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上七點整,一黑一白兩位穿著風格格外相似的怪盜同時出現在戒備森嚴的宴會廳內的感官是極其令人震撼的。
一直通過手機擴音器在和澤田弘樹聊天的諾亞方舟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線,寬闊的宴會廳內星星點點的冷光照耀著天花板,看起來猶如在黑暗中涂抹出了整片的星河——居然還有些契合兩位怪盜今晚要來盜取的“星之琥珀”。
周圍的警察呆滯了一秒、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兩個人是怎么混進人群的,就在中森警官一聲令下將兩位怪盜團團圍住——向前一撲,一邊撲中了在煙霧中的空氣、一邊撲中了一束不知什么時候被取出來的百合花。
兩名怪盜輕易地在昏暗中隱去了身形。一直關注著情況的工藤新一急忙高喊:“守住寶石所在的位置!”
與此同時,發現諾亞方舟失去聯絡的澤田弘樹:“ark?”
他急急忙忙地按亮手機,然后就發現手機上總會游來游去的光環圖標這會兒消失不見了。選擇郵件的應用打開、竟然也無法加載:“——突然沒有信號了!”
哈代·瓦倫丁眨了眨眼睛。
“我記得我前兩天才讓人搬了幾臺機器放在樓下,諾亞方舟有一部分的數據暫時帶過來了,就是為了防備這個問題。甚至墻內還布置了有線連接。”
“電閘應該也被拉掉了。”上辻眼睛也不眨地提醒,“走廊外面的光照。”
“不可能!樓下也安排了看守電閘的人員!”剛才向前撲出去、然后下巴磕到桌子的中森銀三一躍而起,大聲呼喊。
他匆匆忙忙地掏出對講機。但怪盜們帶來的信號屏蔽器顯然對對講機也有一定的干擾,他大喊了好幾聲,對講機另一邊的警員也沒有回應。
——確切地說,在對講機那邊的宮野明美假扮的警察蹲在被她用迷藥噴暈的另外兩位“搭檔”身邊,這會兒正勤勤懇懇地用還到達不了怪盜基德本人速度的手法給搭檔易容……迷惑選項多一個是一個嘛。
對講機里傳出來的聲音斷斷續續。宮野明美仔仔細細地把手里那張易/容/面/具貼合在她腳邊這位躺倒的警察臉上,然后緩慢地吐出一口氣。
諾亞方舟是他們這次潛入要面對的最麻煩的敵人。但他仍然會受到電閘和網絡信號的限制。這次制作計劃的時候,黑羽快斗從一開始就訂好了要在7點整的時候切斷諾亞方舟對這處莊園內部的所有支援,為此還特別詳細咨詢了上辻相關的資料。
當然,壞處是他們也和在后方可以協助應急的宮野志保、寺井黃之助切斷了聯系。但這之后,宮野明美和黑羽快斗也不需要再保持自己的身份。
“呼……”
花了兩分鐘,總算整理好面前兩個警察的假頭套和易/容/面/具的宮野明美回頭看了眼配電室的大門。
這會兒,厚重的合金門已經被她鎖死,甚至為了以防萬一還搬來了邊上的桌子用來堵門。外面意識到不對趕過來的服務生或者警察高喊了兩句,隨后又傳來遠去的腳步聲——她猜測那大概是服務于瓦倫丁的侍者,所以會需要去取鑰匙或者征求那位美國富豪的同意才能撞開這扇門。
她不再猶豫,而是從藏東西的暗袋里摸出鉤鎖槍,瞄準上方的通風口。
“喀嚓。”
精巧的鉤鎖輕易地卡住了通風管道口的金屬邊框。姑且也在這段時間內做了鍛煉的宮野明美再度按下鉤鎖槍的按鍵,輕松地借力抓住了上方的著力點,隨后一矮身、鉆進了那處能夠容納成年人爬行的通風口。
于是——當終于拿到鑰匙、又用力撞開了配電房的房門的警察和服務生沖進來時,地上只剩下兩個看上去頂著一模一樣的面容的昏迷者了。
*
與此同時的宴會廳內。
在看到怪盜基德憑空失蹤——或者說神不知鬼不覺地給自己套了一件黑色外套就融入了暗色——的同時還在原地砸了個小型煙霧彈的時候,上辻就本能地抬手掩住了口鼻,并下意識地拉著萩原后退了幾步。
他們原本就算不上靠近宴會廳的中央,這會兒更是完全退出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整個昏暗的空間內僅有頭頂的冷光照射。沒有人能看到隨著煙霧散去的同時逐漸彌漫開來的似有若無的氣體。
萩原研二:“……啊。”
他反應很快地也抬手捂住半張臉,悄聲說:“誒,是烏鴉或者基德用了迷藥類的噴霧嗎?”
上辻:“……看來是。”
他看向像是突然僵住身體一動不動的中森警官、又看向試圖阻攔怪盜們奪取寶石于是挺身而出擋在“星之琥珀”之前也跟著恍惚了的工藤新一。
不是沒有人因為氣體藥物彌漫的速度而感覺到異常。但這是一片讓人難以看清周圍情況的黑暗,所以大部分心生異常的賓客或服務生都沒能來得及呼喊出什么聲音。萩原研二閉上眼睛,試圖通過放棄視覺集中精神來捕捉一點聲音——然后他聽到輕柔的、簌簌如衣料擺動摩擦時產生的細微的聲響,以凌亂的節奏飛快地在人群中游動。
更有經驗一些、也完全能在這樣的黑暗中保持視覺的上辻祐希則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兩位怪盜這會兒都戴上了過濾面罩,輕巧地在人群之間穿梭來回,每路過一個人都會停頓片刻——他只能猜測黑羽快斗和黑羽盜一在這期間對周圍的賓客都做了些什么,但還沒有眼力好到能看清魔術師的手法。
或許是因為怪盜之間存在競爭,沒有人立刻動手去取預告函上寫明的目標,那枚漂亮的“星之琥珀”也就始終穩定地被保存在透明的玻璃罩子中。頭頂的冷光幽幽地照下來,印得那枚歐泊格外美麗。
最外圍的、沒有被擴散的迷藥所影響到的人群發出輕微的騷動聲。所有人都知道怪盜基德和怪盜烏鴉已經現身——但為什么先前一直存在感很強烈的警察與偵探突然都沒有了聲響?
穿著黑色斗篷的兩個人隔空對視了一眼。明明好幾年沒有見面,但這對父子顯然很清楚彼此想表達的意思:時間僅有這么一點,最合適的選擇是先帶走目標再考慮后續的對決問題。
*
——只有一個問題。
黑羽快斗想。
——剛知道老爸的真身其實是怪盜基德的時候他雖然驚險地完成了那一次并非由他自己發起的“工作”,但事后卻很快意識到偷盜的本質依舊是犯罪。
所以八年后重出江湖的怪盜基德有個格外囂張的習慣——反正他偷取寶石也只是為了調查老爸“死亡”的真相——所以他會在檢查過那些寶石并非自己的目標后,就想辦法把它們歸還給應當擁有這些寶石的主人。
他原定的計劃是在眾目睽睽下從被鎖死的玻璃罩中取出這枚歐泊,然后彬彬有禮地補充說明自己只是受邀而來、“星之琥珀”并非自己的目標——最后把它送回鈴木老爺子手中。但……八年前的怪盜基德不是這個作風,如今在歐洲小有名聲的怪盜烏鴉同樣不是這個作風。
——搞什么鬼。老爸當初成為怪盜本來就是因為老媽……結果這家伙明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卻一躍成為了怪盜這個群體當中最頂尖的選手。
——不過這么一想,他好像也沒資格這么說。
年輕的怪盜露出一點狡黠的笑容。
他始終在做倒計時,甚至這次綁定在手腕上的手表會在秒針每走過五格時就輕微地震動一下以方便他計數。黑羽快斗為了這次對決絞盡腦汁、去尋求了所有自己可以獲得的幫助……然后、他要獲得勝利。
*
“啪嚓。”
隨身攜帶了甚至能切開防彈玻璃的強化紙牌槍的黑羽盜一微微揚起眉毛。
哈代·瓦倫丁固然認為諾亞方舟能保護好“星之琥珀”,但他同樣為這枚珍貴的寶石設下了其他嚴密的防護。這枚珍貴而美麗的歐泊石所在的展示臺外側的透明罩由防彈玻璃制作,下方的底座僅有通過三把鑰匙同時插入轉動才能夠被打開……但現在,那處玻璃罩與底座連接的地方發生了細微的聲響,就好像那嚴絲合縫的防護已經被輕松破壞了。
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了“甘利拓實”,那畢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易容技巧和變聲手段,那畢竟是他甘愿遠離八年也希望他不要遇到危險的孩子。他知道“甘利拓實”在這之前沒有過度接近過寶石的展覽區域,也知道傍晚六點時中森警官又嚴密地檢查了一遍放置寶石的玻璃展柜周圍。
……是誰幫了忙?和快斗交換身份的那位女士應該在那之前就已經被安排去了地下配電房的工作。所以是在場的人員中尚有快斗的協力者?
他倒是知道黑羽快斗還有個身份相當神秘的資助人兼情報提供人。但對方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太好,快斗又堅決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
——確實長大了啊。
雖然也才高中二年級,甚至和青梅竹馬的女孩子也還只是打打鬧鬧地沒進入告白階段(這一點未免也太遜了!),但——現在看起來,也確實是個能承擔得住壓力、也能擔負起責任的大人了。
戴著單片眼鏡的怪盜基德嘴角噙著毫無變化的自信的微笑,動作輕巧地按住展示柜的一角,只是稍稍用力,被微型爆破裝置炸開玻璃柜就輕松地被卸開。戴著白色手套的那只手托起被擱置在精美的站臺上的歐泊石,對著頭頂氣球里影影綽綽照落下來的冷光欣賞了一番這枚“星之琥珀”。
“好像是我勝過一籌呢。”
怪盜基德愉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