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因為恐懼, 沈翊瑜身體微微顫抖,眼中也蓄滿了淚水, 那張漂亮的小臉在月光的映襯下更是一片慘白。
朦朧的視線中,那只白色巨虎尾巴高高翹起,尾巴尖兒跟狗尾巴草似的晃個不停,特別亢奮地想要靠近。
可往前幾步,似乎察覺到沈翊瑜的害怕,它動作一頓。
緊接著,那對鑲著黑邊的毛耳朵耷拉下來, 上翹的尾巴也緩緩垂落。
它低下頭, 又抬起,發現沈翊瑜還是那副驚恐的模樣,爪子煩躁地刨了刨地。
白色巨虎最后看了沈翊瑜一眼,身影逐漸虛化,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沈翊瑜被這神奇的一幕驚呆了,大腦也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
這時候,顧廷晟也回過神來, 騰出一只手將沈翊瑜緊緊抱著他的胳膊拉開, 身體微微后仰,“怎么了?”
沈翊瑜眨了眨眼,看看顧廷晟,又瞅瞅那空無一物的地面, 半晌, 才擠出來一句話, “剛剛,有只大老虎站在那里。”
顧廷晟神色一凜, 迅速護住沈翊瑜,拔出別在腰間的光能槍,迅速進入警戒狀態。
可他定睛一看,并沒有發現什么兇獸的身影,也沒察覺到任何危險。
沈翊瑜有些慌,忙不迭解釋道,“我沒有說謊,剛剛真的有一只大老虎站在那里,是白色的,鎏金色的眼睛。”
“我知道。”顧廷晟拍了拍他的后背作為安撫,然后以護衛的姿態帶著沈翊瑜前去檢查。
看到地上那幾道明顯的抓痕,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沈翊瑜更害怕了,“元帥,現在該怎么辦,咱們直接回去嗎?”
“那只白虎往哪邊逃了?”顧廷晟察覺到少年的不安,攬著他腰的胳膊收緊了幾分,然后問道。
“它是直接消失的。”沈翊瑜表情十分糾結,“就是,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最后不見了。”
顧廷晟表情十分嚴肅,這樣一個神出鬼沒連他都沒察覺的存在,要是剛剛主動攻擊,保不齊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他就想到少年方才下意識將他護住的動作,心里酸酸漲漲的,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很是無措。
因為精神力體質都是3S,又出身軍人世家,顧廷晟從誕生那一刻就被家人甚至整個帝國寄予厚望。
因為他太過強大,身邊的同伴會下意識信賴他、依靠他,不管多困難的任務,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夠完成。
除了那些不希望他好的人,其他的都期望他能成為那把最銳利的劍最堅固的盾,期望他能夠保家衛國,救他人于水火。
而這些年,顧廷晟也的的確確是這樣做的。
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壓抑自己的情感,以絕對的理性面對一切,卻在少年出現的瞬間,有什么改變在悄然發生。
少年明明那么柔弱,身世又那么坎坷,尋常人遭遇那樣的事,就算不變得憤世嫉俗,也應該對人性失望到極點,又或者拼命想要掙扎,想要求得幫助。
可沈翊瑜都沒有,在被兩只蟲族前后夾擊時,他沒有哀求顧廷晟不要丟下他,而是想犧牲他自己的性命為顧廷晟爭取逃跑的機會。
明明已經虛弱到極點,卻還是在顧廷晟失控的時候透支身體進行精神力安撫,導致吐血昏迷。
明明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能夠得到庇佑,卻還是為了不牽連顧廷晟,想要離開,并且等待報恩的那天。
剛剛也是,明明害怕成那樣,身體都在不住顫抖,卻還是用力抱緊他,想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他
澎湃的情緒在胸腔中瘋狂翻騰,顧廷晟看著這個滿心滿眼只有自己,時刻準備為自己赴死的少年,那種不可為外人道的陰暗心思再次浮現。
沈翊瑜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往顧廷晟那邊縮了縮。
可舉目四望,并沒有看到什么能夠危及生命的東西,不免疑惑。
沈翊瑜抿了抿唇,微微仰頭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迅速收起那些不好的念頭,又變回往日里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只是垂眸時,神色溫柔了很多,“你說的那只白虎應該不在這里,不過保險起見,你最好別離我太遠。”
沈翊瑜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別那么莽撞,要跟我說,知道嗎?”顧廷晟認真道。
沈翊瑜睫羽輕顫,半晌反應過來顧廷晟什么意思,眼神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顧廷晟又好氣又好笑,最后無奈地搖了搖頭。
“元帥,我們現在要回去嗎?”沈翊瑜眨了眨眼,試圖轉移話題。
“你剛剛不是說需要變回人魚形態?”顧廷晟目光掃過他白玉般精致漂亮的小腳,直接將人抱起,“來都來了,等你感覺差不多了再回去。”
重新回到河邊,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定這片水域沒有什么危險的存在,這才放下沈翊瑜。
不過看著少年單薄的身形,他又有些擔憂,“河水有些涼,你吃得消?”
沈翊瑜解釋道,“變成人魚形態就不會覺得冷了。”
顧廷晟眉頭微蹙,可見少年唇瓣已經干涸,出來前他不明就里也沒帶水,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小心點,我在岸上守著你。”
“好。”沈翊瑜嘴角輕翹,將外套還給顧廷晟,重新邁進河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精心呵護,少年身上青紫的痕跡完全消失,肩胛骨中間為了取定位器開出的刀口也完全愈合,沒有留疤,他也長了些肉,不至于像剛來時那般瘦得肋骨清晰可見,漂亮得宛若能工巧匠用極品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昂貴藝術品。
等河水沒過他大半個身體,沈翊瑜才徹底變成人魚形態。
皎潔的月光下,少年那雙筆直纖細的漂亮雙腿逐漸變成一條漂亮的銀色魚尾,與此同時,一對銀色耳鰭也從發間穿梭出來,還輕輕抖了抖,可憐又可愛。
這畫面太過夢幻美好,饒是意志堅定如顧廷晟,也有片刻的晃神。
沈翊瑜鞠起一捧水潑到臉上,那冰涼又濕潤的感覺讓他十分舒服,薄如蟬翼的尾鰭輕輕搖晃著,掀起陣陣漣漪。
大多數水都順著臉頰直接滾落河中,也有些許順著那雪白的天鵝頸蜿蜒到精致的鎖骨,再往下是
顧廷晟只聽腦海中“轟”的一聲,理智頃刻間被炸毀大半!
他視線仿佛被燙到般迅速移開,一抹紅迅速從他脖子處蔓延開來,很快就爬上了臉頰和耳朵。
與此同時,顧廷晟體內的精神力也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沖出他的體內,撲向少年!
顧廷晟眉頭微蹙,想也不想屏氣凝神將躁動的精神力壓制下去。
只是今晚沖擊一個接著一個,精神力高端亢奮,進行得有些困難。
沈翊瑜是人魚,再加上十幾年的察言觀色讓他對周圍的變化感知十分敏銳,因此幾乎是同時發現了顧廷晟那邊的狀況。
他顧不上其他,連忙游到岸邊,手撐著一塊大石頭,仰頭看著顧廷晟,語氣中滿是擔憂,“元帥,您還好嗎?”
顧廷晟垂眸,心神再次動蕩。
剛剛隔著些距離,少年就美得不可方物,這會兒靠近了,更是找不出任何瑕疵。
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單單是出現就不由讓人生出憐愛之情,這會兒露出這種表情,更是讓人心軟得一塌糊涂。
顧廷晟突然想到有次秦冶打趣趙承乾時說的狗血小說中的經典語錄,當時只覺得無語,可現在,他突然生出一種沖動,就算少年想要他的命,他都不會猶豫,立刻雙手奉上。
“元帥,要不我還是幫您安撫一下精神力吧?”沈翊瑜猶豫片刻,還是懇求道,“我現在稍微恢復了一些,真的不會像那天那樣嚴重了。”
顧廷晟聽到這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少年臉色慘白、不停吐血、奄奄一息的畫面,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用。”
“可是——”沈翊瑜不想放棄,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顧廷晟打斷他的話,“沒有可是。”
沈翊瑜不吭聲,就那樣看著他。
顧廷晟分毫不讓。
片刻后,沈翊瑜先敗下陣來,他低著頭,耳鰭也蔫噠噠的,原本輕輕搖曳的漂亮尾巴也不動了,瞧著特別沮喪。
顧廷晟看著他這副模樣,鎏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心也軟了幾分,“我的事我會想辦法,你把自己照顧好就行。”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翊瑜也摸清了顧廷晟的性子,不像剛開始那般戰戰兢兢,生怕不小心惹顧廷晟不高興,他鼓著腮幫子,撇了撇嘴,尾巴一甩游遠了。
被濺了一臉水的顧廷晟先是懵圈,緊接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覺得少年這樣孩子氣很有趣。
他隨意抹去臉上的水珠,估摸著沈翊瑜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結束,索性坐到地上,靜靜等待著。
沈翊瑜在河里游了幾圈,情緒逐漸平緩,只是剛剛故意拍水的舉動讓他有些心虛,不太敢往顧廷晟那里看。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究忍不住,小心翼翼覷了一眼顧廷晟,卻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滿是溫柔的鎏金色眼眸中,心都漏跳了一拍。
沈翊瑜飛快收回視線,臉頰微微泛紅,尾巴也害羞得蜷縮成一團。
他害怕自己自作多情越陷越深,一頭扎進冰涼的河水里,拼命洗腦顧廷晟那只是看被撿來的孩子那種眼神,千萬不能多想。
循環數遍后,沈翊瑜瘋狂亂跳的心才恢復正常,也重新浮出水面。
往常兩人在臨時營地都有各自的事做,相處到也和諧,可這會兒沈翊瑜在水里,沒辦法用光腦學習,顧廷晟又擔心他的安慰,沒法做其他事。
他歪了歪頭,又游到岸邊,小心翼翼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下意識打量四周的環境,確定沒有危險,才放柔聲音問道,“怎么了?”
沈翊瑜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問道,“元帥,您這么晚怎么沒睡?”
顧廷晟聽到這話,頓時有些無奈,“你不也是?”
沈翊瑜尷尬了一下,小聲嘟囔道,“我不是想出來泡個水嗎?”
“你今天表現有些反常,我不放心,就在你出門的時候跟著。”顧廷晟沒有遮掩,直接道。
“哎?”沈翊瑜瞪圓眼睛,很是驚訝,“您一直跟著我嗎?”
顧廷晟下意識握拳,身體也有些緊繃。
但他不愿意欺騙少年,哪怕知道可能會迎來指責,還是點了點頭。
可意料之外的,少年并沒有露出不被信任的傷心神色,反而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愧疚,“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顧廷晟心情十分復雜,“你不生氣?”
沈翊瑜:“啊?”
“我察覺到你有問題,沒有直接問你,而是暗中跟著你,不生氣?”顧廷晟解釋道。
“不會呀。”沈翊瑜立刻笑開了,“早知道元帥跟著,我就不用那么害怕了,剛剛迷路的時候聽到狼嚎,我都快嚇死了。”
要是他因為想要出來泡水意外丟了命,那這次重生可不就成了笑話?
思及此處,沈翊瑜又開始后怕,同時也決定以后再遇到類似的事情還是得跟顧廷晟說,不能自己莽莽撞撞行動。
顧廷晟看著他這般懂事,也越發心疼,“抱歉,我不該不相信你。”
“元帥您對我已經很好了,不用說這個。”沈翊瑜連忙擺手,“我覺得您這樣做也是應該的,畢竟我的身份確實有問題,如果不謹慎,畢竟會連累到您還有大家,我都知道。”
“而且這次也確實是我不對,應該主動跟你們說,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我以后不會這樣了。”
顧廷晟心軟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怕嚇到少年,他都恨不得直接將人抱進懷里,揉進骨血中。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洶涌澎湃的心潮,然后道,“好。”
把話說開,沈翊瑜輕松了許多,眼角眉梢也帶了幾分愉悅之色。
兩人此時靠得很近,顧廷晟目光不由落到那歡快搖晃的漂亮尾巴上。
沈翊瑜察覺到他的視線,臉頰微微泛紅。
猶豫片刻,他咬了咬唇,試探性問道,“那個,元帥,您想摸摸看嗎?”
顧廷晟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心動,可他剛要答應,突然想到什么,喉結上下滾了滾,艱難道,“你之前不是說尾巴不能隨便給人摸?”
沈翊瑜尾巴害羞地蜷縮成一團,卻還是小聲道,“是元帥的話,就沒關系。”
顧廷晟只聽“嗡”的一聲,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指尖傳來濕潤微涼的觸感才喚回了他的神志。
他呆呆地低頭,看著那顫顫巍巍的漂亮尾鰭,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元帥,您要摸嗎?”沈翊瑜臉上的紅暈又濃烈了幾分,漂亮的雪紫色眸子滿是羞澀與期待,還有一絲緊張。
雖然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趁人之危那意思,可少年都做到這程度,要是拒絕,怕是能直接哭出來。
顧廷晟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抬起手,輕輕碰了碰那薄如蟬翼的銀色尾鰭。
見少年沒有露出反感的神色,他才慢慢往上,輕輕碰了碰那月光下流光溢彩的銀色魚尾。
尾巴和耳鰭對人魚來說是十分敏.感的存在,因此輕易不會讓人觸碰。
遇到顧廷晟之前,沈翊瑜很在意這個,因此還是頭一回被人觸碰魚尾。
他從前好奇的時候也自己摸過,但那感覺就跟左右摸右手一樣,還覺得對這兩個地方的形容太過夸張。
可這會兒被顧廷晟一碰,仿佛有一道強勁的電流從接觸的地方傳到心底,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沒忍住顫了一下,喉間也溢出一聲悶哼。
“怎么了?”顧廷晟連忙收回手,緊張地問道,“我弄疼你了?”
“沒、沒有。”沈翊瑜紅著臉連忙搖頭,“就是、有點不習慣。”
他說著,將尾巴又往顧廷晟手里遞了遞,“您可以接續摸的。”
顧廷晟其實有點想收手,可對上少年的眸子,最終順應本心,手掌貼上去,輕輕摸了兩下。
沈翊瑜的魚尾上有一層寶石般瑰麗的鱗片,觸感冰涼,手感很不錯。
但顧廷晟身為成年男性,體溫本就高,這會兒因為那些不可言說的心思更是熱血沸騰,因此掌心的溫度幾乎將沈翊瑜燙傷。
沈翊瑜有些受不住,趴到顧廷晟結實有力的腿上,手緊緊攥著他的褲腿,那抹紅也從臉上蔓延到身體上,像極了香甜的水蜜桃,讓人想咬上一口。
眼瞧著事態逐漸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狂沖,顧廷晟終究還是不愿意當禽獸,深吸一口氣,然后收回手,“我摸好了。”
少年抬起頭,那雙瑰麗的雪紫色眸子里還有些失神。
顧廷晟喉嚨突然有些干澀,他抬起手,揉了揉少年那柔順的銀色長發,啞聲道,“你繼續泡水吧,好了咱們就回去。”
沈翊瑜這才回神,尾巴也重新落入水中,“嗯。”
他游了一會兒,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放松下來,困意不斷上涌,沒忍住打了個呵欠。
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漫上一層晶瑩,瞧著格外惹人憐愛。
這么一來,也想到顧廷晟陪著他到現在,還沒休息,可按照對方的性子,哪怕一夜不睡也不會耽誤第二天的任務,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往岸邊游。
“怎么了?”顧廷晟看著他慌里慌張的模樣,在沈翊瑜靠近的瞬間直接將人護到懷里,關切地問道。
因著剛剛把外套脫下來披到沈翊瑜身上,之后顧廷晟也沒穿,這會兒上身只著一件黑色緊身作戰服,勾勒出他健壯的身形。
沈翊瑜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鼻翼間也滿是顧廷晟身上那股令人目眩神迷的荷爾蒙氣息,臉頰再次泛紅,小聲道,“我泡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顧廷晟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掃了一眼,發現這次出來得匆忙,什么都沒帶,無法,只得用沈翊瑜那已經濕透的襯衫擰干當毛巾擦拭身體。
雖然他們是同性,顧廷晟還是在少年變回人類形態時移開視線。
等沈翊瑜穿好衣服,喊了他一聲,這才回頭,“走吧。”
沈翊瑜點點頭,又面露擔憂,“元帥,您知道怎么回去嗎?”
“嗯。”顧廷晟指了個方向,“臨時營地在那邊,走半個小時就能到。”
沈翊瑜:“哎?”
“辨認方位不難,有空我教你。”顧廷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然后道,“你現在身體沒有剛來時虛弱,再調養一段時間,可以進行一些基礎訓練。”
沈翊瑜立刻正色,“好。”
顧廷晟身高腿長,再加上從小就進行嚴苛的訓練,走路特別快,沈翊瑜得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往常在第一軍團還好,宿舍、食堂、辦公樓離得不是很遠,可這會兒走的是山路,地上有不少枯枝和石頭,以及小坑和小土堆,沈翊瑜走得格外吃力。
但他不敢耽誤,咬牙堅持著,無奈身體太差,沒多久就覺得肺都要炸了,喉嚨也跟刀割般生疼。
顧廷晟敏銳地察覺到身后氣息不對,停下腳步想看看什么情況。
沈翊瑜這會兒全靠本能前進,壓根沒注意到顧廷晟突然停下來,直接撞進他懷里。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沈翊瑜喘了幾口氣,急忙道歉,“對——”
“先別說話。”顧廷晟直接打斷他。
沈翊瑜乖乖閉嘴,胸膛還是劇烈起伏著。
因為太過難受,他眼睛水汪汪的,眼尾泛紅,瞧著分外可憐。
等他稍微恢復了一些,顧廷晟無奈嘆氣,“不舒服怎么不說?”
“沒有不舒服,是我走得太慢了。”沈翊瑜解釋道。
“要是我沒發現,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在路上?”顧廷晟很是頭疼。
這小孩兒看著柔柔弱弱的,真倔起來,他都沒辦法。
沈翊瑜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歉,“對不起。”
“比起對不起,我更希望你能夠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顧廷晟語氣格外認真。
沈翊瑜低著頭,乖乖受教。
顧廷晟點到為止,沒繼續說車轱轆話。
再之后,他刻意放慢腳步,以便沈翊瑜能跟上。
他一邊走,一邊警戒,同時不忘留意身后的動靜。
見沈翊瑜呼吸還算平穩,這才放心。
又走了一會兒,身后的氣息再次紊亂,他不動聲色將前進的速度再次放慢,可少年依舊沒有開口求助。
顧廷晟捏了捏眉心,表情格外滄桑,終究是主動停下腳步。
沈翊瑜疑惑,“元帥,怎么了?”
顧廷晟不說話,就那樣盯著他。
沈翊瑜縮了縮脖子,可他怎么想都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么,只得怯生生看著顧廷晟。
顧廷晟想到少年那糟糕的成長環境,實在不忍心苛責,直接道,“是不是我不停下來,你就要一直咬牙硬撐?”
沈翊瑜眨了眨眼,不明白這樣做有什么不對。
“算了。”顧廷晟知道他這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也不多話,上前幾步,直接將人抱起來,繼續往前走。
沈翊瑜嚇了一跳,頓時有些慌,“元帥,我可以自己走的。”
“就你這速度,等回到第一軍團,天都要亮了。”顧廷晟沒忍住吐槽道。
沈翊瑜:“”
這話他沒法接。
沉默片刻,沈翊瑜小心翼翼開口,“但您這樣不累嗎?”
“第一軍團的野外拉練負重是兩百斤,你還沒那一半重。”顧廷晟說完,又補充道,“那天是我從貧民窟把你抱回來的,現在的路程還沒那段的十分之一長。”
沈翊瑜聞言,這才放心。
“就算我沒辦法抱你回去,你也應該跟我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顧廷晟垂眸,認真道,“有時候過分逞強,不是什么好事。”
沈翊瑜眼瞼輕顫,心里酸酸漲漲的,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作為牟利的工具,從前遇到的那些人恨不得敲骨吸髓,榨干他的所有價值,哪兒會關心他的身體?
每每因為透支生命力吐血暈倒,醒來后得到的永遠是埋怨與憤怒,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忍受。
可現在
沈翊瑜鼻子一酸,視線瞬間變得模糊。
顧廷晟本來還有些生氣,可面對少年突如其來的淚水,瞬間慌了。
他腳步猛地一頓,看著可憐巴巴的少年,大腦飛速運轉,最后變成一句話,“我剛剛語氣有些重,你、你別哭。”
沈翊瑜還記得顧廷晟不喜歡哭哭啼啼的柔弱生物,飛快眨了眨眼,將眼淚逼了回去,然后道,“我沒有就是、就是有點感動。”
顧廷晟疑惑,不明白什么意思。
沈翊瑜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結結巴巴解釋道,“以前沒有人在乎我,也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
顧廷晟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用力攥住,疼得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想到調查資料上少年那凄慘的經歷,他這會兒恨不得直接沖到沈俊哲所在的地點將人千刀萬剮了!
這么好一個孩子,那些人怎么忍心那般對待?
因為情緒失控,體內的精神力也開始躁動,那雙鎏金色瞳孔深處隱隱有血色翻涌。
沈翊瑜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很是擔憂,“元帥?”
因著他這聲輕喚,顧廷晟終于恢復了理智,又一次按捺住狂暴的精神力,然后道,“我沒事。”
“要不我還是幫您安撫一下吧?”沈翊瑜還是不放心,再次提議。
顧廷晟看著他,良久,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沈翊瑜疑惑。
“你不喜歡第一軍團嗎?”顧廷晟問道。
沈翊瑜一愣,連忙搖頭。
“森·晚·那你為什么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總想著往死路上走?”顧廷晟說著,頭又開始疼。
沈翊瑜垂下眼簾,片刻后緩緩開口,“就因為喜歡第一軍團,喜歡大家,才想這么做。”
“有元帥在的第一軍團才是第一軍團,如果沒有元帥,大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開心。”
“如果我沒有能力倒也罷了,可是我有,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更何況,我”沈翊瑜小心翼翼看了顧廷晟一眼,這才小聲道,“我也不想活在沒有元帥的世界。”
遇到顧廷晟之前,他每一天都活得特別痛苦,只想能夠早日解脫。
是顧廷晟一次又一次救他于水火之中,將他護在羽翼之下。
顧廷晟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生命,讓他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因此,他寧可自己隕落,都不愿意眼睜睜看著這束光熄滅。
少年的回答誠懇又真摯,還帶著飛蛾撲火的決絕。
顧廷晟被震撼到,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對視良久,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抱著少年的胳膊卻收緊了幾分。
顧廷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監控畫面中,等待的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緊接著發現了華點。
半夜突然醒過來,睡不著打算出去訓練,結果路過監控室時發現楚君耀等人在里面,便賴著不走的衛肆揉了揉眼睛,看了監控畫面一眼,又揉了揉眼睛,不確定道,“元帥跟小瑜這是打野戰去了?”
“這么激烈的嗎?”
第23章 第 23 章
衛肆這話一出口, 全場寂靜。
幾秒后,眾人齊刷刷扭頭, 靜靜凝視著他。
“我、我說錯什么了嗎?”衛肆被盯得頭皮發麻,說話都結巴了,“你們干嘛這樣看我?”
“你是怎么得出他們出去打野戰這個結論的?”楚君耀無力扶額,語氣透著濃重的頹喪之感。
“他們這大半夜不睡覺跑出去,小瑜還是元帥抱回來的,不是打野戰是什么?”衛肆眨了眨眼,滿臉無辜, 緊接著又義憤填膺起來, “看把小瑜累得,都走不動路需要人抱了,嘖嘖。”
“元帥也太過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不然我肯定也要一起!”
他話音剛落,監控室內頓時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楚君耀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到衛肆腦袋上,厲聲呵斥道,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衛肆不明所以, 委屈極了,大聲抗議道,“你打我干嘛!”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人話嗎?”楚君耀都要瘋了。
他第無數次后悔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個傻缺的發小,導致他從小到大都要跟在對方屁股后面幫忙收拾爛攤子, 免得衛肆被人套麻袋打死。
“我說的怎么不是人話了?”衛肆鼓著腮幫子, 很不服氣, “不就是打野戰嘛,多我一個怎么了!”
楚君耀:“”
楚君耀用一種仿佛從來不認識眼前這人的目光打量著衛肆。
他以前只覺得這家伙莽, 今天竟然突然發現這家伙三觀竟然也歪到天邊去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表情格外滄桑,“你真的不怕元帥打死你啊。”
衛肆:“啊?”
衛肆:“不就是野外體能訓練,多我一個又沒啥影響,為什么元帥要打我?”
其他人頭頂齊齊冒出黑色問號。
“等等,你說的打野戰,只是野外體能訓練?”楚君耀發現了華點,“跟咱們平時訓練一樣?”
“不然呢?”衛肆狗狗歪頭,要多純良無害有多純良無害。
楚君耀:“”
趙承乾:“”
秦冶:“噗。”
“怎么了?”衛肆眨了眨眼,“你們理解的打野戰是什么?”
“沒什么。”楚君耀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一邊玩兒去吧。”
衛肆不爽,“你們干嘛總這樣,霸.凌我是吧!”
秦冶哈哈大笑,“哪兒敢,明明是你這個二貨一直用智障霸.凌我們好吧?”
衛肆:“”
好氣喲,不想笑!
“你們討厭死了,還是小瑜好!”他氣鼓鼓甩下這句話,然后奪門而出。
顧廷晟并不知道監控室內的雞飛狗跳,抱著沈翊瑜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過辦公樓時,對上那幾雙灼灼的目光,他腳步微頓,壓低聲音道,“他身份沒問題,出去也不是跟人接頭,你們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盡管顧廷晟已經壓低了聲音,可說話時胸腔的震動還是讓懷中的少年睫羽輕顫,輕哼一聲,仿佛下一秒就要醒過來。
他立刻閉嘴,輕輕拍了拍少年,目光格外溫柔。
在顧廷晟的安撫下,沈翊瑜小動物似的往他懷里拱了拱,再次陷入沉睡。
這溫馨的一幕讓在場的另外幾人眼珠子都快脫眶掉到地上。
雖然清楚顧廷晟對少年很不一般,可每每看到向來理智到仿佛機器人的帝國之刃露出這般鐵漢柔情的畫面,還是讓熟悉他冷酷作風的人不太適應。
衛肆看著以絕對的信任姿態依戀窩在顧廷晟懷中的少年,羨慕得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他心中難以遏制地生出一股沖動,恨不得直接上手搶人!
這樣也給香香軟軟的小東西,他也想抱!
楚君耀對衛肆那死性子再了解不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對方的后脖頸,免得蠢狗被打成死狗,回帝都星后他沒辦法交代。
衛肆不爽,想要抗議,楚君耀直接捂住他的嘴。
笑話,真讓這咋咋呼呼的大嗓門開口,怕是整個第一軍團都要被吵醒!
秦冶笑瞇瞇看著楚君耀情急之下連著衛肆的鼻子一起捂住,一個為了自己的狗命拼命撲騰,另一個誤會對方賊心不死,也不點破。
最后還是趙承乾實在看不下去,嘆了一口氣,對楚君耀道,“你再不松手,衛肆就要被你捂死了。”
楚君耀定睛一看,衛肆臉憋得通紅,隱隱有些發紫。
他一驚,連忙松手。
衛肆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大口大口喘氣,狼狽急了。
秦冶嘴一咧,將幸災樂禍展現得淋漓盡致。
顧廷晟瞅瞅這些不省心的下屬,再看看懷里乖乖巧巧的小孩兒,覺得自己會對沈翊瑜產生憐愛之情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到了沈翊瑜宿舍門口,他伸手去掏少年的衣兜,動作稍微有些大。
沈翊瑜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男人鋒利的下頜線,目光上移,劃過那淡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對上一雙璀璨的鎏金色眼眸。
沈翊瑜愣了片刻,后知后覺想起來發生了什么,眨了眨眼。
由于剛睡醒,他聲音還有沙啞,“元帥,我們回來了嗎?”
“嗯。”顧廷晟點頭,見他醒了,直接將人放到地上。
擔心少年摔倒,他還體貼的扶住了那纖細柔韌的腰肢。
沈翊瑜站穩后,揉了揉眼睛,這才恢復了些許清明,“抱歉,我剛剛太困,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顧廷晟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好。”沈翊瑜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那個,元帥,今天謝謝您。”
顧廷晟神色柔和,“進去吧。”
沈翊瑜應了一聲,然后推開門。
顧廷晟不經意往里面一瞥,看到那平整的床鋪,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他迅速掃了一眼,并沒有感知到危險,又不想侵犯少年的隱私,便沒有多問。
洗漱過后,沈翊瑜依舊沒有睡床,照例蜷縮到墻角。
他今晚走了太多路,又擔驚受怕好幾回,這會兒回到安全的地方,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他覺得有些冷,沒忍住呢喃了兩聲。
下一秒,什么毛茸茸還暖烘烘的東西碰了碰他,沈翊瑜出于本能,伸手抱住。
滾燙的氣流噴灑在脖頸上,還有什么濕漉漉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
沈翊瑜眉頭微蹙,耳邊的呼吸越來越明顯,到了讓人難以忽視的地步,他一個激靈,迅速睜眼。
看到懷里抱著的偌大虎頭,沈翊瑜倒吸一口涼氣,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看完好無損的門,又看看依舊鎖著的窗,依舊覺得自己是產生幻覺了。
可這個觸感和這個溫度太過真實,讓他沒辦法自欺欺人。
就在這時,懷里的那顆腦袋慢慢抬起,抖了抖耳朵,湊過來輕輕嗅了嗅沈翊瑜,尾巴尖兒也優哉游哉搖晃著,顯然十分愉悅。
沈翊瑜卻因為對方的舉動全身汗毛瞬間炸開,眼中的驚恐完全無法遮掩!
他不清楚這只大白虎是怎么出現在他的宿舍里的,只知道要是再不想辦法,他的小命怕是得交代在這里了!
但他還沒報恩,怎么能莫名其妙就這樣死掉?
而且是死在第一軍團臨時營地的宿舍里,跟顧廷晟他們隔得不遠的房間,他們要是看到自己的尸體,肯定會特別自責。
短短幾秒,沈翊瑜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后只剩一個結論——他必須自救!
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從戰栗逐漸變得堅定,他特別慶幸眼前這只大白虎沒有第一時間就撲上來撕咬,否則這會兒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沈翊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能有任何過激的舉動激怒眼前這頭兇獸,然后最大限度地調動體內積蓄的精神力,緩緩開口,“別動。”
話音剛落,大白虎就真的不動彈了。
沈翊瑜因為消耗過大,唇色發白,但他不敢耽擱,一點點從大白虎和墻壁中挪了出來,飛快朝門的方向沖去!
擔心這只兇獸會追出來,跑出去之后,他還不忘將門摔上!
“嘭”的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幾乎是片刻間,一樓好幾間宿舍的門就開了,人影也閃現出來!
顧廷晟一把將滿臉驚恐的少年拉到身后,同時將光能劍橫在身前做防御狀,言簡意賅,“怎么了?”
看到他的瞬間,沈翊瑜緊繃的心弦瞬間放松,由于后怕,大片水汽在眼眶中氤氳開來,眼睛一眨,無數圓潤飽滿的雪紫色珍珠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他緊緊攥著顧廷晟的衣擺,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那只大白虎,它追過來了,就在我房間里面。”
“什么?”負責處理信息這塊的秦冶滿臉震驚,“它怎么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在睡覺,覺得不對勁,睜開眼就看到它了。”沈翊瑜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解釋道。
“別怕,有我在。”顧廷晟最見不得他掉眼淚,快速說完這句,他將沈翊瑜推到秦冶那邊,等衛肆和趙承乾跟到他身后,正準備往沈翊瑜宿舍那邊走,突然感覺到什么,眉頭微蹙。
下一秒,“咔噠”一聲,沈翊瑜的宿舍門從里打開,有著鎏金色眼睛的白色巨虎緩緩走了出來,每一步都帶著極強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白虎看到躲在秦冶身后的少年,尾巴尖兒輕輕翹了翹,就要朝對方走去。
可剛抬爪,閃爍著寒光的光能劍便橫在它身前,差點把那白色微卷的虎須直接削斷!
大白虎瞬間炸毛,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吼,身后那條黑白相間的毛絨尾巴也跟鞭子似的瘋狂甩動,硬生生把墻面和地板都抽出深深的痕跡!
兩雙如出一轍的鎏金色瞳孔就那樣對視著,誰都不肯退步。
第24章 第 24 章
沈翊瑜特別緊張, 生怕顧廷晟會受傷。
他很想幫忙,可剛剛光是勒令大白虎不許動已經消耗了他不少精神力, 短期內沒辦法輕松進行第二次。
真那么做,顧廷晟肯定會生氣。
他無法,只能從秦冶身后探出頭,觀察著不遠處的戰局。
可瞧著那只威風凜凜的大白虎,他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清楚緣由。
似乎是察覺到沈翊瑜的視線,大白虎朝他看來, 見少年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它先是一愣,緊接著歪了歪頭,身上炸開的毛逐漸服帖,最后乖巧蹲坐。
這反常的一幕讓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紛紛順著它的視線看向少年。
沈翊瑜看著那雙漂亮的鎏金色眸子,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小聲問道,“元帥, 我能摸一下它嗎?”
大白虎聽到這話, 瞬間昂首挺胸,周身縈繞著歡悅的氣息。
可顧廷晟怎么敢讓少年冒險?
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絕,“不行。”
大白虎頓時怒了,喉嚨里再次發出恐怖的低吼。
顧廷晟毫不退讓, 堅定地攔在它前面, 不讓它靠近沈翊瑜半步。
沈翊瑜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顧廷晟, 便退而求其次,道, “那元帥,要不您放出精神力感知一下?”
顧廷晟有些疑惑,但他相信少年,便照做了。
眾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擾。
顧廷晟試探過后,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元帥,怎么了?”楚君耀連忙開口詢問。
顧廷晟之前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思考片刻,才緩緩開口,“它好像跟我的精神力是同源。”
S級以上的精神力能夠外放并且對活物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響,3S級精神力更是能夠凝為實質進行攻擊,甚至形成護盾進行防御。
如果這只大白虎只是普通的野獸,顧廷晟完全可以用精神力直接攻擊對方的大腦致其死亡。
可剛剛精神力觸碰到對方時非但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也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仿佛一滴水落入河中,很輕易地就被吸收了。
“哎?”衛肆驚訝,“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我也不清楚。”顧廷晟搖頭,他握著光能劍的手并沒有放松,始終防備著這只危險系數極高的野獸。
“要不咱們去醫務室看看?”楚君耀提議道,“柳非若或許能幫上忙?”
事關重大,顧廷晟也沒含糊,直接點頭。
于是,一行人就這樣去了醫務室。
柳非若收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趕到醫務室,門一開就看到那只白色巨虎,更加恍惚,那種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也越發明顯。
衛肆等不及,抓小雞仔兒似的提溜著他的衣擺將人拎了進來,然后關上醫務室的門,摩拳擦掌,“趕緊的,給元帥和這只大家伙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非若想著就算這是夢,身為顧廷晟的主治醫師,他也不能擺爛,立刻調試儀器先給顧廷晟做了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結果很快出來了,上面顯示顧廷晟體內暴躁的精神力消失了大半,控制起來比之前要容易很多。
到大白虎這邊卻不太容易,因為這只兇悍的百獸之王壓根不愿意配合。
柳非若稍微靠近,大白虎就壓低身體,做出攻擊的姿態,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憤怒到極點,那雙鎏金色的眸子還會被猩紅浸染,完全是顧廷晟之前失控時會有的反應。
柳非若無奈,只得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然后慢慢后退,拉開到安全距離。
沈翊瑜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視線卻被顧廷晟擋住。
他知道對方不會同意自己插手,只得放棄。
顧廷晟嘴角輕勾,動作略有些生疏地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后瞥了一眼不遠處明顯不高興的大白虎。
雖然沒能對大白虎進行一番細致的身體檢查,眾人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況,還是大概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只莫名其妙出現的白色巨虎,極有可能是顧廷晟體內橫沖直撞的精神力凝聚而成,或許可以稱其為精神體。
只是顧廷晟由于之前被暗算,精神力有些不受控,因此精神體也是如此。
至于對方為什么似乎特別親近沈翊瑜,大概是因為人魚的天賦,能夠通過吟唱對精神力進行安撫。
可現在一方面沈翊瑜身體嚴重虧空,無法很大程度上安撫暴動的精神力,另一方面顧廷晟的精神體戾氣太重,隨時都可能失控,誰都不敢讓他們進行接觸。
最終一致決定讓沈翊瑜離大白虎遠點,不能讓他被大白虎傷到。
大白虎似乎是聽懂了他們的交談,尾巴瘋狂甩動,所過之處跟龍卷風摧毀停車場似的,那叫一個混亂。
柳非若這會兒也認清了不是在做夢,看著地上散落的儀器的藥瓶,心疼得直抽抽,連忙對顧廷晟道,“元帥,您快管管它!”
顧廷晟:“”
顧廷晟沉默片刻,拔出腰間的光能劍,打算采取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揍一頓。
只要把對面干趴下,再囂張都不是事。
每年新進部隊的刺頭都是這么處理的。
大白虎本來就看這個不讓自己跟小可愛貼貼的家伙不爽,這會兒感知到對方身上澎湃的戰意,不甘示弱,也擺出攻擊的姿態。
斗爭一觸即發。
沈翊瑜終于忍不住了,大著膽子道,“元帥,你們能不打架嗎?”
一人一虎聞言,齊齊朝他看去。
沈翊瑜有些緊張,但還是堅持道,“它畢竟是你的精神體,萬一受傷,你也受到影響怎么辦?”
沈翊瑜這一提醒,眾人也才想到這茬,一時間覺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顧廷晟這個當事人卻是毫不在乎,直接道,“到時候再說。”
沈翊瑜并不贊同他這個決定,眉頭不由蹙起。
大白虎注意到少年的反應,歪了歪頭。
它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刻趴到地上,耳朵貼著腦袋,眼睛耷拉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沈翊瑜是人魚,雖然出于本能會害怕這種大型猛獸,還是貓科。
但他愛屋及烏,想到這是顧廷晟的精神體,防備便不由自主降低了許多。
這會兒看著大白虎露出這種表情,沈翊瑜難免于心不忍,繼續勸道,“元帥,我看它雖然看著兇,可兩次出現都沒有傷害任何人,只要不對它有敵意,不隨便靠近,應該不會惹它發怒,您別跟它打架,好不好?”
大白虎低低地嗚咽了一聲,似乎在應和他的話。
顧廷晟:“”
其他人:“”
那什么,元帥,您頭頂好像在冒綠光哎。
顧廷晟心里有些憋悶,他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大白虎先一步有了變化。
跟沈翊瑜之前的描述一樣,它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消散在空氣中,回到了顧廷晟體內。
似乎是因為消耗過大,精神力不再橫沖直撞,變得十分安分,仿佛回到了精神力還沒紊亂前。
眾人見狀,齊齊松了一口氣。
這么一番折騰下來,天已經徹底亮了,起床號也響徹整個臨時營地。
顧廷晟他們接受過嚴苛的訓練,三天三夜不睡覺都不會影響行動,沈翊瑜這個戰五渣卻沒辦法做到跟他們一樣。
這會兒危機解除,困意便不斷上涌,他大腦也變得暈暈乎乎。
沈翊瑜掐了一下手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顧廷晟沉吟片刻,道,“先去吃飯。”
沈翊瑜其實沒什么胃口,但顧廷晟都發話了,便乖乖點頭。
到了食堂,打好早飯,兩人端著餐盤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
顧廷晟吃飯速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快,沒幾分鐘就解決了。
他對面的少年卻是困到不行,頭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好幾次差點直接栽到粥碗里。
又一次眼疾手快托住少年那柔軟漂亮的小臉,顧廷晟無奈又好笑,直接道,“你吃完飯回宿舍補個覺,中午再起來。”
沈翊瑜知道自己又失態了,可他因為睡眠嚴重不足腦子里暈暈乎乎的,很難思考,因此連害羞都顧不上。
只是他還沒忘顧廷晟也跟著折騰了一夜,問道,“元帥呢?”
“我沒事,不用休息。”顧廷晟答得言簡意賅。
沈翊瑜沒忍住,又打了個呵欠,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可說出的話卻格外倔強,“那我也不用。”
顧廷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只是他已經做好決定,不打算跟少年爭辯,吃完早飯,直接把人往宿舍樓帶。
沈翊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準備抬腳上臺階,才發現這棟建筑不是辦公樓。
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發,解釋道,“以你現在的狀態,就算去了辦公室也什么都做不了,還不如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下午繼續。”
沈翊瑜鼓著腮幫子,想反駁。
顧廷晟輕笑,“剛剛面對面坐著,你差點用粥洗臉我還能攔一下,咱倆辦公桌可不在一起,你要是磕著腦袋,我可來不及幫忙。”
沈翊瑜眨了眨眼,后知后覺想起剛剛食堂里的窘狀,饒是思維遲緩,一抹紅也逐漸浸染了臉頰和耳朵根。
他本就生得極其漂亮,這會兒含羞帶怯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神動蕩。
顧廷晟那雙鎏金色眼眸深處暗流涌動,只是他早就習慣了忍耐,因此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清明。
沈翊瑜由于思維遲緩,再加上顧廷晟變化太快,因此他完全沒察覺到危險,還跟小尾巴似的噠噠噠跟在顧廷晟身后。
站到自己的宿舍門口,沈翊瑜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顧廷晟剛要再叮囑他幾句,余光瞥到一絲不茍的床鋪,不由愣住。
昨晚少年應該是睡得迷迷糊糊,察覺不對勁,然后才跑出宿舍。
那樣的情況下,他怎么可能有空疊被子整理床單?
更何況顧廷晟記憶力很好,一眼就從那些細節推斷出眼前的床跟昨晚見到的沒有任何區別。
“你昨晚睡在哪里?”他按住少年關門的手,也不搞那些虛的,直接問道。
沈翊瑜一愣,下意識想說床,可顧廷晟表情明顯是發現了端倪,要是撒謊,對方肯定不高興。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小聲道,“就墻角。”
顧廷晟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墻角?”
沈翊瑜點頭,伸手指向一處,道,“就是那里。”
顧廷晟很是不理解,“你為什么不睡床?”
這要是平時,沈翊瑜或許還要再三斟酌才會給出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可他這會兒實在是困得很了,壓根沒那么多精力思考,便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因為那邊更靠近您的宿舍,我一個人睡,會做噩夢。”
“夢里很多壞人,特別壞,我害怕。”
“但是靠您近一點,就會好些。”
顧廷晟:“”
他沒想到會是這么個情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元帥?”沈翊瑜得不到回應,微微仰頭,疑惑地喊了一聲。
顧廷晟嘆了一口氣,直接進屋,然后關上門,對沈翊瑜道,“我不走,就在這里處理公務,你別睡墻角了,睡床上。”
沈翊瑜眨了眨眼,似乎沒反應過來他什么意思。
顧廷晟是個行動派,直接將少年拉到床邊,單膝跪地幫他脫掉鞋子。
沈翊瑜愣愣地看著顧廷晟,然后被對方干凈利索地扒了外套和褲子,按到床上。
顧廷晟將被子蓋到他身上,又往上拉了拉,道,“行了,睡吧。”
沈翊瑜懵懵懂懂看著他,這模樣又乖又甜,讓人心都要化了。
顧廷晟有些扛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閉眼。”
沈翊瑜乖乖照做。
濃密纖長的睫羽掃過手心,帶來一陣酥麻,顧廷晟指尖顫了顫,廢了好大的勁才把心中蠢蠢欲動的情愫壓了下去。
少年實在是困得很了,因此等顧廷晟收回手時,呼吸已經變得特別均勻。
顧廷晟靜靜凝視著他恬靜的睡顏,良久,才放輕動作,走到書桌邊,拿出光腦開始處理公務。
不知過去多久,身后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還多了一道陌生的呼吸聲。
顧廷晟迅速起身,同時拔出腰間的光能劍。
然后就跟正費勁巴拉往單人床被子里拱的大白虎來了個對視。
第25章 第 25 章
大白虎爬床被當場抓包, 心虛不已。
它耳朵緊緊貼著腦袋不說,就連本來高高翹起的尾巴也垂到了地上。
那雙跟顧廷晟如出一轍的鎏金色眼眸瘋狂亂轉,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對面的男人。
顧廷晟太陽穴突突直跳,終究是怕吵醒累了一晚上的少年,放輕腳步快速走到床邊,打算直接把大白虎拎走。
察覺到他的想法,大白虎那雙鎏金色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不想著循序漸進了, 直接往被子里拱!
顧廷晟咬著牙關壓低聲音呵斥道, “下來!”
大白虎才不聽他的,甚至因為顧廷晟力氣太大,把它稍微拽離了單人床,情急之下它后腿一蹬!
體型將近四米,重達四百多公斤的白色巨虎結結實實一跳,可憐的單人床搖晃幾下后,“嘭”的一聲,不堪重負, 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轟然倒地!
顧廷晟:“”
大白虎:“”
沈翊瑜又不是死人,這么大的動靜怎么可能不醒?
他猛地睜眼,就見一只手呈抓握狀,另一只手拿著光能劍, 神情駭人的顧廷晟站在床邊, 死死地盯著他!
沈翊瑜嚇得噤若寒蟬, 大腦飛快運轉,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才會讓顧廷晟做出先是劈了他的床又想把他抓起來也刀了的舉動。
可不管怎么想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問道,“那個,元帥,是不是我睡著的時候打呼嚕,不小心吵到您了?”
沈翊瑜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打呼嚕,畢竟以前他都一個人睡的。
但小命要緊,他還是先活下來再談其他的比較好!
顧廷晟:“”
如果說剛剛他只是單純想把大白虎拽開,這會兒是真的動了殺心!
干了蠢事就跑,還把爛攤子丟給他,這家伙怎么這么缺德!
“元帥?”沈翊瑜捂著因為受到驚嚇而狂風跳動的心臟,硬著頭皮喊了一聲。
顧廷晟該不會真的想刀了他吧?
意識到這點,沈翊瑜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竟然不是逃跑,而是能不能讓他透支所有生命力安撫一下顧廷晟的精神力再死。
不然他重生還有什么意義?
就算會死在顧廷晟手里,也務必讓他報完恩再死!
完全不知道少年有著多么清奇腦回路的顧廷晟沉默片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表情格外滄桑。
他收起光能劍,俯身問道,“你沒受傷吧?”
沈翊瑜有些懵,仔細感受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第一軍團雖然訓練艱苦、軍規森嚴,但福利待遇特別好,不管是伙食還是各項設施。
這張單人床雖然從中間折斷,但因為有著厚厚的床墊,再加上不是太高,因此沒造成什么傷害。
只是單人床用料再好,那也是單人床,就算士兵再魁梧,也不至于超過四百公斤,哪兒經得起大白虎折騰?
顧廷晟見少年表情還算正常,不像強忍疼痛的模樣,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然后解釋道,“抱歉,剛剛我在處理公務,精神體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跑出來,我去拉它的時候它拼命往床上鉆,不小心把床給壓塌了。”
沈翊瑜恍然大悟,不過因為睡眠嚴重不足外加劫后余生,不小心把心聲也吐露了出來,“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元帥真的想殺了我呢!”
顧廷晟:“”
他殺誰都不可能殺沈翊瑜好吧?
“抱歉,是我誤會了。”沈翊瑜自知失言,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然后道,“那現在該怎么辦?”
這床明顯沒法繼續用了。
顧廷晟思忖片刻,緩緩開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睡我那里,我讓后勤部給你換張新的。”
“哎?”沈翊瑜眨了眨眼,“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
“不會,庫房里有備用的。”顧廷晟搖頭,從一片狼藉中找到沈翊瑜的外套和褲子遞過去。
他發完信息,沈翊瑜也穿戴好了,兩人便去了顧廷晟的宿舍。
沈翊瑜在這扇門前站了無數次,還是頭一回進來,緊張的同時難免有些好奇。
結果進屋后發現顧廷晟的宿舍就跟他的辦公室一樣簡潔干凈,沒什么有個人特征的物品,顯得有些冷清。
“睡吧,這次我小心些,不讓它再打擾你睡覺。”顧廷晟道。
沈翊瑜實在是困得狠了,也顧不上客套,胡亂點了點頭,脫了衣服鞋子,躺到床上。
顧廷晟看著只露出一張漂亮小臉的少年,眼神柔軟了幾分。
沈翊瑜本來很困,可他躺在顧廷晟的床上,鼻翼間滿是對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腦中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甚至有些冒犯的念頭——這樣算不算間接跟顧廷晟睡了?
沈翊瑜只聽“轟”的一聲,理智瞬間被炸飛!
顧廷晟五感靈敏,幾乎是瞬間就注意到少年呼吸有些紊亂。
他定睛一看,原本瑩白如玉的肌膚這會兒像極了熟透的小番茄,往上面灑點水說不定能“刺啦”一聲冒出白煙。
顧廷晟不敢耽誤,急忙上前,“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沒有。”沈翊瑜搖頭,結結巴巴開口。
顧廷晟皺眉,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昨晚在河水里泡太久發燒了?”
“不是。”沈翊瑜擔心顧廷晟小題大做,到時候鬧出烏龍,連忙道,“就是、被子太厚,有點熱。”
說著,他將被子往下拉了拉,“我透透氣就好。”
“真沒有不舒服?”顧廷晟依舊不放心。
沈翊瑜都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險些把自己晃暈過去。
顧廷晟哭笑不得,他觀察了一會兒,見少年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又試了下溫度,這才松了一口氣,但他還忘叮囑道,“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別忍著,免得小病拖成大病,到時候更麻煩,知道嗎?”
沈翊瑜乖乖點頭,“知道了。”
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語氣有些無奈,“光知道沒用,得做到才行。”
沈翊瑜因著他這個溫柔的舉動心里發甜,嘴角也不由翹起,“好。”
顧廷晟又看了他一會兒,確定他恢復正常,這才回到辦公桌旁繼續處理公務。
大白虎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之后一段時間都特別安分,沒敢再跑出來鬧騰。
沈翊瑜一覺睡到中午,醒來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只是昨晚在森林里到處亂撞的后遺癥也出現了——他兩條腿又酸又漲,壓根沒辦法正常走路。
顧廷晟看著他苦大仇深的小模樣,鎏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
另一邊,到了飯點,得知顧廷晟和沈翊瑜沒從宿舍樓出來,秦冶等人便打算過去過去看看,順便問問要不要幫忙帶飯。
為了避免突發狀況,宿舍樓只給墻壁做了加固,門沒有特意做隔音,因此他們站到顧廷晟宿舍前的時候,正好聽到里面那奇怪的動靜。
少年聲音帶著一股哭腔,聽著格外可憐,“元、元帥,可以了,不要再啊!”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誘哄之感,十分溫柔,“再忍忍,過一會兒就好了。”
少年啞著嗓子繼續求饒,“真的夠了,我我受不了了”
秦冶再也聽不下去,黑著臉直接將門踹開!
他速度太快,旁邊的趙承乾都沒來得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扇單薄的合金門轟然倒地!
屋內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齊齊看向門的方向。
然后跟滿臉憤慨的幾人來了個對視。
看清屋內的情形后,氣氛瞬間陷入尷尬之中。
半路收到消息,來晚一步,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衛肆不明所以,“你們堵這兒干嘛,怎么不進去?”
沒人回答他。
衛肆是個急性子,索性靠著蠻力撞開趙承乾和楚君耀沖進宿舍,然后發現了不對勁。
他看看安詳倒地的門,又瞅瞅手握著少年大腿的顧廷晟,“哎?這什么情況?”
秦冶還保持著踹門的動作,被衛肆一打岔,他終于回神,慫噠噠收回懸在空中的罪惡之腳,往后退了一步,兩步,最后躲到趙承乾身后裝什么都沒發生。
楚君耀嘆了一口氣,主動上前,“那個,元帥,您跟小瑜剛剛干嘛呢?”
沈翊瑜眨了眨眼,看看顧廷晟,又看看楚君耀他們,解釋道,“我昨天走了太多路,睡了一覺腿又酸又疼,元帥說按摩一下會好點,怎么了?”
衛肆之外的幾人:“”
糟糕,這下誤會大發了。
衛肆瞅著不知道在搜尋什么的秦冶,很是好奇,“秦冶,你什么東西丟了,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秦冶表情十分凝重,語氣也格外認真,“時光機或者后悔藥,實在沒有的話老鼠藥也行,謝謝!”
衛肆:“啊?”
同樣沒聽懂的沈翊瑜歪了歪頭,表情有些困惑。
這可愛的小動作瞬間擊中了衛肆的心臟,他這下也顧不上奇奇怪怪的秦冶,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床邊,那眼睛亮得跟兩千瓦的燈泡般,聲音也透著股詭異的興奮,“小瑜,我按摩手法可好了,你要不要試試?”
沈翊瑜看著他肌肉虬結的結實小臂,還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絲毫不懷疑衛肆都不需要太用力就能把他的骨頭一寸寸捏碎了!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在不傷衛肆的心拒絕對方的提議時,顧廷晟開口了,“我幫他按摩得差不多了,走幾步路不會有大礙,休息幾天就好。”
衛肆扼腕,“可惡,又來遲一步!”
沈翊瑜:“”
幸虧來遲一步,不然他怕是得進重癥監護室。
“你下來走兩步,看看有沒有效果,實在不行去醫務室用修復儀治療一下。”顧廷晟道。
沈翊瑜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緊接著,胳膊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他疑惑地“嗯”了一聲。
“別再摔了。”顧廷晟言簡意賅。
沈翊瑜想到不久前的窘狀,臉頰微微泛紅,“謝謝元帥。”
衛肆頭頂冒出三個黑色問號,然后扭頭跟旁邊的楚君耀小聲嗶嗶,“咱們元帥原來這么體貼的嗎?”
秦冶笑得格外妖冶,說出的話也跟淬了毒似的,“咱們元帥的體貼對象僅限于小朋友,你這種光能炮都轟不死的就別想了。”
衛肆:“”
扎鐵了,老心。
他們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環境里卻十分明顯,沈翊瑜也聽到了,頓時有些無措。
他看了一眼顧廷晟握著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衛肆幾人,連忙解釋道,“元帥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才會照顧我一些,沒有別的意思。”
“要是我也跟衛哥你們一樣強,元帥也不會這樣。”
楚君耀幾人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紛紛笑出了聲。
哪怕是一板一眼仿佛一塊木頭的趙承乾神色都柔和了許多。
秦冶擺了擺手,“小瑜你放心,我們完全沒有不高興的意思,相反,要是元帥哪天突然對著我們噓寒問暖,我們絕對會被嚇得換個星球生活!”
衛肆瘋狂點頭,腦袋恨不得砸到地上,“元帥這樣就挺好的,該訓訓,該揍揍,我們這種山豬是真吃不了細糠,湊合湊合也能活得挺好,還是你自己吃吧!”
沈翊瑜:“”
顧廷晟:“”
顧廷晟捏了捏眉心,懶得跟這群活寶歪纏,確定沈翊瑜不至于像剛剛那樣一步都走不了后,發消息讓后勤部的人幫他修門,便帶沈翊瑜去食堂吃午飯。
沈翊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王叔有點奇怪。
具體表現在看他的眼神格外憐愛,仿佛他遭了什么大罪。
要不是還在工作期間,不能擅自離開崗位,沈翊瑜毫不懷疑王叔能從窗口爬出來把他抱進懷里狠狠地揉搓兩下。
并且其他人都是白米飯,到他這里就成了甜絲絲的紅豆飯。
他端著餐盤站到旁邊等顧廷晟,然后就親眼瞧見王叔表演了個川劇變臉,一秒從怎么溺愛孩子都不為過的親爹模式切換到惡毒后爹狀態,那打菜的大鐵勺不知道怎么抖的,幾下之后肉全沒了,滿滿當當的全是蔬菜,甚至一半都是調味用的大蒜和生姜還有干辣椒。
莫名其妙被針對的顧廷晟:“”
雖然不理解,但他只要有的吃就行,也沒太在意。
沈翊瑜有心想幫顧廷晟,可對上王叔那黑成鍋底的臉,總覺得這時候要是開口一定會引起更嚴重的后果,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
等顧廷晟打好飯,沈翊瑜連忙湊過去,壓低聲音道,“元帥,我這里肉多,等下分您一點?”
雖然是炊事班班長但軍事素養很好且耳聰目明將這話一字不落聽進去的王叔捶胸頓足,將痛心疾首這個成語表現得淋漓盡致。
造孽哦!
這小孩兒都被王八蛋元帥折騰成什么樣了,怎么還這么為那癟犢子著想!
落座后,沈翊瑜舒了一口氣,輕輕捶了捶依舊酸疼的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四面八方那些原先若有若無的視線幾乎擰成實質,哪怕沒有惡意,卻還是讓他有些害怕。
沈翊瑜下意識往角落里縮了縮,同時朝顧廷晟投去求助的目光。
顧廷晟擰眉,淡淡掃了一眼不知道又在抽什么風的士兵們。
但這次殺傷力似乎削減了大半,下意識退讓后,還有不少再次看了過來,甚至帶了幾分譴責的意味。
秦冶排隊打飯的時候已經通過光腦知曉了前因后果,這會兒看著明顯狀況外的沈翊瑜和顧廷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第26章 第 26 章
趙承乾看著樂不可支的秦冶, 神色困惑,“怎么了?”
秦冶瞥了一眼這根不開竅的木頭, 慢條斯理撩了下耳邊散落的頭發,嘴角輕翹,“沒什么。”
趙承乾有些無奈,知道秦冶肚子里的壞水兒估計又在咕嚕嚕冒泡。
但他清楚秦冶的性子,知道青年做事有分寸,便也沒有多問。
另一邊,沈翊瑜努力忽視那些投來的視線, 將自己餐盤里的肉夾出來放到顧廷晟餐盤里。
因著這個舉動, 周圍霎時間響起一片吸氣聲,隱約還能聽到“人渣”、“過分”、“好可憐”之類的詞語。
沈翊瑜不明所以,終于忍不住朝那些士兵看過去。
士兵們一驚,紛紛低頭,裝什么都沒發生。
沈翊瑜:“”
大家今天怎么都怪怪的?
顧廷晟從出生起就備受矚目,從軍后又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因此沒有被影響到分毫。
他將沈翊瑜夾到他餐盤里的肉送回去大半,又夾走沈翊瑜不愛吃的地瓜和包菜, 將自己餐盤里沈翊瑜愛吃的又夾過去一些, 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
沒錯,他們辛辛苦苦寵了這么久,沈翊瑜也開始表現出對食物的偏好,不再像最初那般吃到什么都覺得美味。
哦, 當然, 生姜辣椒這種除外。
沈翊瑜眼弧微彎, 心里也甜滋滋的,“謝謝元帥。”
他聲音很軟, 并且十分真誠,周圍的人心都要化了。
但暈暈乎乎過后,士兵們又恨鐵不成鋼。
不過是一點吃的就能高興成這樣,小朋友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要不是知道就算他們一擁而上都打不過顧廷晟,還會被對方揍得親媽都不認識,周圍的那些士兵們真的差點忍不住揭竿起義!
食堂里的氣氛太過古怪,沈翊瑜有些別扭,吃飯的速度都比平時要快許多。
但由于太過急切,他不小心咬到下唇,幾乎是瞬間,尖銳的疼痛便傳到了大腦。
顧廷晟早就吃完了,一邊等少年一邊拿著開啟隱私模式的光腦處理公務,聽到對面不太正常的動靜,他迅速抬眼,就見少年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此刻浸泡在晶瑩的淚水中,嘴角下撇,分外可憐。
他心里一緊,立刻起身,關切地問道,“怎么了?”
沈翊瑜知道自己這會兒不能哭,否則眾目睽睽之下眼淚變成珍珠必定會暴露他的人魚身份,飛快眨了眨眼,將眼淚逼回去。
等緩過那陣,他才道,“沒什么,不小心咬到了肉。”
“我看看。”顧廷晟掐住少年的下巴,表情十分凝重,“張嘴。”
沈翊瑜那雪白濃密的睫羽輕輕顫了顫,下意識乖乖照做。
傷口的位置靠著下排的牙齒,只是張嘴看得并不分明。
顧廷晟指腹按住少年柔軟的唇瓣,微微用力,就見本該平整的地方此刻多了兩個齒痕,鮮紅的血正從傷口不斷往外冒。
一瞬間,他的心臟仿佛被人突然攥住,疼得厲害,只恨不得將傷口轉移到自己身上。
沈翊瑜本來注意力全集中在疼痛上,可唇瓣被粗糲指腹按著,輕輕一動便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再加上顧廷晟出于擔憂,靠得極近,兩人呼吸交纏在一處,分外曖昧。
他臉騰得一下就紅了,心臟也砰砰直跳。
“元帥對咱們真好。”秦冶單手托腮,笑瞇瞇看著不遠處堪稱偶像劇經典橋段的畫面,突然開口。
“啊?”衛肆茫然,“怎么突然說到這個?”
“雖然他被王叔遷怒,碗里沒有半塊肉,卻還擔心咱們吃不飽,拼命往咱們嘴里塞狗糧,這還不好嗎?”秦冶莞爾。
楚君耀猝不及防聽到這句,直接噴飯!
幸虧他反應快,及時扭過頭去,還用手捂住了嘴,不然這午飯怕是沒法吃了。
“元帥什么時候往咱們嘴里塞狗糧了?”衛肆不明所以,“他不是在關心小瑜嗎?”
秦冶:“算了,你一邊玩兒去吧。”
趙承乾也是個沒開竅的,壓根沒聽出弦外之音,也疑惑地看向秦冶。
秦冶嘴角抽了抽,“你也是。”
趙承乾:“”
楚君耀咳了半天,臉都憋紅了,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覺得以后這種事怕是只多不少,為了避免再發生類似的情況,他以后吃飯的時候得離秦冶這家伙遠點才行。
這要是其他人,顧廷晟肯定懶得管這種小傷。
可架不住沈翊瑜身體太弱,現在還在逐漸衰敗中,他實在不放心,吃完飯帶沈翊瑜去醫務室檢查。
從柳非若口中得出并無大礙的結論,他松了一口氣,想了想,給王叔發了條信息,讓對方這幾天給沈翊瑜準備些清淡好消化的飯菜,又拿了些促進傷口愈合的藥,才帶著沈翊瑜離開。
路上沈翊瑜低著腦袋,顯得有些悶悶不樂的,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進辦公室。
“傷口疼得厲害?”顧廷晟做不到熟視無睹,主動開口。
沈翊瑜一愣,連忙搖頭,“這會兒已經沒那么疼了。”
只要不刻意用牙齒或者舌頭去刺激,其實還好。
“腿又不舒服了?”顧廷晟繼續詢問。
“您按摩過后,已經好多了。”沈翊瑜老老實實回答。
“那你怎么不高興?”顧廷晟不喜歡拐彎抹角,索性直接問出他的疑惑。
“哎?”沈翊瑜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很是驚訝。
顧廷晟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沈翊瑜摸了摸鼻子,猶豫片刻,小聲道,“我就是就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吃個飯還能咬傷自己,又讓您費心,還要浪費藥,就有點”
“這些都不是事。”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努力放柔聲音,“以后吃飯小心點,別莽莽撞撞地弄傷自己就行。”
溫暖寬厚的大掌輕柔地摩挲著發頂,帶著珍重和安撫的意味。
沈翊瑜很享受這種感覺,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眼睛也變得瀲滟了許多。
與此同時,他苦苦壓抑的思慕之情也難以遏制地冒出頭來,想要趁著這股東風形成燎原之勢。
可沈翊瑜就算再飄飄然,也沒忘記顧廷晟并不喜歡柔弱的人魚這件事,如今對自己這般溫柔也只是因為碰巧救下他,覺得他可憐。
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顧廷晟肯定會很困擾吧?
到時候說不定會因為擔心他沖動之下做出什么難以挽回的舉動,真的把他送走。
沈翊瑜不想讓這種事發生。
他深吸一口氣,拳頭攥得死緊,廢了好大的勁才將悸動打,然后輕輕應了一聲,“好。”
顧廷晟莫名覺得眼前的少年突然變得有些哀傷,正要詢問,沈翊瑜突然笑了一下,又恢復成往日的模樣。
“那元帥,我繼續學習了?”沈翊瑜道。
顧廷晟凝視他片刻,見他表情還算正常,點了點頭。
昨晚在河水里泡了大半宿,今天又補了半天覺,沈翊瑜精神抖擻,學習效率也提高了許多。
不知不覺兩小時過去,他揉了揉略微干澀的眼睛,覺得有些口渴,便問道,“元帥,您要喝水嗎?”
顧廷晟知道讓少年做些瑣碎小事對方會更加心安,便點了點頭。
沈翊瑜嘴角輕翹,歡歡喜喜抱著兩個杯子去了茶水間。
接完溫水,他正要蓋上杯蓋,手一滑,杯蓋掉到地上,彈跳兩下,咕嚕嚕滾遠了。
沈翊瑜一驚,連忙去追。
杯蓋一路滾到架子后面,撞到墻壁,“啪嗒”一聲直接躺平。
沈翊瑜舒了一口氣,跪到地上伸長胳膊就要去撈杯蓋。
恰在這時,茶水間的門再次被人推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沈翊瑜動作一頓,正糾結是先撿杯蓋再打招呼,還是先打招呼再撿杯蓋,沒等他做出決定,那兩個人先開口了。
“哎,你說那件事到底真的假的?”
沈翊瑜動作一頓。
沈俊哲的突然到訪讓第一軍團抓出了不少內鬼,但難保沒有遺漏的。
沈翊瑜擔心這兩人也是其中之一,特意跑到茶水間交換信息,立刻屏住呼吸,竭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二人并沒有注意到在場還有其他人,繼續交談著。
“什么事?”
“就是元帥啊!”
沈翊瑜聽到這個關鍵詞,心頓時提了起來。
“元帥怎么了?”
“我的天,你該不會完全沒看光腦吧?”最先開口的那人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注意到自己失態,他連忙捂住嘴。
另一人語氣透著濃濃的無奈,“拜托,我昨天接到緊急任務,忙到上午才結束,回來倒頭就睡,醒過來就繼續忙活了,哪兒有空看光腦?”
“也是。”先開口的士兵點點頭,繼續道,“算了,還是我給你說吧。”
“到底什么事,這么神秘兮兮的?”
“具體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都是聽別人說的,但估摸著八九不離十。”士兵A得意洋洋,聲音都帶著一股笑意。
“行了,你別賣關子了,趕緊的!”士兵B都快急死了,忙不迭催促道。
“哎呀,你怎么這么沒耐心?”士兵A故意調侃。
士兵B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威脅道,“你再不說,我就自己看光腦,或者去問別人了!”
士兵A頓時不敢繼續逗人,連忙說出自己知道的信息,“就是元帥和小瑜啊,他們好像有了重大進展哦!”
沈翊瑜沒想到吃瓜會吃到自己身上,臉上寫滿了茫然。
什么重大進展?
他這個當事人怎么不知道?
士兵B也恰好問出了沈翊瑜心中的疑惑。
“我上午聽人說小瑜吃早飯的時候困得不行,好幾次臉都差點栽進粥碗里,都被元帥給接住了。”士兵A嘿嘿一笑,繼續道,“咱們元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得好聽是自律,說得難聽點就是嚴苛,定好的規矩不管多困難都要遵守,可吃完飯,他竟然帶著小瑜回宿舍樓休息了,沒有去辦公樓工作!”
士兵B倒吸一口涼氣,“咱們元帥竟然變得這么人性化了?”
沈翊瑜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睡了個回籠覺,竟然鬧得人盡皆知,甚至牽連到顧廷晟,頓時有些愧疚。
不過人性化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雖然這個也很重要,但你就沒發現更深層次的東西?”士兵A有些無語。
士兵B再次問出了沈翊瑜的心聲,“什么更深層次的東西?”
“算了,我接著往下說吧,不然你怕是沒法理解。”士兵A嘆了一口氣,仿佛跟他對話的是什么榆木腦袋,“元帥帶小瑜回宿舍之后,后勤部就收到消息,說小瑜的床塌了,讓他們換個新的。”
這件事沈翊瑜倒是清楚,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床榻了?”士兵B卻有些奇怪,“怎么塌的?咱們第一軍團的床質量不是挺好的嗎?”
“據后勤部的人說,是被重物壓塌的,直接斷成了兩截呢~”士兵A越說語氣越蕩漾,最后甚至笑了出來。
士兵B還沒理解他的意思,撓了撓頭,“壓塌的?不至于吧?”
沈翊瑜心頓時提了起來。
“小瑜一個人當然不至于,再加個元帥也不至于,可要是兩個人在床上打架,就咱們元帥那實力——”士兵A擠眉弄眼,笑得格外不正經。
士兵B:“不是,他們為什么要在床上打架啊?”
士兵A嘴角抽了抽,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是不是傻,我說的那是單純的打架?分明是妖精打架好不好?”
士兵B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倒吸一口涼氣,“啊,這,應該不會吧?”
“怎么不會?”士兵A說著,哼笑一聲,繼續道,“這還沒完呢,小瑜房間的床塌之后,他們應該是轉移到元帥的宿舍繼續大干特干,然后被秦副官他們撞見,門都被踹飛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士兵B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眼睛瞪得渾圓,滿臉難以置信, “真的假的?!”
“如果他們什么事都沒有,秦副官脾氣再爆,能有那個膽子踹元帥的門?”士兵A信誓旦旦,“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后勤部問問,看小瑜的床和元帥的門到底壞沒壞!”
士兵B弱弱道,“但我總覺得你嘴里那個堪稱色中餓鬼的元帥跟我認識的似乎不是一個人。”
“唉, 我一開始也不信, 可剛剛吃完飯,路上遠遠地看到元帥和小瑜,往常不都是元帥大步流星在前面走,小瑜跟個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在后面追?”士兵A想到那畫面,沒忍住輕笑了一聲,緊接著又嘆了一口氣,“今天元帥卻走得特別慢,還時時刻刻關注著小瑜的情況, 小瑜那走路的姿勢可憐見的, 腿都合不攏了!”
“都這樣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沒發生?”
沈翊瑜嘴角抽了抽,低頭看著自己因為運動過度這會兒哪怕半跪在地上依舊微微顫抖且不斷傳出酸痛感的腿,人都麻了。
他捏了捏眉心, 也沒想到自己在其他士兵們眼中竟然是這么個形象。
蹦蹦跳跳什么的, 真不是他故意賣萌, 實在是顧廷晟身高腿長,一步頂他三步, 又走得特別快,他要是不快點跑是真的追不上!
顧廷晟今天會特意等他也不是因為對他做了什么,而是昨晚兩人把話說開,對方知道平時一起走時速度太快,再加上他腿酸,才會遷就他。
這些人也太會腦補了吧!
“咱們元帥也真是,就算是頭一次開葷,也不能那么沒節制啊!”士兵A說著,搖了搖頭,“鬧了一整晚,把人都折騰進醫務室倒也罷了,整整一上午又老房子著火真可怕!”
“什么,竟然嚴重到需要進醫務室?”士兵B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幾度,察覺到自己失態,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這么夸張的嗎?”
“確確實實,有人親眼瞧見的。”士兵A唏噓不已,“得虧元帥還有點良心,出了醫務室還記得讓小瑜吃個早飯再繼續,不然那小身板肯定撐不住。”
沈翊瑜:“”
他終于懂了為什么今天第一軍團氣氛那么奇怪,原來癥結在這里!
沈翊瑜很想直接起身,好好跟他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在今早醫務室經過商議,眾人都決定先隱瞞顧廷晟精神力能夠凝聚出精神體這件事,畢竟顧廷晟的精神力紊亂并沒痊愈,大白虎也明顯不受他控制,還十分危險,只是因為有沈翊瑜的存在才沒有表現出特別強烈的攻擊欲望,頂多嚇嚇人。
現在第一軍團內部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勢力安插進來的人,外部又有沈俊哲及其背后的勢力虎視眈眈,顧廷晟精神體并不穩定,萬一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或者故意設套針對顧廷晟,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他人魚的身份能不暴露盡量不要暴露,也沒法解釋自己雙腿酸疼的原因。
更何況不管他承不承認,現在的行徑也是偷聽他人交談,這會兒冒出來,不僅他尷尬,那兩個士兵也同樣如此。
一番糾結后,他只能按兵不動。
好在那兩個士兵還惦記著本職工作,聊完八卦,接完水便離開了。
沈翊瑜等了幾分鐘,確定不會有人去而復返,這才起身。
他心里亂糟糟的,都顧不上本就酸疼的腿因為蹲麻了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亂爬,拿著水杯就往顧廷晟的辦公室跑。
顧廷晟早在聽到那急促的腳步聲時就往外跑,等沈翊瑜沖到辦公室時,他剛好打開門,一把扶住剎車不及險些撞到自己身上的少年,目光掃過沈翊瑜身后,見沒有什么危險的東西追著,才垂眸問道,“怎么了?”
沈翊瑜氣喘吁吁,剛要開口,注意到這是在走廊上,周圍不少門開著,隱約還能看到有人探頭探腦,話都到嘴邊了,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顧廷晟看懂少年的表情,接過杯子,等人進屋后迅速關門,并且落鎖。
他輕輕撫著少年的后背,等少年緩過勁兒,才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沈翊瑜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關好后才壓低聲音快速道,“元帥,有人誤會咱們咱們”
他話說一半,直接卡殼。
顧廷晟疑惑,“誤會什么?”
沈翊瑜臉霎時間漲得通紅,他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來一句話,“誤會咱們有那個就是呃,不正當關系。”
“不正當關系?”顧廷晟一時間沒能理解他的意思,“什么不正當關系?”
沈翊瑜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眼一閉心一橫,直接道,“誤會咱們上.床了!”
顧廷晟聽到那個詞,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昨晚那旖旎曖昧的畫面,臉頰也有些發燙。
不過他向來自持,很快就把那雜七雜八的念頭壓了下去,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然后道,“具體什么情況,能說說嗎?”
“我剛剛去茶水間,杯蓋掉到地上,蹲下去撿的時候正好有人進來,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的。”沈翊瑜解釋道,“現在這件事似乎已經傳遍了第一軍團,會不會是我爸爸背后的人故意造謠,想要毀了您的名聲?”
不怪沈翊瑜陰謀論,上一世逃跑時,他也會遇到愿意提供幫助的人。
可那時候他不知道身上有定位器,因此每次都會被沈俊哲等人找到。
那些試圖幫助他的要么礙于強權,要么礙于輿論,要么礙于家人的安危,最后都把他推出去。
如今沈俊哲和背后的人已經知道他在第一軍團,難保不會故技重施,通過這種方式給顧廷晟施壓。
顧廷晟原先還有些漫不經心,畢竟他時不時也會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但只要不過火,他都不會往心里去。
可看著少年擔憂的模樣,顧廷晟還是喊來了秦冶和楚君耀。
秦冶是情報部門的頭頭,一早就得到消息,完全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部隊里的日子艱苦又枯燥,除了訓練就是出任務,要是不找點樂子,人怕是會直接憋瘋,因此他沒有第一時間插手。
這會兒聽完沈翊瑜的顧慮,他也收起不正經的心態,認真琢磨起對策。
楚君耀倒是多看了沈翊瑜一眼,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可面對少年清凌凌的眸子和那完完全全為顧廷晟考慮的心時,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我真該死啊!
可俗話說得好,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由此可見流言有多難澄清。
沈翊瑜跟顧廷晟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放任不管,被有心人利用,確實是個麻煩。
但要是正兒八經發布聲明,又會顯得欲蓋彌彰,影響反而更不好。
幾人一時間想不出什么完美的應對方式,眉頭都皺得死緊。
沈翊瑜小心翼翼開口道,“要不,讓我去解釋?就說昨晚心情不好去散心,不小心迷了路,路走太多才腿疼的?”
“至于床塌了是我自己太困被絆倒摔上去弄壞的。”
“門的話,那真的就只是一個誤會。”
“這些理由都不太行。”秦冶搖頭,否決了沈翊瑜的提議,“如果不能讓人百分百信服,反而會適得其反。”
沈翊瑜絞盡腦汁,“我做個身體檢查,然后把檢查結果貼出去?”
“不用。”顧廷晟否決了這個提議,“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如今的狀況,反而會更麻煩。”
沈翊瑜想到自己身體正逐漸衰敗,瞬間沉默了。
一時間,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顧廷晟指尖輕叩桌面,片刻后,對秦冶和楚君耀道,“用不著大動干戈,先靜觀其變,熱度能消下去自然最好,要是有人想從中作梗,抓起來示眾,再解釋,反而更有說服力。”
秦冶面色稍緩,語氣也帶了幾分笑,“是。”
楚君耀也認真敬了個軍禮,“是!”
兩人離開后,沈翊瑜還有些不放心,“元帥,這樣真的可以嗎?”
顧廷晟點頭,“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使得縈繞在沈翊瑜心頭的陰霾也散了大半,但他還是很愧疚,“抱歉,又給您添麻煩了。”
顧廷晟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我說過,你從來都不是麻煩。”
沈翊瑜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因為顧廷晟這個動作和這句話再次掀起巨浪。
他控制不住抬眼,卻直直撞進那雙滿是柔和的鎏金色眸子里,卻又燙到般迅速避開。
顧廷晟看著少年瑩白如玉的肌膚上再次浮現出嫣紅之色,眸子陡然暗沉,原本還算安穩的精神力再次蠢蠢欲動。
他眉頭微蹙,默默施加力道,將其摁了回去。
不過精神力這樣一鬧騰,又讓他想到了今天發生的那些事,猶豫片刻,緩緩開口,“咱們暫時住一屋吧。”
沈翊瑜一愣,迅速抬頭,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顧廷晟輕咳一聲,表情略有些不自在,解釋道,“你也知道,我的精神力出現問題,現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能凝聚成白虎形態的精神體,那家伙不受我的控制,已經兩次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你的身邊,我擔心它會傷害你,所以近期內咱們最好別離得太遠。”
沈翊瑜恍然大悟的同時心底還有一絲及不可查的失望,他抿了抿唇,應道,“好。”
“你要是覺得跟我一起住不方便,也可以讓其他人保護你。”顧廷晟說這話時,聲音都有些艱澀。
沈翊瑜立刻搖頭,忙不迭道,“不會不方便,元帥不覺得麻煩就好!”
顧廷晟心中的不爽瞬間被撫平,鎏金色眸子里也染上幾分笑意,“嗯。”
商量完所有事,沈翊瑜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只是想到今天開始要跟顧廷晟住一屋,他心臟就砰砰直跳,也有些無法集中注意,看視頻的時候看著看著就森·晚·開始發呆。
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直到他胳膊肘不小心撞倒了杯子,水撒了一桌,在顧廷晟的幫助下手忙腳亂收拾完,才稍稍緩解了一二。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
重新進入熟悉的宿舍樓道,沈翊瑜心情卻跟從前截然不同。
白天的時候顧廷晟要處理公務,因此是他睡床,顧廷晟坐在椅子上。
晚上顧廷晟肯定要休息的,第一軍團又只有單人床。
所以,他們是不是要睡在一起?
可光是躺在顧廷晟的床上,聞著對方殘留的氣息他就面紅耳赤,緊張不已,真一個被窩,萬一他睡夢中不小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怎么辦?
第28章 第 28 章
沈翊瑜正胡思亂想, 完全沒注意到他宿舍門口時顧廷晟突然停下腳步。
他就那樣一頭撞了上去。
沈翊瑜一驚,迅速回神, 連忙道歉。
顧廷晟又好笑又無奈,他感受了一□□內的精神力狀況,見現在還算穩定,短期內應該出不來,便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洗漱完來我房間。”
沈翊瑜臉頰微微泛紅, 低著頭不敢看顧廷晟, 訥訥應了一聲,“好。”
推開門,他那張斷成兩截的床已經換了新的,一切看似跟尋常沒有任何區別,但什么都變了。
想到今天在茶水間聽到的“妖精打架”、“大干特干”、“合不攏腿”那些虎狼之詞,他視線燙到般飛快從床上挪開,整個人都要熟了。
沈翊瑜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 強迫自己將那些黃色廢料丟出去, 然后找了干凈的衣服進衛生間洗漱。
擔心讓顧廷晟等太久,他洗得很快,沒多久就出來了,然后抱著枕頭去找顧廷晟。
沈翊瑜站在修好的門前, 腦海中不由浮現中午“嘭”的一聲巨響, 門轟然倒地, 然后露出秦冶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的恐怖表情,沒忍住, 輕輕笑了一聲。
雖然只是一場烏龍,可秦冶和其他人對他的維護卻是實打實的,他真的十分感激。
沈翊瑜抱緊枕頭,又做了個深呼吸,抬手敲門。
“咚咚咚。”
三聲過后,門開了。
沈翊瑜剛要打招呼,一抬眼,瞬間愣住。
顧廷晟上半身赤.裸著,只在腰間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頭發濕漉漉的往下滴水,顯然剛洗完澡。
他皮膚是那種特別健康的小麥色,胸肌發達,還有完美的八塊腹肌,一雙大長腿更是筆直修長,充滿了男性魅力。
近距離受到這么夸張的沖擊,沈翊瑜只聽“轟”的醫生,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
他呆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臉漲得通紅,迅速后退好幾步,結結巴巴道歉,“那個,抱歉,我不知道您在洗澡,我、我等下再來。”
說著,沈翊瑜就要逃跑。
可他剛要轉身,手腕就被扣住。
顧廷晟也不多話,直接將驚慌失措的少年拉進他的宿舍,然后將人按到椅子上,言簡意賅,“坐。”
沈翊瑜腦子里亂糟糟的,下意識聽從顧廷晟的命令,雙腿并攏,雙手放在大腿上,恨不得將膝蓋盯出一朵花來。
從顧廷晟的角度正好看到少年那紅得簡直滴血的精致耳朵,嘴角不由翹了翹。
但他也擔心將少年刺激得太狠,隨手拿起旁邊的訓練服,那讓沈翊瑜方寸大亂的性感身體便被遮得嚴嚴實實的,“行了,我衣服穿好了。”
沈翊瑜聽到這話,才敢抬頭,他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再次道歉。
顧廷晟無奈,“是我接了個電話,耽誤了洗澡,也是我自己圍著浴巾去開門,又不是你破門而入還扒了我的衣服,你道什么歉?”
沈翊瑜這會兒腦子里亂糟糟的,以至于沒忍住順著顧廷晟說的話發散了一下思維,臉頓時更紅了。
顧廷晟:“”
他這下是真的好奇沈翊瑜到底在想什么了。
“那個,元帥。”沈翊瑜抱著枕頭,紅著臉小心翼翼看著顧廷晟。
顧廷晟眉梢微挑,示意他繼續說。
燈光下,少年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熠熠生輝,聲音也透著股羞赧的意味,“我、我之前沒跟人一起睡過,要是晚上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元帥您別生氣。”
顧廷晟:“”
沈翊瑜沒得到回答,怯生生看向顧廷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顧廷晟捏了捏眉心,“這個不用擔心,你睡床,我打地鋪,不會有什么妨礙。”
沈翊瑜:“啊?”
他懵了幾秒,反應過來顧廷晟什么意思,臉騰得一下再次紅了個徹底。
顧廷晟喉間溢出一聲輕笑,指了指沈翊瑜的頭發,“時間不早了,你把頭發擦干,早點睡。”
沈翊瑜胡亂點頭,可他就拿了個枕頭,沒有能擦頭發的東西,還是顧廷晟找了條沒用過的毛巾給他。
可瞅著少年那笨拙的動作,以及被胡亂擦拭后變得跟雜草一般的蓬亂頭發,顧廷晟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接過少年手中的毛巾,幫他擦。
顧廷晟的手寬大有力,動作卻很輕柔,先用毛巾按揉摩擦少年的發頂,差不多干了后才一點點往下。
他一邊擦頭發一邊給少年講解,語氣溫和,耐心十足。
沈翊瑜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漸漸地也放松了下來,認真記下顧廷晟所說的步驟。
少年的頭發跟自己的不同,十分柔軟,像是昂貴的絲綢,摸著十分舒服。
顧廷晟看著他乖巧溫順的模樣,神情也一點點柔軟下來。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溫馨。
擦完頭發,顧廷晟想了想,對沈翊瑜道,“我再幫你按摩一下腿吧。”
沈翊瑜一愣,迅速回憶起中午時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在自己腿上按揉的動作,臉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熱度再次卷土重來。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小聲道,“謝謝元帥關心,不過我已經好多了。”
顧廷晟也想起白天的烏龍事件,嘴角抽了抽,然后道,“這次我力道輕一點,不會讓你那么不舒服。”
沈翊瑜依舊猶豫,不想給顧廷晟添麻煩。
顧廷晟從他的表情大概猜出他的想法,懶得多費口舌,直接上手。
沈翊瑜一驚,下意識阻攔,卻在掌心觸碰到顧廷晟手背時覺得這個姿勢太過曖昧,又迅速收回。
“放心,我有分寸。”顧廷晟裝作沒看到少年的局促,說完,便開始按摩。
沈翊瑜無法,只得咬緊牙關,免得自己再發出奇怪的聲音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這次顧廷晟確實放輕了力道,雖然被按摩的地方依舊有些酸麻,好歹不至于讓沈翊瑜受不了。
按摩結束,兩個人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顧廷晟輕咳一聲,道,“你感受一下,看有沒有好點。”
沈翊瑜試著動了動腿,面上立刻浮現驚喜的神色,“真的好多了!”
“謝謝元帥!”
顧廷晟嘴角輕輕翹了翹,起身收拾了一下宿舍,然后將涼席鋪在地上,又往上放被子和枕頭。
沈翊瑜想幫忙,無奈對方動作太過麻利,他一摻和反而是添亂,只能干看著。
等顧廷晟鋪好床,他糾結片刻,還是小聲提議道,“元帥,要不還是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不用。”顧廷晟搖頭,“出任務的時候經常會睡在野外,我習慣了。”
沈翊瑜面露難色,“您本來就是為了保護我才不得不讓我住到您這里,再讓您打地鋪,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顧廷晟莞爾,揉了揉他的頭發,“別想那么多,早點睡。”
說完,直接關燈,然后躺下。
沈翊瑜沒有那個膽子強硬地把顧廷晟拉到床上,糾結了許久,只能聽從顧廷晟的安排。
他側躺在床上,眼睛適應黑暗后,隱約能看到顧廷晟的輪廓,只覺得非常安心。
但沒多久,沈翊瑜又想到白天意外聽到的對話,突然醍醐灌頂。
“怎么了?”顧廷晟察覺到少年呼吸變得有些紊亂,關切地問道。
沈翊瑜特別緊張,過了片刻,才試探性提議道,“那個,元帥,既然珍珠和安撫精神力您擔心傷害我的身體都不需要,肉.償可以嗎?”
顧廷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么?”
終于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報恩方式,沈翊瑜特別激動,直接坐了起來,“人類男性不都有那方面的需求,我雖然沒有經驗,但看過很多教學視頻,懂很多知識。”
沈翊瑜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和心虛。
這要換成其他人,他絕對不可能說出這番話,可這是顧廷晟。
就算真的睡了,他也覺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楚君耀給你下載的視頻里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顧廷晟聲音頓時沉了下來,帶著濃濃的殺氣。
沈翊瑜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顧廷晟什么意思,連忙解釋,“不是,楚副官給我下載的都是正常視頻,我說的那些是我爸爸給我看的。”
“他說是為了讓我到達帝都星后能更好地討那些權貴開心,讓我提前學一下。”
顧廷晟沒想到沈俊哲竟然這么沒下限,濃烈的怒火在胸腔中翻騰著,精神力也開始不受控制!
沈翊瑜察覺到他狀態不對,連忙從床上下來,跪坐到顧廷晟旁邊,“元帥,您沒事吧?”
少年的聲音如同山間清泉,瞬間喚醒了顧廷晟的理智。
他擔心誤傷沈翊瑜,死死捏著拳頭,廢了好大的勁才平復了心情,只是眼底血色并未完全消散。
沈翊瑜沒想到自己幾句話能把顧廷晟刺激成這樣,連忙道歉,“抱歉,元帥,是我太失禮了,不該提出這樣冒犯的建議——”
他話還沒說完,后腰傳來一股推力,緊接著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沈翊瑜不明所以,剛要開口,頭頂突然傳來低沉的男聲,帶著濃濃的愧疚,“抱歉,是我來晚了。”
盡管已經從資料上得知少年這十幾年就沒過過什么正常日子,可對方不經意間的只言片語卻依舊如同鋒利的匕首,刺得他心疼不已。
因著是睡覺時間,二人身上的衣服都很單薄,因此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心跳。
沈翊瑜身體起初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十分僵硬,又在察覺到顧廷晟的心疼后逐漸放松。
他猶豫片刻,試探性伸手環住顧廷晟那精壯的腰身,然后將臉埋進顧廷晟飽滿的胸肌中,嘴角輕翹,“元帥來得一直都不晚,能遇到元帥,我已經很開心了。”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他真的,都很開心。
唯一的遺憾便是沒能幫上顧廷晟什么,反而是對方為了庇護自己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顧廷晟從前參加過無數次營救行動,也有那么幾次竭盡全力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受傷甚至死亡。
面對怨懟和指責,他完全能夠理解對方的心態。
可只有少年,明明受了那么多苦,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卻始終沒有責怪任何人,依舊心懷感激,想要報答那些對他釋放善意的人。
沈翊瑜說不想活在沒有他的世界。
可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了少年,他也會難過的。
*
翌日清晨,沈翊瑜是被起床的鈴聲吵醒的。
他打了個呵欠,又揉了揉眼睛,因為剛睡醒腦子還有些不清醒,正發呆呢,耳畔突然傳來“咔噠”一聲。
沈翊瑜愣愣地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就見顧廷晟穿著一身黑色筆挺軍裝從衛生間出來,頭發有些濕,顯然是剛洗漱完。
“醒了?”顧廷晟眉梢微挑,打了個招呼。
沈翊瑜懵了數秒,才想起前因后果,猛地坐了起來,“啊,抱歉,我起晚了!”
顧廷晟被他這一驚一乍的模樣鬧得有些無奈,努力放柔聲音,“時間剛好,沒晚。”
沈翊瑜也知道自己反應有些大,訕訕地應了一聲。
不過這么一來,他也徹底清醒了,迅速穿好衣服褲子下床,“那元帥,我先回去洗漱?”
“衛生間有沒開封的牙膏牙刷和毛巾,用那個就行。”顧廷晟道,“這會兒走廊里人多,過一會兒再出去。”
沈翊瑜也想到自己一大清早從顧廷晟宿舍出去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心頓時提了起來,聲音都壓低了幾分,“好。”
進了衛生間,沈翊瑜找到顧廷晟說的洗漱用品,認認真真刷牙洗臉。
冷水浸濕毛巾,糊到臉上時凍得他一激靈,人也瞬間清醒了。
就在這時,他腳踝似乎被什么東西圈住,沒用多大力,感覺卻很明顯。
沈翊瑜立刻拿下毛巾,想看到底是什么東西,可低頭,周圍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他不信邪,環顧四周,衛生間里依舊十分安靜,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沈翊瑜疑惑,只以為自己可能是產生了幻覺,也沒多想。
擔心顧廷晟等太久,他收拾得差不多便出去了。
昨晚睡前顧廷晟的按摩很有用,一覺睡醒,沈翊瑜腿雖然還有些酸疼,但不是很嚴重,好歹走路姿勢正常了許多。
路上偶爾遇到幾個士兵,雖然依舊被他們投來的戲謔目光鬧得有些不自在,但有了應對方式,沈翊瑜沒有那么擔心了。
秦冶原先沒覺得有多少人會在這節骨眼上蹦跶,結果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許下了什么承諾,真有那頭鐵的想借著這股流言作妖。
他早有準備,直接把人抓了個現行,然后按照之前的計劃將這些內奸公之于眾,并且是那天的狀況是他們自導自演,目的就是為了引其他勢力安插進來的人冒頭。
這個解釋很有信服力,再加上第一軍團的士兵們雖然嘴上開玩笑,內心卻對顧廷晟的人品十分信服,紛紛義憤填膺,譴責起那些出賣第一軍團的敗類。
第一軍團內部經歷了這件事,暫時安定下來,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卻甚囂塵上。
顧廷晟幾人再次商討,最終都認為鬧到現在,該站隊的應該都站好了,剩下的要么是墻頭草要么是老謀深算按兵不動的,短期內釣不出來,便正式發動反擊。
于是,這天沈俊哲看著自己賬號下無數支持他不畏強權、痛斥顧廷晟為了一己私欲謀害他人性命的言論,心情好得仿佛三伏天喝下滿滿一大瓶冰鎮啤酒,舒爽極了!
他剛剛還跟帝都星那位大人物的管家通完電話,對方承諾只要他成功敗壞顧廷晟的名聲,讓其成為眾矢之的,那樣就算最后沒能得到沈翊瑜,也能保他仕途通達。
夢寐以求的權勢近在眼前,沈俊哲雀躍不已,要不是他這張臉已經在星網上出了名,不能節外生枝,恨不得出去好好瀟灑瀟灑。
但他還沒高興多久,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第一軍團便以非法囚禁和虐待兒童罪對他發起了訴訟。
沈俊哲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再三詢問,確認是真的后,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顧廷晟那家伙腦子有病吧!
第29章 第 29 章
沈俊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堅信顧廷晟是想獨占沈翊瑜,不愿跟他人分享, 才敢那般肆無忌憚。
誰成想顧廷晟是真的光明磊落,竟然敢把事情鬧到法院!
沈俊哲頓時慌了,連忙求助帝都星那邊的大人物。
接電話的是管家,聽清沈俊哲的訴求后,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公事公辦道,“沈先生, 當初咱們的約定是您將沈翊瑜帶過來, 我們給出相應的回報。”
“但您中途看管不利,還讓人被顧元帥發現,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如今顧元帥打算公事公辦,我們也沒辦法——”
“什么叫沒辦法!”沈俊哲怒上心頭,直接打斷管家的話,“我原本在自己的星球待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要不是為了去帝都星, 沒有你們的授意, 能得罪顧元帥?”
“沈先生,請您冷靜一點。”管家語氣十分平淡。
“你要是遇到這種事,能保持冷靜?”沈俊哲咬牙,惡狠狠威脅道, “總之, 如果你們不能幫我擺平這件事, 我就把你們想要利用我兒子鞏固勢力的事情說出去!”
“我要是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沈先生, 以您的身份地位得罪顧元帥的確會產生很不好的后果。”管家打電話前便預料到沈俊哲會有的反應,并不惱怒,“但你要是敢把跟我們的合作一并抖出來您清楚殿下的性子,他絕對會讓您生不如死。”
沈俊哲一愣,想到自己找上那位中間人時,對方再三叮囑,讓他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觸怒那位大人物,為此還舉了不少血淋淋的例子。
他那時光顧著興奮自己終于有機會往上爬,沒多想便答應下來,誰成想現在竟然淪落到這般地步?
沈俊哲現在追悔莫及,可他實在不甘心這么多年的努力就這樣付諸東流,連忙放軟態度,希望對方能給自己指一條明路。
管家跟沈俊哲這種利欲熏心的家伙打過無數次交道,應對起來很有一套,打完棒子讓沈俊哲知道害怕后,才慢悠悠給了個甜棗,“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需要沈先生好好配合。”
沈俊哲一聽有戲,立刻振奮起來,“只要能解決眼下這茬,讓我怎么配合都行!”
“這件事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主要是看沈先生能不能信任我們。”管家說完,等了片刻,給足沈俊哲思考的時間。
沈俊哲皺眉,再三思量,緩緩開口,“這是自然。”
他辛辛苦苦積攢的人脈大多在那顆并不是特別富裕的小星球,就算那些人愿意幫忙,那權勢地位都遠不及顧廷晟。
如今除了寄希望于帝都星這邊,沈俊哲是實在沒辦法了。
管家很滿意沈俊哲現在的態度,繼續道,“那接下來沈先生就不要做任何不必要的反抗,直接認罪就行。”
沈俊哲沒想到會等來這句話,他瞪圓眼睛,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認罪?那我不就真的完了?!”
“沈先生稍安勿躁,我話還沒說完呢。”管家慢條斯理繼續道,“您畢竟也是想為殿下分憂才遭逢此禍,殿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但您現在畢竟是在風口浪尖上,還有顧元帥虎視眈眈,殿下也不能做得太過火。”
“如果真的有牢獄之災,辛苦您受幾個月罪,等沒什么人關注這件事,殿下自然會想辦法將您撈出來,然后重新安排一個身份,到時候您就能清清白白地繼續生活了。”
“您放心,之前的承諾一直有效,雖然沒辦法讓您當上首相,但在其他油水富裕的星球安排一個不錯的職位還是可以的。”
沈俊哲也清楚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但他雖然沒那么聰明,但這十幾年來一直牢牢握著沈翊瑜,沒有讓這棵搖錢樹被人奪走,也有幾分本事。
因此,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要是我認罪之后,你們不兌現承諾怎么辦?”
管家笑得云淡風輕,“沈先生,以目前的情況,您除了相信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沈俊哲沉默良久,語氣艱澀,“行,我答應你。”
掛了電話,他癱坐到地上,表情格外頹喪。
不知不覺間,太陽落山,屋內陷于一片黑暗。
沈俊哲猛然回神,他不想坐以待斃,拼命思考著對策,最終決定聯系第一軍團。
跟帝都星那邊的大人物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與其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對方的人品上,他還是得想辦法自救。
沈俊哲想著從前沈翊瑜多么乖巧溫順,他讓做什么就做什么,曾經也會用那種孺慕的眼神看他。
畢竟那是他的親兒子,總不能眼睜睜把他親爹逼上絕路吧?
這樣一想,沈俊哲頓時支棱起來了,并且準備了不少話術,從懷柔政策到道德綁架,總有一款適合沈翊瑜。
但他沒想到會壓根接觸不到沈翊瑜。
第一軍團對外聯系的負責人得知他的身份后,態度特別堅決,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線上不行,沈俊哲只得前往第一軍團的臨時營地,期望能夠跟沈翊瑜見上一面。
然后不出所料,他被攔在了外面。
帝都星那邊的大人物已經徹底放棄沈俊哲這顆棋子,擔心引火燒身,也迅速撤回派過來的人,并且進行掃尾。
因此這次沈俊哲沒能直接闖進去找人,只能焦頭爛額地跟站崗的小戰士打商量。
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依舊沒被允許進入臨時營地,甚至讓沈翊瑜過來見他都不行。
沈俊哲情急之下竟然扯著嗓子開始大喊,“瑜瑜,我是爸爸!爸爸來找你了!你快點出來!”
“瑜瑜,爸爸知道錯了,不該逼你做不好的事情!但爸爸也是為了你好!你體諒體諒爸爸,別怪爸爸好不好!”
小戰士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制止,“這位先生,請您不要在我們臨時營地外面大喊大叫!”
沈俊哲研究過第一軍團的軍規,只要他不作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對方沒有權利驅逐他,更不能對他動手,因此不管不顧,甚至喊得越發大聲。
臨時營地占地面積較小,彼時沈翊瑜正抱著水壺坐在樹蔭下看顧廷晟訓練手底下的兵,隱隱約約聽到遠處的喧嘩聲,他有些疑惑,想看看是什么個情況。
結果他剛要動作,眼睛突然被人捂住,視線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猜猜我是誰?”溫柔的男聲從耳畔響起,帶著些許笑意。
沈翊瑜嘴角輕翹,“秦哥?”
“回答正確,咱們小瑜真聰明!”秦冶松開手的同時順便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后坐到他旁邊,遞過來一個帶著蓋子的白色陶瓷小碗和花瓣形狀的勺子,笑盈盈道,“喏,這是獎勵。”
沈翊瑜伸手去接,觸碰到的瞬間沒忍住驚呼了一聲,“好涼!”
“涼就對了,這個是冰淇淋,你吃過沒?”秦冶問道。
沈翊瑜老實搖頭,“沒有。”
“嘗嘗看。”秦冶莞爾,“這可是王叔特意給你做的,不過冰的吃太多不好,只有這么一點。”
“秦哥不吃嗎?”沈翊瑜說著,將小碗往他那里遞了遞。
秦冶被他這小動物上供般的動作可愛到,心底一片柔軟,“我吃過了,你吃吧。”
沈翊瑜聞言,這才收回手,然后打開蓋子。
看到里面畫著棕色小熊圖案的可愛冰淇淋,他愛不釋手,都不忍心破壞。
“天氣這么熱,就算不吃,再放一會兒冰淇淋就要化成水了,到時候會滋生很多細菌,你要是吃壞肚子,元帥肯定會很擔心哦。”秦冶提醒道。
沈翊瑜一驚,頓時不敢耽誤,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還是在不破壞小熊的前提下挖了一小勺冰淇淋。
入口的瞬間,冰冰涼涼的感覺和巧克力的甜香瞬間在口腔里蔓延開來,沈翊瑜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十分新奇。
“喜歡嗎?”秦冶單手托腮,饒有興致看著他,問道。
沈翊瑜用力點頭,“很喜歡。”
說話間,剛剛的喧嘩逐漸消失,秦冶掏出光腦迅速掃了一眼,然后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對沈翊瑜道,“那下次我再給你帶。”
沈翊瑜雖然還有些不太適應別人給予的善意,可這么多天相處下來,他也明白比起一味拒絕,坦然接受反而更會讓這些關心自己的人高興,輕輕應了聲,“好。”
“對了,小瑜。”秦冶突然開口。
沈翊瑜立刻放下勺子,認真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不用緊張,我就是想問你一件事。”秦冶柔聲安撫。
“什么事?”沈翊瑜好奇。
秦冶注視著少年,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變化,“再過不久就要開庭了,你真的決定好了跟你父親對簿公堂?”
沈翊瑜聽到這話,卻是一怔。
他垂下眼簾,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嗯。”
“你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秦冶語氣認真了許多,“但要是做好決定,就不能輕易更改了。”
他出生在魚龍混雜的貧民窟,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愚孝者和扶弟魔。
秦冶清楚對那些人來說當血包已經成為慣性思維,哪怕知道這樣做不對,想做到及時止損也十分艱難,這樣會讓他們之前的沉默成本顯得像是一個笑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信仰。
信仰崩塌,往往會造成特別極端的后果。
因此秦冶雖然特別憎恨沈俊哲那種人渣,但無法否認對方的的確確是沈翊瑜的親生父親,還撫養了沈翊瑜這么多年。
沈翊瑜要是心軟,到時候在法院或者判刑結果出來后反悔,想要撤訴,肯定會有人對他生出不滿,連帶著一起罵。
少年已經活得十分艱難,秦冶不愿意對方還要承受輿論打壓,因此在塵埃落定前,他想給沈翊瑜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沈翊瑜卻是誤會了他的意思,表情十分認真,“秦哥你放心,我分得清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絕對不會為了利用我的人傷害對我的人。”
“就算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這十幾年透支生命力進行吟唱也足夠償還養育之恩了。”
“我現在唯一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夠報答元帥的救命之恩和給予的庇護。”
秦冶聽到這話,神情柔和了許多,“那你想見見你父親嗎?”
沈翊瑜身體一僵,顯然十分抗拒這件事,但他擔心秦冶會有其他考量,抿了抿唇,小聲道,“如果要見的話,也不是不行。”
“那種人有什么好見的?”秦冶冷哼,“這節骨眼上找你保準沒好事,要是你不松口,肯定會口出惡言,咱們干嘛浪費這個時間聽他說垃圾話?”
沈翊瑜聞言,身體放松了許多,面上也帶了幾分笑。
不過提起沈俊哲,他又想到另一件事,“對了,秦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秦冶眉梢微挑,“什么事?”
沈翊瑜四下張望,見那些士兵距離較遠,應該聽不清他們的談話,保險起見,還是壓低聲音,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道,“我爸爸把人魚之心做成項鏈隨身攜帶,那個是每條人魚誕生時一起出現的。”
“擁有人魚之心的人能夠屏蔽人魚吟唱帶來的負面作用。”
“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們把人魚之心要過來。”
雖然希望渺茫,但他還是希望能給自己的報恩增加一些籌碼。
秦冶稍微思考,立刻明白了這東西的重要性,鄭重承諾道,“我會把這件事跟元帥說的,你放心。”
“那就麻煩秦哥了。”沈翊瑜眼弧微彎,心也安定了許多。
秦冶莞爾,“這有什么麻煩的?”
話雖如此,可沈翊瑜清楚沈俊哲的性子,就算對方不知道人魚之心的價值,一旦有人注意到這個東西,便會立刻坐地起價,更別提沈俊哲深諳其作用。
想要從對方手里拿到人魚之心,估計要費不少力。
沈翊瑜正思考對策,旁邊的秦冶突然吸了吸鼻子,問他,“小瑜,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沈翊瑜也聞了聞,卻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歪頭看秦冶,“什么奇怪的味道?”
秦冶瞇起眼睛看向不遠處表面正常,實則突起的青筋已經從手背蔓延到小臂,最后被衣袖遮擋的某人,笑得格外壞心眼兒,“不知道是誰家醋缸打翻了,好酸哦~”
第30章 第 30 章
沈翊瑜頭頂緩緩出現三個黑色問號。
這里是訓練場, 怎么可能出現醋缸這種東西?
沈翊瑜疑惑間,一雙筆直修長、充滿了力量感且被黑色軍褲包裹著的腿突然出現在視線中。
他愣了一下, 視線上移,就對上男人那雙璀璨的鎏金色眼眸。
笑容瞬間從臉上綻放開,沈翊瑜獻寶似得舉起手中的小碗,“元帥,您要吃冰淇淋嗎?”
秦冶瞅著這遇到顧廷晟就瞬間變得鮮活起來的少年,噗嗤一笑。
沈翊瑜不明所以,好奇地看向他。
“沒什么。”秦冶擺擺手, “我就是覺得你倆好像在用特別瑪麗蘇的瞳色霸.凌我。”
沈翊瑜:“啊?”
秦冶指了指顧廷晟, “看,他眼睛是鎏金色的。”
他又指了指沈翊瑜,“你的眼睛是很漂亮的雪紫色。”
秦冶最后指了指自己,吐槽道,“嘖,平平無奇黑色,一點都不杰克蘇。”
“不會啊,我覺得秦哥的眼睛平時像是黑色的寶石, 有光落進來的時候又變成繁星滿天的夜空, 也很好看。”沈翊瑜認真道。
秦冶一愣,隨即笑開了,他雙手捧住沈翊瑜的臉,揉面團似的揉成各種形狀, “哎呀, 我們家小瑜真會說話, 這小嘴兒甜的,讓哥哥親親!”
說著, 他作勢要往沈翊瑜那邊湊,衣領突然被人揪住,猛地往后一拉。
得虧秦冶要有準備,立刻松開手撐住地面,不然怕是能直接摔個倒栽蔥,“哎呀呀,人家被嚇到了,要小瑜親親抱抱才能好~”
沈翊瑜:“”
顧廷晟:“”
“顧元帥,你現在這個表情好兇哦,是想弄死我嗎?”秦冶眨了眨他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滿臉無辜,“可是小瑜還在這里,你這樣會嚇到他的哦~”
顧廷晟定定看著這不省心的下屬。
秦冶絲毫不怵,依舊笑盈盈的。
沈翊瑜莫名其妙從他們的對視中看到了刀光劍影,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神色越發困惑。
就在沈翊瑜受不了這凝固的氣氛,糾結怎么打破僵局時,顧廷晟開口了,“你過幾天想跟沈俊哲一起坐在被告席上?”
秦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揉了一把沈翊瑜柔軟的銀色長發,將自己的衣領從顧廷晟手中解救出來,然后起身,“好啦,不逗你們了,我還有正事要忙呢。”
說完,他瀟灑地揮揮手,轉瞬間便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中。
顧廷晟盯著他離開的方向,良久沒有出聲。
沈翊瑜眨了眨眼,小聲喚道,“元帥。”
顧廷晟收回視線,垂眸看向滿臉乖順的少年。
沈翊瑜再次舉起那個小碗,“您要吃冰淇淋嗎?”
顧廷晟:“”
他有些無奈,伸手幫沈翊瑜把被秦冶揉亂的頭發理順,然后道,“你吃吧。”
沈翊瑜有些泄氣,但一勺冰淇淋含到嘴里,那眉眼又立刻舒展開來。
顧廷晟見他這么容易滿足,好笑的同時也有些心疼。
沈翊瑜察覺到顧廷晟的注視,微微仰頭,漂亮的雪紫色眸子里寫滿了疑惑。
顧廷晟坐到他身邊,裝作不經意般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么?”
“秦哥給我帶了王叔做的冰淇淋,我突然想到人魚之心還在我爸爸那里,元帥那時候在訓練,我就拜托他想辦法要回來。”沈翊瑜解釋道,“每一條人魚出生時都會攜帶一顆人魚之心,人魚之心的擁有者可以不受人魚的控制和負面影響。”
顧廷晟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承諾道,“你放心,會拿回來的。”
“如果很麻煩,實在沒辦法也沒關系。”沈翊瑜補充道。
顧廷晟嘴角輕翹,“不麻煩。”
沈翊瑜聽到這句話,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再次笑了起來。
顧廷晟被他感染到,神色也柔和了許多,“以后再有這種事直接跟我說,我會安排人解決。”
沈翊瑜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局促,“抱歉,元帥,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
顧廷晟一噎,可他說不出自己是因為少年尋求別人的幫助不高興,憋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你沒做錯什么,我也沒有責怪你,不用道歉。”
沈翊瑜觀察著他的表情,確定顧廷晟說的不是客套話,這才松了一口氣。
顧廷晟被少年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弄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你最近身體有不舒服嗎?”
沈翊瑜歪了歪頭,“呃,還行?”
“今晚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顧廷晟問道。
“放松?”沈翊瑜有些好奇,“怎么放松?”
“之前不是說一直維持人形會很辛苦,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變回人魚形態?”顧廷晟道,“現在周圍有不少雙眼睛盯著,不太方便往臨時營地添置東西,但偶爾晚上出去一下不會有什么妨礙。”
沈翊瑜有些心動,但想到那次自己偷跑出去后因為這樣那樣的突發狀況導致顧廷晟一天一夜都沒睡,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我還能撐一段時間,實在不行可以找個大塑料袋灌水稍微泡一泡尾巴?”
顧廷晟想到那雙流光溢彩的銀色尾巴被食堂處理垃圾的超大號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場景,嘴角不由抽了抽。
“不可以嗎?”沈翊瑜見他神色古怪,不由問道。
顧廷晟:“”
沈翊瑜疑惑歪頭。
顧廷晟忍無可忍,伸手輕輕彈了一下少年的腦門,“第一軍團還沒落魄到那種程度,我既然決定當你的臨時監護人,就有義務照顧好你。”
沈翊瑜被他這親昵的小動作驚了一下,回過神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心里比吃了蜜還甜,當下也顧不上其他,輕輕應了一聲。
顧廷晟看著少年臉上的紅暈,不由想到剛剛秦冶逗弄沈翊瑜時,雖然沒有反抗,卻也沒有害羞,殘存的憋悶之感徹底煙消云散。
休息時間結束,顧廷晟立刻起身,只是離開時輕輕揉了一下沈翊瑜的軟乎乎的小腦袋。
這個舉動引得不遠處已經列好隊伍的士兵們紛紛發出各種奇怪的興奮聲音,一個兩個眼睛簡直比正當空的太陽還要閃亮!
沈翊瑜扛不住這樣的打趣,將臉埋進臂彎里當鴕鳥。
這樣的舉動顯然越發刺激到那些士兵,他們頓時起哄得更加厲害。
最后還是顧廷晟擔心把小孩兒嚇跑,輕咳一聲,直接發號施令,“立正!”
士兵們條件反射,瞬間收斂起笑容,紛紛昂首挺胸,雙手貼在褲縫處,身形筆直好似白楊。
“稍息!”
“向右看齊!”
“向前看!”
“報數!”
“1!”
“2!”
“3!”
這些聲音中氣十足,充斥著濃濃的力量感,讓人十分安心。
不知不覺間,沈翊瑜抬起頭,看著頭頂烈日艱苦訓練的士兵們,眼中滿是崇敬。
要不是體質太差,達不到入伍的要求,他也很想成為這些戰士中的一員,可以跟著顧廷晟沖鋒陷陣,一起保家衛國。
路過訓練場時不經意瞥到少年灼灼目光的楚君耀腳步一頓,神情變得有些復雜。
“你看什么呢?”衛肆疑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樂了,“原來是小瑜,咱們過去打個招呼?”
“下次吧。”楚君耀拉住衛肆,“他這會兒忙著呢,別打擾他。”
“啊?”衛肆有些懵,伸長脖子瞅了半天都沒瞅出個所以然,便問楚君耀,“他在忙什么,我怎么沒看出來?”
“忙著看孔雀開屏呢。”楚君耀說著,自己都沒忍住笑出了聲,肩膀一抖一抖的,“你這個時候要是過去,小心被孔雀啄了。”
“哪里有孔雀,我怎么沒看見?”衛肆四下張望,急得恨不得掏出望遠鏡。
“喏,那么大一只,你沒看見?”楚君耀指向顧廷晟所在的方向。
衛肆壁虎似的整個人貼到圍住訓練場的鐵絲網上,恨不得從那些洞里鉆進去,嘴里還不住嚷嚷,“到底在哪里啊?”
楚君耀:“”
他這會兒突然有點想念秦冶。
雖然因為三觀不合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在某些方面卻默契十足。
“哎,你別走啊,我還沒看到孔雀開屏呢!”衛肆敏銳地捕捉到耳邊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頓時急了。
楚君耀抹了一把臉,懶得搭理這缺根筋的二貨,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直接跑了起來。
*
吃完晚飯,顧廷晟并沒有帶著沈翊瑜回辦公室,而是避開監控所在的位置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處圍墻下。
沈翊瑜不明所以,“元帥,我們來這里干嘛?”
“帶你出去。”顧廷晟回答得言簡意賅。
沈翊瑜仰頭這至少有三米高的圍墻,有些懵。
他想了想,又轉向圍墻本身,試探性問道,“這里是不是有什么隱藏機關?”
顧廷晟鎏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你找找看?”
沈翊瑜頓時來了興趣,對著圍墻這里摸摸那里拍拍,甚至趴到地上去扒拉茂密的雜草,卻都一無所獲。
他有些沮喪,扭頭求助顧廷晟,“元帥,機關到底在哪里啊?”
“很簡單。”顧廷晟朝他招了招手。
沈翊瑜立刻起身,小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等待他揭曉答案。
下一秒,他被顧廷晟抱了起來。
沈翊瑜:“哎?”
不等他反應,顧廷晟往后退了幾步,然后一發力,直接跳到了圍墻上!
沈翊瑜還沒來得及恐高,顧廷晟便抱著他一躍而下!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他倒吸一口冷氣,眼睛也瞪得渾圓,心臟有那么幾秒都停止了跳動!
“你沒事吧?”顧廷晟本來只是想逗一逗少年,可看著對方受驚的模樣,才反應過來少年之前一直深居簡出,跟他們這些常年在訓練場和戰場摸爬打滾的大老粗不同,方才的舉動未免太過欠缺考慮。
他正要道歉,衣襟一緊,卻見少年滿臉興奮,語氣中也充斥著濃濃的崇拜之情,“元帥好厲害,那么高的圍墻嗖一下就跳過去了!”
顧廷晟一怔,隨即莞爾,“沒嚇壞你就好。”
“我雖然比不上元帥,但也沒那么脆弱。”沈翊瑜認真道。
顧廷晟嘴角微勾,“嗯。”
“對了,元帥。”沈翊瑜看著周圍不斷后退的樹木,又見顧廷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連忙開口,“這會兒已經出來了,我可以自己走。”
“我抱著你更方便。”顧廷晟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的簡明扼要。
“但這樣你會不會很累?”沈翊瑜有些擔心。
“不會。”顧廷晟搖頭。
沈翊瑜見他打定主意,也不多勸,只想著等顧廷晟累了再提出讓對方放自己下來。
結果一直到了河邊,顧廷晟氣息都很穩,身上更是半點汗都沒出。
沈翊瑜不由在心里又一次感慨顧廷晟真的很強。
顧廷晟檢查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危險,對沈翊瑜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兩人吃睡都在一處,沈翊瑜也放開了許多,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拘謹,因此雖然還有些不好意思,卻能坦然脫下衣服。
進到水中,變成人魚形態,他舒服地瞇起眼睛,嘴角也不由上揚。
在河里游了幾圈,他再次回到顧廷晟身邊,將尾巴送了過去,羞澀又期待,“元帥,您還要摸摸我的尾巴嗎?”
顧廷晟一愣,心頓時軟了下來。
可不等他開口,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爪子動作更快,快準狠一把按住那條流光溢彩的漂亮銀色尾巴。
顧廷晟:“”
沈翊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