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哦，有喜歡的人了？
025
桑昭沒有得到滿足。
他本來就是那種有些任性的小貓咪, 如今見了何桑熾，就不免回憶起來和何桑熾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時候怎么任性，都被夸是好寶寶。
好寶寶、好貓貓、小可愛……一連串昵稱和夸贊, 簡直像是要把他毛乎乎的身軀夸得飄起來。
怎么現在不是了呢？怎么現在連玩頭發都玩不到了！
玉米豆不是在安慰他嗎？一點兒都沒有安慰他的樣子……剛剛還那么溫柔，現在就拒他小貓咪于千里之外了。
桑昭委屈, 于是語氣兇巴巴地咕噥：“給我玩玩。”
他語氣梆硬。
唐毓耳根都漲紅了。
……煩死了, 怎么這么理直氣壯的！這人像話嗎？口出狂言, 胡說八道！
唐毓緊緊握著方向盤，身體離得桑昭遠遠的, 脊背筆直僵硬。
他說起話來，聲音都發抖, 一下子好像詞窮了, 翻來覆去, 嘟嘟噥噥, 一個勁兒地說：“太不像話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桑昭：？？
干嘛啊！怎么這么大反應，難道你的頭發里也像我們妖怪一樣摸摸摸摸會摸出一對毛乎乎的耳朵嗎？不會吧！
不會的話, 為什么不拿來給貓咪玩！
桑昭對著唐毓板直的身體，不服氣，但不嚷嚷, 嘀嘀咕咕地抱怨：“玩一下頭發很過分嗎？你怎么臉都氣紅了？”
他湊過去，仔細看看唐毓的臉，伸手指著唐毓的耳根和脖側：“不僅臉紅, 瞧著這里，和這里, 都紅了，都紅成一片了。”
“就這么生氣嗎？氣得臉都紅成這樣了？！”說到這里, 桑昭更委屈巴巴了。
摸一下頭發都這么嫌棄！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那么那么久誒！如果他剛剛那么委屈都摸不到，豈不是無論什么時候都摸不到了？
這么一想，桑昭垂著頭，更難過了。
果然，離開了媽媽，誰把貓咪當小孩！都沒有誰肯那樣熱烈仔細妥帖地愛他這只小貓咪了！
安靜的車里，唐毓自然聽到了桑昭的咕噥。
他頓住了。
“……呃。”
唐毓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音節，而后緩緩回頭。他的語氣很飄忽，表情也很復雜：“哦，頭發。”
他盯著桑昭看了一會兒，又重復道：“頭發，頭發。”
桑昭心想，唐毓這個人，這是什么復讀機嗎？
姐夫姐夫，頭發頭發，總是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就是不好好說話。
可是，桑昭真的很想玩嘛！
他是貓子誒，他又讀不懂空氣，哪怕在這樣奇奇怪怪的氛圍里，在唐毓復雜到染墨般的臉色里，桑昭也敢偷偷把手挪過去，搭在了唐毓的手臂上，像搓糍粑年糕那樣，黏黏糊糊地搓了搓。
桑昭哼唧了兩聲，要求道：“給我玩玩。”
他是沒禮貌的小貓咪，他不說請，不說謝謝，他就說給我玩玩。
俗話說得好，想破窗子，可以先說要拆房子，那么人們就會同意破窗子了。
這背后的深意，桑昭這只小貓咪不夠明白，可同樣的道理，徹底擺在了他面前。
那就是，當摸胸部最高點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摸頭發的要求，就顯得好相處，也好接受多了。
是吧？！
唐毓瞧著桑昭，把他眼底的躍躍欲試都看在了眼里。
一時間，許多剛剛閃回在腦子里的，帶著奇妙繽紛顏色的，荒唐離譜的劇情，都顯得像是幼稚卡通片一樣好笑起來了。
頻道從18x直接到了少兒頻道，3D環繞立體聲在他耳邊唱著，喜羊羊美羊羊，熊大光頭強又來砍樹了，小狗偵探隨時辦案！
唐毓緩緩俯下身子，把額頭抵在了方向盤上。
他需要一點時間，平復自己的心情。
做了好幾組深呼吸，唐毓這才慢吞吞地說：“啊，我的，小馬尾辮，是吧。”
桑昭擰著眉毛，想說，你那個就是個啾啾，那么小一個算什么馬尾辮。
什么馬尾，兔子尾巴那么一點點！
但他覷了下唐毓的神色，選擇興致勃勃地附和：“對對對馬尾辮！”
唐毓盯著桑昭，現在雖然瞧著活潑一些了，但小孩剛剛那委屈巴巴的模樣，還明晃晃在他眼前呢。
他思忖一下，想著，之前已經拒絕他一次了，而且頭發又不是，又不是什么別的啾啾，這再不答應，還叫什么哄孩子呢？
可是，下屬不可以啵上司嘴，下屬可以摸上司腦殼嗎？
唐毓眼看著桑昭又用那種微抬著眼，可憐兮兮的眼神瞧著他了……
他心一橫：“好，摸。”
桑昭眼神biu一下就亮起來了。他伸出手，像招財貓一樣比劃著。
唐毓從駕駛位朝著桑昭這邊轉身過來，沉默一下，無奈地抿著嘴笑著。
又微微側著垂一點腦袋，把脆弱的后脖頸，和后頸卷著團著的小啾啾，都徹底暴露在了桑昭眼前。
他的頭發剪的是狼尾發型，發量很多，瞧著到處都是頭發。可從頭頂順著層次往下剪下來，到脖頸的位置了，留的頭發就沒那么多了。
于是被頭繩束起來的啾啾，真的就那么小一點點。
團著卷著在那里，隨著唐毓的動作，左邊晃一下，右邊搖擺擺的。
桑昭盯著那團黑絨絨的小啾啾，又瞧著唐毓潔白細潤的后頸處露出來的膚色。
咦。他抿了下唇，血液奔流在心臟附近，一聲一聲砰砰。
他屬于獸性的那一面，開始理智地昭告、喧囂、判斷著唐毓主動暴露脆弱后頸的輕敵，緊接著而來的就是興奮。
壓不住的興奮席卷了腦海。
桑昭高興極了，唐毓主動露出后頸的行為，顯然極大地取悅了他。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他可以隨時叼著唐毓的后脖頸，把他叼走！
桑昭懷著激動的心情，把手伸過去。
唐毓感知著他的動作，屏住呼吸，心跳得像打鼓一樣。
明明不是什么曖昧的事情，只是摸摸頭發，可唐毓卻連指尖都在發抖。
然后，唐毓幻想的那種曖昧的輕攏慢捻抹復挑，都沒有發生。
桑昭的手伸過去，叭嗒一下，用指尖一巴掌就扇了一下他的小啾啾。
“pia——”打出來了這種鬼動靜。虎虎生風，啊不，貓貓生風！
唐毓被打地后仰了一下。
痛倒是當然不痛，可這完全超出了唐毓的理解范圍。
他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打他頭發。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喔，難怪桑昭說的是“給我玩玩”。
還真的是玩，像貓咪抽逗貓棒的力氣，啪就是一下。
唐毓捂著自己的頭發：“……？”
他緩了一下，抬起胳膊，攔住了桑昭又伸過來的手，氣急敗壞：“不許玩了！”
情緒大起大落，唐毓自己都忍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我是安慰你的領導，不是你的玩具，你……你輕輕摸幾下不好嗎，你非抽我，你莫名其妙！”
說到最后，唐毓自己都委屈了，桑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懂唐毓是在委屈什么。
可是，桑昭真的沒有用什么力氣誒，他只是拍了一下。
貓就是這樣玩逗貓棒的，瞅準了，啪就是一下，直接打到羽毛掀起風！
只玩了一下，再要玩，就被唐毓阻止了。
要是一開始就不允許他玩，他也就沒那么多想法了，現在允許他玩了一下，又只許玩一下，不許再玩了，桑昭的心更癢癢了。
桑昭擠過去：“哥哥，再給我玩玩嘛。”
“我只拍了一下，我都沒玩到。”
唐毓斜眼看他：“拍一下？拍，一，下？這是我的頭，又不是皮球。”
拍頭發其實一點都不痛，只是顯得唐毓的糾結和心理準備很搞笑。
摸是可以多摸的，拍就拍一下好了。再多拍幾下，唐毓的總裁身份就徹底在桑昭面前架不住了。
唐毓輕咳一聲，坐正，開始發動車子。
桑昭再怎么哼哼唧唧，他都不理了。
他安慰桑昭：“好了，拍你也拍了，玩你也玩了，別再縮著裝悶頭蘑菇了。”
可現在時間還早，唐毓偏偏不想這么早就送桑昭回家。
他開著車子，行駛在路上，調整了一下心情，把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都丟出了腦子。
唐毓輕聲開口，說：“沒打上羽毛球，那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玩吧。”
桑昭看見他眉眼彎彎，笑意盎然。
唐毓是真心想哄桑昭的。
一個男人肯用心哄人的時候，做出的事情都蠻動人的。尤其他還走心了。
但凡桑昭不是小貓咪，早晚被唐毓迷得迷迷糊糊的。
可是，桑昭是一只小貓咪誒。
于是，在唐毓和他分享秘密基地，把他帶到了海邊一家貓咖的時候，桑昭心里想的不是“嗚嗚嗚他帶我來對他很重要的秘密基地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而是滿腦子的“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帶貓來貓咖做什么，你是需要一個翻譯嗎唐毓！
不過桑昭也不能否認的是，這的確是一家很漂亮的貓咖。
就坐落在海邊海濱路上，是一棟帶花園的小別墅。院子支著三四把遮陽傘，擺著藤編桌椅。
進門后伴著風鈴的聲音，一并響起的是貓咪們此起彼伏的嗲嗲叫聲。
蓬著毛毛、晃著尾巴的貓咪堵到玻璃幕后面，盯著門廊位置的桑昭和唐毓看。
唐毓熟悉地和老板打招呼，穿鞋套進門，回頭一看，桑昭正站在那里，和一只布偶貓沉默對視。
唐毓招呼他：“進來呀桑昭，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怒目而視這只布偶貓！
桑昭偷偷低頭，兇那只布偶：“走開，你這只蓬蓬丑丑的大白貓。”
布偶貓聽不懂話。
就像夏陌野改做小學生之后，和以前的好朋狗比格處不下去了一樣，桑昭突然變人之后，和不是妖怪的貓，同樣再也聊不到一起去了。
不過，不耽誤他在一眾喵喵咪咪的聲音里，偷偷說它們吵。
桑昭一臉不情愿地穿上鞋套進來了。
他進來的時候，那只毛乎乎的布偶湊過去聞聞他，他僵著身子，穿好鞋套立馬就往屋里跑。
啊啊啊啊啊可惡！
布偶貓在貓的眼光里，可不是什么軟軟甜甜嗲公主。桑昭瞧著湊過來的布偶，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這里有肥肥又油膩的丑大叔誒！不許聞他！
他逃命似的跑掉了。
貓咖老板抱著一只貍花，驚奇地看著桑昭的背影。
她不解地問唐毓：“你朋友是怕貓嗎？”
唐毓也納悶：“不啊，他很喜歡貓咪的。怎么還跑呢？”
唐毓追上桑昭，他倆在店內逛了一圈，進了里面的一間單間坐下。
說是單間，倒也沒門，攏著兩塊門簾布，那兩片布合上的圖案，是一只撲球的黑貓。
因為剛剛喝了咖啡，唐毓也沒再點咖啡，要了兩杯西柚檸檬氣泡水，一份提拉米蘇，一份莓果綿綿冰。
貓咖的單間，也不是那種很大的單間，只擺著漫畫書架和幕布投屏，座位就是兩個挨著的豆袋沙發。
唐毓點單的時候，桑昭坐在他的那個豆袋上，使勁往唐毓身邊拱。
“我喜歡莓果，我喜歡！”
唐毓：“我知道，所以給你點莓果綿綿冰。別擠我了！”
“給我點大份的吧，就這個——”桑昭伸手戳戳，“超大份莓果綿綿冰！”
唐毓連忙扶住了靠過來的桑昭，急急答應：“好，別擠了！！”
桑昭癱在豆袋沙發上。
這種豆袋沙發，是堆在地上的一個大大球形，瞧著不過是個破破爛爛的布袋子，可往上一坐，噫，簡直不要太舒服！
桑昭本來是坐著的，坐著坐著，就變成靠著了。靠著也沒幾分鐘，就癱在那里，馬上就躺平了。
“為什么來這里啊？”桑昭揉揉眼睛，癱在那兒就開始犯困，“這里好多貓誒。”
唐毓環顧了一圈，眼神輕柔極了。
“我有空就喜歡來這里，這店開了七八年了，剛開業的時候我就來，一直到現在。”
他悄悄和桑昭說：“這個店，算是我的寶貝吧。”
是那種珍寶一樣藏在懷里，仔仔細細收藏好，輕易不給外人看的店。
唐毓說：“店主一開始是救助流浪貓，后來領養不出去的流浪貓太多了，就開了這家貓咖。這里的飲品和甜品又都特別美味，氛圍好，人不多，貓都被照顧得肥肥壯壯的，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來到這里，就不自覺地徹底放松下來了。”
桑昭想了想，又問起了剛進門碰見的那只布偶。
“人類不是都很喜歡布偶貓嗎？那怎么這里還有布偶貓呢？”
唐毓嘆口氣：“它有病，復查吃藥都要很多錢，店主只好自己養著了。除了它，店里基本都是不太好看的貓，比如……”
他說話的時候，一只黑糊糊的，像被炸開的黑芝麻湯圓一樣的玳瑁貓晃悠過來了。
用人類的眼光看，它不漂亮。棕色貓黑色毛混在一起，全身都是糊糊炸炸的，甚至許多人瞧見了第一反應都是說好丑。
唐毓難免擔憂地看著桑昭，結果桑昭哇了一聲。
“哇，你好漂亮！”桑昭的音調高高揚起，他握著拳頭，湊過去叫貓咪聞聞。
“你好漂亮哦！怎么這么好看呀？”桑昭一直說這個。
唐毓遲疑了一下，仔細看看，看出來了。發現桑昭不是敷衍配合他，而是真的很興奮。
他一直在說：“好漂亮超漂亮！！”
唐毓愣住了，遲疑了一下，又想說些什么，沒說出口，張著嘴呆了一會兒。
說真的，這只玳瑁長得很抽象。
但桑昭，臉上的喜歡都快溢出來了，他的熱情叫玳瑁貓本貓都驚到了。
唐毓按按自己的眉心，驚奇道：“你剛剛問布偶，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布偶呢……”
結果，提起布偶貓，桑昭那個態度，簡直就是不屑一顧。
他輕哼一聲：“切，布偶那么丑陋的大白貓，有什么好看的。”
唐毓：……大白貓不好看，爆炸黑芝麻就好看了？
嘶，桑昭的審美倒是很清奇嘛！不對，唐毓懂了，是桑昭這個人很善良啊！
瞧著桑昭和貓咪玩成一團，唐毓的心都軟成棉花了，甜茸茸到不像話。
唐毓托著下巴，說：“那你喜歡這里嗎？”
桑昭使勁點頭。
關鍵這不僅僅是秘密，還是寶貝。
唐毓說起這個，就順口說道：“一個人肯定要有一個最珍惜的寶貝，這里就是我的啦。”
桑昭抱著玳瑁貓，敏銳地聽著唐毓說話。
一個人肯定要有一個最珍惜的寶貝？這是什么人類社會里的公理嗎？
他想了想，既然他是裝人的，那自然方方面面都要符合裝的標準！人類都有的話，他怎么可以沒有呢？
而且，這個一點兒都不為難。他不用編什么造什么，因為他是真的有。
有一個最珍惜的寶貝。
“我也有。”于是，桑昭神秘兮兮地開口，輕輕對著唐毓說。
桑昭把手伸進褲子兜里，其實是從識海里取出了自己的寶貝小帕子。
他把小帕子攤平，低頭仔細瞧著它，難免又想起來何桑熾。
哇，確實，距離何桑熾用這塊小帕子裹著他，把他帶回家，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他語氣悵然，嘀嘀咕咕，摸著小帕子的邊邊都舍不得用力：“是我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
平時變回貓貓，就趴在上面踩奶，就躺在上面想一想媽媽。
“這個是我的寶貝。”桑昭珍惜地說。
想一想媽媽，就有了好多力量，才有力氣第二天繼續去上班打工。
啊，就是給唐毓上班打工誒！
桑昭想到這里，沉默下去了。
嘶，所以，他是怎么混到現在這步的，怎么和唐毓混到一起玩啦？神奇！
唐毓看他拿了東西出來，自然低頭去看。
他瞧見，那帕子上繡著幾朵粉色的小花，鎖邊有些破了，但還是有著秀氣的精致。
是那種老式的純棉帕子，看著就有一定的年份了，被桑昭疊得整整齊齊，仔仔細細地收好，就隨身帶著，藏在自己一摸就能摸到的地方。
把這樣的帕子珍藏到現在，又說是很重要的人送給他的……
唐毓的思緒飄移了一會兒，緩緩地確認著什么。
——所以……有喜歡的人了呀。
唐毓錯開目光。
桑昭用指尖摸摸自己的小帕子，傻乎乎地笑笑，怎么摸怎么喜歡，怎么看怎么滿足。
他高高興興舉起小帕子，伸手過去，遞給唐毓看。
結果唐毓興致不高的樣子，看了兩眼就不看了，反而偏開腦袋，看玳瑁貓，看店內裝潢，看這個，看那個，就是不看桑昭的寶貝小帕子。
桑昭納悶：“你怎么了？”
唐毓輕輕呼出一口氣，只說：“心里悶悶的。”
他忍了一會兒，還是心里發悶，就起身出去了。
桑昭問他去做什么，他說要去抽根煙。
桑昭坐在椅子上，把小帕子收回識海，又摸了兩把懷里的玳瑁貓，盯著唐毓的背影，噤噤鼻子，不懂這是咋了。
唐毓掀起單間的簾子出去了。他一走，屋里就剩桑昭自己。桑昭輕咳一聲，開始發出咪嗚咪嗚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貓之間互相呼喚著“過來過來”的聲音。
果然，他這么一叫，門簾子下面探出來一溜貓貓頭。
大家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有幾只橘貓和橘白貓，對桑昭很感興趣的樣子，前前后后陸陸續續都過來蹭他。
桑昭本來還分神在想唐毓怎么了，但橘貓橘白貓都過來找他玩！他就把唐毓的不自然都拋到腦后去了。
桑昭從識海里偷偷掏了兩塊凍干喂它們吃，在一片喵喵咪咪的聲音里，美得像是小貓國國王登基。
他還不熟練地用手機給它們拍照。拍完了，微信發給了薩摩耶。
薩摩耶也是秒回他：“貓！和你一樣耶！”
桑昭一聽，就很生氣！
他氣哄哄地按著語音鍵，給薩摩耶發語音條。
“什么？什么一樣？什么叫和我一樣？！”
他壓低聲音，但語氣兇巴巴的：“我和它們可不一樣。我連肚皮和爪爪都是橘色的！我和這些肚皮是白色的貓子，可不是一樣的貓咪！”
他咬牙切齒地，和薩摩耶正式宣告他作為紅虎斑全橘貓咪的驕傲。
“我是！每一根毛都是橘色的！貓咪！！”
說完，把手機瀟灑地反扣在桌面上，優雅地一個回身，直接撞進了唐毓的眼底。
唐毓兩只手各拿著一小盒前臺賣的凍干，用胳膊掀起門簾，歪著腦袋，盯著桑昭。
桑昭望著他，心都停了一拍。
他下意識地嗅嗅，發現唐毓身上一點兒刺激性的煙味兒都沒有。
他慌了。
啊？！不是說出去抽煙嗎？怎么沒抽！
抽了煙就不許抽貓了哦，這你沒抽煙，不會是要抽貓吧！
唐毓神色復雜，看看地上橫七豎八的貓，又看看桑昭。
他回來得晚，只聽到了桑昭上句話的尾音。
但……唐毓還是迷茫起來了：“什么貓咪？”
“你說你是貓咪？”
第26章 救救小貓！
026
桑昭梗著脖子, 啊了一聲。
他聲音啞啞倔倔的，像鴨子。還是那種感了冒的，主動去烤火, 結果被烤得半生不熟的悶悶燜爐鴨子。
桑昭很會裝傻的，他頂著唐毓復雜的目光, 傻白甜得像是一顆脆棗：“什么貓咪, 什么？”
唐毓掀起簾子走進來, 把手上的凍干放到桌上。他抱著胳膊，站在桑昭面前, 微微低頭俯視著桑昭。
“你自己說的，前面后面中間記不清了也沒聽見, 但你是貓咪。”唐毓重復了一遍。
桑昭一點兒都不慌, 真的！一點兒都不慌！
他又沒露出毛絨絨耳朵橘糊糊尾巴, 都沒有被唐毓薅著耳朵或者尾巴原地逮住, 他有什么不可以狡辯的？
他理直氣壯！
“我說了我就是嘛？我說了我就是嘛？”他追問。
桑昭其實也心虛，但努力不表現出來。
他知道，人類做什么事情都喜歡講證據, 而且他是小貓這件事，本來就很挑戰人類的世界觀。
正常人想不到的，哪有人聽見別人說一句“我是小貓”, 就真的覺得“人是小貓”啦？
所以玉米豆沒有證據！玉米豆不能說他是小貓咪！
如果人類可以這么輕易地就揭穿小貓咪的身份，那全天下都是妖怪了。就連唐毓，也不是什么總裁, 而是一根嫩黃色的玉米！！
確實，唐毓根本沒想到什么妖怪不妖怪的那里去。
他是有些覺得奇怪, 因為桑昭語氣聽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可他也只是以為是桑昭在賣萌。
就是那種對著小貓喊著什么……
“誰說小貓不是我親生的——”“天殺的，我知道這就是我的孩子——”“誰說它是在喵喵喵它明明在叫我媽媽！”
喊著這種話, 叫囂著可愛啊毛絨絨啊小爪爪小耳朵啊就沖上去了。
唐毓沒懷疑自己的世界觀，只是站在那里，細細打量了一會兒桑昭。
在桑昭緊張的心情和壓抑的神經里，唐毓緩緩地發表出了自己的結論。
唐毓：“你確實是小貓的長相。”
瞧瞧，瞧瞧桑昭，眉骨和眼睛都微微上揚，是往上挑著的走勢，標準的貓眼可不就是這樣？
臉部輪廓緊致飽滿，長著一個略短些的下巴，顯得他年紀小，是那種幼態臉。
但嘴唇顏色重了一些，流轉的眼波也靈動了些，于是合在一起，任誰瞧著，桑昭都是那種帶著點兒魅意的貓系長相。
這種長相說自己是小貓，就很有道理，會叫人覺得他真的是小貓系人類。
唐毓還逗他：“小貓小貓的，這算是喜歡cosplay嗎？還是單純的play？”
桑昭覷著唐毓的神色，見他沒有震撼的恐懼和瘋狂的質疑，意識到自己這關美美地過去了。
也是，唐毓的膽子這么小，如果唐毓真的往那方面想，他早大叫著“有妖怪啊啊啊”，手腳并用地狂奔跑掉了。
桑昭又放心地笑起來，去拆唐毓買回來的貓咪凍干。
“什么什么，我嘗嘗……不是，我是說，我喂喂，我喂喂它們嘗嘗。”
唐毓坐回了豆袋沙發上。
一切如常，一切正常，可他盯著桌面上的餐巾紙，總覺得自己貌似是忽略了什么。
嘶，怎么就是覺得哪里說不通，有哪里不對勁呢……
算了，唐毓搖搖頭，先不想那些了。
他們點的餐點上來了，氣泡水也擺好了，于是一邊吃著喝著，一邊用投屏幕布放了一集音綜看。
在流暢的音樂伴奏聲里，歌手還沒開嗓呢，桑昭卻開口說話了。
他靠近唐毓，偷偷摳了摳唐毓的衣角。
“其實，不是什么托夢，我認識她。”桑昭主動和善良的玉米豆，說起了之前何桑熾的事情。
他說起這個，就低落下來，又吃了兩大口綿綿冰，在莓果的酸甜滋味里哄了哄自己。
唐毓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桑昭的后背。
桑昭努力打起精神：“不過，她確實不記得我了。我那么說，只是不想她難過。”
“我知道你是好心。”唐毓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桑昭被唐毓拍拍后背肩膀，恍然間，覺得自己還是那只被人類捋著脊背毛毛一擼到底的小貓咪。
不錯，他現在還是小貓咪，但不完全是小貓咪了。桑昭想。
好可惡啊，本來做貓做得好好的，現在做人，不方便的事情可太多了。
如果放在他還是貓的時候，他就可以一下子跳到唐毓的懷里，讓唐毓從腦殼開始擼他，摸到尾巴尖，給他梳毛毛。
還可以用長著倒刺的貓舌頭，舔舔唐毓的手腕。
桑昭想到這里，就嘆了口氣：“哎——！”
可惜他現在是人了，這么多有趣好玩，可以感知到自己被愛著的事情，就真的做不了了。
好在，桑昭本身性格還蠻樂觀的。
他難過了一會兒，就不那么難過了。從豆袋沙發上爬起來，逮住路過的貓咪，和貓咪拍照。
還摸遍了貓咖所有的貓，摸完了之后，偷偷對比一下，嘿嘿，還是喜歡自己的毛！
他是蓬松橙子樣的橘貓咪！
等到了晚上，唐毓要帶他去吃湘菜，桑昭痛苦地拒絕掉了。
沒辦法，用勺子叉子什么的，他現在用得還可以，起碼表面上看不出紕漏。
可筷子，他真的還在學習階段，多用一會兒就會被看出端倪。
沒辦法，小貓咪學東西沒有那么快，只好拒絕了唐毓的邀請，坐在人家車子的副駕駛上，乖乖被送回了公寓。
到了公寓，桑昭和唐毓告別后，快樂地直奔公寓大堂。
公寓大堂里有一排豐巢柜，方便妖怪們取快遞。沒錯，妖怪們也是要網購的，而且桑昭是剛剛學會的網購，就迫不及待地買了點兒東西。
抱著兩個快遞箱回到了家里，桑昭抬起手，局部貓貓化，把自己的利爪變了出來。
哈哈，這玩意兒拆快遞超好使的！
第一個快遞是貓草盒子，桑昭往紙盒子里加了一點水，放在陽臺，期待它可以順利種出貓草。
桑昭還是需要貓草的，畢竟他不能去路邊啃。而且自己種感覺很好玩，吃起來也方便。
第二個快遞是一斤裝的薯片，他抱著薯片袋子，靠在椅子上慢慢地吃。
吃薯片當然很幸福，可咔哧咔哧幸福著，心里還是慌慌的。
桑昭摸出手機，給李主任打了個電話。
不管別的有的沒的，先給李主任打個電話，試探一下！
他把手機放在耳邊，東扯西扯說了一堆，最后才說到他打這個電話的重點。
桑昭巴巴地問：“李主任，我就是想說，那個，我想問一下，就是妖怪如果那個，裝人失敗了，被發現了，那可怎么辦呢？”
回應他的，是電話那端李主任的一聲冷笑。
提前說一下，桑昭膽子一點兒都不小的。無論他做貓貓還是做人的時候，膽子都很大的。
他做錯事都能理直氣壯，哦，什么？你說三加三加五是十一？小貓算著就是十啊！沒問題的！
可李主任幽幽的一聲冷笑，那種帶著三分不屑三分狂狷五分敢出差錯你就死定了的威脅……
桑昭背都要弓起來了。如果是貓的樣子，現在立刻炸毛。
反正桑昭慫慫的，在李主任嚴厲的答復里，他摳摳自己的臉，使勁呼嚕呼嚕自己的頭發。
掛了電話后，哀嘆一聲，倒在了床上。
不行，不行！這次唐毓沒懷疑，萬一以后懷疑了呢？
小貓難道沒有什么盟友嗎？！小貓得給自己想想辦法！
于是，轉過來的新一個周一，桑昭喪喪地找到了安媞瑚。
安媞瑚還是很忙的，剛上班就跑了一次人事部一次財務部，回來看見桑昭對她招手，她還納悶呢。
她倒了杯冰美式：“做什么？說吧，我剛好有一點時間。”
結果出乎她的意料，桑昭偷偷摸摸把她往雜物間領。
安媞瑚：“……？”
這是做什么？她莫名其妙，又心存懷疑。雖然端著杯子，跟著桑昭去了，但眉毛一直擰著，表情很微妙的樣子。
到了沒監控的雜物間，桑昭搓搓自己的臉，一把揪住了安媞瑚的手。
他使勁搖了搖，就像是搖櫓槳那樣，努力地晃著。
桑昭薅住了這么大一只鳥，和薅住救命稻草沒有區別！
瞧瞧吧，這么大的一只鳥！在人類社會里混到了前輩的位置，不僅能自己處理工作，而且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她和正常人類有什么不一樣！
乍幾看，都看不出來！
這就是裝人的成功范例啊！桑昭急迫極了，他想學，他真的想學，求求了教教他吧！
哪怕學不到，也沒有關系，因為桑昭還有混不下去跑路的方法。
跑路的方法，就靠鳥，所以，他真的需要啃鳥。
桑昭鄭重地說：“小安姐，如果我被逮到了，請用大嘴把我夾走！”
安媞瑚胸腔一震，發出了一聲：“昂？”
“就是那個，姐，你會不會那個！”
桑昭急切地比比劃劃，說著他新學到的成語：“醍醐灌頂！鵜鶘灌頂！然后叼起我就跑！”
安媞瑚都沉默了。
嚯？！！
她阿巴阿巴兩聲，失語到懷疑鳥生。
原來……原來安媞瑚在桑昭剛來的時候，偷偷在心底講桑昭是笨蛋小貓的時候，桑昭已經直接扒掉了她的馬甲！？
啊這，那到底誰是笨蛋小貓啊？
總不能鳥鳥才是傳說中的笨蛋小貓吧？！
安媞瑚沉默著，無力著，半晌，從桑昭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雙手端著馬克杯，仰頭，把馬克杯里的冰美式，一口全部喝光。
苦咖啡入喉，心作痛，安媞瑚長嘆一聲。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合適，她真的很想大叫一聲，發出WuAaaa的啼鳴。
安媞瑚自認為自己沒疏忽什么啊！
她沒用嘴夾桑昭，也沒鵜鶘灌頂，只是滄桑地問：“……什么時候發現的？”
第27章 不是小貓是大魔王
027
桑昭嘻嘻笑道：“沒多久, 沒多久。”
安媞瑚撫平了一下自己復雜的心緒，看向桑昭的目光意味深長。
正如之前她的預感和猜測一樣，果然！桑昭不是那么簡單的貓咪！
她在這里工作兩三年了, 都沒有暴露身份。怎么桑昭一來，不到三周的時間, 直接掀開了她鵜鶘的腦殼, 不是, 馬甲！
安媞瑚：……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掉馬的？
明明桑昭看著也不聰明啊……安媞瑚深吸一口氣。不，不不不, 沒準這一切都只是他的偽裝！
好啊，狡猾的貓咪, 用笨蛋形象偽裝自己, 實際上暗地里試探打聽。
最終, 只用了不到三周的時間, 就摧毀了她兩三年的裝人事業！
偏偏她是鳥，他是貓，真打起來, 鵜鶘嘴大管什么用啊，貓可是最會抓鳥了！
安媞瑚喉頭動了一下，危機意識拉滿, 小心翼翼地開口：“沒多久嗎……”
此刻的桑昭，在她眼里，戳著一米九的高大身軀, 仿佛身后都氤氳著灰黑色的影子。
在雜物間里，在安媞瑚眼里, 此時此刻的小貓咪不是小貓咪，而是扒掉她馬甲的大魔王。
安媞瑚長長呼出一口氣。她瞧著桑昭, 心里慌死了。
但，桑昭不是逮住她身份，就借機威脅的壞蛋妖怪。
桑昭反而像薅著救命稻草一樣拽著她，還使勁把自己的腦袋往安媞瑚的手下面拱。
仿佛像是相信安媞瑚的手里有什么額外的魔法，可以把他的焦慮撫平，叫他這只在人類社會裝人的小貓咪安全感爆棚！
好極了，雙方都很緊張，雙方都覺得對方是大佬。
安媞瑚的馬甲都被桑昭扒掉了，不僅扒掉了人類馬甲，連妖怪的種族都扒出來了，那她自然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她果斷承認了自己就是妖怪。
“是的，我是鵜鶘，你其實……”她眼神復雜地打量了桑昭一圈，“你真的特別聰明。”
桑昭：？？！
他一個激靈，貓咪起跳，后退半步，瞧著安媞瑚的目光里全是震驚。
救命啊，他氣得小安姐都開始說胡話了！
小安姐說他聰明！這不是胡話是什么？！
桑昭盯著安媞瑚，安媞瑚望著桑昭，雜物間里不是很整潔，空氣中飄著點兒灰塵，到處堆著易拉寶、展架橫幅、廢棄電腦主機之類的雜物。
靜謐的環境里，貓和鳥各懷心思。
安媞瑚懂了。
嗯，李主任當時還叫她帶帶桑昭，幫桑昭熟悉人類社會，好好工作，努力裝人。哈，根本用不著！
安媞瑚瞧著，桑昭這種大魔王，根本不需要幫忙！
短短時間里，上班不到三周，就和公司總裁玩到一起去了。安媞瑚都在公司待了兩三年了，也沒桑昭這么猛啊！
這是什么職場妲己的人設啊，裝人是這么裝的嗎？！果然，只有威猛貓咪可以做出這種操作。
桑昭之前也只是猜測，這回冒險試一下，也是貓咪的試探主義精神。
猜測，和安媞瑚直接承認，還是不一樣的。
現在，他看見安媞瑚承認了，雖然氛圍怪怪的，但那種見到救星了的狂喜，還是沖上了他的貓頭貓腦。
誰懂啊！
他獨自一只小貓咪，在高高寫字樓頂層的公司里，勤勤懇懇做小助理。
別說word、excel、ppt，連拼音打字都用不明白，就這，還強撐著可靠社畜的模樣，吃一頓餓兩頓，努力刨工資養活自己。
妖怪打工實屬不易！
如今，得知可靠的小安姐也是妖怪在裝人，他一下子就安心好多誒！
桑昭慢半拍，又問：“那是李主任叫你瞞著我的嗎，姐？”
安媞瑚握著馬克杯，沉重地點點頭。
她很會的，巧妙地恭維了一下桑昭：“不告訴你也是害怕你，畢竟，龐大的水鳥也怕小小的貓咪。”
桑昭實在是很好哄的，安媞瑚一句話，他就被哄住了。
嘻嘻，他仔細一想，還真是呢！
別管多大的鳥，都會對他威武強壯的橘貓咪感到害怕！
桑昭抿著笑意，不好意思地跺跺腳，低頭用腳尖在地上劃拉兩下：“嘿嘿。”
他傻笑了一聲。
那種不好的預感，又襲上了安媞瑚的心頭。
安媞瑚心想，呵，看他，故意笑得傻乎乎的，果然不僅在裝人，而且在裝傻。
她試探著問：“為什么知道我是鵜鶘啊？”
桑昭心想，這是什么笨蛋問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向天真，此時也頓住了，目光里盡是成年社畜的疲憊無語。
“就是，你都叫鵜鶘了，安媞瑚姐姐，是吧……”
安媞瑚啊了一聲，沒明白：“所以呢？”
妖怪這么取名是傳統啊，她當時選這三個字，那可是千辛萬苦廢寢忘食仔仔細細終于決定了自己的名字。
安，平安順遂；媞，靈巧聰明；瑚，才能本領。
她這么好的名字，怎么了？誰看了不說她的名字好？寓意也好，讀音也好，簡直是哪里都好的。
桑昭解釋說：“總之，人取名會避一下諧音，但妖怪不會，妖怪好像都很喜歡諧音。”
比如安媞瑚的鵜鶘，薩摩耶的陌野。
桑昭的名字就不是那么取的。誰想通過名字知道他是一只小小的橘貓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是誰都有主人的名字，可以拿過來做自己的名字的。
像安媞瑚，之前是在動物園的，她又沒有主人，也不好用動物園的名字，也不會自己取，不想叫妖管局的工作人員取，自然就和一般的妖怪一樣，用種族諧音做了自己的名字。
現在桑昭和安媞瑚面面相覷，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搞成了信息透明化了，事情反而簡單起來了。
桑昭就對著安媞瑚，開始傾訴，把人家鳥鳥當作了心理咨詢師兼聆聽者。
“小安姐，我來找你，就是我這兩天真的好焦慮哦！你說，要是被人類發現了我們是妖怪，我們不會觸犯因為那個什么涉密罪保密法之類的，被判刑吧？”
安媞瑚搖搖頭：“沒有那種東西……”
她問：“你怎么突然這么想，你哪里沒裝好嗎？”
桑昭的警惕心還挺強的。
他沒主動說自己的事情，聽見安媞瑚這么問，他回答的反而是安媞瑚的事情。
“我嗎？我還好誒。”雖然有些心虛，但還是這么說。
“倒是小安姐你，你有點兒不好誒。你馬上要休的年假，就是你不好的體現誒。”
安媞瑚沉思了一下，緩緩發問：“嗯？”
說起這個，桑昭其實也好奇，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直接發問：“之前的心理測試，都是些什么題啊，你怎么回答的？”
怎么被判斷出來說你有攻擊性呢？
安媞瑚回憶了一下：“就是一張卷子，題目量還挺多的，我有些記不清了，但有幾道有趣的題我倒是還記得。”
“有一道題是，下列選項是你對于你腦海中同事關系里你的定位，A狼群中的追隨者，B羊群外的看護者，C鳥群中的捕食者，D花叢中的欣賞者。”
別說選擇了，桑昭連題干都沒聽明白。
心理測試的題目都是這樣的嗎？復雜又清奇。
“所以，你選了什么？”桑昭問。
安媞瑚的思維方式很簡單：“我是鳥啊，當然選C了。”
桑昭品了一下，嗯，捕食者。捕食什么，捕食同事嗎？
安媞瑚：“還有問對于職場暴力事件的應對辦法，我就寫，隨便大家暴力，根本沒人能暴力過我。”
桑昭的表情開始復雜起來了。
好武德充沛的大鳥！
安媞瑚問：“就因為一個心理測評懷疑我？”
桑昭組織了一下語言，和安媞瑚說了實話。
“不是，起因是你有一天，就是之前下大雨那天，你沒坐電梯，走樓梯。你倒立打傘，用手狂奔，真的很嚇人，很恐怖片。”
桑昭輕輕說：“據說唐總回去后，做了一周的噩夢。”
安媞瑚完全不理解。這很可怕嗎？這哪里可怕了，她也沒有露出任何非人的特征啊，全程都是人模人樣的，所以到底哪里可怕了？
“不會吧……”她嘀咕起來，“至于嗎？”
桑昭肯定地點頭。
至于啊！超出人類行為理解范疇的事情，還偏偏是人形理智著做出來的，就會有一種偽人感。
桑昭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就是你看著不像人，反而是人，這種似乎就很嚇人。”
安媞瑚明顯更有文化一些：“我知道的，恐怖谷效應。”
說完，她又不服：“我又沒有飛公司滿地都是羽毛，我倒立打傘怎么了，這完全是人類可以做出來的事情啊！”
人類可以做，但人類一般不做，精神病人類倒是做，于是唐毓懷疑你是精神病，有毛病嗎？完全沒有。
安媞瑚痛苦地嘆了口氣：“好，我知道了，我不應該放松警惕。”
“正好年假十五天，我會去妖管局重修一下相關課程的……我保證，以后會管好我的腳，不叫腳拿東西，管好我的手，不叫手走路。”
安媞瑚自我反思之后，對著桑昭，就難免涌出了一股敬意。
好哇，她兢兢業業做都市干練白領，還是被唐毓逮住了鳥腳，引起了不正常的懷疑。
但桑昭，居然穩得要命！
看著好像啥也不會，bug一堆，卻偏偏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懂了，高手總是以最本真的樣子出現。
拼音都用不明白的桑昭，完全沒有引起唐毓的懷疑。安媞瑚稍微想一想，都覺得了不起。
于是，在桑昭向她請教裝人相關事情，表示想向她學習的時候，安媞瑚覺得桑昭是在客氣。
桑昭還需要單獨找上她來請教她的裝人秘籍嗎？
不用啊！桑昭已經是最會裝人的了！
就這樣，即便桑昭焦慮地表示自己很怕暴露身份，又很想和唐毓出去玩，想要安媞瑚的意見，安媞瑚也表情很穩，一聲不吭。
她不僅不給桑昭什么建設性意見，反而在心里想，嗯沒錯，明知山有虎，偏去明知山，這就是高手大師級的微操。
不是她這個級別能夠領會得到的裝人能力！
哪怕在桑昭的碎碎念里，安媞瑚得知了桑昭不會拼音不會算數不會電腦不會用筷子，她也淡定地點點頭。
表示，果然，這就是裝人的本真流派大成之作啊！
桑昭說了半天，就見安媞瑚一直用神情莫測目光看他，還一個勁兒迷離地點頭，他都急了。
“姐，你說句話啊！”
安媞瑚輕咳一聲，打聽道：“你之前做什么的？”
之前是做什么的，才能練就這樣出神入化的裝人本領？
桑昭喪里喪氣地回答：“寵物貓啊。”
“哎，小貓咪小貓咪，就是小貓只會躺著一直瞇覺，我哪里會上班啊！”
安媞瑚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懂了，難怪這么強，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啊。
桑昭都不懂她在嗯什么！！她為什么這么胸有成竹的樣子啊？桑昭要生胖氣了！！
可，他們不能一直在雜物間。
他還好，摸魚出去也沒人管，但安媞瑚是秘書處的主力職工，她一不在，電話就嗷嗷響起來。
他倆也沒溝通明白，但工作不等鳥。急忙從雜物間出來，安媞瑚就去干活兒了。
徒留桑昭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滿頭問號。
……小安姐，到底懂沒懂啊？明白沒明白他這只小貓咪請求大佬帶帶的卑微心思？！
大佬，菜菜，撈撈！
——完全沒有，安媞瑚以為他是來炫技的。
桑昭不知道啊。
他正使勁思考，努力琢磨呢，唐毓過來了。
唐毓走到桑昭工位旁邊，俯下身子，在桑昭耳邊偷偷說：“桑昭，我不是叫你離她遠點兒嗎。她情緒不穩定，很危險！”
桑昭一抬頭，瞧見了唐毓的神色。
唐毓垂著頭看他，微微擰著眉毛，嘴角向下，怎么看都是不高興的樣子。
桑昭盯著今天穿了件酒紅色襯衫的唐毓，表情都萎靡了。
危險，小安姐她未必危險，但玉米豆你很危險！
說的就是你，玉米豆，你不知道你之前的一句“你是貓咪”對貓咪來說多么危險！
桑昭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把就抓住了站在身邊的唐毓的衣角。
他扯了扯人家的衣角，試圖糊弄：“我沒有，我沒有和她走得近。”
唐毓輕輕哼笑了一聲。
他用指尖拍了拍桑昭的肩膀，不信，只是說：“我看見你們一前一后從雜物間出來的。怎么了？有什么話需要去雜物間說啊？”
桑昭使勁動著自己的腦子，腦子到用時方恨少，好在他剛和小安姐分開，小安姐說他聰明的話音還縈繞在他的耳邊。
沒錯，此刻，他的聰明勁兒似乎都溢出來了。
他緊急制動，目光掃過電腦，想出來了一個理由。
“就是，我想要個墊電腦的，架子。小安姐帶我去找。”桑昭指著他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唐毓告狀，“電腦下面不墊著架子的話，看電腦就脖子疼。可我沒找到。”
唐毓盯著桑昭的脖子看了看。
桑昭一頭小橘毛，襯得人更白了，白到有些透明，顯得人是那種很晶瑩的漂亮。
他瞧著這樣好看的桑昭，之前生的那一點點氣，也立馬就煙消云散掉了。
即便，他其實知道，桑昭根本不看電腦。
桑昭只是會開關機，鼠標都能玩出球感，平時做的都是打雜的工作，哪里有什么長時間盯著電腦的時候，自然也用不上筆記本電腦的增高架。
可就算唐毓清清楚楚知道這些，唐毓還是望著桑昭，說：“你和我進來。”
說著，他就在前面帶路，回了總裁辦公室。
桑昭半點沒有“完蛋領導找我私聊緊張死了”的危機感，他此刻的緊張感幾乎為零。
甚至當初給夏陌野開家長會，被老師留下單獨談話的時候，那時候的緊張感都比現在強。
桑昭進了總裁辦，坐在沙發上，到處看看，偷偷順著皮沙發往下打滑玩。
唐毓在儲物柜里掏出來了一個增高架，遞給桑昭：“我有一個多的，你拿去用。”
桑昭把增高架抱在懷里，快快樂樂地贊美唐毓：“好的！唐總萬歲！”
唐毓盯著桑昭，欲言又止。
他坐到桑昭身邊，無奈極了，但很自省地，及時反思了一下自己。
嘶，仔細想想，他也不是什么好老板。
他總帶著桑昭吃吃喝喝，導致桑昭在工作崗位上得不到什么成長，工作三周快一個月了，還是傻白甜一樣被安媞瑚騙。
這樣可不行！
唐毓若有所思，愉快地決定，他要培養桑昭。
培養桑昭，在工作崗位上逐步熟練業務內容，了解行業基礎情況，擴寬視野范圍，提高管理能力，推進體系建設，成為一名優秀的職場人員。
不過，從哪里開始呢？唐毓沉思起來。
他專注地思考著，直到桑昭把他茶幾上的果盤全部吃光了，他都沒思考出來個結果。
嗯，怎么說呢，就是，桑昭不會的太多了，沒有什么是會的，想培養，居然完全不知道從哪里開始，也不知道應該安排桑昭去試圖做什么工作……
唐毓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半晌，桑昭開始摸他茶幾上的袋裝堅果吃了，唐毓不顧形象地一拍大腿：“有了！”
“要不你先學一下會議接待，客戶來的時候你可以跟著旁聽，熟悉業務之后就好起來了。”
桑昭：……？
是嗎？會好起來嗎？他現在連拼音都不會誒！
但他還是好奇地問：“會議接待是什么？”
其實就是倒茶添水的行政工作，不難，熟悉起來了誰都會做，做久了就熟能生巧，在不知不覺中也能提高職工的工作自信心。
唐毓是這么想的。
于是，他就拿會議接待的一些假設情況，對著桑昭提問。
“桑昭，你想想看，如果你準備的果盤是圣女果和西柚，但你接客戶的時候，側面打聽到客戶對圣女果和西柚都過敏，你該怎么辦？”
桑昭會這道題。
他秒答：“趕在客戶進會議室之前，把那些罪惡的該死的叫客戶過敏的不該存在的果盤，全部吃光。”
唐毓：……嘶。
你別說，倒也是一種方法。
雖然不擺果盤有些寒酸，但何嘗不是從源頭徹底解決了問題？！
唐毓干脆拿網上很火的一道“送命題”出來，逗桑昭，問：“如果會議室里現在有五個領導，但你只有四瓶水，怎么分呢？”
桑昭歪著頭想了想。
他思考的時候，唐毓就一直眉眼含笑地望著他，目光只落在他身上。
別看貓咪沒什么人類社會高情商工作經驗，但貓咪有自己的處理辦法。
桑昭問：“這五個領導里面有你嗎？”
“有。”唐毓順口說。
桑昭不假思索，直接說：“那把四瓶都給你喝。”
唐毓捂著額頭，頓了一下。
他抬眼盯著桑昭，神色微妙，艱難開口：“那，那其余的領導呢？”
哇，誰管他們？反正桑昭的脾氣，可沒有那么好。他的耐心，就只有小孩子那么多，多一點都沒有的。
還問他其余的領導怎么辦？
桑昭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哇，沒喝到我的水，就渴死了？也太好殺了吧。”
唐毓：……這叫什么話！
唐毓忍了又忍，忍無可忍，低喝一聲：“桑昭！！”
桑昭本能性地抖了一下。
噫，唐毓的語氣兇兇的，但桑昭其實一點兒也不怕。
這種語氣，他很熟悉的，他之前做寵物貓的時候，掏櫥柜里的雞精吃，或者是把貓爬架推向冰箱的時候，之前的主人都是這種語氣。
兇小貓的語氣，有什么可害怕的？主人又不會棄養小貓，主人兇完小貓，還要哄小貓哩！
于是，面對著唐毓的低音，桑昭斂著下巴，微微抬眼去瞧唐毓。
他裝可憐，說：“我想把水都給哥哥喝，我做錯了嗎？”
一下子，唐毓裝出來的那點兇意，如同水消失在水里，連一點影子都不剩下了。
唐毓輕咳一聲。
哎，其實，仔細想想，桑昭現在不也是很開心嗎？
人開心不就得了，才進公司不到三周，一個月都沒有呢，急什么呢？
他思想一滑坡，就收不回來了。
唐毓：“……其實不學也沒關系。”
桑昭耶了一聲，歡歡喜喜地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哥哥！你好得不像話，你是超級超級好！”
唐毓沒忍住喜悅，笑意爬上他的唇角。
他望著桑昭歡快的模樣，呢喃了一句：“怎么夸人的時候，文化水平也不高的樣子……”
不學了，大家都很開心。
唐毓望著桑昭，目光難免停留在桑昭引人注目的漂亮鮮艷橘毛上。
這一頭精致美麗的橘色頭發，蓬松又漂亮，每一根發絲都完美極了，瞧著……一點點的黑發根都沒有。
按道理來說，染發過不久，就會長出黑發根，進入到布丁頭的時期。
桑昭來公司也有快三周的時間了，按道理，這時間足夠他長出微微一截黑發根。
但唐毓仔細瞧瞧，發現桑昭的橘毛里，一點點黑發根都沒有，通體還是燦金色的小橘毛，和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唐毓就問：“你一周補染一次嗎？染這么頻繁，會不會傷發質啊？”
桑昭根本聽不明白唐毓沒頭沒尾地在講什么。
他下意識地追問：“補染？補染什么？”
唐毓伸手示意了一下：“頭發啊，你染的橘色發色，很漂亮很明艷，也很適合你。”
“但你肯定在補染上費了不少精力吧。”唐毓順嘴開玩笑，“你總不能是天生橘毛吧？”
桑昭：……服了，玉米豆怎么沒說兩句話就能逮住小貓拽尾巴？這是什么超能力嗎？！
救命啊！就那么點兒漏洞，全能被逮到啊？哈哈，今日份的心虛，雖遲但到！
桑昭低著頭，抖抖自己的橘毛，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唔。”
天生橘毛怎么了！
要是仔細分開他的發縫，或者是對著陽光去瞧，還能看到他天生的虎斑色層次呢！
紅虎斑橘貓，美麗發色的風向標！
第28章 小狗求求貓貓
028
人類會長出金發, 長出紅發，但不會長出桑昭這么橙橙橘橘的頭發。
很橘哦，很橙哦, 很亮哦！是紅虎斑橘貓驕傲又得意的毛色。
不是染的喔，是他一口飯一口菜努力把自己吃壯, 然后長出來的！
但他又不能開口對著唐毓炫耀, 說他的頭毛是世界上最可愛最璀璨的頭毛, 那樣會引起懷疑，暴露身份, 不利于自己的裝人事業。
于是，桑昭只好委委屈屈, 不情不愿, 咬牙切齒地違心承認：“對, 我的頭發是染的。”
不是自己長出來的, 是用你們人類的染發劑染出來的。
染成了這么燦燦爛爛的橘色，染成了這么仔細看有虎斑紋層次的橘色，染成了唐毓看到就移不開眼的橘色。
唐毓點點頭, 居然說：“感覺你的理發師真不錯，回頭介紹給我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狼尾發型。他梳著狼尾，頭發順著層次剪下來, 發尾末端在后脖頸的位置扎了個小啾啾，整體優雅又帥氣。
這種，一看就是有自己固定的發型師, 并且定期維護修剪的精致發型。
這么精致的發型，但凡發型師的技術錯一點, 就會變成亂糟糟稻草似的鳥窩。
桑昭哪里有什么發型師介紹給他啊？！
真是的，剪發做什么, 理毛也不用，自己舔舔不就得了，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梳毛師，不對，發型師！
不過，桑昭想是這么想，但還是承認自己每周都去補染。
畢竟只有補染得這樣頻繁，才能解釋他頭發上一點黑色發根都看不出來的奇跡。
唐毓有些心疼桑昭的辛苦：“這樣總補染，很傷頭發吧。”
桑昭快快樂樂地狡辯：“沒事的，我很喜歡橘色頭發。真的真的很喜歡！而且我發質很好的！”
唐毓盯著他那蓬松的橘毛看。
唔，看著的確是發質很好的樣子……
桑昭瞧著，這一刻福至心靈，突然湊過去，拉近了自己和唐毓的距離。
“你摸摸看就知道了，哥哥，我的毛……發，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唐毓保持著成年人的矜持，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沒克制住。他到底還是，躍躍欲試。
想想看吧，之前桑昭不也摸了他的頭發嘛。雖然桑昭的行為很難界定為摸，更像是撓一爪子巴掌似的毆打，但，現在他有可以摸桑昭頭發的機會耶！
這就很難拒絕了吧！
唐毓抬起手，虛虛按在桑昭的發頂，順著往下捋，到了脖頸的位置又連忙收手。
手臂懸在那里，頓了一下，又落回桑昭的發頂揉了揉。
真的很好摸，是棉質毛一樣的手感，順滑蓬松，關鍵是發量特別多。
所以，感覺說他頭發蓬松，可能也不是很準確，因為蓬倒是一般，主要是頭發多，擠擠挨挨就是一顆大橙子模樣的腦袋。
桑昭抬眼，在唐毓手心下，向他抬眼望過來。
絨絨的，軟軟的，發質超好的，一顆橙子。
唐毓語氣很輕，像沾著肥皂泡的云，輕柔又剔透，每一個字音都那么悅耳。
他說：“真漂亮。是太陽一樣的。”
桑昭被夸得很高興，身子又微微抬高了點兒，往人家手里拱。
但他故意沒把高興表現出來，留一點傲嬌似的古怪性子，輕哼了一聲：“太陽？太陽是愚蠢的大火球，把天氣搞得很熱。我才不是太陽。”
唐毓聽他這么說，也一點兒不生氣，反而低聲附和他：“當然，你是桑昭嘛。”
尾音輕輕的，仿佛是一瓶蓋荔枝氣泡水，聽完都想舒適愜意地打個嗝。
橘色漂亮，當然漂亮，是唐毓見一次就想稱贊一次的漂亮。
不過，唐毓還是仔細瞧瞧桑昭，說：“其實你只留著自然的黑發，也會特別漂亮。”
第一是漂亮，第二是不用頻繁補染，不傷發質也不傷身體。
唐毓還是古板傳統些的性子。他接受染發，但這樣頻繁的補染，頻繁到一點黑發根都不許有，他就覺得有些傷身體了。
而且桑昭剛上班，能有什么積蓄？
這樣頻繁補染，又傷身體，又傷錢包，唐毓就不支持他了。
但他好像那個兒童心理學滿級，他不直接勸桑昭不染發，而是轉著彎兒變著法兒地夸贊桑昭。
“你是中國人，眉眼間還有幾分俠氣，黑發其實也會非常襯你。尤其是你這么漂亮，黑發得多么奪目呀！我真的好期待看到黑發的你，桑昭。”
桑昭瞪著自己的貓眼，圓溜溜的，眼尾上揚的，不可置信地看著唐毓。
真的嗎？俠氣？他嗎？有嗎？
桑昭很懷疑，但因為是唐毓說的，就有些當真。他幻想了一下黑發的自己，嗯，估計是很瀟灑利落嘞！
可最后，他也只能哀嘆一聲：“……誒。”
黑發嗎？那個才是真的要染啦！
而且，他一旦真的染黑發了，到時候唐毓就會看到長出橘色發根的布丁頭了！
那就很反人類了，那就真的一點兒余地都沒了，直接暴露，可惡！
桑昭就低落下來，走的時候，都是嘴角向下的。他抱著唐毓送他的電腦增高架，喪里喪氣地出去了。
回了工位，行政過來統計午餐。桑昭報了午餐，說自己要吃桂林鹵肉米粉，不要香菜不要蔥。
說完，坐在工位上，把增高架放上去，筆記本電腦擺好。
擺好是擺好了，桑昭把下巴杵在筆記本電腦鍵盤的位置，盯著屏幕，開始發呆。
……沒一會兒，他就犯困了。
他也知道這樣不好，急忙拍拍自己的臉，清醒了一些，到處瞄瞄，發現沒人看自己，又縮了回去。
他怎么沒事做！桑昭陡然升起一股懷疑，哇該不會他小貓被人類排擠了吧？！
這個叫什么，是不是叫職場霸凌啊。
他正認真琢磨的時候，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夏陌野打來的微信語音。
他接起來，喂了一聲，邊和狗子說話，邊溜到了走廊，在落地窗前踱步。
耶耶不是會隨便打擾貓工作的壞耶耶。他平時，都不會隨便給桑昭彈語音的。
是很有分寸的小狗一只。
可今天不一樣！今天他真的有急事聯系桑昭。
耶耶支支吾吾地，但語氣卻很迫切，開門見山：“貓好！就是，就是那個，我們同學叫我出去玩！我很想去。”
桑昭站在走廊的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的云：“那你就去唄，找我干嘛？”
“喔——你要問舅舅要零花錢呀？”桑昭調侃他，“五十塊可以嗎，舅舅家也沒有余糧了。”
“不是！不是！”薩摩耶著急地狗叫。
聽了他的解釋，桑昭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耶耶狗上三年級，再開學是四年級。他讀的那個小學，是個還不錯的市重點小學。
這種牛哄哄一點的小學，除了抓學生的學習，還很注重講什么素質教育。
于是哪怕放了暑假，學校也不安生，布置了很多夏令營活動。
耶耶想去的這個，叫什么《夏日金色童年·水上夏令營·小學生外語興趣拓展三天樂》，不僅要錢，而且要家長。
家長陪著才能去，人家不肯直接幫著帶小孩。
錢的話，耶耶有，樓上的邊牧老師也補助了一些。問題是缺家長。
之前在醉酒丟狗事件里，薩摩耶坑了兩只大貓給他做媽媽爸爸。但大貓只是他網絡上家長群里的賽博爸媽，落不了實地。
于是，提起家長，耶耶想起的，還是在家長會和同學面前露過臉的，舅舅桑昭。
桑昭一聽，這什么夏令營三天樂的名字啊？下意識立刻就想拒絕。
他兇小狗：“上周才開完家長會，剛放假，你作業寫了嗎？你就要出去玩？！”
桑昭聽著水上夏令營這幾個字，就已經鬧心起來了。
“而且，拜托，我很討厭水誒！誰要和你去什么泳池什么水上樂園啊？”
貓又不像狗，貓討厭死水了！
他這么說了，一般人就不好意思打擾了耽誤您時間深感抱歉地退下了。
但耶耶不干，耶耶開始使勁撒嬌耍賴。
桑昭聽著手機那頭的鬼動靜，感覺那狗估計是在滿地打滾。
薩摩耶哭叫著說：“這個不一樣嘛！貓貓貓這個不一樣嘛！別的活動，耶耶都不要去的，但這個活動里，都是耶耶的好朋友，他們都叫耶耶出去玩！”
他叫起來和那個防空警報似的。
“做人很講究合群的！而且耶耶明明那么受歡迎！耶耶為什么不能和朋友出去玩？耶耶要去！”
桑昭擰著眉毛，把手機移開自己的耳邊，手機里還是傳來大叫。
薩摩耶：“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桑昭對著落地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什么時間啊？”他問。
耶耶一聽有戲，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很是乖巧地說：“這周末，周五周六周日三天。”
他急忙說補充：“不用你請假的，貓，周五下午你下班回來，帶耶耶去就行！耶耶少玩一天，不礙事的，沒關系的，耶耶沒事噠，沒！事！噠！”
桑昭煩死了。
他要被這狗煩死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給大白狗開門！
行吧，行吧，畢竟是小狗，蓬蓬松松一大團地在人類社會里混飯吃也不容易。而且這種出去玩，其實也算是小孩圈的社交了吧。
桑昭勉強答應了他：“行吧，去。”
結果，出乎他的意料，薩摩耶壓根沒有如他預料般狂喜地到處狗叫。
而是，仿佛心虛似的，聲音一下子小了起來。
他期期艾艾地說：“就是，貓，就是那個，我們學校是素質教育嘛！所以，所以……”
“家長來，不僅是陪小孩，也是為了組織相關的拓展活動，不是純玩的。”
桑昭沒明白，催狗道：“說清楚點兒！什么七七八八三三四四的，你不說明白我理解不了。”
耶耶嘀嘀咕咕，小聲急切地快速說：“素質教育，就是，素質，教育嘛！這個是學校外語角組織的活動，要求家長會英語和第二外語，才、才可以報名。”
手機那邊沒動靜了。
薩摩耶心慌起來，用狗爪邦邦邦敲敲手機，擔憂地問：“貓貓，貓貓你還在嗎？”
當然在，就是不那么好。
桑昭拉長的聲音，陰陽怪氣地響了起來。
“How are 又？I 么飯，thank 又，and 又？”
他不可思議、不可置信、驚為天人地發出心底最深的疑問：“你叫我這樣的英語水平，去和別的家長全英文對話嗎？”
“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嗎？笨狗！你要我死誒！”
桑昭越想越離奇，氣急敗壞。
“夏陌野！你好狠的心啊！你是真正的狗心狗肺！”
薩摩耶哽咽了一下，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嘛！
可是，可是，他真的真的很想和朋友出去玩。
他是小狗人，長著小狗膽，對著手機，開始嗚嗚咽咽起來。
“耶耶想和人類玩，想和人類朋友玩……耶耶不是沒有好朋狗也沒有好朋友的壞耶耶……我，我真的，我想……”
說到后面，他就委屈巴巴地哭起來了。
桑昭脾氣又不怎么好，他見狗狗哭，沒心疼，只是更鬧心了。
他攔著狗：“不許哭，不許哭！”
桑昭捏著手機，心煩了一會兒，使勁撓撓自己的頭發：“……嘖，蠢狗。”
“只有傻狗才在乎朋友不朋友的。”
可是，在耶耶的哭哭聲里，桑昭還是沒好氣地問：“西班牙語，算是第二外語吧？”
薩摩耶哼唧一聲：“嗚嗚？”
“嗚什么啊？”桑昭站直了，對著手機說，“我欠你的嗎，你這耶子狗。”
他咬著后槽牙，咬牙切齒地，就差磨完牙，啃薩摩耶的后脖頸一口了。
“等著，我去給你求人。”桑昭沒好氣地說。
第29章 這是撒嬌嗎？
029
桑昭很重視承諾的, 答應的事情，就會想辦法做到。
薩摩耶知道他這點，于是桑昭答應了, 他就不哭了，開始傻笑。
之前薩摩耶是薩摩嗚, 現在好了, 現在又橫掃emo做回薩摩耶。
即便現在桑昭還沒把事情搞定呢, 但是耶耶已經開始了美美地幻想。
“他們說，夏令營是去一個度假村, 有很大的水上樂園，很好的配套酒店, 離海邊很近, 有室外泳池還有室內泳池, 還有好多好多！”
他越想越快樂, 越說越興奮。
“白天可以去玩水、游泳，傍晚大家一起和外教做拓展活動，大家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在一起玩！真好，太好啦，謝謝貓！”
桑昭幽幽道：“最好的朋友只能有一個, 不然叫什么‘最’好。你說什么大家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貓不太理解狗的熱情，但狗的熱情，那是真熱情。
薩摩耶歡快地說：“可是耶耶想和每個人做朋友, 耶耶也最喜歡貓貓！”
桑昭輕笑一下，臉上表情怪煩的, 但嘴角是上揚著的。
他結束了通話，回了工位, 坐在那兒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
好，深吸口氣！給自己鼓鼓勁！然后起身去總裁辦找唐毓。
唐毓在看標書，見桑昭敲門進來，詫異地抬起頭。
唐毓：“怎么了？”說是這么說，問是這么問，但其實他心底有點兒微微的暗爽。
嘿嘿，剛分開，桑昭就又來找他了，是不是桑昭也很想親近他呢？他是有這么個想法在的。
而桑昭坐在他對面的皮質靠椅上，把前因后果，家有惡狗的事情，都和唐毓說了。
說到這里，桑昭真的是煩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他越說越氣，只覺得自己是人世間第一等的冤大頭貓貓。
豈有此理，世界上還有第二只貓貓，被狗手拿把掐，連哭帶鬧，作到這個地步的嗎？
沒有了，就是他了，就是他這只頭大貓貓了。
桑昭咬牙切齒地和唐毓抱怨：“他非要去！勸都勸不住，鬧得像我揪光了他的狗毛一樣！”
“沒見過這么能鬧的，就是要去！就非要去！這狗孩子！”
唐毓聽得興起，輕笑一聲，安撫桑昭說：“誒，不要這樣罵他啦。你也消消氣嘛。”
桑昭默默把吐槽收了回來。
嗯？罵他？沒有啊！唐毓該不會以為狗孩子是桑昭在罵夏陌野吧？
不是啦！狗孩子是寫實的說法，才沒有在罵那只耶子。
桑昭哀嘆一聲，坐在椅子上，往里陷了陷，用手遮住臉，把臉都埋在手里。
“他非要去，磨來磨去的，他都哭了。”
桑昭是有些不耐煩地在說話，很明顯，他自己都很鬧心的樣子：“越哭越兇，就是要出去玩，非要出去玩，作業也不寫。”
說到這里，他更委屈了，抬眼看著唐毓，輕輕抱怨：“他欺負我。”
唐毓其實聽到桑昭剛開始提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懂桑昭的意思了。
他是很想去的，他喜歡和桑昭出去玩，剛好，夏陌野也不是什么熊孩子。
于是，在桑昭才說起來的時候，他就心動了。只是矜持地坐著，眼神亮亮地盯著桑昭看，試圖暗示，試圖叫桑昭明白他的暗示。
桑昭慢吞吞地試探唐毓：“所以，就一定要會外語的家長。只會英語還不行，還得會第二外語。”
“你可能不知道，就是他的家庭情況，他媽媽爸爸文化水平也有限，還第二外語呢，英語都只會party一個單詞……”
桑昭用biubiubiu圈著小愛心，pikapika發射可憐光波的眼神盯著唐毓，像貓咪盯著毛線球。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瞇瞇地說：“我就想到你啦！哥哥，你真的很厲害是不是！西班牙語就是傳說中的第二外語，對不對！”
唐毓之前是有預感，現在得到了邀請，他面上保持著理智嚴肅，其實心里已經爽翻了。
他輕咳一聲，就開始solo。
“這種夏令營，家長的擔子還挺重的。”一聽他就是有經驗，說起夏令營頭頭是道，“有很多拓展活動，需要家長和學生配合，機構的老師或者是學校的老師，在旁邊起輔助作用，大部分時候學生都是和家長一起活動。”
“看這種外語類的夏令營，很可能會營造一種全外語的溝通環境，讓學生試著沉浸在語言環境里學習……”
桑昭聽著聽著，就開始走神。他急忙回神之后，看救世主一樣看著唐毓。
聲音都夾起來了，如果說平時是喵嗚叫，現在就是咪咪叫。
他雙手合十，抵在自己鼻尖的位置，可憐兮兮地瞧著唐毓：“所以就全指望你了哥哥哥哥哥哥最好了！”
唐毓還裝模作樣，清清嗓子，明知故問：“所以，我們兩個是家長嘍？”
桑昭本來坐在唐毓辦公桌前面的靠椅上，他見唐毓壓著嘴角的笑意，一眼就看出唐毓是在裝嚴肅！
哼，之前的主人在他想多吃凍干的時候，也是這副不茍言笑的表情，但實際上小貓多叫兩聲，人類就樂開花了吧！
桑昭站起身，在唐毓詫異的目光下，圍著辦公桌兜了一圈，走到了唐毓身邊來。
他在唐毓旁邊，湊得很近，半蹲下去，一把就抱住了唐毓的胳膊。
桑昭微微抬眼，用上揚45度角的清澈目光給了唐毓致命一擊，還抱著唐毓的胳膊輕輕晃了晃。
“看在他叫過你姐夫和舅媽的份上，拜托你啦，哥哥。”
唐毓臉都紅了。
本來說話說得好好的，現在桑昭搞了這么一出，他指尖都顫顫的。
他咕噥著：“你們一家子都亂叫。”
小孩在那里一口一個姐夫，一口一個舅媽，大人在這里老板唐總領導叫完了，還連著串兒地叫哥哥。
咕噥歸咕噥，行動上可謂是很誠實。
唐毓不僅不揮開纏著他胳膊的桑昭，還調整了一下姿勢，叫桑昭抱得更順手舒服些。
唐毓音調都提高了，快樂得像是要飛起來了。
“現在去嗎？”他矜持但迫不及待地問。
桑昭連忙說：“不是不是，這周末，其實周五也是，但……”
他很心機地沒說具體內容，欲遮欲掩地叫大領導本人自己去猜。
“但他說沒關系，他等我周五下班后領他去就行，他少玩一天不礙事的。”
唐毓一聽，豈有此理，那哪行？
他直接拍板定下：“周五給你放假。”
桑昭松開了唐毓的胳膊，站起身，深呼吸抑制了一下自己的狂吸。
耶！萬歲！！耶耶也萬歲！
“謝謝哥哥，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領導！”桑昭連忙哄他。
休假有什么難的？反正，唐毓自己最近不是很忙。
桑昭就更不忙了，他在公司基本上最大的業務就是來吃中午飯。
周五放假完全不影響任何事，那干嘛要剝奪三年級小學生難得的快樂！干嘛剝奪他和桑昭待在一起的時間！
放假，直接放假！
桑昭滿意死了，他發現了耶耶的妙用，那就是騙假。
家長會休一天，夏令營休一天，以后肯定還能休。嘿嘿！
他正暢想以后的假期，唐毓卻在幻想美好的家庭親子活動。
“水上夏令營的話，要提前給小朋友準備好泳衣、泳圈、換洗衣物什么的。小孩一開心情緒起伏大了，胃就容易出毛病，吃得也多，沒準玩著玩著就吐了，常用藥也帶一些……”
他絮絮叨叨念著，扯過來一張A4紙，就開始做思維導圖，給桑昭都看傻了。
唐毓一邊寫要帶的東西，一邊順口問：“你呢？桑昭，你之前的夏令營怎么樣？”
桑昭實話實說：“我沒去過。”
他回憶了一下，何止是沒去過啊，之前都沒聽過。
“其實，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夏令營這個詞呢。”
桑昭感慨道：“現在的小孩子真幸福啊。”
他怎么就沒變成小孩，變成了一米九的橘毛大人，上朝九晚五的班……老天不眷顧貓咪！
唐毓聽了他的回答，斂著神色，以為是桑昭之前沒有這個條件，沒再問什么。只是很自然地，輕輕和他說：“那這次不僅僅是小學生的夏令營，我們把它也當作是補給你的夏令營，好不好？”
嘶。他真的很溫柔。
桑昭站在身邊，低頭摳摳指尖。
過了會兒，他抬眼，四處望了望，就是不肯直視唐毓溫和晶亮的眼睛。
他真的，是那種，很善良的玉米豆。桑昭想-
和老板請到了假，順便把老板一起請走了，桑昭這才美美地回到工位。
他一屁股坐下，開始哼著貓咪歌，愉快地給薩摩耶發了個搞定的表情包。
那邊的耶耶立馬秒回，立刻開耶，狂發啊啊啊和哇哇哇開始刷屏。
后面又發語音，四五秒七八秒一條，發了十多條語音，桑昭轉文字讀了一下。
好極了，都是他認識的字！通篇說的。就一句話四個字。
【謝謝貓貓】
桑昭低低哼了一聲。
狗是該謝他的！說幾句“謝謝貓貓”那可不夠，他回去就要敲詐，敲詐！
非要薅光耶耶狗冰箱里所有的速凍披薩才行！
晚上回了家，善良玉米豆還給他小貓咪發微信。
發了張圖片，里面是一輛乳白色的扭扭車。
就是那種兒童扭扭車，帶一個傻不愣登的方向盤，沒驅進動力，玩起來全靠小孩的屁股抓力，扭來扭去前進的車子。
唐毓準備東西的時候，在庫房里找到了一個扭扭車。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搞到的，反正他拍給了桑昭看，發語音條和桑昭說話。
“可以給小野玩。”他這么說。
桑昭：……啊？小野是誰？
哦，是薩摩耶。
叫薩摩耶，叫小野，叫他，就叫桑昭。
這樣哦！偏心的玉米豆，根本不是小貓教，是小狗教！
他按著語音鍵，犀利發問：“你叫他小野，叫我什么呢？我沒有什么可以被你這樣叫的名字嗎？”
說完，桑昭盯著手機屏幕，難免想起了何桑熾叫他寶寶的日子。
之前，他是被捧在手心，翹一下jio裝作肥美大雞腿，就會引發無數夸夸的小貓咪。
現在，他是賺一點錢錢艱難生活，隨時準備吃一頓餓兩頓的橘毛人類。
都沒人叫他寶寶了，什么好寶寶好貓貓都沒人叫了！
他猶豫了一下，扭捏著，發語音條問唐毓：“可不可以叫我寶寶啊。”
此刻的唐毓，人正坐在扭扭車上，看見消息，最大音量聽完，沉默一下，又重復播放了五六遍。
他坐在兒童扭扭車上，彎腰，額頭抵在了方向盤前。
心臟狂跳，臉漲紅到脖側的青筋都一鼓一鼓的。
救命，桑昭這是在撒嬌吧！絕對是！
一瞬間，唐毓的腦子亂到無數思緒交雜著糾纏著飄過。
桑昭沖他撒嬌是什么意思？
對了，周末去水上夏令營，看見孩子了，按道理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也不知道這種短期夏令營有沒有意思。
不行，還是沒想明白，桑昭撒嬌是什么意思？
唐毓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大膽假設，噫，桑昭……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第30章 貓狗不能吃巧克力
030
桑昭是認真的。
他不是什么惡魔, 也不是什么故意耍人玩的壞心眼貓咪，說什么曖昧的話語撩撥人類的心神。
才不會那樣做。
他的笨蛋單純想法，就是想要人叫他好寶寶好貓貓, 多哄他幾句。讓他想感知自己的確是被愛著的時候，不用一直踩自己的小帕子。
桑昭盯著手機屏幕看, 唐毓一直沒回復。他擰著眉毛, 把手機側過來拍了幾下。
沒事吧你！發亮的板磚不會這么容易壞掉吧？
可要是沒壞掉的話, 為什么吃掉唐毓給他的回復呢？唐毓為什么還沒來回復呢？
他又敲敲手機，終于敲出來了唐毓的回復。
唐毓沒有如他想的那樣, 叫他好寶寶或者世界上最可愛的小貓咪。唐毓根本就是連寶寶這么簡單的兩個字，這么簡單的一個詞都沒有叫嘛。
他發過來的語言里面, 要桑昭把音量按到了最高, 才能聽到是在說什么。
是低低輕輕的一道溫和音色, 短促地叫了一聲——
“小桑昭。”
桑昭抿著嘴, 蹙著眉毛，只覺得自己心情很微妙。
他一邊想，玉米豆根本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 都沒有叫他寶寶，這不還是叫名字嘛。可另一邊，他又悄悄把這聲稱呼重復地按下播放, 聽了好幾遍。
好像，也蠻好聽的！聽起來也是有被愛的感覺的誒。
他愉快地接受了，美滋滋地又聽了一遍, 掏出自己的寶貝小帕子，變回貓咪, 開始興沖沖地踩奶，舒服地打起呼嚕來。
呼嚕著, 就開始犯困，但桑昭突然想到，那個水上夏令營，是三天兩晚。
都在一起玩三天兩晚了，那不僅是要一起睡覺，還要一起吃飯。
一起吃飯，就是一個大門檻啊！
唐毓之前請他吃飯，他一次沒答應過，就是他不太會用筷子，用得一點兒也不熟練。這要是一起吃飯，被懷疑笨蛋都是小事情了，他真的很怕唐毓懷疑他是間諜，啊不然怎么好好的中國人不會用筷子啊？
好可疑！
桑昭也沒辦法，他在做中國人之前，是專門做中國貓咪的耶！
現在勉強能用筷子，只是不熟練，已經算是他上課認真學習，并且天賦異稟了好吧。
事不宜遲，為了避免露餡，他要緊急突襲學用筷子！
想到了就去做，桑昭以貓貓形態騰空而起，在空中完美變人落地！他用那種英雄從高處落下后，支開腿半蹲下去，一個手掌撐地，一個手掌指向身后的姿勢，感覺自己超級帥氣。
拿著筷子，閑著也是閑著，練習也是練習，反正是要夾東西，他沒有專門用來練習使用筷子的小球體，干脆就坐在柜子旁邊夾凍干。
夾一塊，吃一塊，不僅有動力，而且很勤奮。
好家伙，還有誰能這么用功啊！還有誰？
他練了一晚上，到第二天去上班了，坐在工位上，腦子里面還都是夾筷子的動作。
上午天氣悶，秘書處的大家約著點奶茶。桑昭上次喝過草莓雪球冰，這次跟著她們點了一杯青提冰沙。
十五塊，有點貴，但味道很好喝。青提有種特別清爽的韻味，陪著冰沙的涼氣，一口下去，腦子都清醒又聰明了。
一點點的微酸，帶著回味的甘甜，使勁吸一口，底部都是青提果肉，滿嘴都是果香。
桑昭一口氣喝了半杯，剩下的半杯就咬著吸管慢慢喝。
十五塊，感覺有點貴，但真的很值得。都做人了，就得多吃多喝美味的東西，才對得起辛苦做人嘛！貓咪值得所有貴一點的東西！
想是這么想，但桑昭還是點進微信余額，看看自己還剩多少錢。他對著數字仔細瞧了瞧。
不錯耶！余額還是四位數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嘶，56.83，桑昭想了一下，四位數，難道是五千多嗎？
不可能啊，妖管局不是只給他一千塊嘛！
哦，懂了，他瞇著眼睛，盯著小數點，是五十六塊八毛三。
桑昭：？？
怎么會是五十塊，怎么就剩五十塊了！
他終于發現自己沒有錢了。
之前一共有一千塊，現在快三周過去了，雖然他中午飯在公司吃，不用繳房租水電網費物業費，坐地鐵也用妖管局預存好的地鐵卡，但還是不夠花。
生活成本已經下降很多了，怎么錢還是花得那么快啊！
他都沒有怎么點外賣的，外賣太貴了他都不吃外賣的！
會網購了之后，他都快遞買貓罐頭貓凍干吃，怎么還是這么貴？！
桑昭坐在工位上，拿著計算器，氣憤又笨拙地算自己的開支。
不可能錢花得這么快，是不是微信把他的錢吃掉了，把錢還給貓貓！
桑昭費勁又拼命地算了半小時，對著一連串的數字，敵意都消散掉了。
嘻嘻，原來都是他自己吃掉的。
他尷尬地搓搓臉，表情迷茫起來了。
好極了，做人，做人真是好極了，有點兒錢都炫嘴里了，吃一頓餓兩頓，勤勤懇懇挨餓的美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嗎！
但老天顯然還是眷顧貓貓的。
他中午猛吃了兩份飯，準備下一頓飯就等明天中午再吃的時候，下午一上班，發現發工資了。
瞧瞧日期，已經七月十號了，那確實要發工資了！
桑昭瞧著他微信綁定了銀行卡的那家銀行，彈出來的匯款提示，認真看看，3167.48。
桑昭想，要是沒有小數點就好了，就是三十萬了。
但現在是三千一百六十七塊四毛八，也不錯。
三千塊人不夠花，但貓咪足夠花，而且可以很滋潤地花！
他趕緊轉到了微信余額里，美滋滋地坐在那里看著余額偷笑。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一件事情，他問安媞瑚：“我沒干滿一個月，可以拿一個月的錢嗎？”
之前李主任不是說，他一個月的工資是三千多一點點嗎？
他現在只做了快三周，都沒到一個月，可以拿這么多錢嗎？
這個錢多到桑昭有些遲疑迷茫了。
安媞瑚思考了一下：“應該沒錯。”
“你是上個月25號之前來上班的嘛，那就是滿月的工資。”安媞瑚解釋完，自己還感慨一下，“唐總蠻有良心，也大方，工作壓力基本也是自己扛，不為難下屬，是個不錯的領導。”
是啊，桑昭也這么覺得，唐毓還給他放假呢！
比起黑豹的野人領導，玉米豆是善良主食類的優秀老板！
于是，在周五之前，桑昭最大的事情就是攻克使用筷子的難關。
不過，到了臨出發前一天，就是周四晚上的時候，桑昭用筷子還是不熟練。
這等到時候大家一起吃飯，他夾菜就掉菜，夾菜就掉菜，不只是他吃不好，所有人都別想吃好了。
吃飯的事是頭等重要的大事！急得桑昭不得不跑去樓下，咣咣咣敲薩摩耶的門。
耶耶正放著動畫片，收拾行李呢。開門看見桑昭來了，高興地狗叫三聲，連連歡迎。
“貓好！貓來了！貓進屋！”
桑昭進來，一看，屋子里那叫一個亂。旅游鞋旁邊擺著吹風機，作業本旁邊放著薯片桶零食袋。
看到桑昭望過來，夏陌野還心虛地解釋：“那個不帶，作業不帶，我是去玩的，又不是去寫作業的。”
桑昭才不管那個。
他一本正經地從身后拿出了筷子，盯著夏陌野的零食袋子，眼尖地瞧見了半袋沒吃完的蠶豆。
“是這樣的……”桑昭把他用不好筷子的事情和夏陌野說了，在夏陌野震撼的目光里，把那半袋蠶豆拿了過來。
“你陪我練習一下吧！我感覺我進步很多了，但用多了的時候，還是總掉東西。”
夏陌野歪著腦殼想了想，還真想出來了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那就是——
“貓少吃點不就行了嗎，少用些筷子呀。貓少吃點就不會露餡了！”
耶耶誠懇地、認真地、很講理地這么和桑昭說。
結果，桑昭就沒有那么講理了。桑昭一聽就炸毛了。
桑昭拎著筷子，惡狠狠地夾蠶豆，那個學習的勁頭，足到可以燃燒天地：“我為什么少吃？我告訴你，我一頓一丁一點都不可能少吃！”
“我！”他夾起一顆蠶豆，放下。
“就是！”又夾起一顆蠶豆，放下。
“要吃飯！”又夾起一顆蠶豆，放……不用了，這回不用他放下了。
他一個使錯勁兒，兩根筷子以失誤的角度交錯摩擦了一下，那顆被擠在兩根筷子間的蠶豆，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彈射飛出。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它帶著螺旋般的跳躍力度，飛轉騰挪，直接崩到了夏陌野的額頭上。
給夏陌野嚇一大跳：“誰？誰開的槍？”
他捂著額頭，盯著桑昭，桑昭舉著筷子，也盯著他。
半晌，桑昭故作鎮定，嚴肅道：“你看，這不練習行嗎？”
夏陌野放下手，他的額頭正正被蠶豆打出來一塊紅印子。
圓圓的，像誰嘬了一口。真好，會有蠶豆替神吻狗，狂親狗一口，紅印留幾宿-
第二天，就是出發去水上夏令營的美好周五。
之前約好了，是唐毓開車來接他們，唐毓還問要不要跑兩個地方，畢竟一個地方是“夏陌野小同學的家”，一個地方是“桑昭的家”。
桑昭連忙說夏陌野媽媽會把他送到他這邊，所以在loft公寓附近的麥當勞接他們就好了。正好，他們可以吃頓早餐。
上面這段話里，前半段都是騙人的，后半段的吃麥當勞早餐，倒是真實的。
吃麥當勞的早餐，真是一件無比快樂的事情。
夏陌野在吃豬柳蛋麥滿分的套餐，桑昭吃完套餐還不夠，他怒吃了六塊薯餅。
不是一口氣吃六個，是最開始點了一個，吃完一個，又點一個，吃完了，還想吃，又點兩個……一共吃了六個了。
夏陌野發出警車鳴笛的聲音：“你不要再吃了！你好可怕一貓貓！”
桑昭歪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恍惚。
他做夢一樣地開口：“薯餅，是什么有魔法嗎？怎么能這么好吃啊？”
外層酥脆，里面還不是面糊一樣的土豆，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土豆。土豆們肯定都不是隨便站的，是列隊一樣站好的，嚼起來才那么有層次。
脆殼香香的，土豆內餡嫩嫩的，也不油，也不膩，吃完一個，就好像土豆神在舌頭上跳了一曲踢踏舞，而后就跑掉了。
滿腦子不想別的，只想再吃一塊薯餅。
“真的嗎？”夏陌野一聽，也心動了。
他倆對視了一下，默默又點了兩塊薯餅。
正吃呢，唐毓開車過來了。他在家里吃了早餐，于是過來后，只點了杯咖啡，看著他們吃。
桑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說話，很沒有貓德地把鍋甩給耶耶狗：“小孩嘴饞，一定要吃肯德基。”
夏陌野幽幽地戳穿他：“這是麥當勞。”
唐毓輕笑著，用帶著點兒戲謔的目光，調侃地看了桑昭一眼。
他性子很穩，脾氣也好，只說：“沒關系，時間早得很呢。吃完麥當勞，再去吃一頓肯德基都來得及，十點才集合呢。”
而且，他進門后，目光一直落在桑昭身上。就連夏陌野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也沒細看人家小孩。
于是，直到現在，唐毓才看見夏陌野的額頭。
他輕呼一聲，把身子探過桌面，愛惜地摸了摸他頭上的紅印：“這是怎么了？”
夏陌野半真半假地和他告狀：“舅舅彈我腦瓜嘣！”
“舅舅這么壞啊？”唐毓瞧著桑昭，目光里裝上一點點的譴責意味。桑昭有點心虛，但不多，摸摸鼻子，沒一會兒就理直氣壯起來。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他這么說。
夏陌野不服氣，一個勁兒地叫：“唐叔叔唐叔叔！唐叔叔！”
好像他這么多叫幾聲，唐毓就能也用筷子夾蠶豆，崩一顆蠶豆到桑昭的額頭，也彈他一個腦瓜嘣一樣。
夏陌野這么一叫，唐毓的記憶就一個勁兒地往回倒帶。
唐毓都無奈了，瞧著桑昭，連連搖頭，吐槽說：“你不叫堂叔哥了，你外甥叫堂叔叔了。你倆真的是……”
桑昭攔著夏陌野，不許他再叫了。
他給耶子使眼色：“老板才25歲，你都九歲了，叫什么叔叔，叫哥哥！”
桑昭覺得自己機靈了，瞧著像是掐到唐毓的點了，結果沒想到唐毓反應比他還大。
唐毓立馬制止，伸出來的手就差堵上薩摩耶的嘴了。
他忙不迭地說：“就叫叔叔，就叫叔叔！”
這可不興叫哥哥啊！叫哥哥了，和舅舅不是就差輩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
夏陌野懵懵懂懂，在唐毓的眼神暗示里，還是乖巧地叫了一聲叔叔。唐毓滿意地靠回去，端著咖啡杯抿了一口，杯子遮住下半張臉的表情，偷偷覷了桑昭一眼。
吃飽喝足，他們仨上了車，正式朝著度假村進發。
唐毓后備箱里裝了好多東西，他一個人帶的東西，比桑昭和夏陌野兩個加起來三倍還要多。
不過，大部分都是給他倆準備的，尤其是小孩子，唐毓好像很會照顧小孩子。他對別的熊一些的小孩子沒有耐心，但這個小孩子不一樣，這個是桑昭家的小孩子，而且不熊，瞧著就很乖。
與其說是看顧小孩，不如說是看顧帶著小孩的桑昭。那唐毓的照顧心思，自然就直接美美爆發。
上了車，他輕柔著聲音，先是靠過去幫桑昭系好了安全帶，又回過身對坐在后排的夏陌野多加叮囑。
夏陌野拖著長音：“好——”他高興得自然什么都肯答應。
開車走高速去遠郊的水上夏令營，估計要開兩個小時左右。唐毓怕夏陌野坐著實在是無聊，就連著手機藍牙，要在車里放動畫片給他。
但不是看，是聽。
唐毓說：“車上看動畫片容易暈車，給你聽聲音，好嗎？”
這么說的時候，夏陌野正坐在后座，坐得筆直筆直的，像一塊剛出爐的小鋼板。
聽見唐毓的邀請，他義正詞嚴地拒絕。
“唐叔叔，我是三年級畢業的大孩子了，我不用看這個保持安靜啦。幼稚園的小朋友才看動畫片呢！”
唐毓抬頭，從后視鏡里瞥了小豆包一眼，被逗笑了：“在我眼里連桑昭都是小朋友，何況你呢！”
桑昭坐在副駕駛，矜持地笑笑，干脆利落地說：“我要聽。”
開什么玩笑，干開車兩小時，狗能忍，貓都沒法忍，貓貓和人類也會無聊的誒。
唐毓按了兩下手機，問：“汪汪隊可以嗎？”
汪汪隊動畫片嗎？！
巧了，夏陌野是狗！這不正好對上了嗎！
給小狗搞點小狗動畫片，唐毓真的是特別善良的人類哎！
最開始還好，夏陌野可能是感激唐毓開車拉他們去夏令營，想著唐毓又出車又出人又出東西，他小狗自然要很禮貌很聽話很乖巧，不給人類添一點麻煩才行。
于是他坐在后排，坐得那叫一個板正筆挺。
但聽著聽著，汪汪隊大發神威，小狗也入了迷。
平常的動畫片，什么羊羊熊熊的也就罷了，耶耶都沒有那么著迷。
可這個不一樣，這個是狗狗的動畫片！
別看耶耶現在只能做小學生，不懂什么救援不救援的，可耶耶之前做狗的時候，也是有過做警犬的夢想嘞！
可惜不是德牧不是馬犬不是史賓格，只是一團蓬松的棉花糖。
聽著聽著，就入迷了，坐得也不板正了，從后排使勁往前擠，從主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之間的空空里，伸出自己的狗腦殼。
間或夾雜著一些評點。
“好勇敢哇！”
“天啊真的是很厲害！”
“嗚嗚嗚我也好想加入！”
聽到上頭處，他又彈射縮回后面，在后面大叫：“勇敢狗狗不怕困難，汪汪隊出發救援！出發！汪汪汪汪！！”
唐毓正開車呢，都驚了。
他壓低聲音，偷偷和身邊的桑昭感慨：“哇，小野真是，好逼真的狗叫啊……還挺有天賦，你們有沒有想過送他去學模仿表演？”
桑昭：……
什么？他？叫我們純正薩摩耶去學表演，出來做什么？做演員嘛？
而且這是叫有天賦嘛？天賦可以通過狗叫看出來？這小孩狗叫幾聲，聽著能不逼真嗎，因為這就是真狗叫出來的，不是狗叫，是什么？
對于唐毓叫他給薩摩耶去學表演的建議，桑昭就更無語了。
他擺擺手：“學什么表演啊？他只會狗叫，貓叫都不會。”
夏陌野聽著動畫片，在去水上夏令營的路上，心情都飛起來了。
從車窗往外看，天氣晴朗，湛藍色的天幕點綴著朵朵羊毛似的白云。幸福感那么充實真切，把小狗不多的腦容量，直接沖暈。
他嗚嗚兩聲，又趴回主副駕駛位的空空里，左邊是唐毓，右邊是桑昭，他左邊看看，右邊瞧瞧，努力表達自己的感謝。
夏陌野：“我好幸福啊，謝謝你們！謝謝舅舅，謝謝叔叔！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唐毓撲哧一下就笑出聲了。
桑昭搓搓自己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氣：“噫，少學點油膩兮兮的話！”
唐毓倒是接受度良好：“謝謝小野，叔叔也很喜歡你。”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靠背后面的兜兜里，有巧克力，你拿著吃吧。”
薩摩耶·真狗狗·偽小學生·夏陌野：“……嚶！”
叔叔不喜歡做耶耶的翅膀，叔叔要毒死耶耶！
桑昭興奮起來了：“什么！我瞧瞧！”
他靈活地探著身子，反手從自己位置的背兜里掏出來一塊巧克力。
“我是你的翅膀，哈？”桑昭舉著巧克力，就往夏陌野臉上懟，“來，吃點，堵不住你的嘴了？”
桑昭伸著胳膊大叫：“我要毒死你！”
唐毓穩穩地開車，任由他們兩個在鬧。
聽見桑昭的霸氣下毒宣言，也不當回事，只以為是開玩笑。
但小學生不知道為什么，怪害怕的，連連躲避，一個勁兒地叫喚：“舅舅！舅舅好！不行不行！”
桑昭就使勁追，他就使勁躲，兩個活寶一樣，給唐毓逗得笑到腹部酸酸的。
唐毓本來以為桑昭不過是逗小孩玩，結果，桑昭拿著巧克力晃了孩子一大圈，又拿回來了。
根本沒給夏陌野吃。
“他不能吃巧克力。”桑昭順嘴說道。
關鍵是，不給夏陌野吃也就罷了，桑昭自己也不吃，舉著巧克力，問：“哥哥要吃的話，我喂你吃吧。”
唐毓奇怪了：“居然有小孩不喜歡吃巧克力？喔，不能吃。那你怎么不吃？桑昭？”
“呃。”桑昭眼神飄忽了一下，“我，我也……”
不行！如果說自己也是不能吃的話，豈不就太刻意又可疑了嗎！
“我吃多了。”他低著頭說，“吃不下了。”
“那你留著，等回頭想吃了再吃。”說完，唐毓還是很稀奇。
他自言自語：“不能吃，是巧克力過敏嗎？那還挺少見的。”
但唐毓知道一個事情。
那就是——
唐毓：“我只知道貓狗不能吃巧克力。”
他是隨口說的，但，車里不能吃巧克力的貓狗，是心很慌的！
夏陌野抬頭，望了望車子的天窗，心虛地哼唧了一聲。
桑昭把巧克力揣進褲子兜兜里，故作淡定地輕咳了一下。
“是嗎？耶？”他裝傻道，“我都不知道呢！哥哥好博學哦！”
……這也太刻意了吧！顯得有些嗲嗲的，像故意夸贊哄人玩一樣。
理智上唐毓知道這個，但在桑昭抑揚頓挫的語氣里，在桑昭提高音量叫了一聲哥哥后，唐毓還是清清嗓子，輕咳一聲，才正色起來。
唐毓故意壓低嘴角，裝嚴肅，只說：“……哎呀沒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