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正跟著小叢和坨坨在林子里撿樹枝, 一只小麻雀飛過來,繞著云善的腦袋飛了兩圈。
“喳喳喳!”小掌門!
“麻~雀~”云善伸出小手抓。小麻雀撲棱著翅膀趕緊躲開。
“小麻雀,你怎么來了?”坨坨認出這是他們云靈山上的小麻雀。
“喳喳喳喳。”我來看小掌門呀。
“喳喳喳喳。”梁樹葉昨天上山了。
“喳喳喳喳。”留了字條。
小麻雀將卷成細細小卷的紙條丟進小叢懷里。
小叢打開字條, 上面寫著:你們回來了記得告訴我。
“樹葉說什么?”坨坨湊過來。
“說讓我們回去了告訴他。”小叢把字條收進乾坤袋里,重新抱起樹枝, 跟在云善身后。
坨坨轉頭,“陰天了, 一股子潮濕味,一會兒肯定得下雨。”
“得下大雨了。”小叢也感受到了。
“喳喳喳。”什么時候回云靈山?
“快了。還有兩個山頭要看, 看完就回去了……”小叢問小麻雀, “山里都好嗎?”
“喳喳喳。”好著呢。等著小掌門回去。
小麻雀繞著云善飛了兩圈后直接飛走了。
“麻~雀~”云善抬起頭看著小麻雀變成天邊的小黑點,“麻~雀~”
“是咱們山上的小麻雀。”坨坨說,“大家想你呢。”
“想我啊~”云善咧開嘴笑。
天空突然亮了一瞬, 接著一聲響雷炸在耳邊。
云善沒來得及收起笑容,被這一道雷聲嚇得打了個激靈。他嘴角向下撇去, 小鼻子開始抽抽, 下一刻云善張嘴開始嚎哭。
小小個人, 懷里抱著柴火, 站在那哭得傷心。
又響一聲雷,云善哭得更大聲了。
“云善你怎么了?”小叢扔掉手里的柴火,把云善攬在懷里。“咱們現在就回去。”
云善小臉埋在小叢懷里, 撒開手丟掉柴火,帶著哭腔喊,“抱~”
小叢抱起他,小兄弟三個趕緊往暫住的山洞跑。
天邊不停地打著閃, 雷聲轟轟地一直沒停過。
“這得下多大雨。”花旗說,“下一夜沒跑了。”
“今年雨水多。”西覺回他, “能長好莊稼。”
“不知道山里小妖怪們莊稼種的怎么樣。”花旗捏好一個餛飩擺在案板上,“不知道夠不夠吃。”
兜明趴在一邊抬起頭,“夠云善吃的就行。咱們可以吃肉。唔,山下的地還可以收租。”山上的糧食隨便收點就夠人類小崽的伙食。
“花旗!花旗!”坨坨喊叫著跑進洞里,“云善哭了。”
小叢抱著抽抽搭搭的云善跟著跑進來。
云善見到花旗,立馬張開小手要抱。
“你怎么哭了?”花旗接過他,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哄,“云善怎么哭了?”
云善還是抽抽搭搭地掉著眼淚,一點也沒有平時皮實的樣子。
“我們在外面撿柴火,小麻雀來說樹葉想我們。后面打了個雷,云善就哭了。”小叢把外出時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云善委屈巴巴地坐在花旗懷里,小手緊緊拽著花旗衣裳。
兜明踱過來,用爪子撥撥云善的小腳,“下來跟我玩不?”
云善搖搖頭,緊緊拽著花旗衣服,窩在花旗懷里。和他說話他也不回,只搖搖腦袋,懨懨地沒精神。
吃飯時被西覺抱著他也沒精神。小餛飩也吃了一碗,就是沒平時吃的香。吃完了就繼續窩在西覺懷里不動彈,也不想玩。
要是平時,云善吃完飯就到處跑,絕不可能這樣安靜地呆在西覺懷里。
云善明顯就不對勁。
西覺摸摸他的圓腦袋,“要是生病咱們得趕緊回去找秀娘。”
他摸了摸云善的小手腕,這一摸就摸出不對勁。云善少了一魂。
“嚇掉魂了。”西覺把云善交給花旗,“我去把他領回來。”
“啊?”坨坨瞪圓了嘴巴,“云善魂掉了?”他怎么沒看出來。
“云善掉的魂你兩沒看見?”花旗看坨坨吃驚地樣子就知道,“你兩這幾百年怎么修行的。這點都看不出來?”
“一會兒云善回來了好好看。”花旗刻薄地開口,“修了幾百年,就學成這樣?得虧是山里有道觀,不然憑你們三,再活一千年也修不出人形。”
小叢羞愧地低下頭,坨坨撅起嘴,他才剛成人形八十年。
一聽花旗語氣不好,他懷里的云善撇著嘴哭起來。小手抓著花旗的衣服,小臉埋在花旗懷里,越哭越大聲。
“不是說云善。”花旗心疼地拍著他哄,“我沒說云善,我說坨坨和小叢。云善不哭,馬上就好了。”
沒一會兒,西覺渾身濕漉漉地,領著個透明的云善走進來了。
坨坨和小叢、兜明第一次見到人類的魂魄,圍著透明的云善轉了幾圈。
云善的魂魄呆呆地站在那,不說話也不動。
“云善,快回去。”花旗對著透明云善喊一聲。
呆呆的透明云善抬起頭,仿佛無意識般地向著花旗走過去,融入云善的體內。
坨坨跑過去拉云善的小手,云善還是懨懨地沒精神。“好好的,魂怎么能掉?”
“我聽說人類幼崽魂輕,容易被嚇掉。”西覺這時候想起來,好像聽秋生說過誰家小孩發了好幾天熱。那小孩喝藥后立馬退熱,隔了一會兒又熱起來,反反復復許多天。后來聽說找人類的神婆看了,是魂掉了。把魂叫回來,小孩很快就好了。
“人類這么不禁嚇。”兜明小聲嘀咕。
一直到睡覺前,云善都沒什么精神。坨坨隔一會兒就去摸云善的脈,確定魂魄一直都全,這才放下心。
坨坨拉著云善的小手一起睡進被窩里。兜明不讓坨坨枕他肚子,坨坨只好撇開頭,扭著腰,姿勢變扭地睡在云善身邊。
雨下了整整一夜。嘩啦啦地聲音一直從外面傳來。
花旗擔心云善,心里放著事,睡得不安穩。隔一會兒醒了就鉆到云善的身邊試試他的臉,摸摸他的小手,擔心云善晚上睡不好。
可云善睡得很安穩,被窩小手小腳熱乎乎地。壓根就沒醒過。
睡了一夜好覺的云善第一個睜眼。他蹭到兜明身邊,小手扒著兜明眼皮,“嘟嘟~”
看著兜明翻出白眼的眼珠子,云善樂得哈哈笑,蹭在兜明身上滾來滾去。
“云善你好了?”兜明打著哈欠回蹭云善。
“哈哈。”云善推著老虎頭,拽著兜明毛發要騎上去。
沒病沒災的人類小崽又是快快樂樂的。
“穿好衣服再玩。”花旗立起蛇頭。
云善丟過魂,花旗不放心他。今天下雨,溫度低,他給云善多套了件衣裳。
云善吃完早飯就跟著兜明在洞穴口看雨。
雨線斜著垂下,給天地間擋上一層雨幕。遠處幾個起伏的山頭在烏云之下,被水汽一遮,只剩灰色的起伏輪廓。就像小叢看過的人類用水墨畫下的山。
兜明趴在洞穴口,云善趴在他身上,小腦袋擱在兜明大腦袋上。小叢擠在兜明身邊,坨坨把整個身子埋進土里,只露出一個長了花苞的頭。小兄弟四個擠在一塊觀雨。
“咱們明天還得在這呆一天,得等地干。”小叢隨意地聊起天。
“下過雨后,植物會長得更快。”坨坨說,“咱們明天去采蘑菇煮湯喝。”
“蘑菇炒肉好吃。”兜明加入討論。
坨坨,“我覺得煮湯更好喝啊。”
兜明,“明明是炒肉更好吃。”
“小叢你說,煮湯好吃還是炒肉好吃。”坨坨詢問起小叢。
小叢小聲說,“我覺得煮湯好吃呀。”
兜明不服氣,“云善你說,蘑菇煮湯好吃還是炒肉好吃。”
云善回,“好~吃~”
“聽見了嗎。云善也說炒肉好吃。”兜明得意。
“云善只說好吃,沒說哪個好吃。”坨坨說,“問云善不作數!”
“憑什么問云善不作數。”兜明更不服,“云善現在都懂了!”
“嗯。”云善軟乎乎地接話。
坨坨轉過腦袋,“那你問云善蘑菇是什么。他知道嗎?”
兜明就問了,“云善,你知道蘑菇是什么嗎?”
云善發出大大的疑問,“啊?”
“我就說他不知道吧。他不知道蘑菇,怎么知道蘑菇煮湯好吃還是炒肉好吃?”坨坨得意了,“小叢和我都說煮湯好吃,那就是煮湯好吃。”
兜明想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駁,就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趴在那。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特別催眠,只安靜了一會兒,兜明合上眼睡過去了。他腦袋頂上的云善老實地趴著,很快跟著兜明一塊步入夢鄉。
沒妖說話,天地間便只剩了雨聲。心中無事,這雨聲便是最好的催眠聲。沒一會兒,大家全都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是不知道是上午還是下午。
云善睡飽了,肚子餓,自己爬下地,找到盤在另一邊的花旗。他在花旗身邊身邊轉了兩圈找花旗的蛇頭,奈何云善個頭太矮,什么也看不見。
“花~”小手貼上涼涼的蛇身,云善墊起小腳,“餓。”
花旗變成人形抱起云善去洞穴里生火做飯。
云善勤勞地很,花旗揉面切面條,他就撿了柴火往灶臺里填。沒燒火的灶臺他就敢靠近了。
填好柴火,云善扒著桌子邊問花旗,“蔥?”要蔥不?
“薅五根。”
“嗯。”云善蹬蹬瞪地跑到木盆邊,數一個數薅一根蔥。
在兜明的教導下,云善扒蔥葉已經很熟練了。他在桌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一次只拿一根蔥,認認真真地撕蔥葉。
他不會揪蔥須,試了幾次后,干脆把蔥頭塞進嘴里,小牙上下一對,把蔥頭咬掉再吐出來。
“呸,呸。”
花旗納悶,云善吐什么了?他抬頭就看見云善扒完了一根蔥,把蔥送進嘴里。吐掉蔥頭后,盡管云善努力“呸呸呸”,他的小嘴邊還是掛了些泥。
花旗:“云善,蔥頭不會弄,就放著我來弄。你把蔥葉扒好就行。”
“掉了。”云善拿著自己的成果跑過去給花旗看,示意自己能把蔥頭弄下來。
花旗抹掉他嘴邊的泥,“那你把蔥洗干凈再咬,不然就全吃泥了。”
“洗~洗?”
“嗯。”花旗說,“你薅完蔥先洗了再扒。”
“嗯。”云善十分聽話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