齊修誠正靠在駕駛座上。他眼下烏青仍重,眉眼微蹙,正聽著藍牙耳機中播放的手機音頻。

    “喂?你好,我的車拋錨了,我在這里等半天了,連個車影子都沒見到,你們能不能派個人過來幫幫忙”

    他手指輕點,按掉,又翻出下一段。

    “喂,你好,我是江津大學的學生,我發現我們宿舍好像有小偷進來過,麻煩你們派人”

    他微微嘆了口氣,低頭看了下時間,這才點了下一段。

    “喂?你好,我是江津大學的學生”

    齊修誠眼中射出精光,立即坐直身體,按了暫停。他很確定剛才那,就是司諾的聲音。所以,李樂賢說的確實是真的?

    他再次輕點播放。

    “住在學校附近那個蘭崇小區3號樓2單元6樓,我好像聽到隔壁在吵架,吵得很兇,你們能不能派人來看看”

    錄音不長,總共甚至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但對于齊修誠來說,這段錄音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看了看文件名稱,那是電話的撥出時間,4月1日21點04分。

    倪雙一案的推定死亡時間為,20點半-21點。

    司諾為什么會知道,蘭崇小區3號樓2單元6樓,會發生命案?他很確定,司諾和倪雙并沒有來往。

    他們已經完整的排查過倪雙的人際關系、網購記錄、通話記錄,能夠找到和司諾的聯系,一是她們是初中校友,這點司諾也告訴他了,二是她那晚去過蘭崇小區。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眼神幽黑如墨。

    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論這個解釋如何離奇。

    此時,他腦海中浮現李樂賢曾說過的話,“除非司諾可以未卜先知,否則”。但下一秒,他嗤笑出聲。

    如果司諾可以未卜先知,怎么會放任李樂賢那個人渣鉆到她家里?還差點被他迷暈過去?果然是沒頭沒腦的瞎猜。

    叮!謾C響了起來。

    【顏白安】

    齊修誠怔了一秒才接起來,“喂?顏小姐?”

    “哇,我們不是也算朋友了嗎?齊警官你也不用這么見外吧?”顏白安的聲音活力十足,一如她平日的風格。

    “我的錯,有什么可以為你效勞?”

    顏白安低低笑了出來,“還真有件事,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我這邊遇到了一點麻煩,如果有個警察朋友過來,可能會很有幫助!

    齊修誠一愣,“好,那麻煩你把地址給我發一下。不過,還是請你至少給我一個提示,如果需要增援的話,我現在還可以聯系人!

    顏白安:“不用不用,小麻煩,你來了就知道了!彼墒呛貌蝗菀渍业絺借口和齊修誠單獨相處,可不能浪費這個機會。

    “好,”齊修誠看到彈窗出來的地址消息,掛掉了電話。

    上次顏白安開車送他和高漠,他于情于理也該回報一下。更何況,他眼下確實對司諾有些疑問,直接找她并不方便,找顏白安合適一些。

    顏白安發的是武術館的地址,正好離警察局不算太遠,齊修誠開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地方。只不過,他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了。

    從外表上看,這里很像是一座體育館或者羽毛球館,但裝潢頗有些古風古色,占地面積也小了不少,門口掉了不少漆的牌匾上,寫著【元本堂武術館】。

    齊修誠摸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我到門口了,直接進去嗎?】

    過了兩分鐘,他還沒收到回應,但聽到了一個咚咚咚的腳步聲,心里就有了數,站在原地安靜等著。

    “齊警官——”顏白安小跑出來,氣喘吁吁。

    齊修誠朝她頷首,“需要我做些什么?”

    顏白安暗自唾棄一句,這人果然是鋼鐵大直男,這好歹也是晚上,與一個女孩子單獨見面,就沒有什么禮節性的寒暄嗎?

    “咳,”顏白安揮揮手,“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帶著齊修誠穿過武術館的大堂,向后走,“這是我外公開的武術館,從前在我爸媽名下,現在暫時交給我了!

    齊修誠打量著這中式古風的裝潢,點了點頭。事實上,上次的學校鬧劇,他還記憶猶新,當時回警局以后,還讓吳清查了查。

    顏白安帶著他走上一處小閣樓,“這里是我外公的辦公室,平時如果武術館需要接待客人,都會帶到這里來。”

    一推開門,齊修誠就皺起了眉。

    這里一片狼藉,地上扔著各種錦旗、資料、雜物,茶幾上的水杯也被摔在地上,濺出一片水漬,而立在墻邊的資料柜更是被翻得亂七八糟。

    他是警察,這種場面也見過不少,知道這是有人翻箱倒柜找什么東西。

    砰——

    “喂!”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從角落里木門之內傳出來,“顏白安你這個死丫頭,你敢關著我,等我出去一定揍得你哭爹喊娘。”

    顏白安眼中一片冰冷,勾唇喊了句,“放心,我挨揍也絕不喊爹娘!

    男人似乎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言,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你他媽快放我出去,你這是違法的,你知道不知道?”

    顏白安轉頭,“齊警官,這就是我的麻煩了!

    作者有話說:

    ps.偶爾章節更新是在捉蟲,劇情線不會改~

    第 32 章

    “屋里是我舅舅, 他一直想要找到這武術館的房產證,想將這地方賣掉換錢,但我不同意, 他就偷偷跑進來找!

    她擰著眉,看著這一片狼藉, 心口悶痛。

    這都是她外公的心血, 每一張錦旗都來之不易, 那紫砂壺茶杯也是爸爸親自挑的, 結果都毀在了這人手里。

    齊修誠知道顏白安的家世,這下對屋里那人也沒了什么耐性。

    他直接走上前,偏頭看她, “鑰匙在哪?”

    顏白安趕緊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 取出一片給他,“你就這么開門?他從小被我外公養大, 身手還挺好的,如果就這么放出來”

    “嗯, ”齊修誠似乎沒有半點忌憚,直接將門鎖轉動打開。

    男人顯然也知道門正在被打開,心下一喜,見到光亮的一刻立即沖了出來, “你他媽的死丫頭,老子打”

    他的步子還沒邁出來, 就被人一腳踢在了胸口。笨重的身體直接被踹飛, 狠狠撞在了身后的貨架上。

    貨架搖搖擺擺,上頭兩個裝著資料的紙箱子翻倒下來, 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打得他眼冒金星。

    “我去你”

    顏白安輕輕勾唇, 暗暗給齊修誠比了個大拇指。雖然這人冷了一點,但這正義感和身手是真的沒得說。

    她的視線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不自覺舔了舔唇。其實當時給高漠編的那個理由,也不完全是胡話。

    她自小就調皮搗蛋還身手好,找男朋友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對方能打,從前不知道干跑了多少個愛慕者,今天倒是真有那么一丟丟心跳加速。

    “艸,”楊奇捂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使勁甩了甩發暈的頭,努力辨認著眼前的人。哪怕他沒看到,也知道剛才這腳肯定不是顏白安踢的。

    “呵,”他看清齊修誠的臉,冷笑,“這是從哪搬來的救兵?你這小白臉能打嗎?剛才老子是沒準備”

    然后,顏白安就親自見證了一回,什么叫作死。

    原本齊修誠倒是沒打算繼續動手,但對方一直放狠話,還沖上來主動攻擊,那他“正當防衛”是合情合理的。

    “退開,”齊修誠的聲音聽著有些冷。

    顏白安的內心在嗷叫,趕緊退到一邊,把地方讓出來給他們兩個人。齊修誠畢竟是正宗警校出身,身體素質又比她這個常年喝酒吸煙的舅舅好得多,基本是壓著在打。

    “哎喲——”

    “草泥馬——”

    這些咒罵,全是楊奇。畢竟高手都不需要吭聲,只有被打的那個才需要不斷找存在感。

    “停停!睏钇嫖嬷约喊l疼的臉,退開一些,“你,你到底是誰?我,我是顏白安的舅舅!家務事,你摻和什么?!”

    齊修誠見他認慫,這才抬手,把剛才卷起來的袖口放了下來,從懷里掏出警官證,放在他面前,“齊修誠,南城西區警察局刑偵隊長。”

    楊奇這下就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鴨子,頓時沒了話,支支吾吾好半晌,一會詫異的看了看顏白安,一會又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齊修誠。

    “這,你是顏白安的男朋友?”

    顏白安心一提,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齊修誠根本沒回答,“你這算是私闖民宅了吧?破壞他人財物,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吧。”

    楊奇這下也顧不得其他,“哎哎,警官,誤會,都是誤會。我也是這家里的一份子,我就是進來找找東西”

    他說了半天,開始口干舌燥了,卻見到面前這男人還是冷著一張臉,連表情都沒變化一下,更別說改口了。

    “行,行,”楊奇咬著牙,“我回頭給她賠錢,這總行了吧?”

    齊修誠面色不變,“現在立刻給她轉錢,否則,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去警察局去睡!

    楊奇一聽到要進警察局,頓時更加慫了,他平日做事可算不得干凈,這警察局是萬萬不能去啊,“好好,我現在就轉!

    他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看齊修誠,咬牙劃了兩萬塊錢,給顏白安轉了過去,“你,你看,我轉了。”

    顏白安微微挑眉,看來他是真的嚇得不輕,不然也不至于這么大手筆。

    齊修誠偏頭看向她,看到她點頭之后,這才抬了抬下巴,“行了,今天就這樣,下次還敢來……!

    楊奇連滾帶爬的就跑了,也沒敢再多看兩人一眼。

    顏白安:“謝謝齊警官!

    齊修誠擺手,指了指房間,“我幫你一起收拾一下吧?”

    顏白安自然不會拒絕,趕緊從一旁取來掃帚、抹布,“辛苦齊警官了,大晚上的還跑到我這里打掃衛生!

    她也注意到了,齊修誠看上去有些疲倦,眼下略有青黑,心里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昨天晚上班春雨出了事,想必他今天一天都在忙。

    齊修誠既然來了,也不會隨隨便便應付了事,也跟著慢慢收拾了起來,“為什么不真的報警?”楊奇這么干,確實夠關上幾天了。

    顏白安:“我倒是想,但是我還是得顧著點我外公,畢竟現在他只有舅舅一個孩子了,哪怕不孝順,但也不忍心看著他被關起來。”

    當然,她也怕了那位偏心到北極去的外婆。要是她知道自己報警抓了她寶貝兒子,還不得天天上學?摁[。

    齊修誠也明白了過來,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法律上要對楊奇那種流氓做點什么,并不難,但關鍵是,對方是顏白安的家人,這血緣關系終究是斬不斷。

    “下次如果有需要,你還是可以聯系我,”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次他應該吃了點教訓,短期內不會再來了!

    顏白安一邊整理,一邊默默嘆氣,“可惜了,這些都是外公很喜歡的東西!

    “慢慢來,”齊修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等你外公回來,這武術館還是可以重新開起來的!

    顏白安扯了扯嘴角,眼下可不止外公身體這一個問題,還有她那一屁股的債,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給他聽了。

    等屋子收拾好,顏白安特意給齊修誠泡了杯茶,“這茶葉也是外公很喜歡的,是普洱,我不太懂這些,但他一直贊不絕口,你嘗嘗?”

    齊修誠坐在紅木沙發上,端過茶杯,輕輕抿了口,“其實我也不太懂,不過喝起來確實很香。”

    顏白安也端起一杯茶,輕輕喝了口,暖暖的水流落在胃里,格外的舒服,“齊警官,其實今天晚上找你,是有些案子的線索想交給你。”

    齊修誠聞言,動作一頓,放下茶杯,“是關于班春雨的案子?”

    顏白安“嗯”了句,微微垂下頭,“我這不是也和案子扯上了點關系嗎?就總有些放心不下,委托我一個計算機系的前輩去網上查了些資料!

    她將手機圖片轉發到他手機上,“你看看!

    齊修誠打開圖片,有些詫異的看她一眼,顯然這些圖片并不是什么網上公開的內容,對方的手段恐怕算不得合法,但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你們有什么發現嗎?”

    顏白安見他沒追問這些東西的來源,也是松了口氣,“額,其實就一點,我們發現宋韶敏的哥哥,也就是宋陽曦的死亡記錄中的血型不對!

    她將司諾說的邏輯,透了一半說出來。

    “所以,我們在想,要么這人就不是宋陽曦,要么他們倆不是親兄妹!

    齊修誠不愧是警隊里辦案直覺最強的人,立即就明白了過來她在暗示什么,“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將資料傳給吳清,讓她核實一下!

    顏白安見狀,也知道自己任務完成,“希望能幫到你們!

    齊修誠將消息發出去,又轉回視線,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和司諾,都對這案子特別上心,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嗎?”

    顏白安心提到了嗓子眼,“沒,沒什么特別原因。諾諾和這倪雙也是初中同校嘛,我從小就很向往當警察,所以才主動做了這些事,我們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

    齊修誠:“不,我也只是隨口問問,你別往心里去。你們提供的這些資料都很有用,如果不是你和司諾,我們可能破案進度不會這么快!

    顏白安靦腆的笑了笑。

    “你和司諾看上去關系很好,是大學同學嗎?”

    顏白安聽他語氣輕松,像是閑聊,也放下了戒備心,“是的,我們在大學的時候還是室友,總是一起去市里各個地方玩”

    齊修誠:“所以,四月一號那天,放司諾鴿子的閨蜜就是你吧?畢竟,我看司諾好像也沒有其他親近的好朋友了。”

    顏白安一愣,眨眨眼。四月一號,那不是諾諾去蘭崇小區那天?她瞬間明白了,這可能是司諾對警察的托辭,“啊,對對,我那天臨時有事,所以沒去!

    齊修誠點頭,“司諾說她去了臨仙廟許愿,還說很靈驗,高漠也說下次拉我一起去一趟,求個姻緣。”

    顏白安見蒙混過關,心慢慢落回肚子里,“那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啊!

    齊修誠微微勾唇,“等這件案子結束,我們倒是可以找個周末一起去一趟,高漠一直說想找機會感謝你!

    顏白安心里暗暗一喜,不過對于高警官這種趕上來做電燈泡的行為還是略微鄙視。果然是大直男,也不懂給他們創造機會。

    她試探性的問道,“那你們現在有查到什么重要信息嗎?”

    齊修誠搖頭,畢竟他們是今天一早才開始行動,目前已經確定了死因和死亡時間,但線索還不夠,“暫時還在排查中,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等我們確定下一步行動以后,我再和你說!

    又聊了會,齊修誠眼看時間不早,就主動告辭。

    顏白安今天收獲頗豐,一是將線索遞了出去,二是也打探到了警察那邊的進度,三是和齊警官單獨培養了下感情,非常滿足。

    “好,齊警官再見。”

    齊修誠禮貌頷首,走到樓下,發動車子就往家里的方向去。

    道路兩旁五彩斑斕的霓虹燈落了下來,路上行人三五成群,有的情侶親親熱熱的攜手慢走,有的小孩奔跑打鬧。

    但這樣繁華喧鬧的都市,卻像是被厚實的車窗玻璃隔離在外。車內一片冷寂,安靜得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做了這些年的刑警,齊俢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顏白安在撒謊。

    那天晚上,她并沒有放司諾的鴿子。準確的說,她甚至不知道司諾去了蘭崇小區,也不知道她去的是臨江廟。

    他故意說錯了廟的名字,她沒有糾正。他又說找個周末去看看,但事實上,祈;顒又挥忻總月一號才有。

    所以,顏白安為什么替司諾遮掩?

    如果不是她,坦蕩承認就好,可她偏偏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要替司諾撒謊?磥,她是知道司諾去了兇案現場?

    再者,司諾和顏白安對這件案子確實太上心了。因為是初中校友?這個解釋他很難相信。

    拿趙霄來說,他是她們的初中同學,甚至喜歡過班春雨,但反應就平淡許多。這當然也很好理解,畢竟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追查兇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宋陽曦這條線索上。但司諾這個疑點,他也不會就這么放過的

    周六一早,牧熙遠帶著司諾到附近的早餐店吃了點東西,又買了些菜回家?偸浅酝赓u不太健康,況且,牧熙遠還是希望司諾能多出來走走,別總悶在家里。

    物業公司那邊特意送了兩箱水果和一箱牛奶過來。

    雖然李樂賢的聘用流程并沒有疏漏,但讓住戶吃了這樣的虧,物業公司還是免不了擔責,傳出去名聲也會受損。

    原本物業公司覺得司諾是個小姑娘,很好哄,送點東西安撫一下,這件事就算是揭過去了,但是他們碰上了牧熙遠。

    牧教授此人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鐵血無情,讓學生掛科毫不手軟,就算大批學生退課、論壇上一片吐槽也無動于衷。

    這下碰上了為司諾討回公道的事情,更是風格狠辣。在物業公司過來慰問談判的時候,將對方懟的啞口無言,節節敗退。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司諾專程請過來的金牌律師。

    最后,物業公司的王經理自覺臉上無光,被人拿捏住痛處,老老實實拿出了一份賠償方案,希望得到司諾的諒解。

    等他們走了,司諾拿著協議還在發呆。

    牧熙遠:“怎么了?”

    司諾:“二十萬塊誒,就是覺得這錢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們怎么會愿意掏這么一筆錢?”

    牧熙遠也習慣了她呆頭呆腦的模樣,“江河物業,正在籌備今年底上市。你這件事雖然在法律上很難對他們追責,但在商業上可以對他們造成極大沖擊!

    司諾恍然大悟。

    其實她原本是真沒打算找物業公司算賬。倒不是她心善,只是涉及到知識盲區,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

    想到牧教授為她大殺四方的模樣,她輕輕彎了彎唇。

    牧熙遠從房里取來筆記本電腦,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司諾也意識到這是要干正事了,于是也收了協議,規規矩矩挺直腰板坐好。

    牧熙遠見她一副準備上課的模樣,眼中浮起笑意,也配合著正了正色,拿出平時上課的嚴肅勁。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你第二次穿過去的日期是4月4日,也是曹野云出事的那天。而你當天出發的地點,依然是你的公寓!

    “對,”司諾回憶了一下,“那天我去了南大,遇到了高警官和齊警官,中間和他們聊天,了解到一些案子相關的消息。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聽過倪雙這個名字。所以,那晚回來以后,我就開始翻找以前的新聞剪貼本!

    牧熙遠:“還記得你失去意識的時間點嗎?”

    司諾瞇了瞇眼,“大概是八點多到九點?但具體我不記得了,那會我正在翻新聞,并沒太注意時間!

    牧熙遠:“嗯,應該是九點左右!彼鍪謾C,找出手環連接APP,“那晚收到手環離線的時間是晚上的九點零八分,但我當時正在地下車庫,可能有延遲!

    所以司諾的抵達時間,應該就是九點左右。

    司諾偏頭,想了想,“既然限時三個小時,那九點是不是最晚的抵達時間點?我能在那天跨夜嗎?”

    牧熙遠:“不確定,但最好不能,否則就白白浪費了一日!

    司諾一拍手掌,也明白過來。如果可以跨日,那么按照日歷本的規則,同一天,她只能去一次,那么她實際上就廢掉了兩天。

    “呼——”她出了口氣,“希望是這樣!彼D了頓,似乎又想到什么,“不過,我為什么要拿掉手環?”

    牧熙遠其實想過這個問題,“大約是為了防止追蹤,那時我的手機APP可以追蹤你的位置,如果你去了案發現場”

    那當時,他就會意識到司諾偏離了日常路線,甚至會主動追到案發現場去。

    “哦對,”司諾也想通了這點。

    “你那天沒有帶手機出門!蹦廖踹h又提示了一點,“那晚你回來的時候,我見到你了,看到你把手機放在房里,沒有拿出去!

    司諾蹙了蹙眉,不帶手機,這又是什么操作?萬一遇到危險,豈不是都沒法求救?對了,那天她好像還換了一套陌生的衣服回來。

    所以,為什么換衣服,衣服從哪來的?還都不是她的尺寸和風格。

    她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倒是嘴角彎了彎。

    牧熙遠:“嗯?”

    “啊,”司諾眼中笑意盈盈,“所以,司言這個名字,還真的是我在調戲你?”

    牧熙遠也輕笑出聲,但下一秒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她那天輕如羽毛的一吻。所以從始至終,親吻他的,都是她。

    如果他什么都不說的話,這一次她還會這么做嗎?

    “嗯?”司諾見他發呆出神,覺得有些新奇,“你想到什么了?”

    對了,如果她沒記錯,那天醒來的時候,牧熙遠和她是來了次床咚吧?所以,當時發生了什么??

    “咳,”牧熙遠試圖將話題拉回來,“這次恐怕你沒有辦法報警!

    他翻出了筆記本界面,轉向他,“這是案發地點,在南雀村附近的東郊河堤邊。”

    司諾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我當時的位置是西悅府公寓,”她翻出手機查了查,“距離東郊河堤邊大約一個小時車程。”

    牧熙遠就知道她能很快明白,“是的,也就是說,當時你往返案發現場都需要差不多兩個小時,時間根本來不及!

    司諾吐出一口氣,掐算了一番。如果她報警,說服警察相信她的身份并出警,就需要一段時間了。這卷宗上又沒寫兇案發生的準確經緯度,讓警察搜索、找到案發現場,又會耗費一段時間。

    她沒有可能攔下兇手。

    更何況,她如今還是不敢嘗試改變過去。或許她報了警,曹野云還是會死,反而她自己會被警方認定為可疑人員。

    也或許,她貿然的報警會讓兇手進一步盯上她。

    別忘了,她這次去的是4月4日,那時的自己對日歷本一無所知,甚至還不清楚案件的關鍵線索。她倒是可以穿越過去逞英雄,但之后的“自己”依然處于毫無防備的脆弱狀態。

    一個搞不好,她穿過去可以,就沒有穿回來這一說了。因為這具身體可能在4月5日到今天之間死去。

    司諾打了個寒顫,再次認真的開口,“嗯,我不會做傻事的。跟著記憶中的軌跡走,安全第一,案子第二。”

    牧熙遠見她思路轉的這么快,也松了口氣,“如果你不帶手機,往返又需要打車的話,就需要準備現金。”

    司諾回想了下,點頭,“這沒問題,我抽屜里一直放著一些現金備用!

    “你到時候去的是東郊河堤邊,樹林可能會方便隱藏,我記得那時你出門穿的就是一身的黑色或深色衣服!

    司諾點點頭,覺得他們這樣根據答案猜解題過程,也是蠻神奇的。

    又繼續記下一些案件細節、行動的注意事項以后,司諾起身伸了個懶腰。

    明明只是回到過去,完成閉環,但她這壓力完全沒有減輕。

    牧熙遠低頭看了看時間,“還是和上次一樣,吃完午飯再開始吧!

    司諾點頭,對此沒有意見,剛想開口點個菜,卻發現自己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傅程和】

    她心跳漏了一拍,立即將手機握了起來,指了指陽臺,“我出去接個電話?”

    牧熙遠點頭,但眸色深了深。傅程和?這個名字,似乎是司諾的心理醫生。聽說,還是個年輕有為的男醫生。

    第 33 章

    “喂?傅博士?”司諾刻意壓低著聲音。

    “打擾你了?”傅程和的音色很好聽, 依然是他如沐春風的語氣。

    “沒有,我正在家里!

    傅程和一聽就知道這姑娘也沒打算和他寒暄,只好開門見山, “自你上次過來已經差不多兩周了,有什么變化嗎?”

    司諾支支吾吾, 那變化可就大了。這十四天過得, 可能比她過去二十多年都精彩, 但是這話該從哪說起呢?

    先是蘭崇小區的案子, 后是連環兇案,然后是第二人格其實是她自己的時空穿越,額, 真說給傅程和聽, 他恐怕明天就能給她診斷出一個妄想癥。

    “就,還行吧!

    傅程和嘆口氣, “那藥,吃了嗎?”

    這下司諾回答的很爽快, “沒有,我想了一些別的辦法!

    傅程和:“那就好,”他頓了頓,語氣放柔, “司諾,我是你的心理醫生, 簽了保密協議那種。你遇到任何事情, 不管多么離奇,都可以告訴我, 知道嗎?”

    司諾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什么叫“不管多么離奇”?

    她有一瞬間懷疑, 傅程和會不會知道些什么。但是,這怎么可能?

    應該是她心虛多想了。

    “嗯嗯,我知道!

    傅程和聽她這敷衍的語氣,倒也不失望,反而輕輕笑了出來,“你和之前提到的那位,牧教授,有什么進展嗎?”

    司諾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就朝屋里看去,看到牧熙遠正在廚房忙活,離這里很遠,不可能聽到她的話,這才松了口氣,又往陽臺深處走了走。

    “你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傅程和眉毛一挑,看來是有進展了,真不愧是司諾,“沒什么,只是對我的客戶表達一下日常的關心,你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

    “嗯,”司諾撓撓頭,“倒也不是不想說,就是說來話長,等過段時間,我再到你那里去一趟,到時候和你說吧!

    傅程和應了下來,“最后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一下!

    司諾:“嗯?”

    “閔老師昨天晚上十點給了我一個電話!

    他這一句話簡直像個天雷一樣,在司諾腦海中炸裂開,“你,你說我媽,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是打聽我嗎?”

    傅程和:“是的。當然,作為你的咨詢師,我沒有透露任何你告訴我的事情。相反,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

    司諾心跳加速,“她問了什么?”

    傅程和:“她問我,知不知道牧熙遠是誰?他家在哪里,父母是什么人。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大概是這些。”

    司諾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

    傅程和見她沉默,也知道她恐怕受到了一點沖擊,“我這邊只說不清楚,也不適合回答,還是勸她去找你。所以,你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等掛斷了電話,司諾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

    媽媽為什么突然打電話給傅程和?她向來很尊重自己的隱私,也很少主動去探聽自己的私生活,為什么這次?

    還沒等她想明白,手機又響了起來,而這一次。

    【閔蘭】

    司諾慌慌張張接了起來,試圖讓讓自己語氣更平和自然,“喂?媽媽?”

    閔蘭似乎微微松了口氣,“諾諾啊,我今天剛好出差到南城了,想過來看看你,你現在在家嗎?”

    司諾微微一驚,這種突然襲擊的事情,閔蘭之前從來沒做過,這次到底出了什么麻煩?

    “啊,我,我在家啊。媽你什么時候過來?我去給你買點水果什么的!

    閔蘭聲音平穩,卻不似以往輕松調笑,“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方便的話,現在就給媽媽開個門?”

    司諾趕緊收了手機,走到客廳里,“那個,牧熙遠,我媽媽突然來了,我先過去一下!

    牧熙遠鍋里還炒著菜,趕緊關掉灶火。

    司諾小跑到門口,打開門,就看到了拿著一些水果和特產的閔蘭。她穿著一身初春米白色連衣裙,頭發輕輕盤起,顯得溫婉又沉穩。

    閔蘭見司諾從對面走出來,愣了一下,一瞬間以為是她記錯了房門號。

    但還沒等她開口,就看到了從司諾身后慢慢走過來的高大男人。和上次相比,今天的牧熙遠依然氣質卓然,儀表堂堂,此時系著圍裙、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比那天多了些煙火氣,少了點疏離感。

    “阿姨好,”牧熙遠主動開口,“我正在做飯,您要留下來嘗嘗嗎?”

    閔蘭低頭,遮掉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再抬起頭來,又是溫和的模樣,“等一會吧,我先和諾諾聊聊!

    牧熙遠點點頭,但心卻往下一墜。

    司諾趕緊走到706的房門口,用指紋鎖打開門,接過閔蘭手中的水果和特產,“媽媽進來坐吧!

    她向牧熙遠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略帶歉意的慢慢關上了門。

    司諾現在的屋里很整潔,也不需要怎么收拾。但閔蘭了解司諾,這么整潔正好說明了,她并不經常待在這。

    “媽,坐吧,”她將電腦椅推過來,然后將水果和特產收拾放到了廚房,倒了杯水出來。

    閔蘭心中有氣,蹙著眉,但看到自家女兒安靜乖順的模樣,心里的負面情緒又散去了不少,“過來坐吧!

    司諾將水遞給她,坐在床邊,“媽媽怎么突然過來了?”

    閔蘭嘆口氣,輕聲問,“你和他同居了?怎么沒和媽媽說?”

    司諾怔了一下,事實似乎如此,但是原因真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這要解釋起來太麻煩了。而且,她也不希望閔蘭擔心。

    “只是暫住,我們分開睡的!

    閔蘭也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稍稍放了點心,“媽媽問你,你知不知道牧熙遠那孩子的家庭情況?”

    聽到這話,司諾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點了點頭,神色鎮定自然,“嗯,知道的,他和我說過!

    竟然真的是這樣,閔蘭心下一沉。

    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之前司諾還沒有遇到牧熙遠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非常開明的父母,只要孩子喜歡,不管對方家世如何、條件如何,她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錢財只是身外物,她向來不看重那些,而且她和樂章都薄有積蓄,還能夠給司諾準備一份不錯的嫁妝,讓她生活無憂。

    那時,她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個男孩子,能不介意司諾的過去,好好保護她,照顧她?墒,現在她才發現,她沒自己想的那么高尚。

    一邊不希望別人介意司諾的過去,另一邊忍不住介意牧熙遠的過去。

    她的女兒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不該再因為別人被指指點點。

    可是,當看到司諾清澈而期盼的眼神,那句“媽媽不支持你們在一起”怎么也說不出來。

    司諾見閔蘭欲言又止,眉頭緊鎖,也猜出來她此時的心情。

    可是,該怎么和她解釋呢?其實,捫心自問,如果她是一個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從來沒經歷過任何的風雨和挫折,她也不清楚自己能否毫不保留的相信牧熙遠并堅定的要和他在一起。

    可她不是。

    “媽媽,”司諾上前,牽住她的手,“有件事我之前沒有和您說!

    “前些天,有個人一直在跟蹤我!

    閔蘭臉色一變,瞳孔緊縮,握著她的手添上兩分力道。

    “他偷偷潛入我家里,還想迷暈我,但是牧熙遠及時趕到,把他揍了一頓,還報警把他抓了!

    “什么?”閔蘭立即起身,拉著她上下打量,“你,你受傷了嗎?傷的嚴不嚴重?怎么不和我們說!”

    司諾任她一番動作,但語氣放柔,“媽媽別擔心,我沒事的,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男的現在也被警察帶走了。”

    閔蘭視線落在她脖子上微微的紅痕,“那這個,也是那人弄的?”她剛才看到這痕跡,還以為是她和牧熙遠

    “嗯,”司諾點點頭,還好她這兩天都按時涂藥,所以現在痕跡看上去不算太嚴重,“不疼了,已經快好了!

    閔蘭砰砰的心跳慢不下來,腦海甚至有一瞬間的暈眩。

    只要一想到一個陌生男人潛入這屋子里,試圖對司諾做點什么,她就覺得胸口一窒,呼吸不上來。

    她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差點被人所害,而她一無所知,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媽媽,”司諾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我在這里呢,活蹦亂跳的。”

    閔蘭按著胸口坐了下來,細細觀察司諾的狀態,好一會兒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所以,你就住到他那邊去了?”

    她這下明白了。

    原本她想司諾不是那種被戀愛沖昏頭腦的人,怎么會這么輕而易舉就和男人同居,所以她原本是懷疑牧熙遠的。

    現在才發現,她錯的有多離譜。

    “嗯,不只是這樣,”司諾指了指屋里,“他幫我換了床和衣柜,那新的智能門鎖也是他挑的。”

    閔蘭后知后覺的發現,這屋里確實并不完全是司諾往常的風格,原來還有這一層。

    看來,牧熙遠確實很用心。

    “媽,”司諾正了正色,“我喜歡牧熙遠,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閔蘭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動容。

    她一直都知道,司諾是一個獨立且思慮重的孩子。她從前總想和司諾拉近距離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雖然南城和晉禾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但是司諾一個人在這大城市生活,總有一些她來不及、做不到的事情。

    現在,牧熙遠的出現,填補了她做不到的那部分空白,甚至比她想的做的更好,更細致。

    一旦妥協下來,閔蘭覺得心頭一松,緩和了一會情緒,“平時,都在他在做飯?”剛才她就看到了牧熙遠穿著圍裙。

    司諾吐了吐舌頭,“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半吊子廚藝!

    閔蘭嘴角翹了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那他的廚藝怎么樣?”

    “很好,”司諾眼睛黑亮,“他很聰明,所以學東西都很快,明明之前也沒做過的菜,第一次就可以很成功!

    閔蘭輕笑了笑,“是嗎,那看來配你正好!

    司諾聞言,也輕輕笑了笑,“你女兒的眼光還不錯的,對吧?”

    閔蘭似乎想到什么,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那他現在和他家里是?”

    司諾:“他父母離婚了,母親現在還在懷港。他在南大任教,以后可能也在這邊定居,但時不時會回去一趟。”

    閔蘭點點頭,表示了解。

    司諾見她似乎心情平穩下來,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媽媽你是怎么知道他家里的情況?”

    閔蘭也沒覺得這有什么不能說的,“昨天警察來家里了,他們是調查那個倪雙的案子,我之前不是幫你聯系過倪雙的高中班主任嗎?他們就是過來確認一下!

    “不過,我并沒有教過倪雙,也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所以也說不出什么!

    司諾困惑了,“是警察和您說牧熙遠……?”總覺得不太對。

    “不,”閔蘭擺手,“昨天警察來家里,被你譚阿姨看到了。我晚上正好拿點水果到她家,她就和我聊了兩句!

    “譚阿姨?”司諾更困惑了。

    “是這樣,我當時就和她說起你和牧熙遠談戀愛的事,但我心里總覺得那孩子看上去有些冷淡,不是太貼心!

    “但你譚阿姨誤會了,以為我說的是介意牧熙遠的家庭背景,所以就來安撫我,剛說兩句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

    司諾蹙著眉,上次她確實發現,譚以彤是認識牧熙遠的,但她竟然主動把這件事告訴閔蘭?

    “你別誤會,”閔蘭拍拍她的手,“你譚阿姨其實對牧熙遠這孩子贊不絕口,說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司諾:“她有說過,她為什么認識牧熙遠,還知道他家里情況嗎?”

    閔蘭:“說了,我當時也覺得奇怪,還主動問她了。她說,她搬到晉禾之前就在懷港,而且住的離牧熙遠他家里也不遠,所以對那件事有些了解。”

    司諾心里還是覺得不對勁。

    譚以彤來自懷港,聽過這件事不奇怪,但是她聽到牧熙遠的名字,立即就能聯想起當年的事情,未免有些太“上心”了。

    閔蘭以為司諾是對譚以彤不滿,趕緊開始轉移話題,“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譚阿姨也是為你好。牧熙遠不是還做著飯嗎?我們一起過去?”

    司諾甩了甩頭,暫時不去想,起身,“嗯,正好媽媽可以嘗嘗牧熙遠的手藝!

    兩個人談話的這會,牧熙遠有些魂不守舍。手上的動作沒停,但是心卻靜不下來,切洋蔥的時候還一不小心劃破了手。

    他看著手指上的創口貼,微微嘆了口氣。

    這還是司諾來了以后,特意買的卡通創口貼,說是受傷太可怕了,要可愛的創口貼中和一下。

    一想到她當時眉飛色舞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彎了彎唇。

    但,閔蘭的到來,是意料之外。

    他之前不是沒想過和司諾的家人坦白,但一來現在案子還沒有解決,二來他和司諾還沒有正式確定下關系。

    當然,他還有些“不敢”。

    從前那些人怎么看,怎么說,他不在乎。但司諾的父母,他不能不在乎,也不能讓司諾陷入兩難的境地。

    該怎么處理才好?

    他還沒想個明白,就聽到了門口的開門聲。

    “這是新拖鞋,”司諾從鞋柜里取出一雙米色女士拖鞋,“媽媽穿這個吧,本來是買給我的!

    閔蘭挑眉,看了看她腳下那雙,“那你這個?”

    司諾嘿嘿一笑,“一雙穿去洗澡,一雙在客廳臥室穿,這不是很科學嗎?”

    閔蘭勾了勾唇,既然司諾能在牧熙遠家里這么放松和恣意,也說明了平時牧熙遠到底有多縱容她。

    “阿姨,”牧熙遠從廚房里走出來,“留下來一起吃飯嗎?我特意多做了兩道菜,應該合你的口味。”

    “好,”閔蘭沖著他笑,“剛才司諾還在夸你的手藝好,我今天中午就叨擾一下,嘗嘗看。”

    牧熙遠松了口氣,“那您稍等,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司諾先帶著閔蘭入座,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這才跑到廚房和牧熙遠一起盛飯、盛菜,擺好碗筷。

    牧熙遠最后做了四菜一湯,既有辣菜也有清淡的菜,滿滿一桌,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閔蘭嘗了嘗,覺得味道確實不錯,夸了一番還特意拍照發了個朋友圈。

    吃飯的時候,三人都默契的沒有提閔蘭這次的來意,而是圍繞著牧熙遠和司諾在南城的日常生活聊著。

    這一頓飯,也讓閔蘭真切的認識到,牧熙遠有多寵著司諾。

    菜的口味符合她的喜好只是第一步,還特意給她準備了熱的無糖奶茶,期間給她剝蝦、盛湯,動作流暢又自然。

    這種吃自家女兒和未來女婿狗糧的滋味,對于閔蘭來說,倒是十分新鮮。

    “好了,”閔蘭走到玄關換鞋,“諾諾就在家里,別送了,我還得去辦點事,辦完就回家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啊。等下次小宇放暑假了,我帶他來你這玩。”

    司諾揮揮手,“嗯,好。”

    牧熙遠走到一旁換鞋,“阿姨去哪里辦事,我正好要去附近買點東西,送您一程吧?”

    閔蘭敏銳的察覺到,他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嘴角上翹,“就在明忠大道那邊,離這不遠,那就麻煩你了!

    司諾本來想說,她也一起去,但牧熙遠突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心,攔住了她準備出口的話。

    “你就在家吧,”牧熙遠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我一會去超市,還想吃點什么、玩點什么,發到我手機上。”

    司諾:“哦。”總感覺這兩個人有點神秘兮兮的。

    等兩個人出了門,司諾就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和白安聊了下她那邊的行動成果,又翻了下短視頻出來看。

    她本來以為牧熙遠很快就回來,結果一個小時過去還沒見到人,不知不覺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過了一會,司諾想翻個身,卻發現手下的觸感軟軟的,還有些溫熱,頓時有些清醒了過來,“嗯?你回來了?”她怎么睡在他腿上?

    “嗯,”牧熙遠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這樣突然的繾綣讓司諾微愣,抬手摸了摸額頭,“你和我媽說什么了?”

    牧熙遠勾唇,“這是我和阿姨的秘密,你就不用知道了!

    “。俊彼局Z有些炸毛,“哪有這樣的,”她搖晃著他手臂,“快和我說說,你們聊了什么?”

    她其實還有些擔心閔蘭問了牧熙遠一些不太好回答的問題,也怕戳到他的傷心事,害他多想。

    “放心吧,”牧熙遠心情似乎很好,故意伸手把她的頭發揉的一團亂,“阿姨沒為難我,”他低頭靠近她的耳畔,“她還是很喜歡我的!

    司諾難得看他這般自戀的模樣,暗暗唾棄,“還不是我在媽媽面前給你說好話,不然她哪里會這么喜歡你?”

    “是,”牧熙遠伸手,攬住她的腰,“那,諾諾想要我怎么報答?”

    司諾耳朵又開始發熱,她這是典型的管殺不管埋,“咳,那什么,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客氣!

    “哈哈,”牧熙遠被她這模樣逗笑了,這姑娘害羞起來簡直語無倫次。

    “不理你了,”司諾將頭埋在抱枕上,不想聽他的聲音。

    牧熙遠笑聲慢慢小了下來,然后傾身抱住了她,手臂收緊,聲音輕輕的,像是松林中雪花飄落在地,“謝謝你,諾諾!

    司諾心頭微顫,也悄悄勾了勾唇。

    下午兩點鐘。

    又是熟悉的床鋪,又是熟悉的姿勢,司諾這回其實比上次還緊張一些。主要是上次她還沒研究明白,就意外穿了。

    “記得”牧熙遠熟練的給她蓋好被子。

    “知道!”司諾都快背的出他那些叮囑,“不逞強、不冒險,只是完成閉環,不管有沒有線索都按時回家!

    牧熙遠依然有些不放心,他們還有些謎團沒解開。但司諾按捺不住的心情,他還是理解的。

    司諾呼出一口氣,取來紅色日歷本,翻開到2023年4月,在4日這一個格子里,寫下她的名字。

    名字寫完的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靜止,但色彩和邊緣漸漸變得模糊,直到墮入一片黑暗,藤蔓般的水流纏繞著她的腰身,將她卷入深處。

    第 34 章

    司諾睜開眼, 發現自己觸手柔軟,正躺在她房間的床上。此時的床單還是天藍色,是最開始她自己買的。

    坐起身, 她將手邊的新聞剪貼本放到了桌面上,將手機摸了過來。

    現在是晚上8點56分。

    呼——司諾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不需要在這里跨夜了。這個時間, 牧熙遠應該在回來的路上?

    手機屏幕上除了時間, 還有一張便利貼, 那是當時她留給“第二人格”的。

    【你好,我是司諾,可以認識你嗎?】

    司諾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終于明白為什么“第二人格”稱自己為小可愛, 還和牧熙遠說自己名叫司言。

    那不就是她畫網漫的時候的筆名和喊讀者的稱呼嗎?

    她手指快速敲擊,按照記憶中的回話留下便利貼。

    【小可愛, 有壞人跟蹤你哦,需不需要我把他干掉?】

    其實, 這話是想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吧?只不過終究沒能避免李樂賢那件事。

    放下手機,她的視線落在門上,這個時候的牧熙遠已經搬到對面了,而且還是她的隊友。

    只是可惜, 今天晚上她注定得獨自行動。

    她走到衣柜前,找出黑色長袖上衣、深藍色牛仔褲換上, 又拿了頂黑色鴨舌帽戴上, 這一身妥妥的夜行衣了。

    那天,她穿回來的衣服里, 有一個透明密封袋, 里面裝著一些現金。所以, 她也打算“抄答案”。

    將屋里收拾好,換上那天“不見”的那雙鞋,司諾將手環解下來,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由于“做賊心虛”,她這一路都低頭走的匆忙,直到離開小區一兩百米后,才在路邊開始打車。

    砰——車門關上。

    “姑娘去哪?”司機師傅從后視鏡看去,發現這小姑娘戴著黑色鴨舌帽低著頭,看不清臉,大晚上的讓他有點心里發毛。

    “去北雀村南口,師傅直接走連平路吧,那邊不堵車!

    她的聲音清清凌凌,帶著點年輕女孩的朝氣,讓司機也微微松了口氣,“北雀村啊?那還挺遠的哦!

    司諾頭也不抬,“沒錯,師傅開車吧,我趕時間!

    “好嘞!彼緳C一腳油門。

    曹野云的車輛發現的地方,是南雀村附近的東郊河堤。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司諾依然不會直接打車到南雀村,而是先到北雀村南口,再走路過去。

    好在北雀村南口離案發地其實不遠,用不了太多的時間。

    一個小時的車程,司諾都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倒不是她不想神采奕奕的推演接下來的計劃,而是——她暈車。

    沒錯,她就是個暈車還暈血的戰五渣,破案這種事真心不適合她。

    上次她運氣不錯,沒撞到兇手,還給他添了點堵,但是這一次恐怕不會這么“輕松”了,這是她莫名的直覺。

    “V信還是X寶?”司機師傅打開車頂燈。

    司諾下意識低下頭,不讓他看清自己的臉,“咳,師傅我現金結,手機摔了還沒修好,”她說著就從口袋里掏出準備好的現金。

    “?”司機也愣了一下,“但我帶的現金不多,可能找不開。”

    “沒事,”司諾直接取了有零有整的現金給他,“這是八十六塊錢,剛剛好,不用找了!

    “哦,那成,”司機將現金一收,見到司諾下車還有些小擔心,“姑娘你注意安全啊,我看這一片挺黑的,連路燈都沒幾個!

    “謝謝師傅——”

    司諾朝著北雀村的方向走了幾步,直到聽到身后的出租車掉頭慢慢開遠,這才往回走。她低頭看了看時間,10點01分。

    對,她確實沒帶手機,但是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在這吧?所以,她把自己塵封已久的石英手表給戴上了。這下她倒是很慶幸自己買的是夜光指針,不然在這黑漆漆的地方,還真看不清楚。

    額——

    司諾很快發現另一個問題。

    沒有電筒就算了,也容易引人注目,借著路燈的光總還是看得到路的。但沒有手機,她不認識路。

    她懊惱的握了握拳,看了看路的方向。她記得這條路是南北向的,所以如果前方是北雀村,那沿著路往南就是南雀村。

    而且,既然曹野云是在車中被發現,那說明當時的車肯定也是停在河堤邊的路上,還是有跡可循的。

    此時是春天,夜間還是有些涼,司諾走著就越發覺得涼風帶寒。樹林之中有些不知名的蟲鳴,遠遠處還傳來村莊中的狗叫和孩子嬉戲聲。

    啪——她踩斷了一根樹枝。

    咔嚓——她又踩在了一堆凌亂散落的樹葉上。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司諾眼前一亮。前方大約五六十米處有一座石橋,橋的中央有兩個“晴天”的紅字。

    那是晴天橋,也正好是曹野云被發現的地方旁邊。

    這也意味著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案發現場了。

    司諾深吸一口氣,走出樹林來到河堤邊上,接下來如果要接近案發現場而不被發覺,她就不能在地面上走了,只能在河堤上緩緩移動,借著雜草和樹木遮掩。

    而此時,前方大約百米處,一輛深紅色的寶馬車內,正坐著兩位年輕男女。

    曹野云看著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心神蕩漾,露出一抹妖嬈的笑容,“這么晚,還找了這么個特別的地方”

    她靠近男人兩分,語氣放輕,“是想玩點刺激的?”

    年輕男人將車停好,視線在她白皙的大腿上停留片刻,“你呢?三更半夜約會,還穿的這么暴露,難道不是在勾引我?”

    曹野云咬唇,直接伸手摸著他的手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什么勾引不勾引?不過,”她的視線在男人的襠部掃了掃。

    “你倒是,還不夠硬。”

    這么說著,曹野云就將座椅中間的紙巾盒往后一扔,又摸上了他的胸膛,“這前面太礙事了,我們去后邊吧。”

    年輕男人低頭看了看她的手,也沒攔,“真是個女表子。”

    曹野云臉色微微一變,蹙了蹙眉,起先覺得是這男人說話拿捏不好尺度,但抬頭望進他眼里,才發現他眼神冰冷,并無半點曖昧的意思。

    她原本火熱的心情一下就涼了下來。

    男人沒有繼續開口,車載音響正放著一首悠揚的歌曲。車頂燈沒有開,只有車外橘黃的路燈斜斜的灑下來,但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臉。

    這樣的陰暗,原本是曖昧而旖旎的,但如今卻顯得有些幽深可怖。

    曹野云吞了吞口水,將手收回來,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最近那件謀殺案,心像是石頭入河一樣往下墜,“哎,我看這野外環境還是不行,不然我們回去找個酒店吧!

    年輕男人好整以暇的欣賞她不斷變幻的臉色,隨即笑了,如暖陽一般,“說的也是,重新把安全帶系好吧!

    曹野云微微松了口氣,低頭去系安全帶。

    但下一秒,男人直接按了塊手帕在她臉上。那布料并沒有什么難聞的味道,但他力道極大,讓她口鼻瞬間被壓住。

    “唔——”曹野云立即掙扎起來,但還沒等她碰到他的手,胸口驟然一痛,然后又是一痛直到她眼前一黑,慢慢變得模糊。

    “呵,”男人聲音冰涼,如同毒蛇在大理石地面蜿蜒而過。他傾身靠近曹野云兩分,“就你這樣的人,怎么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死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曹野云只覺得落入了冰窖一般,身上又痛又無力,冰冷的感覺逐漸從四肢慢慢涌上心臟。他在說什么?誰死了?

    她這是要死了嗎?為什么

    男人冷哼一聲,將手上的手帕塞到了衣服口袋里,動作熟練的戴上口罩、手套、帽子,推門下了車。

    司諾站在橋下往外十多米的地方,扒在河堤邊,正好看到那男人推門下來。

    她心跳漏了一拍,目光觸及他手中的刀時狠狠一顫。

    或許是因為上次的失敗經歷,這次男人并沒有將刀隨隨便便扔到河里,反倒是取了個黑色塑料袋裝了起來。

    他轉身彎腰進入駕駛座,掏出某種噴劑開始清掃現場。從司諾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彎著腰,似乎在擺弄著什么。

    司諾呼吸急促了兩分,會不會曹野云還沒有死?如果她現在想辦法引開他的話,能不能救下

    她甩了甩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輕舉亂動可是會要命的。

    司諾努力的探頭出去,試圖看清男人的面容。但是一來現在夜色幽暗,二來男人還戴著口罩,別說看清他的臉,連記住他身上的特征都很難。

    她往外挪了挪,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更好的視角。

    啪——

    司諾瞳孔緊縮,她剛才的動作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那清脆的斷裂聲,在這安靜的月色下格外清晰。

    “什么人——”

    男人皺了皺眉,轉身將剛才放到塑料袋里的刀又拿了出來,將車門關上。他的視線落在暗影重重的河堤邊上。

    上一次,有人在他走了之后到了案發現場。但那人沒有報警,只是偷偷將門打開、將兇器翻出來。

    那是誰?是誰在跟蹤他?又有什么目的?

    他整理好臉上的口罩,確保佩戴無誤,這才握著刀,緩緩向著河堤邊走過來,步伐輕巧,仿佛一只黑色的貓。

    來到河堤邊,他的腳步頓住,猛地拉住樹枝,往外一探,手中的刀狠狠的劃了出來,割斷樹枝和雜草。

    “喵——”

    一聲貓叫仿佛鈴聲一般劃破夜空,男人繃緊的背脊隨即松了下來。他偏頭看了看,那是一只從樹林里跑出來的黑貓。

    他退了退,視線仔細在河堤邊來回掃動,看到前方的橋時皺了皺眉,拿著刀繼續往前走。

    砰——他踩著河堤,跳在石橋下的石墩上,依然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此時,他的視線落在水面之上,他剛才似乎聽到了什么咕嚕的響聲。他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在水面之上。

    不過這河流不算清澈,水草眾多,這手機的手電筒光源又太弱,根本看不清什么。但,他本也不是為了看清。

    如果,這水里有人的話,那對方遲早會浮出水面的。

    事實上,男人猜的沒有錯。

    當他走過來的一刻,司諾就知道不妙,這河堤邊雖然有不少東西可以遮擋她的身影,但是一旦對方走過來,這些全都形同虛設。

    她當機立斷,緩緩的滑入了水中。

    原本憑著她的水性和技術,完全可以直接跳進去,然后快速的游走。那男人顧忌犯罪現場,恐怕也不會下水來和她纏斗。

    但這只是一種猜測,如果對方真的下水,而且水性不弱,那她就危險了。

    再者,她現在的目的是要“隱形”,決不能讓對方察覺到任何和她身份有關的蛛絲馬跡,否則等她穿越回未來以后,這人可以隨時攻擊現在還不知情的自己。

    這一片微亮的燈光打下來,司諾就知道他還在這里沒有走。

    她可以緩緩的在水下移動,但是任何大動作都會引起懷疑,所以只能盡可能閉氣停留在原地不要動。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司諾沉下心,腦海里回想起從前和白安在游泳社的日子。盡管如今的水幽黑可怕,和那時完全不一樣,但只要她閉上眼,就能看到從前。

    白安說她別的不行,就肺活量好,這是她的優勢,她一定可以堅持。

    她握住拳,第一次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而那水面之上的男人也足夠警惕,并沒有隨隨便便就提步離開,而是站在這里留守確認。

    春夜微涼,河水更冷,司諾開始覺得一股冰寒從手指慢慢涌入身體,腳尖似乎也察覺不到溫度了。

    “汪汪——”

    一聲狗叫聲傳來,岸上的男人第一時間掐滅了手電筒。他朝著河堤之上看去,才發現是一只流浪狗。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

    男人的視線落在水面之上,那里水波平穩,沒有任何異樣。他微微搖了搖頭,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他踩著河堤,爬上岸,快速的走到車旁,繼續剛才尚未完成的工作。

    而意識到光亮消失之后,司諾仿佛從地獄回到天堂,她雖然胸口開始悶痛,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急躁,只是緩緩的向水面升起,慢慢探出頭。

    果然,此時的石橋之下一片黑暗,男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

    司諾這下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她不帶手機了,大概也是因為下了水,手機也會報廢吧?而且她如今沒法從剛才的地方上岸了,否則會留下一串顯眼的腳印。

    現在,她只能順著河流往南游,然后離的足夠遠之后,再試圖上岸。

    經過了剛才的驚魂一刻,司諾這下也不覺得在又黑又微微發臭的河水里游泳可怕了,大約慢慢游出去三四百米,她這才爬上了岸。

    她抬頭發現,眼前是一棟漂亮的三層小別墅,門口還掛著塊牌子——悠悠民宿。

    這下,她也明白,為什么要用一個透明的塑封袋子裝著現金了,就是為了在上岸之后,能找個地方換衣服。

    不過,她恐怕得抓緊時間了。

    司諾抬了抬手表,那石英表因為在水里淹了太久已經報廢,但是據她估算,現在恐怕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她提起步子,倒吸一口氣,“嘶——”

    腳踝上露出一道鮮紅色的血跡,那是在水中被鋒利的水草葉子給割傷的。不過時間有限,沒法現在包扎了。

    哦,不對。

    她突然想起什么,眼中浮起笑意

    和上次回來一樣,在時間到的那一刻,她的意識像是漂浮了起來,原本身體的疲倦和沉重都慢慢散了去。

    司諾緩緩睜開眼,卻沒有聽到熟悉的鍵盤敲擊聲。

    她活動了一下手指,卻發現被溫暖的觸感包裹住,偏頭一看才發現牧熙遠靠坐在床頭,握著她的手,似乎是睡著了。

    他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下巴帶著些胡茬,頗有些成熟男人的氣質。這些天,她休息的時候,他總是忙進忙出,查資料、做飯、給她家換鎖換家具

    司諾忍不住抬起手,想去碰碰他的臉頰。

    但她手一動,牧熙遠就醒了。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眼中的迷蒙一掃而光,立即有些警惕的看向她的方向,見她醒來微微松了口氣,“抱歉,我”

    司諾拱了拱小腦袋,“沒事,我也才剛回!

    “感覺可還好?”牧熙遠松了手,起身走到一旁,熟練地倒來一杯溫開水,“喝點水,慢慢說!

    司諾露齒一笑,“挺順利的!

    經過上次,牧熙遠也不敢輕易相信她口中的“順利”,眼眸略深,“找到案發現場了嗎?有沒有碰到兇手?”

    司諾不敢騙他,但也不想他擔心,只好簡略的說,“找到了,我去的時候他正在收拾現場。我躲起來了,沒讓他看到!

    “但他警惕心很強,差點發現我了,所以我下水從河里逃走了!

    牧熙遠聽得心驚肉跳,“可有受傷?”他下意識的就想拉她起來,檢查一番。

    司諾趕緊伸手攔住他,“確實受傷了,但不嚴重,就是腳踝被刮到了,還是你給我包扎的,記得嗎?”

    牧熙遠回神,果然是關心則亂,他差點忘了司諾這是意識穿越,不管發生了什么都是十天前的事情了。

    “不過,我沒看清他的臉,他戴了個口罩!

    牧熙遠松了口氣,也不在意這些,“身形呢?身高多少、是胖是瘦,頭發的顏色,衣著打扮,口罩的顏色?”

    司諾回憶了一下,“我不是專業的,說不太出來,但看上去挺高的,可能和你差不多高,略瘦一些,那天穿的一身休閑服,黑色外套。”

    “口罩是白色的,戴了頂黑色鴨舌帽!

    牧熙遠微微挑眉,“白色的口罩?”

    “嗯,”司諾有些好奇,“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牧熙遠搖頭,“沒什么,只是覺得如果是在晚上作案,他應該選黑色口罩,這樣更加隱蔽,不過這大概也不重要!

    司諾點點頭,“就是那種常見的藥店能買的一次性口罩,所以估計是隨手選的,沒來得及換掉!

    “哦對,”司諾突然想起什么,“我聽到他的聲音了!

    牧熙遠瞳孔一縮,“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能夠辨認出來?”似乎,他們離兇手只有一步之遙。

    司諾有些為難的咬唇,“我不敢保證,他的聲音并沒有特別有辨識度,但我現在還有印象,如果聽一聽潛在嫌疑人的聲音,至少能排除掉一些!

    “好,”牧熙遠點頭,“我回頭整理一下警察現在調查走訪的錄音和視頻,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司諾也點頭,這計劃聽著還是不錯的。

    牧熙遠伸出手,揉了揉司諾的頭發,“晚上河里應該很冷吧?一個人躲著,怕不怕?”他腦海中忍不住描繪那樣的畫面。

    她一個人害怕的躲在水下,不敢呼吸、無法求救。而那兇手就在旁邊,或許拿著刀,只等她一露面就動手

    “我沒事,”司諾爬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

    所以,別露出這樣的神情。

    牧熙遠閉了閉眼,壓下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緒,“好,”他頓了頓,“那你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

    司諾見他神情尚可,就放心的繼續說了,“我游了挺遠,然后爬上岸,找了一家民宿,快速沖了個澡,找他們借了套衣服,吹干頭發,然后就回家了!

    “回來是民宿老板開車送我的,還好晚上路上車少了,而且老板知道我著急,一路加速,最后堪堪在時限之前趕到家!

    “不過,我舊的那套衣服、鞋和手表就沒要了,讓老板給我處理掉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向他確認,“咳,那個,我那天是不是親你了?”

    牧熙遠一怔,“嗯。”

    司諾有些臉頰發熱,拉開一點和他的距離,“那你之前怎么不說?”就算以為那是她的第二人格,也還是要說一下的吧?

    “咳,”牧熙遠心情有些復雜,該怎么解釋呢?

    一開始以為那是司諾的第二人格,他就沒把那個吻放在心上,只當是那人隨性而為。而且,他也不希望說出來讓司諾誤會,覺得自己在抱怨什么。

    后來知道那是司諾本人以后,他覺得這個細節似乎也沒那么重要。說與不說,似乎都不影響大局。

    好吧,他承認,他還是想看看如果自己不說的話,她是不是真的會這么做。

    司諾瞇了瞇眼,心情也挺復雜。

    這種復雜的心情倒不是來自于牧熙遠,而是來自于這種逃脫不開的宿命感。

    如果說,之前她穿越過去的行動,是為了完成時間閉環而“照著答案寫過程”,那么那個吻就是她完全沒有計劃過的。

    她并不是知道它會發生,而去重現,只是隨心那么做了。

    回來的時候,她還曾想過,這一吻會不會不在他的記憶中,但事實證明,她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是“既定的過去”。

    “咳,”牧熙遠一手撐在床上,傾身靠近她,在她臉頰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我錯了,不生氣!

    司諾這下耳根更紅了,這這,親一下是什么鬼?

    “我沒生氣,”牧熙遠就知道犯規。

    “嗯,好,”牧熙遠的視線落在她發紅的耳朵上,彎了彎唇,往后退了退,“今天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

    司諾小雞啄米,趕緊順著臺階下,“那今天晚上要不要喊白安一起過來,我們討論一下進度,畢竟如果之后有什么線索,還是得拜托她!

    第 35 章

    “可以, ”牧熙遠起身,將筆記本電腦拿到桌上,“那晚上想吃什么?”

    “嗯”司諾伸了個懶腰, “吃火鍋怎么樣?”雖然現在案子沒有最終落幕,但兩次穿越平安歸來, 她總有些“解放”的感覺。

    “好, ”牧熙遠摸起手機, “那我去附近超市買點菜, 白安能吃辣嗎?”

    司諾思忖一秒,托著下巴,“最好能弄個鴛鴦鍋?雖然白安也能吃, 但一般蔬菜什么的還是想放清湯鍋!

    “好, 那我去超市找找。”他出門就準備穿上外套。

    司諾給白安發完消息,就想跟著他一起出門。

    但翻了下手機才發現, 她失蹤已久的編輯來催稿了,只好遺憾的揮揮手送他出門, 然后給編輯解釋去了。

    4月2日那天,她決定去看心理醫生之前,就向編輯請了假,原定是請假兩周, 所以今天14日是剛好快到期了。

    雖然現在事情已經有些明朗了,但司諾還是想繼續請假。

    一日拖稿一日爽, 一直拖稿一直爽。啊不是, 也不全是,至少她還有最后一次穿越沒去, 兇手也還沒找到, 終究還是靜不下心的。

    電話剛結束不久, 門鈴就響了。

    司諾想著是白安,畢竟牧熙遠帶了鑰匙,她走到門口在貓眼里確認了一下,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額,”司諾愣了一秒,打開門,“齊警官?”

    齊修誠也沒想到開門的是司諾,朝她頷首,“嗯,剛好有點事情過來一趟!

    司諾有些不安,但還是鎮定下來,請他進門,“牧熙遠下樓去買菜了,一會白安也會過來。”

    齊修誠走進屋里,換上拖鞋,在沙發上坐下,“打擾你了,其實我過來是想找一下牧熙遠的。”

    司諾心跳漏了一拍,瞳孔微縮,“請問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我說不定也可以幫得上忙!

    她不知道齊修誠的來意,是因為牧熙遠父親的案子,還是因為她遇襲的案子,還是說倪雙的案子

    不知道為什么,她下意識想到的是李樂賢。他該不會和齊修誠說了什么吧?

    “別緊張,”齊修誠見她小臉微白,似乎有些歉疚,笑了笑,“這一趟過來就我一個人,而且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不必這么嚴肅!

    司諾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度,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遞給他,“家里還有奶茶,如果你想喝的話!

    齊修誠:“不用,喝水就好了。”他頓了頓,“其實我這次過來,并沒有什么很正式的事情,只是想問牧熙遠一些事情。或許,你也知道一些!

    司諾點頭,按了按手機,給牧熙遠發了條消息過去,“嗯嗯,你說!

    齊修誠:“白安拿了些倪雙這樁案子的資料給我,提供了一個調查的方向,這你知道嗎?”

    司諾:“嗯,知道的,”她們如今三人恐怕是民間調查小分隊。

    這一點和齊修誠猜的一樣,所以他也沒有多驚訝,“今天中午,我們隊里的技術分析員吳清向我報告了一件事!

    司諾心有所感,咽了咽口水。

    “她發現有人也在追查倪雙的案子,甚至在警察局的信息系統里留下了一些痕跡,”齊修誠觀察著司諾的表情,發現并沒有特別的驚訝,心中也明白了兩分。

    司諾有些心虛,這件事因她而起,如果她直接承認是不是最好?她咬了咬唇,剛要開口,卻被他打斷了。

    “不過,”他音調突然提高兩分,“我猜他們并沒有惡意,反而是想幫忙,所以暫時將這件事按下了!

    事實上,警局系統里的痕跡不足以讓他們聯系到牧熙遠,但他將白安給的資料也傳給吳清,讓她一起分析追蹤一下。

    最終,確實找到了一些證據,指向了牧熙遠家的IP地址。

    司諾心跳有些快,她也明白既然齊修誠直接找到了牧熙遠這里,想必是發現了一些線索,但他愿意輕拿輕放,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事實上,”齊修誠接著說,“今天上午,吳清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我們懷疑宋陽曦在三年前回到了南城。”

    司諾眼睛微微一亮,“那是不是只要調查一下,誰是三年前突然出現的,就可以找到兇手了?”

    齊修誠點頭,“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那人想必偽裝了自己的身份履歷,查起來,還是有些費功夫。”

    司諾點頭,看來其實沒有她幫忙,警方找到兇手也只是時間問題。

    此時,門鎖轉動,房門一開。

    牧熙遠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臉頰微紅,一看就是匆忙趕回來的,但見到司諾的一刻,呼吸平緩下來,向齊修誠頷首,“齊警官。”

    司諾趕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菜和鍋。

    齊修誠的眼神略有些復雜,朝他點點頭,“牧教授!

    司諾在他們倆之間掃了掃,總覺得氛圍有些怪怪的,但是說不清楚哪里有問題,只好打個圓場,“齊警官,剛好晚上我們吃火鍋,買了很多菜,不如你也和我們一起?”

    齊修誠的視線在司諾的小臉上停了一瞬,“好!

    牧熙遠摸了摸她的頭,“你先把菜放到廚房,蔬菜需要先清洗一下切好,其他的等我來!

    司諾一聽,就知道他這是要和齊修誠單獨聊聊,心里略有些擔心。但一想到既然齊修誠一個人來的,應該不會打算現在就追責。

    她走到廚房,開始講各種菜拿出來一一擺放好,本來想豎著耳朵偷聽一下兩個男人的對話,結果他們走到了陽臺。

    “你在調查倪雙的案子,白安那的資料也是你給的。”齊修誠出言篤定。

    “是,”牧熙遠也沒打算否認。

    齊修誠見他面色淡漠,帶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暗暗笑了笑,“你是為了司諾才插手的。”

    “齊警官慧眼如炬!彼Z氣平平淡淡,明明是恭維,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聽著的人怎么聽怎么不得勁。

    齊修誠也沒再問,你就不怕我們追責,因為答案很明顯。一來他們手上的證據不夠充分,二來他也確實是在為警察辦案助力,并不是刻意搗亂。

    這件連環案子本來就受到了各界關注,尤其是倪雙的父母也是有頭有臉有人脈,局長那本來就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如今案子調查這么快就找到了方向,還得多虧他的幫忙。

    齊修誠話頭一轉,“四月一日那天,司諾是不是去過案發現場?”

    牧熙遠的眸色瞬間冷了下來,這也是他一直擔心的情況。李樂賢之前跟蹤過司諾,他們并不清楚他看到了多少,又打算告訴警方多少。

    但是,他即便是知道,也沒法去堵了李樂賢的嘴。

    牧熙遠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司諾不是兇手,她沒有任何殺人動機,也無法從這樁案子中獲得任何好處!

    聽了這話,齊修誠還有什么不明白,勾了勾唇,“是,我知道!

    他現在只是很好奇,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牧熙遠和顏白安似乎都知情,卻都想著替司諾遮掩。

    不過,很明顯直接問是問不出來了,他如果想知道只能自己調查。不過,這件事也不急,當案子落定以后,他會有機會的。

    說不定,兇手本人也能告訴他一二呢?

    “齊警官?”一道有些驚喜的女聲自后方傳來。

    兩人回頭一看,才發現是顏白安到了。她穿著一身襯衫牛仔褲,背著書包,像是剛剛下課。

    司諾遲疑了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聊完了嗎?要不要來廚房幫忙?”讓這兩個人單獨待著,她總有些不太放心。

    “我來,”牧熙遠提步進了客廳。

    “那我也來幫忙吧,哪有讓兩位女士忙活的道理,”齊修誠也擼起袖子,走進了廚房里。

    等兩個人都開始忙,顏白安扯了扯司諾的衣袖,小聲道,“這是怎么回事?齊修誠怎么突然跑過來了?”

    司諾有些頭疼,拉著她也走到陽臺,小聲嘀咕,“齊警官好像是發現了牧熙遠入侵了警察局的信息系統。”

    顏白安瞪大雙眼,“是我露了馬腳嗎?”

    “不,”司諾拉住她,“不是,可能還是警局的技術人員也很厲害吧。不過,別擔心,我看他們的情況,似乎是暫時和解了。”

    顏白安微微松了口氣,“那接下來怎么辦?”

    司諾也有些犯難,她接下來還要靠聽聲音去辨別兇手,這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萬一真認出來,怎么和警方說?

    “到時候,我再想想辦法吧,”司諾咬唇,“大不了,和他說我做夢夢到的,這是我的特異功能!

    顏白安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動物,“姐妹,你這個想法很野啊,你咋不說你能穿越時空呢!

    “額,”司諾呼吸一滯,其實這么說也沒錯。

    “算了,”或許是顏白安和齊修誠相處過,覺得他還是比較接地氣的,“到時候再看吧,我們反正只是遞個線索,又不是要出庭作證,只需要齊警官相信就好了。”

    司諾也覺得問題不大,如果是面對所有警察和官方,她真不敢說話,但是面對齊修誠,她覺得還是有轉圜余地。

    原本的三人火鍋,多了個不速之客。但好在顏白安自帶社牛屬性,特別會活躍氣氛,主動找話,吃的倒是還算熱鬧。

    “看不出來啊,”顏白安被辣的猛灌飲料,“齊修誠你還挺能吃辣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齊修誠其實也算不上面不改色,臉色微紅、額頭遍布薄汗,“自小就喜歡吃,所以戰斗力尚可。”

    顏白安咬著墨魚丸,“誒,你是哪里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高漠說你愛吃晉禾酥糖,你是晉禾人嗎?”

    齊修誠也灌了口可樂,搖了搖頭,“并不是,我老家在裕城。”

    “霍,”顏白安給他比了個手指,“裕城那邊應該口味清淡吧,那你還挺厲害的。我就不行了,本來就不太能吃,但跟著司諾混久了,戰斗力上升。”

    齊修誠笑笑,“確實,吃辣和喝酒一樣,可以鍛煉出來的。”

    “那你逢年過節,是不是都得回一趟裕城?可以給家里人帶一點晉禾酥糖和南城特產回去,我知道好幾家店,特別良心!

    齊修誠臉色微滯,手上動作一頓,又是過了片刻才回答,“我父母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很少回去。”

    顏白安差點咬到舌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明明是想套近乎,順便了解一下齊修誠,結果卻沒想到踩到了雷區。

    “抱歉,我不知道。”

    齊修誠擺手,“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了。”他又下了一些牛肉片,“來,繼續吃吧!

    顏白安有些過意不去,給他夾了片蝦,“我爺爺奶奶在越城,也有很多特產,下次去探望他們的時候,帶點給你嘗嘗。”

    齊修誠:“好!

    顏白安有些想問問他,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但是這話有些突兀,最后還是咽回了肚子里。

    “有點燙,”牧熙遠將涮好的毛肚放司諾碗里。

    司諾嗷嗚一口咬下去,她還挺喜歡吃一切脆脆的東西,毛肚、黃喉、鴨腸等等。

    顏白安掃了這倆一眼,忍不住抖了抖,雞皮疙瘩都快掉下來了。本來她覺得牧熙遠這人肯定是個浪漫絕緣體,但現在看來,真是“爹系”男友。

    一頓飯結束,牧熙遠身為“男主人”,接過了收拾的活。顏白安覺得自己什么也沒干,于是就鉆到廚房里,打算切點水果。

    司諾將陽臺的門窗都打開,散散味道。

    齊修誠掃了眼廚房,也跟上了她,“今天的火鍋很好吃,下次我請你們。”

    司諾擺手,她心知肚明齊修誠已經是很維護他們了,“你也說我們都是朋友了,不用這么見外!

    春天的晚上涼風習習,吹散一室的熱乎乎的火鍋氣。此時的天空是深藍色的,點綴些些許微亮的星星,一輪朦朧的月醉臥在遠處,襯得時間都柔和起來。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司諾不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信息,不敢貿然開口。雖然心里是想把他當成普通朋友一樣相處,但他的身份擺在這,她始終不敢掉以輕心。

    “上次的事情,抱歉!饼R修誠緩緩說了句。

    司諾有些沒回過神,以為他說的是李樂賢的事情,忙擺手,“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齊修誠也知道她誤會了,“我是說,牧熙遠的事情。”

    司諾怔了一下,“沒事的,已經過去了。況且,我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有些復雜,你提醒我,也是為了我好。”

    齊修誠眼中似閃過一分自嘲,為了你好嗎?也不見得吧,他當時確實是存著私心,“你和他,相處的還好嗎?”

    “嗯,”司諾點頭,輕聲道,“他把家里的情況都和我說過了,我相信他!

    齊修誠安靜了一瞬,“你真的不在意他父親?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開明。你的父母,你的親人朋友可能都沒法理解!

    司諾:“我知道的!彼孕∫驗椤熬穹至选北怀靶、指點的還少嗎?“可是,別人怎么想,和我沒有關系。”

    “生活和戀愛一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齊修誠有些感嘆,“真好。”

    司諾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什么真好?”

    他彎了彎唇,眉眼間難得流露出一些柔和,“就是覺得,你能這樣想,你們能走到一起,真令人羨慕!

    司諾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過了片刻,齊修誠又看向她,“李樂賢確實找過我,和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但是,我沒有放在心上。對我來說,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你們提供的線索對我來說很寶貴。所以,謝謝你!

    司諾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原本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她的視線移到遠方,輕聲開口,“其實,我”

    齊修誠面帶詢問,“嗯?”

    司諾掙扎一瞬,“我想問下,你們走訪調查做筆錄的話,都會留下錄音嗎?或者視頻也可以?”

    齊修誠怔了一瞬,半晌沒回過神,“不太會,只有很重要的證人或者嫌疑人會留下錄音作為證據,其他人都只是記下來!

    司諾有些遺憾的垂下頭。

    齊修誠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問題有些不同尋常,想了想,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海中冒了出來,“你,聽過兇手的聲音?”

    司諾瞪大雙眼,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快,“額”

    齊修誠也不再問,“我有時候會有打開錄音筆的習慣,我回頭傳給你。高漠和其他人那邊,我也問一圈!

    司諾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她以為這種事情一旦說出來,對方恐怕會拿她當兇手,或者精神病看待,但他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可能性。

    齊修誠似乎有些激動,取出手機就開始聯系手下。

    “諾諾,干嘛站著?”顏白安端著水果出來,就看到司諾托著下巴坐在沙發上發呆,掃了一眼陽臺,“齊警官在給誰電話呢?”

    司諾吞了吞口水,覺得事情發展有些超出預料,但準備開口解釋,才發現沒那么容易說清楚。

    顏白安還不知道日歷本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在齊修誠在的時候說起,那么該怎么解釋她第二趟的收獲呢?

    牧熙遠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怎么了?”

    司諾長長吐了口氣,“齊警官去調錄音了,”她頓了頓又解釋,“我是想,會不會警官們自己保留了一些走訪的記錄,不在電子系統里!

    牧熙遠也沒有任何不贊同的意思,點點頭,“可以!

    經過今天下午他和齊修誠那“心照不宣”的對話,他也知道,齊修誠如今已經掌握了很多關鍵信息了,如果后續他們要指認誰,找齊修誠是最快的辦法。

    “嗯?什么錄音?”顏白安還是在狀態之外。

    司諾:“我發現,我可能聽過兇手的聲音,所以想嘗試辨認一下試試看。”

    顏白安瞪大雙眼,“什么?你”她的視線掃過陽臺,話到喉嚨里又頓住了,嘗試著平靜下心情。

    她用牙簽叉了塊梨子放嘴里,咔嚓咔嚓咬著,腦子里正飛快的運轉,轉而看向司諾,壓低聲音,“那,齊修誠也知道?”

    司諾點頭,“嗯,他猜出來了!

    顏白安嘆口氣,反而心態一松,“得了得了,這下也不用搞什么地下動作了,我們可以直接把線索告訴他!

    司諾點點頭,但她心里很清楚,真正的真相,不論是她穿越的事實,還是到過第二次的案發現場,恐怕都是要瞞著的。

    叮!欢味武浺艉鸵曨l文件發到司諾手機上。

    她還沒點開看,牧熙遠倒是先拿了過來,“我先整理一番,一會你再來。”

    說完,牧熙遠就折回房間,將筆記本電腦取了出來,到餐桌邊坐下。齊修誠結束電話以后,就回到客廳,和兩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上。

    或許是因為現在正在處理案件的事情,顏白安也沒了一開始那般放松,隨意拉著齊修誠聊天,只是安靜的吃著水果。

    司諾覺得房間里似乎有些過于安靜,就將電視機打開,任由電視節目的聲音在客廳里回響,減少了點無聲的尷尬。

    事實上,這沉默的三個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司諾在猜,齊修誠到底知道多少,為什么相信她。是不是之前李樂賢的事情,讓他心有愧疚,所以才愿意一試。

    還是說,因為她和牧熙遠到目前為止提供的信息都頗有價值,所以哪怕不知道她的神奇能力來自哪,為了破案也只能相信。

    齊修誠也確實還在猜,F在的可以確定的是,司諾出于某種原因去過案發現場,而且可能驚擾過兇手,聽過他的聲音。

    至于這某種原因是什么,他猜想應該是難以啟齒的。甚至,可能會和司諾的“心理疾病”有關。

    這一點,他還有時間去慢慢弄明白。

    但以上這些猜測,有一點說不通。如果司諾4月1日那天就聽過兇手的聲音,而且也有心想要幫忙抓住兇手,為什么不早點站出來?

    她去了晉禾調查、找了牧熙遠和顏白安幫忙,兜兜轉轉,才發現宋陽曦可能是兇手。但她一開始就聽過兇手的聲音,為什么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整理的差不多了,”牧熙遠將各類音頻和視頻都分門別類放好。

    顏白安見牧熙遠出聲,微微松了口氣,也干嘛跑到餐桌邊坐下。剛才三個人沉默的氛圍真讓她有些受不住。

    “所以,我們接下來,就是一段一段讓司諾聽嗎?”顏白安撓頭,“總感覺工程量有點大!

    第 36 章

    司諾和齊修誠也對視一眼, 坐到了餐桌邊。

    “不用,”牧熙遠搖頭,“既然我們已知對方的大概年紀、性別, 我們就可以縮小范圍。”

    顏白安還有些不明白,“我知道宋陽曦是我們的懷疑對象, 但是他有沒有可能改頭換面哦?”比如裝成四五十歲大叔什么的。

    “不會, ”齊修誠先開口解釋, “我們調查曹野云的案子的時候發現, 她和兇手很可能是為了約會去的郊外,但因為他們兩個人用的通訊軟件是閱后即焚的,所以我們沒能追查到兇手的身份!

    “但是, 可以確定的是, 以曹野云的年紀和她過往的情史,她半夜約會的對象應該年紀和宋陽曦的實際年齡相仿, 也就是三十歲左右。”

    “哦哦,”顏白安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那就是得聽聽所有這個年紀的男人的聲音看看了!

    眾人的視線都匯集到了司諾身上,讓她感受到一點莫名的壓力。

    她略縮了縮,“先說清楚, 我也不是什么專業人士,只是聽過一次, 我也不敢確定一定能認出來那個聲音!

    “沒事, ”牧熙遠又想伸手摸摸她的頭了,但是看到還有兩個外人在, 終究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試試罷了。”

    司諾深吸一口氣, 只是聽點錄音,愣是搞出了一幅“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讓旁邊三個人都忍俊不禁。

    “您好,我是南城西區警察局”

    “額,沒有,我昨晚都待在家里沒出去,也沒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一段錄音放了一小半,牧熙遠就按了暫停,畢竟只是需要辨別聲音并不需要聽完全部內容,“如何?”

    司諾搖頭,“不太像!

    “好,”牧熙遠又按下第二段。

    “哦哦,行啊,那你問吧,不過我晚上睡得很死”

    “如何?”

    “應該也不是!

    一直到播放完第二十三段錄音或者視頻,司諾的已經從一開始的精神抖擻變成困的打了個哈欠,“不是。”

    顏白安早在第十五段音頻的時候就去摸了個橘子過來剝著吃,見又是一段搞定,不由出言吐槽,“齊修誠,你們平時查案子,也這么無聊嗎?”

    齊修誠一噎,“查案很多時候還是很枯燥的,并不如電視里想的那么驚心動魄。當然,外勤追捕的時候還是很不一樣的!

    牧熙遠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又看向司諾,“累不累,今天要不要到此為止,還有大概一小半!

    司諾搖頭,“我還是繼續聽吧,”她轉頭看向另外兩人,“你們可以早些回去休息,如果有進展,我們再告訴你們。”

    齊修誠搖頭,“不用,這個時間點我本來也應該在警局加班。既然都開始了,我就等到最后吧!

    顏白安也擺手,“繼續繼續,大不了我今晚就睡你這了!

    牧熙遠淡淡的眼神從她身上劃過,倒也沒說什么,“好,那繼續!

    又是一頓操作之后,牧熙遠打開另一個文件夾,“這里是一些監控錄像,我會跳著放,如果你認為有問題,可以喊停!

    司諾點點頭,跑到沙發邊把抱枕拿過來抱著,“來,繼續!

    “歡迎光臨如果有需要,可以喊我。”

    她眸色微微一閃,這是易文成的聲音,而接下來說話那個,竟然是她自己。

    齊修誠見到她神色有些不對,“怎么,他的聲音?”

    司諾趕緊搖頭,免得引起誤會,“不,不是,這個店員的聲音和我聽到的不太一樣,他的聲音太活潑了,也年輕了一點。”

    一段視頻放完,還是一無所獲。

    牧熙遠也不見氣餒,準備將視頻關掉,開始重新播放下一段。但此時視頻結束自動跳回了最開始。

    “歡迎光臨——”

    “陳醫生,早啊。今天也和往常一樣,兩個茶葉蛋、一個牛肉餅,一杯豆漿嗎?”依然是易文成的聲音。

    “嗯,對。麻煩你了!

    司諾瞳孔一縮,立刻出聲,“等等!

    齊修誠和牧熙遠見她的反應,都立即警惕起來。

    視頻還在播放:“一共十二塊五,還是X寶對嗎?”

    “對!蹦腥颂统鍪謾C,“牛肉餅給我拿不辣的吧,這兩天有些上火,還是得注意一點。”

    “哈哈,”易文成笑的眉眼彎彎,“我還以為陳醫生一定很養生,沒想到也會像我們一樣吃辣上火!

    “不是有句話,能醫不自醫?”

    滴——易文成一掃手機,“好啦,歡迎下次光臨。”

    牧熙遠點了暫停,試探性的看向司諾,“怎么?這個陳醫生的聲音很像?”

    司諾遲疑了一瞬,點了點頭,“和那天的語調和語氣不一樣,但是這個音色很像!

    齊修誠點頭,“好,我明白了。不確定也沒關系,我這邊會繼續調查的,至少現在有了優先懷疑的對象。”

    他起身,“看來我得現在去一趟警局了。”

    司諾見他愿意相信,也是松了口氣,“但是,你要怎么和他們說?”

    齊修誠:“不用擔心,我會找到理由的。而且現在并不是要定罪,只是說一句,我發現了疑點,要重新核查!

    他的視線落在這位陳醫生臉上,確實是儀表堂堂、斯文英俊,至少是有能夠去引誘曹野云的資本的。

    只是,他不懂的是,第一次見到司諾的時候。他記得這位陳醫生也在便利店,還給司諾做了流鼻血的急救。為什么那時候,她沒認出來?

    是因為陳醫生當時說的話很少?還是?

    齊修誠暫時將疑問壓在了心底,穿上外套就離開了西悅府,直奔著警察局而去。

    “那,今天晚上就這樣了?”顏白安伸了個懶腰,她撓了撓頭,“這位陳醫生,什么來頭,之前沒被警察懷疑過嗎?”

    牧熙遠將這人的筆錄調了出來,“就是在蘭崇小區附近的藥店坐診的醫生,這里的筆錄顯示他那天出診去了,有不在場證明!

    顏白安皺了皺眉,“那就是他的不在場證明有問題了?”

    “或許,”牧熙遠關掉了頁面,“筆錄上信息太少,接下來只能靠警方去重新調查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

    司諾點點頭,心里松了口氣。

    “太好了,”顏白安三兩口又吃掉個橘子,“希望警察快點把人抓到,這樣我們就能睡個安慰覺了。 ”

    司諾看了看時間,“今晚你開車過來了嗎?還是讓牧熙遠送你回去?”

    顏白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好了今晚我留下來睡嗎?怎么,你房間到現在還沒收拾好?”

    司諾心里嘀嘀咕咕,誰和你說好了?但面上有些事情也不能做得太明顯,不然一定會被笑話,“咳,收拾好了。”

    顏白安揮揮手,“那我們就不打擾牧教授了,回家吧!

    房間里的氣壓瞬間就低了下來,但某人面上依然冷冷淡淡,看不出任何不對勁,慢條斯理的將筆記本電腦收拾好。

    “我拿點東西,”司諾鉆到房間里,左右看了看。這要回家的消息來得有些突然,她一時間有點懵,也不知道該帶點什么回去。

    “不著急,”顏白安靠在門板上,“慢慢收拾,我等你。”

    牧熙遠正收拾餐桌和茶幾上的果皮等雜物,聞言有些頭疼,但現在他甚至沒“轉正”,哪有資格將人攔下來?況且,真攔了,恐怕容易讓人誤會。

    司諾最后也沒拿什么,拿起手機、去洗手間拿了洗漱的水杯牙刷,然后就出了門,“那,我們回家吧!

    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家長逮住在外留宿的小孩,但閔蘭都暗許了。只有白安,與其說是擔心她,不如說就是想搗蛋。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司諾朝牧熙遠揮了揮手。

    “好,”牧熙遠走到房門口,打開門,看著她們兩個打開房門。

    “哎呦,”顏白安挑眉,“司諾你這還是高端智能鎖,土豪了啊!

    司諾輕咳一聲,也沒解釋這是牧熙遠的杰作,先開門讓顏白安進去,然后回頭看了看牧熙遠,“那,晚安!

    牧熙遠:“晚安!

    司諾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可能她以為牧熙遠反應會更加激烈一些,但怎么看上去,這么平淡?

    可能在他眼里,她回家睡覺很正常,甚至早就預料到了,所以覺得無所謂?甚至可能因為晚上不用和她這個睡相極差的人搶被子,感到慶幸?

    司諾越想越氣,直接轉身就進了門。

    牧熙遠看著房門一關,聽著智能門鎖滴滴一響,垂下眼眸,轉身回了房里。客廳里的火鍋味還沒散干凈,剛才還看上去有些熱鬧擁擠的餐桌,如今空蕩蕩的。

    其實司諾在的時候,也經常在發呆,偶爾刷刷手機、看看電視,拉著他隨便評論兩句,也并不聒噪,但缺了她,這屋里安靜的有些過分了。

    他回到房間,準備洗漱。

    此時床上的被子枕頭還有些凌亂的放著,床單上褶皺一覽無余。白色的北極熊玩偶趴在床頭,粉色的毛絨發箍從枕頭下露出一個角。

    牧熙遠嘆了口氣,匆匆洗漱后,也爬到了床上。

    翻出手機一看,沒有任何新消息,將筆記本電腦拿過來,準備查一查剛才視頻里那位陳醫生。

    但手指敲擊的速度比平時慢不少,顯然有些沒法集中注意力。最后無奈的將一旁的北極熊玩偶放到腿上,拍了拍。

    “今晚只有你和我了”

    另一邊,兩個女孩子也洗刷完畢。顏白安之前就沒少來留宿,所以毛巾牙刷杯子睡衣一應俱全。

    “床單這顏色,”顏白安趴在床上,摸了摸這柔軟舒適的純棉質地,“你挑的?怎么換風格了?想和你的牧教授一樣?”

    司諾心里泛甜,壓著嘴角的笑,也趴在她身邊,“這就是牧熙遠買的,之前那件事之后,他就把床和衣柜給換了。”

    “哇,”顏白安一個側翻撐著頭,“沒想到牧教授這么體貼?”我竟然都沒想到?不然可以也送個床單什么的。

    司諾心里情緒翻滾,最后忍不住瞪了她一下,“你今晚怎么這么主動要留下來在我這睡?”

    顏白安就知道她會抗議,也不著急,“誒,我好幾天沒見我閨蜜了,不能敘敘舊嗎?而且,你這些天都和他在一起吧?”

    司諾點頭,沒明白她的邏輯,“然后呢?”

    “然后啊,”顏白安坐起身,一拍手掌,“那距離產生美呢,你們總這么膩在一起,很快就會厭倦的。我把你拉過來,暫時和他分開,還小別勝新婚呢。”

    司諾黑線,這就“小別勝新婚”了?

    顏白安也沒理她的腹誹,“放心吧,就一個晚上,你的牧教授跑不掉的。說不定,還會暗戳戳想你!

    司諾翻了個身,四仰八躺,“好啦,不想了,還是早點休息。”她剛要爬到被窩里,又像是想起什么,“對了,你和齊警官?”

    顏白安有些臉熱,“害,別瞎猜,就是比較欣賞。你要說好感,也有那么一點,但是喜歡,還談不上!

    不知道為什么,司諾松了口氣。齊修誠的身份畢竟很敏感,如果他將來和白安在一起,她可能不自覺就會緊張。

    顏白安:“我呢,喜歡男生能打帥氣,這一點齊警官是符合的。但是呢,我還想找一個,喜歡我比我喜歡他要多的男人,目前來看齊警官還不符合條件!

    司諾沉默了一瞬。從她的角度來看,得到的結論和白安是一樣的。齊修誠對白安很友好,但似乎也僅僅是友好而已。

    當然她對齊修誠了解不多,而人的情感是可以內斂而神秘的,所以她對自己的判斷也沒有太大把握。

    “行啦,準備碎覺,”顏白安往被子里一鉆,碎碎念念,“總算兇手差不多找到了,很快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司諾伸手關了燈,有點走神。

    是啊,這次案件的兇手應該很快就找到了。但是,對于她來說,還有最后一道坎沒過,十歲那年的穿越。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譚以彤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她為什么會指認自己是雙重人格?自己真的救了她嗎?

    司諾向來很鴕鳥,不著急的事情,她都可以放一放。但,她有一種預感,那年發生的事情,對她很重要,不能一拖再拖。

    這種預感,很強烈。

    *

    齊修誠到警局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這個時候人手不多,他也沒法因著司諾的一句話,就把人全召回來,只能讓吳清先將證據排查一遍。

    高漠給他發了錄音之后就在警局待命了,一見他回來,立即就開始了匯報,“當年夜總會的事情查清楚了,涉事者確實就是倪雙、曹野云和班春雨三個!

    “據夜總會記錄,當年她們三個經常約著不同的人去蹦迪,男男女女都有,但很少有固定的。”

    “碰到宋韶敏那晚上,她們三個把人關在了包廂里,不清楚做了什么。據其他工作人員說,等她們把門弄開,宋韶敏衣衫不整的蹲在角落里。”

    齊修誠皺了皺眉,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三人顯然不僅僅是口頭欺凌,還動了手,甚至拍了照片好讓宋韶敏顏面掃地。

    “包廂里還有其他人嗎?”

    高漠:“當時應該就她們三個,聽說一開始有其他人,但見鬧得太過分了,也怕出事,就跑了。只有倪雙家里背景硬,敢闖禍。”

    齊修誠冷冷一笑,“跑了也不知道報警,真是一幫好學生!

    高漠沉默了一瞬,“現在看來,兇手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這三個,所以情況不太妙。他目的已經達成,隨時有可能離開這里!

    齊修誠看向吳清,“怎么樣?陳元嘉的口供有沒有問題?”

    吳清:“陳元嘉聲稱自己當天出診,不在藥店。根據監控顯示,他確實在當天下午五點離開藥店。警員找出診的家庭核實過,說他是在晚上六點左右抵達,隨后就在房間看護老人!

    齊修誠:“也就是說,他當時和老人是單獨相處,其他人并沒有看到他?”

    吳清點頭,“是的,夫妻倆是開夜宵店的,凌晨才回家,但因為陳元嘉照顧他家老人大半年了,所以信得過。這小區比較破舊,沒有監控,所以無法核實他準確的離開時間,只知道是晚上十一點多回到了他自己的住處。中間的行程,我還得核查一下沿路的攝像頭,需要時間!

    齊修誠:“足夠了,現在立刻查一下他家庭住址。”

    當時他們并沒有將陳元嘉列為潛在嫌疑人,因為他和倪雙并沒有任何交集,也沒有殺人動機,所以對于他的證詞,他們并沒有懷疑,但現在看來漏洞很明顯。

    吳清手指翻飛,立即報了一串地址出來,“已經發到您和高警官手機,”她猶豫了一下,“但現在已經是半夜”而他們沒有直接證據,貿然上門恐怕容易引發一些問題。

    齊修誠直覺很強烈,“你先查一下監控,看看他是不是在家。我和高漠先帶些人過去監控起來,等天亮了再將人帶回來!

    “好!

    接著,齊修誠和高漠帶了兩位值班的警員,上了車,直奔陳元嘉的住處去。

    高漠看了看前排的兩位警員,心有疑惑卻不敢開口。他只是不理解,老齊是從哪知道陳元嘉有嫌疑的,剛才讓他發那些錄音又是怎么回事?

    但這個問題恐怕不好回答,他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下自家隊長的面子。所以還是決定先把疑問按下來。

    他們人還沒到陳元嘉的住處,高漠就收到了吳清的短信。

    “老齊,情況不妙,”他聲音冷沉,“吳清說監控顯示,他今天下午四點多出門以后,至今沒有回家!

    齊修誠捏了捏眉心,“那我們就直接進他家里。”

    高漠有些為難,“老齊,這不符合規定啊,”他們現在手上沒有指認陳元嘉的直接證據,直接闖到人家里,恐怕會有麻煩。

    “要不還是先等等,讓吳清核查一下這陳元嘉的可疑之處,比如采購記錄、聊天記錄,出入境之類的?”

    齊修誠握了握拳,“先想辦法進去,他一定有問題。”

    高漠本來還想勸,但話堵在了喉嚨里。他相信齊修誠的辦案直覺,如果他們闖入他家發現證據,那么就可以立刻發布通緝令,現在確實是每一秒都很重要。

    “行,”高漠也把心一橫,“我讓吳清聯系一些物業和開鎖師傅,等會咱們直接進去!

    一番波折和折騰以后,他們終于在凌晨兩點多進入到陳元嘉家里。

    房門打開,一室寂靜,顯然是沒有主人在家。這是一處兩室一廳的格局,客廳寬敞干凈,門口擺放的鞋也整齊到令人側目。

    齊修誠戴著手套將開關打開,“都檢查一遍,記得戴手套、小心點!

    眾人隨之魚貫而入,開始在房間里四處查看翻找,只是他們很快發現這屋里的主臥、次臥、浴室全都上了鎖。

    “讓開鎖師傅來,先把主臥,不,次臥的房門打開。”

    高漠不解,“怎么是次臥?他自己一個人住的話,應該是住在主臥,東西也都放在那里吧?”

    齊修誠搖頭,“他為什么要租兩室一廳?如果他的心結是妹妹,那么另一間很有可能是給她準備的。這樣,我們打開次臥,才是確認他身份最快的辦法。”

    高漠為他的猜測一驚,屏息等待。

    十來分鐘后,次臥的房門打開。原以為是一間無人居住的臥室,但事實上里面擺滿了女生用的可愛物件,比如玩偶、化妝品、護膚品、永生花臺燈,就連衣柜也滿滿當當塞著各種服裝配飾。

    但房間床榻平整干凈,并不像是有人睡過。

    高漠走上前,拿起梳妝臺上擺放著的白色古典的相框。那照片之上,長相斯文的年輕男人正攬著嬌俏少女的肩膀,兩人均是明眸皓齒,笑如暖陽。

    他抬了抬相框,“這女孩是宋韶敏。”

    齊修誠眸色暗沉,轉身撥出電話,“確認陳元嘉身份了,立即發布通緝令”隨即,他轉身看向其他人,“聯系法醫和鑒證人員,將這屋子仔細搜一遍,還有小區的垃圾桶、廢品回收,全都要查。”

    高漠暗暗嘆了口氣,環視這溫馨可愛的次臥。

    這梳妝臺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床榻也是平整到不見一絲褶皺。顯然這陳元嘉細心又嚴謹,這直接證據怕是不好找。

    但好在,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有人遇害了,他們順著之前的線索一點一點排查下去,總能抓住他的破綻。

    他轉身看向齊修誠,“齊隊,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人也已經跑了。你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你少不了要再回來主持大局!

    這話并非只是出自朋友的關心,而是這些天的高負荷工作確實讓他們都疲憊不已,再這么下去恐怕是要倒在工作崗位上。

    齊修誠閉了閉眼,也明白這個道理,“我再等一等,一會回警察局瞇一會吧!

    高漠點點頭,也不再勸。看到旁人都在忙著,他內心小人蠢蠢欲動,湊過來壓低聲音,“不過,你是怎么知道陳元嘉有問題?”總不能是直覺吧?

    之前突然提出“宋陽曦”還沒死的理論,他們這些人還沒回過神,他連宋陽曦是誰都查出來了。

    真就神了!

    齊修誠偏頭看他,“把案子結了,我就告訴你。”

    高漠:越來越玄乎了。

    第 37 章

    司諾接到齊修誠的電話的時候, 已經是上午九點鐘了。那會她剛和顏白安吃完早餐,還沒回到小區。

    她塞了另一邊的藍牙耳機給顏白安戴上,走到路邊大樹下。

    “喂, 齊警官!

    “我這邊有些進展了,和你說一聲!

    司諾和顏白安對視一眼, 都沒想到齊修誠的動作這么快, 但是聽他語氣, 卻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好,你說!

    “我們已經確認了,陳元嘉就是宋陽曦, 他現在的身份是假的, 倪雙一案他的不在場證明有問題,另外兩次也在核查中!

    司諾松了口氣, “那基本可以確定就是他了吧?”

    “嗯,”齊修誠卻輕松不起來, “但是,我們晚到一步,他人已經跑了。從小區收廢品的垃圾站找到一些沾血的衣服,但血跡鑒定還沒有出結果!

    “我們已經下了通緝令, 現在正在嚴密的追查,你和白安都要注意安全。”

    司諾:“好, 多謝齊警官!

    等掛斷電話, 顏白安小臉就是一垮,“擦, 竟然讓他跑了?我以為我們動作已經很快了, 沒想到”

    司諾搖頭, “也不能怪我們,如果班春雨是他最后一個目標,結束以后他其實就可以跑了。留到現在或許只是在完善計劃!

    “算了,”顏白安拍了拍司諾的肩膀,“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警方了!

    司諾暗暗嘆口氣,不再想,“你今天怎么安排?”

    “嗯”顏白安托了托下巴,“今天星期天,我估計去醫院看看外公,然后回學校趕點作業吧,畢竟這兩天有點‘不務正業’。”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醫院吧,”司諾一直想去看看,但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過兩天吧,”顏白安擺手,“外公很快就出院了,正好你和我一起接他出院?龋槺隳氵可以帶上牧熙遠,我們一起吃個飯。”

    司諾有些臉熱,“好!

    等目送顏白安離開,司諾轉身準備回小區,剛一轉身卻怔在了原地。

    牧熙遠一身白色風衣、黑色襯衫,正站在小區門口的樹下,靜靜的站著。他眉眼淡漠,薄唇輕抿,但看到她轉身的一瞬,眼眸如墜星河,唇角輕輕翹起,清冷之色一掃而空。

    司諾的心微微一顫。

    剛才的他,讓她熟悉又陌生。熟悉在于,從前在校園小路上,在教學樓走廊里偶遇的時候,他便是那樣,似月皎潔,也似月孤獨。

    但,等她踏入他的領域那一刻,仿若萬物復蘇、冰雪消融。

    明明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但司諾還是忍不住小跑過去,到他身前,“你怎么在這里?吃早餐了嗎?”

    說起這個,她還是有些心虛。

    果然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才短短兩周時間,她就已經習慣了每天和他朝夕相伴。只是落下一頓早餐沒和他一起吃,她就有些不自在。

    她張了張口想解釋。今天早上是白安起得早,想吃樓下的小餛飩,就拉著她下來了,她也不知道昨天牧熙遠忙到幾點,不敢發消息吵他。

    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她就發現自己這解釋也太長了。萬一,對方根本沒放在心上,怎么辦?不都說“鋼鐵直男”嗎,牧熙遠可能根本沒注意這些。

    “吃了,”牧熙遠語氣平淡,并沒有半點怨念,“我也接到齊修誠的電話了,來接你回家!

    “。俊彼局Z看了看自己的手環,明白了過來,“哦哦,好!

    果然是她多想了吧?明明人家是擔心她的人身安全,結果她還在猜測對方是不是吃醋什么的。有什么好吃醋!白安是女孩子,是閨蜜!

    牧熙遠傾身靠近她兩分,“想什么呢?”

    司諾搖頭像個撥浪鼓,“沒,沒想什么,我們回家吧。”

    牧熙遠接過她手中的餐盒,“這是明天的早餐?”

    司諾卡殼一秒,其實是給他買的早餐,是一份粥和一份肉包子。本來想著如果他已經吃了,那就當午飯加餐了。

    可是,牧熙遠像是完全沒意識到這是給他帶的,可能反而以為這是她和白安點多了沒吃完的。

    突然,就不太想承認了。

    “午飯吃掉也可以,”司諾的聲音輕輕細細的。

    “嗯,”牧熙遠一手提著餐盒,一手牽著她回到樓里,步伐不急不緩,就像是之前和她一同散步回家一樣。

    回到家門口,牧熙遠偏頭看她,“今天怎么安排?是待在家里,還是想出去?”

    司諾心情有些郁卒,“在家休息吧!

    牧熙遠聽到這個回答也不意外,“想待在你家,還是我家?”

    司諾又是一怔,原本不都是直接帶她去他家的嗎?今天特意問這一句,意思是希望她待在自己家嗎?

    白安這個討厭鬼,說好的“小別勝新婚”一點沒看到,反而讓她一夜回到解放前啊。牧熙遠這個笨豬,說好的喜歡呢?

    “那,我回我家里吧,”司諾垂下頭。

    牧熙遠點點頭,“好,”然后將餐盒放在她手上。

    司諾鼓了鼓臉,抬手用指紋開鎖,砰一聲把門關上,一次都沒回頭看他。換鞋、放餐盒,撲到床上,動作一氣呵成。

    她捶了捶枕頭,甕聲甕氣罵道,“牧熙遠你這個注孤生的大笨豬!

    話才落音,下一句吐槽還沒出口,就聽到門鎖滴滴的聲音。

    司諾心跳漏了一拍,就看到一臉平淡的某人脫掉了風衣,換上了拖鞋,抱著筆記本電腦走了進來。

    她眨了眨眼,還沒搞清楚情況。

    牧熙遠輕車熟路的將筆記本放到了桌上,轉身看到頭發有些凌亂的司諾,忍不住彎了彎唇,走到床邊。

    司諾后知后覺,原來他的意思是,不管她在哪邊,他都陪著她。只不過這句話,沒說出來而已。

    他輕巧的翻身上了床,傾身靠近她,“可以親你嗎?”

    司諾腦海如晴天霹靂,一片空白。嗯?嗯??怎么突然就發展到這里了?剛才發生了什么?

    牧熙遠見她呆呆愣愣的模樣,心頭又是一軟,聲音放輕了兩分,“抱歉,有些等不及了!

    司諾還沒回答,就感覺到自己的后頸被人托住,他溫熱的唇瓣覆了上來。隨即又是腰身一緊,頭輕輕壓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和他平靜冷然的外表完全不符。十指相扣的力度,讓她有些心顫。

    她一開始還在想,上次開展了一半的“床咚”,這次似乎是完成了下半程。但很快,腦子里就是一團漿糊了,滿心滿眼都是他。鼻尖縈繞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手下是他溫熱的肌膚和跳動的心臟。

    片刻以后,牧熙遠將她按在懷里,平復著心緒。

    司諾隔著他的衣衫,還能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心里的甜意簡直要溢出來,終于有點體會到,白安說的“勝新婚”。

    嗯,她收回剛才對牧教授各種“鋼鐵直男”“大笨豬”的評論。

    牧熙遠此刻才有點明白,所謂的君王不早朝還真不一定是昏庸無能,有時候是錯估了自己的自制和自律。

    昨晚只能和北極熊玩偶一起半夜干活的郁氣,一掃而空。

    果然,有些事情還是該盡快提上日程。

    司諾心情也好了起來,躺在他身邊,饒有興致的扒拉著他胸前的紐扣。這件黑色襯衫她從前上課時見過,那時就很喜歡,只是沒想到還有一天能親自解開,咳咳,并沒有

    兩個人賴床上討論了一會案子,理了理如今需要收尾的事情。

    結論還是和之前一樣,追捕逃犯的事情交給警方,他們只需要注意安全,保護自己。

    至于齊俢誠,他暫時站在了他們這邊,應該不會把司諾卷到這件案子中去。等兇手被抓,案件落幕,司諾的秘密就算是安全了。

    “那你今天做些什么?”司諾趴在枕頭上,一雙大眼睛撲閃看他。

    “回歸主業吧,大概,”牧熙遠略有些遺憾的將筆記本取過來,“這些天原本的工作落下了不少,得追趕一下了!

    司諾點點頭,她的主業自然是回歸網漫了,但是她心頭的石頭還是沒完全挪開。

    “怎么了?”牧熙遠一眼就看出來她有心事。

    司諾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開口。其實對于小時候那段穿越,她害怕的程度比后兩次要高的多。

    那一次是她人生的轉折點,于她而言,是傷疤,也是地獄。

    “在想第一次穿越的事情?”牧熙遠問道。

    司諾有些詫異,“你”怎么知道的?

    牧熙遠伸手,幫她理了理凌亂的頭發,卻沒開口。從前覺得女人心思難猜,但喜歡上她以后,卻發現,她很好懂。

    她像是一本書擺放在他面前,只要他愿意一頁一頁的翻下去,答案就在那里。或許書中的故事和他想的并不相同,但卻更令人觸動。

    “你想回去的話,我會支持你的!

    司諾沉默片刻,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那還是辛苦你先查一下當年的案子吧,我想了解一些基本情況!

    牧熙遠:“好!

    當年的案子已經定論,所以信息都分門別類整理好了,并沒有花費多少功夫。

    正如司諾記憶中的那樣,當年的案子被定性為入室搶劫案。

    警察趕到的時候,男主人何棟已經被刺身亡,沒了呼吸,譚以彤腹部中刀,被綁了起來。他們的孩子何經略被敲擊昏迷過去。

    而司諾就暈倒在譚以彤身邊。

    據譚以彤的證詞,她家里后院的門鎖壞了,還沒修好。那天聽到屋里有奇怪的動靜,她跑過去一看,發現兒子已經昏迷,而丈夫不知去向。

    她立即將兒子藏在床底下,然后準備打電話報警求救,但這個時候她被人刺中腹部,受傷倒地,奮力和劫匪纏斗了一番,然后趁機逃脫。

    接下來就看到了司諾,想讓她趕快跑,但司諾突然昏迷了過去。

    譚以彤一陣絕望,以為她和司諾都要被劫匪所殺,誰知道司諾立即醒來,還和她一起躲了起來,最后她和司諾設計傷了劫匪,逼得他逃竄出去,這才保住性命。

    “據譚以彤所說,”牧熙遠蹙著眉,“劫匪當時帶著面套,也一直沒有說過話,所以她并不知道對方的長相和聲音!

    “但事后查探,她發現家里丟了不少現金,保險柜也被打開了,才知道是碰上了入室搶劫!

    他直覺認為這不對勁。

    入室搶劫和入室殺人,是完全不同量級的罪名。如果對方只是為了錢財,完全沒有必要將何棟殺害。難不成是何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如果是這樣,恐怕這人就是何棟身邊的人。

    事實上,卷宗上也寫了。當年的警方也往這個方向調查過,但是排查了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人員,甚至于丟失的財物也沒了蹤跡。

    最后案件也只能不了了之。

    牧熙遠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司諾的頭。

    他不需要開口,司諾也懂他的意思,自己這些穿越果然是一次比一次兇險。這一次是直接和搶劫犯面對面。

    最重要的是,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這要是一個搞不好,她可就沒有未來了。這也是她將這次穿越放到最后的原因之一。

    但是,既然這件事已經存在于她的過去,那就是一個必須完成的閉環,否則她的人生恐怕立刻就會天翻地覆。

    “那,”司諾試探性開口,“還是午飯后?”

    牧熙遠有些無奈,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替她去,或者陪她一起去,但偏偏這做不到。他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是連貫的,并不存在類似的經歷。

    “好,”牧熙遠的神情有些凝重,又一次開始了他的叮囑,“不管譚以彤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都不要勉強自己去救她,知道嗎?”

    司諾點點頭,其實很神奇的是,當年的她并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傷,只是昏迷過去,休養兩天就沒事了。

    “好,我答應你。”

    司諾開始在腦海中回憶譚以彤家里的布局,拿著犯罪現場的照片,試圖記住一些可以用得上的趁手工具。

    牧熙遠則是在電腦上開始查何棟和譚以彤的背景、工作,看看兩個人身上是否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不過遺憾的是,畢竟那是十三年前的事情,資料都十分簡略,詳細的如購物記錄、聊天記錄這樣的東西,基本找不到。

    一頓午飯結束。

    司諾伸了個懶腰,強自打起精神,“嗨,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牧熙遠難得看她有些逗比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注意安全,萬事小心!

    司諾小雞啄米,視線落在紅色的日歷本上,“那,我就準備開始了?”

    牧熙遠卻突然拉住她的手,“等等!

    司諾一眼就落入了他幽深如海的眸色中,察覺到他心緒不平,卻不知原因為何,“怎么了?”是擔心她的安全嗎?

    牧熙遠暗暗嘆了口氣,垂下眼眸,捏著她的手輕輕摩挲,“沒事,只是想和你再多說一句。”

    “別怕,我一直都在。”

    司諾眼中盈滿笑意,唇角彎彎,“嗯,我知道。”她只要一想到,三個小時后她就會回來,想到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他,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過去那些難熬的日子里,她最怕的不是過去,而是未知的將來。

    而如今,有這樣圓滿的將來在這里等著她,無論如何,她也會平安的走過曾經的那一段路,走到與你相遇相愛的今天。

    司諾落筆,隨即閉上眼。

    牧熙遠心頭微顫,將她扶著平躺在床上,眼底卻有些酸澀。

    那日,他和閔蘭聊天,閔蘭將她此行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他知道,是譚以彤的“無心之言”導致閔蘭得知了他家人的秘密。

    他也知道,司諾一直記得譚以彤見到他時候的異常。甚至,她還偷偷努力的計劃,看看能否回到過去,改變他父親的案子。

    偶爾休息的時候,他在忙,而她捧著素描本在寫寫畫畫。一開始他以為她是在偷畫他或者在創作網漫作品。

    可有次,他不小心將素描本碰掉,拿起來才發現,里面是滿滿的計劃和推演。她在想,八歲的她如何能改變歷史,是否能聯系當年的他,是否能親自到懷港哪怕那些都不在時間線閉環上,她依然忍不住想要試試。

    所以,哪怕她不說,他也知道。她這么努力想要立即回到第一次,是因為她懷疑譚以彤,想迫切的了解當年的真相。

    明明是個柔軟可愛的小姑娘,怎么這么勇敢?

    他的手落在她的臉頰,輕輕撫摸著,眼中的繾綣和柔和幾乎要將人溺斃,只可惜司諾的意識不在這里,看不到。

    一個吻輕輕落在她的額頭,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回來。”他的聲音輕而空靈,像是對著神明許愿,又像是對情人的呢喃。

    他翻出自己的手機收藏夾,那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種攻略。都是他從網上搜集來的【表白攻略】【做飯攻略】【親熱攻略】。

    輕輕滑動,到【表白攻略】那一欄。那里是表白禮物的選擇,有化妝品、護膚品、耳機、玩偶、珠寶首飾。

    牧熙遠起身,視線在她的梳妝臺上來回掃動,喃喃低語,“也不知道你會喜歡什么禮物呢?如果送玩偶,會不會太俗套?”

    “司諾,司諾——”

    “醒醒——”

    一道刻意壓低、略顯嘶啞的女聲在她耳旁響起。那聲音的主人似乎焦躁又恐慌,努力壓制著隱約透露出的哭腔。

    一雙大手按在她的肩頭,用力的搖晃著,司諾就像是溺水被急救的人一樣,朦朧間看到了水外的世界,卻還需要更努力才能突破面。

    “噗——”她吐出一口氣,立即察覺到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忍不住蹙了蹙眉,壓住那股生理性的不適。

    她眼前的譚以彤還是十三年前年輕、富有活力的模樣,只是此時發絲凌亂、淚眼朦朧,額頭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你醒了,”譚以彤眼中閃出兩分驚喜,但手卻快速的按在了她嘴巴上,“別喊出來,要保持安靜,知道嗎?點點頭,我就松開你。”

    司諾點頭,輕輕動了動腦袋,才發現譚以彤正摟著她躲在廚房和客廳之間的墻后。她唇色蒼白,手掌血跡斑斑,顯然傷的不輕。

    “你還好嗎?”司諾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臉上沾到的血跡。

    聽到自己有些稚嫩的聲音,司諾還挺不習慣。抬手看了看自己只有成年人一半大小的手掌,有些心跳加速。

    就這樣的小身板,誤入搶劫現場,果然是選錯了難度系數吧?

    譚以彤點點頭,手又按在了傷口上,“我還可以堅持,你是從后院進來的?”她們家后院門鎖壞了,只能虛掩著,還沒來得及找人修。

    司諾:“對,我們還能從后院出去嗎?”

    譚以彤還沒回答,就聽到了樓上傳來的咒罵聲,但那聲音隔得有些遠,司諾聽不清他在咒罵什么,只隱約能聽出是個成年男人的聲音。

    譚以彤探頭看了看,搖頭,“如果要去后院,要穿過客廳和后廳,他很快就下來了,可是我現在”

    司諾低頭,看到她腹部被鮮血染紅一片,立即移開視線,呼吸也急促了兩分。在這種時候暈血癥發作,真的會要命。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回想當時傅程和安慰她的話。

    她的暈血癥本質上是對十歲那年昏迷事件的心理恐懼,并非是真正的怕血。

    而現在,她正處于尋找真相的路途中,只有未知讓人恐懼,真相反而讓人清醒。所以,她一定可以克服的。

    雖然這樣想著,司諾到底還是沒有去查看她的傷口,避免眩暈的可能性。而是快速讓自己頭腦冷靜下來,分析出路。

    “你的手機呢?”司諾壓低聲音,“報警了嗎?”

    譚以彤愣了一秒,搖頭,“手機在樓上,我沒法去拿,”她額頭汗珠滾落,嘴唇越發蒼白。

    砰——樓上傳來什么東西碰倒的聲音。

    “你這個賤人,老子今天一定要殺了你——”男人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又隱含痛苦之意,似乎也受傷了。

    司諾蹙了蹙眉,總覺得這個聲音在哪里聽到過。

    “你快跑吧,”譚以彤晃了晃司諾的手臂,“來不及了,我現在根本跑不動。你快往外跑,實在不行找個地方先躲起來,說不定能出去!

    司諾探頭,看了看從這里到后院的路,咬了咬牙,“不行,來不及了!蹦悄腥嗣黠@已經在下樓梯,現在跑過去,恐怕撞個正著。

    那劫匪很可能還不知道司諾進來了,如果這么跑過去,說不定還沒穿過花園走到街上,就被他一刀斃命。

    她現在只是個八歲的小孩,直接和劫匪對上就是找死。如果能躲起來不被發現,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

    司諾回憶了一下房屋的布局圖,“我們去地下室。”

    譚以彤怔了一下,沒想到司諾愿意留下來,更沒想到她還能想到下一步的對策。她有些呆愣的看著司諾,還沒開口,就看到她站了起來。

    司諾暗自慶幸,這譚家的廚房不是開放式的,她行動沒那么受限。她環視一周,掃了掃這廚房可以利用的東西。

    當務之急,是保住譚以彤的性命,其次就是要挑好合適的位置和武器,一邊想辦法報警,一邊準備作戰。

    第 38 章

    廚房里顯然不會有醫藥箱和紗布, 但是有毛巾,可以讓譚以彤按壓止血。她立即翻開抽屜,找了塊新的洗碗毛巾出來。

    “按著, 不要松手!彼局Z偏頭不去看傷口,將毛巾扔在她手上, “創面比較大, 可能需要填塞止血, 不要怕疼。”

    譚以彤點了點頭, 有些震驚于司諾的冷靜,咬牙忍著疼,“好, 我知道了!

    司諾又走到一邊, 墊著腳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刀,“用這個防身, ”她頓了頓,又道, “這廚房太狹窄,不適合躲著,我們去地下室!

    譚以彤看著司諾拿刀,有些心驚肉跳。

    明明是個八歲的小姑娘, 臉上還有些可愛的嬰兒肥,但此時蹙著眉, 眼神肅殺, 手中還握著把寒光一閃的尖刀,光是看著就叫人心底發憷。

    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難道是因為失血過多, 所以出現幻覺?但為什么會幻想到司諾來救自己呢?難不成潛意識也覺得自己可能逃不出去了, 所以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

    “走吧, ”司諾試著扶起她,但畢竟年紀小,力度不夠,還是譚以彤自己扶著柜子踉蹌站了起來。

    “媽的,賤人!人呢?!”男人的腳步踏在了一樓的地面,現在已經離他們只有數步之遙了。

    “呵,你還以為你能躲到哪里去?這地上都是你的血!看我不宰了你!”

    譚以彤踉蹌著和司諾走到地下室門口,這里離廚房只有一兩步,所以是暫時最方便的躲藏之地。

    司諾聽見自己的心跳就在耳邊來回響,手上的刀銀光凜凜,在她柔軟又嬌小的手上,顯得大的可怕。

    啪嗒——地下室的門關上。

    “嗯——”譚以彤疼的悶哼出聲。

    司諾抬頭看了看,這地下室有一處高窗可以直通正門外的街道,如果能夠爬上去,就能夠立即找人求救。

    但,來不及了。

    砰——男人一腳踢在了地下室的門上,“賤人,你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老子這不就找到了?!”

    “你等著,我不會讓你死的那么痛快,我會一刀一刀給你放血!”

    “啊——”地下室的門被他踢得搖搖欲墜,門后的譚以彤嚇得喊了一聲,隨后又咬唇止住了聲音。

    司諾皺了皺眉,這劫匪為什么對譚以彤這么痛恨?如果只是入室行竊,那現在就應該帶著財物走人,不應該和她們繼續耗費時間才對?

    她壓下心底的疑問,扶著譚以彤往樓梯下走,“我們現在的優勢是,他還不知道我已經進來了,所以你一會躲在樓梯后,我來設陷阱。”

    譚以彤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其實司諾完全可以找個地方躲著,沒必要非得和她一起面對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從這個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這個成年人都沒有的鎮定和聰明,下意識就按著她所說的去做了。

    砰——砰——

    男人一腳又一腳的踢著門,這地下室的門鎖是那種老舊款門栓,攔不住他多久。

    “你就躲在這里,”司諾將譚以彤扶到樓梯后側,環視一圈,開始分析這地下室的環境。其實這里她已經在犯罪現場照片上看到過了,還和牧熙遠討論分析過。

    她熟練的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矮凳,踩著上了一個木色長桌。這書桌背靠樓梯,架子上放著一桶油漆。

    譚以彤吞了吞口水,心跳的極快,又疼又害怕,但看到司諾有條不紊的動作,又暗暗給自己打氣,總不能讓這個孩子和自己一起死在這里。

    砰——哐當——門栓徹底報廢,地下室的門打開。

    “呵呵——”男人一腳踏進來,他的腹部也有一處刀傷,正往外滴著血。他一手捂著傷,一手拿著刀,往樓梯下面走。

    “老婆,你在哪呢?躲什么啊?”他的聲音突然放輕,帶著兩分放肆的笑,落在人耳朵里只覺得不寒而栗。

    司諾瞳孔緊縮,手上扶著的油漆桶差點就要摔下去。

    她知道為什么這男人的聲音聽起來莫名熟悉了。他竟然是何棟!并不是什么情夫上門的戲碼,這聲音確實就是他。

    司諾小的時候,聽著男人聲音最多就是各種咒罵,“不要跑來跑去”“碰壞了我的陶瓷,你們賠得起嗎?”“你們這幫小兔崽子”。

    但,為什么會是他??劫匪呢?

    她腦中瞬間閃過什么。劫匪只是譚以彤的說法,事實上警方沒有追查到劫匪的身份,甚至不能證明有劫匪的存在。

    警方找到的就是四個人。譚以彤和何棟,一傷一死。她和他們的孩子何經略都是昏迷,不知真相。

    所以,從始至終,要殺譚以彤的人就是何棟。而他因為某種原因,似乎恨極了譚以彤,甚至不惜要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掉她。

    “我來了,老婆,”何棟笑的陰森森的,手上的刀在墻面刮出一條痕跡,那難聽的聲音頓時叫躲著的兩個人都蹙了蹙眉。

    司諾平靜下心情,現在不是追究真相的時候,是要先解除生命危險。

    “就是現在——”司諾大喝一聲。

    何棟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會有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下意識往樓梯旁看去,卻被一個笨重的油漆桶砸了個正著。

    啪嗒——他手中的刀摔在了臺階上,又滾到了地面。

    他痛呼出聲,還沒看清楚那女童的模樣,就感覺到自己胸口一痛,心跳和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一瞬。

    他呆呆的垂下視線,才發覺譚以彤一刀刺在了他的胸口。她的眼中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充滿恐懼和后悔,反而是堅定和決絕。

    “啊——”譚以彤快速抽出刀,又是一下猛地扎在他胸口,“去死!去死!”

    司諾皺了皺眉,喝到,“夠了!

    譚以彤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手上一松,刀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退了退,捂著腹部靠坐在墻角。

    砰——咚——何棟的身體摔在了地面,鮮紅的血液很快從他身下漫了出來。他似乎鼻腔和口腔里都是血,又咳又吐,但說不出話。

    司諾移開視線,不敢再看,走近譚以彤,眼中有些不贊同,“你不用非得殺掉他的,讓他喪失行動力就行!

    譚以彤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夢魘,聽到她的聲音才驟然回神,愣了一秒才苦笑了笑,“是,是嗎?”

    司諾也不想與她爭辯那么多,“手機在哪,我去叫救護車和報警。”

    譚以彤正要開口,但似乎想到什么,眼中的光亮瞬間就暗了下來,“不,不能就這樣報警!

    司諾眼含怒意,“都什么時候了,再不打電話,你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譚以彤的視線落在何棟身上,不只是想到什么,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突然伸手拉住司諾的手,“諾諾,阿姨請你幫個忙。”

    司諾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想做什么?”

    譚以彤眼中閃過兩分瘋狂的神色,“他本來就該死,我也可以死,這都沒關系。但是,我不想經略這樣活下去。”

    “我不想他有個殺人犯的爸爸,或者媽媽。”提到兒子,她的眼淚倏然就落了下來,“你也認識經略的。平時家里玩,不是經常給他送點餅干糖果嗎?那些孩子中,經略最親近的就是你了!

    提到兒子,她的聲音下意識就變的輕柔起來,可下一秒再次轉為沉痛,“他才十七歲!如果讓別人知道,他的父母殺了對方,他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她不敢想象,她的孩子要如何面對眾人的指點和議論,如何面對她這個殺父兇手,如何在這世上開心的活下去。

    “我的經略,是我對不起他,他不該遭遇這些的!”她臉色愈發蒼白,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斷氣。

    司諾咬牙,“你想讓我做什么,隱瞞你殺人的事實嗎?”

    譚以彤微愣,搖了搖頭,眼中淚珠快速滾落,“我十有八九活不下去了,也不想活了。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求求你告訴大家,今天是有人入室搶劫,殺害了我們。”

    司諾也明白過來。

    如果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闖入他們家,殺了何家父母,那么至少大家會認為何經略是受害者,這是一場不幸的意外。

    但如果他的父母自相殘殺,死在自家的宅子里,所有人都會認為何經略成長在一個扭曲的家庭,十有八九性格也有問題。

    司諾閉了閉眼,她沒法看到曾經也溫柔待過她的女人就這樣死在她面前,“別說話了,把手機位置告訴我,我立刻叫救護車,你不會死的!

    譚以彤扯了扯嘴角,點點頭,“手機在二樓右手邊第一個房間的書桌上,你一走進去就能看到了。”

    司諾點點頭,提起步子就往外走。

    但是她剛踏出地下室,就意識到不對勁。譚以彤剛才還這么堅決,為什么這下這么輕易的就把手機位置告訴她了?她在撒謊?還是?

    不,不好。

    她立即折了回去,“停下——”

    譚以彤握著刀的手抖了抖,她沒想到司諾竟然會折回來。她依然在哭著,聲音卻更加無力,“諾諾,求求你了,我愿意用死來贖罪,你幫幫我幫幫我”

    司諾閉了閉眼,也終于下定決心,“我答應幫你!

    “但,你不用自殺,”她走過來,不急不緩的將她手中的刀抽出來,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既然這么愛他,那就想辦法活下去!

    “一個沒了父母的孩子又能過得多好?”

    譚以彤愣愣的看她,“你……可是,我殺了何棟。”

    司諾抬頭看她,聲音平穩而堅定,“我現在去拿手機,然后給你,你來打電話報警和叫救護車。你就和所有人說,這是一次入室搶劫。”

    “搶劫犯殺了你丈夫,而你也身受重傷。”

    譚以彤似乎被她的話驚到了,停下了哭泣,但眼眶依然紅潤朦朧,“但是,他們會相信嗎?”

    “會的,”司諾起身,回頭看她一眼,“我會把你綁起來,”她指了指一邊雜物堆里的繩子,“這樣,他們就會信了!

    “所以,為了你兒子,請你現在努力的活下去。”

    司諾蹬蹬蹬跑上樓。譚以彤愣愣的在原地,像是剛找回了一些力氣一般,重新用力按壓住傷口。

    很快,司諾就折了回來,將手機放在地上,“這電話必須是你撥出去的,所以只能有你的指紋!鄙踔潦撬龓а闹讣y。

    “而且你不能在屏幕上點110,因為你被綁起來了,只需要在鎖屏狀態下連續按5次電源鍵就行。”

    在司諾有條不紊的指揮下,譚以彤很快撥出了求救電話。

    等過了兩三分鐘,司諾取來繩子,“抱歉,為了逼真一點,我必須將你綁的很緊,救護車應該很快就到,你會沒事的!

    譚以彤呼吸有些急促,眼前的都開始有些模糊,但還是努力睜大雙眼,保持清醒,“為什么,剛才你讓我說的那么簡短?”

    司諾沉默一瞬,“你都快死了,哪里有時間和他們解釋來龍去脈,只要說清楚地址,說清楚你受傷了就行。”

    “這樣,你還有時間,慢慢在腦海里編故事!

    “何棟手里的刀不能被他們發現,我會用毛巾卷起來,扔到角落里那舊冰箱底下,你過后自己處理掉!

    譚以彤哪怕受了傷、思路有些遲鈍,也意識到司諾的不對勁,“你,真的是司諾嗎?”但眼前的她和平時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完全沾不上邊。

    司諾深吸一口氣,還是不太敢看這到處都是的血跡,“我是,但也不是!

    譚以彤苦笑了笑,眼下這似乎也不重要。她能活下來,多虧了司諾,這點自覺她還是有的,“我該怎么報答你?”

    司諾握了握拳,似乎想到什么,“我救了你,但給你的時間并不是無限的。很多年以后的一天,我會來找到你。那個時候,請你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我!

    譚以彤有些暈乎乎,聽不太明白司諾的話。

    等繩子綁好,司諾也松了口氣,她已經開始隱約聽見救護車的聲音了,這說明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對了,”司諾抬頭看她,“還有最后兩件事需要你做。第一件,等你醒來以后,告訴所有人,我有雙重人格!

    “所以,才能像變了個人一樣,幫著你躲起來。”

    譚以彤瞳孔一縮,“這,是真的嗎?”她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可能性,但如果這是真的,似乎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釋了。

    司諾沒有回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第二件事,就是麻煩你將我打暈,他們來的時候,我不能是現在的狀態!

    譚以彤一時失語,“我,我不知道該怎么”

    司諾聽到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咬了咬牙,“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看了看眼前地下室的小書桌,暗暗念叨,我就輕輕磕碰一下,然后裝睡就行了吧?這樣可能更穩妥。

    于是,她輕輕用頭碰了碰桌子,果然嗑痛了。

    “嘶——”額,痛歸痛,似乎解決不了什么問題。

    司諾終于想到什么,視線挪到何棟那緩緩流出來的血跡上,一大片鮮紅闖入腦海。她下意識就想偏頭,但硬是咬著牙盯著看。

    果不其然,才過四五秒,一股遲來的眩暈和疲憊涌了上來

    司諾試探的掀開眼皮,確認了一下天花板的燈,嗯,果然還是在她原本的公寓里,看來沒出什么意外。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次的穿越比后來那兩次去兇案現場更加刺激。直到現在,躺在自己柔軟舒適的床上,她還有些心有余悸。

    空氣中,終于不再彌漫著那種濃重的沾著金屬的血腥味。連耳邊微微吹來的風都變得柔和了些。

    她抬起手,左右看了看自己已經長大一大圈的手背,真正的松了口氣。都過去了,她順利的回到未來了。

    司諾輕輕動了動腦袋,沒見到牧熙遠的人影,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是的,標準尺寸即可!

    “越快越好吧,我希望盡早拿到,加急費用沒有問題!

    “就是訂單上的住址,收件人是我本人。”

    “刻字信息已經在訂單上了,沒有新增或修改!

    司諾歪著頭,他這是買了什么東西?還有刻字?原來男人也喜歡這種儀式感嗎?她還以為他們會覺得有些麻煩。

    牧熙遠握著手機,站在陽臺之上,眉眼溫和,笑意盈盈。明明聲音一如往常的平穩儒雅,但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輕松和期待。

    額,她是不是該躺下?

    他可能以為她三個小時才會回來,現在顯然提前了。她剛才摸了手機過來看,發現不到半個小時。

    他一回頭,發現她坐著,會不會被嚇到?司諾皺著眉,決定還是先躺下,不過換個姿勢好了。

    于是,牧熙遠走回房間,步子就停在了門口。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看了下時間,發現確實還早。但之前司諾都是以平躺的姿勢醒來,怎么今天突然側臥著?

    “諾諾?”他輕聲道。

    司諾扭頭,吐了吐舌頭,“嘿,我回來了。”

    牧熙遠一顆心落回到肚子里,收起手機,在APP上確認了下她的身體體征,“怎么樣,這一趟還順利嗎?”

    司諾沉默了片刻,“算是順利吧!彼偹惆讶伍]環穿越都完成了,之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繼續生活了。

    “怎么了?”牧熙遠看得出她神情不對,坐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你發現了什么?”

    司諾深吸一口氣,然后將自己這次的經歷說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畢竟,”她這也算是隱瞞了譚以彤的犯罪事實。

    牧熙遠也蹙著眉,他沒想到這個案子會這么復雜,而司諾在其中發揮了這樣的作用,“理論上來說,你并沒有撒謊,當時的你只有十歲,確實不知道真相!

    司諾:“但我這次回去,是可以選擇的,我也可以”

    她話沒有說完,但牧熙遠明白她的未盡之意,“不,諾諾其實你沒有選擇!庇H眼看到熟悉的長輩在自己面前自殺,這種事情誰都做不到。

    “況且,”牧熙遠頓了頓,“即使你救下她以后,將真相告訴警察,她還是可以用正當防衛的理由脫罪。”

    畢竟,司諾只能在那里待三個小時,過后就“記憶全無”,屆時警察只能相信譚以彤的故事。

    他傾身靠近她,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別想那么多了?嗯?”

    司諾長長舒了一口氣,點點頭,“落子無悔!睕r且,既然她能回到今天,而時間線沒有改變,這說明,她所做的事情,正是時間閉環上注定會發生的。

    “不過,”她還有心結未了,“我還是得去一趟晉禾。”

    牧熙遠:“你想找譚以彤聊一聊?”

    司諾:“嗯,當年的真相我只知道了一半。當時的情況看,何棟恐怕不是什么好人,”能說得出,一刀一刀讓自己妻子血流而亡這樣的話,能是什么好東西?

    “但是他和譚以彤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到相互廝殺的地步,我想問個清楚!

    她抬眸看向牧熙遠,語氣平靜,“而且,為什么她認識你,還了解你家里的事情,我也想知道!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她總是期望能找到一些線索,能證明牧熙遠父親是被冤枉的線索。

    是,她并不認識牧景同,也不了解他。

    但她認識牧熙遠,了解他、喜歡他,不論是出自私心還是理性判斷,她都愿意為了證明牧景同的清白而努力看看。

    “好,”牧熙遠心口酸酸脹脹,這個決定他早就猜到了,只是親耳聽她說出來,依然覺得心臟像是被溫熱的陽光包裹住一般。

    “明天一早出發吧,”他輕輕撫過她的發絲,“今天已經是下午了,有些來不及,明天也來得及!

    雖然司諾沒說,但他看得出,她的疲憊程度不亞于上兩回。連說話的聲音都暗暗帶著疲憊,臉色也略顯蒼白。

    “那你要繼續加班嗎?”司諾往他懷里靠了靠,卸了兩分力道。

    牧熙遠搖頭,“不加了,陪著你。”

    司諾唇角翹了翹,后知后覺想起,“明天是周一了,你翹班陪我去晉禾沒問題嗎?”雖然她也認為他應該和她一起去。

    牧熙遠眉眼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才意識到?這些天我翹班還少嗎?”

    司諾有些不好意思,小腦袋在他懷里拱了拱,“啊,我迷糊了!币詾檎l都和她一樣,自由工作,時間充裕。

    “沒事,”牧熙遠早就和學院打好招呼了,“我工作沒落下,問題不大。”

    司諾心里夸了句“二十四孝好男友”,然后就拉著他一起躺下,在他臂彎里找了個姿勢窩著。

    牧熙遠愣了一瞬,似乎想起什么勾了勾唇。

    司諾:“嗯?你笑什么?”

    牧熙遠搖頭,“沒什么!鄙洗嗡卺t院,睡在他腿上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像只貓一樣,會自己找姿勢窩著,只可惜她身上并沒有毛茸茸,否則他還真挺想順一順的。

    “對了,你剛才,買了什么,怎么還有刻字?”

    牧熙遠心跳陡然加速,輕咳了一聲,“是我的筆記本電腦,要換新的了,所以打算刻個字留念。”

    “嗯?”司諾也沒懷疑,“你還挺有情調的啊?對了,你挑的什么筆記本,我估計很快也要換筆記本了!

    牧熙遠有些頭疼,撒謊一旦開始,就得堅持下去。他是不是真的得弄個刻字的筆記本回來?但那玩意可不便宜,早知道隨便扯個什么。

    對,應該說刻字的U盤的,糟心。

    “額,”牧熙遠看了看她桌面上粉粉嫩嫩的筆記本,蹙了蹙眉,“你這個是什么品牌?”他對這款沒印象。

    “某妮!

    牧熙遠:果然女孩子買電腦只看顏值。

    “等過段時間,我陪你一起去挑!

    “哦,好呀,”司諾心滿意足的窩著,閉目養神。

    兩個人窩了好一會,還睡了個午覺,但終究正事還是要辦的。當然,這辦正事的主要是牧熙遠。

    他先把學校的工作完成,查看一下課題進度,和學生交流一輪,接著又開始查譚以彤和何棟。

    之前他主要查的是2010年,司諾穿越那天前后發生的事情,主要是為了她的安全和成功往返。但現在既然司諾希望知道更多真相和內情,免不了他得再查的細致一些。

    畢竟,譚以彤為了保護她自己,未必就會對他們說真話。

    雖然司諾救了她,也知道真相,但這么多年過去,證據早就被銷毀了,口說無憑的情況下,他們并不能拿譚以彤怎么辦。

    結果,一查下去,還真讓牧熙遠查出一些東西。

    第 39 章

    司諾第二天一早就撥了電話給譚以彤。

    雖然這些年她們沒有怎么聯系過, 但是譚以彤對司諾的態度一直很好,平時與閔蘭也多有往來,逢年過節還會送些禮品。

    譚以彤或許是察覺到什么, 說請假了一天,會留在家里等她。

    兩個人到達譚以彤家門口的時候, 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這會正是上班時間, 街道上頗為安靜, 只有三三兩兩散步的老人和打鬧的幼童。

    司諾按下門鈴, 望著雜草叢生的小花園,有些出神。

    其實這里和十三年前已經大不相同了。那時,這小樓看著又新又洋氣, 花園打理的整齊又繁茂, 還養著一兩只小兔子。

    似乎就是自那一次事件以后,這里就漸漸破敗下來, 漂亮的花圃無人問津,古銅鐵藝的小門漸漸生銹, 五彩斑斕的石子路暗淡下來。

    不過,她也是很多年沒來過這里了。自十歲醒來以后,她就再也不愿意來,甚至一碰到譚以彤就逃開。

    “諾諾?”譚以彤打開門, 面帶微笑。

    她今日穿著黑色的修身針織衫和米色長褲,長長的頭發用一根黑色皮筋簡單綁了起來, 素面朝天、清淡如水。

    “譚阿姨, ”司諾朝她頷首。

    “您好,”牧熙遠也向她點頭示意。

    譚以彤的視線先是在司諾的面上掃過, 又在牧熙遠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這才彎了彎唇, “請進吧。”

    兩人跟在她身后,走進了屋里。

    顯然,譚以彤等待他們多時,立即從茶壺里倒出兩杯茶水放到他們面前,“家里平時客人不多,沒什么茶葉,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喝什么,所以就準備了些花茶,你們看看合不合口味。”

    司諾捧起茶杯,輕輕抿了抿,“挺好的,謝謝!

    譚以彤多年沒有怎么和司諾說過話,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而且她也知道司諾的來意,所以干脆等她先問。

    但司諾并沒有急著提問,反而是從口袋里拿出一支錄音筆,按了錄音鍵放在桌上,“譚阿姨,我需要錄個音,希望你理解。”

    譚以彤接下來說的話非常關鍵,她必須要留一份證據。而非法錄音可能不被采納,所以她打算賭一把。

    譚以彤愣了一瞬,垂下眼眸,不住的點頭,“應該的,我理解!

    司諾看到譚以彤的反應,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氣,如果譚以彤堅持不配合,那他們這一行恐怕就空手而歸了。

    譚以彤:“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了,但是那天的事情對我來說,就像是昨天一樣,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記得很清楚。”

    她眼中浮現一些復雜的神色,但最后緩緩歸于平靜,“我記得,你說過將來有一天,你會來找我。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

    司諾壓下胸口那些翻滾的情緒,“說一說當年的事情吧,你和何棟,為什么會走到那一步!

    譚以彤深吸一口氣,目光在牧熙遠身上停留一瞬,“因為,我懷疑他是連環殺人犯,而他發現了”

    “你說什么?!”司諾差點將茶水打翻,滾燙的水珠濺在她的手上,可她卻像是察覺不到疼一般。

    “諾諾,”牧熙遠蹙著眉,迅速將手中茶杯放下,伸手接過她的杯子,又抽了張紙巾,按在她的手背上。

    司諾察覺到他的動作,才驚覺自己有些太激動了,可呼吸依然緩和不下來。她剛才看的很清楚,譚以彤先看了眼牧熙遠。

    這是不是說明?

    何棟和譚以彤之前住在懷港,而何棟又是連環殺人犯的話,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牧景同是給何棟替了罪?

    “別著急,”牧熙遠拍了拍她的背,“我們已經在這里了,很快就知道真相了!

    司諾吞了吞口水,平緩著心跳和呼吸,往后坐回原來的位置,“抱歉,你繼續說吧。”

    譚以彤嘆了口氣,似乎陷入到回憶當中,“最開始我起疑心,是在懷港的時候。有段時間,他的襯衫總是不見,至少有個三四件!

    “我負責家里衣服的清洗和晾曬,所以我很清楚。后來那些不見的襯衫又冒出來了,他說是拿去干洗了,但我給他手洗過衣領,知道那些是新衣服!

    “一開始,我以為他可能有外遇!

    譚以彤自嘲笑笑,一般人哪里會聯想到殺人案件上面呢?“但是,我又怕我去驗證,這件事就會成為現實。所以我不敢問,不敢查。”

    “直到有一次,他送了我一條手鏈,是那種水晶珠串的手鏈!

    “這讓我更加相信他出軌了。不都這樣說嗎?男人做了虧心事以后,回家就會變得更加溫順,補償老婆。所以,我那時還是鴕鳥心態的覺得,不要管了,這樣也挺好的!

    司諾看著她復雜的情緒,淡淡開口,“也是因為何經略吧,那時候他應該已經在上初中了,你不想鬧出什么事情!

    譚以彤愣了一瞬,又是苦笑,“對,你說得對!背鲕夁@樣的事情,會撕破這個家庭的臉面,她不能讓孩子遭遇這些。

    “但是后來有一天,我從新聞上看到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連環殺人案遇害者的生活照,她的手上就有這個珠串!

    譚以彤比劃了一下,“你知道吧,珠串上面的珠子顏色很不相同,我的那一串是兩顆紅色、六顆粉色、其他金色,和照片上一模一樣,連排序都一樣。”

    她當時嚇得就摘了手鏈,覺得有些晦氣,并沒有往更可怕的地方想。

    “因為這個巧合,我忍不住去查了查那些女孩們的照片,”說到這里,她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她們都是棕黑色頭發,喜歡穿白裙。”

    譚以彤一陣惡心和恐懼涌上心頭,不得不倒了杯花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司諾和牧熙遠也看得出她心緒不平,并沒有開口催。畢竟,眼下她愿意誠實的說出真相就很好了。

    “她們和我年輕的時候長得有些像。”

    說出這句話,譚以彤像是耗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臉頰沒了血色,“我,”她的視線落在牧熙遠身上,又是愧疚又是害怕,“對不起!

    牧熙遠閉了閉眼,淡淡問道,“然后呢,你們搬離了懷港?”

    “是,”譚以彤垂下頭,不敢看他,“第三個女孩就在我上班的地方住院,我看到她搶救失敗,離世了!

    “我那會又慌又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想問不敢問!彼龂@了口氣,“很快,何棟找到了新工作,在晉禾這邊,我們全家就搬到這里來了!

    司諾握了握拳,有些忍不住心底的怒氣,“你明明懷疑你丈夫是殺人兇手,但你什么都沒說,什么也沒做,甚至沒有在家里翻找”

    譚以彤搖搖頭,眼眶瞬間就紅了,“不,不是的。”她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你可能不知道那種感覺!

    “當你懷疑每天晚上睡在你身邊的人是個殺人犯的時候,你的生活就毀了。你會沒法入睡、沒法靜下心,沒法好好吃飯!

    何棟每一次碰她,她都像下意識的想躲?墒,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只要她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就必須忍著害怕和他虛以委蛇。

    那現在還記得,那人手指落在她臉頰、手臂的時候的觸感。明明是溫熱的,卻讓她忍不住聯想到爬行的蛇,叫她汗毛豎起、直犯惡心。

    想到這,她的眼淚倏然就落了下來,“那些女人長得都像我,那如果他才是殺人犯。他真正想殺的人是不是”

    她的話沒說完,但司諾懂了。

    牧熙遠伸手,攬住了司諾的肩膀。她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眼神復雜,幽黑如淵,顯然受到了一些沖擊。

    她的心莫名一顫,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輕輕晃了晃。眼下場合不合適,她沒法直接說點什么,但她想,他懂得她的意思。

    牧熙遠舒了口氣,唇角微微翹了翹,示意自己沒事。

    司諾這才放下心來,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躁動,“你繼續!

    譚以彤取來一張紙巾,有些手足無措的擦了擦掉落的眼淚,平靜了片刻才道,“搬到晉禾以后,我還是在關注著這件案子!

    “所以,我知道牧景同”她頓了頓,忍不住看了眼牧熙遠,“被判入獄!

    她苦笑,“或許很傻吧,但那時候我就愿意相信,牧景同才是那個殺人犯,何棟可能是出軌了,但他不是兇手。”

    “我也確實有了一段時間的平靜生活。這里的孩子們都很活潑,也很喜歡家里的花園,我總是帶著他們一起玩!

    她勾了勾唇,看向司諾,“帶著你們一起玩。還有經略,他上高中了,成績也還挺不錯的,老師經常夸他!

    一切仿佛都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從前的那些可怕和糾結似乎從未存在過。她的美好生活回來了,時間對她是仁慈的。

    “直到,某一天,我聽說了鎮上有個女孩子被殺害,也是被勒住頸部昏迷,刀傷致死,和之前懷港那三個女孩子一樣!

    “鬼使神差的,我找人要來了那女孩的照片!苯Y果可想而知。

    “這一次,我受不了了,我開始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發現了一件帶血的衣服,藏在地下室里!

    司諾皺眉,有些不好的預感,“你該不會,和何棟對峙了吧?”這種時候,不應該立刻報警嗎?

    譚以彤搖頭,“我不敢,我只是把衣服收起來了,然后打算找個理由和他離婚,然后再做打算。但,他發現衣服不見了”

    “就是出事的那一天。”

    司諾大概明白了前因,但事件過程還是不清楚,“你先傷了他?那何經略呢,他那會也在家?”

    譚以彤沉默了片刻,“他看到我們起沖突,過來想幫我,被何棟推了一把磕到后腦,暈了過去!

    “我,我當時被刺激到了,直接拿了一把水果刀就刺了他一刀!彼乱庾R的捂了捂自己的腹部,“然后我就去看經略!

    “我怕何棟瘋起來,連經略也傷害,就把他藏了起來。但是,我忘了拿手機,剛要折回去,就被他也刺了一刀。”

    “接著,你就出現了”

    司諾閉了閉眼,腦子里是一團亂麻。她拿起剛才已經放涼的茶杯,直接一口咕咚咕咚灌下去,澆滅心頭的翻涌。

    “那,”她握了握拳,不敢抬頭去看牧熙遠,“你為什么后來不報警?何棟已經死了,你可以報警!

    “至少,”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至少讓牧景同無罪釋放!

    譚以彤垂下頭,“但,但是,我沒有證據證明當年那三個人是他殺的,那件血衣最多能證明晉禾的這個女孩子。而且,經略”

    “抱歉,”司諾蹭一下站了起來,“我要出去一下。”

    她覺得眼底酸澀難當,提著步子就穿過客廳,跑到了后院的榕樹下。眼淚唰唰的落了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譚以彤當時寧愿去死,也不愿意活下來,以正當防衛為自己辯護。因為一旦警方展開調查,很可能發現,何棟殺了晉禾這個女孩,甚至還殺了懷港的三個女孩。

    那么何經略就會成為連環殺人犯的兒子,被所有人指責和害怕。

    可是,譚以彤不愿意站出來的后果,就是這樣的人生經歷落在了牧熙遠身上。他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卻要經歷這么多年的折磨。

    司諾哭的心臟抽疼,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的艱難。父母離異也好、母親生下二胎也好、被同學排擠欺負也好,她從來沒像這一刻這樣悲傷。

    是她造成的嗎?如果她不幫譚以彤遮掩真相,說不定牧景同就能被釋放,牧熙遠就能擁有一段正常快樂的人生。

    “諾諾,”牧熙遠跟在她身后走出來。

    看到她這樣不顧形象的大哭,他的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團稻草,一呼一吸之間都被扎的生疼。

    司諾聽到聲音,眼淚掉的更快,但卻刻意咬住了唇,不敢出聲,只是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不敢回他的話。

    牧熙遠閉了閉眼,用力擦掉眼角滑落的淚珠,上前抱住她,“諾諾,不是你的錯,真的!

    司諾卻有些聽不進去,她知道牧熙遠是在安慰自己。

    牧熙遠有些無奈,剛擦掉的眼淚還是不停的往外冒。他的女孩啊,以為自己是兇手的時候沒有這樣哭,進入兇案現場還能鎮定自若,但一想到傷害了他和他的家人,就難過成這樣。

    他仰著頭,逼退剩余的淚意,努力壓制胸腔里的情緒翻涌,“真的,諾諾,我沒有騙你。如果十年前,你沒有出現在這里,那么何棟會殺掉譚以彤。”

    “我爸還是會坐牢,但真相永遠也沒有人知道了。說不定,何棟還會繼續殺人,會有更多無辜女孩慘死。”

    司諾哭的聲音小了下去,依然在抽泣,卻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他說。

    “如果十年前,你沒有穿越,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十歲小女孩,你可能也會一起死在這里,”一想到這樣的結果,牧熙遠心口悶痛,“而何棟會掩蓋真相,甚至會逃走!

    “如果你穿越以后,選擇不救譚以彤,放任她自殺,那她的死會成為你一輩子的心魔。”牧熙遠緊緊的從背后擁住她,“而且她死了,沒了她的證詞,警察很難查到懷港的案子,最多找到血衣,將晉禾的案子給結了!

    “但我爸還是會坐牢,我的人生還是會這樣,而你再也快樂不起來了!

    他起身繞到她身前,抬手捧起她的臉,而這一次司諾沒有抵抗,讓他捧著臉用指腹輕輕擦掉了眼淚。

    看著原本白嫩微粉的臉頰上淚痕斑斑,一雙水潤的眼睛紅通通的,牧熙遠手指顫抖了一下,強自平穩著動作。

    “不哭了,嗯?”牧熙遠的聲音都帶上了兩分嘶啞。

    司諾刻意咧嘴笑了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太出來。過去的事情已經注定,她確實是沒有辦法改變了,但她還有將來,還有很多可以做的。

    牧熙遠在她被淚水染得紅艷艷的唇上,虔誠而珍重的,落下一吻。

    司諾撲到他懷里,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爭氣。明明他才是那個內心最受到震動的人吧,怎么反倒是他來安慰自己。

    她閉了閉眼,從他懷里退出來,“現在我們知道了,你爸爸確實是冤枉的,而且我們說不定能證明”

    司諾拉起牧熙遠的手,又往回走到了客廳里。

    譚以彤似乎也趁機平復了一下心情,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又恢復了最開始的淺淡笑容。

    司諾的視線掃過錄音筆,“這么多年,你沒去警局自首,舉發何棟的原因,是因為何經略吧?他現在在哪?”

    譚以彤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一瞬,“他離家出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司諾此時將視線投在牧熙遠身上,示意他開口。

    牧熙遠也會意,將他找到的信息拿了出來,“這是2011年,也就是何棟死亡的第二年夏天,何經略腹部中刀,在隔壁鎮上醫院急救。”

    “從那以后,庡㳸就再也沒有他的電子記錄了,可以解釋一下嗎?”

    譚以彤沒想到他們能查到這一點,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必要再隱瞞,“那一刀,是我刺的,傷口不深!

    司諾蹙著眉,明明譚以彤當時將何經略看的那么重,為什么會傷害他。她想到一種可能,試探性的開口,“他發現了何棟的事情?”

    譚以彤點頭,“不止如此,”她深吸一口氣,“我發現他的繪畫里有很多血腥的東西,我們家,”她頓了頓,似乎又有些難以啟齒。

    “以前養了三只兔子,一只貓的,你記得嗎?”

    司諾臉色微變,有些難以置信,“他殺了”

    譚以彤點頭,“他不僅僅是殺了,還把他們都解剖了,”一想起當年的那一幕,她就覺得背脊發涼。

    發現何棟是連環殺人犯的那一刻,她的世界都傾覆了,但發現連她的孩子經略都是一個變態之后,她崩潰了。

    她是護士,讀過一些心理學的書籍,知道反社會人格是什么樣的,也知道虐殺動物是什么的先兆。

    “我去質問他,想要趕他走。他很生氣,和我動起了手,”她當時立即就聯想到了何棟,恐懼的情緒涌上頭,“我就拿了水果刀劃傷了他。”

    “接著,他就拿身份證和錢跑了出去,再也沒回來。”

    那一年,經略剛好滿18歲,所以即使沒有家長的陪同,他也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了,所以她也沒有報警,只是和別人說他出國讀書工作去了。

    司諾心情有些唏噓,她曾經也是這個家里的常客。

    在她的記憶里,何經略也是個斯文帥氣的小哥哥,以前對他們這些孩子也是很溫和的,經常陪著他們打鬧、捉迷藏。

    譚以彤也是一個溫柔且生活精致的女子,家里總是干凈整潔,花園打理的遠近聞名,對她們這些孩子更是耐心十足。

    可是一轉眼,這樣一個家庭分崩離析,眾人的命運走向了全然不同的方向。

    司諾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我們會去報警,也希望你可以作證。牧,牧景同的案子,不能這樣錯下去了!

    譚以彤點了點頭,“我知道。”當他們跨入這個家的時候,她就做好了準備。自私了這么多年,她終于可以解脫了。

    “除了你的人證,我們還需要別的東西。”

    譚以彤明白她的意思,她起身到旁邊,拿了一個黑色盒子過來。打開以后,里面赫然就是一件染血的襯衣,一把刀,旁邊還放著一個寶藍色首飾盒。

    她取出首飾盒打開,“這是當初何棟送我的手鏈,這一件是我當年發現的血衣,這是何棟當年刺我的刀。這些我都沒有丟,”

    這是她欠司諾的。

    也是她欠牧家的。

    司諾松了口氣,有些慶幸的看向牧熙遠。

    牧熙遠伸手將盒子收了過來,動作停滯了片刻,最后還是說了一句,“謝謝。”

    譚以彤沉默了片刻,雙眼有些朦朧的看向牧熙遠,“對不起,這一句是我欠你的,是何家欠你的!

    牧熙遠眼睫顫了顫,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譚以彤殺了何棟是事實,哪怕是正當防衛,也免不了要經過一番調查和審判。而從此以后,整個小鎮的人都會知道何棟的事,知道她做的事,甚至醫院也不會再讓她繼續留在那。

    他們現在并沒有把柄來要挾譚以彤,她愿意犧牲到這個地步來證明牧景同的清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司諾也收了錄音筆,向譚以彤頷首告別。

    離開她家以后,牧熙遠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后視鏡中放在后座的黑色箱子,心里有些不平靜。

    “諾諾,我要去懷港一趟!

    司諾點頭,她也猜到了這一步。能拿到這么關鍵的線索,他應該歸心似箭吧?只差一步,他就能證明自己父親的清白,就能一家團圓。

    只要想想那樣的畫面,她就忍不住有些淚目。

    “好,你回去吧,F在事情都了結了,我一個人也沒關系的。”

    牧熙遠躊躇了片刻,“但是宋陽曦還沒有被抓到,你一個人的話我有些不放心。如果可以,讓白安來陪你住吧!

    司諾點點頭,十分乖順,“好,我會和白安說的!

    牧熙遠偏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要聽話,不要自己一個人待著,知道嗎?”

    司諾再一次鄭重點頭,差點沒舉起三根手指來發誓,“真的,我知道!

    牧熙遠略帶歉意,“抱歉這次不能帶你回家,只是,”他頓了頓,“現在情況有些復雜,不是個好的時機,我需要聯系警察和律師”

    “嗯,我知道,”司諾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意,“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牧熙遠點了點頭,終于放下心來,“我先送你回西悅府,然后我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就準備出發了!

    “懷港和南城有高鐵,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就算加上市內的路,往返也不會超過三個小時,我很快就回來了,嗯?”

    司諾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知道啦,霸霸。”

    牧熙遠被她這一句不合時宜的逗笑,“覺得有些煩?”

    “不,”司諾一本正經,“我這是在夸你,真的!

    牧熙遠揉了揉她的腦袋,“如果覺得無聊,就到我家里去,鑰匙你也有。我那邊有電視,有游戲機,還有床也比你的大!

    “唔唔唔,”司諾小雞啄米,暗暗唾棄這人的絮絮叨叨,但心里還是莫名發甜。

    第 40 章

    “怎么樣, 這里環境還不錯吧?”顏白安興致勃勃的推開窗戶。

    此時,窗外一片古香古色的建筑群映入眼簾,遠山如黛、青煙裊裊, 陽光撒了下來,在云層之間描繪出一筆又一筆。

    “嗯, ”齊修誠彎了彎唇, “謝謝款待。”

    顏白安滿意的刮了刮自己的鼻子, 沖他笑笑, “坐吧!

    宋陽曦的案子雖然還沒有落幕,但是接下來需要各方面人員配合了,也不是齊修誠一個人蹲在警察局二十四小時盯著就可以出結果的。

    所以顏白安打算約齊修誠出來吃頓飯, 美其名曰感謝他上次幫她一起收拾房子, 解決她那找麻煩的舅舅。

    她這次用了些心思,特意挑了城北一處影視城旁邊的度假村。這里的建筑為中式古典風格, 賞心悅目,且環境清幽, 自帶放松光環。

    而且這家私房菜館特別有名,不僅僅是味道好,而且極有個性。比如每天只接待六桌客人,菜式由主廚自己定, 客人需保持安靜且一桌最多四個人。

    如果不是顏白安提前很久預定,還拿不到這里的位子。當然, 她之前是想和司諾一起來的, 但誰叫司諾如今已經脫單了,她就果斷打算自己笑納了。

    “第一道菜, 蟹粉獅子頭!贝┲惺狡炫鄣哪贻p女孩將菜端了上來, 放在兩個人面前, 沒有別的話。

    顏白安躍躍欲試,嘗了口,“哇哦,這味道,驚為天人!”

    齊修誠也算是習慣了顏白安有些夸張的風格,并沒有太相信,但是當他一口咬在獅子頭上,也不禁喟嘆出聲。

    果然是味道絕佳!

    這私房菜館的菜是一道一道上,很符合逃離都市、安靜享受田園風光的年輕人。也因為如此,顏白安才能有充分的機會,和齊修誠聊天。

    “宋陽曦的案子查的怎么樣了?”她記得上次警察那邊還沒拿到決定性的證據,只是確認了陳元嘉的身份。

    談到這,齊修誠原本眉宇間的輕松也淡了去,“上次血衣的鑒定結果出來了,上面有班春雨的血跡。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攝像頭,拍到了宋陽曦和曹野云見過面!

    雖然還沒有找到第二和第三起案子的兇器,也沒有人證,但目前的證據全都指向了宋陽曦是兇手,成功定罪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顏白安松了口氣,“那看來只要把人抓到,你們就有把握抓他去坐牢了?”

    齊修誠被她這簡單的話微微逗笑了,“嗯,是這個意思!

    顏白安:“原本以為破案像電視劇里那樣,高潮迭起,智商拼殺。但實際上,好像沒這么有趣!

    她這一次,看著齊修誠和高漠為了這個案子四處奔走,加班到深夜,才體會到刑警的難處和危險。

    “第二道菜,酸甜小排——”

    又是一道菜上來,顏白安自我檢討了下,決定不能總拉著齊修誠聊案子,否則氣氛就太稱重了。

    “誒,這個酸甜小排,還是你們裕城名菜吧?我記得有一家特別厲害的餐廳憑這個菜上了米其琳二星,是叫鄒師傅,還是王師傅私房菜?”

    齊修誠沒想到她會知道這個,“嗯,是有這么一家。但我一個人生活,很少下館子,所以記不太清了!

    “咳,”顏白安擺擺手,“我就是隨口一提!彼Я艘崽鸬男∨,心跳有些加快,最后咬著牙問了出來,“這么多年,你沒想過找個女朋友什么的?”

    齊修誠一怔,腦海中閃過什么,扯了扯嘴角,“我的工作太忙,實在沒渠道去認識新的女孩子!

    顏白安點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剛才他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想起了某個人,那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子嗎?

    思及此,她突然有些泄氣,又夾了塊酸甜小排塞嘴里。

    算了算了,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她要找個喜歡自己的人,才不會去倒貼誰。況且,這齊修誠也太不解風情了。

    顏白安專心投入到美食之中,心里不住的夸贊,準備下一道菜給司諾曬個圖,讓她家教授帶她來嘗嘗。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兩個人都停了筷子。

    齊修誠道了句抱歉,將手機接了起來,對面傳來的是高漠的聲音。

    “老齊!兩個好消息!”

    齊修誠心有所感,嘴角翹了翹,“說!

    高漠早就知道他的個性,半點也不介意這冷淡的回應,“第一,我們找到了證人,證明在倪雙的派對上見過陳元嘉,而且倪雙還發過他倆的聊天記錄截圖給她,證明了她們曾經在倪雙家里約過見面!

    齊修誠心頭一松,“很好,這下三起案件和他的直接聯系都找到了。”

    “對!”高漠聲音里滿是雀躍,“第二件事,你會更高興。我們查到他的蹤跡了!”

    “什么?!”齊修誠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原本手中的筷子滾到了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惹得旁邊桌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是真的。果然通緝令還是有用的,他昨天在郊區一處民居落腳,應該是聯系了人買假的護照證件,結果附近居民看到他形跡可疑,給舉報了。”

    “把地址發給我,”齊修誠立即開始收拾東西。

    高漠:“額,你不是和顏白安妹子出去吃飯了嗎?我們已經出發了,你就歇著吧,保證把人給你帶回來。”

    齊修誠聲音略冷一分,“地址。”

    高漠:“額,好吧好吧,不過這地方在城北,離機場不遠。我們大概四十分鐘就到了,你要是太遠,就算了!

    齊修誠翻開手機,看了看那地址,心下一喜,“不用,我離得不遠。”

    高漠心里咯噔一聲,“喂喂,老齊,你別忘了上次受傷的事情了啊。等我們大部隊到了再行動知道嗎!”

    齊修誠直接按掉了電話,看向顏白安,“抱歉,我們接到了重要線索,現在立刻就要趕過去!

    顏白安也起身,收拾東西,“那我和你一起去。”

    齊修誠蹙眉,“不,這次是去追逃犯,太危險了,我不能帶你去。你就在這里繼續吃吧,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時間聯系你!

    顏白安卻沒聽他的,自顧自背好包,“齊隊長,你是不是忘了,這里偏得很,打車可能十分鐘才來一輛,”她揮了揮手中的車鑰匙,“我可是開車來的。”

    齊修誠扶額,他這次算是私人約會,沒敢開局里的車出來,所以眼下還真缺了個交通工具。

    顏白安比了個手勢,“我保證,我就待在這里,你和拿人。”

    齊修誠有些猶豫,“把車鑰匙給我吧!

    顏白安退后一步,護著鑰匙,“不,鑰匙只能我拿著,你要不就帶我去,要不就打車!闭f完,她似乎又覺得自己有些太強硬,眨了眨眼,“我可是武術館傳人,實力杠杠的,我保證!”

    齊修誠看了看時間,也知道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一口答應下來,“好,但是你只能留在車上!

    耶,顏白安暗自比了個心。

    兩個人上了車以后,就直奔高漠發的地址而去。本來吳清可以通過攝像頭監控那邊的情況,但是由于那民居地處郊區、靠近機場,荒涼得很,并沒有攝像頭。

    所以,現在眾人就只能期盼,宋陽曦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舉報了。

    “將車就停在這里吧,”齊修誠看了看四周,“車太顯眼了,一靠近就會被發現,這里是進出的地方,你就留在這!

    齊修誠將配槍取了出來,又取了把軍刀塞顏白安手里,“如果你看到人跑出來,就按喇叭,把門窗都關好,別下車!

    “好,”顏白安答應下來。

    等看到齊修誠的身影慢慢的摸進去那處矮樓,她才發現自己握著刀的手都是汗,呼吸也急促了兩分。

    果然還是有些高估了自己,以為能遇到罪犯還面色不改的,結果這人還沒見到,就開始有點慌了。

    可是一想到,只要抓到這個人,這起案子就破了,司諾也安全了。她又覺得自己找到了些力氣,也不那么怕了。

    等了兩分鐘,似乎沒什么動靜,顏白安剛要放松一下,靠在座椅上,就看到一個黑色人影從小樓后面溜了出來。

    他戴著黑色的鴨舌帽、白色口罩,背著個黑色書包,手里似乎還拿著把刀,急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嘟嘟嘟——嘟嘟嘟——

    顏白安頓時像是被攥緊心臟一般,立即按下了汽車喇叭。

    聲音驟然響起的那一刻,她自己被嚇了一跳,而那黑衣男人也嚇了一跳,目光像是刀子一般朝她的方向射過來。

    明明距離還有很遠,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和眼神,但視線相撞的一刻,她還是心頭莫名一顫,忍不住往下縮了縮。

    別過來,別過來。

    齊修誠!你人在哪里,快來,拿著你的槍過來干掉他!

    但好在,黑衣男人愣了一瞬以后,并沒有朝著她的方向過來,而是往路的另一頭跑,鉆到了一片林子里。

    接著,齊修誠快速從樓里跑出來,他握著槍,站在樓前,左右掃視一圈,卻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準備掏出手機,打電話問問顏白安。

    但下一秒,他也不需要再問。

    摩托車引擎轟鳴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荒涼的曠野格外清晰。宋陽曦戴著頭盔,騎車黑色摩托從林子里像箭一樣射出來,卷起一片塵土。

    齊修誠立即快跑過來上了車,“快追!”

    顏白安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開始追那輛摩托車。本來汽車的車速肯定強于摩托車,但是這里的路并不是水泥瀝青,而是泥路,再加上路七拐八繞,一時間只能跟在摩托車屁股后頭,卻始終追不上。

    “前面就要上大路了,”齊修誠蹙著眉,F在只有他們雙方對峙,至少不容易弄丟對象,但是如果上了公路,那就不好說了。

    顏白安一咬牙,繼續加大油門追了上去。

    摩托車和汽車一前一后都上了公路,好在現在地處偏僻,車不算多。而且上了公路以后,汽車的優勢更加明顯了。

    齊修誠往后座看了看,伸手翻出來一袋包裝好的橘子,掂了掂,“直接截停,開到他前面急剎車,接下來交給我!

    顏白安咬了咬牙,“好!

    白色汽車一個提速壓在了摩托車前,迫使他不得不減速,這個時候,齊修誠提起這袋橘子就直接砸了過去。

    宋陽曦的手臂被砸,明顯失了力道,摩托車一偏,摔倒在地。

    呼——顏白安松了口氣,看來十拿九穩了。

    齊修誠拿著槍下了車,朝著宋陽曦而去。

    而躺在地上的宋陽曦立即滾爬了起來,他左右掃視一圈,就在顏白安以為他要沖上來搶小汽車的時候,他直接走到了路中間。

    “啊——”顏白安下意識捂住嘴,這宋陽曦是不想活了嗎?

    但接下來的事情,再次超出顏白安的預料。

    一輛公交小巴車正在朝著這個方向而來,看到路中間突然冒出來的黑衣男人,司機使勁猛打方向盤。剎車的聲音格外尖刺,在路面上劃出一道黑乎乎的拖痕。

    “不好!”齊修誠猛地上前去拉宋陽曦,但顯然已經晚了。

    砰——

    “啊——”

    轟隆——

    小巴車撞上了路邊的一顆榕樹。玻璃碎裂的聲音、乘客尖叫的聲音、車體扭曲的聲音,還有隱約什么爆炸開的聲音。

    “艸,”齊修誠直接一腳上前,踹向宋陽曦。

    而宋陽曦也脫了頭盔,拿著它當武器,向著齊修誠砸過來。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們!”

    “啊,司機師傅暈過去了,車門打不開,怎么辦!我們要被困死在這里了!這車會爆炸嗎?!救命!”

    小巴的最前排,安全氣囊彈出,被撞破的玻璃碎裂炸開,司機已經昏迷了過去,額頭有顯而易見的傷口正在流血,臉上還被刮出數道傷痕。

    慌亂的乘客拍著車窗,有的正要拿著玻璃錘打破玻璃往下跳,有的正在打電話緊急求助,有的則是害怕的蜷縮在角落。

    顏白安掃了眼正在扭打的兩個人,直接開門就下了車。

    她自詡是武術館傳人,還吹噓自己有著當警察的夢想,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么多人困在車中哭喊,而什么都不做。

    啪——嘩啦嘩啦——

    第一個偏壯的男人從窗口跳了下來,看到顏白安跑過來,將錘子遞給她,“我來扶著他們,你幫忙把另一側的窗也敲了!

    “都別亂!”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開始喊話,“你們一個個下去,老人和孩子優先!你和我,去幫司機”

    而另一邊,齊修誠不敢開槍,有些被宋陽曦壓制住了。他的刀給了顏白安,沒了趁手的武器。

    砰——齊修誠悶哼一聲,這是被宋陽曦一頭盔甩過來給砸的。

    宋陽曦并不戀戰,躲開一腳就往摩托車那邊跑。而齊修誠的視線掃了掃小巴那邊,暗暗下了個決定。

    他伸手拉住宋陽曦的書包,結果又是一頭盔迎面而來。他偏頭躲避的同時,快速的把一個黑色的小圓球扔到了他書包外層。

    一陣摩托車的引擎轟鳴聲引起了顏白安的注意,她回過頭來才發現,宋陽曦竟然已經回到了摩托車上,快速駛離。

    她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發問,就看到齊修誠跑了過來,加入了救援的隊伍。

    看著他面色略有些發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卻還強自撐著將車上的人又是抱又是扶的接下來,顏白安壓下了心底的疑問。

    一個小時后,中心醫院。

    乘客們大多都是輕傷,司機傷的稍重一些但也沒有性命之憂。顏白安和齊修誠也上了救護車跟過來,但高漠和其他人確認他們無虞以后,去了宋陽曦此前的落腳地搜尋,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真的沒事?”護士小姐有些不放心的打量了一下顏白安。

    “真沒事,我一沒打架、二沒遇到車禍,純救援,”顏白安起身,轉了一圈,還把手舉起來,表示自己好得很。

    護士小姐點點頭,“那好!彼有其他病人需要看護,也就沒再多檢查。

    顏白安拉開簾子,探頭四處尋找。

    這一處大廳里有十來張床位,都是暫時安放剛入院的患者的。有的受了嚴重的外傷,接受醫生的診斷。有的則是吵吵嚷嚷,喊著醫生到哪去了。

    她的視線掃了一圈,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看到了齊修誠。他氣質出眾、身材頎長,只是靜靜的坐著,就足夠吸引眾人的目光了。

    “真的不用,我自己來就好,”齊修誠推了推護士伸過來的手。

    顏白安走近,“這是怎么了?”

    護士有些氣呼呼的,“這個人一點都不配合,明明背上有傷,我要給他上藥,死都不讓,”她指了指,“傷在這肩背上,他自己也沒法上藥啊!

    顏白安伸手,“把藥膏給我吧,他估計就是害羞!

    護士撇了撇嘴,她是醫護人員,還能輕薄了這人不成,將藥膏往顏白安手里一塞,扭頭就走了。

    顏白安把病床旁的簾子一拉,抬了抬下巴,“脫衣服吧,不然的話,我就把剛才那個護士又喊過來了!

    齊修誠有些頭疼,“小傷,就是被頭盔砸了一下,回去我自己”

    顏白安一臉堅持,拿著藥膏雙手環胸看著他,“你該不會,怕我占你便宜吧?”

    齊修誠無奈,嘆了口氣起身,慢條斯理的開始解扣子。

    顏白安眼睛都瞪圓了,她還以為齊修誠會堅決不肯,然后把護士重新喊過來呢。不過,他這身材,是真的讓她有些垂涎。

    這肌肉線條,這富有光澤感的肌膚還有腹部淺淺的傷疤。

    顏白安想起了高漠說過的話,齊修誠之前也是去追兇犯,結果被捅了一刀,危在旦夕。想到這,她那些旖旎的心思都散了去,“你坐下來吧。”

    她繞到齊修誠身后,按了按他肩背,“是這里疼嗎?”

    齊修誠悶聲不吭,點了點頭,“對,麻煩你了!

    顏白安擠了一些白色藥膏出來,在他的肩背上慢慢抹勻,直到冰涼的藥膏變得和他皮膚一樣溫熱。

    正當她準備收起藥膏,卻看到齊修誠耳后頭發之中還有一道粉色的傷疤,她心口像是被什么觸了一下,忍不住碰了碰。

    “嗯?”齊修誠頗為敏感,起身轉了過來,三兩下將衣服扣上。

    “啊,不好意思,”顏白安只是覺得,警察這個職業雖然看著光鮮帥氣,但實際上很苦很累。她從前想的似乎有些過于簡單了,“你之前經常受傷?”

    齊修誠將手機拿過來,語氣平淡,“嗯,受傷都是家常便飯!

    顏白安一時也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垂下了眼眸。

    “走吧,”齊修誠看了看時間,“我也該回警局了,看看高漠那邊的進度如何。這次我打車回去就行,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顏白安晃了晃腦袋,甩掉那些混亂的情緒,“嗯嗯,我可以!

    *

    懷港,公良律師事務所。

    “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牧熙遠暫停了手機中的音頻,“錄音筆和其他證據都已經移交給鄭叔叔了,他說今天晚上就找局長匯報!

    他口中的鄭叔叔名叫鄭正國,是當年負責連環殺人案的警察,也是當初到牧熙遠家里,將他帶到警局和牧景同見面的那一位。

    鄭正國一開始并不了解牧景同的為人,只看證據辦案,一手將牧景同送進了監獄,但多年下來,與牧熙遠多年的相處,對牧景同多年的觀察,也讓他漸漸改觀,開始調查是否有冤案的可能性。

    “好,好,”耿堯還在消化這一股腦塞過來的信息,“你放心,我一定會立即重新修改訴狀,配合鄭警官那邊的工作,盡快為你父親爭取到無罪釋放!

    “好,我相信耿叔叔!蹦廖踹h笑開,一雙星眸微微發亮。

    這是耿堯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純然喜悅的笑,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最開始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耿堯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律師?戳税讣碜,聽了牧景同的陳述以后,他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哪有殺人兇手臉上會寫著“罪犯”兩個字?性情溫和、與人為善、樂于助人、家庭和睦,這些通通都不能說明牧景同的無辜。

    所以,哪怕當時還是少年的牧熙遠紅著眼眶、帶著哭腔拉著他的手,求他證明父親的清白,求他不要放棄,他還是默默的選擇了接受現實。

    后來,牧熙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著一些案例和所謂證據來找到他,請求他再次提起上訴,而他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必然敗訴的殘酷事實。

    他眼看著那青春洋溢、堅毅樂觀的少年,滿滿變得沉默寡言,像是一只離開群族的孤雁,獨自在自己的天空中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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