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的小動作并沒有逃過一旁許帆的法眼,眼珠子轉了轉,也轉手拿起一瓶水,賤兮兮遞到路寂跟前,一副林妹妹般弱柳扶風的模樣:“路哥,也幫我開瓶水唄,我也擰不開。”
路寂瞥了那瓶水一眼,臉上的神色在柔和與無情之間無縫隙切換:“擰不開就不喝。”
“噗哈哈。”
另一位旁觀人士高卓立刻發出無情嘲笑,抬手拍著許帆的后背:“你跟人家小季挽比什么,小季挽現在可是路哥捧在手心里的寶貝,你這不是上趕著自討沒趣嗎。”
被無情嫌棄的許帆也沒在意,吭哧吭哧自己開瓶喝水:“哼,真是讓人寒心,三年的室友情比不上三個月的小學弟,路哥你屬實是有點子見異思遷在身上的。”
“不會用成語就閉嘴,別在這暴露你可憐的文學水平。”
路寂面無表情地懟完,還想順手用擦汗的毛巾扔他,可想到這是自己親密接觸過的東西,還是忍下了。
許帆知道他潔癖的臭毛病,還嫌不夠熱鬧,故意沖季挽眨眼睛:“小季挽,你問路哥要他手里的毛巾,你看他給不給。”
季挽本來就因為剛才的事正在尷尬,現在又被他們這樣打趣,更是更不好意思,只低頭安靜喝水,還悄悄往路寂身后躲了躲。
路寂瞥了一眼藏在自己身后的害羞小蘑菇,握住他擱在板凳上的小拇指捏了捏,側眸看向旁邊兩個冤種室友:“哪這么多話,別逗了,小孩臉皮薄。”
許帆雙手環胸:“喲喲,小孩~”
高卓同款姿勢:“喲喲,好寵哦~”
路寂終于還是抄起一瓶水笑著砸了過去。
而此刻躲在他后面的季挽恨不能真的縮成一朵小蘑菇,或是穿越回幾分鐘前阻止即將要干這件蠢事的自己。
其實他剛才讓路寂幫忙擰水,并不是真的嬌氣或是故意矯情,只是時隔多日突然再見到路寂,對方還是這樣一副沒什么太大情緒起伏的冷淡態度,好像見不見他都無關緊要似的,心里不免會感到失望和落差。
所以他用了一點不算心思的小心思,而路寂給出的回應也算是撫平了一些他內心的不安。
至少那份明目張膽的雙標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他感到身心愉悅。
球場上沈景跟林雨眠他們在3v3,打得挺散的,就隨便玩一下。
季挽想到剛才進場館時正好看到路寂爆扣的那一幕,特別兇,特別有氣勢,還有種他形容不出的讓人心潮澎湃的感覺,或許那就是特屬于年輕雄性生物的荷爾蒙。
球場上的路寂,跟平時的他真的很不一樣。
“想去試試嗎?”瞧他看得認真,路寂突然開口。
季挽望著球場上奔跑的身影,輕輕搖頭:“我沒打過籃球。”
路寂淡淡一笑,溫聲說:“沒關系,籃球很簡單,摸到球很快就能學會。”
這個季挽倒是不懂,他人懶,身體素質也就一般,除了每年的體測,戶外運動跟他基本絕緣。
室友倒是經常叫他去打籃球、羽毛球什么的,都被他以各種想要咸魚的理由推拒掉。
跳來跳去一身臭汗,哪有躺在床上吃零食打游戲香。
想著想著,那種懶勁好像又從骨頭縫里絲絲縷縷地蔓延出來,季挽無聊捏著塑料瓶子,身體懶洋洋往旁邊的路寂歪去。
路寂正在喝水,感受到左側手臂有一股重量突然輕輕靠了上來,伴隨著熟悉的柔軟香氣。
握著瓶子的手微微一僵,半垂下視線,小心偏頭看去,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那只無意落在他身上的漂亮幼蝶。
黑色的小腦袋靠在他肩頭,衛衣的顏色映得他皮膚雪白透亮,睫毛乖順地垂著,在眼瞼落下一小片似霧似云般的軟濃陰影。
路寂盯著他眼尾那粒紅色的淚痣看了一會,長睫垂落,遮住黑眸中的情緒。
將瓶子里剩下的水喝光,重新擰上瓶蓋,嗓音里有些微顆粒感的沙啞:“這兩周沒去看你,你就一直沒找我。”
這話說得太突然,季挽起先還沒反應過來,默了兩秒,小心仰頭朝上看去。
路寂唇角壓著,下頜線流暢的側臉沒什么表情。
好嘛,自己還沒找他問,他倒先提起來了,季挽撇了撇嘴,賭氣似的:“是你先突然消失的。”
這對話,也不知道他們倆到底是誰在賊喊捉賊。
路寂低頭,跟他默默對視半晌,突然又笑了,唇角揚起來,深邃的眼眸里也多了幾分柔和:“是我不好,下次不會這樣了。”
倒是也沒想讓他道歉,畢竟這事真追究起來也并不全是路寂的原因,季挽怪心虛的,坐起身,盯著自己的鞋尖。
“我也沒有主動找過你一次,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路寂挑挑眉,神情有一絲意外:“想過找我嗎?”
季挽想都沒想就忙不迭點頭,圓圓的貓眼澄澈真誠:“好幾次都想的,可每次要發消息時,又想著你是不是已經不想跟我做朋友了,我就算找了你你也不一定會理我,所以才……”
聽他這樣說,路寂便立刻明白了他心中的顧慮。
其實他早就該知道的,季挽的內里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般無欲無求,純良無害。
相反,懶散和咸魚只是他給自己豎立起來的保護色,他心思敏感,骨子里又有那么點寡淡涼薄,這樣性格的人不會主動接近別人,更不會接受什么人輕易走進他的心里。
與這樣貓系性格的人交往,必須要掌握好分寸,進不可太急,退不能太遠,要給他不能侵犯的空間,更要讓他有源源不斷的安全感。
這次半個多月的斷聯,無疑是動搖了他對自己本就還沒有建立完全的信賴感,自私敏感的小貓才剛探出肉爪,又滿心失望地重新蜷回他安全穩定的小窩里。
路寂這樣想著,便覺得眼前跟他乖巧解釋的小孩更像貓了,還是只漂亮嬌氣又有點喜歡粘人的雪白布偶。
大手在他烏黑柔軟的頭發上揉了兩把,又放下來,攤開放在他臉前。
季挽的頭發被揉得翹起來兩撮,看向眼前的大手,無辜茫然:“干什么。”
路寂垂下眼皮,慵懶的嗓音里勾起點笑:“放上來。”
他也沒說具體什么放上來,但季挽就是知道,像是兩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身子往前一探,下巴就輕輕擱在路寂寬大的掌心里。
還眼角彎彎地笑著問他:“是不是還要喵一聲啊。”
路寂沒有立刻回答,盯著他的臉一瞬不瞬,像是舍不得移開目光。
默了須臾,又抬起拇指壓在他嘴角上,輕輕摁下去,將那處柔軟的薔薇色摁出沒有血色的白,停頓數秒,隨后才把手拿開。
完全不理解他這些動作意義何在的季挽有些懵然,嘴角神經處竄起細麻的電流,讓他沒忍住輕輕哼出聲,睫毛跟著顫了顫,不解地望著他:“干嘛啊。”
路寂已經收回手,目光隨意暼向球場,唇角淡淡彎著,心情明顯挺不錯。
得不到他的回應,季挽心里暗暗說他古怪,用手背在還有點熱麻的唇角碰了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紅了一塊,頓時有那么一點無語。
“學長,你的手是不是打籃球打多了,好粗糙,每次碰過我印子好半天都下不去,不信你看……”
路寂搭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沒有被他的話引誘再去看他,只是開口時嗓音有些微妙的低啞:“是你的嘴唇太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