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大白虎眨了眨眼, 滿臉無辜，還來了個萌萌噠的歪頭殺。
要是做這個動作的是小貓咪或者小白虎, 確實很可愛，但這么大一只成年巨虎，即便是撒嬌，也難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更何況沈翊瑜還是人魚，被堪稱天敵的貓科動物按住魚尾，那叫一個驚悚！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顧廷晟突然有了動作——迅速起身, 扛起大白虎就來了個過肩摔！
“嘭”的一聲, 在寂靜的森林里格外響亮！
危機解除，沈翊瑜出于本能離開了岸邊，游到了河中央。
可想到大白虎是顧廷晟的精神體，他又難免擔憂，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大白虎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那雙璀璨的鎏金色眼眸被猩紅取代，身上的毛毛全部炸開，喉嚨里也發出威脅的低吼, 看著十分可怖。
沈翊瑜一驚, 眼瞧著顧廷晟已經拔出腰間的光能劍就要攻擊，連忙開口，“住手！”
他這一聲用了人魚的天賦之力，大白虎和顧廷晟都被定在原地。
如果眼前的是兩個普通人, 這些消耗對沈翊瑜來說不算什么, 可顧廷晟精神力極其強悍, 身為他精神體的大白虎也不遑多讓，如今更是陷入狂暴狀態, 沈翊瑜話音剛落，立刻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刺目的紅落入河水之中，迅速暈染開，顧廷晟頓時顧不上大白虎，迅速踏入河中，朝著脫力的少年游去。
觸碰到小人魚纖細腰肢的瞬間，顧廷晟被那冰涼的觸感驚到，下意識就要試探沈翊瑜的鼻息。
可視線上移，瞥見小人魚發間露出的那對漂亮的銀色耳鰭，他才想起沈翊瑜不是人類，變成人魚形態這個體溫應該算正常。
回到岸邊時大白虎滿臉焦急湊了過來，顧廷晟直接拔出光能劍對著這個害沈翊瑜變成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威脅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大白虎炸毛，喉嚨里再次發出低低的吼聲，想要打敗眼前這個男人，將小人魚搶過來。
顧廷晟語氣冰冷，“他現在身體不舒服，再添亂就殺了你。”
終究是擔心沈翊瑜的念頭占了上風，盡管大白虎很不情愿，還是后退了幾步，保持安全距離。
顧廷晟用指腹抹去少年唇瓣溢出來的鮮血，輕聲喚道，“別怕，再堅持一下，我這就帶你回醫務室治療。”
沈翊瑜好不容易緩過勁兒，抓住顧廷晟的衣襟，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元帥，我沒事，您別擔心。”
他每說一個字，喉嚨都仿佛被利刃重重地劃過，疼得幾乎昏死過去。
顧廷晟也注意到這點，直接捂住他的嘴，“你先別說話，變成人形，我帶你回去。”
沈翊瑜知道自己現在情況確實不太好，也不強撐，點了點頭，變回人類形態。
要是平時，顧廷晟說不定得避嫌，這會兒卻顧不上其他。
跟上次的毫無準備比起來，這次他們準備了浴巾和干凈的衣服。
顧廷晟動作輕柔又迅速的幫沈翊瑜擦干身體，又給他穿好衣服鞋子，抱著人就往臨時營地跑。
他們一動，大白虎也跟了上來。
它好幾次試圖碰一碰沈翊瑜垂下來的手，都被顧廷晟用冷冰冰的眼神警告。
大白虎自知理虧，只得垂著尾巴繼續保持距離。
顧廷晟雖然心急，理智依舊在線，快到臨時營地時瞥了大白虎一眼，命令道，“你先回我身體，讓別人看到會很麻煩。”
少年身體具體什么情況他還不太清楚，可沒閑心思去處理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大白虎煩躁地甩了甩尾巴，很是不服氣。
可看了面色慘白、呼吸微弱的少年一眼，它還是低低地吼了一聲，然后身體逐漸虛化，最終消失不見。
感受到體內精神力再次變得異常充盈，顧廷晟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抱著沈翊瑜從他們出來的那邊再次跳進臨時營地，然后直奔醫務室而去。
柳非若彼時正在配藥，“嘭”一聲門突然被人踹開，飛出來的鎖從他耳畔劃過，撞到墻上，差點把他嚇死。
定睛一看，顧廷晟抱著明顯狀態很差的少年進來，他都顧不上其他，快步上前，詢問道，“元帥，小瑜這是怎么了？”
顧廷晟語氣飛快解釋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語氣沉穩，卻透著濃濃的懊悔和擔憂。
柳非若一邊聽一邊檢查，最后松了一口氣，“沒什么大礙，就是透支過度，身體吃不消。”
“我開點藥，最近一段時間少說話，吃得清淡一點就行。”
顧廷晟聽了這話，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松。
“不過這種事以后最好還是別發生了。”柳非若認真叮囑道，“小瑜的身體不太好，可經不起太多次折騰。”
“抱歉，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會注意的。”顧廷晟認真承諾道。
今天也是事發突然，他才考慮不周。
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就算真的要對大白虎做什么，也不能當著少年的面。
沈翊瑜看著顧廷晟自責的模樣，想說這不是顧廷晟的錯。
可他剛張嘴，還來不及出聲，就被捂住了。
“你先別說話，免得傷勢更嚴重。”顧廷晟說著，扭頭看柳非若，“有沒有藥能治療？”
柳非若知道少年的重要性，早有準備。
他打開一個上鎖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特殊材質制成的盒子，解鎖后打開，取出來一支薄荷綠色的藥劑遞了過去。
顧廷晟擰開蓋子，自己先聞了聞，確定沒問題，這才松開捂著少年嘴巴的手，溫聲道，“乖，把這個喝了。”
沈翊瑜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被顧廷晟用這樣哄孩子般的語氣哄著，雖然喉嚨傳來一陣陣刺痛，心里卻有點甜，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伸手去接藥劑，卻被顧廷晟避開。
沈翊瑜有些茫然。
顧廷晟直接道，“你現在身體很虛弱，我喂你。”
沈翊瑜臉頓時更紅了，但他很喜歡顧廷晟這種出于關心的霸道，乖乖就著對方的手，小口小口喝著藥劑。
或許是考慮到沈翊瑜年紀小，也不是身經百戰的士兵，再加上柳非若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因此這支藥劑一點都不苦，反而有些甜。
盡管吞咽的動作刺激到傷口，可在藥劑和顧廷晟的雙重加持下，沈翊瑜很輕松就喝完了。
“現在有好點嗎？”顧廷晟隨手將空掉的藥劑瓶放到床頭柜上，定定地看著沈翊瑜。
柳非若嘴角微微抽搐，沒忍住吐槽道，“元帥，我這只是一支專門為小瑜做的藥劑，不是太上老君煉制的靈丹妙藥，哪兒有立竿見影的功效？”
沈翊瑜噗嗤一笑，不小心牽扯到傷口，頓時疼得眼淚汪汪。
顧廷晟都顧不上譴責柳非若，手忙腳亂一陣，最后輕輕按住少年的脖子按揉著，心疼到恨不得將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
雖然知道少年對顧廷晟來說是特殊的，可柳非若每次看到他因為少年露出不同于平常的模樣時，還是會覺得新奇。
不過想到他們的身體情況，柳非若又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怎么總是好人沒好報？
顧廷晟陪著沈翊瑜在醫務室坐了一會兒，等到藥劑起效，確定有用，他才拿著剩下的帶著少年回到了寢室。
另一邊，酒店內，沈俊哲聽著光腦被掛斷的“嘟嘟”聲，面如死灰。
這是他撥出去的第十三個電話，也是能求助的最后一個人，但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
雖然在原先那顆星球他們可以說是共犯，手里多多少少都攥著些其他人的黑料，平時能幫忙的一定幫。
可沈俊哲這次竟然膽大包天到公然挑釁帝國元帥，誰活得不耐煩了敢給他撐腰？
因此問清經過后，一個兩個都迅速撇清關系，生怕牽連到自己。
沈俊哲也清楚自己是病急亂投醫，可真的到了這一步，還是失望至極，又憤怒至極。
這一晚，他徹夜難眠，心仿佛被人放在鐵板上翻來覆去地煎炸，別提多痛苦。
翌日清晨，保鏢敲門的時候，沈俊哲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眼睛下面掛著濃濃的黑眼圈，胡子拉碴，整個人看著特別憔悴，完全沒有當初的意氣風發。
“老板，這間套房只預定到今天，您是打算續期還是換其他的？”保鏢問道。
沈俊哲本來心里就憋著火，可他打電話的那些人手里也有他的把柄，一個都不能得罪，因此一直忍著。
這會兒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對著保鏢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們是豬腦袋嗎，不續期的話我住哪里，難不成睡大街？”
“我怎么就花錢養了你們這樣一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不說，這點小事還要來煩我，簡直不可理喻！”
門外的幾個保鏢臉色有些不好看，但看在錢的份上，還是忍了。
熟料沈俊哲越說越來勁，手指頭都快戳到保鏢腦門上。
終于，一個保鏢忍無可忍，摘掉配備的聯絡器往地上一砸，“這鳥氣誰愛受誰受去，老子不干了！”
沈俊哲被他這反應嚇到，一時間竟是沒敢說話。
另外幾個保鏢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紛紛順勢提出辭職。
沒有人比成天跟在沈俊哲身后的保鏢更清楚如今的事態，這家伙儼然得罪死了顧廷晟，接下來必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要是繼續跟著沈俊哲，他們保不齊會被連累，不如趁著第一軍團還沒徹底發難及時止損。
畢竟只是拿工資的，沒必要為了這點錢把自己給搭進去。
于是，等沈俊哲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眾保鏢都跑了個沒影。
他暴跳如雷，站在走廊里破口大罵，然后就被其他客人投訴了。
酒店這邊立刻派工作人員過來勸說，態度雖然禮貌卻也不乏強硬，跟之前入住時的恭敬截然相反，這明顯的變化讓沈俊哲更加生氣。
但他這會兒保鏢都沒了，囂張都少了底氣，罵罵咧咧幾句，這才回了套房。
門關上后，屋內陷入一片寂靜。
沈俊哲沉默良久，依舊不甘心，可不管他怎么求助，最后失敗告終。
崩潰之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去附近的酒吧借酒消愁。
一杯烈酒接著一杯烈酒下肚，沈俊哲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
酒吧的工作人員見狀，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見沈俊哲睡得跟死豬一樣，便將他架上二樓休息間。
休息間的門重新打開，面容普通的工作人員光腦響了一聲，看完后他跟經理說家里有事，想提前結束工作后，急匆匆換上自己的衣服離開了酒吧。
幾分鐘后，監控死角處，昏黃的燈黃下，一雙漂亮的黑色眸子注視著雪紫色的淚滴形狀寶石，微微彎起。
第32章 第 32 章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沈翊瑜一驚, 連忙放下手里的筆，小跑著過去開門。
秦冶笑瞇瞇站在外面, 雙手背在身后，語氣歡快，“上午好呀，小瑜，猜猜我今天給你帶了什么？”
顧廷晟聽到這話，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秦冶一眼。
秦冶察覺到顧廷晟的視線, 非但不怵, 反而笑得越發妖冶。
他甚至得寸進尺，伸手捏了捏沈翊瑜軟乎乎的臉頰，夸贊道，“哎呀，看來這段時間小瑜有好好吃飯，不像剛來時那樣瘦得皮包骨頭了，真好。”
沈翊瑜能夠感受到他的善意，眼弧微彎, 小聲喊了句“秦哥”。
這聲音太過沙啞, 秦冶笑容一頓，緊接著眉頭擰得死緊，“你嗓子怎么了？”
說著，他看向不遠處的顧廷晟, 眼中帶了幾分狐疑。
這倆人最近因為精神體住在一起, 自家元帥該不會把持不住, 跨過人跟禽獸之間的那條分界線了吧？
顧廷晟本來就因為二人親昵的互動胸口有些發堵，這會兒一口黑鍋懸在他腦袋上, 隨時都有扣下來的可能。
他嘴角抽了抽，更是無語。
遇到少年之前，他除了訓練就是出任務，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也沒有欺騙過誰的感情。
怎么這一個兩個的都把他往變態的方向想？
沈翊瑜想到昨晚的情形，神色凝重。
大白虎雖然對他態度似乎很友好很親近，對其他人、尤其是顧廷晟卻特別惡劣。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處理不好怕是會兩敗俱傷。
可他現在實在是太弱了，只是讓他們休戰都能傷成那樣，想要徹底治愈，完全是天方夜譚。
秦冶見他這樣，心里一個咯噔。
該不會真的有什么吧？
“有什么事進來說。”顧廷晟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兩人這才想起他們還站在辦公室門口，走廊上雖然沒人，但保不齊會被那耳聰目明的聽到談話。
沈翊瑜后退了幾步，讓秦冶進來。
顧廷晟等他們關了門，才解釋道，“我昨天帶小瑜出去游泳，精神體擅自跑出來，還跟我起了爭執，小瑜為了阻攔，用了人魚的天賦之力，傷了嗓子。”
“柳非若已經給他做了檢查，也開了藥，之后要仔細調養，盡量少說話。”
秦冶目光掃過沈翊瑜露出來的肌膚，上面并沒有什么曖昧的痕跡，剛剛走路的姿勢也很正常。
最重要是跟顧廷晟相處時依舊是那副喜歡又擔心被發現的模樣，而不是被強迫后的驚恐亦或者真的突破了某種關系不自覺想要跟對方親近的模樣。
經過一番細致的分析，他松了一口氣，面上重新帶了幾分笑，“原來是這樣。”
沈翊瑜被他感染，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也彎了彎。
“不過我說小瑜，你有時候是不是對元帥保護過度了？”秦冶無奈，揉了揉沈翊瑜的柔軟的頭發，“他好歹身經百戰，軍事素養也極佳，就算跟精神體有什么摩擦也能應對，你別光顧著擔心他，也得為自己著想一些啊。”
沈翊瑜腦子里“嗡”的一聲，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情急之下差點伸手去捂秦冶的嘴，卻又沒那個膽子，只能慌亂地轉向顧廷晟，擔心對方會因為這番話不高興。
顧廷晟看著少年手足無措的模樣，卻是一愣。
愧疚、擔憂、懊悔、無奈、好笑、感激、新奇、歡喜無數念頭在他胸腔中翻涌，最后指向一個可能。
顧廷晟向來殺伐果斷，勇往直前，這次卻破天荒打起了退堂鼓。
在撥云見日前，他迅速斬斷了自己的思緒，輕咳一聲，道，“他嗓子受傷，你別逗他了。”
秦冶難得看到顧廷晟露出刻板印象外的不自在表情，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他見好就收，聳了聳肩，“行吧。”
沈翊瑜見顧廷晟沒有生氣，提著的心這才一點點放了下去。
“言歸正傳，小瑜，你猜猜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了？”秦冶眉眼彎彎。
沈翊瑜歪頭想了想，試探性問道，“人魚之心？”
“猜對啦！”秦冶拿出藏在身后的盒子，“當當當！這個是給你的獎勵！”
沈翊瑜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眼睛瞬間瞪得圓滾滾，語氣中難掩驚訝，“這么快？”
他還以為依照沈俊哲的難纏程度，要費不少功夫才能拿到手。
“我辦事，你放心。”秦冶拍了拍胸口，得意洋洋，“如果不是要先制作一個假的替換，還會更快呢。”
“哎，替換？”沈翊瑜看了秦冶一眼，又轉向顧廷晟。
顧廷晟表情很淡定，明顯早就知道秦冶的計劃，估計還是他親自點的頭。
“沒錯，這個辦法最省時省力，省得他用這個威脅你。”秦冶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嘛，咱們第一軍團雖然重規矩，卻也不死板教條，靈活變通還是懂的。”
沈翊瑜噗嗤一笑，心中的陰霾也徹底消散。
如果第一軍團正兒八經跟沈俊哲交涉，需要付出很多人力物力才能得到人魚之心，他會特別愧疚。
畢竟他除了自己這個人，一無所有，也沒什么能作為回報。
“更何況這東西本來就屬于你，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秦冶說著，打開盒子，遞到他面前，雙目含笑，“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東西。”
沈翊瑜看著那顆水滴形狀的雪紫色人魚之心，依舊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他輕輕掐了一下手心，尖銳的疼痛讓他一個激靈。
確定這不是做夢，沈翊瑜特別開心，接過人魚之心后二話不說放到顧廷晟桌上。
顧廷晟眉梢微挑，對他這個舉動有些意外。
“元帥，這個給您。”沈翊瑜眼睛亮晶晶的，“您戴著這個就不會被我吟唱攻擊到，將來如果有機會，能讓我幫您安撫精神力嗎？”
顧廷晟：“”
秦冶：“”
沈翊瑜見顧廷晟不說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容一點點消失，腦袋也耷拉下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秦冶看看滿臉沮喪的小孩兒，再瞅一眼看似毫無波瀾實則拳頭攥得死緊青筋爆開的男人，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特別慶幸沈翊瑜喜歡上的是有原則有底線的顧廷晟，不然但凡換個人，都不敢想這小孩兒會被欺負成什么樣。
顧廷晟平復完心情，淡淡道，“你的東西自己收著，不用給我。”
“但這個可以屏蔽——”沈翊瑜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顧廷晟直接打斷他，“不需要。”
沈翊瑜不由愣住。
可不等他難過，顧廷晟下句話就接了上來，“就算沒有這個，我也完全信任你。”
沈翊瑜神色怔忪，回過神來，心里酸酸漲漲的，眼睛也有些濕。
秦冶卻忍不住咂舌。
誰說自家元帥不解風情，是一塊帝都星知名木頭的？
瞧瞧，他這會兒不挺會說的？
果然花言巧語都是浮云，真誠才是必殺技！
兩人雖然什么曖昧的舉動都沒有，甚至還保持著一段距離，氣場卻和諧地交織在一起，仿佛自成一個小世界。
秦冶突然覺得自己很多余，甚至還在發光。
他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東西已經送到，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顧廷晟應了一聲。
“謝謝秦哥。”沈翊瑜認真道謝。
“跟我還客氣什么？”秦冶莞爾，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沈翊瑜垂眸看了看手里的人魚之心，又瞅了瞅顧廷晟。
顧廷晟也不說話，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沈翊瑜做不出來撒潑打滾哭著鬧著讓顧廷晟接受人魚之心的事，糾結許久，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辦公桌。
顧廷晟瞧著小孩兒蔫頭耷腦的背影，鎏金色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
落座后，沒了其他人和事的打擾，沈翊瑜心中那股受到指引的感覺頓時強烈了許多。
他凝視著那顆雪紫色的人魚之心，猶豫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一下。
觸碰到的瞬間，原本還算正常的人魚之心突然發出雪紫色光芒，與此同時，還有一股能量順著指尖傳到心臟的位置，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顧廷晟注意到他這邊的變故，迅速起身來到沈翊瑜身旁，語氣格外嚴肅，“怎么回事，東西有問題？”
說著，他就要拿起桌上的盒子。
沈翊瑜連忙道，“元帥，我沒事，人魚之心也沒問題。”
顧廷晟沒有見過人魚，對人魚的了解也僅限曾經保存的資料，因此這會兒見沈翊瑜并沒有露出痛苦之色，反而眉宇舒展，便沒有輕舉妄動。
沈翊瑜仔細感受了一會兒，解釋道，“它好像在幫我修復身體。”
顧廷晟聽到這話，卻是一怔，“修復身體？”
“嗯。”沈翊瑜點頭。
觸碰到人魚之心的瞬間，他體內的某個禁錮被打破，部分傳承記憶也傳入腦海。
沈翊瑜完全消化后表情輕松了許多，笑著對顧廷晟道，“我也是剛剛觸碰到人魚之心才知道它內部儲存了許多能量，跟人魚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人魚之心需要屬于它的小人魚隨身攜帶，成年后取下才不會對身體有影響。”
“你的意思是，如果成年前人魚沒有人魚之心，對身體會有不好的影響？”顧廷晟一針見血。
沈翊瑜雖然不想讓他擔心，但更不想欺騙顧廷晟，猶豫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
“這件事沈俊哲知道嗎？”顧廷晟語氣特別冷，精神力也隱隱躁動。
“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沈翊瑜垂下眼簾，自嘲一笑，“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吧。”
沈俊哲完完全全把他當成賺錢機器，父子天性或許有，但跟利益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
那個人，最愛的永遠是他自己。
也是因為沈俊哲把事做得太過火，沈翊瑜才會徹底對他死心，沒有半點期待。
顧廷晟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調查報告中沈翊瑜這十幾年來過得生活，不由沉默。
他特別想將少年涌入懷中，輕輕拍著少年的后背給予安慰。
可顧廷晟向來內斂，鮮少情緒外露，還覺得這個舉動太過唐突，怕是會嚇到少年，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他內心天人交戰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從他身邊一閃而過，直接朝少年撲了過去！
第33章 第 33 章
沈翊瑜猝不及防被大白虎撲了個正著, 瞬間被柔軟蓬松的毛毛淹沒。
大白虎不停用腦袋蹭他的臉，喉嚨里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它那尾巴就跟那風中的狗尾巴草般高高翹起, 尾巴尖兒都快搖成了螺旋槳。
雖然出于本能，沈翊瑜依舊有些害怕身為天敵的大型貓科動物，可察覺到對方想要安慰自己的心思，不禁笑出了聲。
原先因為慌亂后撤的手動了動，他正猶豫著想抱住大白虎，可就在動作的前一秒，身上的重壓驟然消失。
沈翊瑜定睛一看, 顧廷晟黑沉著臉抓著大白虎命運的后脖頸, 鎏金色的眸子里滿是殺意！
沈翊瑜心里一個咯噔，連忙勸阻，“元帥，您冷靜一下！”
顧廷晟眼瞼顫了顫，的理智被少年重新喚醒。
他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沈翊瑜，又轉向被自己抓住bug動彈不得以至于顯得有些蠢的大白虎，抿了抿唇，直接將大白虎甩了出去。
重獲自由, 大白虎甩了甩頭, 被顧廷晟弄亂的毛毛重新變得絲滑。
它試圖靠近沈翊瑜，可顧廷晟擋在少年身前，寸步不讓。
大白虎特別生氣，壓低身體, 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呈現攻擊的姿態。
沈翊瑜有些急, 忙不迭道，“你們別打架。”
他一出聲, 大白虎瞬間想起昨晚少年為了阻攔他們透支吐血的事，兇狠的刀子眼瞬間變成清澈的圓溜溜，后壓的飛機耳也豎了起來，還抖了兩下。
“元帥，我看它似乎沒有惡意，您別”沈翊瑜輕輕扯了扯顧廷晟的衣擺，小聲道，“您別這么緊張。”
大白虎聽到這話，鎏金色眸子里閃過一絲精光，下一秒，它趴到地上，耳朵耷拉下來，委屈巴巴叫了一聲。
沈翊瑜被它這翻舉動弄得一愣，可大白虎表現得太過可憐，他于心不忍，便繼續為大白虎說話，“您看，只要不對它表現出惡意，它挺乖的。”
顧廷晟瞥了一眼趁少年不注意偷偷沖自己齜牙的大白虎，嘴角抽了抽。
“元帥？”沈翊瑜見他不回答，輕輕喊了一聲。
顧廷晟沒有回答，只定定地盯著大白虎。
大白虎哼哼唧唧，繼續在少年面前裝乖哭慘。
要不是有顧廷晟擋在中間，這家伙絕對能一點一點蹭到少年身邊，然后各種撒嬌賣萌。
僵持許久，顧廷晟先敗下陣來，“我知道了。”
大白虎抖了抖耳朵，滿懷期待看向沈翊瑜。
畢竟是自己的精神體，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顧廷晟還是能分得清的。
幾次接觸下來，他能明顯察覺到對方完全沒有傷害少年的意思，反而很親近。
顧廷晟沉吟許久，緩緩開口，“我可以不攔著它接近你，但有一個要求。”
沈翊瑜和大白虎齊齊抬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就算它現在沒有對你表現出攻擊意圖，但它狀態特別不穩定，難保不會突然失去理智。”顧廷晟表情十分嚴肅，“因此必須是我在場的前提下，你們才能接觸。”
沈翊瑜知道顧廷晟是為自己好，聞言，也沒反駁，認真點頭，“好。”
顧廷晟說完，突然想到什么，又補充道，“肢體接觸可以，但你不能對它進行精神力安撫。”
沈翊瑜小算盤落空，有些失望。
顧廷晟擔心少年不死心，直接堵死他的后路，指了指自己心臟所在的位置，道，“我跟它是一體的，所以它有什么變化，我也能察覺到。”
沈翊瑜皺眉反駁道，“但是現在有人魚之心，我的身體暫時不會惡化下去，以后說不定能好轉——”
“那就等以后再說。”顧廷晟直接打斷他，“現在不可以。”
沈翊瑜直勾勾盯著顧廷晟。
顧廷晟淡定回望。
沈翊瑜扁了扁嘴，扭過頭，不搭理他了。
難得看到小孩兒賭氣的樣子，顧廷晟眉梢微挑，鎏金色眸子里閃過一絲新奇。
他正想著怎么安撫，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回過神來，大白虎已經親親熱熱將下巴擱在少年腿上，腦袋往沈翊瑜懷里拱，喉嚨里不斷發出討好的“咕嚕”聲。
沈翊瑜受不了這個大可愛的撒嬌，嘴角輕翹，摸了摸那顆毛絨絨的大腦袋。
大白虎頓時更來勁了，尾巴尖兒也重新搖晃起來。
明顯感覺被排擠的顧廷晟：“”
他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確定大白虎對沈翊瑜不會造成什么威脅，這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
顧廷晟沒有直接處理公務，而是思考大白虎該如何安置。
這個大家伙不受他控制，經常自己冒出來，體型還很龐大，藏都沒法藏，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
與其到時候造成恐慌，不如找個機會直接將它擺到臺面上。
于是，顧廷晟喊來楚君耀等人，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將大白虎定性為顧廷晟讓人為沈翊瑜量身定做的仿真機器寵物，目的是保護其安全。
當然，前提得是確保大白虎對沈翊瑜無害，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得知大白虎即將擁有正式的身份，不用成天藏著掖著，沈翊瑜特別開心。
顧廷晟看著一人一虎相處融洽，雖然有些不爽，但見少年這般歡喜，也沒多說什么。
到了吃飯的點，沈翊瑜跟顧廷晟要出去。
大白虎耷拉著耳朵哼哼唧唧，不想回到顧廷晟體內。
沈翊瑜摸了摸它的腦袋，柔聲安撫道，“你先回去，等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再出來好不好？”
“只要你乖乖的，再過一段時間就能一直出現了，現在會嚇到人的。”
大白虎繼續嗚咽，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沈翊瑜實在扛不住，只能抱著大白虎朝顧廷晟投去求助的目光。
顧廷晟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大白虎命運的后脖頸。
大白虎獸瞳猛地睜大，但不等它反應，身體突然虛化，被強行吸收進顧廷晟體內。
沈翊瑜沒想到他會來這么個操作，瞪圓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也太簡單粗暴了吧？
顧廷晟垂眸，語氣淡淡，“走吧。”
沈翊瑜：“啊？好。”
吃完午飯，兩人回到辦公室，幾乎是門關上的瞬間，大白虎就出來了。
它身上的毛全部炸開，跟白色的針般根根豎起，像極了黑白相間的毛絨海膽。
沈翊瑜被腦子里蹦出來的形容嚇到，輕笑了一聲。
大白虎抖了抖耳朵，看看顧廷晟，又瞅瞅沈翊瑜，最后決定暫時休戰，溜溜達達跑到少年身邊，繼續撒嬌去了。
顧廷晟“”
玩鬧間，大白虎瞥了一眼不遠處形單影只默默處理公務的顧廷晟，尾巴尖兒輕輕翹了翹。
有些人，看似贏了，實則輸得一敗涂地呢。
*
不知不覺，到了開庭這天。
沈翊瑜像往常那般起床洗漱，然后跟顧廷晟去食堂吃早飯，心情卻截然不同，緊張的同時還有徹底擺脫對方禁錮的雀躍。
雖然他認為背后之人不會善罷甘休，可沒了沈俊哲這個親生父親，那些人想再對自己出手怕是沒那么容易。
坐到前往法院的懸浮車上，沈翊瑜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難免有些膽怯，“元帥，我們真的能贏嗎？”
顧廷晟能夠明顯感覺到少年的不安，原先冷峻的面容柔和了許多，“可以。”
他知道自己嘴笨，想了想，索性放出精神體。
大白虎抖了抖耳朵，看了顧廷晟一眼，隨即歡快地撲向少年。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翊瑜跟大白虎也熟悉起來，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懼怕。
他摸著大白虎那軟乎乎的毛毛，心情都愉悅了許多。
顧廷晟看著大白虎享受得瞇起眼睛，恨不得化成一灘虎虎餅的樣子，突然有些悶。
沈翊瑜光顧著擼大白虎，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直到旁邊傳來奇怪的聲音。
他疑惑扭頭，就見秦冶伸長脖子到處嗅聞。
沈翊瑜眨了眨眼，問道，“秦哥，你怎么了？”
秦冶掩唇輕笑，“哎呀，也不知道誰家的醋缸總打翻，簡直酸飄十里~”
沈翊瑜：“？？？”
顧廷晟：“”
楚君耀：“噗。”
秦冶用胳膊肘捅了捅趙承乾，“哎，我說這次任務結束，回去后你要不養條狗？”
趙承乾不知道話題怎么突然跳到這里來了，滿臉茫然，“養狗干嘛？”
秦冶理所當然地答道，“還能干嘛，當然是為了擺脫單身！”
趙承乾越發困惑，“這兩者間有什么關聯？”
“怎么沒有？”秦冶嘴角噙著一抹笑，給他講解其中緣由，“你不解風情榆木腦袋不會哄人沒關系，可以讓狗上呀！”
趙承乾：“啊？”
顧廷晟扭頭看向窗外，表情似乎跟平時沒有區別，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耳朵卻微微泛紅。
“挾天子以令諸侯你知道吧？”秦冶繼續道，“等你的狗跟你喜歡的人感情深厚了，就算那人看不上你，可看在狗的份上不也能多包容你一些？”
趙承乾遲疑片刻，小心翼翼開口，“呃，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有點道德綁架的意思了。”
“這叫什么道德綁架，只是多一層羈絆，又不是讓你故意虐狗逼迫對方做不想做的事。”秦冶嘴角微微抽搐，“你這家伙，可真沒情趣啊，怪不得到現在都單身。”
在座的一眾單身狗：“”
說話就說話，干嘛突然人身攻擊？
衛肆舉起右手，弱弱開口，“那個，據我所知，秦冶，你也沒對象吧？”
秦冶絲毫不尷尬，慢條斯理將頭發撩到耳后，然后輕蔑一笑，“我沒對象是因為我不想談，而你們——呵呵。”
第34章 第 34 章
半小時后, 懸浮車停到法院門口，衛肆和楚君耀先下車, 緊接著是顧廷晟和沈翊瑜，秦冶和趙承乾慢悠悠墜在后面。
沈翊瑜剛站穩，一抬眼就看到法院門口站著的男人。
他霎時間回想起上輩子自己被逼到徹底崩潰、吟唱詛咒之歌放倒在場沒有人魚之心的權貴后，沈俊哲暴怒之下想掐死他的猙獰表情。
沈翊瑜下意識退了幾步，后背直接貼到顧廷晟胸膛上。
一只大手扶住他的腰，男人沉穩的聲音隨之響起，帶著安撫的意味, “別怕, 有我在。”
沈翊瑜微微偏頭，對上男人滿是關切的鎏金色眼眸，那些不好的記憶潮水般褪去，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松。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應了一聲，“嗯。”
眼睜睜看著顧廷晟故意站在沈翊瑜身后，就等著小孩兒撞過去的秦冶嘴角抽了抽。
他之前還奇怪怎么明明是元帥的精神體，大白虎那么綠茶還那么會, 原來是精神體隨正主。
這樣想著, 秦冶忍不住扭頭去看旁邊的趙承乾。
同樣是冰山系，怎么自家元帥心眼子這么多，這大塊頭這么笨？
趙承乾：“”
雖然秦冶一個字都沒說，但那眼神, 罵得可真臟。
這時, 沈俊哲已經大步流星朝他們走來。
那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后眼中爆發出灼熱的光芒和因為太過激動以至于那張痞帥的臉這會兒都有些扭曲和癲狂讓在場眾人都有些不適。
“謝天謝地, 瑜瑜，爸爸總算見到你了！”沈俊哲一邊說, 一邊想要抓住沈翊瑜。
衛肆長腿一跨，直接擋到他面前。
沈俊哲臉頓時拉了下來，剛要發火，可定睛一看，發現衛肆不僅長得人高馬大，氣勢也很懾人。
如果身邊還帶著一眾保鏢，他還能稍微硬碰硬。
可這會兒保鏢都跑了，只剩他孤身一人。
沈俊哲權衡利弊，硬生生咽下沖到嗓子眼的臟話，然后努力無視衛肆，繼續跟沈翊瑜打感情牌。
“瑜瑜，你這些天過得怎么樣，沒有人欺負你吧？”他竭力裝出一副特別關心沈翊瑜的樣子，繼續道，“爸爸真的很擔心你。”
秦冶看著沈俊哲激動到落淚的模樣，眉頭皺得死緊。
他相信前段時間沈翊瑜說已經徹底對沈俊哲失望是真的，但現在害怕沈翊瑜被沈俊哲花言巧語哄得心軟也是真的。
秦冶出身貧民窟，對人性的惡了解得特別透徹。
他相信這世上有孩子是被期待著降生到這個世界上，又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但他也認為這樣幸福的家庭少之又少。
大多數父母生孩子不是因為自己過得很開心，從而想跟自己愛的人一起體驗為人父母的快樂，而是他們能力有限，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于是想尋求一個保障，并且想賭一把，萬一孩子有出息，他們也能跟著享福。
有些父母還有良心，就算是打著養兒防老的主意，也會好好養育孩子。
那些沒良心的父母讓孩子過得缺衣少食不說，還動輒打罵，恨不得敲骨吸髓。
秦冶的母親跟沈翊瑜的父親這樣的人渣父母絕對不在少數。
有些孩子能認清父母不愛自己，并且不對他們抱有任何幻想，依靠自己的努力過上不錯的生活，同時拒絕被吸血。
但也有些孩子被長期洗腦習慣了服從，又或者不想承認自己是不被愛的存在，一邊痛苦又一邊任勞任怨給父母當牛做馬。
秦冶很擔心沈翊瑜是后者。
他死死盯著沈俊哲，手剛要搭上光能劍，卻被按住。
秦冶睫羽輕顫，扭頭看向身側站著的男人。
“你別急，小瑜不是那種拎不清的。”趙承乾神色平靜，壓低聲音道，“你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成就，沒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毀掉自己的前途。”
秦冶神情恍惚，突然想到五年前那個女人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他的消息，跑過來對他頤指氣使，讓他把全部積蓄和工資卡都給她，不然就去第一軍團告訴所有人他是一個賣屁股的爛貨，要讓他身敗名裂。
他當時氣昏了頭，想要不顧一切跟女人同歸于盡，趙承乾不知道怎么得知的消息，及時攔下他，然后忙前跑后，把女人送進了監獄。
秦冶后來去探監，女人在監獄里過得很不好，蒼老又憔悴，哭著求他想辦法放她出去，承諾以后一定離他遠遠的，不會造謠污蔑他的名聲，更不會打擾他的生活。
他以為自己會幸災樂禍，結果真的到了那時候，內心反而十分平靜。
誠然，女人十分不幸，出生在貧民窟重男輕女的家庭，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只能出賣身體養活自己和家人。
但他又有什么錯？
女人的悲慘不是他導致的，可他的痛苦卻是女人親手造就的。
但凡在他成長過程中女人對他有半分疼惜，他也不至于冷眼旁觀。
雖然走法律途徑遠不如自己解決來得暢快，可趙承乾說得沒錯。
他好不容易才從泥潭里掙脫出來，未來無限光明，要是為了這種人功虧一簣，那這些年的努力又有什么意義？
對那些恨自己的人來說，看著自己活在陽光下，幸福快樂，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折磨吧？
秦冶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吐了出來，心情也恢復了平靜。
他彎了彎唇，對趙承乾道，“我知道了，不會做傻事的。”
趙承乾仔細打量他的神情，確定不是忽悠他，這才安心。
保險起見，他還是上前一步，擋在秦冶身前。
另一邊，顧廷晟也以守衛的姿態站在沈翊瑜身側，冷冷地看著沈俊哲。
“小瑜，你怎么不說話？”沈俊哲有種被猛獸群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但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采取懷柔政策，期盼能在開庭前化解這件事，“爸爸知道之前有些過分，忽略了你的需求，爸爸保證以后一定會好好對你，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沈翊瑜怯生生看了沈俊哲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他性子綿軟，其實很害怕跟其他人起沖突，甚至說話大點聲，對面還沒怎么著呢，自己先莫名其妙哭出來。
只有報恩這件事才讓他鼓足勇氣，一再表明自己的立場。
因此哪怕心中對沈俊哲有再多的委屈和憤懣，他也說不出什么刻薄的話，只輕輕扯了扯顧廷晟的衣擺，小聲道，“元帥，我們進去吧，別遲到了。”
沈俊哲沒想到向來乖巧溫順又任打任罵的沈翊瑜會是這么個反應，笑容一僵，緊接著怒火瞬間躥了上來。
他瞪圓眼睛，正要破口大罵，一道寒光閃過，鋒利的光能劍橫到他面前。
秦冶語氣淡淡，態度卻十分強勢，“這位先生，麻煩您讓一下，不然我擔心手里的劍有了自己的主意，讓您帶傷坐上被告席。”
趙承乾皺眉，眼中滿是不贊同。
秦冶撇嘴，慢條斯理補充道，“當然，您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就算刺您七十二下也只會是輕傷，不會影響您的行動。”
沈俊哲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傳到天靈蓋，大熱的天卻仿佛置身冰窟。
他知道眼前這人絕對是認真的，瞬間變慫，后退幾步，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等其他人都走了，秦冶才壓低聲音威脅道，“等下開庭，沈先生應該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吧？”
沈俊哲本來跟鵪鶉似的縮成一團，聽到這話，瞬間抓住了重點，眼睛驟然迸發出精光。
秦冶對這種神情再熟悉不過，表情一點點冷了下來。
趙承乾擔心他憤怒之下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默默站在他身邊，準備隨時阻攔。
“你們要是擔心暴露我兒子的人魚身份，最好現在撤訴，并且給我一大筆錢，不再追究以前的事情。”沈俊哲本來還想說最好給他安排一個不錯的職位，但現在他處在風口浪尖上，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還是低調一點，先拿錢避避風頭，等事情平息了，再去找顧廷晟。
反正只要沈翊瑜這個親兒子一天還在，他這個當親爹的就能抓著這個把柄索要好處。
顧廷晟這些人越在乎沈翊瑜，可不就得越順著他來？
沈俊哲越想越激動，同時也特別懊悔當初就那樣輕易放沈翊瑜的親媽走了，要是把人扣下來，多生幾條小人魚，他怕是早就能突破現在的階級，爬到更高的位置了！
“是嗎？”秦冶緩緩露出一個血腥至極的笑容，陰惻惻道，“我倒是覺得直接把你大卸八塊更方便呢。”
沈俊哲瞳孔驟縮，猛地后退了幾步。
但他緩過那陣勁兒，又覺得眼前這名軍官就算再憤怒也不敢眾目睽睽之下殺人，剛要放狠話，原本應該離開的沈翊瑜突然折返，站到他面前。
沈俊哲心里一喜，以為事情出現了轉機。
沈翊瑜定定地看著他這個血緣上的父親，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里滿是冰冷。
他是很怕沈俊哲沒錯，如果可以，也不想正面跟對方起沖突。
但他絕對無法容忍沈俊哲拿他當盾牌肆意利用并傷害他在乎的人！
沈俊哲從未在這個親兒子身上看到過這種眼神，但他習慣了沈翊瑜的順從和卑怯，這會兒突然挺直腰板站在他面前，讓他有種被挑釁的感覺。
沈俊哲臉頓時沉了下來。
可不等他呵斥，沈翊瑜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你會忘記我是人魚這件事。”
沈俊哲正要嗤笑他的不自量力，可話還沒出口，神情卻變得恍惚起來。
因為動用了天賦之力，施加完束縛，沈翊瑜臉色明顯蒼白了許多，喉間也隱隱作痛。
他正想一鼓作氣再給沈俊哲施加詛咒，顧廷晟突然靠近，滿臉關切，“還好嗎？”
沈翊瑜睫羽輕顫，理智重新回籠。
等這次庭審結束，沈俊哲的人生就會徹底完蛋。
他的力量應該拿來報恩，而不是浪費在這種沒必要的地方。
沈翊瑜沖顧廷晟笑了笑，輕輕應了一聲。
顧廷晟依舊不放心，從口袋里掏出隨身攜帶的藥劑，盯著沈翊瑜喝完，見他臉上稍微有了點血色，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松。
看著顧廷晟緊張又擔憂的樣子，沈翊瑜心里也暖暖的。
這時沈俊哲也恢復了神志，他看著眼前高大男人和纖細少年的溫馨互動，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怨毒。
但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遺忘了，他絞盡腦汁，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有人提醒快到開庭時間，請他們進去。
顧廷晟便沒有多話，跟秦冶他們一起護著沈翊瑜往法院走。
這場官司打得特別順利，顧廷晟這邊為了徹底摁死沈俊哲，不僅提交了沈翊瑜剛到第一軍團時的身體檢查、走訪他們原來星球的左鄰右舍拍攝的視頻、沈俊哲利用親兒子牟利、非法囚禁十七年的證據，還有他們在醫院那幾天，餐食都是一人份的。
這樁樁件件都令人發指，陪審團群情激憤，就連法官看不下去，臉色難看得厲害。
最后判決結果是剝奪沈俊哲的監護權，將其送到最艱苦的白霜星服刑八十年，就算表現良好也不能減刑。
盡管沈俊哲早有準備，可親耳聽到這些話從法官口中說出來，還是頹然癱坐在被告席上，萬念俱灰。
眼瞧著沈翊瑜眾星捧月般在顧廷晟和一眾人的護送下即將離開，他心頭突然涌上什么，好像是沈翊瑜的什么把柄，但人都站起來了，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情急之下，沈俊哲退而求其次，大聲抗議道，“我是他爸，他這條命是我給的，就算我不讓他跟外人接觸，逼著他唱歌賺錢又怎樣，沒有我他能有今天？”
“更何況哪個小孩兒從小到大沒因為調皮搗蛋挨打過，我這個當爸的打兒子兩下又怎樣！”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秦冶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話語，嗤笑一聲，然后對趙承乾道，“你說他要是個女的該有多好，把他送去我媽在的監獄，兩人說不定會一見如故呢。”
趙承乾聽到這話，也想起當時的場景，心里特別不適滋味。
他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來一句干巴巴的安慰，“你別難過。”
秦冶心中翻騰的不屑和怒火瞬間消散，這次是真心實意笑出了聲，并且誠懇道，“還別難過，你怎么不讓我多喝點熱水呢？”
趙承乾：“”
秦冶嘆氣，“你嘴這么笨，就算運氣好，跟元帥一樣能撿到對象，也能憑實力把人氣跑吧？”
趙承乾：“”
衛肆在旁邊聽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秦冶笑瞇瞇轉向他，“別笑了，你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傻狗。”
衛肆：“”
第35章 第 35 章
沈俊哲監護權被剝奪, 顧廷晟辦完手續，蓋好章, 他便正式成為沈翊瑜的臨時監護人，成年后自動解除關系。
秦冶帶頭鼓掌，“恭喜你，小瑜，以后你跟元帥就是一家人了哦。”
沈翊瑜聽到這句話，不由愣住。
家人嗎？
曾經這個詞對他來說是痛苦，是不幸, 但如果是顧廷晟, 意義便截然不同。
顧廷晟雖然沒有說話，可那雙鎏金色眸子就像是冬日的暖陽，沉靜又溫暖。
沈翊瑜心底深處仿佛有什么一直以來桎梏著他的東西被打破，沈翊瑜鼻子一酸，視線頓時一片模糊。
但他還記著自己是人魚，周圍還有這么多外人在場，不能哭，低下頭飛快眨眼, 試圖將眼淚逼回去。
無奈情緒上頭, 實在控制不住，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突然被什么東西罩住身體，緊接著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溫暖的、寬厚的、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帶著憐惜和無奈, “抱歉, 我家孩子有些靦腆，能給我們一些獨處時間嗎？”
法院的工作人員知曉其中緣由, 很是心疼這個命途多舛的孩子，見狀，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起身往外走。
“別怕，現在沒外人了。”沈翊瑜感覺到自己后背被輕輕拍了拍，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淚洶涌而出。
顧廷晟當兵這么久，深諳有時候情緒發泄出來才是好事，也沒有多話，只靜靜抱著沈翊瑜。
秦冶在屋內檢查了一圈，確定沒有任何監控設備后，拉緊窗簾，又在房間四個角落安裝了屏蔽儀，對顧廷晟比了個手勢，帶著其他人離開。
門再次關上，顧廷晟身體微微放松。
如今天氣漸暖，他擔心小孩兒會悶壞，便小心翼翼拿開罩在沈翊瑜頭上的外套。
或許是感應到沈翊瑜在哭，顧廷晟體內的大白虎也待不住了，各種鬧騰，要出來。
顧廷晟無法，也擔心沈翊瑜哭太久身體受不住，便放開了對精神體的禁錮。
大白虎落地后沒有像以往那般二話不說撲過來，而是蹲坐在少年身邊，用爪子輕輕碰了碰他。
沈翊瑜放肆地哭了一場，這會兒情緒逐漸緩和，只是因為哭得太久又太兇，有些脫力。
要不是顧廷晟攬著他的腰，他怕是能直接坐到地上。
顧廷晟察覺到這點，帶著他到沙發邊，扶著他落座，又用一次性水杯給他接了一杯溫水。
少年白瓷般清透的肌膚此刻泛著一層漂亮的粉，雪紫色的眸子還盈著些許水光，分外惹人憐愛。
有什么柔軟的東西在心中發酵，顧廷晟語氣都溫和了許多，“喝點水緩緩。”
“謝謝元帥。”沈翊瑜哭過一場，這會兒確實有點渴，道完謝，便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喝著。
他這模樣像極了軟乎乎的小倉鼠，簡直萌得人心肝兒直顫。
大白虎繞著沈翊瑜走了幾圈，好不容易等到少年放下杯子，立刻將自己的大腦袋塞進沈翊瑜懷里，“咕嚕咕嚕”撒嬌。
沈翊瑜被它拱得直接貼上椅背，嘴角也不由翹起。
他摸了摸大白虎毛絨絨的腦袋，漂亮的雪紫色眸子里盈滿了歡喜。
顧廷晟看著他們這般親近，雖然有點酸，但少年這么高興，便沒有打擾，彎腰去撿剛剛掉在地上沒來得及收拾的珍珠。
沈翊瑜注意到顧廷晟的動作，忙不迭道，“元帥，我來撿吧。”
說著，他就要起身，無奈腿上擱著圓滾滾的老虎頭，一下子沒能起得來。
“不用。”顧廷晟道，“你坐著休息，等下就好。”
沈翊瑜怎么可能同意？
可大白虎這次難得跟顧廷晟站在統一戰線，各種撒嬌賣萌。
糾結間，顧廷晟那邊都快撿完了，沈翊瑜只能局促地坐在沙發上。
顧廷晟撿起最后一顆珍珠，從口袋里掏出醫用繃帶，三兩下做成一個小布包，將珍珠裝進去后遞給沈翊瑜。
沈翊瑜接過珍珠，還有些不好意思。
顧廷晟看著小孩兒泛紅的耳尖，又瞥見旁邊的收養協議，想到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沈翊瑜的臨時監護人了，猶豫片刻，揉了揉那柔軟的銀白色頭發，語氣鄭重，“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太拘束，我也會保護好你，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沈翊瑜看著他認真的神色，眼睛又有些濕。
他抱緊那袋珍珠，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我、我也會保護元帥的！”
顧廷晟沒想到沈翊瑜會這樣回答，愣了一下，隨即莞爾，“那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把身體養好。”
沈翊瑜用力點頭，眼中滿是信念，“我會的。”
另一邊，得知顧廷晟正式收養了沈翊瑜，帝都星某個府邸內，青年將書房里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嘴里還不停罵罵咧咧，“顧廷晟那家伙有病吧，打官司倒也罷了，竟然還親自收養了那孩子，什么狗屁的監護人，簡直離譜！”
管家見狀，忍不住上前勸道，“殿下，現在沈俊哲這顆棋子已經廢了，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
“算了？”青年緩緩抬頭，露出一雙因為暴怒而布滿血絲、格外可怖的眼睛，“我辛辛苦苦籌劃了這么久，你讓我算了？”
管家脊背發寒，但還是硬著頭皮勸道，“那孩子已經被顧元帥擺到明面上，有他護著，怎么動得了？”
“有他護著，怎么動得了？”青年細細咀嚼著管家這句話，眼中滿是嫉恨，“我怎么就動不了了？”
“就算他是顧家現任家主和帝國元帥又如何，現在精神力遭受重創，不知道哪天就突然發瘋。”
“他不過是個紙老虎，只要稍微一戳就能破個洞！”
“我倒要看看，等他倒臺的那天，到底有多凄慘！”
“到時候，我必定要好好帶著那條小人魚到他面前，讓他看看自己有多無能！”
青年想到那場景，臉上露出癲狂的笑容，仿佛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察覺到濃重的惡意，沈翊瑜打了個冷戰。
秦冶立刻關切地問道，“小瑜，你怎么了，是不是覺得冷？”
“沒有。”沈翊瑜搖了搖頭，四下張望，并沒有看到什么不好的東西，只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秦冶又觀察了他一會兒，確定他跟往常沒什么區別，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打趣道，“對了，現在你跟元帥是一家人了，以后打算怎么稱呼？”
沈翊瑜注意被轉移，眨了眨眼。
“你跟元帥都沒差幾歲，喊爸爸未免有些”秦冶摸了摸下巴，說著，突然笑得格外曖昧，“哦，特殊情況除外，還挺帶感的。”
“當然，這種得等你成年后才可以，不然我會打電話給警署的。”
懸浮車內的其他人：“”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哎呀，看來就只能喊哥哥了呢。”秦冶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顧廷晟，因此明顯能看到顧廷晟在聽到“哥哥”兩個字的時候，變得有些不自在，耳根還微微泛紅，他嘴角的弧度瘋狂上揚，看熱鬧不嫌事大，繼續道，“或者再親近一點，廷晟哥哥，或者晟哥哥？”
沈翊瑜對“哥哥”這兩個字沒有什么太大的感受，沉吟片刻，試探道，“那個，這樣會不會太冒犯了？”
“哪里冒犯了？”秦冶挑眉。
“就是，元帥是看我可憐，為了保護我才收留我，我這樣，好像有點得寸進尺”沈翊瑜越說，聲音越小。
“是嗎？”秦冶聳了聳肩，“那咱們直接問元帥吧，他同意不就沒問題了？”
沈翊瑜想想覺得是這么個道理，便也看向顧廷晟。
于是，在眾人的視線中，顧廷晟淡淡開口，“我無所謂，叫什么都行。”
秦冶嘴角輕翹，不依不饒道，“那元帥到底喜不喜歡晟哥哥這個稱呼？”
“都行。”顧廷晟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但握拳的手背上卻青筋暴起，余光也控制不住地往沈翊瑜那邊瞟。
秦冶嗤笑，“元帥，你要是壽終正寢被送去火葬場，怕是全身上下都燒成灰，只有一張鐵嘴在火光中熠熠生輝吧？”
顧廷晟：“”
沈翊瑜滿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話題怎么突然就跳到這里了。
楚君耀忍不住朝秦冶豎起大拇指，“我挺喜歡跟你當同僚的，你這嘴跟淬了毒一樣，怪有意思的。”
“彼此彼此，我也很欣賞楚少爺表面平易近人實際上看不起所有人的架勢。”秦冶反唇相譏，“難為楚少爺紆尊降貴跟我這種底層出身的平民一起工作，真是不勝感激。”
沈翊瑜左看看，又看看。
這兩人明明臉上都帶著笑，態度也很禮貌，就是這對話夾槍帶炮的，火藥味十足。
他有些慌，想勸架，卻插話都插不進去，急得汗都冒了出來。
沈翊瑜看向顧廷晟和趙承乾等人，卻見他們一臉淡定，顯然早就習慣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時，“咔噠”一聲.一份精致漂亮的抹茶蛋糕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王叔擔心你會餓，特意準備的，讓你返程的時候吃。”顧廷晟這會兒已經調整好心態，語氣平穩道，“官司打完，附近蟲族也處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們會回帝都星。”
聽到“帝都星”三個字，沈翊瑜心里一個咯噔，瞳孔也驟然收縮。
上一世那些不好的記憶霎時間涌現，他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許多。
這變化太明顯，其他人立刻就注意到，紛紛停下自己的事，看了過來。
沈翊瑜做了個深呼吸，努力平復心情，然后勉強擠出一個笑，“我沒事，就是想到本來的目的就是帝都星，那個想花錢買下我的人也在，就有點”
之后的話他沒繼續說，在場的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可是第一軍團和元帥家都在帝都星，這要是不在同一顆星球，往返挺麻煩的。”衛肆撓了撓頭，表情有些苦惱。
秦冶認真分析道，“離得近了萬一有什么事還能及時應對，離得太遠萬一背后的人不死心，難免鞭長莫及。”
“我、我知道，沒說不去帝都星，就是有點擔心。”沈翊瑜擔心顧廷晟真的把他安置在其他星球，連忙開口，“到帝都星后我會乖乖聽話，不亂跑，不給你們添麻煩的。”
顧廷晟皺眉，看著少年，認真道，“知道保護自己是應該的，但你不是麻煩，以后別再說這種話。”
沈翊瑜先是一愣，隨即那濃密纖長的銀色睫羽輕輕顫了顫，“我知道了。”
顧廷晟敲了敲桌子，“光知道沒用，還得做到。”
沈翊瑜眼弧微彎，“好。”
衛肆看著他這又乖又甜的小模樣，心里仿佛有個貓爪子在撓啊撓。
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撲上去的時候，被人抓住了命運的后衣領。
脖子被勒住的窒息感差點當場把衛肆送走，他扭頭，委屈巴巴抱怨道，“你干嘛啊，謀殺發小？”
楚君耀：“呵呵。”
自家元帥這小心眼兒連自己精神體的醋都吃，更別提一個大男人。
他這哪兒是謀殺，這分明是救這家伙的狗命！
第36章 第 36 章
秦冶看著楚君耀那焦頭爛額的樣子, 樂得不行。
可瞥見旁邊一聲不吭跟個悶葫蘆似的趙承乾，他的笑容瞬間僵住。
秦冶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開竅的榆木腦袋跟成天闖禍的傻狗, 也不知道哪個更糟心。
莫名躺槍的趙承乾：“”
不是，雖然這家伙什么都沒說，但感覺罵得更臟了是怎么回事？
顧廷晟目光掃過這四個不省心的下屬，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元帥，您不舒服嗎？”沈翊瑜關切地問道。
顧廷晟心里一軟，神色也緩和了許多。
不管怎么說，好歹還有個乖的。
顧廷晟得到安慰, 正要回答, 沈翊瑜下一句話接了上來，徹底粉碎了他的美夢。
小孩兒滿懷期待，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我唱歌幫您舒緩一下？”
顧廷晟：“”
得，這是幾個里面看著最省心實際上最不省心的。
真讓這小孩兒開了嗓，回頭又是吐血又是嗓子啞什么的，他這個罪魁禍首肯定難辭其咎。
沈翊瑜得不到回應，便知道自己第N次被拒絕了, 整個人就跟那霜打的茄子般瞬間蔫吧。
顧廷晟看著被他用叉子戳得面目全非的抹茶蛋糕, 很是無奈，“好好吃蛋糕，別糟蹋東西。”
沈翊瑜悶悶地應了一聲，將被自己搗爛的奶油塞進嘴里。
甜甜的感覺在味蕾炸開, 他心情也好了許多, 整個人又支棱起來了。
雖然這次毛遂自薦失敗, 但現在有人魚之心，等他身體稍微好一些, 說不定就能報恩了呢？
他這樣想著，沒忍住偷偷瞟顧廷晟，結果正好對上那雙沉靜的鎏金色眼眸。
沈翊瑜做賊心虛，燙到般飛快收回視線，恨不得將臉直接埋進抹茶蛋糕里面。
顧廷晟嘴角抽了抽。
有時候他真覺得比起沈翊瑜，這小孩兒更像一只探頭探腦的小狐貍，看似乖巧溫順，實則時時刻刻都等著來一波大的。
半小時后，懸浮車回到第一軍團的臨時營地。
他們剛下車，就聽幾聲“嘭嘭嘭”，無數彩帶飄飄揚揚，下雨一般將幾人籠罩在內。
沈翊瑜還是頭一回親自體驗這種場景，伸手接了一把五顏六色的亮片，那雙雪紫色眸子在陽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格外漂亮。
第一軍團的士兵們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并且送上他們最誠摯的祝福。
沈翊瑜心里暖呼呼的，要不是已經哭過一場，這會兒怕是又要掉小珍珠了。
他們一行人被士兵們簇擁進了食堂，這里也好好布置了一番，瞧著特別喜慶，明顯用心準備過。
王叔這次拿出看家本領，硬菜一道接著一道上，直將眾人目不暇接，連勝喝彩。
被這么多善意包圍著，沈翊瑜整個人都有些發飄，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晚上洗漱結束，他坐到床上，還沒有完全消失。
顧廷晟洗完澡出來，看著抱著枕頭盤腿坐在床上，顯得越發小小一只的少年，聲音都不自覺和軟下來，“發什么呆呢？”
沈翊瑜將下巴擱在枕頭上，看著顧廷晟，突然喊道，“元帥？”
“嗯。”顧廷晟應了一聲，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沈翊瑜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清淺的粉，漂亮的雪紫色眸子有些躲閃。
顧廷晟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又要提安撫精神力的事，正糾結怎么拒絕。
少年抱著枕頭的胳膊微微縮緊，似乎是費了很大力氣才鼓足勇氣，輕輕喊了一聲，“廷晟哥哥？”
顧廷晟擦頭發的動作一頓，霎時間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眼睛都失去了焦距。
沈翊瑜特別緊張，但等半天都不見顧廷晟有什么反應，眨了眨眼，試探性換了個稱呼，“晟哥哥？”
好不容易才回神的顧廷晟：“”
察覺到身體的變化，他迅速放下胳膊，用擦頭發的毛巾遮掩住某處，然后飛快轉身。
沈翊瑜被他弄得有些懵，身體微微前傾，下意識伸手，“元帥？”
“你先睡，我身上的沐浴露沒沖干凈，再洗一遍。”說完，顧廷晟大步流星往浴室走，那背影莫名透著股落荒而逃的感覺。
沈翊瑜以為顧廷晟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將臉埋進枕頭里面，有些泄氣。
他正沮喪呢，腰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
沈翊瑜疑惑歪頭，就見大白虎不知道什么時候蹲坐在床邊，目光灼灼看著他，“怎么了？”
大白虎尾巴高高翹起，尾巴尖兒歡快擺動，不住往沈翊瑜身上撲，用腦袋拼命蹭他。
“哎呀，你不能上來，再把床壓塌了不知道又會傳出什么風言風語，對元帥不好。”沈翊瑜一邊說，一邊挪到床邊，然后摸了摸大白虎的腦袋。
大白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別熱情，沈翊瑜都有些招架不住。
那略顯粗硬的白色虎須因為撒嬌時不時會蹭到少年嬌嫩的肌膚，沈翊瑜怕癢，沒一會兒就笑得不行，不住求饒。
但大白虎卻沒有停止，反而越激動了。
最后還是顧廷晟聽到動靜，匆匆從浴室沖出來，一把抓住大白虎的后脖頸將它從沈翊瑜身上撕下來，又強硬地收回體內，沈翊瑜才有了喘氣的功夫。
不過經過剛剛的一番鬧騰，他衣衫凌亂，露出一小節白皙纖細的腰身，小臉紅撲撲的，因為笑得太狠以至于雪紫色眸子水汪汪的，跟往日里的清純漂亮比起來，多了幾□□惑的意味。
顧廷晟呼吸一窒，眸色陡然幽深。
可不等沈翊瑜開口，他再次沖回了浴室，嘩啦啦的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沈翊瑜：“”
他一頭霧水，不明白顧廷晟這是怎么了。
原想著等人出來好好談談，結果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他心情大起大落，這會兒放松下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沈翊瑜想問昨晚的事，可見顧廷晟神色與往常無異，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閉嘴。
但有事憋著，他便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就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抱歉。”沈翊瑜一驚，連忙道歉，站穩后定睛一看，對上秦冶笑盈盈的眸子，“哎，秦哥？”
“你想什么呢，前面有人都沒看見？”秦冶遠遠地就看到沈翊瑜，故意站在這里等著被撞。
這會兒計謀得逞，還覺得挺有趣。
“啊，也沒什么。”沈翊瑜撓了撓頭。
“元帥欺負你了？”秦冶湊近，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沈翊瑜連忙否認，“沒有的事。”
“那你干嘛心事重重的？”秦冶很是好奇，“難不成元帥跟你告白被你拒絕了？”
沈翊瑜臉色爆紅，恨不得把頭搖成撥浪鼓，“怎么可能！元帥他、元帥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怎么不可能？”秦冶哼笑，“我看他分明就對你有意思。”
沈翊瑜左顧右盼，見周圍沒有其他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以后這種話還是不要亂說了，對元帥名聲不好。”
“是嗎？”秦冶挑眉，“但我覺得他巴不得直接給你身上蓋個戳宣誓主權呢，只不過現在沒名沒分的，只能暗搓搓吃醋呢。”
“秦哥！”沈翊瑜都快急死了，恨不得直接捂住秦冶的嘴，讓他不要亂說話。
秦冶覺得沈翊瑜要是一只貓，這會兒身上的毛估計都是炸開的。
他哭笑不得，覺得依照小孩兒這自卑又太在意自家元帥的性子，兩個人想修成正果估計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秦冶也不拔苗助長了，免得直接把苗弄死、
他揉了揉沈翊瑜柔軟的頭發，溫聲安撫道，“好啦好啦，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沈翊瑜盯了他數秒，確定他是認真的，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那現在你能跟我說說到底在煩心什么嗎？”秦冶將他拉到旁邊的樹蔭底下，問道。
沈翊瑜猶豫片刻，緩緩開口，“元帥他好像不喜歡我喊他哥哥。”
“怎么可能？”秦冶想也不想直接反駁。
“可是”沈翊瑜面露糾結，“可是我昨晚那樣喊他，他好像不太高興，都不搭理我。”
“哈？”秦冶難以置信，他直覺其中有問題，追問道，“到底什么情況，你仔細跟我說說？”
沈翊瑜便大概說了一下經過。
秦冶聽完，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沈翊瑜站在他旁邊，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茫然。
秦冶好不容易笑夠了，輕咳一聲，努力端正神色，“那元帥洗完澡出來，有沒有對你說什么奇怪的話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事？”
沈翊瑜：“啊？”
秦冶掏出光腦，熟門熟路按下三個數字，手懸在撥通建上，繼續道，“比如說什么你的手好嫩好滑，你好香啊讓我聞一下，我就蹭蹭不進去之類的？”
沈翊瑜搖頭，老老實實答道，“沒有，元帥第三次洗澡的時候我睡著了。”
秦冶：“然后呢？”
沈翊瑜眨了眨眼，“然后就到今天了。”
秦冶：“”
他默默刪掉那三個數字，光腦鎖屏重新放回口袋里，然后看著少年白皙漂亮的小臉和纖瘦但勻稱的身材，想到對方軟乎乎喊“晟哥哥”的樣子，心中不由對顧廷晟生出濃濃的敬佩之情。
這樣都能把持住，真不愧是被譽為帝國戰神的男人！
沈翊瑜不懂秦冶怎么突然燃起來了，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里滿是困惑。
秦冶被他這小模樣可愛到，捧著沈翊瑜的臉揉啊揉，喜歡得不行。
還沒開心幾秒，他就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到天靈蓋，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秦冶在本能的驅使下迅速扭頭，對上一雙淡漠的鎏金色眸子。
尋常人被這樣注視著，一定會心生恐懼，甚至撒腿就跑。
可秦冶不是普通人，他非但沒有收回手，還直接把沈翊瑜抱到懷里，沖顧廷晟露出一個充滿挑釁意味的笑。
顧廷晟：“”
跟在顧廷晟身后的楚君耀：“”
雖然他跟秦冶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但好歹一起出過無數次任務，真不想因為這種理由丟了一個同僚。
“啊，元帥！”沈翊瑜本來乖乖被秦冶揉搓，余光瞥見顧廷晟，眼睛瞬間亮了，語調都上揚了幾分。
秦冶瞅著瞬間從S卡升級成SSR卡的少年，噗嗤一笑，松開手，調笑道，“行啦，不逗你了，找你的晟哥哥去吧。”
這話一出口，沈翊瑜跟顧廷晟都有些不自在，楚君耀更是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看看自家向來以嚴肅高冷著稱的元帥，再瞅瞅笑得陽光燦爛的秦冶，破天荒頭一次覺得自己輸了。
讓他吃十個衛肆，他都沒法沖著元帥這張臉喊出“晟哥哥”這肉麻兮兮的稱呼！
第37章 第 37 章
顧廷晟帶沈翊瑜去做了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確定他能夠承受空間躍遷，便讓人收拾東西, 準備返程。
考慮到路上需要至少兩個月，如果遇到突發情況還可能要耽誤，入夜后他帶著沈翊瑜翻墻出去，打算出發前讓沈翊瑜變成人魚形態好好放松一下。
兩人剛進森林，顧廷晟體內的大白虎便開始鬧騰。
他無法，只得將其放了出來。
大白虎落地后先是抖了抖身體，把身上的毛毛理順, 然后興沖沖湊到沈翊瑜面前, 不住用那顆毛絨絨的大腦袋蹭著少年，喉嚨里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討好聲，諂媚得簡直讓人沒眼看。
沈翊瑜眼弧微彎，在那蓬松柔軟的毛毛上摸了好幾下，原本就不錯的心情變得更加愉悅。
顧廷晟等了一會兒，朝沈翊瑜伸出手，“過來，我帶你去河邊。”
沈翊瑜剛要動作, 大白虎突然擋到他面前, 趴下身體后滿懷期待看著他。
沈翊瑜：“哎？”
大白虎尾巴尖兒輕輕翹了翹，用白色爪爪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瘋狂示意。
沈翊瑜試探性問道，“你是想讓我坐上來嗎？”
大白虎用力點頭。
顧廷晟：“”
沈翊瑜有些為難, 下意識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暗暗運氣, 然后用平穩的語調道, “還是我抱你去吧，騎老虎不安全, 萬一它腦子一抽往灌木叢里鉆，或者跑太快，你會受傷。”
大白虎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那雙圓滾滾的獸瞳瞬間變成了菜刀的形狀，對顧廷晟死亡凝視。
顧廷晟絲毫不怵，還指了指大白虎，“你看，它現在連控制情緒都做不到。”
大白虎：“”
它氣得差點沖過去就給顧廷晟一口！
不過大白虎畢竟不是真的猛獸，還是長了腦子的，最后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它垂著腦袋，可憐巴巴看著沈翊瑜，嗚咽了一聲。
沈翊瑜看著它這副模樣，于心不忍，又望向顧廷晟。
這次沉默的輪到了顧廷晟。
大白虎特別有心機，一邊賣慘一邊暗搓搓用尾巴去圈沈翊瑜的腳踝。
這模樣像極了大人不給買喜歡的玩具，抓著大人的手晃啊晃撒嬌的小朋友。
沈翊瑜更加扛不住了，小聲提議道，“要不，我還是試試，也不一定會受傷吧？”
大白虎耷拉著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沈翊瑜見顧廷晟依舊不贊同，繼續道，“要是出什么問題，或者我太重了它背不動，再下來應該也不遲，總歸有元帥在，肯定不會讓我受太嚴重的傷？”
顧廷晟跟他對視片刻，嘆了一口氣。
沈翊瑜覺得有戲，眼睛瞬間亮了。
他正要道謝，卻聽“咔噠”一聲，顧廷晟解開了他的皮帶。
這月黑風高的，還是在沒有其他人的森林，顧廷晟突然來這么個舉動，沈翊瑜整個人都懵了。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喊了一聲，“元帥？”
顧廷晟沒說話，只板著臉拿著皮帶朝他走來。
就在沈翊瑜不知道顧廷晟是覺得他太調皮打算抽他一頓，還是跟那些成人視頻里那樣進展到少兒不宜的畫面時，顧廷晟突然單膝跪地。
沈翊瑜嚇得差點原地起飛！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顧廷晟伸手，將皮帶套上大白虎的脖子！
沈翊瑜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渾圓！
他連忙跪到地上，一把按住顧廷晟的手，“元帥，您要是不想讓我騎它不騎就是了，沒必要把它勒死吧！”
“我沒想勒死它。”顧廷晟嘴角抽了抽，解釋道，“你直接騎沒有安全措施會很危險，我用皮帶套著它的脖子，你等下抓著，會不容易掉下去。”
“啊？”沈翊瑜有些懵，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這樣，抱歉，我剛剛誤會元帥了。”
顧廷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又很快收斂起來，“沒事，是我沒說清楚。”
“不過這樣它會不會不舒服？”沈翊瑜指了指大白虎脖子上的皮帶，目光擔憂。
“精神體應該沒有那么脆弱。”顧廷晟道。
“可萬一呢？”沈翊瑜抿了抿唇，“要不還是不套了吧，我等下小心一點就行。”
顧廷晟實在不放心讓少年直接騎在一只隨時都可能發狂的不穩定精神體上，沉吟片刻，稍作調整，將皮帶從脖子換到前胸。
沈翊瑜輕輕拉了一下皮帶，看向大白虎，“這樣你會不舒服嗎？”
大白虎搖了搖頭，尾巴尖兒也輕輕翹了翹。
等顧廷晟綁好皮帶，它用腦袋輕輕拱了拱沈翊瑜，低低吼了一聲，再次催促沈翊瑜上來。
沈翊瑜看向顧廷晟，得到示意后，才放輕動作跨坐到大白虎背上，然后抓住皮帶末端。
大白虎特別開心，麻溜地從地上起來后還得意洋洋抽了顧廷晟一眼。
顧廷晟語氣淡淡的，“注意安全，它要是把你弄傷了，我就把它收回去。”
大白虎動作一頓，訕訕收回視線。
等沈翊瑜坐穩后，它立刻邁開步子，歡歡喜喜朝著河的方向走去。
沈翊瑜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騎老虎，漂亮的雪紫色眸子亮晶晶的，時不時扭頭看一眼跟在后面的顧廷晟。
顧廷晟本來心里還有點不是滋味，但見小孩兒這么高興，嘴角也輕輕上揚。
就這樣，不知不覺，兩人一虎就到了河邊，顧廷晟在周圍轉了一圈，確定安全后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然后掏出光腦處理公務。
沒多久，他耳邊突然傳來沈翊瑜的驚呼。
顧廷晟迅速起身，手下意識握住光能槍，可抬眼一看，發現是大白虎也下了水，這會兒正圍著小人魚歡快轉圈。
不知道是腦袋濕了還是耳朵進水，大白虎猛猛甩頭，霎時間水珠跟放煙花似的朝著四面八方潑灑，距離最近的小人魚捂著臉慌忙躲閃，驚呼聲就是這樣來的。
顧廷晟搖了搖頭，無奈又好笑，他默默放下光能劍，重新坐回石頭上。
只是余光一直關注著那邊的情況，擔心他們遇到危險。
不知道過去多久，有什么東西被丟到他腳邊，還不斷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顧廷晟垂眸，一條七八斤重的鯽魚正在瘋狂撲騰。
眼瞧著這條魚都快跳進河里逃出生天，卻被一只偌大的毛絨虎爪輕飄飄拍了回來。
顧廷晟：“”
兩雙如出一轍的鎏金色眼眸對視片刻，顧廷晟嘆了一口氣，掏出一把匕首，找了塊下游的區域處理那條鯽魚。
在這期間，大白虎又斷斷續續抓了五六條魚，每次都先叼到沈翊瑜面前邀功，得到夸贊和獎勵的摸摸后，才游到顧廷晟所在的位置，“啪嗒”一下把魚丟過去，然后干脆利落轉身。
顧廷晟：“”
他看著河里嬉笑打鬧的小人魚和大白虎，再瞅瞅自己手里被開腸破肚的魚，覺得他換身行頭怕是能直接cos古代地主家任勞任怨的冤種長工。
沈翊瑜剛開始還沒注意顧廷晟在干嘛，直到一縷火光亮了起來，才好奇地游過去。
他雙手撐著石頭，探頭一瞧，“元帥，您在干嘛呢？”
“烤魚，還有烤兔子。”顧廷晟答道。
他們這種常年出任務的除了隨身攜帶武器，也會帶一些調料、食物和水，目的是防止遇到突發任務，流落到荒無人煙的地方，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沈翊瑜在楚君耀給他的學習視頻里學到過燒烤這個東西，還是頭一次吃，頓時“哇”了一聲，看向顧廷晟的眼中滿是崇拜。
顧廷晟這一生被無數人用這種眼神看過，可他始終毫無波瀾。
唯獨少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仿佛往他心湖里丟了一塊小石子，蕩起圈圈漣漪。
顧廷晟嘴角輕翹，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之后每一個動作都特別流暢，帥氣得仿佛在拍電影。
大白虎看看沈翊瑜，再瞅瞅顧廷晟，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什么特殊的氣氛。
它頓時不樂意了，哼哼唧唧用腦袋拱沈翊瑜。
沈翊瑜哭笑不得，抱住大白虎的腦袋揉了兩下，夸贊道，“我知道魚都是你抓的，你也很厲害。”
大白虎頓時高興起來，又一番撒嬌后，推著沈翊瑜重新回到河里玩耍。
顧廷晟嘴角抽了抽，但那畢竟是自己的精神體，不是其他野男人，也沒多說什么。
因著他們是偷跑出來的，沒那么多時間，顧廷晟將魚和兔子都片成薄薄的肉片，火一烤，很快就熟了。
這會兒距離晚飯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小時，沈翊瑜在河里跟大白虎打鬧了有一會兒，因此聞到烤肉的香味，嘴巴變得非常寂寞。
于是他游回到岸邊，巴巴地看著顧廷晟。
顧廷晟嘴角輕翹，不動聲色瞥了一眼大白虎。
等幾串烤魚和烤兔肉差不多了，他拿起來吹了吹，確定不會燙到嬌氣的小人魚，這才遞過去，還不忘叮囑道，“慢點吃，小心燙。”
沈翊瑜眉眼彎彎，笑著道完謝，抓著樹枝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這條河遠離城鎮，沒有被污染過，魚也是土生土長的，哪怕沒有經過復雜的烹飪，只是簡簡單單撒了些調料，依舊特別好吃。
嘗過烤魚，沈翊瑜又咬了一口兔肉。
顧廷晟給他的是兔腿肉，肉質鮮嫩，也特別好吃。
大白虎趴在他旁邊，看著他享受美食時開心的樣子，尾巴尖兒一翹一翹的，顯然也很高興。
沈翊瑜猶豫了一下，指了指大白虎，“元帥，它能吃東西嗎？”
這個問題是顧廷晟的知識盲區，他想了想，答道，“精神體應該不需要進食？”
“但是只有我們兩個吃東西，它干看著，好可憐。”沈翊瑜懇求道，“能讓我試試嗎？”
顧廷晟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聳了聳肩，“你隨意。”
沈翊瑜這才轉向大白虎，他將手里沒動過的烤魚遞到大白虎嘴邊，試探性問道，“你要吃嗎？”
大白虎歪了歪頭，湊上前聞了聞，覺得還挺香，便張開嘴，避開小人魚白嫩的手，小心翼翼咬下來一串肉，嚼嚼嚼，咽了下去。
沈翊瑜仔細觀察著它的反應，緊張地問道，“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大白虎瞬間嘚瑟起來，昂首挺胸吼了一聲。
沈翊瑜被它逗笑，又把手里另外幾串烤魚遞了過去。
大白虎便美滋滋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吃著。
再次淪為長工的顧廷晟：“”
他看著越來越少的烤兔肉和烤魚，突然好奇烤虎肉味道如何。
第38章 第 38 章
大白虎被濃重的惡意鎖定, 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沈翊瑜被它嚇了一跳，忙不迭問道, “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大白虎警惕地環顧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不遠處沉默烤肉的顧廷晟身上。
沈翊瑜不明所以，但見大白虎狀態還算不錯，也沒多想，將烤串又往它那里遞了遞，“還吃嗎？”
大白虎看著所剩無幾的烤串, 搖了搖頭, 用爪子將烤魚串推向小人魚。
成年白虎的爪墊不像貓咪那般柔軟，有些粗糙，但很有彈性，還暖呼呼的。
被這樣觸碰著，沈翊瑜還有些新奇，沒忍住捏了兩下。
爪墊其實是特別敏.感的部位，輕易不會讓人觸碰，但這是它喜歡的小人魚, 大白虎非但不惱, 還挺開心。
顧廷晟看著那歡快晃動的尾巴尖兒，摸摸盤算虎爪的一百種做法，心中的怨念幾乎化成實質。
大白虎等沈翊瑜玩夠了，溜溜達達跑到旁邊的空地, 甩干凈身上的水后又趴到沈翊瑜身邊優哉游哉等著毛毛被風吹干
沈翊瑜看著它懶洋洋的模樣, 嘴角輕輕翹了翹。
他正想伸手摸摸大白虎的腦袋, 就被幾串烤蘑菇遮住了視線。
顧廷晟語氣淡淡，卻隱隱透著一股酸味兒, “別光吃肉，也吃點菜。”
沈翊瑜眉眼彎彎，接過烤香菇，“謝謝元帥。”
顧廷晟見他注意力又轉移到自己身上，神色柔和了許多。
大白虎一眼就看破他的小心思，哼了一聲，將下巴擱在爪爪上，尾巴卻不動聲色纏上小人魚的手腕。
沈翊瑜對這突然多出來的毛絨白虎手鐲接受良好，顧廷晟卻是怎么看怎么礙眼。
但他向來情緒內斂，也覺得因為這種小事吃醋有點無厘頭，會讓自己在小人魚的心里不那么成熟穩重，因此越發賣力地烤著肉串，沒多久沈翊瑜面前就堆了一座小山。
沈翊瑜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元帥，你不吃嗎？”
顧廷晟故作淡定，“你吃吧，我要掌握火候，不然肉會烤焦。”
“要不您歇一會兒，吃完了再烤？”沈翊瑜提議道。
顧廷晟睜眼說瞎話，“天熱，肉放久了會變質，等下口感會不好。”
沒什么生活常識的沈翊瑜聞言，立刻信了，表情頓時變得糾結起來。
他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么，試探性提議道，“那我喂您吃好不好？”
顧廷晟竭力壓抑上揚的嘴角，淡淡地應了一聲。
因為是精神體，能夠感應到宿主心情的大白虎：“”
呵呵。
沈翊瑜得到首肯，立刻拿起一串烤魚，吹了吹，估摸著不燙了，喂到顧廷晟嘴邊。
顧廷晟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咽下去后點點頭，“還行。”
沈翊瑜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立刻彎成兩彎小月牙，語氣也格外歡快，“元帥手藝真好，我還是第一次吃烤肉呢。”
“今天是臨時起意，準備得不太充分，下次我多帶點調料，再打點其他獵物。”顧廷晟道。
“哎，還有下次？”沈翊瑜眼睛頓時亮了。
“你喜歡的話。”顧廷晟慢悠悠補充道。
沈翊瑜心花怒放，看顧廷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大英雄。
哪怕顧廷晟想保持鎮靜，嘴角還是不自覺翹了翹。
但只是這么一件小事都能讓小人魚這么高興，他心中對這小家伙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更被提顧廷晟本身就長得十分俊俏。
沈翊瑜投喂的時候目光難免會落到對方臉上，因此看著那鋒利的劍眉、高挺的眉毛、薄削的嘴唇、線條利落的下頜線，以及伴隨著吞咽動作起伏的喉結，再加上自己此刻的行為，心臟突然砰砰直跳。
他臉頰不自覺泛紅，眼神也有些躲閃，一不小心直接把烤兔肉糊到了顧廷晟臉上。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壞事，沈翊瑜手足無措，連連道歉。
顧廷晟倒是淡定，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他，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平穩，“我這會兒騰不開手，你幫我擦一下。”
沈翊瑜應了一聲，身體微微前傾，拿著手帕仔仔細細擦著顧廷晟臉上的油漬和醬料。
這么一靠近，他越發覺得眼前的男人成熟性感得要命，好不容易按捺住的情感再次有了破土而出的沖動，讓他很想親一下那形狀優美的嘴唇。
沈翊瑜心中正在進行天人交戰，顧廷晟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本來只是想借機跟小人魚稍微親近一下，可被這樣灼熱的視線盯著，耳朵一點一點，紅了個徹底。
顧廷晟突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喉結也不自覺上下滾了滾。
就在氣氛變得越來越曖昧之時，旁邊傳來特別響亮的“嗷嗚”一聲，將兩人嚇了一跳。
他們齊齊扭頭，就見大白虎張開血盆大口，尖銳的牙齒在月光的映襯下散發出森然的慘白，格外滲人。
顧廷晟：“”
沈翊瑜：“”
大白虎打完呵欠，注意到二人的視線，疑惑地歪了歪頭。
顧廷晟嘴角抽搐，默默在菜譜上又加了一道紅燒獅子頭。
吃完烤串，沈翊瑜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他變回人類形態，用浴巾擦干身體，然后穿好衣服。
大白虎立刻支棱起來，蹭到沈翊瑜身邊，殷勤地想載他回去。
有了過來時的經驗，這次沈翊瑜輕車熟路騎到大白虎身上，然后抓著顧廷晟套好的皮帶。
兩人一虎就這樣朝著臨時營地的方向前進。
明明是深夜，還在荒無人煙的森林里面，沈翊瑜本應該感到害怕，可看著身下的大白虎和旁邊的顧廷晟，卻是說不出的安心。
一時間，他甚至生出希望時間能夠停在現在，直到永遠的念頭。
*
第一軍團效率很高，短短兩天便收拾好所有東西，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與此同時，大白虎也過了明路，最終解釋是新研發出來的護衛機器人，專門保護沈翊瑜用的。
沈翊瑜站在軍艦玻璃前，看著廣袤無垠的宇宙，想到此行的目的地，難免有些忐忑。
上一世他被顧廷晟救出來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一直生活在重癥監護室內，到死都沒能離開病房，更別提其他。
這次他雖然身體虧損嚴重，但不影響日常行動。
顧廷晟出于同情，愿意照拂他，可是顧廷晟的家人呢？
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累贅，覺得他拖累了顧廷晟？
沈翊瑜越想心越沉，不禁開始盤算如果真的遇到那種情況，他該如何應對。
大白虎察覺到他情緒不對，輕輕蹭了蹭他的手，疑惑地“嗷嗚”一聲。
沈翊瑜對上它關切的鎏金色眸子，眼弧微彎，輕輕摸了摸大白虎毛絨絨的大腦袋。
他這會兒也想通了，本來接近顧廷晟的目的只是單純為了報恩，就算現在有人魚之心，可他身體虧損太嚴重，佩戴了一段時間，人魚之心顏色越來越暗淡，怕是撐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失效。
他終究活不了太久。
因此不管其他人喜歡他也好，不喜歡他也罷，只要他在臨終前能夠報恩，這就足夠了。
大白虎雖然通人性，卻畢竟不是真的人類，因此完全讀不懂少年復雜的情緒。
但它能夠感覺到沈翊瑜此刻很是悲傷，便用自己的方式逗少年開心。
毛絨絨的大腦袋突然拱進懷里，得虧沈翊瑜這段時間有了經驗，緊急扎了個馬步，不然怕是能直接摔個屁股蹲。
他哭笑不得，正要開口，警報聲突然響起。
沈翊瑜嚇了一跳，不等他反應，一眾士兵從各處沖了出來，朝著艙門的方向趕去。
“小瑜，外面危險，你先回房間，別亂跑。”秦冶拿著武器路過走廊時看到沈翊瑜，連忙停下腳步。
情況緊急，他叮囑完便迅速離開了。
沈翊瑜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有瞎摻和，帶著大白虎回到他的宿舍后，坐到特制的椅子上，用安全帶將自己固定住。
他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只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不知道過去多久，敲門聲突然響起，是秦冶的聲音，“小瑜，你在房間嗎？”
沈翊瑜見他語氣正常，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他解開安全帶，小跑著過去開門，忙不迭問道，“秦哥，剛剛發生什么事了？”
秦冶聞言，嘴角抽了抽，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沒什么，顧上將鬧著玩呢，現在沒事了。”
沈翊瑜疑惑，重復了一遍，“顧上將？不是元帥嗎？”
“哦，我說的顧上將是元帥的堂姐，顧伊。”秦冶解釋道，“她隸屬第一軍團，如今駐扎在附近的羅門星，得知我們返程途中會經過，剛剛故意裝作偷襲嚇唬我們。”
沈翊瑜沒想到這么快就會遇到顧廷晟的家人，特別緊張，下意識想躲回房間。
秦冶看著沈翊瑜這怯生生的模樣，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輕輕摸了摸沈翊瑜的小腦袋，笑道，“別擔心，顧上將性子直爽，不是那種難相處的家伙，肯定不會欺負你。”
沈翊瑜勉強擠出一個笑，還是很慫。
“沒關系，要是你實在在顧家待不下去，可以來我這邊。”秦冶安撫道，“我現在一個人住，每個月都有津貼，養你還是綽綽有余的。”
他話音剛落，突然感受到濃重的殺意，身上的汗毛全部炸開。
秦冶迅速扭頭，就見顧廷晟不知道什么時候帶著一群人站在不遠處，此刻正目光不善盯著他。
挖墻腳被當場抓包的秦冶：“”
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已老實，求放過。
QVQ
第39章 第 39 章
沈翊瑜順著秦冶的視線扭頭, 一眼就看到顧廷晟身側站著的霸氣御姐。
對方留著干練的黑色及耳短發，身高將近一米八, 穿著筆挺軍裝，胸大腰細腿長，氣場十足。
那張臉跟顧廷晟有五分相似，凌厲又不缺乏女性的柔美，或許是愛屋及烏，沈翊瑜對她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喲，這就是你剛拐回家的小孩兒, 眼光不錯嘛！”顧伊目光灼灼, 語氣中滿是驚嘆。
沈翊瑜有些拘謹，攥著衣擺小聲打招呼，“顧伊上將好，我是沈翊瑜。”
顧伊聽到這個稱呼，眉梢微挑。
沈翊瑜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神情越發局促。
顧廷晟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正要開口解圍，顧伊卻噗嗤一笑。
她邁開那雙大長腿,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沈翊瑜面前, 揉了揉他柔軟的銀白色頭發，笑道，“小瑜是吧，你現在也是咱們顧家人了, 還喊什么顧伊上將, 應該叫伊伊姐姐才對。”
沈翊瑜愣了一下, 察覺到對方釋放的善意，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他從善如流, 輕輕喊了一聲，“伊伊姐姐。”
“哇，竟然真的叫了，好乖好乖！”顧伊越看這綿軟溫順的小孩兒越喜歡，直接把人抱進懷里揉搓兩下，還不忘拉踩顧廷晟，“比某個硬邦邦的冰塊可愛多了！”
顧廷晟：“”
沈翊瑜還是頭一次跟異性這般親近，臉瞬間漲得通紅。
但他不擅長拒絕對自己好的人，只能巴巴地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接收到小孩兒求助的視線，直接上前，“顧上將，你這樣會嚇到他的。”
顧伊聽到這個稱呼，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然后就著目前這個姿勢指了指不遠處的男人，吐槽道，“吶，小瑜，你看，這家伙就是這樣，冷冰冰的，一點情趣都沒有，好無聊哦。”
顧伊說著，親昵地將下巴擱在沈翊瑜肩膀上，毛遂自薦，“反正你現在是我們顧家的人了，不如跟著我吧，我肯定比這家伙會照顧人哦。”
剛撞見自家下屬扛著鋤頭吭哧吭哧挖墻腳，又被堂姐當面搶人的顧廷晟：“”
沈翊瑜很是無措，不知道如何拒絕，只得再次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嘆了一口氣，直接上前，將小孩兒從顧伊懷里撈出來，語氣淡淡，“他膽子小，你別嚇唬他。”
“我怎么嚇唬他了，我又不是吃小孩兒的變.態，只是擔心你養不好孩子罷了。”顧伊撇嘴，有些不高興。
沈翊瑜聽她這語氣，頓時有些慌，卻又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兀自在旁邊著急。
顧伊被他這小模樣可愛到，嘴角瘋狂上揚，“行啦，不逗你們了。”
她說著，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沈翊瑜面前，“來，小瑜，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沈翊瑜看著那充斥著科技感十分高大上的銀色盒子，直覺價值不菲，下意識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微微頷首。
沈翊瑜小聲道謝，然后接過盒子。
顧伊被他這小動作可愛到，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沈翊瑜依言照做。
秦冶站得最近，也好奇盒子里裝的是什么，悄悄探頭。
打開后，他倒吸一口涼氣，眼睛都瞪圓了。
里面是一條項鏈，主體是一塊雕琢成菱形的鎏金色S級能源石。
這要放到拍賣會，起碼能賣出一個億的高價！
沈翊瑜不清楚這是什么，但看那品質和周圍人的反應也能知道肯定十分昂貴，他十分惶恐，就要把盒子還回去。
顧伊按住他的手，笑得溫柔，語氣卻十分強勢，“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太見外可不好哦。”
話都說到這份上，沈翊瑜再拒絕未免有些不妥當，他猶豫了片刻，再次道謝。
顧伊揉了揉他的腦袋，還想說什么，光腦突然響了起來。
掏出來一看，她眉頭微皺，又很快舒展開，沖沈翊瑜笑道，“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對啦，小瑜，我這個堂弟雖然嘴笨了點，還不解風情，脾氣也硬邦邦的，但他絕對是個好人，要是他做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事，或者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可千萬別憋著，要直接跟他說，知道嗎？”
“實在不行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總之，你們倆好好的，等我這邊任期滿了，到時候去帝都星找你們玩。”
“當然，你要是覺得跟他一起住不高興，歡迎隨時來找我，我工資也挺高的，絕對養得起你哦~”
說完，顧伊頂著顧廷晟吃人的眼神沖沈翊瑜wink了一下，帶著一種下屬風風火火離開了。
沈翊瑜捧著S級能源石，看著顧伊離開的背影，還有些回不過神。
一聲輕咳打斷了沈翊瑜的思緒，他眼瞼輕輕顫了顫，然后回神，“那個，元帥。”
顧廷晟垂眸，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您現在有空嗎？”沈翊瑜握緊手中的盒子，“我有話想單獨跟您說。”
顧廷晟微微頷首，然后帶著沈翊瑜去了他的辦公室。
門關上后，沈翊瑜二話不說將裝著S級能源石的盒子遞過去，“元帥，這個給你。”
顧廷晟有些意外，“不喜歡？”
“啊，不是。”沈翊瑜連忙搖頭，“我就是覺得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顧廷晟沉思片刻，緩緩開口，“我回頭讓人給你弄個保險箱，有什么貴重的東西你都可以放進去。”
沈翊瑜：“啊？”
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發，眼弧微彎，“這個是顧上將給你的見面禮，收著便是，東西價值如何是其次，重要的是心意。”
沈翊瑜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但他脖子上已經有了被做成項鏈的人魚之心，沒辦法同時戴兩個。
沈翊瑜不想辜負顧伊的心意，便想著將這顆S級能源石跟人魚之心放到一條鏈子上。
結果剛貼近，S級能源石突然散發出鎏金色的光芒，將人魚之心包裹在其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兩人都驚呆了。
顧廷晟擔心人魚之心被S級能源石弄壞，直接抓了起來，并且后退了好幾步。
離開人魚之心，能源石光芒逐漸消散，又恢復成正常的樣子。
沈翊瑜拿起人魚之心，仔細觀察過后，“哎”了一聲。
顧廷晟心瞬間懸到半空中，聲音都有些艱澀，“怎么了？”
沈翊瑜遲疑片刻，緩緩開口，“這個人魚之心好像比之前顏色深了一些？”
“沒壞吧？”顧廷晟將能源石放到距離他們最遠的柜子上，問道。
“上面沒出現裂痕，也沒破損。”沈翊瑜說著，將人魚之心遞給顧廷晟。
顧廷晟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確定完好無損，這才松了一口氣，又還給沈翊瑜。
“不過——”沈翊瑜握著人魚之心，感受了一下，緩緩開口，“好像不只是顏色變深了，還恢復了些許？”
顧廷晟聞言，頓時振奮起來，“是那個恢復？”
“應該是。”沈翊瑜點頭，提議道，“要不再試試？”
顧廷晟意動，但他擔心貿然行動會損壞人魚之心，思來想去，帶著沈翊瑜跟人魚之心和S級能源石去找了柳非若。
柳非若雖然專攻醫學領域，化工方面實力也不弱，因此經過一番詳細的研究，他很快便得出了結論——能源石的確可以給人魚之心提供能量。
這一發現讓沈翊瑜再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心中對顧伊的好感又加深了許多。
如果不是對方，怕是等人魚之心儲存的能量耗盡，化為齏粉，他都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這顆能源石畢竟是顧伊送他的見面禮，沈翊瑜不舍得直接用掉，顧廷晟便讓人拿了兩塊備用的能源石。
高級能源石晶瑩剔透，雜質很少，能源也十分充足。
但再充足，似乎都趕不上人魚之心吸收的速度。
沈翊瑜愁眉苦臉看著手里顏色逐漸加深的人魚之心和旁邊逐漸褪色的S級能源石，恍惚看到一只吞金獸正大口大口吃著錢。
“元帥，我這段時間存下來不少珍珠，要不把那些賣掉？”他試探性提議道，“反正我留著也沒什么用。”
“不需要。”顧廷晟想也不想直接否決，“顧家有幾顆能源星，開采出來的高級能源石不少，這點你不用擔心。”
“你只要把身體調養好，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可是——”沈翊瑜很是為難。
“沒有可是。”顧廷晟難得強硬，“我不至于連你都養不起。”
沈翊瑜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
怎么這一個兩個的都對養他這件事有執念？
顧廷晟有些尷尬，卻也沒有收回這句話。
“我知道了。”沈翊瑜點點頭，“不過要是元帥遇到什么困難，也要跟我說。”
他注視著顧廷晟，語氣十分認真，“畢竟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不是嗎？”
顧廷晟聽到“一家人”三個字，心驀地軟了下來。
他抬手，揉了揉沈翊瑜軟乎乎的頭發，輕輕應了一聲，“好。”
*
之后的航行十分順暢，沒有遇到星盜打劫，也沒有遇到蟲族大軍，不過軍艦內物資消耗得差不多了，打算停靠到一個中型星球進行補給。
沈翊瑜在后廚幫忙處理食材時，看到王叔列的長長一串清單，有些羨慕。
王叔注意到這點，便跟顧廷晟說了下。
于是，等到軍艦停靠到航空港，顧廷晟收拾好文件，對沈翊瑜道，“你去換身輕便點的衣服，等下咱們出去逛逛。”
沈翊瑜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瞪得圓滾滾，驚訝之情溢于言表，“出去逛逛？”
“嗯。”顧廷晟點頭，解釋道，“之前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不太方便，現在手續辦好了，你不需要一直待在第一軍團里面，也可以出去走走。”
沈翊瑜特別開心，回到宿舍后打開衣柜，挑了身自己喜歡的，換好后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確定沒問題，這才打算出去。
門開的瞬間，看到外面站著的男人，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顧廷晟向來嚴謹自律，常年穿著筆挺的軍裝，扣子永遠扣到最上面一顆，顯得高冷又禁欲。
這會兒穿著一件黑色T恤和工裝褲，腳踩黑色馬丁靴，隨性了許多，沒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不過上衣過于貼身，以至于健碩的身材被完美勾勒出來，格外性感。
沈翊瑜一時間都看呆了，回過神來，他迅速將視線從那飽滿的胸肌和完美的八塊腹肌上撕下來，白瓷般剔透的肌膚紅得幾乎能滴血。
顧廷晟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羞赧，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得平淡，“走吧。”
沈翊瑜看著他這身行頭，想到之后會被無數人看到，莫名有些不高興。
“怎么了？”顧廷晟垂眸看他。
“那個，元帥”沈翊瑜支支吾吾，“您要不加件外套？”
顧廷晟眉梢微挑，似乎在疑惑他為什么會提出這個建議。
沈翊瑜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來一句話，“晚上可能降溫，會冷。”
顧廷晟嘴角輕翹，又飛快壓了下去，他裝模作樣思考了幾秒，點點頭，“也是。”
說完，他便心情不錯地回宿舍加衣服去了。
沈翊瑜見他這么輕易便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驚訝的同時又忍不住生出幾分竊喜。
但他想到橫亙在兩人中間的一堆問題，雪紫色的眸子暗了暗，又一次將蠢蠢欲動冒頭的萌芽壓了下去。
秦冶等在不遠處，清晰地將二人互動盡收眼底，他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趙承乾，“喏，好好學學。”
趙承乾一頭霧水，“學什么？”
“還能學什么？”秦冶白了他一眼，“孔雀開屏啊！”
趙承乾越發茫然，“哪里有孔雀？”
“什么孔雀？”衛肆剛好出來，聽到這話，瞬間來了精神，“讓我也看看！”
秦冶看著這倆不開竅的難兄難弟，嘴角不由抽了抽，“算了，你倆一邊玩去吧。”
被鄙視了的趙承乾&衛肆：“”
楚君耀：“噗。”
“你說，就咱們元帥這張臉和身材，要是下海，不得十萬星際幣一夜起步？”秦冶摸了摸下巴，壓低聲音跟趙承乾調侃頂頭上司。
趙承乾：“啊？”
衛肆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來，湊過來問道，“什么下海？抓魚嗎？這么賺錢？”
秦冶對上他們如出一轍的清澈眼神，突然感覺自己像個帶壞純情青年的變.態。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一個慢悠悠的聲音，“放心好了，你要是下海，絕對是頭牌。”
秦冶看向楚君耀，頭頂冒出三個黑色問號，“哈？”
“花名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野玫瑰，帶刺的玫瑰更帶勁不是嗎？”楚君耀微笑。
秦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我覺得你也不差，誰不喜歡拉端莊風雅的大家族少爺下神壇，花名我也給你取好了，就叫楚牡丹吧。”
“野玫瑰太客氣了，頭牌還是你當吧，我不太合適干這行。”
“楚牡丹不用這么謙虛，雖然我承認你樣樣都比不上我，但這個你絕對實至名歸！”
衛肆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斗嘴，雖然聽不懂，笑得卻特別燦爛，像極了沒心沒肺的傻狗。
秦冶白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你這根狗尾巴草！”
衛肆：“啊？森·晚·”
他怎么就成狗尾巴草了？
趙承乾擔心被戰火波及，默默退了一步，想降低存在感。
結果他一動，立刻引起了秦冶的注意，頓時又是一個眼刀飛過來，還伴隨著嘲諷，“嘖，每次看到你這塊榆木疙瘩我都來氣。”
莫名躺槍的趙承乾：“”
顧廷晟加了件外套出來，就看到走廊上一片雞飛狗跳。
他稍微聽了一耳朵，嘴角抽了抽。
這才過去多久，他這第一軍團就被爆改成了第一花園？
第40章 第 40 章
顧廷晟捏了捏眉心, 懶得管這群小學雞吵架，對沈翊瑜招了招手。
沈翊瑜小跑著過去, 仰著那張漂亮的小臉看他。
顧廷晟攤開掌心，露出一根銀色發圈，“夜市人多，不太安全，這個是定位器，一般儀器檢測不出來，你戴著, 萬一遇到突發狀況, 我們能第一時間找到你。”
考慮到手鏈和項鏈這種貴重物品有可能成為別人的目標，他最后決定將微型定位器編織進發圈里面，還特意選了顏色跟少年發色幾乎一模一樣的，降低存在感。
顧廷晟說完，又補充道，“回來之后就可以取下來，不用一直戴著。”
沈翊瑜立刻明白了他的擔憂，笑了一下, 毫不猶豫地接過頭繩, 扎了個低馬尾，然后道，“我知道元帥是想保護我，一直戴著也沒關系的, 這樣我也會更安心。”
顧廷晟摸了摸他的頭發, 神色柔和了許多。
楚君耀看著沈翊瑜對顧廷晟全然的信任與依戀, 心中難免有些觸動。
雖然他父母感情不錯，但大家族向來不缺爾虞我詐,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他最明白真心有多難得。
正因為如此，楚君耀才會一次又一次把衛肆這個光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傻狗從危險邊緣拽回來，擔心身邊為數不多心眼不多得跟蜂窩煤一樣甚至可以稱得上缺心眼的家伙把自己玩死。
他正這樣想著，就發現一不留神，衛肆又開始在墳頭蹦迪。
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沈翊瑜旁邊，扯了扯他的辮子，圓滾滾的狗狗眼里滿是好奇，“小瑜，你為什么不扎雙馬尾？”
沈翊瑜：“哎？”
“就是這樣的。”衛肆雙手握拳放在耳朵上面，“我覺得這樣更可愛哦。”
“是嗎？”沈翊瑜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房間里，偶爾出去也很少跟人交流，因此沒什么常識，并沒有覺得衛肆讓他扎雙馬尾的行為很冒犯，還歪著腦袋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過定位器只要一個就夠了，兩個好像有點浪費？”
“也是。”衛肆還有些遺憾，但他很快又支棱起來，“不是定位器也沒關系吧，等下我給你買幾個其他的發圈，還有那種金色會撲扇翅膀的小蝴蝶夾子，那個也很可愛哦~”
沈翊瑜聽到這個描述，頓時來了興趣，“真的有那種夾子嗎？”
“當然，我以前看到過。”衛肆信誓旦旦。
眼瞧著顧廷晟臉色越來越黑，楚君耀心中警鈴大震，一把捂住衛肆的嘴把人往外拖，“那什么，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我先帶這家伙出去。”
沈翊瑜看著衛肆跟螃蟹似的張牙舞爪卻怎么都擺脫不了楚君耀的控制，噗嗤一笑，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還挺有趣，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軍艦停靠時是傍晚，這會兒外面夕陽西下，落日余暉遍灑大地，給萬物都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黃色光暈。
重新踩到堅實的地面，沈翊瑜微微歪頭，看著顧廷晟堅毅的側臉，只覺得這人怎么看怎么帥氣，嘴角也不由勾了勾。
為了遷就沈翊瑜的速度，幾人走得不算快。
只是他們顏值太出挑，沈翊瑜還有一頭異于常人的銀色長發，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三百。
雖然顧廷晟他們行事向來低調，除了重大場合，照片和視頻很少出現在公眾平臺，但被人這樣猛盯，難免會有被認出來的風險。
幾人一合計，正好不遠處有家服裝店，便進去買了帽子戴上，沈翊瑜把辮子塞到外套里面，總算沒有那么顯眼了。
這么一耽誤，到夜市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夜風裹挾著食物的香味撲面而來，沈翊瑜看著比他胳膊還長的轟炸大魷魚、足足塞了三層牛肉的漢堡、還有透明玻璃中不斷旋轉的烤鴨，眼中滿是新奇。
“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付錢。”顧廷晟垂眸看他，溫聲道。
“啊，不用，我有錢，還是我請大家吃吧。”沈翊瑜拿出光腦，語氣雀躍，“我還沒用光腦付過錢呢。”
上一世直到死他都沒摸過光腦，這輩子倒是有了，可之前一直待在第一軍團，沒有花錢的地方。
今天還是頭一回賬戶里面的星際幣能派上用場。
幾人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雖然讓未成年請客不太好，可誰讓小朋友自己喜歡？
他們還是不要打擊孩子的樂趣了，大不了回頭多買點東西作為回禮。
于是，沈翊瑜帶著一群人從夜市第一家店開始逛，看到喜歡的直接掏錢。
人多就是好，雖然小吃種類多，但每樣買一份，稍微一分就能解決，不用擔心吃一兩種就撐了。
幾人逛吃逛吃，在這些美食的加持下，氣氛空前和諧。
只不過沈翊瑜體力不支，逛了半條街便有些累。
顧廷晟找了家奶茶店給他點了一杯檸檬蜂蜜茶，陪著他坐著休息，讓其他人自己玩自己的去。
沈翊瑜雙手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喝著。
蜂蜜的甜完美中和了檸檬的酸，再搭配清爽的綠茶，好喝又解膩。
他嘴角輕翹，愜意地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膩膩歪歪的小情侶，也有年紀相仿的朋友，還有一只手牽著爸爸一只手牽著媽媽蹦蹦跳跳發出銀鈴般笑聲的小孩子。
沈翊瑜目光一頓，神情變得有些恍惚。
顧廷晟一直默默關注著少年，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順著沈翊瑜的視線看過去，他先是一怔，隨即心底漫上復雜的情緒。
顧廷晟實在不會安慰人，便采取了最簡單的方式，“還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
沈翊瑜注意到顧廷晟眼中的擔憂，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眼弧微彎，“不用啦，元帥，我現在有點撐，也沒有不高興。”
顧廷晟并沒有相信這話，只定定地看著他。
沈翊瑜摩挲著手中的紙杯，斟酌了一下詞匯，緩緩開口，“羨慕肯定有，但真的沒有難過，因為我現在也有家人了。”
還是全星際最好的家人。
沈翊瑜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
他只要有顧廷晟就足夠了，至于父母，有沒有都無所謂。
顧廷晟眼瞼輕顫，心軟得不可思議。
雖然他們沒有挨在一起，中間還隔著些許距離，可只是這樣簡簡單單對視著，卻仿佛天地間一切都化為虛無，只有彼此才是真實的。
楚君耀不經意扭頭，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愣了片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衛肆耳尖，疑惑詢問。
“沒什么。”楚君耀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心上卻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他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也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變.態，跟顧廷晟當了這么多年的戰友，他已經把對方當成自己人，再加上現在在一條船上，自然希望顧廷晟能一切順遂。
可這倆人情況都不容樂觀，一個精神力受損，一個身體虧空嚴重，想修成正果，必定十分艱難。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能夠確定小孩兒對顧廷晟絕對是真心的，并且飛蛾撲火般想要獻祭自己。
可這個結果并不是顧廷晟想要的。
高坐神壇、受人敬仰、被人需要的同時也注定了無法與人正常相處。
是沈翊瑜讓顧廷晟擁有了身為人類的情感，這是他們這些戰友無法給予的。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從來都不是沒有得到，而是得到后又失去。
真到了那一天，顧廷晟為了顧全大局肯定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或許會重新將心冰封起來，變得更加理智，也更加無情。
他實在不愿意見到那一幕。
“我說你啊，總是琢磨那么多有的沒的，不累嗎？”衛肆張開嘴巴，野狗撕咬獵物般狠狠地咬下來一大塊三層牛肉漢堡，含含糊糊開口道。
楚君耀斜了這沒心沒肺的家伙一眼，懶得跟他廢話。
衛肆撇了撇嘴，咽下嘴里的漢堡后又咬了一大口，繼續道，“與其成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沒法好好過日子，還不如著眼當下，過好每一天，這樣就算哪天遭遇不幸，至少曾經快樂過，不是嗎？”
楚君耀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見解，還有些意外。
“拜托，我只是懶得動腦子，又不是真的蠢。”衛肆撇了撇嘴，不滿地抱怨道。
楚君耀啞然失笑，隨即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話雖如此，可我還是沒辦法做到跟你這家伙一樣啊。”
“那就一邊高高興興地過好每一天，一邊竭盡全力努力好啦。”衛肆聳了聳肩，語氣帶著股灑脫之感，“至于是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船到橋頭自然沉，到時候再說嘛。”
“也是。”楚君耀點點頭，打算回頭加派人手，盡快找到人魚星球的坐標。
兩人又買了一些東西，便過去跟顧廷晟和沈翊瑜匯合。
衛肆興高采烈將一堆吃的推到沈翊瑜面前，跟他分享自己的戰利品。
沈翊瑜緩了一會兒，肚子也有了空缺，便繼續嘗試自己沒吃過的美食。
顧廷晟本來一邊警戒著著周圍來往的行人，一邊默默記下沈翊瑜愛吃的東西，直到余光不經意瞥見少年臉頰似乎紅得有些不正常。
他心里一個咯噔，按住沈翊瑜拿著勺子的手，壓低聲音問道，“你怎么了？”
沈翊瑜慢吞吞扭頭，發飄的眼睛對上顧廷晟的臉后有片刻的呆滯。
他抬起手，揉了兩下，再次睜開。
“哎，怎么有兩個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