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黑暗中蔓延的恐懼
“你……”方錢錢唇瓣翕動, 他雖然不覺得是自己給的餅干有問題,但還是打算問個清楚。
“噓,先別說話。”曼洛伊從石頭上站起身子, 向方錢錢搖搖頭止住他的話頭,手里捏著餅干袋, 冷眼掃視周圍。
剛才那個波動,不會錯的,他們觸碰到規則了。雖然目前的污染不是很嚴重, 可是……是什么, 令他們違背規則的因素是什么?
曼洛伊的火焰從黑色的袖口處蔓延出來,橙黃色的火焰將黑夜照亮, 又在半空低低的散開, 把人類統統包起來。
尚不知情的其他人待火光亮起才反應過來,牡丹歡推劍出鞘, 做出攻擊的姿勢, 警惕著四周。
“怎么回事?”因為離得遠, 所以沒聽清曼洛伊和方錢錢對話的她,開始往那邊挪動。
看見火焰就下意識蹦起來的幾個人,他們下意識的以一種狐疑的表情先望了望曼洛伊,再是收回目光尋找周圍可疑的地方。
而對曼洛伊有一定了解的馮語華,她也是本能的往遠離火焰的方向退開半步,隨后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恰當, 臉上帶著歉意, 默不作聲的把腳收回來,假裝自己什么動作也沒有做。
她并沒有在意這個行為的不對, 其他人類也沒有過多探究自己這么做的原因。
由于現在的突發狀況,她們匆匆的認為是與曼洛伊相處時間太少, 還做不到對他抱有很大的信任,所以才潛意識的防備著。
方錢錢往曼洛伊身邊靠了靠,他的天賦不足以給他足夠的自保能力,在還沒明白發生什事情的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
“歡姐,歡姐……”他朝著舉著劍挪過來的牡丹歡招手,小心翼翼的瞧瞧曼洛伊,又低眉順眼的做手勢,示意她小聲點。
曼洛伊揮手將火焰收回來,他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睛仍然在四處觀望,他又感受不到那個波動了。
“你們,有發現那里不對勁嗎?”他打斷方錢錢和牡丹歡的無聲交流,目光在這兩個人身上轉一圈,又轉到其他人類身上。
期待著人類能有一些新的發現。
牡丹歡的手指握緊自己的劍,在回答曼洛伊的話語時,也還在左看右看:“沒有,橙黃色的火焰,難道我們被污染了嗎?”
“污染?可是我們什么也沒干啊,只是吃了些東西。”方錢錢想起曼洛伊的性格,輕咳了幾聲,不再緊貼著曼洛伊,他往左邁一步,撐著下巴思考。
奇怪,怎么感覺身邊空蕩蕩的。
方錢錢感覺身邊沒有人貼著有點不適應,于是沒思考幾秒鐘,就又往回一步,遵從內心,極其自然的重新貼在曼洛伊身邊。
他……?怎么回來了。
感受到他人的氣息接近,曼洛伊半邊身子僵住,不同于自己身上的溫度,方錢錢的體溫略高一點,似乎要透過兩層布料過來。
他吸了吸氣,不著痕跡的移動,沒幾秒,方錢錢跟著移,繼續貼,曼洛伊維持臉上的表情不變,若無其事的再挪,方錢錢跟著,我再貼。
如此幾個來回,還是曼洛伊先受不了的低頭,不爽的瞪著方錢錢。而方錢錢的眼眸中閃出兩個問號,他對上曼洛伊一言難盡的眼神時,還有點懵。
咋了,曼洛伊為啥這么看著自己?難不成發現不對的地方了!?
“你是不是發現什么了?”方錢錢想到這個可能性,聲音直直的降低,他貼著曼洛伊,像是即將要翻墻偷家的小偷一樣,賊小心的說道。
曼洛伊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他看著黏在他身側的方錢錢,餅干袋被他捏的唰唰作響,他就在這種細碎的聲音中冷冷的回應:“目前沒有。”
在他說話期間,他不動聲色的手指輕動,一縷微不可查的橙黃色火焰貼著地面四處游蕩,盡可能的隱藏掉火焰的行蹤。
‘方錢錢是不是有些太小心了?牡丹歡也是,身子繃的太緊了吧。’
取到檢測單的賈思隨口敷衍著那兩位官方的人,在他順著與曼洛伊鏈接調取記憶后,他將檢測單直接遞給問個不停的青年,讓他和穆清自己去看,這才騰出功夫。
見多識廣的賈思一眼就辨認出,現在人類的狀態就和他當初在實驗室的情況一樣。
都是那么的謹小慎微、一言一行要再三思慮、生怕踏錯一步的那種心態,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可大意。
雖然賈思和那些人身處的環境不一樣,但這種狀態是騙不了人的。
‘喜,怒,照這么推算,你們受到的污染應該還是一種情緒,現在是輪到懼了?’
賈思舒口氣,揉揉腦袋,果然給他們檢測單是個正確的舉動,總算不用聽那個男的嘰里呱啦的勸他應下被他們保護的種種好處了。
懼,懼怕,是面臨危險時,緊張與恐懼的體現,在恐懼下,人們當然會自發的保持警戒,與以一種小心謹慎的心態來面對未知。
雖然賈思不太想承認自己當初面對那群人是帶著懼怕的情緒的,但這就是事實,他不會死鴨子嘴硬的掩蓋。
直面內心深處的恐懼,才能更好的戰勝它。
“你們在害怕什么?”曼洛伊了然方錢錢反常的原因,他直截了當的問出聲,點破眾人自己都沒有發覺在自己身上顯現的異常。
我們在害怕?
牡丹歡緊緊攥住劍柄的手指驟然放松,她活動兩下泛出酸痛的指節,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
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類似懼怕的感覺了,她又攥緊劍柄,劍能帶給她極大的安全感。
“我們沒有害怕。”方錢錢笑呵呵的,仍然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對勁,直到曼洛伊拍了拍,示意他去看兩人之間的距離,方錢錢的臉“嗖”的一下子垮掉了。
“……”他是什么時候和曼洛伊離得這么近的!
馮語華將自己先前退后半步的舉止與害怕這個詞聯想起來,這才發現她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狀態里面。
“看來我們都不知不覺的中招了。”她就說她自己不應該被火焰給嚇到的,就算是不信任曼洛伊,擔心他撕破臉動手,也應該是拔槍警戒啊。
她順勢摟著湊近的小姑娘,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現在手里沒有任何的規則,我們連為什么被污染都不知道,先離開這里吧。”
“你們走,我去追。”
一縷細微的淺紅橙色的火焰在曼洛伊的手指之間纏繞打轉,它乖巧的往前飄,給他指路。還有半縷的火焰附著在那個黑毛白眼詭異身上,叫它跑不掉。
“追,追什么?”有人克制住自己本能的反應,冷靜下來后詢問。
曼洛伊半個身子都陷入火焰中,他回首淡淡的說道:“污染源。”又隨手彈走一小朵火焰,示意方錢錢收好,再簡單的解釋一句:“有它,我就不會和你們走散。”
火光消散,人們再度陷入一片寂靜,花浪子面色蒼白,微弱的星光、月光與那朵小小的火焰聊勝于無的為他們提供亮源。
“喜,怒,懼,后面到底還有幾個。”馮語華招呼著眾人拿好東西,開始沿著這條路繼續往上攀爬。
馮語華的隊友經過專業的訓練,牡丹歡花浪子等人面臨的詭域與詭異不在少數,可崎嶇的山巖與松動的石塊都令這群被標記的人陷入對高度的心慌。
原本不恐高的人類,現在慢慢向上爬行,只要往下面看去,就會感到陣陣的暈眩,呼吸變得急促,手掌分泌汗液。
這是什么鬼的詭域規則,眾人紛紛不適應自身狀態的在心里暗罵。
“其實,如果拋開不看它對我們的影響的話,這個詭域還挺有意思的,我覺得照常理來說,應該是七個吧,七情。”
方錢錢穩穩的一腳踩住一塊石頭,雖然這個山不是垂直九十度的那種陡峭,但是他一點也不想,踩空然后順著這個坡滾下去。
“七情有喜、怒、哀、懼、愛、惡、欲。”花浪子想了想:“你們說這個詭域里,是有七個詭異分別負責這七情,還是說他們其實是一個詭異,只不過那個詭異有六個分身。”
“你們有人知道喜的詭域規則嗎?”牡丹歡發現她們手中只有怒的詭域規則:“怒沒有單獨的規則紙條,我感覺第二種可能性高一點。”
“啊……也是。”
黑暗讓人只能看清周圍距離很近的東西,黑夜又像是大喇叭,它將一丁點的動靜都放的很大,對于現在處于格外警惕狀態的人們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折磨。
情緒被不斷的調動起來,每當耳邊傳來異響,都會下意識的瞳孔緊縮,心跳加速,本能的作出反應,久而久之他們就會陷入疲倦之中。
“這樣不行,距離天亮還有很久,我們需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馮語華靠在山壁上,手指揩去額頭上的汗珠,她爬了半天,但呼吸半點不亂的說道。
如今他們全員被污染,再貿然繼續前進說不準還會遇見什么事,在精力匱乏、被疊加debuff的時候,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選擇安全的選項吧。
不然他們全折在這里,可真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總不能指望曼洛伊一個詭又對抗詭域,又救他們,又救那些消失的人吧。
“爬到最高,山頂總歸有平坦的地方。”有人如此提議道。
‘要不然,讓費珂去找你吧。’
賈思坐在穆清和青年的車上,搖下車窗望著街邊,一只耳朵里面是車輛的嘀嘀喇叭聲與風聲,另一只耳朵是貓愿忍無可忍的讓費珂離開她那里的抱怨聲。
說實話,他并不想讓費珂成天窩在家里搗亂,趁著今天出去看病的機會,他打算讓費珂離開家去外面待幾天,結果沒想到,這剛幾個小時,貓愿就已經受不了的連聲拒絕。
‘他竟然和那個準備收養我的姑娘說我的性格不好?還說什么,我是一只渣貓,對他家可憐的小公貓始終亂棄,時不時的還家暴那只公貓?’
貓愿抱怨的話語一句接一句,‘那個姑娘都以為我是趁他不在家私自溜出來的調皮鬼了!人家都要打消收養我的念頭了!’
想到這里她就來氣,好不容易勾搭上的鏟屎官,眼看就要被攪黃了,她此刻是一點也不想看見費珂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
‘你趕緊把他弄走,嗚嗚我雖然是貓,但是我的靈魂也是出自你的,你不會差別對待吧!’貓愿在人類社會,無師自通的學會化身小可憐打感情牌這一套路。
于是無奈的賈思只好來戳曼洛伊,想讓他接手。
曼洛伊的每一朵火焰都在黑毛白眼的詭異后面出現,黑毛白眼的詭異在這個詭域中,那是如魚得水般的靈活,它的身影若隱若現,要是沒有那縷藍色的火焰,曼洛伊是追蹤不了這么長時間的。
賈思那句話傳來的時候,他已經追丟了那個詭異,那縷橙色的火焰蔫吧的趴在地上,像條死去的蟲子,火光接近于無。
了解到賈思的想法后,他連片刻的思考都沒有,‘他要是亂來,我可以揍他嗎?’曼洛伊一本正經的問道。
賈思表示這完全沒問題:‘當然,大家都是自己就不用分的那么細了。’他映在玻璃上的笑容真誠了不少,連和穆清聊天時的回應,都沒有那么敷衍。
‘賈思……’曼洛伊應下這個差事后叫住賈思,沒有讓他離開。
賈思聽著曼洛伊的語氣暗含遲疑,他想了想,干脆假裝成睡覺的模樣,將腦袋向后靠在座椅的小枕頭上,雙眸閉起、呼吸平緩勻速,讓穆清她們不再說話打擾他,語氣溫柔的問道。
‘怎么了?’
曼洛伊慢半拍的攤手召出火焰,在明滅不定的光亮中,他疑惑的說道:‘為什么我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
人類攀爬上還算平緩的山頂,寥寥星辰就在頭頂,沒有樹木的遮擋,沒有巨石的堆積,遙望周邊,全是一望無際且模模糊糊的山的邊緣,讓這世間顯得遼闊無垠。
寂寥、孤獨,樹的影子都顯得陰森,方錢錢他們沒有安全感的坐成一團,牡丹歡的劍放在她方便拔出的位置,花浪子和他的姐姐挨的很近,馮語華坐在一旁撿起幾個枯樹枝準備生火,卻被帶來歷練的小李攔住。
“馮……馮姐,點火是不是有點太醒目了?”
經驗不足的他卻牢牢記住從前輩口中流出的只言片語,火是危險的,會吸引敵人的目光,會暴露自己的存在。
馮語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隨手將樹枝扔到一旁,雙手順著發際線插進發絲中,胡擼胡擼自己的短發。
“是有點醒目,那就湊合就著點燈人給的那朵火焰找地休息吧。”
“我覺得不會這么簡單……”牡丹歡幽幽的聲音傳來,“如果我是懼,我一定會趁著敵人被污染,趁熱打鐵,絕對不會給足時間讓敵人緩過勁來。”
“例如你會怎么做呢?”方錢錢沒有半點困意,他盤著腿身子后仰,雙手撐著地面,抬著頭望天隨口接話。
牡丹歡見大家的視線都往她這邊來,于是認真的思索一下,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開始信口胡說:“弄個東西追著咱們跑,讓咱們疲于奔波。”
花浪子被姐姐的猜測逗笑,臉色沒有像之前那么蒼白,他心態變好的也跟著說道:“那一定是要數量眾多、不好殺死的東西才行。”
“嗯,有道理。”馮語華笑著贊同,牡丹歡笑瞇瞇的把劍撈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指腹摸著冰涼的劍鞘:“那肯定是蟲子,又小又難殺。”
有的事情就禁不起念叨,牡丹歡的話音剛剛落地,她們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仿佛有無數的爪子落在落葉上、落在土地上,在不斷的與接觸的地方摩擦,或許軀體與軀體之間的磨蹭也算在這個聲音里面。
它層出不窮、連綿不絕,這個聲響就沒有一時中斷過,它在不斷的逼近。
聽起來給人的感官就像是,從四面八方爬出來的許多蟲子能發出來的聲音。
花浪子似乎在震驚他姐姐什么時候多了烏鴉嘴的屬性,而牡丹歡臉黑的徹底,她也沒想到自己能一語成真。
“走!”馮語華拽著身邊的人起來,恨鐵不成鋼的拍醒昏昏欲睡的小李和兩三個隊員,催促著他們趕緊起身。
“我和弟弟斷后,你們撤。”牡丹歡的劍再度出鞘,銳利的銀芒劃破夜空,一劍橫掃,噗嗤噗嗤幾聲,數十個蟲子被斬斷爆裂,飛濺出不知道顏色的汁水。
牡丹歡穩住隱隱有些發抖的手腕,故作輕松的調侃道:“下山的時候,可別摔下去。”
在這個時刻,即便是馮語華想要自己斷后,也來不及了。牡丹歡和花浪子已經站在她們和蟲子之間,她要是再和這兩個人掰扯那怕一秒,都是在浪費時間。
所以她按耐住自己因為污染而膽怯他們受傷的心情,一馬當先的來到隊友前方摸索著下去的路。
“你們小心,火焰給你們!”
方錢錢將曼洛伊的火掏出來遞到花浪子手中,不等花浪子拒絕就小跑的和馮語華并列,尋找穩一點的路線。
抱著火焰的花浪子擔憂的注視他們退后,清了清嗓子開始哼唱歌謠。
不安、慌亂,這種情緒雖然影響姐弟兩的狀態,但身經百戰的人自然會知道自己的實力幾斤幾兩,自信與莫名產生的懼怕在不斷的拉扯,就形成現在這樣,雖然恐懼未知,但是可以繼續殺敵的情景。
蟲子一簇一簇,一群一群的出現,甚至因為數量眾多,它們開始踐踏前方自己同族的身體。
那些爬的稍微慢些的全部被速度快的當做墊腳石,被踩的幾條腿胡亂掙扎,隨后不甘的死亡。
牡丹歡斬出一劍又一劍,花浪子的歌曲迷惑的蟲子安然不動,可后面還有更多的蟲子在源源不斷的涌出來,簡直是殺不完的噩夢。
第072章 洞穴與白繭,人類是卵巢
層層疊疊的蟲子前仆后繼的往前涌, 死了一層又一層,它們的尸體厚厚的鋪滿地面。
牡丹歡和花浪子所在地方的一米之前,出現了一道涇渭分明的邊界線。一面還能看見褐色的泥土, 一面比另一面厚出一層,被蟲尸占滿, 土壤不露分毫。
它們的腳步落地都帶上厚重沉悶的感覺,一步一步的逼近,富有節奏感的從不退縮, 這種專注盯上獵物, 瘋狂想要捕食的態度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這蟲子是殺不完的嗎?”
牡丹歡機械性的揮劍,一下又一下的斬斷蟲子的身體, 她表情如常, 只是聲音略有些顫抖,心臟嘭嘭跳的很快, 快到讓她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感受到的驚懼隨著時間的推移, 不禁沒有讓人變得習以為常, 反而越來越控制、影響著她們的身體反應。
她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急促,手腕也開始抖動,斬擊的力道即便是牡丹歡在刻意的控制,也減弱些許。
花浪子的聲音仍然糅雜著致幻的效果,他來不及回復他姐姐的話語,只能向那邊遞去一個眼神, 他現在的狀況不比姐姐好。
恐懼也在影響著他的聲線, 可他必須要極力穩住聲音,這才能讓天賦發揮出最好的效果。
橙黃色的火焰一閃而過, 咯吱咯吱的聲音在曼洛伊的腳底下吱吱作響。
隔著靴子的底部,他還以為自己踩到了很脆的樹枝上面, 他整個身體完全的出現在這里,待看清周圍,想要移動的步子直接頓住,他一雙眼眸清晰的看見——自己的身后身前、身左身右,密密麻麻的蟲子正揮著鉗子與他打招呼。
這是什么情況?
此刻身處蟲子堆里的曼洛伊雖然下意識的愣住,但那抹火焰卻喚醒了牡丹歡與花浪子麻木的思緒,在她們眼中,曼洛伊的出現就像一個訊號,沒有讓她們繼續沉浸在越發陰郁的情緒里面。
藍色的火焰從曼洛伊的袖口中席卷而出,將他身邊的蟲子燒的噼哩噼哩作響,隨后快速的向外擴散,將即將爬到牡丹歡與花浪子面前的蟲子一并燒成灰。
藍色火焰拱衛著那道身影,四面八方的火傳來陣陣暖意,牡丹歡緊繃的唇角緩緩松弛,她呼出一口悶在心里的濁氣。
“蟲子冒出來的太突然,我們斷后讓馮語華她們先撤,方錢錢怕我們出事,便將火焰交給我們了。”
她快速的將先前的事情化作短短幾句話,花浪子已經有些嘶啞的歌聲停下,他咳嗽幾下啞著嗓子,指著前方說道。
“它們又出來一群,數量仿佛無窮無盡般,完全不知道要殺死多少才能全部殺光。”
曼洛伊來到他們眼前轉過身子,站在他們的前面,一雙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被藍色的火焰照亮,泛著詭譎的微光。
“先走。”火焰里摻雜著蟲子尸體揮發出的蛋白質的焦香味道,首先曼洛伊肯定這群蟲子不是污染,是被規則驅使駕馭的詭域伴生物,是違背規則產生的后果。
其次,黑暗里,蟲子仍然在源源不斷的出現,它們頂著火焰堅定的一步一步往前爬,根本燒不干凈。
曼洛伊見燒了半天仍然數量不見減少,索性將手掌放在牡丹歡與花浪子的肩膀上,橘黃色的火繞著胳膊將他們三個人團團圍住,隨后包裹著將他們三個人帶離此處。
曼洛伊將他們帶到一開始去追蹤黑毛白眼詭異的地方,在那片平坦的空地上,牡丹歡站穩后扶了自己的弟弟一把。
“我看見了你們的同伴。”曼洛伊往后撤開幾步,拉開與他們的距離后,沒有提方才的蟲子,而是平淡的開口,給牡丹歡她們扔下一顆驚喜炸彈。
“是馮姐她們嗎?”花浪子不敢過多的放大音量,而是為了保護嗓子,輕聲說道。
曼洛伊搖搖頭:“是王清元他們。”他本來是想帶著大部隊去和那些人匯合,然后再安心回到自己的詭域將燈點燃。
可……他抬眸看了看面前僅僅只有兩個人的人類隊伍,王清元他們現在面對的局勢復雜,雖然牡丹歡的天賦級別高,但還是不太靠譜的感覺。
“是他們那邊出什么事了嗎?”
花浪子敏銳的察覺到點燈人面上的遲疑,忽略掉因為觸及到他人安危,順著聯想到自己的處境,而再次冒出來刷存在感的懼怕感,緊接著問道。
懼的情緒總是在試探著他們的底線,時刻折磨他們的思想與□□,消磨理智,引導他們變得小心謹慎,面對什么都一驚一乍的,最后讓自己神經衰弱。
“對,算了,我先帶你們過去。”曼洛伊打消了把他們帶回自己的詭域,等點完燈再回來的想法。
火焰再度包裹住他們,牡丹歡和花浪子已經熟悉到升不起半點抗拒,連本能的反應都不帶有的,甚至牡丹歡還懶散的探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這朵貼著她轉圈的火苗。
轉眼間,他們就身處于一個氤氳著乳白霧氣的洞穴里面,與外面濃郁的黑暗所不同,這個洞穴里面閃著瑩瑩亮的光。
這點光不是來源于外界,而是來源于洞穴的空氣中漂浮著許多類似花粉的東西,以及地面上泛著亮的青苔。
那些花粉并不會打擾到人類,只是默默的閃著光漂浮,青苔濕漉漉的,鋪在洞穴的石頭上,顯得石頭都富有質感。
“這里是?”牡丹歡來到陌生的環境中,安全感降低的感覺讓她不禁和花浪子以及曼洛伊挨的近些。
曼洛伊嘆氣,賈思一直沒有理會他,他剛才透過視角看過去,發現……那兩個監管院的又跟著進到家門里面,導致賈思沒有心思來陪他,所以他現在也是缺少安全感的。
雖然牡丹歡和他還算是熟悉,但論自在,還是遠遠不及賈思啊,更何況這里還有一個本來就不熟悉的花浪子在場。
“王清元他們就在這里面。”曼洛伊看著面前四通八達的幾個黑黝黝的入口,挨個指了個遍:“每條路上都會有分岔路,而分岔路中還會有分岔路,不過無論走那一條,你們都能在盡頭看見同伴。”
說起來他能找到這個洞穴,還是多謝那個黑毛白眼的家伙,雖然當時追丟了,但尋著若有若無的附著在那個詭異上的火焰氣息,在氣息徹底消散前,還是發現了這個洞穴。
那是一座樹木還沒有完全枯死的山,陡峭的山壁向里凹陷出的洞穴,而這個洞穴的邊緣被許多橫向生長的枯樹木的樹枝遮掩,再加上雜亂的石塊,構成更加難以攀爬的路線,導致這個地方很隱蔽。
要不是火焰的氣息出現在那上面,想來曼洛伊也不會留意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角落。
“每個盡頭都有同伴……”牡丹歡一眼不錯的盯著這幾個彎彎曲曲的路,隨后很認真的看著曼洛伊,詢問道:“他們是什么狀態?”
能深陷這種地方,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她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曼洛伊見時間來得及,所以還是盡可能的將那幅場景描繪出來:“他們在用自己的身體來孕育某種存在。”
路的盡頭被白色的絲線罩住,網狀的絲線稠密,幾乎讓人沒有落腳的地方,要想不沾上白線的進到里面,只能是用火、用各種手段,將攔路的它們統統弄斷。
那種密集程度,即便是雜技演員來,也是無法憑借自身的柔軟性通過的。
人變成白色的繭,身體完全被繭裹住,留下一張臉安詳恬靜的露在外面,白色的繭在曼洛伊的注視下,隨著人類的呼吸而起伏,一圈圈的脹大,又一圈圈的縮小。
乳白瑩亮的光照在白色的繭上,襯出閃耀的銀色光華,它像是圓環一樣,隨著光線的變動,在繭上緩緩移動。
這幅場景唯美又荒誕,曼洛伊見狀,又換了路線,他換了許多路線,無一例外,人類都安然的在繭中做著美夢,看不出半點猙獰的痕跡。
曼洛伊也不敢貿然觸碰白線,唯恐像喜的詭域中那些花朵一樣,弄巧成拙,害得這些被困住的人類處境更為不妙。
或許是因為受到懼的情緒影響,讓他有些畏手畏腳,他也知道那些束縛的絲線很脆弱,火一燒就沒,但他看了看那些繭的成長度,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一切交給人類來抉擇。
如果這件事被正在應付那兩個人的賈思知道,他肯定會告訴曼洛伊不要考慮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與人類的合作、人類性命存活與否,這些責任不要全部壓在自己的身上。
可惜賈思暫時還不知道曼洛伊的想法。
“他們的繭在變大,我不知道他們的內心在想些什么,不過那個白繭在不斷的分泌某種東西,以他們的□□作為卵巢。”
曼洛伊側眸看向牡丹歡與花浪子,表情認真的告訴他們他的猜測:“毛毛蟲可以破繭成蝶,而他們不能,他們在破繭的那一刻,面臨的將會是死亡。”
“這只是我的推斷。”他見牡丹歡和花浪子的臉色并不好看,所以想了想,又慢悠悠的補充一句,應該可以算是安慰的話語:“沒準不會這么糟糕。”
聞言,牡丹歡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如果消失的人類全部都在這里,那這件事是她和花浪子兩個人很難處理的。
趕路需要時間,解決白線需要時間,想辦法如何喚醒他們、解救他們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時間是最關鍵,也是最不能浪費的,誰也不知道這些繭孵化時間是多少,往壞了想,最早的那一波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還是正在遭遇不測?
牡丹歡帶著弟弟走到一個洞穴面前,在踏入之前,花浪子因為沒有聽見曼洛伊的腳步聲,而轉首疑惑的瞧向站在原地不動的曼洛伊。
“您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時間到了,點燈是我的本職工作。”曼洛伊雖然也想一起跟著進去,但他不能違背自己的規則,他只好內斂的頷首:“拿好火焰,我會盡快來找你們。”
第073章 解救進度+1
山洞的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潮濕的氣味, 牡丹歡與花浪子面前有著五個洞口,站在洞穴前,牡丹歡嘗試著向里面凝視, 試圖看清每個洞穴的不同。
通往深處的路是彎彎曲曲的形狀,借著那些亮點, 牡丹歡發現每個洞穴,至少短短的這一段沒有被遮住的道路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
“分開走, 還是一起走?”她們迫切的需要做出自己的決定。
分開行動與一起行動的利弊各不相同, 分開走節約時間,但容易遇到危險, 一個人或許應付不來。一起走雖然時間會變得緊迫, 但安全性卻是最高的。
牡丹歡抿唇,目光堅定的來到最左邊的穴口:“分開吧。”她壓下因為這個決定而升起的濃濃不安與危險感, 選擇了一個看上去是最優解的答案。
一個S級, 一個A級, 何必這么束手束腳的,即便是長年累月積攢的經驗所帶來的直覺在尖銳的警鳴,她也毫不在乎。
現在她們的直覺才是最不準的存在,受到污染后只會瞎嚇唬人,花浪子贊同的點點頭,眸間的彷徨轉瞬而逝, 他隨便選擇了右邊的第二個入口。
“等等。”
牡丹歡在一腳走入這條路時, 突然停下腳步,隨后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直接叫住正要邁步的花浪子。
迎著弟弟看過來的目光,她彎了彎眼眸:“這個火焰還是給你吧。”
她將曼洛伊的火直接從懷里掏出來, 飛快的扔給花浪子,不給花浪子反應的時間。
而花浪子下意識的一把撈住,想還回去,告訴姐姐他不需要,可最終不敵他姐姐的速度。
他遭遇的并不是想追卻沒追上的情況,而是剛準備扔回去,牡丹歡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通道里了,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于是他就只好抱著火焰呆呆的看著空無一人的地面。
“姐姐啊……”他垂首看看緩慢跳躍的火焰,唇角牽著笑意,走入自己選擇的道路。
他心里清楚姐姐為什么要把火焰給他,不單單是天賦級別的原因,還有就是他的能力受限于嗓子的狀態,如今聲音有些嘶啞的他的自保能力萬萬比不上牡丹歡。
而且姐姐她在不用天賦的時候,自身的能力就很厲害,比他強太多了。
“請千萬要平安。”這句喃喃自語隨著他的衣角步入洞穴,而輕飄飄的落地,朦朧著水霧的山洞又歸于一片平靜。
就像是桃花源記描寫的那樣,在牡丹歡踏入那個洞口、曲折走過十多步后,通道就變得狹窄起來,將將是一個人能通過的寬度,就連亮光也變得稀少起來。
這個通道始終是朝著左邊彎曲,并沒有拐彎的地方,她又快速的行走了數十步,眼前突然就豁然開朗,她來到了一個具備分岔路的大平臺。
身后是來時的洞口,身前有著兩條分開的道路,牡丹歡再次選擇了最左邊的入口。
這一次的通道依然很狹窄,而她走過和方才距離差不多的距離后,又是面對著兩個路口,這次牡丹歡并沒有猶豫,本著一條路走到底的想法,她再次的往左邊走去。
下一次是三條路,她腳步不停的往左邊走去,這一次她選擇的這條路很長,而且不比之前的筆直,變得彎彎曲曲起來,不知道帶她走向何方。
一段距離后,迎來的還是兩條分岔路,她仍然走的是左邊,牡丹歡走在通道里面,狹小的空間令她心生煩躁。
昏暗的環境以及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外,沒有任何聲音,長久的待在這種地方,隱隱讓她忍不住的發散思緒,開始在腦海內構思種種險境。
幸好在她將險境細節完善前,更為密集的光點蹭過她的身體,她的眼睛捕捉到點點亮光,在洞穴里就仿佛黑夜里的繁星,點綴了這片枯燥的地區。
她不由得疾走幾步,白色的絲線開始胡亂的垂下,牡丹歡謹慎的捏了捏手指,將劍率先拔出來,做好進攻與防御的準備。
要到盡頭了嗎?
她暗暗思考,即便她已經從曼洛伊的口中了解到同伴的處境,但當她走到被白線攔截的地方停下腳步,透過縫隙看見平臺中央那顆繭時,她還是沒控制住的連手帶劍,一并抖動幾下。
陷在繭里的是她不熟悉的面孔,但那個人面上的神情與這個地方對比起來,違和感太過濃郁,更不用提,越靠近就越清晰的忽重忽輕的呼吸聲。
那是空蕩的、空靈的,不斷撞到山壁又傳遞回來的呼吸聲。
牡丹歡穩住自己的情緒,沒有時間浪費了,在通道里花費的時間超過她的預期,她四處望了望,一劍下去斬斷阻攔她步伐的絲線。
又是一劍下去,直接將封路的線網斬折,斷成好多截的線緩慢的落地,亂七八糟的堆積在她的腳邊。
“呼……呼……”感受到外界發生異常的白繭,它的呼吸聲開始變得沉重。
牡丹歡的瞳孔擴散放大,她的手腕一頓,全部心神都放在面前這只白色的繭上。
她震驚的看著那只繭的外層從白色變得透明,顏色都宛若被里面的人吸收了一般,色彩拼命的消褪。
人類身上的布料破破爛爛的,導致他幾近為裸體,韌性很好的絲線蠕動的開始收縮,勒的他的肌膚泛紅泛紫,甚至有的地方已經破皮,血噗嗤一下的涌出來,將那處的白線染成紅色。
可即便是這樣,那個人也絲毫沒有醒來的趨勢。
牡丹歡顧不上那么多,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連續幾劍劈砍到繭的透明外殼上。
清脆的咔嚓聲響起,一股股透明的汁水順著被砍破的地方瘋狂的噴涌,汁水里摻雜著不知名的物質,牡丹歡蹙眉避開汁水噴濺到的地方。
不知名的物質暴露在空氣里,從邊緣往中心顯露出原本應有的色彩,一張張迷你的白色小丑臉擠來擠去。
牡丹歡克制住自己想要將小丑臉踩住碾碎的沖動,她挪動目光看向因為缺少水分而干癟的繭。
那層透明帶白的外殼黏在人類的身上,死死的貼緊人類的皮膚,形成一件外衣,沒讓人類在牡丹歡的眼前真正的裸奔。
“這樣都喚不醒嗎?”牡丹歡踢開擋路的小丑臉,忽視那些臉上有些幽怨的表情,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同伴身上。
第074章 賈思的實驗室日常照片
白色小丑臉上的口唇張張合合, 連綿不斷的發出尖銳的聲音,聲響不大,但很吵人, 讓人越發難集中精力。
牡丹歡蹲下身子,小心的拿著劍, 讓劍尖避開那個人類,沒有傷到他一絲一毫,隨后, 她用手掌拍了拍裸露在外面的臉蛋。
“醒醒, 快醒醒,在這里做什么美夢呢?”
牡丹歡邊拍邊湊到他的耳邊嚷嚷, 如果喚醒這個人, 就能多一個幫手,多一個解救他人助力, 更能節省時間。
那名男子順著力道偏了偏頭, “唔……?”他不耐煩的鎖緊眉頭, 對他而言,牡丹歡的動作與語言就像是擾人的蒼蠅,打攪他的沉睡。
“別……別鬧。”從男子唇邊溢出一聲類似夢囈般的聲音,還知道被打痛了要歪頭躲閃,這叫牡丹歡提不起怒火,她運了運氣, 只好加大力道, 聲音也隨之放大。
她惡狠狠的將他一側的臉打出一片淺紅色,已經順手打出了節奏感, 她每落下一巴掌,嘴里就吐出幾個字:“別睡了, 你最好別讓我罵你!”
海浪迭起拍打到金黃色的沙灘上,白色的浪花卷著咸濕的海風拂過,男子赤裸著腳踩著濕軟的沙粒,臉上戴著墨鏡仰躺在沙灘椅上,一臉愜意的喝著椰汁。
嘶……他疑惑的摸了摸臉,怎么有點火辣辣的疼呢?他抬手揉了揉,不甚在意,不管了,他要享受他的假期,工作什么的,統統都要消失不見!
他歡快的又吸入一口甜甜的飲料,等等……他半闔著的眼眸突兀的睜大,等,工作?!
對啊!還有工作呢?他為什么會在沙灘上,難不成已經任務完成了嗎?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椰子汁,又拽了拽身上的花襯衫和大褲衩,面上呈現出迷茫的神情。
“不對,不對,不對……”
感受著臉上的痛感越來越強,熱度也越來越高,他神色恍惚的念叨著,他不應該在這里,他應該在……對,他應該在什么地方?
奇怪了,他現在不應該在度假,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牡丹歡驚喜的發現面前這個男子擰著眉,掙扎的幅度加劇,瞧樣子,她覺得這個人馬上就能掙脫困境,擺脫這個讓他沉睡的情況。
于是她決定再接再厲,兩只手一左一右的握住他露出來的腦袋,毫不留情的開始又搖又晃。
男子在睡夢中感覺整個度假島都在天旋地轉,沙灘和海洋繞著他不停的轉圈,轉的他頭暈眼花,等從夢境脫離,他迷迷瞪瞪的清醒過來,還沒等看清形式,脫口就是一句請求。
“你,拜托……停停停,我要吐了!”
牡丹歡依言停下,站起身不等男的反應過來,就一連串的用已經被提煉過的話語,將事情經過濃縮成幾句話的說清楚。
男子以毛毛蟲的姿勢癱在地面,垂著頭目光楞楞的沒有聚焦,一看就是還沒緩過勁。
這些信息硬生生的灌進他的腦子,他自己沒有主動的分析,但大腦已經自作主張的幫他記下來,就等他回神呈現。
“好好好,我明白了。”男子的腦袋嗡嗡的,勉強理解牡丹歡說的那些事情,下意識的就想站起來,結果身上黏著一層干巴巴的物質,難受的令他伸不開胳膊和腿。
他使勁的一擺,原地撲騰。他再使勁的一擺,還是不行,他根本掙不開外面束縛的東西,只好向牡丹歡求助:“歡姐,幫忙來一劍,讓我出去唄。”
聞言,牡丹歡小心的控制力度和方向,上下左右,沿著斜線揮動劍刃,將外殼劃開,肉色的身體映入眼簾,她神情不變。
畢竟更敏感的部位并沒有露出來。
這么多年,在詭域面前什么都有可能出現,危機時刻就不要計較那么多了,男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撿起繭殼碎片擋了擋。
牡丹歡見狀,貼心的挪開視線,并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側首遞過去。男子接過外套,流露出感謝的眼神,忙披到自己身上。
考慮到先前流逝的時間,她直接拒絕聽男子接下來的話,現在的她不想知道這些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腦子里想的全都是如何把其他人也救下來。
“趕緊救別人吧,有話之后再說。”
牡丹歡記得曼洛伊說過每個盡頭都有人類被困,她剛想沿著這條路返回,再換分岔路走到別的地方,就發現男子褪下的白繭后面還有兩條被白線擋住的路線。
原來因為有東西遮擋,所以曼洛伊并沒有看到。
而牡丹歡她一如既往的選擇了左邊的道路,男子也沒有耽誤,他光著兩條腿進到右邊,邊趕路邊系上衣服扣子,避免因為一會的行為舉止,衣服滑落徹底裸著救人的事件發生。
可能是牡丹歡走的足夠深入,這次并沒有讓她再度選擇路線,而是直接的出現零零散散的白色絲線。
男子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他也來到了一處里面困著人類的平臺面前,開始學習牡丹歡的方法救人。
……
曼洛伊點完燈,將擺在河邊的幾個黑水瓶子裝起來準備下次點燈的時候按照規則處理好。
再過幾天就是鬼市開啟的時間,他打算回去找牡丹歡和花浪子,受到賈思的影響,他的動作仍是不急不慢的。
‘你將費珂也帶過去吧,他現在就在你的詭域門口。’賈思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一兩秒,曼洛伊就要出現在花浪子面前了。
賈思舉著茶杯喝茶,茶香四溢,澄澈的水流過唇齒,仿佛將他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言語也潤上清香。
“已經八點多了,二位要不一起吃頓飯?”他的眉間綻開幾縷淡笑,其間沒有半分不耐,坐在椅子上身體也是舒展放松的。
至少在相處的這些日子中,穆清并沒有發現這個青年在行為上存在著什么疑點,如果在生活中不帶任何目的性的接觸他,她一定不會懷疑和防備這樣的‘病人’。
甚至還會很欣賞他這種病入膏肓,卻坦然接受的心態,如果有緣分的話,或許還能成為朋友。
但是,她的目光閃爍不定,假裝自己沒有聽出賈思的言外之意,頷首之余嘴上客氣幾下,可身體很誠實的一動不動。
“會不會太打擾您了,不過您既然這么說了,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她以一種毫不客氣的狀態應下來賈思的客氣話。
而始終跟著她的青年,也客客氣氣的有禮貌的道謝,并且干脆的用行動杜絕賈思任何婉拒的話語,他一個電話撥出去,在等待接聽的過程中,向賈思解釋道。
“我打個電話訂飯吧,您剛復查完,咱們吃點清淡且富有營養的。”
賈思握住茶杯的手指悄然捏緊,他眉梢的笑意不變,語調不改,只有系統知道他此刻的內心遠遠不如面上這么隨和。
“好,往常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東西也少得可憐,本來還在擔心會不會招待不周,沒想到你們想的這么周全,真是多謝你們來陪我,讓我枯燥的余生,又多了幾分回憶。”
他是真的很厭倦這種試探來試探去,類似監視的感覺,所以暗含陰陽怪氣的話語也是張口就來,當然,心眼不多的人聽著就會覺得沒什么。
如果穆清和青年覺得自己被冒犯到,賈思也毫無心理負擔,他只會說,是你們多想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哦!
穆清緩緩的勾起唇角,她直直的、毫不掩飾的用目光審視著面前的青年。
一眼就能看出的病態感,并沒有使他的身體變得孱弱纖細,蒼白的臉色反而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
因為病弱,所以動作與情緒的起伏不會像尋常人那般明顯,在經過青年本身氣質的中和,便讓他顯得愈加舉止有禮,周身的書生氣息濃重。
可惜了,這么一個好青年怎么就被卷入這種事情里了呢?
穆清有些遺憾,就在今天,在賈思出發去醫院的路上,她收到一份文件傳輸。
文件后面大大方方的跟著一句話,這句話表露出發件人的身份信息——上次的系統修改你們已經發現了吧?不必客氣,為兔子國鏟除這種禍害,是我們好人民的使命(脫帽致禮)
赫然又是那個入侵她們系統,修改信息的神秘人發來的。為了避免有病毒,她遠程示意自家人員操縱她的手機打開文件。
上次的圖片并沒有直接顯露任何一個人的身份,所以在和賈思進行一番談話后,相比于賈思是參與者這個想法,她其實也更偏向于,那個系統修改是將賈思視作下一個獵物的猜測。
畢竟賈思的身體狀況與初次見面的印象擺在那里,甚至一度欺騙過她的感官。
可是在這一次的文件中,這個面容俊秀,擁有一派溫文爾雅氣質的青年正穿著白大褂,或是手拿著手術刀在聚精會神的切割著什么,或是擺弄著架子上的標本。
看的出來這幾張圖片都是偷拍的,青年很少有露出正臉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不同程度的側顏與后腦勺,而且有的圖片上面青年還佩戴著口罩。
青年的白色手套被血染紅,他捧著一個類似心臟的器官,冷眉冷眼的回首,這是唯一的一張正臉圖片,似乎是發現有人在拍攝,在回頭的時候被抓拍到的情景。
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那漠視、冷漠、毫無感情的雙眸卻犀利的刺破照片,照進穆清的心里,讓她感到不寒而栗。
這種無情到極點的目光,她曾在許多瘋掉的覺醒者身上見過,那些覺醒者的瘋體現在心里,表面上是看不出分毫異樣的。
他們十分理智,他們可以和別人正常的交流,記憶也沒有問題,但只要對上那些人的目光,就會發現,他們早就不正常了。
他們與人類社會格格不入,開始習慣并認同詭域的規則,于是只能生活在詭域里面,以人類的軀體變得如同詭異那般,在特有的規則土壤里,孕育出一朵枯萎卻充滿生機的花朵。
第075章 有問必答,但都不是實話
那么這位名叫賈思的青年, 他會是一個善于偽裝的瘋子嗎?穆清不由自主的想到。
如果賈思知道穆清對他的評價是一個瘋子,估計會先驚詫的抬起眼簾,輕笑著再將目光斂起, 隨后無所謂的點點頭,將這個稱呼默認下來。
瘋子就瘋子吧, 都已經走在如今的地步,旁人再多的想法也影響不到他,更何況在某種程度上, 他的確是瘋了。
“我的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賈思不知道穆清自上次聊天結束后, 她們那邊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態度有所轉變, 不過, 他還是很敬業的一直保持著最初的設定,偽裝成一個溫順無害的病人。
他舉起手摸到自己臉上, 面上真切的浮現出單純的疑惑, 他頂著穆清猶如實質的視線, 佯裝成什么也沒有察覺的模樣。
“沒有。”穆清若無其事的收回直勾勾的目光,話鋒一轉步入正題,她就像是隨口找了個話題一樣,很自然的試探道。
“我看您的資料上顯示,您是醫學院畢業的,只是畢業后一直處于肄業的狀態。您上的那所學校出過很多有名的人, 您應該會被各個單位或者是實驗室搶著招收吧?”
賈思彎著眼眸, 伸手端來茶壺,給大家滿上茶水時, 語氣中不無可惜的意味。
“說來慚愧,我的父母早亡, 給我留下了足夠多的遺產,畢業后,想著到世界各地走一走轉一轉,替他們看看這個人間,所以并沒有直接工作。”
他倒完茶水,側身端來剛剛煮好的開水,倒進已經見底的茶壺中,拉長的水線蒸騰出煙霧繚繞的水汽,熱氣騰騰的在穆清與賈思之間抹出一道朦朧的霧感。
像是一副暈開的水墨畫。
“不好意思。”
穆清沒想到她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她干脆的道歉,小幅度的用胳膊肘懟了懟身邊的男的,她的眼神中沒有體現出她是信了,還是沒信,只是冷淡的沖他努了努嘴。
男子明白意思的對著她點頭,將自己的手臂放到桌子下面,敲擊自己的手表,即刻發出信號,讓人去查是否有相關的證據可以證明賈思的話。
他們從一開始,就保持著聯絡,與賈思的對話不僅僅是他們聽見,還有一些簽訂保密協議的技術人員也都聽得清楚。
穆清見男子將信息發出,在煙霧即將散去時,將目光轉回來,看著賈思她又說道:“那之后你將時光全部用在旅游上了嗎?其實如果不缺錢的話,自由自在也挺好的。”
賈思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上的事物,笑容始終掛著臉上,笑瞇瞇的表情讓穆清在恍惚中幻視出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是一條紅色的、在背后搖來搖去、漂亮的狐貍尾巴。
“也沒有,中途因為存了定期,手中沒有足夠的現金,所以去打工了。”賈思做到了有問必答,不過是真假摻半的有問必答,他將一些重要的信息模糊掉,刪刪改改弄出一個普通人的版本來。
而對面的穆清則做足了一個傾聽者應有的狀態,她認真的點點頭,附和道:“讓我猜猜,以您所學的來看,您去的不會是實驗室吧?”
她前面還在笑,可是說到后面,尤其是實驗室三個字時,她驟然冷下臉,語氣也凝冰似的,不含感情般凍人。
變臉變的真快,沒想到這么快就圖窮見匕了,賈思還以為她會和自己多你來我往幾輪。
冷下臉的穆清極具壓迫感,坐在穆清旁邊的男子默默舉杯喝茶,他用余光瞥了眼在這種氣氛下也依然是泰然自若的青年,內心不禁嘀咕一句,這兩人還挺有默契,合著先前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捅破啊。
賈思挑起眼眸,唇邊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這下在穆清的眼里,他更像是只狐貍了。
他驚訝的哇了一聲,放下剛剛湊到唇邊的茶盞,兩只手掌拍到一起,邊鼓掌邊道。
“對,正好當時搭了一把手,彌補上資金的缺口,叫我好歹沒落到沒飯可吃、露宿街頭的地步。”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那個老板呢,是他給了我這個機會!”他想了想,附帶著滿滿的真心實意的補充著,內心恰巧浮現出那個老板給了他一個探查真相的好機會的畫面。
第076章 裝病我是專業的
曼洛伊站在關著門的臥室里面, 雖然臥室與客廳之間的隔音效果還不錯,但臥室中如果出現東西掉落的聲音,外面還是可以聽見的。
他單手按住費珂的脖子, 讓他不能搗亂,客廳中所有的交談對于這兩個詭異而言不存在模糊不清的情況, 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再配合上賈思的視角分享,那叫一個身臨其境。
費珂縮著脖子不情不愿的收回探到書柜上面的手, 曼洛伊這個家伙也太小心翼翼了吧, 他癟著嘴悶悶不樂,又豎著耳朵艱難的在曼洛伊手掌下, 往門那邊挪動。
他翹著唇角, 覺得賈思這兩句話說的真可以,人家的臉都沉下來了, 他又是鼓掌又是贊揚的, 滿不在乎迎面而來的壓迫力, 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不想偽裝了唄!
“過來別折騰。”曼洛伊薅住費珂的脖子,制止住他的動作,將掌心下的腦袋從門的方向轉到屋子內,指了指桌面與各種抽屜柜子。
“別忘了詭域。”
他壓低的聲音里裹挾著滿滿的脅迫的意味,即便是氣音,也讓費珂感受到曼洛伊的忍耐力正在不斷下降。
曼洛伊想盡快回到那個詭域里面, 看看人類的進度。
而費珂訕笑著回頭, 對上曼洛伊含著刀子的眼神,乖乖的示意自己絕對不會添亂, 他坐到床上,雙手放在并攏的膝蓋上, 一幅聽話乖寶寶的模樣讓曼洛伊將信將疑的松開手。
按照時間來說,他們是在賈思給茶壺續水的時候接到的呼喚,來將臥室里不適合被別人發現的東西打包帶走,避免萬一外面那兩個人想要搜查屋子,最后查出可疑的物件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門外的穆清不知道臥室里莫名其妙的多了兩只詭異,她們的手表雖然有監測詭異波動的功能,但曼洛伊與費珂跨出火焰,就立即將火焰收回,總共出現的時間也才不到半息。
這半息時間太短,不足以讓科技制作的手表捕捉,自然也就沒有探測到,這短短一瞬間內發生的小變化。
“您的心理素質令我不得不佩服。”穆清自從將那層隔著的薄紙捅破,語氣就不如一開始那么隨和,她直接冷下聲音來,目光緊緊追著賈思。
“也對,要是見慣生死的人能因為這點事情就大驚失色,那才是不正常的體現。”
“嘶……您這可讓我有些糊涂了,我為什么要大驚失色呢?我又沒有做虧心事,實驗室里做的也是正規的實驗啊。”賈思狀似回憶,語調輕柔,茫然的吸了一口氣。
“難不成我之前待的那家實驗室出什么問題了嗎?”
實驗室,哦……是那些資料被查出來了吧。他并不知道又有人給穆清她們發了信息,還以為是之前在實驗室中的蹤跡被她們發現了。
因為他先前舉報實驗室的舉動突然,那些人來不及將東西撤走,官方能找到里面尚未銷毀的資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通過尚未銷毀的資料了解到他曾在那里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問題不大,只要不是實驗過程的錄像錄音和照片,那都好解釋。賈思將眼中的恍然大悟壓下去,只留下淺淺一層十分逼真的迷茫。
這次穆清并沒有把照片遞給賈思,而是一動不動的挺直腰,緩緩的前傾靠近,眸色犀利:“你承認你在實驗室待過了。”
她從懷里掏出自己的證件,義正言辭的下最后的通牒:“賈思,你有非法進行人體實驗的嫌疑,為避免你隱瞞事實、蒙混過關,要麻煩你和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賈思的眼睛微微睜大,面上展露幾分錯愕,這回是真的陷入疑惑之中:“我覺得我應該罪不至此?”
如果只是查到了他任職的信息,這是說明不了什么的啊,不可能就因為這一點把他帶走,肯定是還知道了別的信息。
可當時,他在有限的時間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實驗室里的實驗記錄、實驗錄像刪除,徹徹底底的從實驗室的系統里刪掉,連存儲的硬件都被他毀掉,她們還能查到什么?
難道還有什么別的漏洞?以他的權限來講,那個實驗室里的所有資料,他應該都能看見才對,不可能有隱藏的備份吧。
還是說……賈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收斂起面上的驚詫,重新又帶上笑容,是隱藏在暗中的出手了吧,只有這一個解釋能說得通。
穆清她們一定是得到了什么能直觀看見他本人、可以證明他身份,但又沒能直接說明他對那些人類做了些什么的線索。
而擁有這樣信息的,就只有躲藏在被舉報實驗室背后的家伙。
在得知自己沒有死去之后并沒有直接來找自己,反而和官方聯絡了么?想借著官方的手把自己壓死,賈思心下冷笑,呵,真是不入流的手段。
一直在聽著的費珂也瞪大了他的眼睛,他忙伸手拽了拽曼洛伊的衣角,正全神貫注的將賈思寫的紙團撈出來的曼洛伊毫無反應。
黑色字跡清清楚楚的在紙張上留出很多條廢掉的規則,有的被抹除一半,有的被賈思自己劃掉,還有抽屜里,賈思的日記本,以及他的電腦的文檔里,文檔里還有些舍不得的刪除的研究成果及記錄。
這些都是要被收拾一并帶走的東西。
曼洛伊只當是費珂無聊了在求關注,所以并沒有理會他,還在一心一意的將東西往自己的空間里放。
“喂——”費珂沒辦法,只好加大力道,拽了一下又一下,在曼洛伊怒視過來之后,無辜的往那門那邊示意,并小聲說道:“賈思要被帶走了。”
聽清楚費珂在說什么的曼洛伊,他瞬間覺得自己的腦袋嗡了一下,他手上的動作僵在空中,隨后抬起來揉揉自己耳朵。
賈思要被帶走了?這幾個字組成了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句子。
“怎么回事?”他沒有心思繼續收拾東西,胡亂將桌面清空后,就扒拉扒拉費珂,跟著坐到床上,目光轉向門板,對著客廳的方向問道。
費珂攤手,如果賈思都不知道的話,他和曼洛伊這兩個沒有繼承到這方面記憶的詭,更不可能知道因為什么。
“請配合調查,我們有證據可以證明你涉嫌參與了不正規的實驗,若不配合,還請原諒我們接下來的粗暴舉動。”
穆清這個證據自然指的是那些圖片,不過圖片的真實性暫時還沒有查清楚,但光以這兩次都針對賈思的行為來講,如果可以帶走賈思,那無疑是最正確的舉動。
其一,假如圖片是真的,賈思跑不掉。其二,假如圖片是假的,那說明幕后的人仍然沒有放棄他的目標,賈思在她們那里可以得到最周全的保護。
正是一舉兩得。
于是她面無表情,望著這個即便她都說到這個地步,仍然鎮定自若的青年,不客氣的又道。
“放心,外面有救護車,隨時可以對你進行急救,不會讓你有病危的危險。”
賈思幽幽嘆氣,敏銳的發現,雖然穆清在言語上展示的是毫不退讓,仿佛證據確鑿了般的堅定,可行為上卻是沒有給人那么咄咄逼人、絲毫不留情面的感覺。
他對自己的猜測更為肯定,就說自己不可能留下那么明顯的漏洞,如果是錄像和實驗的全部記錄,穆清是不可能和他進行這么多的廢話。
要知道實驗記錄上還有他的手寫簽名,這個一旦進行比對,他是跑不掉的。
畢竟對象是詭異,論嚴重性不如人體實驗,但詭異實驗的目的與要求可與人類掛鉤,能分分鐘讓她們聯想到詭異與人類的融合實驗,這要是被發現,賈思就要花費更多的心思來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青年的臉頰浮現出幾縷薄怒,因生氣而浮現的淡淡紅暈,在蒼白的臉上格外明顯。
他就像是真的被誤會了一般,又憤怒又委屈,但還不得不因為自己優秀的教養,吞下發火的念頭,耐心的向誤解者好聲好氣的解釋。
“我的確是參與了實驗沒錯,可是人體實驗,請問你是在羞辱我嗎?”賈思邊在腦海琢磨措辭,邊無縫銜接自己的話。
他的語速不緩不急,換氣時又快又輕,半分不給穆清打斷的機會,語氣雖稱不上好,但也絕不算壞,至少還很有禮貌。
“我的那個實驗是關于詭異的實驗,或許是相關人員眼睛疲勞所以看錯了吧。”
“我再和你們解釋一下,我接到的任務是解剖詭異的身體,熟悉他們的構造,爭取將規則與他們自身聯系起來,弄清楚規則是如何體現的。”
“咳咳咳……”他還不忘自己的設定,臉在一瞬間變得煞白,仿佛情緒波動太大,一下子沒承受住這個刺激,開始止不住的咳嗽。
穆清鎖緊眉頭,長吁一口氣,方站起來的身子只好又坐回原位上,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真的強硬的將人帶走,詐又詐不出來,試圖忽悠他跟著走,又忽悠不成功,還能怎么辦?
沒有辦法,只能催促圖片的真偽檢測快點出來。
她沒有阻止身邊男子給賈思遞水的舉動,她甚至還點了點自己的手表圖標,讓一直聽著的那些人通知救護車過來。
于公于私,賈思都不能出事,她其實并不想對一個病人這么言辭不留情面,當然,前提是這個病人是清清白白,是真的沒有摻和進人體實驗的。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對于那個眼神來說,一個實驗人員在實驗中對著詭異冷漠無情,勉勉強強說得過去。
不過他絕對隱藏了什么東西,穆清并沒有柔緩自己的神情,方才的對話歷歷在目,其中有幾句是肉眼可見的敷衍。
她一定會查清楚的,她對著咳的越來越厲害的賈思,絲毫沒有松懈的意思。
低著頭咳得厲害的賈思,唇在陰影的覆蓋下輕輕揚起,費珂不禁在腦海里感嘆:‘不愧是賈思,裝病裝的信手沾來。’
第077章 費珂的幻想,隱藏身份與背刺
藍色的燈伴著嗚哇嗚哇的聲音一路停到賈思的樓底下, 引的鄰居們紛紛從窗外那里往外探頭。
賈思早已停下咳嗽,只是虛虛的垂著頭,原本直挺的腰背塌出彎曲的弧度, 透過寬大的家居服,可以看出被冷汗浸濕的一抹深色。
唇色是不健康的白, 在燈光的虛化下,更顯得他整張臉毫無血色,透明又脆弱。
與外表不同的是, 他內心毫無感覺, 依然輕松愜意,系統貼心的幫他屏蔽了痛覺, □□上出現的只是控制不住的自然反應。
‘你們在哪呢?’他趁著穆清和人打電話, 那個男人出門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時,抽離思緒終于有空關注被自己叫回來的馬甲們。
曼洛伊和費珂已經將臥室里不該存在的東西統統收起來了, 順勢解釋他們為什么還沒離開:‘在臥室, 費珂突然想到我們在家里留下生活的蹤跡, 也需要清理一下。’
‘你們快一點,我怕她們等我走了就派人過來檢查,你們別撞上。’
賈思的手心發著冷汗,汗津津的、顫顫巍巍的抓著杯子往唇邊湊,他借著喝茶的動作掀了掀眼睫,然后一言難盡的把還沒來及喝上一口的杯子挪開。
只見方才出去的男子領著一個護士上來, 后面還跟著兩個人正抬著擔架。
此刻擔架正在大門那處, 慢慢的抬進來,賈思避開男子過來攙扶他的舉動, 握著杯子聲音虛弱但抗拒的說道:“我覺得我可以自己走。”
男子默默收回手,站在離賈思不遠的地方, 沒有繼續他的動作,而是要旁觀這個青年怎么自己走。
賈思眸子先是向左滑向穆清,隨后又轉到自己的手上,穆清還沒有打完電話,他不用這么著急的出去,可以再拖延一會,讓曼洛伊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來清除痕跡。
他將杯子放回桌子上,因為沒控制好力道,在杯子即將碰到桌面時,他手指一松,哐當一聲,杯子清脆的砸在上面,這不禁吸引屋內所有人類的注意力。
水借著力道蕩出杯內,撒到桌面上又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男子垂在兩側的手指微動,最后還是沒忍住的去拿紙幫忙擦拭。
就連穆清的視線也往他這邊來,被打斷談話思路的她捏了捏鼻梁,似乎想起來現在的關鍵事情是什么后,把電話匆匆掛掉,打算等空閑時間和電話那邊的人繼續討論。
賈思撐著胳膊,軟綿綿的腿向上抬起,疲軟無力的肌肉叫他站起來后好一陣晃悠,身側的護士唯恐他摔了,腳步都不禁往前上了幾步。
護士并不知道這個青年的身份,她只知道這個人很重要,監管院的人叫她們待在外面,時刻準備接應的態度,令她們不得不打起十萬分的精神來重視。
家居服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賈思見穆清將電話掛掉,趿拉著拖鞋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走,一步一步留足時間,時不時的還晃兩下,護士的手抬抬又落,精神繃緊,充分的做好時刻撈人的準備。
‘我們好了,等你們離開我們就走。’曼洛伊的聲音傳來,賈思也不用勉強自己慢慢悠悠的,靠著這幅病殃殃的模樣,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你真的沒問題嗎?”
穆清見他步子越來越慢,不由得快走幾步,在賈思路過擔架,打算稍微側身繞過去時,他的腿突然一軟,整個人踉蹌著往前傾倒。
應該有人會接住自己吧,因為懶得走而故意讓自己摔倒的賈思默不吭聲的想到。
穆清沒有辜負他的信任,本能的伸手將他拽住,觸手一片冰涼,她感受到指尖碰到的溫度,低頭看了眼賈思的臉色,徹底沉下目光。
隨后不顧賈思假意的抗拒,雙手穩住他的身體,抬首喚男子和護士兩個人搭把手。
“過來幫忙把他扶到擔架上去。”
這次賈思沒有動作上的推拒,只是聲音又虛了幾分,眉間不樂意的喃喃低語:“不用……沒那么嚴重……”
而這般樣子在穆清她們眼中,就頗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感覺,有穆清坐鎮,男子和護士便假裝沒聽見賈思的話,相互配合著,動作輕又不失力道的快速將這位病人安頓好。
白色的擔架穩穩的離開,還有人貼心的把門帶上,見狀,曼洛伊才放心的帶著費珂走出房間門,趁著檢查的人沒來,準備將客廳廚房等地方,也查看一遍。
‘哈哈哈,沒想到賈思只是去了一趟醫院做場戲,結果真的把自己送進醫院了。’費珂再也忍不住的在他們自己的頻道內笑出聲來。
躺在擔架上半闔眼睛、在眾人視線里仿佛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賈思,他聽著耳邊猖狂的笑意,睫羽加快抖動的速度。
‘費珂……有人上去了。’他想說什么,可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換了話題,在半睜的視線里瞥見幾個從身側經過向電梯走去、穿著制服的身影,緩緩提醒道。
曼洛伊聞言又分出幾朵火焰在各個角落里竄來竄去,將客廳、廚房、衛生間等地清掃一遍,像貓愿掉的毛發和爪印,費珂喝完水還沒有被清理的杯子和零食等等東西統統卷走
而他本人則抽出一張酒精濕巾將他摸過的遙控器上上下下擦了個遍,這個干得快,他不擔心官方的人會發現不對勁。
大門的密碼鎖傳來滴滴滴的輸入聲音,看來那些人從穆清的手里要到了密碼,曼洛伊抬手將火焰收起來,在門開的那一瞬間抓住費珂的胳膊,兩個人被火焰吞噬。
最后一粒火星在戴著手套的幾個人推開門時消失不見,他們果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往里看了一眼后,就在門口彎腰給自己戴上鞋套,開始掏出各種工具準備仔細的搜查這里。
花浪子懷里的火焰開始發熱,他沙啞的向那個清醒過來的人類解釋的聲音停下來,他歉意的笑笑,把不斷跳躍的火焰掏出來,舉到空中。
被救出來的是一個姑娘,她屬于另一片地區的覺醒者,對于這邊剛剛出現的點燈人,了解不多。
所以當她看見空中的火焰開始抽長拉高,有兩個影子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從火焰中出來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后退一步。
離這個不知道是發生什么情況的火焰遠一點。
“嗨,曼洛伊,還有……費珂?”
當看見從火焰里出來的不只一個詭時,花浪子打招呼的動作遲疑了一秒,他細細分辨了后面的來人,白色頭發綠眼睛,他這才有些驚訝的續上話。
火焰帶來的亮光消褪,費珂揉揉眼睛,在陌生人面前,他還是收斂了一點的。
“你認識我啊?”他拍掉曼洛伊的手臂,笑嘻嘻的湊上前,捏著自己的下巴左看右看,也沒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男的。
花浪子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把火又塞進懷里客氣道:“姐姐和我提起過,那看來我沒認錯,您好,我是花浪子趙云樂,我的姐姐是牡丹歡趙云瑤。”說著他禮貌的伸出手。
“喔!你好你好。”費珂拉長音應下,彎彎的眼眸讓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他抓住花浪子的手,大幅度的搖來搖去。
看起來十分熱情。
那個姑娘看起來歲數不大,應該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她見大家都很熟悉的樣子,于是也湊到面前很親切的向曼洛伊伸出手。
“我是橘子,真名葉良熙。”
曼洛伊只握了握她的指尖,接觸也不過三秒,就收回手,冷淡的點頭:“曼洛伊。”
相互的寒暄很短暫,他們還記得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在問好過后,花浪子就和橘子分開道路繼續前行,而曼洛伊和費珂肯定是跟著花浪子的。
當然,主要是曼洛伊會跟著花浪子,而費珂不得不一同跟著。
他們往前走著,期間沒有半點聲音,曼洛伊很喜歡這種誰也不理誰的氛圍,費珂則是在腦子里和看似昏迷、實際上昏昏欲睡還算清醒的賈思絮絮叨叨隨便聊著天。
花浪子嗓子狀態不佳,他想盡可能的保持狀態,于是也沒有開口,就這樣,他們三個人/詭,看起來都不太熟的樣子,只顧悶頭趕路。
花浪子雖然不說話,可他的腦子沒閑著,他在心里琢磨著,費珂和曼洛伊,人類和詭異,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可比曼洛伊與代表官方的方錢錢之間的,看起來還要親密,
‘嘿嘿嘿,他們還沒發現我不是人類耶!他們都沒有調查我的嗎?’
費珂暗自嘚瑟,一蹦一跳的走在最前面,反正這里兜兜轉轉的,花浪子也不管他往那里管,就在后面跟著。
‘我找人幫你補充了資料,如果不是特意想調查清楚你的生平,一般是發現不了什么端倪的。’
賈思的臉上帶著氧氣罩,眼睛全部閉上,他在曼洛伊那個詭域中,就察覺到費珂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詭異,所以就提前幫他打好補丁了。
他的注意力徹底來到費珂這邊:‘你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嗎?’
費珂仗著沒人能看見他的臉,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好點子,要惡作劇的小孩一樣,唇角勾出惡劣的笑容。
‘不,你不覺得這很好玩嗎!哈哈哈人類身邊竟然有一只隱藏很久的詭異。’
他語氣高高揚起,越說越激動:‘而且他們是人類呀,曼洛伊卻是詭異,我要是能打進內部,說不定還能知道他們對曼洛伊的真實看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信任我讓我去做內應嗎?他們如果和曼洛伊開戰的話,在戰場上本應該是并肩作戰的伙伴,卻在戰斗中反水,狠狠的反手背刺,那么他們會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嗎?’
‘鮮血會濺到人類的臉上,同伴的尸體倒下,說不定他們還會憤怒的質問我,把我當成叛徒,那我就會傲慢的仰起頭,告訴他們這個可怖的真相,哈哈哈哈,我真的很好奇他們知道后的表情啊!’
費珂的面色潮紅,碧綠的眼眸里是深沉的黑暗,他已經沉浸在幻想之中了,光是想想那副畫面都會讓他覺得心臟跳的飛快,一陣陣激蕩的興奮順著血液流遍全身。
‘我明白了。’賈思沉默片刻,才再次出聲,如果不是在救護車上,旁邊有人,他一定會抬起手揉揉自己的腦袋。
他能說什么呢,這一切都是假設,假設人類和他們撕破臉。
而撕破臉也就代表著戰斗,無論先前的關系如何,到那一刻,他們兩方只會像搶奪最后一塊肉的兩匹野狼,拼命的咬住對方廝殺,不死不休。
這可真是最壞的幻想,他由衷的希望費珂想的這些永遠也不會發生,最差最糟糕,也絕對不能在他復仇完成前發生這種事情。
他是人類,可他又是詭異,夾在中間是最不好受的,不過他想……照現在的形式來看,估計費珂想的是不可能實現的了。
思考到這里,他又覺得沒必要因為費珂的想法而較真,聽過就過吧。
第078章 這是一個變故,白色小丑初次現身
‘你們是認真的嗎?’
一直在頻道里潛水的曼洛伊忍不住出聲了, 他不知道賈思在沉默的那段時間內都想了些什么,他只聽見了沉默后那短短的一句話,而這句話在他眼中就和默認了費珂的想法一樣。
他對費珂沒有任何的意見, 只是單純從那幾句話分析,他覺得費珂好像巴不得他們和人類撕破臉, 話里話外都流露出,盼著兩邊鬧到那個地步的意味。
而費珂自覺得到賈思的認可,所以悠然自得的說道:‘我當然是認真的啦!’
‘賈思你也是認真的嗎?’
曼洛伊繼續追問, 他想弄清楚他們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么, 雖然他覺得方錢錢和牡丹歡這些人類都還不錯,但讓他選擇, 他只會選擇自己。
如果賈思和費珂都抱有這個想法的話, 他也會提前做好準備的。
就連向來溫馴與他貼貼的火焰似乎都感受到他的決心,此刻乖張的竄出一縷, 如同蛇吐出的信子, 瞄準花浪子腦袋, 舔舐著周圍的空氣。
被火焰反映出自己心情的曼洛伊,面無表情的抬手,在花浪子感受到不妥之前,伸出手指把張牙舞爪的它壓下去。
看見這一幕的賈思覺得蠻有意思的,他正在被人抬著走,忽悠忽悠的感覺讓他更想睡覺了, 就連腦子里的聲音都染上些困倦的調。
‘別想太多, 我只是覺得費珂說的不會成為現實。’他都不用深琢磨,就知道曼洛伊肯定又把這種話當真了。
‘哦……’聞言, 曼洛伊松開壓著火焰的手指,現在就算沒了限制火焰也不再鬧騰, 它乖乖的回到自己應該待著的地方,老實的盤起來。
毫不知情的花浪子正在擔憂姐姐,也不知道她那邊進度怎么樣了。
于是這一行人,就在非必要不說話的情況下繼續解救被困住的人類。
在他們放出來幾個人后,山洞突然開始轟隆作響,花浪子的手撐在山洞的內壁上,穩住晃動的身子,費珂瘦弱的身子早就趴到地面,抓著幾塊凸出來的石頭,臥倒的安詳。
“我……我好像喘不過氣了。”花浪子面露痛苦,他將自身的重心往墻壁上靠,手抵著墻壁指尖泛白,胸膛起伏,深深的往肺部吸氣。
這種突然起來的晃動與聲響,將他體內積攢的恐懼全部勾了出來,原本強行忽略與壓制的恐懼,在短暫的時間內被引爆,這讓花浪子沒有心理準備的有些承受不住。
瞳孔放大,眼前一陣陣的模糊,過度的情緒遮蔽他的理智,讓他開始出現幻覺,面前那些縹緲的煙霧幻化成尖銳的絲線,泛著冷光將他的脖子捆住。
懸掛在石洞頂,垂下來的石塊是根根棱角,伴隨著晃動在狠狠的砸到地面,砸到他的眼前。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開始蔓延,嘗到血味的味蕾爭先恐后的將味道,連同破皮的疼感一起傳遞開來。
但當他將將緩過恐懼的沉重壓迫,緊跟其后的是迫切的欲望,他想擁抱陽光,想要將鼻子埋進綠地,想要享受愜意的午后陽光、嗅著草木清香,想推著姐姐蕩秋千,一起無憂無慮的成長。
對昏暗、狹小環境的恐懼與對外界明媚、廣闊世界的向往,這兩種情緒它們在交織撕扯,誰也沒有占據上風,勢均力敵的只讓花浪子越來越難受。
拖拽著他的理智沉淪。
曼洛伊他也有這種類似的感覺,但集中注意力后完全能將它們驅趕到邊邊角角。
幸好相對較弱的費珂已經晉級成為A級,因為身處在別人的詭域,自身受到影響,導致實力被削弱,但還能接受。
他捂著心臟,面色不太好看,卻不會像花浪子這么難受。
更何況他都沒有被恐懼污染,對他而言,出現的變化只有——體內惡意叫囂著出來的需求變大,忍著翻涌的惡意比較痛苦,有種想要宣泄自己攻擊別人的欲望罷了。
連自顧不暇,沒功夫注意他們的賈思都覺得自己狀態發生一定的變化,他正在被人推往專門給覺醒者使用的檢查室。
自從穆清等人看完他的檢測報告單后,經過討論,一致認為賈思的病是人為干涉的結果,不像是自己體內自然出現的問題,更像是感染了某種病毒。
了解病毒,或許她們就能離真相更近一步,這種奇怪的病毒怎么看都能和實驗室掛上聯系。
蒼白的墻、冷冰冰的燈、空氣里的消毒液味、麻木不堪的病人、腳步匆匆、神色焦急從身邊路過的醫生與護士,以及哭天抹淚、神態疲倦的家屬,這些構成了賈思印象中的醫院。
這些錯雜的事物讓賈思重新闔上雙眸,從曼洛伊與費珂那邊隱隱傳來的懼怕在影響他,他怕自己變得和一些病人般,看不見生的希望,日復一日的以不堪的狀態凋零。
□□的痛苦他不害怕,靈魂的腐爛令他避之不及,他寧愿死,也不要只能眼睜睜的做一個旁觀者,在眾人的作壁上觀中,被抽離這個世界。
他微微張開眼睛,天花板上的燈泡明亮,發出白色的光芒被眼睫毛遮擋后,變成許多細線照進他的眼簾。
細白的光線啊……在這一瞬間,賈思透過曼洛伊的視角,好像真的看見許多白線涌進來,而這不是錯覺。
許多白線從山洞深處冒出頭,幾簇幾簇的糾纏在一起噴涌,用著比決堤的河水更多的數量與更猛的速度,直奔曼洛伊他們三個。
花浪子撐著墻直起身,自己步步緩慢的往旁邊挪動,費珂還惦記著自己不太健康的人設,軟的如同面條,花浪子努力扶了幾次,都沒扶起來,險些被帶的自己也摔在那里。
橙紅色的火焰拉住花浪子的腰,并將費珂從地面上提起來,待這兩位站穩后,人性化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費珂不為所動,倒是花浪子感受到腰間的力道,略帶著感謝順著火焰的方向看去,他按住自己的心臟,想讓這不爭氣跳個不停的頻率降到正常范圍,好幫助曼洛伊一起清除這些瘋了似的絲線。
‘費珂。’曼洛伊警告的瞪著費珂,示意他不要趁著自己在清掃這片區域,抽不出手的時候,鬧出什么事情。
火焰繞著他們流到身后,呼嘯而過的熱氣吹動費珂的白色頭發,他順了順額前垂下來的毛,趁著花浪子注意力全部被身后的火與白線吸引時,十分誠意的豎起四根手指。
聽到曼洛伊在頻道里簡短的喊聲,費珂剛剛萌芽的念頭咻的縮回去,他默默的舉手發誓,他一定可以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小心思的,他算是怕了賈思的小黑屋。
盡管那里已經有盡可能多的電子設備,但沒有人陪他聊天,也沒有新鮮事發生,睜開眼閉上眼都是那堆東西,真的,真的太無趣了!
他果然還是喜歡在外面呆著,總能給他帶來驚喜,就比如現在,事情發展的多有意思啊。
而花浪子可不這么覺得,他現在只盼著能早點解決。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是有什么惹怒這里的規則了嗎?
想到目前不知身在何處的牡丹歡,花浪子運用天賦所發出的聲音就愈發急躁,他在清除后面攔路的白線,那些細線根根崩斷,像下了一場雨,嘩啦啦的鋪到地面。
再被肆無忌憚蔓延在四周的火焰吞噬成灰。
“誤闖的小老鼠們,不要抵抗,我可以窺探到你們埋藏在心里的念頭,讓我為你們量身定制一場美夢不好嗎?”
隨著厚厚的白線被火焰燒干凈,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白線組成的小丑頭顱,堵在曼洛伊的前面。
仍在后方疏通小路的花浪子和費珂聽見陌生的響動回頭,歌聲頓住,花浪子戒備的抿了抿唇,對聲音敏感程度很高的他輕易的發現不對。
他顧不得揪心的恐懼,用嘶啞的聲音大聲提醒:“別聽它的聲音!”
這個小丑白的滲人,只有一個頭勉強能看,而這個頭還鑲嵌在圓滾滾的蜘蛛身上,它那纖細但毛茸茸的八條腿抓撓在洞穴的墻壁,滋啦滋啦的留下許多白色的刻印。
“為什么這么警惕呢?不愿意沉淪在喜的凈土,怒的激情與斗志無法傳遞,懼擊潰不了你們的身心,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么會走到這里,但……還是留下來吧。”
小丑不像喜那樣時刻笑嘻嘻的,也不像怒一樣,看著和個爆竹似的一點就著,他面色和緩,語調輕柔,說話就和唱搖籃曲一樣的催人入睡。
仿佛帶著什么魔力,讓大家的身心都不知不覺的被吸引,而且慢慢的思維越來越遲緩,眼皮越來越沉。
“那是我的獵物!”遠遠看著這一幕的黑色小丑目眥欲裂,盡管往日他在怎么害怕其它幾位小丑,在這一刻,他還是勇敢的發出自己的抗議。
喜笑著將手臂搭在他的身上,化著彩妝的臉貼近,額頭貼著額頭,他彎起的眼珠盯著懼又膽怯起來的眼睛
“是獵物自己跑到欲的領地去了呀,哈哈哈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黑色小丑不自在的縮了下肩膀,不情不愿的嘟囔:“可是……可是他們被我的規則先標記了啊。”
他可憐巴巴的打算再掙一掙,明明懼還沒結束,欲不應該出手的。
“嘻嘻,才三個獵物而已呀,懼。”見狀,喜臉上的笑意不變,手隔著手套戳了戳懼的臉,仍然和他勾肩搭背的耐心勸著:“況且,欲也不一定能將他們解決啦。”
“好吧……”懼見喜又一次的讓他接受這個事實,徹底清楚喜不會幫他出頭了,只好不情不愿的點點頭,但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們到底是怎么進去的……”
是啊,這三個家伙是怎么進去的呢?喜摩挲自己的下巴,沾滿水彩,一直嬉皮笑臉格外不正經的臉,此時也難得的閃過一絲疑惑。
難不成……又是那個不老實的出來了?他再度勾起唇角,嘻嘻哈哈的笑起來,眼神往角落里瞥過去,若有若無的點頭做出示意。
在那個方向,藏在暗處只露出一抹灰色鞋面的身影輕輕頷首,隨后連露出的灰色都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抹身影不疾不徐的離開,他要去檢查一下那個不老實的是不是又偷偷動了什么手腳。
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第079章 求助求助,打不過要求助
在白色小丑說話的時候, 灰褐色的土地上正有白線在蹭著前行,它們借著聲音的掩飾一點一點的悄悄逼近。
曼洛伊低垂的眼睫抬起,露出那雙狹長的眼眸, 璀璨的金色里面閃著焰紅的火光,在旁邊四處游走的火舌氣勢洶洶的將接近的絲線舔舐干凈。
他蜷縮在袖子里的手掌稍稍彎曲, 火焰又順著白線一路燃燒,取代白線成為一道火線蔓延到白色小丑眼前
“瞧啊,我發現了一只披著老鼠皮, 成功染上老鼠味混在老鼠堆里的貓呢?”
白色小丑的面上浮現出曼洛伊看不懂的憐憫, 它的目光在花浪子與費珂之間徘徊,卻在費珂身上停留的久些。
對精神攻擊有抗性的花浪子捏著自己的喉嚨, 在緩解不適, 以備之后的打斗,費珂則歪了歪頭, 在和白色小丑對上視線后, 白色小丑又很快的將目光挪回到曼洛伊身上。
那只老鼠身上的氣息它想了想, 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又是人類里的附魂覺醒者吧,它左看右看沒覺得這個人除了異色的頭發外,還有什么地方像詭異。
于是它匆匆為費珂身上具備的詭異味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翻出來的疑慮被一筆帶過。
“可憐的貓啊,你守著琳瑯滿目的佳肴, 卻半點不動。”
曼洛伊發現白色小丑, 它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在真心誠意的可憐他,他不解, 也不信,但是沒打斷。
自從白色小丑露面, 附著在他們心靈上的恐懼就在慢慢的淡化,為了花浪子的承受能力著想,他發現自己還算是很有耐心的在傾聽。
“老鼠具備的寶藏都在他們自己身上,奉獻出來的才是最微不足道的。”白色小丑噴出濃密的絲,阻礙逼近的火焰靠近,幾乎是苦口婆心的道。
“把你的火收回去吧,我們才是同類,不該起內訌。”
這才是它真正的目的吧,曼洛伊不為所動,什么貓啊鼠啊,這些鋪墊只是為了最后這句同類,肯定是它在權衡利弊下,發現打斗起來它會吃大虧,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你你你,冥頑不顧。”白色小丑確認再三,面前這個詭異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像是氣急了,方才展現的所有和睦在一瞬間全部消褪,
這一幕的出現完全是在意料之中,曼洛伊絲毫不覺得它變臉變的很突然,他探出手掌,翻腕攤開朵朵藍色火焰在手心里跳躍。
他已經做好殺死白色小丑,強行破開這里的準備。
白色小丑那幾條蜘蛛腿不安分的挪動,與地面與墻壁摩擦產生的沙沙聲回蕩在山洞里面,它惡狠狠的盯著曼洛伊,全然不在意花浪子與費珂。
在它心中,如果有能對它造成致命危險的存在,也就只有這個S級了。
火焰鋪天蓋地的壓過來,瞬間就將絲線消耗干凈,燒焦的毛發味充溢在空氣不怎么流通的空間。
白色小丑咬牙,眸子里閃過一絲果決:“懼,出來幫我。”
它的蜘蛛腿往曼洛伊那邊砸去,懼警惕又多疑,它努力的往能打動他的方向說:“如果拿到S級規則紙條,咱們兩個平分或者各憑本事再比一次,都隨你。”
喜將胳膊從懼的身上拿開,貪婪的神色取代膽怯,喜一看就知道,懼對于這個條件心動了。
“喜,幫忙……幫忙做個見證。”懼雖然心動,但保持理智,他生怕欲將規則拿到手返反悔,所以決心要將喜捆綁在自己的陣營。
他比劃一個手勢:“分你一半!”
第080章 欲面與懼
“哈哈哈好啊, 只是見證。”喜的眼珠咕嚕嚕地轉動,一口答應這個可以白拿好處的條件,他們打贏了他可以蹭一點, 輸了也可以借著曼洛伊之手減少兩個競爭者。
無論輸贏對他都沒有壞處。
懼緊張的搓搓手,黑色的彩妝似乎都被他的心情影響, 變得猙獰不少。
欲被曼洛伊的火焰燒的絲線噴不出一米,就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凈,它通體雪白的毛毛也被燒的灰一塊、黑一塊的, 不復一開始的潔凈。
“懼!你在墨跡什么?”欲越來越狼狽, 不得已的出聲再次催促。
它不擅長正面打斗,它擅長的是編織夢境, 以每個人心中當前最深的渴望與需求作為引子, 誘導他們的精神被困在一層又一層的夢境深處,而肉/體則成為卵巢, 耗盡自己孕育欲面。
可惡, 懼那個家伙
不, 這肯定是喜的主意,它被曼洛伊他們團團圍住,噴涂絲線的頻率與蛛腿揮動的速度越發遲緩,有好幾道火焰都是嚓著它的臉過去。
火焰與黑色的液體限制住他的活動范圍,龐大的身軀在狹小的環境里占據劣勢,白色小丑打是打不過的。
但它引以為傲的手段在花浪子面前, 也只是稍占上風, 他們這一人一詭都是玩致幻這一套的,精神都繃的非常的緊, 在這種嚴防死守的情況下,誰也沒有真正的把誰給拖入幻境。
“為什么不讓我過去?”懼雖然不解, 但還是乖乖的站在原地,靜悄悄的看著欲身上的傷痕增多。
如果欲受傷太重,他才不要單獨湊到這三個人面前讓人家打,他郁悶的拍掉喜搗亂的手。
喜正捏著懼的臉,白手套因為他捏來捏去的動作染上不均勻的黑色涂料,手被拍下來后,他也不惱,仍然笑嘻嘻的左右晃著身子。
他勸道:“再等等,欲的欲面可還沒出來呢!”
也就是懼沒有看出來欲的打算,欲還遠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此刻就算它再怎么心急如焚的催促,也是表面上做給旁人看的。
這種時候還要保存自己的實力,無非是想讓懼多出力頂在前面罷了。
想到這里,喜吐出一截猩紅的舌頭,沖著懼做個鬼臉:“懼,哈哈哈哈,你真的太笨了,要有耐心才對啊。”
“哦……”懼聽話的點頭,半蹲下身子,面色怯怯的繼續觀看。
欲又喚了幾聲,費珂也跟著叫喚,欲喊一聲,費珂就有一學一跟著陰陽怪氣的喊一聲,把欲氣的夠嗆,白色小丑的面色難看,最后仿佛知道懼是不會現在出來后,干脆放棄似的直接閉嘴。
而費珂不依不饒,有曼洛伊在,他就是一個打下手的,在心臟沒有找到之前,他需要悠著使用能力,避免再次被關進小黑屋內。
打架打不盡興,嘴上至少要過夠嘴癮。
“懼懼懼,你的欲哥哥怎么不喊你的名字啦!它要被打死啦,你怎么還不出來呢~”
他裝模作樣的左顧右盼,隨后自言自語的下定論:“恐怕懼也知道你們兩個聯手也打不過我們,所以和名字一樣,恐懼的不敢出來了吧。”
聽到全過程的花浪子神色莫名,這是激將法?他嗓子里發出的聲音也微不可察的停頓一秒,之后心態良好的繼續與白色小丑周旋。
曼洛伊被費珂吵的有些心累,他覺得費珂應該可以和鐵骨方與西瓜仔玩到一塊,他們大概很會有共同話題吧。
欲咬牙切齒,現在的它后退不得,曼洛伊不會放過斬草除根的好機會,不說早早就用洶涌的火將周圍團團圍住,就說如果欲狠心沖出去,身上殘留的火的氣息,也會暴露它的蹤跡。
如果想逃走,不想正面硬剛,或許一開始不冒頭是最好的選擇。
可惡……小丑臉上露出幾分懊悔,它直起身子,幾條蜘蛛腿不再亂蹬,口中發出尖銳的鳴叫聲。
“嗚——!”
這一聲帶著要將人天靈蓋都掀開的刺耳,高昂的回蕩在山洞里面,震的費珂雙手捂住耳朵,嘴里碎碎念個不停。
曼洛伊一句也沒聽見,但估摸不是什么好話。
花浪子低聲咳嗽幾下,小丑這口氣夠長,這一聲連綿不絕的,他拼嗓子有點拼不過,索性他就噤聲,不使用喉嚨,以逸待勞。
白色小丑的聲音漸漸變小,“簌簌,簌簌……”數量眾多的異響從四面八方傳來。
在另一處的牡丹歡鳳眸瞪圓,她向上將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捋上去,為現在的變故感到吃驚。
方才那陣晃動她也感受到了,但不到一會就消停下來,她一時半會找不到振動源在那里,所以還是繼續持之以恒的在做救人的工作。
但那聲尖銳的聲音傳到這里,白色的繭突然開始顫抖,原本面部表情平和,還隱隱勾著甜蜜笑容的人類,開始表現出痛苦。
在她面前,白色的繭幾近透明,透過那層像膜一樣的外殼,人類肌膚被暴露出來,那層外殼色彩消退、向外膨脹,牡丹歡暗道不好,眼看人類的呼吸愈發急促,眉目皺成一團,她舉起劍直接砍到繭上。
但凡在繭周圍的人類都發現了異常,紛紛抓緊速度把面前被困住的救出來。
繭的外殼沒有因為發生異常而變硬,在劈砍中牡丹歡注意到人類的血管在不斷的跳動,從皮膚上凸起來,鼓出一個個大包,許多牙印密密麻麻的憑空覆在上面,一連串一連串的出現。
是之前那些小丑臉嗎?
牡丹歡并沒有完全的將白繭打碎,她伸手直接將人一把拉出來,背著人就開始往下一個地方趕。
來不及喚醒,來不及解釋,這種異常的出現是否代表著生死的倒計時呢,她光看繭內人類的變化,她覺得情況是往不好的方向發展的,所以現在她能救一個是一個。
至于處在沒有人類在場的地方的白繭,因為沒有受到外力打擾,此刻腫脹到不能再腫脹的地步了,那層外殼已經薄的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捅破的程度。
在白色小丑聲音剛剛出來時,那些構成白繭的絲線就開始蠕動,咻咻的抽打到露在外面的頭顱上面,留下道道紅痕。
它們四處攀爬,張牙舞爪的將人類全部包裹起來,那些人類還有呼吸,并沒有死亡,他們在繭內是液體中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求生的本能迫使著人類手腳并用的掙扎,壓著眼皮上沉甸甸的重量變輕,美好的夢鄉開始崩塌。
牙印遍布全身,血肉開始萎縮,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人類也沒有清醒過來,那些液體在無時無刻的瘋狂涌入他們體內,沒有外界因素的干擾,他們只會死于無知無覺的夢魘。
噗嗤,一縷鮮紅色的液體與透明液體相融,使得繭里變得渾濁,人類的皮膚開始皺裂,內部孕育的東西在往外鉆。
那些小丑的臉就藏在他們體內,在永無休止的吸吮他們體內的血、啃食著肉,以一種不榨干不罷休的態度,臉部輪廓飛快的變得清晰。
它們從人類的體內鉆出來,人類的碎肉與血散落在繭內,魚一樣游來游去的它們撞到碎肉就咬上一口,不過幾秒就開始撞擊白繭,遵從白色小丑的呼喚,想要提前破繭而出。
曼洛伊他們聽到的簌簌聲,正是它們與墻壁、地面移動時產生的摩擦聲。
“懼,喜,欲面已經出來了,你們還真打算看著我白送死不成?”
白色的人頭蜘蛛四周簇擁著無數與他的長相一致,只是等比例縮小的臉,那些小臉面部朝上,沒有五官的那一面,曼洛伊仔細看了,底下是許多細小的纖毛。
是那些纖毛在不停的蠕動從而帶著它挪移。
“呵……”曼洛伊抬高手掌,火焰猛的竄高一截,淹沒鋪撒在地面上堆砌的欲面,他不會犯傻給敵人喘氣的時間,乘勝追擊,在這堆欲面還沒造成威脅之前,把它們都清理掉。
“喜?”懼側首詢問。
喜叉著腰,端詳一下欲的表情,這才點點頭:“去吧!差不多啦~可千萬不要死掉哦哈哈哈。”
他惡意滿滿的拍了拍懼的肩膀,如果一次性死掉兩個,那可真是太……他垂下眼眸,壓抑著里面癲狂的笑意,那可真是太好啦!
“好。”懼努力彎了彎唇角,舒展開蜷縮在一起的身體,語氣仍然怯懦。
火光照亮洞穴,襯得宛若白天,黑色小丑突然出現,他弓著腰,乍一看和白色蜘蛛小丑同樣高。隨著他的到來,先前散去的恐懼、被欲的規則壓制的污染,再度出現。
‘喂喂,賈思,你睡了沒!’費珂看著眼前這幕,難忍激動的聲音在賈思腦子里炸響。
在病房輸液且已經進入淺層睡眠的賈思驚醒,心電監護儀上顯示的心跳跳動的數字陡然拉高,發出滴滴的警報。
‘……費珂。’賈思長舒一口氣,睡眼朦朧的打算翻身,卻扯到手上輸液的針頭,刺痛終于令他清醒過來。
“吱呀——”病房被推開,泄露進來的一絲光線照在賈思臉上,是聽到警報響起進來查看的護士與一名監管院的人員。
“唔……”賈思不耐煩的抬手遮住眉眼,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有些不適應:“沒事,只是做噩夢了。”他淡淡的說道,想將他們打發走。
“不好意思。”走近的護士發現病人情況穩定,歉意的笑笑,剛想出去就發現滲出來的血跡。
監管院的人見沒異樣就在門口站崗,護士又走回來,輕聲細語道:“你的針跑了,我來幫你重弄一下吧。”
‘你下次可以看清時間再來找我嗎?’賈思默許的往前遞手,闔著眼睛靠在枕頭上,無奈的叮囑費珂。
詭域里的費珂撇嘴,再一次強調:‘你快看快看,曼洛伊英勇非凡,獨自戰二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