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男媽媽
041
唐毓沒辦法, 甩是不能把桑昭甩掉的,他只好和桑昭手牽手去樓下挪車。
他面色嚴肅地暗爽著。
出了門,桑昭還要牽著, 這也就算了,上了電梯, 桑昭還不肯放手。
其實吧, 唐毓很喜歡, 他喜歡到甚至有些癡迷桑昭的黏糊勁兒……但,他是成年人嘛, 他又很怕尷尬。
他就偷偷摸摸的。他這種偷感很重的模樣,和桑昭比起來, 就顯得他鬼鬼祟祟的, 搞得自己不像是在牽手, 像在做賊, 像在偷人。
桑昭反而理直氣壯,那叫一個自如從容。他晃悠晃悠唐毓的手,高興極了。畢竟, 他又不是人,他是貓咪,沒那么多羞恥心和尷尬欲, 很是無所謂。
怎么了,貓只有爪子沒有手的時候只能蹭人,現在有手了, 還不許貓咪牽人家手嗎?
桑昭理直氣壯地攥著唐毓的手,直到電梯停在一樓, 走到樓下大堂,馬上出門挪車唐毓需要用手開車了, 桑昭才放手。
等他倆到了樓下之前停車的地方,一個倒梳著油背頭的大哥,已經站在那里抖腿了。
大哥見著桑昭他倆過來,急切地抬手招呼:“快快快點,兄弟!快!我急著出門吃飯!”
本來打擾到了別人,唐毓就很不好意思了,一聽見這話,他就急忙進了駕駛位,開始挪車,趕快給車子換了車位。
桑昭本來想趁著唐毓挪車的時間,和大哥暗示一下,叫大哥少說幾句避免漏嘴。
但大哥嘴很忙,一直在:“好倒車倒一下!方向盤右邊打死!還有一點距離!打死!打死!”
桑昭:……服了!要不把我打死吧!
大哥能不能看我一眼我想和你說句悄悄話!!
唐毓急著給大哥騰地方,動作那叫一個迅速,不到三十秒人就下車了,一切搞定。
桑昭是想說話,但嘴還沒張開呢,一切就結束了,愣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好了,完事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唐毓下車,又和大哥說了抱歉。
成年人嘛,給人家添麻煩了,難免就會寒暄幾句。
唐毓順嘴,就毫無營養地重復起之前大哥說的話:“您這是急著出門吃飯啊?”
大哥丈量了一下現在的車距,滿意地點頭,也搭話說:“哦,我去外地吃飯。”
他豪爽地一拍車前蓋。
“哈哈!過去外地飽餐一頓,美美吃幾壟地的田鼠!這就是最近局里管得嚴,我以前都直接飛的,現在讓我開車到了農場再飛,真是脫褲子放屁。”
唐毓:……?
這是中文嗎,大哥,這說的都是什么話啊?這是要給他的邏輯干到哪兒去啊?
桑昭已經炸毛了,他想沖上去捂大哥的嘴,但大哥嘴皮子快,根本不給他機會,一眨眼大哥已經說完了。
他只好哈哈干笑道:“啊,啊,懂了!您快走吧!走,趕時間嘛!快!”
大哥點點頭,和他們瀟灑一揮手道別,上了車滋溜一下就跑了。
留著唐毓站在原地,困惑地發懵:“啊?懂什么了?我怎么沒懂?!”
桑昭裝正經,一副自己也搞不懂唐毓在疑惑什么的模樣。
瞧著唐毓困惑的眼神,他還在那里裝無辜:“嗯?”
唐毓倒是想把那大哥的話當作開玩笑……可,哪有挪一下車的陌生人之間,就這么胡說八道開玩笑的啊?
“什么外地?什么局里?什么田鼠?”唐毓直接就是一個靈魂三連問,“你聽到他剛剛講什么了吧?”
唐毓本能性地覺得不對,他想不明白,甚至開始大開腦洞:“那是什么飯店的代號嗎?他不會是要去吃野生動物吧?”
說到這里,他好像是摸到了問題的關鍵!桑昭眼看著玉米豆開始思考起來了。
桑昭:等等,先別思考,不許思考!
桑昭急忙幫著遮掩:“沒有沒有!怎么可能?現在管得很嚴的!”
他一邊遮掩,一邊崩潰。服了,在公司里幫著鵜鶘遮掩,在家里樓下還有幫著吃田鼠的大哥遮掩。
他神情努力裝成自如的樣子,其實心里抖抖的。
雖說,他的確是想開始囂張地試探試探妖管局的底線,可也沒打算露個頭卻沒露成,直接把屁股露出來啊!
他望著大哥開車疾馳而去的背景,偷偷咬了咬牙。
又是一只鳥!鳥難道都是這樣的嗎,警惕心不強,還很會撲騰!沒有保密意識!
出現在妖怪公寓樓下的就一定是妖怪嗎?怎么上來就什么都說了?
好在時間緊,話說得含混,嘴里的信息量沒有那么豐富,不然豈不是全叫大哥給禿嚕禿嚕說出來了。
唐毓膽子這么小,要是知道這公寓里全是妖怪,當場就能嚇出個好歹。
果然,桑昭下定決心,只能叫唐毓和自己接觸,不能讓唐毓和任何妖怪說話。
當然啦,桑昭自己也心虛。是他帶唐毓過來玩的嘛,他也沒有保密意識,所以……貓貓鳥鳥半斤八兩嚕。他也不好怎么講鳥的壞話,畢竟鳥趕著去吃飯。
唐毓沒想明白,還在沉思的時候,桑昭使勁干擾唐毓的想法。
他一個勁兒地纏著唐毓趕緊回去,不要在這里站著,萬一誰又過來露出妖怪腳被唐毓看見怎么辦!
這可是唐毓的生日,要在生日這天給唐毓刺激嗎?不要!
“走吧,哥哥,走嘛!”桑昭沒辦法的時候,就開始胡亂撒嬌。
撒嬌指數直接超標,唐毓眼瞧著就有些受不住,忍著笑,看他的目光都是融融的。
桑昭一個勁兒地說:“不要想他了,五大三粗熊瞎子一樣的油背頭大哥有什么好想的啊,有那個時間精力就想想我吧,多想想我。”
“我確實在想你。”唐毓意味深長地開口,“我在想,你是不是有點奇怪?”
桑昭支吾了一聲:“哪里奇怪?只是怪可愛的而已。”
唐毓被逗笑了,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胸腔微微震動著,從喉根滾出笑聲。
桑昭和唐毓回到樓上,剛好外賣送來了。
定的炸雞外賣!唐毓在餐桌前拆炸雞外賣的時候,桑昭躡手躡腳地去冰箱里,把他之前訂購的冰淇淋蛋糕拿了出來。
冰淇淋蛋糕好貴啊,要498塊。
但桑昭還是買了。第一,玉米豆值得,第二,他想吃。
他在給玉米豆過生日,好像也不單單是給玉米豆過生日。他也是在給自己,給之后沒有媽媽幫他過生日的自己,找各種機會過生日。
于是唐毓一回頭,就瞧見桑昭無聲無息地捧著蛋糕過來了。
他心中滿是驚喜,面上卻嗔道:“怎么走路沒有聲音,你是貓嗎?”
桑昭端著蛋糕的手下意識地顫抖了起來。
桑昭:……不要逼我在最快樂的時候炸毛!
不過現在的桑昭,和過去的桑昭比起來,已經進步很多了!
起碼他現在知道,唐毓說這種“你是貓嗎”“你是小貓”“你貓舌頭”之類的話,并不是想一個滑鏟直接揭穿小貓的裝人馬甲。
只是人類的表述里,類似于“你好可愛”的說法。
于是桑昭努力習慣,并且表現出自如的樣子,
冰淇淋蛋糕,是凍得正好的酸奶冰淇淋蛋糕,內里夾心是蔓越莓、草莓和藍莓,上面用蛋糕插件插著花花和happy birthday的文字。
桑昭指著蛋糕,發揮自己的英文能力,讀道:“嗨呸ber嘶dei。”
唐毓摸摸眼角,笑出聲了。
桑昭翻翻袋子,把買蛋糕送的打火機摸出來,塞給了唐毓:“來,你來點蠟燭。”
他又沒用過打火機,萬一火燒掉他燦金色的毛怎么辦?
來,唐毓是靠譜的人類,交給唐毓!桑昭只需要可憐兮兮地說一句:“我怕火。”
唐毓就接了過去,點了蠟燭。
在精致的蛋糕和明亮的燭火下,唐毓越過蠟燭的火光,靜靜瞧著桑昭。
他想,明明此刻這里,只有他和桑昭兩個人,可他卻一點不寂寞。此刻比他參加過的,任何一個許許多多人的聚會,都盛大。
桑昭速度很快,叭叭叭就把燈按滅了。
一片黑暗里,唐毓雙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他要許什么愿呢?他該祈求什么呢?
好吧,唐毓鄭重地許下了愿望。
然后他睜眼,抬頭,呼地一下,吹滅了蠟燭。
桑昭在黑暗里來去自如,都不用摸黑試探,直接叭一下就又把燈都打開了。
他現在還蠻好奇的。倒不是好奇唐毓的愿望,只是他剛剛看唐毓操作了一下打火機,瞧著也不危險嘛,桑昭就又躍躍欲試了。
桑昭戳戳唐毓的胳膊:“給我玩玩火。”
唐毓就把打火機給他,在旁邊看著。桑昭按著打火機,把火苗按出來,很新奇似的,又湊回唐毓面前。
“哥哥你吹蠟燭。”他說。
唐毓吹一下,桑昭就松手,火苗消散掉,像是蠟燭滅掉一樣。
桑昭發出歡呼的聲音:“哇——生日快樂!”
他明明說過祝福了,但是愣是要再說一遍。
桑昭玩一次不夠,連著玩了五六次,唐毓就跟著配合他吹。吹一次,桑昭說一次生日快樂。
他這樣鬧著,唐毓也一直很有耐心地陪著他玩,他眉眼里的溫柔似乎像是皚皚白雪流下的汩汩清水,汪成一眼溫泉。
桑昭玩夠了,他倆這才去吃蛋糕。
唐毓吃了一口蛋糕。冰淇淋蛋糕涼涼軟軟的,酸奶的味道香濃順滑。
他不是沒有吃過這樣口味的蛋糕,可蛋糕就是蛋糕,再怎么好吃,味道也超脫不出蛋糕的極限,仍然就是蛋糕。
可今天的蛋糕,格外輕潤地滑過舌尖,在喉間仿佛跳著舞一樣快活地落在胃里。
他愣是在這樣的蛋糕里,吃到了仿佛置身于陽光下的愜意。好像就是幸福的切實感覺,他默默這么想。
桑昭卻是第一次吃冰淇淋蛋糕,他簡直高興得不行!
想想看吧,他喜歡吃酸奶,喜歡吃冰淇淋,也喜歡吃蛋糕,現在有東西可以把這三個合在一起,像是魔法一樣,砰一下,酸奶冰淇淋蛋糕!
桑昭拎著勺子往嘴里懟,一大口含在嘴里,涼涼的,甜甜的,軟軟的。他喟嘆一聲,叼著勺子往后一倒,癱在那里不說話了。
半晌,幽幽傳來一道聲音:“太……太好吃了……怎么這么好吃啊……”
他撲騰一下就又坐起來了,拎著勺子埋頭吃起來。
他一口氣吃了唐毓的大半個生日蛋糕,和幾乎全部的炸雞。
他吃飽了,偷偷看看唐毓,發現唐毓早就不吃了。
唐毓只是坐在地毯的小坐墊上,歪著身子,手撐著頭,身子重心都落在茶幾上。炸雞和蛋糕就被擺放在他手邊,他卻不看一眼,只瞧著桑昭吃東西。
桑昭擦擦嘴,撓撓自己的臉,迎著唐毓的眼神,笑起來。
他坐在沙發上,扭著身子往后摸,在沙發夾縫里找自己之前藏的東西。
“我給哥哥準備了生日禮物哦。”他笑嘻嘻地開口,又咕噥著,“我藏到哪里去了,喔,這里!”
桑昭用一個漂亮的,自己仔仔細細洗干凈的餅干盒,裝著禮物,遞到了唐毓面前。
唐毓之前,在桑昭邀請他過來過生日的時候,他其實已經預料到了桑昭會送他生日禮物。
可送禮物,送男士,無非就是那些東西。官方些的,送電子產品、鋼筆墨水、蜂蜜茶葉,親密些的,送襯衣皮帶、墨鏡手表、香水面霜。
送禮物總是逃不開這些的框定,其實唐毓有準備。
他還做了額外的心理準備,想著萬一如果桑昭送了他什么他已經有的東西,比如手環、耳機、電子表,他也要裝作很驚喜很喜歡的模樣,給桑昭提供足足的情緒價值。
可桑昭從沙發角落掏出來了一個餅干盒,這一上來就在唐毓的意料之外。
唐毓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餅干盒,盒子還沒接過來,卻抬頭看桑昭的眼睛。
桑昭的表情可驕傲了。也正是這樣的表情,叫唐毓意識到,不管餅干盒里面裝的是什么,裝的肯定不會是餅干。
他拿過來,仔細看看,這是一個五角星模樣的明黃色鐵質餅干盒,巴掌大,凸起的圖案是個Q版牛奶罐子。
唐毓沒話硬說:“這么喜歡牛奶呀。”
他記得之前桑昭給他的棒棒糖,就是牛奶味的。
桑昭的腦回路很清奇:“怎么?牛能喝,我不能喝嗎?我喝,我大喝特喝,我不僅喝,我還吃奶制品。”
唐毓大手一揮:“喝!牛奶羊奶駱駝奶都喝!”
說著,他摳開盒子,低頭去看。這一看,就瞧見盒子里面放著的,果然不是餅干,是一個類似羊毛氈制品的戳戳樂。
羊毛氈乍一看都是白色的居多,可這個戳戳樂不是白色的。
它是橘色的,因為它是一顆玉米。
又不是玉米常見的黃色,和桑昭頭發顏色差不多,是明亮燦爛的橘色。
桑昭吭哧吭哧地說話:“是我……貓的毛,我戳的。”
唐毓低頭看看盒子,又看桑昭,他的表情很微妙,嘴巴抿著,像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全部超出了他的預期,但,是朝著無比美妙可愛的方向狂奔,并一去不復返了。
他先用指尖搓了搓衣角,才小心翼翼地探著手指,點了點那胖鼓鼓的玉米,猶豫一下,捏了起來。
捏住手上的時候,它就那么小小一個,不過兩個指節那么大。
桑昭邀功似的說:“我學著戳的,可辛苦了,好在我聰明。”
聰明倒是次要的,主要是爪爪靈活!
紡織手工藝品對于貓貓來說,極其具有先天優勢。
“怎么樣,比小狗草編更有藝術天賦,是不是?”桑昭還記著之前的事情呢。
他這個,比小狗用狗尾巴草編的小草狗,漂亮多了吧?
唐毓喜歡極了,他高興地站了起來,把手舉高,對著燈看這顆玉米。
他迎著光,仔仔細細地瞧。
過了半晌,他慢慢把手收回來,低沉著聲音,悶悶道:“我特別喜歡,特別特別喜歡。”
唐毓盯著那顆玉米,又嘆道:“不過,我名字里的毓——”
桑昭搶答,學舌般搖頭晃腦:“鐘靈毓秀的毓!”
“鐘靈毓秀到底是什么意思?”桑昭現在才問。
唐毓想了想,解釋給桑昭聽:“大概是,祝我有靈氣有才華,優秀杰出,是這樣的毓。”
哦,這樣啊!聽著就很有文化。桑昭偏偏不在意,他想了想,學著唐毓說話的結構,照葫蘆畫瓢,把自己腦子里的話說給唐毓聽。
“那我祝你脆生生甜滋滋,就是玉米的玉。”桑昭聽完,是這么說的。
唐毓頓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氣音,應了下來。
“謝謝,我會努力又脆又甜的。”他一字一頓,認真得很。
他看著桑昭,重重地望著。桑昭呢,沒那么聰明,祝福也不祝壽星優秀,只祝快樂。
這便難得又可貴,這便叫唐毓歡喜又珍惜。
剛才,唐毓急匆匆站起來,對著燈瞧他收到的戳戳樂。
此時他也沒坐下,還是站著說話。
桑昭卻坐著,唐毓就以高于他的角度,很輕易地便瞧見了他頭頂的頭發飛起來一簇。
“這里亂了。”唐毓俯身,很耐心地想給他捋捋頭發。
可他今天,穿的是襯衫,又系了領帶。
他彎腰的時候,領帶就垂下來,在桑昭眼前晃來晃去的。
這桑昭能忍嗎?這領帶在他面前搖搖擺擺誒!
狡詐玉米豆,不僅頭上長玩具,領帶也晃來晃去,到處都是逗貓棒嗎?!
都這樣了,小貓咪怎么可能不撥弄著玩兩下?這是貓咪本能啊!
桑昭下意識地就去拽領帶,他把唐毓拽得一個踉蹌,趔趄了兩步。
唐毓撐著沙發靠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結果發現此刻他和桑昭的臉,離得很近,只差一點點距離。
在這樣的距離下,他直視著桑昭的眼睛。
桑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心里懵懂,眼底清澈,瓷白的膚色細膩到看不出任何瑕疵,像一塊瑩潤的美玉,也像是剛剛吃掉的酸奶冰淇淋蛋糕。
他真的太漂亮了,燦金的發絲蓬松在額前,搭住了一點眉毛,他無知無覺地看過來,傻乎乎又帶著幾分莫名的心虛,就笑起來。
桑昭:……小氣鬼,不會不讓玩吧?
在他心里偷偷蛐蛐唐毓的時候,唐毓終于動了。
他緩慢地湊近,按在沙發靠背上的指尖蜷起,閉上眼睛,輕輕地吻在了桑昭的額頭上。
桑昭:??
他正疑惑的時候,唐毓像是從夢里醒過來了。唐毓整個人彈射出去了,后退了一大步,捂著自己的嘴,眼底彌漫起不可置信。
桑昭下意識地生起氣了:“……怎么,我的額頭很辣嗎?辣到你的嘴了?”
“還是我腦殼上面長刺,扎到哥哥的嘴了?”
唐毓另一只手開始按自己的心口,擰著眉毛,自言自語:“天啊……我好罪惡。”
桑昭瞪他。
你撿狗的時候,都親得滿嘴狗毛了,不還是在親狗?怎么,現在親口貓咪,你就這么嫌棄?
桑昭本來浮起來的一點微妙的心思,現在都被怒火取代了!
他生氣了!他氣急敗壞,他怒火中燒!
就導致后來的氣氛就有些奇妙,唐毓也不肯再說什么,捂著臉坐了一會兒,再加上時間也晚了,他就離開了。
桑昭為了避免電梯里或者是樓下有妖怪和他搭話,還一言不發地把他送到樓下,親眼看著他開車離開。
唐毓走了,桑昭抱著胳膊,在夜幕里站了一會兒。
一股后反勁兒的不自在,在夜色里緩緩侵襲了他的思緒。他怎么也想不通唐毓為什么突然親他,為什么親完了反應那么大。
但唐毓絕不是討厭他,桑昭清楚地知道這點。
于是,他沒回自己家,去了樓下一層,大半夜把狗晃起來。
坐在耶子的狗窩里,桑昭和狗傾訴貓咪心事。
“玉米豆親我了。你懂嗎,不是親親小貓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貓咪的那種親。是……很舍不得我的那種親。”
他現在回味起來,那真的是很輕很輕,沾雨濕衣的那種親親。
眷戀,不舍,愛護,種種般般都在那樣的一口親親里。
桑昭晃晃自己一頭小橘毛:“他什么意思呀,他親貓貓也就算了,怎么親人形的貓貓?他又不知道人是貓貓,人不是不可以隨便親人的嗎?”
夏陌野抹了把臉,指指自己。
“啊?問耶耶嗎?耶耶看著像是懂這種問題的樣子嗎?”
夏陌野大叫一聲:“耶耶只是一只蓬松柔軟的大白狗啊!”
桑昭冷酷無情地逼問他。
“貓真的要問狗嗎?”耶耶開始痛苦了,“第一,狗是狗,第二,狗是小孩,怎么問狗這個啊!?”
他努力地為了桑昭,轉動著自己的小狗腦子思考。小狗腦子本來就不夠用,現在還要思考,就更不夠用了。
夏陌野歪著腦殼,左邊想想,右邊想想,他覷著桑昭青青紅紅白白的臉色,還是撓撓頭。
他不覺得哪里需要桑昭大晚上過來找他分析:“有什么不對勁的嗎?他也親我了啊。”
“你是狗,你是小孩,我不是!我是……”桑昭語塞起來。
桑昭用手背貼貼自己的額頭,貼著被唐毓吧唧親了一口的地方。
“之前只有媽媽親我的,他怎么可以親我。”他咕噥著,怎么樣都有些別扭。
他這話一出,夏陌野就明白了。
早說啊,你早說這個,耶耶早就明白了!
耶耶恍然大悟,聰明絕頂,一下子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質,立馬說:“他可能是代替媽媽親你。”
他一錘定音:“我懂了,他想做你媽媽。”
桑昭將信將疑:“是嗎?”
“男人可以做媽媽的嗎?”桑昭不怎么相信耶耶的判斷,還保有著自己的懷疑。
耶耶就和他說:“一看你就不讀書不看報,有個詞叫男媽媽呀!”
第42章 人類到處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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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嘛?唐毓是這么想的哦?
桑昭猶豫了一下, 想信,但也沒那么想信,總之還是不確定地又問夏陌野。
“所以, 你的意思是,他來我家里, 我給他過生日, 我送了他我的毛毛戳戳樂, 他吃了蛋糕吃了炸雞,送了我小臺燈做喬遷禮物, 最后親我一口,是因為他想做我媽?”
“是這樣的嗎?”他目光遲疑, 瞧著夏陌野, 自己的精神狀態都有些飄忽了。
唐毓就是這樣想他的嗎?在桑昭把唐毓當成最好的人類朋友的時候, 唐毓偷偷在做他的媽媽?!
“你說得不對吧?”桑昭盯著耶子狗, 眼神里滿是嫌棄。
夏陌野其實也不懂,但他會胡說。他是張嘴就舅媽姐夫的性格,分析問題的能力一般般, 但是胡說起來話很多!
狗說:“對,怎么不對?他是那么溫柔的人類!他肯定是,誒那個詞我之前看到的叫什么來著, 哦對了,母愛泛濫。他對著你母愛泛濫。”
桑昭表情扭曲起來了。
這說的是什么中文啊?他聽著都有點痛苦了!
“男人不是媽媽!”他干巴巴道。
對著夏陌野不服氣的狗臉,桑昭搖頭, 若有所思:“你不懂。”
他篤定地說:“他是很輕的那種親,不是小貓咪我要親死你的那種親, 是、是很輕,像蝴蝶翅膀顫抖的那樣親。”
桑昭垂著眸子, 想了想,坐在夏陌野的狗窩里,低頭摳了摳狗窩破裂的毛線邊邊。
夏陌野靈光一閃,又問:“但好朋友,也有像你說的那樣,叭親一口的吧?”
“不是不是!”桑昭比比劃劃的,“你怎么不明白,是那種心里癢癢的親,就很怪。”
夏陌野嘀咕兩聲,表示不懂。
“那貓也太為難耶耶了。”他噘著嘴,“不是親情,不是友情,你之前又說過不是愛情,那是什么,是人類的同情嗎?”
他這話說完,桑昭卻抓住了關鍵點。
像是撥云見霧,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桑昭摳摳狗窩,愣了一下:“唔,什么愛情?”
“之前說他要做耶耶的舅媽,貓說不對,還不讓耶耶做你們婚禮上送戒指的小狗。”夏陌野提起來都耿耿于懷。
“對哦。”桑昭像是醒悟了什么。
他緩緩站起來,四處虛空地望望,汩汩血液溫熱地流過他的心臟,大腦神經一點點隨著心尖跳著節拍。
而他開口,自言自語般,緩緩說著:“他是不是喜歡我啊?”
夏陌野啊了一聲,認同道:“他肯定喜歡你啊,他說了嘛,他說他喜歡貓的。”
桑昭急忙搖頭,連聲說:“不是不是不是那個!”
“不是喜歡貓,是喜歡我。”
他原地兜了兩圈,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桑昭:“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想求偶?都是人類了,人類不為了生崽,為了愛情,男孩子可以和男孩子是一對兒。”
夏陌野看看窗外,學著桑昭之前的話,說:“可現在不是春天啊,現在是夏天。”
倒也是。
桑昭陷入迷茫里,使勁思考起來。
他本來就不擅長思考,現在強迫自己想事情,腦子都發緊。
這個時候,他之前老是玩手機刷視頻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誒,思維特別靈活!現在他都會用類比推理了!
桑昭猛地一拍手:“人類不會在春天發情,人類沒有發情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耶耶皺著臉,想不通。
“我之前刷手機看到一個視頻,就是說,如果不建廁所,那到處都是廁所,所以一樣的道理嘛!”
桑昭眼睛亮起來了:“人類沒有發情期,所以一年里的每一天,都是發情期!”
他懂了!到處發情!人類到處發情!人類隨時發情!
“他有可能是看我強壯威武,打獵能力強,毛色鮮艷,叫聲甜美,想找我做伴侶!”
夏陌野卻還堅持他的想法。他從水上夏令營回來后,反正是一直覺得,唐毓就是那種喜歡照顧小孩的溫柔男媽媽,會送白色扭扭車給小狗玩,所以親桑昭肯定是母愛泛濫。
“他要是那種喜歡你,就親你的嘴了。”小狗那樣想,就有這樣的道理支撐自己的想法。
小狗說:“耶耶看過愛情電影哦,那種喜歡,都是親嘴的。他又沒親你的嘴,怎么會想求偶呢,一定是母愛啦!”
桑昭聽著母愛這個詞,渾身雞皮疙瘩,沉默地張張嘴,不說話了。
他做寵物貓的時候,有過兩位主人,他是有媽媽的貓貓。而且,他的貓咪哲學里,又沒有媽媽唯一性,按道理他不會怎么抗拒這樣的媽媽關愛。
但他很抗拒,十分抗拒!他像是吃了什么壞掉的罐頭,表情痛苦又微妙。
好吧,桑昭想。可能唐毓真的是那樣想的?
畢竟玉米豆是很善良的那種主食,看他照顧耶子,就感覺他很溫柔。
商量不出個結果,討論起來,彼此誰也不服氣誰。最后,桑昭懨懨地回家了,到樓上,洗漱一下,果斷去睡覺了。
算了!不管了!先睡覺!
本來以為自己起碼能睡個好覺,結果到了半夜,他嘎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桑昭坐在床上,頭發都亂成雞窩鳥巢了,他抱著腦袋嗚嗚兩聲,猛吸了一口空氣:“不是,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想求偶做伴侶就直接說啊!人長著嘴巴不說話是做什么?喵兩聲也行啊,喵兩聲我也能聽懂啊!”
他真的搞不懂人類是怎么回事!現在好啦,小貓睡覺都睡不好了!
桑昭本來計劃在周末要睡到下午的,因為腦子里面想著事情,現在是睡不到下午了,睡到十點半就起床了。
他實在是睡不著,變成貓變成人,在床上在地上在桌上,怎么都睡不著,到處都睡不著,各種姿勢都睡不著。
大好的周末沒有痛痛快快地睡一大覺,實在是浪費了!
他干脆爬起來,拉開窗簾,看看外面的景色。陽光照著他的臉,暖融融熱乎乎的,桑昭伸了個懶腰,把自己抻了抻。
再看看手機,唐毓也沒給他發消息。
什么都沒發,一條都沒發,可惡!
按著往常來看,總得給他發個早安或者是早餐圖片什么的,現在怎么什么都沒有?
桑昭哼了一聲。他想,他才不在乎。
好吧!既然不睡覺了,桑昭就決定出去溜達著玩玩。
他開始裝人之后,也沒有怎么自己出去玩過,現在自己出去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這么一想,還蠻有趣的!
桑昭拿著地鐵卡,揣著手機就出門了。
他其實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他的地鐵卡是妖管局發的,坐公共交通都不用花他掙的那一點錢錢。
既然這樣,他就胡亂坐地鐵,下了地鐵就隨便上路邊停的公交,反正都是在江沅市內逛,他講究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
后來越走越偏,到了個老城區,路邊都是集市,他穿過散場的早市,盯著零零星星的攤位,看人家沒賣完的西紅柿和黃瓜。
“粘糕,賣粘糕,香香甜甜的手工現做粘糕——”
桑昭路過一個大爺的爐子車,大爺的車載喇叭里一直重復播放著吆喝聲。
他好奇地湊過去,問:“伯伯,什么粘糕?”
大爺斜楞愣瞧了桑昭一眼:“都有,都有。你要幾斤?”
桑昭撓撓頭,他嘴巴饞,唐毓之前送他的玉米粘糕,他當天就吃完了。
雖然唐毓沒給他發微信,但他想吃玉米粘糕了。
可他又不是傻乎乎的,他就和大爺確認,問大爺:“我要玉米粘糕。”
大爺說:“是,粘糕,是粘糕啊!幾斤?”
桑昭哪里知道斤是什么,他怎么估量斤是多少?桑昭想想,反正只是嘴巴饞,解解悶吃吃,這又不是玉米豆從北京帶回來的,好不好吃也不知道,他吃不了很多,就往少了說。
“要一斤,伯伯,謝謝你,要袋子裝著。”他說。
大爺拎著鏟子刀,掀開了粘糕上面的白布,比劃了一下,就要切。
桑昭看著,嘶,你這玉米粘糕怎么有點不對勁啊?這粘糕怎么是棕色的?
玉米粘糕,玉米粘糕,不應該是唐毓買回來的那種玉米黃色的嗎?
可他又想了想,他才做不到兩個月的人,小貓吃過多少東西呀?很少的,小貓沒見過什么世面。
沒準,是做法不一樣呢?就像肯德基和麥當勞不一樣,但也賣著差不多的東西嘛!
就這樣把顧慮拋下,桑昭快活地看著大爺切粘糕。
大爺手起刀落,拎著一大塊粘糕就上了秤,瞄一眼秤,驚呼一聲:“哎呀,孩子,大爺這切多了!三斤半,拿著吧!”
雖然,桑昭只想要一斤,可切都切完了,大爺都麻利地裝好袋子了,他就想,那就多吃些好了。
他這會兒還挺高興的呢,畢竟多吃東西,貓就很滿足了。
大爺又問:“你有沒有現金啊,孩子?”他想要現金。
桑昭還真有一百塊現金,是他之前從財務那里報銷下來的,他學著人類放備用金的樣子,塞到了自己的手機殼和手機的夾縫里,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平時一直用手機支付,沒花掉。現在倒是可以花了!
他看大爺要,就掏出來了,遞給大爺。
大爺接過來,往肚子上的腰包里一塞,這才給桑昭算錢。
“一共67塊4,也別麻煩了,收你68得了!來,找你32!”
他把一張破破爛爛的二十,一張缺了角的十塊和兩張被染色的一塊遞給了桑昭。
桑昭拿著錢,拿著一兜子粘糕,高興地拎著粘糕袋子,透過透明的塑料袋,看看里面的粘糕。
“謝謝伯伯!”他瞧著大爺快速地蹬著爐子車走了,還和人家說,“伯伯慢點騎車哦!”
桑昭看到人家背影都消失了,就不盯著人家瞧了。
他找了個路邊的長椅,坐在椅子上,對著老城區的街景,看著楊樹青青,綠草如茵,他哼著歌兒,打開塑料袋,啃了一口玉米粘糕。
桑昭嚼了兩下,停住了。
他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急忙又嚼了兩下。
桑昭低頭,盯著袋子,嘴巴和人一起愣住了。
……這是玉米味嗎?這是玉米粘糕嗎?怎么一股紅棗味?
如果只是紅棗味的糕,桑昭吃也就吃了,雖然也會困惑,但他吧唧吧唧也就都吃掉了。
但這個真的,吃一口,就知道難吃死了!
是很詭異的紅棗味道!像是什么爛果子被猴子舔過了又踩了兩腳,混著紅棗味和口水味,還有一點不知道誰的腳的味道,在嘴巴里瘋狂毆打味蕾。
桑昭不是浪費糧食的小貓,他很會吃東西,吃就喜歡都吃光。
可這次,他嚼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膽量咽下去。桑昭含著粘糕,匆匆站起來走了兩步,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桑昭揚著眉梢,摸摸自己的臉,捏捏手里的粘糕,有種不知道這是哪里,自己又是誰的感覺。
等會兒,是不是錯覺啊?怎么會有東西這么難吃啊?
人類吃的東西,不是都很好吃的嘛?他裝人之后,就沒有遇見過這么難吃的東西啊?!
就連之前的大米檸檬湯,也別有一番神奇滋味,離譜是離譜,抽象是抽象,可也沒有難吃到這種程度啊!
這是干嘛啊?!桑昭搓搓自己的臉,想,是不是他吃錯了?
桑昭不信邪,他虔誠地看著這塊他買到的玉米粘糕。又張開嘴,鄭重地咬了一口,嚼了一下,又不動了。
……不是玉米,一點玉米味兒都沒有,也不是粘糕,一點都不粘不筋道,是蓬松多孔但油乎乎的難吃口感。
他要買玉米粘糕,買到的這是什么啊?
花了六十多塊錢呢!六十幾塊來著,六十八塊!
這不是玉米粘糕,這一定不是玉米粘糕!!他買不到正確的玉米粘糕嗎?
糟糕,難道玉米粘糕并不是粘糕?難道粘著玉米豆的貓貓,才是真正的玉米粘糕?!
所以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玉米粘糕!
桑昭痛苦到陷入了哲學的思考。
現在沒有吃的了,他也不想吃東西了,腦子冷靜下來,他突然發現不對勁……好像,還有一件事情不對頭。
他花了六十七塊四毛錢,可伯伯只找了他三十二塊錢,伯伯說算他六十八塊,可他又沒有花到六十八塊。
桑昭對著手機里的計算機,按了一會兒,終于,他反應過來了。
伯伯少找他六毛錢!
桑昭沒有說急著缺這六毛錢去買房子,可怎么就少找他六毛錢呢!
少找他錢,賣的糕貴,要玉米味的,給紅棗味的,給的糕這么難吃,要一斤,給三斤半,一大塊,吃兩口都沒咽下去,嚼兩下都是精神折磨!
六毛錢,六毛錢,其余的桑昭都可以想著,可能里面有什么誤會,可能伯伯年紀大不是故意的,可是少找他六毛錢一定是故意的!
是在故意對他很壞!
桑昭抱著那塊紅棗口水腳味糕子,縮在長椅上,悶聲坐著,垂頭喪氣,低落極了。
他吃到難吃東西,但想的不是要把六十八塊還他,他只想要六毛錢。買糕花錢就花錢了,可六毛錢不一樣,六毛錢是故意和無意的區別,六毛錢是他被騙的鐵證。
桑昭不想被騙,也不想被很壞地對待。
他委屈著,又難過,下意識想找家里大人幫幫他。就是那種受了委屈,想找到靠譜的人類給自己撐腰,遇見糟糕的事情,要可以和成熟大人傾訴。
桑昭抱著難吃的糕,摸出手機,給唐毓打電話。
那邊立刻就接起來了電話,可是秒接后,唐毓卻沒說話。桑昭耳朵靈,只是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的清淺急促的呼吸聲。
桑昭裝人以來,還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呢!
這委屈大到,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么和唐毓說。
又想說自己不會算數,又想說大爺做的糕真難吃,還想說大爺欺負他,種種般般匯聚到一起,桑昭最在乎的,還是他被六毛錢很糟糕地騙到了的事情。
桑昭吸了吸鼻子,開口說:“你可不可以給我六毛錢……”
唐毓:“可以。”
“現在轉你好嗎,六毛不夠的,給你多轉,轉多多的。”
桑昭一聽,更委屈了。
他深吸氣,呼出,又憋不住了:“我買玉米粘糕,多花了六毛錢,那不是僅僅六毛錢,那是我對人類的信心和愛啊嗚嗚嗚嗚!!”
給手機那頭的唐毓都聽傻了。
他就沒遇見過因為單位是毛的金額,而難過到聲音低落成這樣的人,何況還是平日里都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桑昭。
“微信給我發定位。”唐毓半句廢話都不說,直接要求道,“我現在就開車過去,你原地不要動。”
桑昭也沒心力到處跑了,就乖乖在長椅上等著。
十五分鐘后,唐毓開車過來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人下車向著桑昭這里走過來。他不是自己空著手過來的,他拎著一個盒子。
唐毓走過來,也坐在了長椅上,就坐在桑昭身邊的位置。
他也不問桑昭到底是怎么了,也不問什么六毛錢不六毛錢的事情。
唐毓只是把那盒子輕輕放到了桑昭的腿上,又把桑昭捏著的紅棗口水腳子糕抽了出來。
他在桑昭的腿上,拆開盒子,把里面的東西展示出來給桑昭看。
“瞧,你的玉米粘糕,在這里呢。”唐毓說話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心尖。
此刻的唐毓,真的有點像媽媽哦。
“我之前買了兩份玉米粘糕,因為,怕你一份吃不夠。這份呢,是一直冷藏著的,沒有之前給你的那份新鮮,但肯定沒壞,先吃吃看吧。”
桑昭瞧瞧腿上的玉米粘糕,又和唐毓對視,瞧進他明亮的眼睛。唐毓的眼底,像是沉睡著靜謐的湖泊。
他捏起一塊玉米粘糕,一大口就塞進嘴里,在玉米的清香和軟糯里,什么也沒說,只是悶頭嚼起來。
唐毓含著笑,問:“好吃嗎?”
“……好吃。”桑昭噎著說。
唐毓又說:“只吃這個吃不飽的,我帶你去吃午餐。”
“嗯!”桑昭哼唧了一會兒,費勁地把嘴里的粘糕都咽了下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唐毓說了個清楚。
他把大爺找回來的錢,遞給桑昭看。
唐毓聽見了,當然生氣那老頭騙人。可生氣歸生氣,他更多的,還是對于桑昭的心疼。
干嘛欺負人家笨一點的小孩啊?
笨一點的小孩對這社會這么善良,就是叫這種可惡老頭欺負的嗎?搞得人家以后有了心理陰影可怎么辦啊 ?
唐毓安慰他,說:“就是看你年輕臉皮薄,拿你倒騰現金呢。”
倒騰現金。
桑昭此刻再去瞧,才發現大爺找他的四張紙幣,沒一張是好的。
“我說我沒有現金就好了。”他后悔道。
“要是你手里沒有,他八成要和你賣慘,說他的收款碼是兒子兒媳婦的,要你去換現金給他。”
桑昭怎么經得住老頭的賣慘呢?估計又叫人指使著就去了。
“所以這怎么能怪你呢?你吃了善良的虧,不怪你的。”唐毓安慰他,“只是你好心,好心腸哪里是錯的,是最珍貴的品格才對!”
唐毓正說著各種各樣的話來安慰桑昭,他還正在措辭,努力多說一些,力圖消散掉桑昭的心理陰影呢。
結果,桑昭看看粘糕,看看唐毓,扁著嘴聽了一會兒,就不聽了。
他真的感知到了唐毓對他的好。
于是桑昭抬頭看著唐毓,眼神很堅定,像是就這么決然地下定了什么決心,直接說道:“好。”
唐毓心臟一緊:“什么?好什么?”
在唐毓驚慌的目光里,桑昭慢吞吞地說:“就是那個。”
他湊近唐毓,在他身邊輕輕道:“你昨天親我了,我問朋友你是什么意思,朋友和我說了。我……反正……如果你真的要這樣的話……好。”
唐毓呼吸都停了幾瞬。
而后,伴著狂喜,涌出來的卻是無盡的苦澀。
是啊,他何嘗沒有聽出桑昭話里的勉強意思呢?唐毓想,他是知道桑昭的為難的。
為難,糾結,疑惑,痛苦。這些情緒都是他帶給桑昭的,本來那樣快樂的桑昭,是沒有那些憂愁的。都怪他。
畢竟,同性之間的感情,相對來說,是小眾的。對于20歲的小孩來說,同性的愛慕,自然不容易被接受。
何況,他比桑昭大五歲,嚴格來說,他們甚至不算是同齡人。
可唐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卑劣,即便他明確聽出了桑昭的勉強,可桑昭的那聲“好”,也叫他心跳加速,流連怦然。
不,唐毓想,不能這樣。他正想寬慰桑昭,再退后半步的時候,就聽見桑昭又開口了。
桑昭扭捏了一下,很別扭地說:“既然你一定要的話,那,好吧。媽媽。”
唐毓:??
桑昭真誠地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愛好,但你想做我媽媽的話,我會答應你的。”
畢竟,唐毓人真的很好。
唐毓對他這么好,他不想辜負唐毓。
唐毓本來是坐在那里的,現在好了,他的屁股驚恐地急速后退,腰撞到了長椅扶手,這才停下。
嘴巴里也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起來,連忙說著:“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天啊!!桑昭理解成什么了??!
他只是被美貌蠱惑沒忍住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桑昭怎么理解成這樣的?!
叫媽媽做什么啊?他又不是變態,根本沒有這種癖好!
見鬼了,桑昭那是什么幺蛾子朋友?說的什么話?給桑昭的單純腦子里灌輸了什么少兒不宜的內容?!
唐毓的頭搖成了撥浪鼓,緊閉著眼睛,滿臉都是拒絕:“不要再叫了,絕不!”
第43章 小貓搞兼職咯!
043
桑昭給唐毓嚇完了。
這一聲媽媽, 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唐毓原本有著一點的曖昧旖旎心思,現在竟然全部消失了。
這是什么?這像話嗎?
唐毓活了二十六年, 從未有一刻像此刻這樣懷疑這個世界。
他張嘴想說點什么,但張著嘴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倒是發出了一些沒有意義的音節, 整個人阿巴阿呃呃呃的。
桑昭納悶地瞧著他。雖然沒說話, 但那個態度很明顯,就是在問, 你怎么了。
唐毓憋了一會兒,開口說:“……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但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我絕對沒有你現在想著的這個意思。”
天地在上, 天地良心!哪有管曖昧期對象叫媽媽的, 哪有人會想給曖昧期對象做媽媽做崽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誤會,救命啊!
桑昭一聽,猶豫了一下, 但是他明顯更高興了。
太好了,瞧,事情根本就不是夏陌野說的那樣嘛!
這狗誤貓子弟, 回去他一定要教訓小狗!
桑昭聽到了唐毓的話,聽見他非常抗拒被叫媽媽。于是,那個親吻被排除了親情的可能, 就只剩下的一個可能。
是的,唐毓這句話里的否認, 又何嘗不是一種承認呢?
之前,在桑昭和耶耶的緊急頭腦風暴里, 一共就得出了兩個結論。
他要么是在求偶,要么是在求崽。
唐毓否認了求崽,也表示不想做小貓的媽媽了,那可不就只剩下一種情況了嗎?
不過,桑昭晃晃腦袋,沒再問唐毓什么。畢竟,二選一被否定了一個答案后,又何必急著要對方承認另一個答案呢?
二選一里有一個錯誤答案,那正確答案是什么?明擺著呢嘛!學習成績糟糕的桑昭都不會答錯這種送分題目!
他只是捏捏手里的玉米粘糕,已經猜到了答案。他又望望天,一副我已經知曉了一切,擎等著被問的樣子。
唐毓覷著他的表情,終于輕呼一口氣。
他微微斂著眼神,呼吸慢慢平穩,也終究低低笑了起來。
“那……你還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嗎?”唐毓問。
桑昭要去。他想,他才不一定是答應唐毓的求偶啊,他和唐毓去吃飯,是因為他就是喜歡吃飯,這樣不行嗎?可以的呀!
反正他現在沒有自己玩的心情了。
哼,好不容易出來逛逛,結果被騙了錢,他現在開始懷疑他要一斤,大爺切三斤半給他,也是在騙他!
大爺根本不是年紀大了手抖切多了,大爺就是故意的,因為他的糕賣不出去!
直到桑昭坐進唐毓車子的副駕駛,他還在咕咕噥噥,把自己的猜測和唐毓說了。
唐毓瞥了他一眼,輕輕搖搖頭。
他安撫著桑昭,說:“你瞧,起碼你個子高,還染發,大爺看你不好惹。不然他切糕的時候,連他推的車子都能切來賣給你。”
桑昭被這個世界可惡到了。
什么壞老頭啊,看年輕人臉皮薄,就上趕著欺負年輕人,現在欺負到了小貓咪的頭上!
“太壞了這個社會,我準備更壞!”桑昭忿忿不平。
唐毓忍著笑,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抖了抖:“是嗎?那你要怎么壞啊?”
桑昭想了想,低頭狠狠啃了一口玉米粘糕,嚼了嚼,一大口咽下去……誒,太黏了,一口咽不下去。
他昂著下巴,抻著脖子長長的,連吃帶吞。
吃完這口,桑昭開始說話了。
“我準備報復這個世界!哥哥等會兒找個土坡停車!”
唐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過從老城區往市中心開,路上總能瞧見不少土坡。
路過一片洼地的時候,桑昭叫了起來:“這里可以!就是這里!”
唐毓困惑地把車停到一邊,桑昭快速用手了開車門,用腳邁步,手腳并用就往車下撲。
他到了路邊,借著褲兜的掩飾,從識海里掏出了一個罐頭蓋,又借著罐頭蓋的掩飾,蹲在那里擋著唐毓的視線,把指尖變回貓爪,發狠地刨了幾下。
等唐毓走過來的時候,就瞧見桑昭慢吞吞地在用個小蓋子挖地上的一個坑。
“你做什么?”唐毓問。
嗯……這件事情怎么和人類解釋呢?這個是有些難以解釋的。
總而言之,概括來說,反正就是!
桑昭惡狠狠道:“我要把這難吃的糕埋給地球,我要報復社會,我請所有人所有動物一起吃!”
唐毓張張嘴,又閉上了。很明顯他是想說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話也沒說出來……
很幼稚的報復方式,但是挺好的,除了桑昭本人外,并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唐毓想想,覺得倒是也行……實際上,這么做還挺環保的,化作春泥更護花嘛。
他也不好只是瞧著,就幫著桑昭一起弄。
其實,他是有些溺愛桑昭的。就像是那種熊孩子的熊家長,孩子被地板絆倒了,家長使勁毆打幾下地面,嘴里說著“叫你絆我家小孩”的這種譴責話語。
唐毓給坑里埋土,感覺現在自己有點兒這個意思。
雖然沒說,但這個動作,難道不明晃晃的就是“叫你給我家小孩吃難吃的”“全地球人都來嘗嘗”“他心情不好所有人速速陪葬”的意思嗎……
他心里吐槽,動作卻蠻快,頗有一副助紂為虐的意思。
“……所以,你就陪著他在荒地埋了一塊難吃的發糕?”
說這話的是被唐毓叫過來的副總。
他和唐毓是許多年的朋友,在唐毓把整件事情都和他說了之后,他下意識不可置信地反問。
唐毓點點頭。
副總聽完唐毓的講述,又愣了一下,先是哧哧笑了一會兒,又轉成哈哈大笑,笑到捂著肚皮癱倒在唐毓家客廳的地毯上。
唐毓臭著臉:“我叫你過來是請你幫我分析一下,不是叫你在這里撿笑話的。”
“唐毓,真的,咱倆上大學就認識,這么多年,我沒見你有這么傻乎乎的耐心能干這么蠢的事情。”副總喘口氣,把氣喘勻了,和唐毓這么說。
“我是因為沒談過戀愛,才請你過來幫忙的。你再笑,我就把你攆走了。”唐毓冷冷地道。
可副總一點都不怕,他更樂了。
“不行了,我當時怎么不在呢?不然我一定給你拍照,嚯,唐總挖坑埋發糕,往后八十年我都有你個把柄了!”
唐毓卻有些走神,沉默了一下,只是說:“不是把柄。”
“那才不是把柄。”唐毓重復著又說了一遍。
他的目光清凌凌溫柔下去。
和桑昭在一起做的每件事情,哪怕蠢一點笨一點說起來啼笑皆非一點,但也絕不是把柄一樣的事情。
是很有趣、很可愛、很值得銘記的美好回憶。
他這么一溫和,副總的態度也端正了一點。
副總也是真心想幫到唐毓,他仔細想想,問:“所以你確定是對他有意思嘍?”
唐毓覺得,“有意思”這個說法,不嚴肅,顯得不那么認真,也不那么正經。
他嚴肅、認真、正經地想,不用“有意思”這個詞,而用“心動”,會正式多了。
心動,他對于桑昭的心動,是切實地存在的。
唐毓目光放空著,說:“一種,干凈的,純粹的,喜歡。”
“你知道我之前上學的時候,就是很書呆子,滿腦子都是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考高考都要考個好成績,完全沒有別的想法的那種性格。”
唐毓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的青春里根本沒有心動這個詞,一直是灰暗晦澀的,壓力很大。”
而桑昭,就在他已經度過了他人生里全部的,灰蒙蒙的青春期后,橫空出世,跳躍著奔他而來。
唐毓形容起來,說起他和桑昭的遇見,笑著道:“像是我半死不活的成年人日子里,抓住了遲到十年,但終于到來的絢爛的青春期。”
副總聽到這里,目光都復雜起來了。
他往人家客廳里地毯上一坐,直接開嗑。
唐毓緩緩地分析著自己,仔細地說著:“那種,朝氣蓬勃,熱烈明燦,對我而言甚至是有點陌生的感情。”
“他,和他的家庭,他的一切,都奪目又絢麗。”
說到這里,他像是還有些納悶呢,和副總吐槽說:“我這兩天覺得策劃案和死報表都沒那么可惡了,我做ppt的時候居然會笑起來,我簡直不像是我了。”
唐毓懷疑似的問:“你說,我是不是被工作虐待得有些變態了?”
副總一針見血,直接說道:“不,你不是變態了,你是戀愛了。”
副總使勁咂咂嘴,為了唐毓的改變而震撼。
不過呢,對象是桑昭,他對桑昭的印象就像是對小學生的印象,就導致他又委婉地說:“但我沒明白,他是不是有點笨笨的……”
唐毓瞪他一眼,顯然是不允許他這么講桑昭。
可想起桑昭,他又抿著笑意,靠在沙發上,低頭看看自己的指尖。
“人要那么聰明做什么呢,你看,他不是一樣很開心嗎,他、他家里人,都很快樂。”他為桑昭辯解。
辯解完了,又感慨自己:“……我好像就沒有一刻松懈過,一直在努力,學習、考試、創業,我壓力大到抽煙失眠,夜幕過去是黎明,天亮起來,天一次一次地總會亮起來,可我又很難快樂起來。”
唐毓喜歡桑昭,或許就是喜歡他無拘無束的模樣。
他輕嘆一聲:“我想,他就是我理想中,最幸福的樣子了。我怎么會不喜歡他呢?”
副總聽著,其實蠻感動的。
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也沒承認,但他就是蠻感動的。
他和唐毓是將近十年的朋友了,一路走過來,唐毓的喜怒哀樂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瞧著唐毓此刻放空的表情,副總就知道他是真的羨慕、喜歡、珍惜著桑昭。
他被這情緒感動到了,又不承認,故意翻個白眼打破溫情的氛圍:“把你空調斷了你就不矯情了。”
副總嘀咕兩句,故作不情不愿的樣子:“但我還是嗑到了。你們結婚記得叫我當花童。”
他不想做伴郎,想做花童,但唐毓怎么可能滿足他呢?人家唐毓有自己的人選在的!
唐毓想想夏陌野的精致小臉蛋,輕笑說:“不用,有花童了。”
如果,唐毓想,他是說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會請小野穿一件小禮服,做他們的花童。
就在唐毓琢磨愛情不愛情的時候,桑昭則是在思考一些現實的東西。
那就是生活。
……生活好難啊!他今天被騙了六十八塊啊!
之前瞧著自己的三千塊根本花不完,還美滋滋呢,可江沅是大城市啊!好吃的東西多,也貴。
他多吃幾頓外賣,網購買點東西,都要花錢。
本來他算數就算不明白,只會盯著微信錢包余額越來越少,每天都在算還有幾天才能發工資。
桑昭又盤點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食物,哀嘆一份工資不夠多吃些,到了這個時候他就想,要是能有兩份工資就好了。
一份工資用來吃飯,一份工資用來網購,這樣不就夠花了嗎嘻嘻!
大概,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之外,最了解他的就是手機的大數據推送機制了。
桑昭才生出一個想法,搜了搜,有了想拿兩份工資的做夢主意,但沒嘀咕兩句,就又擱置了想法。
結果他玩手機刷視頻的時候,大數據就一直在給他推送副業兼職的相關內容。
桑昭還真花心思,挨個都仔細瞧了瞧。
“盤點現在最火的副業兼職,學攝影拍寫真,一個商單收益不菲……”
“手把手教你起號做自媒體!找準賬號調性和垂直領域,三十天起號突破千粉!”
“招聘住家在班客服,晚上六點到凌晨兩點,工作輕松無壓力!”
桑昭:……啊?!
晚上六點做到凌晨兩點,這算哪門子的輕松無壓力啊?
都是苦工!都是很累的苦工!貓貓才不做這個。
桑昭摳摳下巴,對上面兩個倒是都很感興趣,他又把視頻扒拉回去,點進評論區看看……
他認字都要認半天,認真瞧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又被騙了。
這里!都是!賣課的!
人類的套路怎么這么多啊?
他以為人類要教貓咪賺錢,結果,好嘛,倒反天罡!居然是要問桑昭收錢!
他實在是沒有錢可以被收走啦!
而且,評論區里,說是可以分享教程和干貨。結果多問幾句,就在那里“私”“私我”“私一下”。
嘶嘶嘶的,和蛇一樣。
桑昭也不想買課,也不想交錢,他現在有些慫慫的,剛被人類騙完,現在覺得人類都想騙他的六毛錢。
六毛錢怎么不是錢呢?是數目不小的錢呢,桑昭想。
于是,桑昭琢磨了一下,又往下翻。他看見網友也吐槽這種賣課風潮,還說真正賺到錢的兼職副業,就是四個字——
他仔細一看,文字都認識,四個大字,【不吃晚飯】。
……有道理哦,這個是真的可以省錢。現在錢不好賺,省到錢了不就是賺到了嗎?
怎么不是優秀的兼職呢!可桑昭又做不到這個!
他不吃晚飯他就沒有熱愛生活的動力了,他活都活不好了!
這個不行!果斷排除后,他又刷到有人發視頻說兼職幫人遛狗。
這個瞧著不錯,桑昭想,他力氣大,他可以做,他不怕被狗拽著七零八散地到處跑。
但他其實,又沒有那么喜歡狗,尤其牽著狗到處跑,也沒什么意思。被熱情的狗圍著,毛乎乎的爪子搭在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舌頭舔過指尖,桑昭想想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嗯……不過,哎,這個好像提供了一種思路呢!
桑昭突然琢磨起來,不能遛狗,但他可以搞點和貓相關的兼職副業賺點錢花,不是嗎?
很多時候,貓的配合度沒有狗狗那么高,于是有的貓洗澡剪指甲都是麻煩事。
哦哦哦還有!有的主人出差了,家里的貓自己留守,就很需要上門喂貓服務,對不對?
桑昭可以做這個呀!
想到了就去做!他準備試試看這個兼職。
但,他得先有客戶,得有雇主雇傭他才行。
桑昭想,那他應該有自己的廣告,廣告被人看見,才會有人來找他。
他又不會寫文案介紹自己什么的,也不會在網上打廣告,在家里憋了幾天,也嘗試了,還是不行。
夏陌野聽說了,他很想幫桑昭,但他更菜。
小狗腦殼思考一下,一拍自己的狗腿,就說樓上的邊牧老師的能力那可是相當全面的啊。
什么word什么excel什么ppt什么Java什么ps什么abcd什么abo,邊牧都會!
耶耶說,沒準可以拜托邊老師做個海報,那樣桑昭以后想打廣告,直接發一張圖,就全部解決了!
桑昭當然高興!
可惜,邊牧巨忙,桑昭加了邊老師的微信后,一直沒找到機會去樓上見到邊老師的面,邊老師好像在忙什么項目,已經住學校里了。
但,邊老師還是很靠譜的。
把他的信息都要走了,還問他要了自拍。
桑昭傻乎乎地發語音條問邊牧:“要照片做什么呢?”
邊老師回了語音過來,桑昭點了播放,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在聽夏陌野的班主任在說話。
就是那種……聽著很可怕的聲音!像是隨便說說話都是在督促你學習的聲音!
邊老師直白道:“因為耶耶說你長得很漂亮。”
他理智極了,分析利弊簡直一步到位。
“人類社會就是這樣的,有優勢就要用,普通的上門喂貓都飽和了,你去哪里接生意?”
“你不做普通的上門喂貓。”邊老師一錘定音,直接宣布,“你得做帥哥上門喂貓。”
桑昭懵懵懂懂地應著:“唔。”
桑昭當然可以上門喂貓,但上門喂貓誰都能做,邊老師說這樣打不出差異性。
不論做什么,想賺錢,就一定要打出差異化才能賺到錢。
邊老師就給桑昭寫道——
【上門喂貓兼陪玩,梳毛洗澡剪指甲。
收破貓舊貓壞脾氣貓咬人拆家打不過的貓,還你乖貓新貓好性格貓貓德一百分的貓】
除了文字外,最顯眼的,就是桑昭的照片,他頂著一頭小橘毛,微微昂著下巴,少年意氣滿到似乎隨時可以從屏幕里溢出來,簡直是用美貌嘎嘎殺人。
桑昭看完海報,沉默了一會兒,按下語音鍵。
“沒有破貓舊貓!”
怎么這么說我們小貓咪!聰明狗和笨狗一樣都叫貓咪氣鼓鼓!
但,正如邊牧說的,這才是桑昭的優勢。
他可以駕馭所有貓咪。
不管膽小的暴躁的,撕裂風拳擊風鬼哭狼嚎風,什么性格的貓都可以,桑昭都可以和它們妥善相處。
這么有用的能力,當然可以賺錢!
尤其,江沅是個大城市,養寵物的人很多,養貓的占比也大。
他定了價格,上門喂貓二十,洗澡六十,梳毛剪指甲不要錢,隨單附贈,多五公里加五塊。
廣告才掛出去,就有同城的刷到了。
被驚天美貌吸引,一點進來,發現是上門喂貓的。
反正總要找人來喂貓,找一個傻乎乎把自己的漂亮臉蛋做成海報招攬生意的帥哥,總比找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強點兒。
——大家都這么想。
于是,桑昭的生意就來了。
最開始,桑昭就是這樣零散地接活兒,只能接到上門喂貓的便宜活兒。
他呢,又笨一點,做事情很認真地講流程,進門前消毒穿鞋套戴手套,拿著手機和雇主視頻連線,一絲不茍地做工。
他做得仔細,對待貓咪簡直像是有魔法一樣,暴躁的貓咪瞧見他和見了鬼一樣,不僅乖而且慫,不僅他在場的時候貓聽話,他一走,貓都乖順溫柔老實不少。
于是才做了沒兩次,這個鏟屎官介紹那個鏟屎官,他的小買賣小生意口碑就好起來了。
那簡直是口口相傳,做起熟客和熟客朋友的生意,做得可好了!
多做幾次,后面到處都是撲面而來的生意,桑昭在圈子里面逐漸有名了起來。
夏陌野就很好奇桑昭開始搞副業兼職的事情。
他還問桑昭呢,問他做工的時候可不可以和貓子聊天?反正悶頭干活也是枯燥做工,那不如聊天聊一會兒事情呀!
桑昭才不聊天。
因為有靈氣的貓咪本來就是很少很少的,能喵出完整人話的,更是沒有。
桑昭去工作的時候,遇見的貓,大部分時間都是貓叫,喵喵喵咪咪咪嗷嗷嗷老吳老吳,叫來叫去都沒含義。
叫的多了,頂多只會有一點點細語鉆進桑昭的耳朵,細細聽來,也都是無意義不完整的話。
“媽媽”“吃的”“好玩”……
基本都是這類的詞。
這有什么可聊天的呀!桑昭和它們完全聊不起來。
這天,桑昭下班了,順路去搞兼職。
因為這位雇主的家就在公司附近,順路,也不用桑昭多跑,于是桑昭破例接了單獨剪指甲的活兒,只收十塊錢。
客戶很明顯是覺得自己撿到大便宜了,但桑昭覺得自己撿到的便宜也不小!
十塊錢可以買一杯蜜雪一根烤腸,他在很厲害地靠勞動吃飯呢!豈不是美滋滋!
這次的貓子很明顯膽子大,桑昭把它抱在懷里,給它剪指甲的時候,貓咪居然不僅不配合,還膽敢掙扎。
桑昭就和雇主說:“拿點兒它喜歡吃的。”
雇主拿過來一把凍干,桑昭全部接了過來的,握在手里,從指縫擠出來一顆一顆喂給貓吃。
他像是用線吊著胡蘿卜逗弄驢子,懸在半空給貓瞧著,但不肯全部給貓吃。
靠著用凍干吸引貓的注意力,桑昭眼疾手快地剪完了指甲。
哈,就說小橘貓工作能力超強的!這不輕輕松松,直接拿下?!
他高興起來,精神這么一放松,注意力也沒有之前那么集中了。然后吧,他就有些本能行事了。
桑昭,順手,就把手里剩的幾塊凍干,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他嚼嚼兩下,就咽下去了。等他都吃完了,慢了半拍,這才想起來了他此時此刻不在自己的家里,而是在人家雇主的家里。
雇主在旁邊瞧著,表情已經凝固了。
“啊??”雇主發出一聲驚恐的鴨子叫,倒吸一口涼氣,也沒止住自己的驚訝。
她親眼瞧見的,桑昭嚼了兩下咽了下去還咂摸咂摸嘴!
桑昭腦子轟的一下。
啊!!他之前總吃,現在吃順嘴了!直接順嘴就吃掉了!
桑昭急忙解釋:“啊那個,我,是因為,對,因為我太太太喜歡貓了,所以會吃一點貓凍干!!反正也是雞肉鴨肉,我沒事的!真的!我很正常!!”
雇主不理解,且大受震撼,但,表示尊重。
她憋了一會兒,問:“好、好吃嗎?”
桑昭實話實說:“好吃的。”
“那……再來點兒?”
“不不不不用了,謝謝你,好心人。”
第44章 把你們豆沙了!
044
雇主的表情很明顯不對勁了。
桑昭當然知道, 做工的時候不應該吃雇主的東西,但他順手就塞進嘴里了!
真的是很順手的事情,這個只能怪手吧, 不能怪小貓咪!
雇主遲疑了一下,但是很快啊, 她像是已經自己說服了自己, 試探著開口:“要不, 您拿幾盒回去?”
桑昭心想,這怎么好意思呢?怎么會有小貓咪來做工, 但是真的連吃帶拿的呀。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可架不住, 雇主真的很熱情……
雇主:“沒事的, 我理解, 人都會有一些癖好的嘛。”
“而且……”她沉默了一下, 偷偷說,“其實,我在給貓買了新的貓糧凍干之前, 我也會嘗一嘗。”
桑昭:“嚯!”
“有的貓糧裹著一層油脂,吃起來有些腥,味道不好。有的烘焙糧就不錯, 干燥,沒有多余的油,吃起來像是小餅干。有的凍干就更好了, 純肉的,嚼起來肉絲足足的, 雖然干巴,但很香, 這種貓會比較喜歡。”
桑昭用佩服的目光看著她,感慨道:“您真是大師啊!”
雇主一副“終于找到知音了”的表情,死活要送他凍干。
她拿凍干往貓子懷里塞,這不是考驗貓咪嗎!?貓咪的自制力是近乎于沒有的耶……
桑昭猶猶豫豫推推拉拉,很像是過年收壓歲錢的小孩,一邊“不不不姨姨我不能要”,一邊“姨姨快快快我兜就在這里快往我兜里塞!”
總之,還是被塞了一盒才走。
于是最后的結果就是,桑昭去雇主家里面連吃帶拿!成事實了!
桑昭:……啊這個不能傳出去的!
不然他以后怎么做兼職副業攢錢吃飯啊?他的名聲全毀了!
是的,他現在很有名聲。
桑昭的兼職才做了一周多,可他就已經很有名氣,也很忙碌了。
不過,他比較不聰明,算凈利潤和毛利率什么的,這個就有些為難貓子了。他不會算,也不懂,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掙了多少錢。
但肯定是在賺錢!
按著邊老師的函數算法,什么時間成本什么市場占比,反正,經過邊牧認定,他掙得不少哩!
那這個兼職可以繼續干下去啊。
桑昭自己呢,他只知道,自己跑一趟做工,立馬就可以收到微信打款。上一秒干完,下一秒就收錢,嘶,這不比上班直接多了嗎?
上班還要坐滿一個月才能收到錢,現在干一點就拿到一點錢!
這邊給貓貓剪完指甲,還蹭了一口貓凍干,那邊收到十塊錢就可以去地鐵口買吃的。
嘻嘻,小貓的生活真是有滋有味!
不過,這天,他又出來做工。
這次的生意倒不是熟客介紹的,而是平臺上有人加急訂了他的時間,約他上門給貓洗澡。
他拎著小桶子就去了,結果進門發現,哇,這個人,很眼熟……
桑昭做生意做到了他們公司副總的家里誒!
就是之前希望唐毓磕到的那個副總,姓肖,很喜歡請客,來秘書處還會請他們喝奶茶。
桑昭之前在公司聽到一點八卦,說肖副總和唐毓是很多年的朋友,大學時候是室友,后來一起創業,一直關系都很好。
肖副總也認出他了,眼神都亮了:“哎呀!小桑呀!你!你來兼職啊?”
可他沒多少時間跟桑昭寒暄,因為,他顯然是真的需要人給他家的貓洗澡。
桑昭此刻站在門口,但一路走過來,他已經聞了一路了。
這家里彌漫著一股牛油火鍋的味道,就連空氣里和站在空氣里的肖副總本人,都是牛油火鍋味兒的。
桑昭現在還沒有見到貓,可已經見到了肖副總緊張地到處看,一副慌亂的樣子了。
他清清嗓子,說:“其實不是我的貓,是我媽的貓,已經二十三歲了,平時一年兩年都不洗一次澡的。”
肖副總艱難道:“不過呢,那個,就是吧……”
“我昨天吃了火鍋,剩下的鍋底一直沒扔想用來煮面條……反正就是,剛才我端著冷掉的牛油,一塊凝固的牛油就掉在貓身上了……”
桑昭:??
換作是小貓的桑昭在這里,直接炸毛給你看哦!
桑昭斜著眼睛看他,想,這說的是人話嘛!怎么這么不小心,人家是二十三歲的貓啊!
竟然這樣對待貓咪前輩!
副總痛苦地一扭頭,不忍直視這個世界:“我真的很愧疚,但我又近不了它的身,它的脾氣真的,惡霸都沒有他霸!”
“主要是,我媽回來之前它要是不干干凈凈的,我媽會打死我……我就趕緊請你來看看,小桑,你這不是洗澡,你這是救我命啊!”
桑昭給貓咪洗澡一次收六十,但此刻貓咪的整潔和副總的命息息相關。
副總根本不在乎什么六十不六十的了,他賺錢為了什么!賺錢不就是為了保命嗎!?
“我加錢,別說六十,我出六百!”肖副總直接大手一揮,大方極了。
桑昭心動了!六百?!什么空前絕后無敵螺旋冤大頭!
別說給貓洗澡了,桑昭覺得,哪怕是給肖副總本人洗澡,他都可以干誒!
而這時候,貓也慢悠悠出來了。
哇,那真的是一只臉部有些下垂可渾身精氣神還不錯的貍花大貓!
可問題就是,明明是那么威風的貍花大貓,偏偏后背上沾著一層浮油,脖子上還套著一個伊麗莎白圈。
肖副總顯然覺得自己挺聰明:“我怕它舔毛把紅油都吃進肚子里,就趕緊給它套個圈子,瞧這造型,美得嘞!”
桑昭:……好可惡的人類!
吃火鍋不給貓吃,丟牛油倒是往貓身上丟,這可是貓界戰斗力top級貍花大佬,因為年紀大了,就被你這人類如此磋磨!
桑昭也不肯多和副總說話了,他走過去,在副總忐忑的眼神里,彎腰就逮住了貓。
副總在后面:“啊!?啊??為什么!為什么陌生人都可以抱你,咱倆一起長大的,你卻打我啊?!”
桑昭抱著貓去了浴室,擺好小桶,就開始給貓洗澡。
他現在做活兒做得多了,是自帶桶子來的,把貍花貓往桶子里一放,用花灑順著桶子側面,就往桶里放水。
其實,有的貓不愿意洗澡,不僅是怕水,也是沒有安全感。直接放在地上用花灑給貓洗,貓要是不跑,都算是它不活潑。
用臉盆的話,盆子也淺,小貓沒有扒扶的地方,那叫小貓尊貴的爪子放在哪里?
所以,桑昭帶著桶子過來!這就不一樣了!
不愿意洗澡的小貓,也被困在桶子里,桶子就是圓鼓鼓些的箱子呀,貓咪喜歡鉆箱子的本能又壓制著怕水的本能,更何況還能站在桶子里面,用前爪扶著桶沿。
又有安全感,又好玩。
趁著貓的小腦瓜子還迷迷糊糊的時候,桑昭就全洗完了。
這次也不例外,他做工很麻利,不過呢,這次也有不一樣的。
那就是這只貓是二十三歲的貓了,比起之前洗過的兩歲貓貓五歲貓貓,都要成熟多了。
一副很是見過世面的樣子,那叫一個寵辱不驚,雷打不動!
別的貓偶爾在喵喵喵咪咪咪里蹦出來幾句話,那都是“媽媽”“爸爸”“吃吃”“壞”的意思。
這只貓就不同了,它有些清晰的話,在桑昭洗貓的過程里,一直往桑昭的耳朵里鉆。
叫桑昭的表情都微妙了起來。
好死不死,肖副總話多,他還在那里問。
“小桑呀,我聽說你們這種和動物打交道多的人,可以猜出動物的想法?那你知道它現在在想什么嗎?”
桑昭瞥他一眼,搓搓貍花貓的下巴,一本正經,極其嚴肅地翻譯道:“它嗎?”
“它說你沒小時候可愛了,它就是現在老了,不然就把你和你那個火鍋都殺了。”
副總:“……啊?”
桑昭眼神單純,揚起嘴角,露出個漂亮的笑容:“我亂講的,開個玩笑,嘻嘻。”
肖副總回頭,對上了貍花貓縮成蛇瞳一般的眼神。
他打了個激靈,卑微道“……不要殺我,也不要和我媽告狀,求你。”
“看在你看著我長大的份兒上,求你了!你忘了嗎,我小時候你還抱過我呢!”
桑昭:……胡說八道!你比貓大兩歲,貓怎么抱小時候的你?!
桑昭給貍花洗完澡,用吹風機一點一點烘干了貓貓的毛。
因為副總一直嘚嘚叭叭地瘋狂催促,顯然是怕媽媽突然回來。于是桑昭只好滿足雇主的要求,緊趕慢趕地開始趕工。
等他吹干了貍花,開始梳毛的時候,肖副總的媽媽回來了。
阿姨燙著泰迪搖粒絨一樣的卷發,手里還抱著一只泰迪,進門眼睛都不往屋里放,盯著手里的狗:“來,大孫子,奶奶給你弄水喝……”
桑昭默默給貍花梳毛,但低低輕笑了一聲。
自稱奶奶的話,那搖粒絨就是孫子,就是副總的小孩嘍?可貍花又和副總是平輩的,于是現在的情況很是清楚了。
貓是狗的二姑或者二叔,對吧?
不愧是我們威武小貓國的小貓,出去都是大狗一個輩分!
阿姨進了門換了鞋,把狗放下,才看見客廳里桑昭抱著貓在梳毛。
桑昭長得好,還是橘頭發,誰一瞧桑昭都被吸引住。
阿姨:“啊你……”
桑昭瞧著肖副總,揚起眉梢,開口:“我給貓貓……”
“梳毛!梳毛!他是我專門請過來給咱家貓梳毛的!”副總一個緊急制動,就開始急忙找補。
阿姨不理解為什么還要專人過來梳毛,認為副總在亂花錢。
但桑昭漂漂亮亮地往那里一坐,抱著她最喜歡的貓,她就一點氣都沒有了。阿姨很矜持地請桑昭吃水果喝茶,和桑昭聊天。
副總這個人八卦嘛,他就狗狗祟祟地旁聽。
阿姨:“小桑呀,你多大了呀?”
“姨姨我二十歲了。”
“怎么不讀書了呀?”
“讀不懂,我就做點體力活。”
“有對象了嗎?談沒談戀愛呀?阿姨幫你介紹呀?”
“還沒,不過不用了,姨姨。”
桑昭給貍花貓剪著指甲:“我在逮我的苗頭。”
副總:……哦呦!!
接著,第二天上班,副總就把話遞到了唐毓耳邊。
他帶著笑意,連聲嘖嘖,追著唐毓問:“是不是你啊,唐苗頭?你勾搭人家二十歲水靈靈嫩嘟嘟的小孩?”
“你這是什么形容詞……”唐毓吐槽了一句。
之后呢,唐毓也不說話了,悶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也是在這個時候,在副總和唐毓說了桑昭在做兼職之后,唐毓才知道桑昭到處上門照顧貓的事情。
他先是覺得可愛,而后就覺得心疼。
他自己又是上班又是創業的,自然知道上班其實很辛苦。這邊上了班,之后又去做兼職副業,感覺桑昭實在是太辛苦了。
實際上呢,辛苦是辛苦,不過,桑昭今天還是很高興。
因為桑昭的好消息來了!安媞瑚休完年假,知恥而后勇地回來繼續上班了!
薩摩耶不可信,薩摩耶的想法笨里笨氣,但是小安姐就要可靠多了!小安姐做人的時間長,經歷過的事情多,小安姐一定可以幫到桑昭。
反正桑昭是這么想的。
安媞瑚回來上班了,她顯然是精進了,對于自己被逮住的事情牢記于心,現在全然是一副人類做派,干練極了,干起活來kukukuakua的。
桑昭中午吃飯的時候,端著自己的芝士焗飯,去人家工位旁邊吃。
他想和安媞瑚說說話,尤其是最近很困擾的“以為他想求偶結果狗說他想做媽現在發現他還是想求偶”一系列離奇復雜的事情。
不過,他和安媞瑚,又沒有和薩摩耶那么熟悉。
他就把信息隱藏了個七七八八,主要是說了對方是人類。
說到最后,提起和唐毓之間的關系,想到隱沒在彼此未說出口的話語里的意思,他嘀嘀咕咕地問:“可是小安姐,我應該是,很愿意的。”
于是想到這里,桑昭就又為難起來。
“如果他是妖怪就好了,可他是人類,膽子也不大,那可怎么辦呢?”
安媞瑚喝了一口花茶,清清嗓子:“我搞不懂你們的感情問題,我只是一只擁有巨型嘴巴的大水鳥。”
桑昭不信。
他纏著安媞瑚,叫大水鳥也愁一愁小貓咪的事情。
安媞瑚的想法,明顯就干脆多了,一副毫無畏懼的姿態。
“不過,其實咱們和人差什么呢?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都沒有,只要你把自己當人,誰能不把你當人?”
這是安媞瑚新參破出來的道理,她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安媞瑚了,她已然忘記了自己鵜鶘般的模樣,她完全是都市白領人類的樣子了!
桑昭問:“那你是支持我咯?”
安媞瑚趕緊伸手一攔,表示她可沒這么說。
沒那么說,可不代表她不能那么暗示啊。
嘴上說的話多多少少就是那些,可態度里面暗示的東西,那意味可就多了去了。
安媞瑚給了桑昭一個鼓舞的眼神,示意桑昭,直接把自己當成人,然后沖就完了!反正咱們妖怪也是在裝人!
桑昭想想,也是!
既然玉米豆不做他的媽媽,那怎么就不可以做他的男朋友?
他都二十歲了,本來還想早戀呢,現在已經晚了,沒有早戀了,那就盡早戀愛,有什么不好?
定下了想法,桑昭也沒那么沖動,不會直接撲到唐毓身邊就說“來我現在不要你做我媽媽了你來做我男朋友咱來搞點愛情”。
他喜歡黏著玉米豆是真的,喜歡到處玩也是真的。
現在和安媞瑚說話,叫安媞瑚給他的情感問題出主意是一件事情,問安媞瑚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出去玩,是另一件事情。
桑昭興致勃勃地說起來:“有大貓朋友說他最近聯系了一個水庫,可以讓我們周末包場去水庫野營,那個水庫交了門票錢,可以隨便釣魚吃魚。”
“不過,我們頂多六七只,水庫說十人以上才包場整租給我們。小安姐,你肯定有你的鳥友圈,你幫我們問問,看看有沒有鳥感興趣。”
喜歡吃魚的,還能湊到一起去的,桑昭想到的,顯然是只有貓和鳥了。
而且是喜歡吃魚的大水鳥,那種小一點的鳥,吃蟲子吃小米的,就不行了。哦對了還有那種吃田鼠的,也不行!
安媞瑚在桌面上抽了張紙,優雅地擦了擦嘴,按按自己的嘴角。
她狀似不感興趣,其實眼神都直勾勾的了,抓著關鍵詞直接問:“抓魚?”
你要是說起什么抓魚吃魚的事情,那安媞瑚可就來興趣了。
桑昭翻翻手機,找到了黑豹發過來的水庫海報介紹,給安媞瑚指著看。
“好像鯽魚和鰱魚比較多,還有青魚白條和狗魚,挺大的一個水庫呢!”
安媞瑚又抹抹嘴角,在職場叱咤風云的白領女士,偷偷咽了咽口水。
她想了想那美妙的畫面……她這么大一只鵜鶘,就戳在水邊,卷筒垃圾袋一樣大的嘴,叼一條吃一條,叼一條吃一條……
那得是多么美好的周末啊!
“我幫你問問。”安媞瑚矜持地說。
嘴上這么說,其實已經想好了。不管她的朋友去不去,她是一定要去的!
和貓一起出去玩怎么了,她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就不和貓貓們玩嘛,她去狂吃魚都已經很是滿足了嘻嘻!
瞧著這還沒定,但安媞瑚已經在安排行程了。
她就說:“要是去的話,我開車去公寓接你,到時候你跟著我的車走,我拉你,你導航。”
桑昭其實不會導航,但他不說,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那就是,安媞瑚說的是她過來接他。
桑昭納悶:“小安姐不住loft公寓嗎?”
他還以為身邊所有的妖怪,都住那棟loft公寓呢。
那個樓就是妖管局安置妖怪的地方呀。
安媞瑚直言:“住過,但后來自己有錢了,就搬出去了。那里一層樓好多戶,隔音也不好。”
提起這件事情,安媞瑚按著自己狂跳的太陽穴,已經開始頭痛了。
“你不覺得loft公寓有些像高配的大學宿舍嗎?哦,我忘了,你沒讀過大學,反正就是很考驗鄰居的素質。”
安媞瑚表情皺巴巴的:“我的鄰居都很吵。”
“我左邊的鄰居,是非洲象,樓上還有一只吼猴。他倆閑得沒事都喜歡叫兩聲,我又打不過大象,那猴子朋友還多,我誰都惹不起,我真是罵街的心都有。”
桑昭:……那也太地獄開局了!
合格的鄰居就應該感知不到彼此的存在!
他想想自己的鄰居,他左右好像是空置的,就很幸運,樓上平時又安靜極了。樓下的耶耶有時候稍微吵一點,但不太影響他。
總之,出去玩的事情就這么定了。
桑昭等著安媞瑚的消息,看看她到時候會帶幾個朋友過來。
這樣一高興之下就把事情定了,桑昭心情雀躍極了,在公司各個部門跑腿的時候,他恨不得去樓下跑幾圈,基本不是在走路,而是連跑帶跳。
這樣忙忙碌碌,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跑完腿,又回到工位上吹空調,很快消汗了,他卻打了個寒顫。
下了班,桑昭順路去做了兩家的上門喂貓,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他嘴巴又饞,回來的路上買了冰奶茶和兩個圣代冰淇淋,坐在那里沒一會兒的時間,就全部吃光了。
晚上睡得晚,在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抖了抖。
但桑昭根本沒當回事。
到了次日,鬧鈴響起,需要他趕緊起床,跑去上班的時候……
桑昭在床上滾了好幾圈,發現自己根本起不來。
喉嚨發緊,想張嘴說話,可說出來的不是人話,都是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這樣一咳嗽,就停不下來了,他坐在那里咳了好一會兒,咳到他緊急變成小貓,發現還是在咳嗽。
甚至把小橘咪蒲公英一樣的身板,咳倒在床上,猛地就是一個倒仰后滾翻。
……怎么回事!他只是看著像蒲公英而已,實際上他可是捏一捏都是腱子肉的小橘咪哦!
他連忙又變回人,摸摸自己的臉,感覺臉也發燙。
桑昭還是不當回事,要起身去上班。
結果一個翻身,又躺下了。卻以為自己已經起來去洗漱,甚至坐地鐵、買早點、打卡……一切都在做了,可其實他躺在床上根本沒有動,一切都是在做夢。
他沒來上班,他同事自然瞧見空空的工位了。可打他微信或者電話號,都聯系不上桑昭。
唐毓很擔心,在秘書處主任問人事部要緊急聯系人的聯系方式,想再找找桑昭的時候,唐毓旁觀不下去了。
他公文包也沒拿,握著手機和車鑰匙就下樓了。
主任只能聽見他丟下的話:“我去他家找他!”
唐毓來過桑昭的家,自然記得,開車直接到了loft公寓。
他在門口大堂或者是電梯里遇見的人,好像都有些怪怪的,但他瞧都沒瞧一眼,只顧著低頭看手機上的時間。
已經兩個小時沒聯系到桑昭了。
桑昭到底出什么事了?難道是家里天然氣泄漏或者吃什么食物中毒了?
唐毓緊急趕到了桑昭公寓門口,看著指紋鎖,抬手就使勁敲門。
過了一會兒,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唐毓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盯著門口,就見門開了一點點,桑昭扒著門縫,頂著一頭亂糟糟雞窩樣的頭發,啞著嗓子,迷迷糊糊,像是做夢一樣開口說話。
“唔,玉米豆來了?”
唐毓看見了好生生活著,但明顯是感冒了的桑昭,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結果聽見這么一句話,直接氣笑了。
“玉米豆是誰?你管我叫玉米豆?”
唐毓把手伸進門縫,一把就將門拽開:“你不管我叫哥哥了,你管我叫玉米豆?”
第45章 因為我喜歡你
045
桑昭盯著來人瞧了瞧。
仔細看看, 看完了之后,又看看。
桑昭感覺自己腦子慢慢的,自己也鈍鈍的, 要盯著面前的人看好一會兒,才能明白一點點事情。
眼睛知道了, 可腦子不知道, 腦子要反應一下, 才把人和腦子里的玉米豆聯系了起來。
“唔。”他在喉頭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音節,又晃晃腦袋, 盯著唐毓瞧。
唐毓見他這副樣子,就感覺沒法和他進一步溝通了, 用手扒住門, 直接拉開, 閃身就進了門。
桑昭愣愣地, 咦了一聲:“咦玉米豆在我家耶。”
唐毓心想,好哇,面上一口一個哥哥, 其實背地里偷偷管他叫玉米豆!
玉米就算了,玉米豆是什么?給老板取外號,取個玉米豆!
可是瞧著桑昭病懨懨的, 唐毓也不去想什么玉米不玉米,豆不豆的,他低頭一看桑昭沒穿鞋, 就問:“鞋子呢?”
桑昭回答:“在樓上。”
“怎么不穿鞋就跑來開門?”
唐毓趕緊扯著桑昭回到樓上,loft的樓上是一個小臥室, 只是床和衣柜什么的,沒別的東西。唐毓又按著他在床上躺好。
桑昭躺下后, 閉上眼睛,不舒服地哼了兩聲。
唐毓蹲在床邊,用手背摸了摸桑昭的額頭,探探溫度。結果入手就是一片滾燙,摸著都能烤紅薯。
唐毓著急地問:“多少度?”
桑昭迷迷糊糊地說:“我嗎?最多只能喝十幾度的,再高就喝不下了。”
唐毓:“……我問你發燒多少度!”
桑昭左邊瞧瞧,右邊看看,回答道:“嘿嘿,玉米豆。”
唐毓重重嘆了口氣,一時間又是鬧心又是擔憂,面上卻氣笑了。
他擰著眉毛,俯身下去,輕輕拍拍桑昭的臉,叫桑昭意識清醒些:“體溫計放在哪里?”
桑昭躺在床上,滾了半圈,想想,說:“沒有。”
他咕噥著,只說:“沒有這個,沒買過,買不起,每一點錢都要吃到肚子里,嘿嘿。”
唐毓好像是噎了一下,也不說話了。
唐毓看他意識到有些模糊了,就后悔把他拽床上來了。早知道桑昭還挺嚴重的,剛才應該直接拉著桑昭下樓,坐上車直接去醫院打點滴啊。
現在上樓了,還得折騰,多叫桑昭受罪。
按著唐毓的想法,自然是要去醫院。叫醫生看看,或者是開點兒藥,或者是打點滴,總比在家里要好。
可,要去醫院的想法才提了個頭,桑昭肉眼可見地就耍賴起來了,怎么說都不去。
唐毓問原因,桑昭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他本能性地就在那里反駁,無論怎樣,就是不肯去醫院。
他說不出來,唐毓就更要開車拉著他直接去醫院了。
給桑昭逼得沒辦法了,腦子也沒轉,下意識地就說:“不喜歡獸醫。”
唐毓納悶:“這叫什么話!怎么會帶你去看獸醫啊?”
他深吸口氣,問:“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壞嗎?”
哦,不是獸醫院啊。桑昭鈍鈍地想,可是,那也不行!
他不能去醫院的!人類醫院也不能去!醫院的機器都那么厲害,萬一掃描他的時候掃到了什么,或者抽血,都不行。
被發現了他是貓咪怎么辦?他裝人還沒有裝夠呢!
唐毓還伸手拽桑昭:“你這樣要去打點滴的,你不能諱疾忌醫,你……”
“我不,我不!”
桑昭力氣可比唐毓大多了,他可是實打實的魁梧威猛腱子肉小橘咪!
他一發力,順著床一滾,唐毓本來半蹲著,現在好了,直接就是一個踉蹌!
唐毓扶著床頭柜才站穩,不然整個人都撲桑昭床上去了。
他根本拎不動桑昭,也根本沒法把桑昭帶走。沒辦法,唐毓只好留下來照顧他。
桑昭看唐毓不帶他去醫院了,這才安心,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與其說是睡著,倒也可以說是昏厥了,有點失去意識了。
他睡覺的時候,唐毓開始忙忙碌碌。他去樓下找熱水壺,要給桑昭燒點熱水。
自然啦,也不能只燒熱水,燒水的時候,唐毓還拿手機叫了幾個外賣。
畢竟桑昭不僅僅是沒有體溫計和藥,桑昭的冰箱里也是空空蕩蕩的。
唐毓開了他的冰箱,除了冷凍層一堆速凍披薩速凍水餃什么的,其余的地方空空蕩蕩,果蔬室的位置愣是一點果蔬都沒有。
他就叫外賣買了體溫計和常用藥,又訂了送菜上門,叫了些蔬菜雞蛋和手搟面,又叫了水果外賣,買了一大個蜜瓜。
這邊燒完水,就到處找杯子,給桑昭倒了一杯水,拿到樓上給桑昭喝。
桑昭才迷糊睡著,就被叫醒了。尤其是現在身體還不舒服呢,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點也不配合,只管在這里賴賴唧唧的,一點人話都聽不進去。
唐毓和他講道理:“喝點熱水,蓋好被子,發發汗,就會好一些。”
桑昭不肯喝。
他覺得自己這不是耍賴,他感覺自己這是講邏輯講道理說事實的呀,他占理得很!
桑昭委屈地小聲呢喃:“我喝熱水,舌頭疼。”
唐毓知道,他知道桑昭是貓舌頭,喝燙一些的水肯定會不舒服。
但現在生病發著燒,不喝熱水怎么更好地發汗呢,不發汗后面就更要難受了。
“吹著喝,一點一點喝,好不好?”唐毓遞到他嘴邊。
桑昭做貓的時候就不喜歡喝水,水是什么?水是毒藥!閑得沒事誰要喝水啊?!
做了人之后,他可以選擇的多了,傻瓜才喝水呢。
桑昭就說:“不要水,要可樂。”
唐毓沒辦法,只好把杯子就放在一邊,準備涼一會兒,到了溫水的程度再給桑昭喝。
他又去樓下找了毛巾,浸了熱水,擰干,帶著熱乎乎的毛巾上來,給桑昭擦擦臉,又敷在了桑昭的額頭上。
桑昭本來就半夢半醒,被毛巾猛地攻擊到了,發出了尖銳爆鳴:“嗷——”
唐毓趕緊哄他:“擦擦,擦擦。”
他想著,不去醫院的話,在家里就得好好休息休息,熱熱乎乎地睡一覺,醒來再看看情況。實在不行,無論桑昭怎么抗拒,他都要把桑昭拎到醫院去。
唐毓心思細,忙活完了桑昭,看桑昭又睡著了,就到處找貓。
他記得桑昭養了貓,但桑昭現在生病了,生病到都沒去上班,估計也沒喂貓。
唐毓倒是想喂貓,也找到了貓糧貓凍干什么的,但就是沒找到貓碗和貓。
他站在客廳中央,陷入了沉思。
……唐毓開始困惑了。
唐毓:貓呢?
他到處也沒找到,又擔憂著桑昭的情況,隔一會兒去樓上瞧瞧桑昭,又樓上樓下躡手躡腳地找貓。
始終是沒看到貓的影子。
不過,他想著桑昭說這貓怕人,估計看見他來了,就躲起來了。實在沒找到,唐毓也就放棄了。
但他又想著桑昭沒喂貓,估計也沒鏟屎,他就又找貓砂盆。結果也沒貓砂盆。
真是奇了怪了……唐毓悄悄腹誹。
正好,這時候外賣陸陸續續來了,唐毓就收了外賣,給桑昭量了體溫。
唐毓把桑昭扶起來,靠在床頭:“來。”
他又看看體溫計,三十八度九,靠著三十九度的邊。
還可以,確實發燒了,但也不算太嚴重。
他想著桑昭肯定是沒吃飯,就去煮了一碗熱湯面。
桑昭不喜歡吃熱乎乎的面條,尤其熱湯面并不好吃,基本都沒什么味道,他很不喜歡。
但唐毓做得不一樣。
唐毓往面條里打雞蛋,不是整個那樣臥一個荷包蛋進去,而是手懸在鍋子上面,把面湯里攪出個小漩渦,再往里面打蛋。
這樣打出來的雞蛋胖鼓鼓的,蛋白是絮絮的,吃起來很嫩。
在煮面的時候,還要往里再打一個雞蛋,這次是雞蛋液那樣一點一點倒下去,煮出來的面條都裹著蛋花。
于是桑昭本來只是因為他是玉米豆,才勉強自己吃一口面條的,但吃了一口之后……就是一口一口連著一口。
沒一會兒的工夫,一碗面條就都吃光了。
“好好吃啊。”桑昭虔誠地說。
唐毓坐在床邊看著,好家伙桑昭吃得飛快!瞧著確實是生病了,但干起飯來還是那么實力強勁,就是能吃,嘎嘎能吃。
他多少有些吃驚于桑昭生病都生龍活虎的模樣,覺得好笑,張張嘴,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又說話:“能吃就好,能吃東西,就說明沒大事,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何止是能吃啊,那不是一般的能吃。
不僅碗里的吃了,鍋里剩的一點也吃了。
補了一覺,又吃完飯,桑昭精神就好多了,捧著鍋子,眼神從迷蒙變得清澈起來,又盯著唐毓笑。
“好好吃哦,熱湯面居然這么好吃。”桑昭回味了一下,還是覺得好香。
唐毓看他精神好一些了,就和他聊聊天,打發時間,這樣一會兒才好吃藥。
“剛畢業那會兒創業,窮得很,泡面都吃不起,只好買這種論斤裝的面。也不會怎么炸醬啊炒啊,就是干煮。”
他溫柔地用指尖摸了摸桑昭的額頭,摸到了一層薄汗,就知道一鍋熱乎乎的湯面下肚發揮了作用,瞧著桑昭舒服些了,他滿意地點點頭,嘴上的話卻沒停。
“煮多了,就知道怎么煮好吃了。”
桑昭就說:“你真厲害。”
唐毓又拿毛巾給他擦擦臉。
過了一會兒,唐毓才拿了藥給桑昭吃。他還把蜜瓜切了半個,剩下的半個放在冰箱里,端著盤子里切好的,叫桑昭也吃一些。
“發燒的時候吃點哈密瓜最舒服了,我記得你很喜歡吃蜜瓜的對不對?”
桑昭乖乖吃了藥,也咔嚓咔嚓吃起瓜來,但不肯再睡了。
唐毓卻強迫桑昭一定要再睡一會兒,桑昭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來回翻騰,怎么著都睡不著。
“我們再說說話嘛。”桑昭小聲說。
唐毓就笑:“怎么啦,還要我哄你睡覺嗎?”
桑昭躺在那里,眼睛亮亮的,像是墜著萬千星光凝在一顆眸子里。
他躺在那里看著坐在床邊的唐毓:“哥哥。”
聲音輕輕的,卻帶著那么多的重量。
唐毓的心狂跳了起來,可他死裝,面上不顯,只是輕哼了一聲:“不叫我玉米豆了?”
桑昭側著一點頭,偷偷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他給人家取外號,現在被人家發現了,可他是半點都不慌的。
怎樣呀,他給取的外號,又不是像黑豹管領導叫野人一樣,他取的外號很可愛不是嗎?
現在要他解釋,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道理來:“因為你和玉米一樣,是很偉大的主食。”
桑昭說起話來,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他有著自己的思維,說話思考都帶著屬于他的可愛。
“你看,玉米豆甜甜的,鮮鮮的,黃黃的。”他高興地說。
他那意思是說玉米是淡黃色的,很漂亮,但唐毓聽他說黃黃的,面色就復雜起來。
唐毓:“我也沒有吧……”
反正桑昭很喜歡。
“哥哥就讓我這么叫吧?全世界那么多人啊,動物啊,只有我一個這么叫你,不是很帥氣嗎?”
帥氣?哪里帥氣了?
唐毓不知道哪里帥氣,但他悄悄咀嚼著這個名字,玉米豆。
連著桑昭取的名字,都和桑昭一樣可愛了。
唐毓就應下了這個名字,卻又故作嚴肅,說起他之前急匆匆過來,下意識忽略,可之后想起來又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你住的地方也不安全。我一路走上來,遇見好幾個人,工作日到處晃悠,瞧著都游手好閑的。”
“還有光著上身在大堂里蹲著的……你們這公寓樓有沒有24小時值班的安保人員啊?我看著感覺不是很安全。”
桑昭就心虛起來,支支吾吾地把話題扯開。
妖怪們是有些奇怪的,但怎么會不安全呢?再也沒有比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來小偷什么的,一偷一屋子妖怪,一偷一屋子妖怪,小偷還沒偷到東西,就已經嚇死了。
見桑昭想扯開這個話題,唐毓就配合他,又說起別的:“對了你的貓呢?”
“你早上都沒有喂貓吧,我剛才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你的貓躲到哪里去了?”
桑昭哀嘆一聲,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腦殼。之前他還想多和唐毓聊聊天,現在好啦,現在是一點也不想了。
他從被窩里傳來悶悶的話。
“不要你說了,沒一句是我愛聽的,我要睡覺了。”-
等桑昭睡醒了,他又餓了。
他生著病,本來就挨不住餓,在識海里找了找,發現之前他吃人家貓咪凍干的那位雇主,送他的貓凍干他一直沒吃。
索性取出來,拿在手里,往嘴巴里塞。
他腦子發暈,身子疲憊,一邊吃,一邊起床,病懨懨地趿拉著拖鞋,在樓上晃了一圈。
又聞聞嗅嗅,跟隨著嗅覺往樓下走,在廚房前瞧見了還沒離開的唐毓。
唐毓:“你醒啦……你餓了?”
他系著桑昭一次都沒用過的圍裙,在煮一鍋很香的粥。
“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你在吃什么?”
平時桑昭反應挺快的,但他現在屬于大病初愈,難免有些呆呆的。
他應該趕緊把手里的凍干吞下去,之后找個借口把事情遮掩過去,可他現在比平時笨多了,他就愣住在那里,直到唐毓湊過來看他究竟在吃什么。
“你吃……你這,你?”唐毓都驚呆了。
他不可置信地把音量提高:“你吃貓糧?!”
桑昭心虛地說:“是貓凍干。”
他瞧著唐毓陰沉如水的臉色,又急忙把話茬改了過去:“當然,說是貓糧也行,也行。”
為了避免被懷疑是小貓咪,桑昭要趕緊想出主意。快快快快!腦子快動動!快想一個人類吃貓糧的好借口好理由啊!
對了,就用之前的那個說法!
“我養貓所以……喂貓之前我會嘗一點。”
唐毓直接道:“你在喂貓嗎?貓呢?”
桑昭:“……唔。”
“你這叫嘗一點嗎?你這是一把一把吃。”唐毓擰著眉毛,從他手里把沒吃完的凍干全部奪下來。
唐毓:“和我說實話,到底是為什么?”
桑昭撓撓頭。唐毓照顧他,給他喂藥煮面,桑昭其實很感動的。他也沒那么想做一只從頭到尾都在騙人的小貓咪了。
于是,他說了實話:“因為總吃外賣的話,錢不夠花,做飯又不會做,吃點貓糧正好。”
這真的是實話,一點假話沒摻。在能說的范圍里,桑昭對著唐毓,說出了最大限度的真話。
唐毓腦子轟地一下。
一瞬間,他滿腦子都是桑昭一副餓到受不了,只好一把一把吃貓糧的凄慘模樣。
天啊,這也太慘了……但這腦回路長得也不對吧!怎么又慘又氣人,不是吃外賣,就是吃貓糧的!
可還是很慘,唐毓稍微想想,心臟都抽著疼。
他盯著桑昭的手,慢慢握住了他的指尖。沉默了一會兒,低垂著頭,明顯是哽咽了一下。
桑昭訥訥地說:“你哭了。”
天啊他哭了!桑昭瞧著,自己心虛又愧疚。他把善良玉米豆給惹哭了,嗚嗚嗚他真的是罪惡的小貓咪!
桑昭急忙挽救,生怕唐毓做些什么:“我不是缺錢,主要是想吃,不不不用給我漲工資的!真的!”
“我做不好活兒,我漲工資,對別的同事很不公平。我不喜歡不公平。”
唐毓仍然默不做聲,只是悶著,不肯說話。
他沉默了很久,終于抬頭,盯著桑昭的眸子,睫毛顫抖:“不要再做吃貓糧這樣……傷害自己,也傷我心的事情了,好嗎?”
桑昭:……唔,哎,這事兒很難和你說!我就是小貓咪呀!
小貓咪吃貓糧根本不會傷害自己,所以不要難過了玉米豆!怎么臉都皺巴巴的了玉米豆!
唐毓站在那里,整個人的氣壓都低到了谷底。
桑昭從沒見過唐毓這么沮喪過,似乎就連呼吸都變得很重很重。他那樣低落,又緊緊握著他的手,像是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努力不讓自己爆發出來。
桑昭心虛,他下意識地去撒嬌,想靠著撒嬌糊弄解決掉所有的問題。
唐毓一向很吃他這套的,可現在,唐毓又不肯吃他這套了。他拽著唐毓的手腕拉拉扯扯,唐毓的表情沒有一點松動。
他斂著眸子,就連搭在后脖頸位置的啾啾馬尾,瞧著也有些兇模兇樣了。
唐毓終于結束了沉默,可開口第一句,說的卻是:“你真的,你都不懂怎么照顧自己,這樣不行的。”
他下完這樣的定論,還沒完事,他要說的話自然也是沒有說完。
只見他掃了一眼桑昭眼巴巴的模樣,干脆利落地下了決斷:“搬家,你來和我住吧。”
桑昭緩緩張開嘴巴,慢了半拍地啊了一聲。
“……啊?”
唐毓瞥了他一眼:“啊什么?你自己看看,你這樣能行嗎?又是吃貓糧又是吃貓凍干,桑昭,這能不生病嗎?人怎么能把自己照顧成這個樣子?”
桑昭:……因為我就不是人嘛!
橘貓咪吃貓糧吃貓凍干,那是理所當然,那是天經地義,那是自古有之!
桑昭理直氣壯,反而逆反起來了,不肯再和唐毓撒嬌。
如果唐毓再逼他一點,他就要不高興了。
可是唐毓不愧是唐毓,他很會順著毛捋桑昭的脾氣,他都不是故意的,無心間就能叫桑昭泄掉氣。
這個時候,唐毓不說別的,他和桑昭表白。
他前幾天還在被桑昭叫媽媽,他剛剛還像媽媽一樣給桑昭煮面條切蜜瓜,照顧桑昭養病,現在,他就和桑昭表白。
唐毓輕輕摩挲著桑昭的手背:“因為我喜歡你,我見不得你受委屈。”
“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我看到你把自己照顧成這樣,我忍不住生你的氣。”
他又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可比起生你的氣,我想,我其實更是在生我自己的氣。桑昭,我真的很內疚。”
“哪怕你不喜歡我,我也已經把你視作我的責任了,對不起,這很冒犯,對不對?”
桑昭不說話了。
他把手抽出來,伸手在一旁臺面上拿了一塊瓜。他低頭啃啃手里的一截哈密瓜,啃兩口,又嚼兩下,抬眼盯著唐毓。
桑昭沒說話,使勁在動腦子思考。唐毓就又輕輕地說:“請允許我喜歡你,也請接受我的喜歡吧。”
他態度軟乎了一下,又馬上強硬起來:“所以,搬過來和我住。”
桑昭把瓜吃完,感覺吃點東西,他就有腦子思考了。
所以,唐毓真的是在求偶。
桑昭想,唐毓都這么說了,那他還有什么可怕的,不管以后怎么樣,反正他現在問問自己的小貓腦殼,滿腦殼的想法都是答應。
那就答應!不過,桑昭不想去唐毓家里住。
桑昭:“這是兩件事情,我想想,喔,對,我當然想和你搞同性戀!”
唐毓:……啊。
怎么直白地說搞同性戀這四個字啊,好直白的文字!好坦率的小孩!
但他還是一下子就幸福到有些發暈了。赤誠、熱烈、果斷地奔他而來的桑昭,叫他心軟軟的,面上明明在生氣,可嘴角就是忍不住上揚,一瞬間甚至在想,誒他為什么要和桑昭置氣呢?
不就是吃貓糧嗎,咱們又不是買不起,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給孩子買著吃不行嗎……不行!不行!那不干凈也不衛生啊!
不能那樣一味順著腦回路不對勁的笨蛋。
他只顧著盯著桑昭瞧,嘴上還念念有詞:“你答應我了?”
桑昭才沒被他糊弄過去:“前面的答應了,后面的不行!我不能去你家住,我有自己的家。”
反正桑昭不想搬家。
而且,這里沒房租,水電網都不花錢,他不薅妖管局的羊毛,去玉米豆家花玉米豆的錢干嘛?
“哥哥,哥哥……”他不想去,就纏著唐毓。
唐毓不為所動,對著他新上任的男朋友很執拗,還是想桑昭搬家去和他住。
桑昭又開始亂叫:“哥哥,唐總,老板,領導,玉米豆,特別好的玉米豆,世界上最最最好的玉米豆……”
唐毓還是沒反應。
桑昭就開始亂七八糟地叫。
“玉米豆,玉米頭……”
“玉米粒,玉米面,玉米油,玉米腸。”
唐毓還是不肯退步。桑昭就開始生氣了。
他輕哼一聲,大叫道:“可惡的玉米腸!!”
唐毓無奈地按按自己的太陽穴:“你知道的吧,我家人在我出生的時候,給我取名鐘靈毓秀的毓,不是為了遇見你之后,讓你取各種玉米綽號的……”
桑昭不服輸:“玉米粥!玉米粉!玉米棒!”
“玉米餅!玉米糖!玉米烙!”
“玉米桿!玉米羹!!玉米糊!!”
唐毓拉長聲音:“停——”
第46章 不用穿衣服
046
唐毓叫他停, 桑昭心想,就不停,就不停!
可他關于玉米的詞, 已經全部說光了,再叫他說, 他也說不出什么東西了, 這就很煩。
桑昭就又軟乎下來, 偷偷哼了一聲。
他停下來,只顧著眼巴巴地瞧著唐毓, 一副模樣也是可憐兮兮的,低落地說:“哥哥, 你不心疼我了。”
唐毓一下子就被擊中了。
他想嘆氣, 又無奈, 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可瞧著桑昭, 桑昭明顯就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嘛!桑昭一點都沒有什么愧疚情緒。
小貓又不講道理,小貓就是覺得,玉米豆不聽他的話了, 就是不心疼他了。
之前,明明他說什么,玉米豆就答應什么的, 現在怎么這么強勢了?
說明現在的玉米豆不是玉米豆,是可惡的玉米糊了。
唐毓深吸口氣,強迫自己狠下心腸, 態度很堅定,說:“我怎么不心疼你, 搞搞清楚,現在明明是你不心疼你自己。”
他故意把事情說的很嚴重。
“不只是把貓凍干當零食吃吧?有的時候懶得做飯, 也挖一勺貓糧當米飯吃吧?”
桑昭低著頭,心虛地抬眼瞟了一眼唐毓。
唐毓:“……你還真那樣做?!我胡說一句,結果你來真的?”
唐毓只感覺心臟和腦血管一起被氣得突突直跳,發著悶悶的疼,整個人近乎于眼前一黑。
桑昭尷尬的時候,就開始到處亂摸,一副顯得自己很忙的樣子。
他摸摸自己的脖側,順著脖子摸到腦袋,又揉揉一頭小橘毛,把自己囫圇摸了個遍,然后開始望天。
就是不肯和唐毓說話。
唐毓忍不了,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行了,別說了,今天就走。你的東西之后叫人來收拾,現在,你抱著你的貓,我們下樓開車直接走。”
桑昭:……啊!真是氣死了!
救命了,他去哪里給他找貓啊?真的要稱贊一句玉米豆細心嗎?這種情況下了還是記得桑昭的貓。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桑昭沒有貓!
什么叫抱著你的貓一起走?
貓現在就在你的面前,但是哥哥你根本看不到!你還讓貓去找貓,真的是不像話!
桑昭大叫:“我不去!”
他眼看撒嬌不行了,撒嬌完全行不通了,就開始耍賴了。
“我就是不去!我不去!我是什么沒有家的小貓咪嗎只能住到你家里?我現在有自己的家了我很高興的,我才不去別人家住!”
他態度很強硬的,一下子瞧著,就有些兇。
換別人,估計就硬著頂上去,和他吵起來了。可唐毓有一套無意識安撫桑昭的擼貓法,他總會叫桑昭才生起一點的氣,就那么消散掉,水一樣融化在水里。
是天選養貓人沒錯了。
唐毓直接抿著唇,故意示弱道:“我也是別人嗎?我不是你剛剛答應的男朋友嗎?”
桑昭唔了一聲,本來稍微有點不高興的情緒,一下子就消散掉了。他癟著氣想想,又瞧著唐毓。
“可我還是不要去。”桑昭這么說。
他很喜歡玉米豆,玉米豆也的確是個善良的好人類,這些都沒錯!
可是,他住的小房子里只有他自己,他可以自由地做所有事情,全部合著自己的心意來,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獨居超爽的,他很喜歡在自己的地盤里,豎著尾巴到處巡視。
男朋友也很好,但桑昭還是不要和他住。
唐毓明顯低落了下來。
他也不兇了,也不強硬了,他反而是學著桑昭的模樣,開始扮可憐,裝起委屈來:“真的不行嗎?”
桑昭貓心似鐵,只說當然不可以!
唐毓沒辦法,只好抬起手,做出約定拉鉤的手勢,懇求似的望著他:“那,我們拉鉤,你以后都要好好吃飯,可以嗎?”
“不可以再這樣仗著年輕,就作踐自己的身體了,生病也很難受的,是不是?”
他一溫柔,桑昭就都聽進去了。
他很吃這個,只覺得溫柔的玉米豆哪里都好,瞧著唐毓誠懇的神情,自己驀地就有些心虛愧疚。
桑昭想,是呀,是不能這樣,要健健康康地裝人,不能總是生病。
主要是他最近太忙了,之前是舒舒服服的咸魚貓貓,現在努力起來,就生病了。
哇,這豈不是老天在跟他講,不要努力?
桑昭晃晃腦子,不想了,瞧著唐毓伸出來的手指,還是迎了上去。
他抬手,勾住了唐毓的小指,反手又握住了唐毓的手,輕輕地撓了撓唐毓的掌心。
“好。”桑昭把這個音節說得飽滿又清楚,歡歡喜喜地答應了他。
“我不能和你住一起,可是,你還是喜歡我吧?”桑昭不確定地問。
他扯著唐毓的手玩,無知無覺道:“所以我們現在,就是在戀愛嘍?”
唐毓僵在那里,任由桑昭把玩捏捏他的手指,也沒有動一下。之前那副生著氣的樣子,是全然不見了。
桑昭又重復一遍:“所以,我有男朋友嘍?”
唐毓干巴巴地說:“我以為上次我親你,你就會明白的。”
他說著說著,頓了一下,緩緩地嘆出口氣來:“怎么真的比大家都要笨一點呢,怎么腦子想到媽媽不媽媽那邊去了?”
桑昭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你真的很溫柔啊。而且,你親的是額頭,你又沒有親嘴。”
這話一出,唐毓就又語塞起來。
他微垂著一點頭:“哪有一上來就接吻的,沒有那樣的。”
“是嗎?”桑昭很好奇。
他第一次做人,結果三個月就有了男朋友,一切都正是新鮮的時候!
他又不懂什么人類的社交準則不準則,規矩不規矩的,他反正是又好奇又覺得好玩。
唐毓其實也瞧出來了,與其說桑昭是喜歡自己、愛慕自己,不如說,他像是找到了一個親密的玩伴。
他不肯放手,時刻想要更親密幾分,就纏過來,黏著他。
愛意可能不多,但懵懵懂懂間,人又很好騙,不會拒絕,什么都會答應。
這叫唐毓的罪惡感又冒了頭,覺得自己是很壞的人了。
不過,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現在只是好感,就成了男朋友,往后喜歡與愛,都可以一點點滋生出來。
他瞧著桑昭,怎么看怎么喜歡,心里念著“男朋友”這三個字,更是不愿意移開望向桑昭的目光。
桑昭就喜滋滋地問:“那,現在要親親嗎,哦不,不是這個說法,叫,接吻。那現在要接吻嗎?”
唐毓心里奔涌著復雜的情緒,又是覺得自己在靠著年齡閱歷欺負小朋友,可也無法忽視心里的蠢蠢欲動。
他正糾結呢,桑昭直接自我否定了。
桑昭一拍腦殼:“對了,不行,我生病呢。”
不能親親,但可以抱一下吧。總得慶祝小貓咪有男朋友了呀!
桑昭站在那里,右邊試探一下,左邊晃悠一下,光是調整姿勢就調整了好幾下,這才撲向唐毓。
他是帶著點兒力氣撲上來的,把唐毓撲得踉蹌趔趄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才站穩。
桑昭快活又親密地把頭埋在唐毓的頸窩位置,用手緊緊摟住唐毓的腰,很是黏黏糊糊地抱了他一下。
“只能先抱抱。”他咕噥著說,聽著有幾分不滿意。
但這已經足夠了,對唐毓來說,已經足夠刺激的了。唐毓呼吸都暫停了,腦袋發暈,得虧桑昭摟住了他,不然他腿都發軟。
很親密,太親密了,直接把牽手試探的階段跳過去了,一上來就是這樣緊緊貼貼的抱抱。
唐毓甚至感知到桑昭的呼吸,就熱乎乎地就打在他耳廓邊緣,于是他順著耳根往上,直到大腦皮層,都泛著酥麻的癢意。
桑昭卻覺得沒什么,他不懂這些,只覺得抱著舒服。
他不僅抱人家,關鍵是如今這么一抱,唐毓的小啾啾就在他眼前晃悠,這怎么忍得了?
貓咪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過去了!
桑昭就偷偷地用手,扒拉著唐毓的頭發玩。
他玩人家的小啾啾馬尾,還扯人家的發繩,捏住拽拽又松開,腦袋在唐毓頸窩的位置拱來拱去,蹭來蹭去。
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喔了一聲,說:“現在不行,不過等我病好了,我們可以一起睡,哥哥。”
唐毓腦子都像是漂移出去了,脖側連著耳根一片漲紅,眼下也洇起紅潮……就在他這樣潰不成軍的時候,聽見桑昭繼續說。
“我可以睡在你的腦袋上嗎?”他興致勃勃地問。
唐毓:??
唐毓喉結滾了滾,漲得發痛的腦子,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了。
理智回歸,他思考了一下,也硬是沒想出來那是個什么睡姿,什么睡法。
桑昭慢了半拍,但也想到了,不,不行,他沒法變回小貓的樣子,睡在唐毓的腦袋上面,把毛乎乎的肚子貼在唐毓腦瓜頂上那么睡。
不行的,他現在是在裝人呢,是裝人了才搞到男朋友的。唐毓都不知道他是小貓呢。
人類沒有那么睡覺的。哎,貓咪的快樂又消失了。
桑昭意識到自己不能變成貓和唐毓睡覺,嘆口氣,悶悶不樂地在唐毓耳邊說:“不行就算了。”
他退而求其次:“不能睡你頭頂的話,睡你身上也行,我不挑。”
唐毓吭哧了兩下,硬是沒找到自己該說的話,就神色復雜地望著天花板,說了句:“……謝謝。”
桑昭不懂,但很講禮貌,就回答:“不客氣。”-
晚上,桑昭徹底退燒了,唐毓盯著他吃了飯吃了藥,這才放了些心,安心離開。
他走的時候還叮囑:“你那貓真夠怕人的,一直沒見到。我走了你快點喂喂它吧,可憐見的,一直沒吃飯。”
桑昭嘴上嗯嗯嗯地答應著,其實低頭看看自己的肚皮。
嗯,貓吃得飽飽的。現在是人類模樣,于是腹肌明顯,變成貓直接腆著毛乎乎肚子打嗝。
唐毓走了,桑昭又把剩下的蜜瓜啃著吃干凈了。他體質好,恢復快,現在已經不難受了。
桑昭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樓下找了薩摩耶。
耶耶還沒睡,他今天又沒寫作業,玩了一天手機游戲。他之前不知道桑昭生病,現在聽桑昭一說,耶子也是會心疼小貓朋友的!
他去冰箱里翻翻,找到了一袋芋圓,一袋布丁,又翻箱倒柜找了紅豆、芋頭、麻薯粉和糯米。
接著,耶耶站在廚房,開始拿鍋子,一副要給桑昭做吃的東西的模樣。
桑昭瞧瞧那些食材,又看著薩摩耶笨拙的動作,他的語氣里是純粹的懷疑,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問:“你要毒死我??”
薩摩耶冤枉啊!
他踩著小板凳,到處翻來翻去,這樣忙忙碌碌,都是為了貓好!
薩摩耶很積極地說:“耶耶煮甜品給貓吃!吃這種冰冰涼涼的東西,嗓子才舒服呢!”
“耶耶看愛情電影里學的,男主角就是煮這種芋泥芋圓紅豆糯米布丁冰,給女主角吃的。對嗓子好。”
對嗓子好不好,桑昭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想吃芋泥紅豆啥的。就看著耶子忙活。
啊,說起愛情電影,桑昭的愛情電影也開始嚕。
“我和玉米豆談戀愛了。”他也不鋪墊兩句,就這么直接和薩摩耶說。
薩摩耶本來往鍋子里倒芋圓,聽見這話,下意識一個手抖,圓鼓鼓的芋圓順著鍋子外壁噗嚕嚕往下掉,又沿著臺面向下滾,一時間廚房臺面和地上全部都是紫色黃色的芋圓。
耶耶:“啊——”
桑昭:“啊!”
他倆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從愛情不愛情的上面移開了!
哥倆兒撿了二十分鐘芋圓,到處逮芋圓,撿起來又洗,洗完了芋圓沾了水就滑溜溜的,手稍微使勁一點,芋圓就飛出去掉地上了。
空氣里沒有額外的聲音,全部是悶頭撿芋圓的動靜,忙乎得一貓一狗都吭哧吭哧的。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薩摩耶才分出精力,追著桑昭聽八卦似的問。
“那耶耶要改口叫舅媽了嗎?他真的要和你生小貓咪嗎?生出來的小貓咪耶耶可以養一只嗎?快快快和耶耶說!”
桑昭瞪他:“人生不出小貓咪,他也沒那個功能,還有,也不許叫他舅媽!”
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怎么滿足耶耶的好奇心啊。
好在桑昭吞吞吐吐,其余的倒是大差不差都和耶子狗說了,比起問安媞瑚的時候,在耶耶面前,桑昭可謂是真誠多了。
他發自肺腑地感慨:“我也沒做過男朋友,做不好怎么辦呢?”
耶耶亂出主意:“做不好你就親他,他生氣啊他不高興啊,你就親他。人被親的時候,就不說氣話了,因為就說不出話了!”
桑昭:……嘶,怪怪的。
但是別說,還真有幾分道理哦!
他在糾結著呢,而那邊的唐毓,反而沒想那么多。
唐毓現在快樂到恨不得起飛!
不過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戀愛了,唐毓又不知道怎么和桑昭相處了。
他是26年沒戀愛過的人類,第一次戀愛,總覺得哪里都新奇。
但快樂是真快樂。他現在上班,對著無聊的例會、稀碎的方案和繁雜的報表,工作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意,干起活來動力十足。
剛戀愛,自然什么都新鮮,總想和桑昭湊到一起去。
周五的時候,桑昭休息好了,健健康康地回來上班。桑昭一回來,唐毓就心猿意馬,想著明天周末了,就想約桑昭出去玩。
之前的出去玩,只是出去玩,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出去玩,就是情侶之間的約會了。
唐毓稍微想一下,都忍不住臉上的笑意。他現在光是坐在那里,都能笑個五六分鐘。
要約桑昭出去玩,可他偏不在微信里直接問桑昭。
他想見面和桑昭說。就發微信,叫桑昭來他辦公室。
桑昭收到唐毓的微信,低頭看看手機,又到處瞧瞧同事,貓貓祟祟地鉆進總裁辦。
玉米豆不僅是玉米豆,還是老板呢。桑昭想,他要偷偷地和玉米豆戀愛,要瞞著小安姐,瞞住李主任。
小安姐是李主任的爪牙!哼,別看上次小安姐好像是很支持他的樣子,可當時只是隨便講講。要是小安姐真的確定他和玉米豆戀愛了,李主任估計就殺過來了……
好可怕,他想到李主任,就抖了抖。
桑昭腦子笨,又想機靈些行事,還故意抱了厚厚一摞文件做遮掩。
唐毓過去一看,發現桑昭抱著的,全是打印出來但廢棄不用的作廢文件。
一大堆,從excel表格到報銷票據,從創意文案到記錄臺賬,桑昭就抱著這么一沓廢紙進了總裁辦公室,裝成要和總裁匯報什么的模樣。
唐毓第一次戀愛,陡然發現這居然還是職場地下戀,他都無奈了。
瞧著這一沓文件的遮掩,唐毓就真的想笑。可又覺得笑了很打擊桑昭的積極性,就忍著笑,說:“來做什么,找總裁簽字嗎?”
他故意這樣說,只為了逗桑昭玩。
桑昭也覺得好玩,感覺像是在演什么別人呢!那個詞叫什么,哦對,角色扮演!玉米豆在玩這個!
他就湊過去,故作可憐巴巴的小跟班模樣,唯唯諾諾地說:“唐總,我想報銷出差坐車的錢,唐總可不可以給我簽字,求求您了。”
唐毓接過那么一厚沓廢紙,手腕一緊,差點表情都沒繃住。
真的很厚,真的很重!他又一次感慨,桑昭的力氣確實是大……
他拿過來,在里面抽了一張出來,裝作是差旅票據報銷單的模樣,佯裝看了看,不滿地嘖了一聲。
“不是讓你坐公交車去嗎,你怎么坐動車?”
桑昭低聲道:“因為坐公交要36個小時。”
唐毓冷著臉的時候,真的很兇,瞧著是那種冷面惡霸總裁。
“36個小時怎么了?不能坐嗎?”他嗤笑一聲。
桑昭瞪他一眼,忍無可忍:“坐是可以坐,可我的屁股又不是鐵做的。”
唐毓繃不住了,笑起來,把票據丟到一邊,拉著桑昭的手,叫他坐到自己身邊。
“來,坐這里。”
唐毓哄他,也高興地計劃著明天的行程:“這周末我們出去玩好不好?去聽音樂會?或者去打羽毛球?上次不是沒打上么,這次可以去。還有那家貓咖,新救助了一只三花貓,我們可以去瞧瞧……”
桑昭本來想答應,不過又突然想起,明天,這周末……
啊,那不是和妖怪朋友們約好了,去水庫露營的日子嗎?
“這周末不行了。”桑昭遺憾地說,“這周末和朋友約好了,要和朋友出去玩。”
唐毓也低落下來了。
“哪個朋友,我認識嗎?”他順嘴問了一句。
唐毓本來想著,桑昭肯定會說,你怎么可能認識我的朋友,然后他就說,那你什么時候介紹我給他們認識。這樣,就可以融入桑昭的朋友圈子了,一切都很完美。
結果桑昭的表情糾結了起來。唐毓瞧著,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桑昭說:“你認識啊,就是小安姐。”
反正大貓朋友們,說出來唐毓也不認識,也不能說,那就說小安姐嘛!唐毓起碼認識小安姐,總該理解他要出去玩了吧!
唐毓緩緩問:“安媞瑚?”
哪個安媞瑚?那個秘書處的安媞瑚?那個他說有危險性的安媞瑚?那個倒著身子用手走路用腳打傘的安媞瑚?
唐毓不放心,也不死心:“她都去了,不能帶我也去嗎,我們不是才戀愛嗎?”
不行呀,他們要貓貓鳥鳥在水里狂吃魚的,人類去了他們放不開呀!
桑昭就搖頭,雖然有些對唐毓的不好意思,但還是搖頭。
絕對不能讓唐毓去!人類加入不了貓咪鳥鳥的聚會party的!
唐毓看他這樣,就故意裝委屈,說:“我知道了,我比你大五歲,你覺得我老了,不肯和我一起玩。”
桑昭:“不是!才不是!”
啊啊不是啊!你怎么不懂!不是年紀的問題,是種族!
貓貓鳥鳥的快樂里沒有人類的位置,對不起!
人類沒辦法參與進來啊嗚嗚嗚!難道你要光著身子和我們一起在水里吃魚嗎?
他的表情那叫一個糾結為難,擰著眉毛,唐毓瞧著都心疼了。
唐毓不肯叫桑昭為難,就退而求其次,轉而想在桑昭的朋友面前刷刷存在感。
他想了一下,說:“那你穿什么衣服去?我幫你挑衣服可以嗎?”
可以施展一下他的搭配能力,還有暗戳戳的一點,掌控欲。
桑昭腦子都和漿糊一樣了,說話也沒多想,脫口而出:“隨便,反正到時候也不用穿。”
唐毓:……?
桑昭驚恐地望向他:“不是,不是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因為我們到時候都變成小動物了,所以才不用思考穿什么衣服,到時候大家都毛毛乎乎毛里毛氣的,才不會注意呢。
可唐毓又不知道。
唐毓斂著眼神,目光也沉靜下來。
他睫毛顫了顫,神情復雜,輕輕地問:“你們,是去,玩什么啊?”
第47章 偷偷摸摸偷偷!
047
唐毓的眼神里充斥起懷疑了。
桑昭貓貓祟祟地看他幾眼, 發現唐毓滿臉的若有所思,他只感覺脊背發麻,不好的預感逐步升起。
咦, 在想什么啊玉米豆!
那副震撼里帶著不可置信,迷茫里裹著些許滄桑, 疑惑里又夾雜著信任的表情是在想什么?
桑昭有些慌亂, 他其實并不知道唐毓此刻在想什么, 但是事情絕對不是唐毓現在腦子里想的那樣!
桑昭:……啊,這個, 那個,怎么說!去玩什么?
他說謊說不明白, 就還是實話實說了。
“其實就是去水庫, 大概類似于露營吧, 吃點魚拍拍照什么的。”他這么說。
但是, 還是沒有解釋衣服的事情啊!
唐毓瞧著他,又追問:“那我不能去嗎?”
既然只是去水庫玩,去露營的話, 他這個男朋友難道不能一起去嗎?
桑昭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沮喪, 又有些抱歉:“嗯,因為不只是小安姐,還有一些我的朋友。到時候估計會很忙, 你去了,就很麻煩……”
此時此刻, 桑昭說的都是實話。
想想看吧,到時候大家毛里毛乎的, 黑豹狂奔而過,兔猻到處挖洞,鵜鶘張著大嘴在水里吃魚,大家都很開心,只有作為人類的唐毓,被嚇個半死,在里面肯定玩得開心不了……
桑昭深深地望了唐毓一眼,狠下心,堅持拒絕,說:“總之,嗯,以后有機會,我是說下次,你再來玩,好不好?”
下次人類一起玩的時候,玉米豆再去,這樣就比較好了!
桑昭美滋滋地這么想。
唐毓畢竟是唐毓,他一貫都不舍得桑昭為難的。即便現在一頭霧水,滿腦子【野外·露營·全^裸·派對】的關鍵詞,但他也沒再問什么。
而是微垂著一點頭,乖順地表示知道了,就這么答應下來。
桑昭這才松口氣。而后,他快活地黏著唐毓,理直氣壯地去吃辦公室待客的果盤去了。
他忙著吃東西,絲毫沒注意唐毓眼里氤氳著的風暴,與那遮掩過后仍然僵硬的神情。
沒錯,唐毓還是不放心。
別看他面對桑昭有耐心,還細心,而且脾氣好,但他其實本身性格比較多疑,沒那么多耐心,甚至有些易躁。
桑昭回去后,唐毓對著空白的電腦屏幕,仔細想想,嘶,越想越不對。
他倒不是想用壞主意去揣測桑昭,實在是桑昭說的話、做的事,都很可疑。
唐毓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或者是說,他一直以來,都忽視并錯過了什么。
他這么思索了一晚上,都沒想出個結果。他像是鉆進了牛角尖里,輕易出不來,沒有得到個正確答案或結論的話,他自己也不想出去。
這就導致,第二天早上五點,唐毓坐在肖副總的車子里,倆人窩在桑昭公寓門口,在車里開始蹲守。
肖副總真的,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這么離奇的事情。
他瞥了一眼唐毓陰沉的臉色,又看看面前的公寓樓,使勁打了個哈欠,看看時間,艸,【05:08】。
誰家好人,在大周末的五點鐘,已經開始蹲點搞跟蹤了啊?!
“我受不了了!”副總大叫一聲,“你是什么尾行癡漢嗎唐毓?我真服了,大哥,你真是……”
唐毓仔細地盯著公寓樓門口,桑昭這一棟的大門,眼神都沒移開一下,開口:“閉嘴,肖恒淼,不要叫。”
肖恒淼使勁把自己砸在駕駛位的靠背上:“是我想叫的嗎?!你跟蹤尾行你自己來不就得了,拽上我算怎么回事?”
唐毓詫異地看他一眼:“我也不想你來的,我只是想問你借車。”
他的思維很周密:“因為我開車接送過他幾次,他估計會認識我的車子,我不能開自己的車,自然要問你借車。”
“但我問你借車,你不借,你說你的車只能你開。那沒辦法了,那就你開車。”
肖恒淼捂著自己的臉,為自己大早上來做司機的事跡哀悼一聲:“我怎么知道你要五點用車,就是為了開始抓奸啊?”
唐毓不滿地嘖了一聲:“注意你的措辭!”
什么抓奸,才不是!唐毓才不承認這個詞。
他解釋:“我只是不放心他,過來護送他一下。也是怕他遇見不好的朋友,過來瞧瞧他安不安全。就只是這樣而已,你這用的什么詞,像話嗎?”
“哦——是嘍,你不放心,你過來看看,你不問他去哪兒,你自己過來跟蹤。你也不問他幾點去,自己五點就過來盯著,生怕他走得早。我不懂了,你五點鐘過來不是為了看出軌是為了看什么,看太陽嗎?”
肖恒淼捂著心口,故作心碎的模樣:“我剛嗑上的cp不會是假的吧,啊?不會塌房破裂了吧?”
唐毓的嘴比雞公煲的鍋還硬:“沒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肖恒淼的語氣,那叫一個糊弄又敷衍。
“啊啊啊,對對對,行行行,你五點蹲人家樓下,就是不放心,就是為了給男朋友保駕護航,一點其他的意思都沒有。”
唐毓瞟他一眼,不說話了。
肖恒淼又困又煩,想抽根煙提神,就問唐毓:“等也是等著,要不先一起去抽一根?”
唐毓搖頭,不去。
“我現在不怎么抽煙了。”唐毓說,“他聞不了煙味。”
肖恒淼在兜里翻打火機的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他人都顯得有幾分呆滯了:“……你真的??你不至于吧。”
唐毓手臂搭在車窗內側,他目光幽幽地望著清晨的天色,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了。
他只是輕輕地說:“反正,我最近其實,也沒那么想抽煙了。”
對于資深的社畜來說,抽煙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壓力大的時候,帶著煩悶的心情掏出一支煙,一口一口順著呼吸吞咽,肺部一下一下吞吐著,帶著微微的迷蒙,目光所及的景色都被煙霧遮掩。
解乏,舒坦,像是剎那間什么也想不到了似的,所有煩惱都可以拋掉。
他總是會抽一根煙,倒不是為了沉醉在虛妄里,而是為了叫自己精神起來。
畢竟沉浸在虛幻里也只能躲避三分鐘,現實里的磨難和痛苦還是需要面對。
唐毓是有一點煙癮。有,但癮沒那么大,更像是把抽煙看成嗑瓜子,解解悶,松快松快。
本來他一直是這樣的,可自從三個月前,桑昭來了,就不一樣了。
唐毓之前抽完煙回來,哪怕只是路過桑昭附近,沒走近和桑昭說話,可也能瞧見桑昭蹙起的眉頭。
不曉得為什么,桑昭鼻子那么靈!桑昭之前說過,說他不喜歡刺激性的味道,結果就真的聞不得一點煙味。
導致后來唐毓實在是想抽煙了,基本都是半夜在家里抽。這樣久了,白天也沒那么有癮了,業務壓力大的時候,只顧著干活,也想不起要抽煙。
現在,雖然桑昭不在他身邊,可叫他抽煙,他也沒那么想抽了。
肖恒淼不可置信地瞧著他:“之前戒煙戒煙,說了多少次,都不行。現在又行了?你這不馬上就要戒掉了嗎?”
他瞇著眼睛,連連搖頭,表情都震驚到有些扭曲了:“我不明白了,談戀愛還有戒煙的效果?”
唐毓淺笑著思考了一下,雖然自覺有些肉麻,但還是開口說。
“戀愛可能不行,但真愛,可能就是會有奇跡的吧。”
肖恒淼沉默了一瞬,他被唐毓的說法惡心到了,發出了一大聲:“嘔!”
“那你還跟蹤尾行?我真不懂了!”他瘋狂吐槽。
他倆一蹲就是仨小時,蹲到八點多,肖恒淼已經睡了好幾覺了。正迷迷蒙蒙,結果突然被唐毓拍醒。
“噓!看!是安媞瑚的車子!”
肖恒淼迷迷糊糊看過去,發現確實有輛車子停在了那里。
唐毓表情端莊地把手伸進懷里,掏出來了一個,望遠鏡。
肖恒淼:“……大哥!你裝備還這么齊全,你究竟是什么神人啊!”
唐毓理都不理他,把望遠鏡架在眼前,又嘖了一聲,發現這玩意不好使,和玩具一樣。不過也幫著他鎖定目標,叫他很仔細地瞧了瞧車內,可以判斷出人數。
他說:“只有駕駛位的安媞瑚自己,看著她應該是來接我男朋友的。”
肖恒淼跟著看熱鬧:“好了,現在你連人家名字都不說了,上來就是你男朋友,是吧?”
安媞瑚的車子停了那里,過了不到五分鐘,就見桑昭從樓上下來了。
桑昭穿了一件草綠色的T恤,配了條黑色五分褲,看著休閑又帥氣,一頭燦金色的橘毛在陽光下都反光。
唐毓著迷地盯著他,嘴上喃喃著說給肖恒淼聽:“我跟他說搭衣服的話,綠色配黑色好看,他就穿了綠色衣服和黑色褲子。你別看他沒叫我一起去玩,但他心里真的有我。”
肖恒淼的表情皺巴巴的,像是一團抹布。
桑昭圍著車轉了一圈,好奇地到處都打量了一遍,這才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唐毓當機立斷:“走,咱們跟上去。”
肖恒淼發動車子,不遠不近地跟著安媞瑚的車子開著,一邊開車,還一邊分析情況,說:“現在就一男一女獨處啊,只有兩個人……嘶,不太妙啊。”
唐毓靠在副駕駛位置上,抱著胳膊。
開了二十分鐘,還沒到地方,肖恒淼就抱怨道:“怎么越走越偏啊……他說沒說他們要去哪里玩啊?”
唐毓回憶了一下:“什么水庫,說是一幫朋友露營。”
“這附近還是市區呢,又沒有露營地,哪像是要露營的樣子……”
左拐右拐,安媞瑚的車子卻突然停下了。
肖恒淼也及時在路邊停車,他倆縮在車里,默默觀察著。
都不用仔細看,打眼一望,附近就沒有任何可以露營,或者是長得像水庫的地方。
才停了車,唐毓就看見安媞瑚和桑昭兩個人都下了車,然后沿著人行道,往路邊商廈走了幾步。
桑昭拿著手機走在前面,安媞瑚走在后面,瞧著像是桑昭帶路的樣子。
接著,他們就推開門進了一棟樓。
唐毓抬頭一看,【夢幻假期情侶酒店】
唐毓:……
車里的氛圍那叫一個尷尬啊。
肖恒淼已經靜音一會兒了,他本來挺愛說話的,現在好了,現在上嘴唇粘著下嘴唇,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毓輕咳一聲,啞著嗓子,悶聲道:“可能是去買點東西。”
肖恒淼忍無可忍,一拍方向盤:“來情侶酒店買什么東西?就算是買東西,能買什么好東西,套啊還是液啊?唐毓,你清醒一點吧!”
“他和你怎么說的?野外露營?好多朋友?這里是野外,還是有好多朋友?他把你騙得團團轉,你還幫他說話?”
唐毓冷靜道:“……誰騙我,他才沒騙我,什么騙得團團轉,我天生喜歡轉圈不行嗎?”
肖恒淼閉嘴了。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鼓掌。一邊鼓掌,一邊大聲贊美:“哇。哇塞。好大啊。”
唐毓瞥他一眼:“什么好大?”
“好大的一個戀愛腦。”肖恒淼嘖嘖稱奇。
唐毓不是裝冷靜,他是真的還挺冷靜的。他心里的確堵著一塊,但也沒有隨便吃飛醋,或者輕易就懷疑桑昭。
唐毓望著酒店的霓虹燈牌,盯著情侶兩個字,頭腦格外理智又清晰。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善良赤誠,就也相信他不會背叛。我跟蹤他……不是他多么惹人懷疑,留人把柄,其實是我卑劣又多疑。”
唐毓才和桑昭戀愛,才冠以男友的身份,按著世俗常見的道理,或者按著他的性格,他都應該懷疑。
可他沒有,他格外平靜,像一汪湖泊。
“他不會的,因為他是特別好的桑昭。”
果然,沒過一會兒,他倆就看見,桑昭和安媞瑚兩個人都出來了。
他倆出來的時候,還帶著另一個人,一個背著大旅行包的男孩兒。
那男孩兒瞧著和桑昭比較熟,一直和桑昭并排走著,兩個人之間還說這話,瞧著的確是朋友的樣子。他和安媞瑚倒是不太熟悉的模樣,只是打了招呼,沒說話。
肖恒淼此時終于松了口氣:“嚇死我了。看這樣子,應該是來接朋友的。”
唐毓矜持地斥責肖恒淼的骯臟想法:“真是的,不允許人家有朋友在酒店上班嗎?接一下人值得想那么多嗎?”
要是唐毓這么說,肖恒淼就不服氣了。
他張著嘴開始胡咧咧:“哈,是嗎?你這么快就全信了?三個人怎么了,三個人就不可疑了嗎,也有可能是燃冬吧!你看那個男的,長得也怪帶勁兒的。”
文弱,秀氣,也是漂漂亮亮一男的!
唐毓冷笑一聲:“污蔑!”
桑昭他們上了車子之后,唐毓他們便又跟上。結果開著開著,發現車子兜了一圈,又開回了桑昭住的loft公寓樓。
雙方都沒下車,都停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公寓里出來個唐毓認識的小孩,正是夏陌野。
安媞瑚的車子還剩后排的一個座位,夏陌野就快活地撲到了后排。
看樣子,車子回到公寓樓,就是為了接這個小孩的。之前沒拉著一起走,現在特意回來接。
肖恒淼打量著,感慨一句:“我的媽呀,把孩子落下了。這心也是夠大的。”
他偏頭一看,就對上了唐毓沉思的表情。
“怎么?你想什么呢?現在回來接上孩子了,你可以放心了?帶著孩子總不會胡來。”
唐毓確實是放心很多,疑慮都沒那么重了。
畢竟夏陌野只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小孩,正是好玩好動的年紀,帶著孩子出門,即便不是要玩,也成了要玩了。
唐毓咕噥著:“所以,我為什么不能去?那里不僅有我男朋友,還有管我叫舅媽的小孩,都這樣了,我還是不能去嗎?”
沒有疑慮了,可同時,他又覺得疑問更多了。
是桑昭走的時候把夏陌野落下了嗎?可怎么會出現把孩子落下這種事情?夏陌野怎么老是和桑昭住在一起?之前是,現在也是,都不怎么和自己的媽媽爸爸住的嗎?和舅舅的關系就這么好?
唐毓總感覺這里面有哪里不對勁。
不過,到了這時候,其實就沒什么跟蹤的必要了。只是肖恒淼又覺得,來都來了,什么消息都沒刺探到就回去,豈不是很冤枉?
“起碼跟到看看他們去了哪個水庫吧?”于是車子還是跟著。
到了等紅燈的時候,他們就落后一個車位,跟得緊到能瞧見對方車里隱隱約約的影子。
肖恒淼開著車,直視過去就是安媞瑚車子的后窗。他瞥了一眼,突然怔住,盯著后窗里一大團白茸茸的東西出神。
這什么,一大團白毛?
肖恒淼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盯著車后座一晃一晃的白毛,驚呼道:“哇,好大的狗啊。好像是薩摩耶!”
唐毓本來在低頭看手機,一聽,就也去看。但輪到他盯著后窗瞧的時候,只看見一個成年人的腦瓜頂,還有一個小孩子的身影在后排到處撲騰。
“沒有啊,只有一大一小,都是人,哪有狗?”唐毓漫不經心地說,又低頭去看手機,專注地翻安媞瑚的朋友圈。
肖恒淼再去看,發現真的是小孩。他以為是自己眼花,很困惑,但也算了。可又過了兩個紅燈,他再去看,發現真的就是白蓬蓬毛絨絨的狗,在后排座位上團著一大只。
他又叫唐毓去看:“見鬼了!我真的看見狗了!”
唐毓一抬頭,一根白毛都沒有。
他不耐煩道:“你什么眼神啊?怎么把小孩看成狗的?”
在肖恒淼懷疑人生的時候,車上的夏陌野,正在隨地大小變。
他一會兒人,一會兒狗地往身邊的兔猻身上撲。
耶耶認識兔猻呢!上次野外夜場party,兔猻是燒烤廚子主力!兔猻烤出來的雞翅香噴噴!
他和兔猻湊在一起,黏黏糊糊地和兔猻說話:“我們之前一起喝酒!現在一起出去玩!太高興了,耶耶出去玩,汪汪汪汪汪!!”
他在后面鬧,兔猻很高興,一直任由著他撲倒自己身上。
桑昭想想,哦,對,上次燒烤party,有兔猻也有耶耶。就是那次,喝了點兒黑豹的狐貍朋友自己做的果子酒,給大貓小貓什么的全部喝趴下了。
市中心丟耶子,外加早餐店丟兔猻,兩件震撼妖管局的事情,同步發生。
桑昭偷偷點點頭。喔,難怪耶耶對著兔猻自來熟,這是上次喝酒的兩位受害者,現在又出來玩了!
耶耶鬧來鬧去,開車的安媞瑚不干了。
干嘛呢?從后視鏡瞥兩眼,一眼是白棉花狗狗薩摩耶,一眼是乖巧正太小學生,考驗誰呢?
安媞瑚緊張到開車都有些打滑了:“不要一會兒狗一會兒人的,要做狗就一直狗,要做人就一直人,不要在車子后座一直變來變去!”
桑昭附和:“就是就是!不許小狗亂變!”
夏陌野嘆口氣,癟著嘴,輕輕對著桑昭哼了一聲。
“哼,要不是我去找你,看見你不在,給你發微信。你是不是都不告訴我,你們要出去玩!”
夏陌野又把頭探到主副駕駛位中間的空空里,偏著頭盯著桑昭。
他說起話來,聲音那叫一個抑揚頓挫。
“你把小狗當什么!你不可以只喜歡小狗可愛。你喜歡小狗,就也要喜歡小狗黏人,喜歡小狗嗚汪汪汪大叫,喜歡小狗出去玩要狗刨泥巴狗刨游泳!”
桑昭瞧了夏陌野一眼,故意說:“……可是,我不喜歡小狗啊!”
出乎桑昭的意料,夏陌野都沒有發出嗚嗚的狗叫。他還以為,他說這樣的話,小狗會被氣到,然后又生氣又傷心地在車子里發出嗚咽的狗叫呢。
結果都沒有,夏陌野瞧著居然很淡定。
夏陌野得意地哼了一下,搖頭晃腦地說:“但我喜歡小貓。”
他沖著桑昭就打直球,打小狗直球。
“我喜歡小貓,就不是只喜歡小貓可愛。也喜歡小貓狡猾,喜歡小貓傲嬌,喜歡小貓死不承認。”
安媞瑚看熱鬧一樣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天啊。”
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么說話的小妖怪!難怪人類都喜歡小狗呢,這真是,瞧一瞧看一看,誰不喜歡小狗?她作為一只叼著巨大嘴巴的大水鳥,她都開始佩服小狗了。
桑昭捂著臉,對著小狗直球連連躲避:“把他丟下去,快!”
后排的兔猻一直在看熱鬧,聽見這話,就抬起頭,有些不明白似的問:“啊?要嗎?可他說的實話啊。”
桑昭氣急敗壞,連著兔猻一起兇:“把你也丟下去!”
第48章 小貓的親吻!
048
車子一路向前行駛, 出了市區,往郊區的一家小型水庫開去。
后車的唐毓用手機看看地圖,又查了一下, 發現這里是類似于農家樂的小型水庫。
養魚,供顧客垂釣, 提供露營場地和燒烤爐子, 是個全自助一體化的野外玩樂點。
唐毓他們看著安媞瑚的車開進了去水庫的小道, 就不跟了,改直行, 順著大路開走了。
尾行跟蹤的事情告一段落,肖恒淼松了口氣。他其實也一直懸著心, 生怕逮到什么, 那唐毓瘋起來, 他在旁邊攔都攔不住。
好在桑昭說是出來玩, 就真的是出來玩。服了,大好的年紀,怎么那么喜歡玩!
肖恒淼慢悠悠瞥了唐毓一眼:“現在好啦?知道他不是騙你去水庫, 實際上去逛街,而是真的和朋友去水庫,你可算是滿意了?”
唐毓點點頭, 面色舒展,整個人一剎那間皮都展開了,瞧著像是年輕了五六歲。
他正想說話, 手機卻響起了提示音。低頭一看,是桑昭發來的微信。
【到了!】
就這么兩個字, 卻叫唐毓的目光一下子軟了下來。
好吧,他想, 好吧。不叫他去,他就不去了。
唐毓想,的確是他太偏激了,這樣不好。
現在才談上戀愛,以后有的是機會,以后有的是時間,難道還怕沒機會融入桑昭的朋友圈子么?
他和桑昭微信聊天的時候,一般都發語音條。于是他按著語音鍵,和桑昭說起話來。
“好,那玩得開心些。回頭結束了,可以給我發位置,我去接你們。”
說完,松手,把語音信息發了出去。
他盯著屏幕,正等桑昭的回復。那邊的桑昭,也的確是秒回。
桑昭的語氣是慢吞吞的,語音只有一秒,是字正腔圓的一個字:“們?”
小貓的中文成績一般,但是小貓會說人類的話,小貓知道“們”不是單個的,起碼是倆。
所以,桑昭在問,這里說的們,是誰和誰?
唐毓的呼吸都頓了一下,他緊緊握住手機,暗道一聲糟糕。
麻煩了!他不應該放松警惕的!
他之前接送桑昭和小野習慣了,看見他倆這次又出去一起玩,自然想著要把他倆都一起接回來。
但,前期桑昭和他提起他要出去玩的時候,從始至終說的都是“他的朋友”。
沒提到他的外甥或者家里小孩一星半點。
唐毓后悔至極。完了,順嘴了,他不應該知道夏陌野也在的!
他正木著腦子,想最糟糕的情況。
哦,桑昭知道他跟蹤了,認為他占有欲太強,搞變態尾行,于是剛談的戀愛直接作廢,到手的男朋友和煮熟的鴨子一樣飛掉。
結果,他還沒回復,桑昭就美滋滋地發了語音過來:“你是要接我和小安姐嗎?”
他發出一連串被可愛到的嗚嗚音:“awww你人真好!但才不用管她,她有車子!”
唐毓沒帶耳機,就直接外放的,于是肖恒淼也聽得一清二楚。
肖恒淼連著嘖嘖好幾聲:“瞧瞧,瞧瞧,這就是找笨蛋做男朋友的好處嘍?你這邊都上高速了,他還在啊巴啊巴你人真好。”
唐毓叫他閉嘴,發語音和桑昭搭腔。
“嗯,好,不接她。”
不接安媞瑚,不過,桑昭想,他這里還有一只呢。他和夏陌野加起來,確實是“們”,只是唐毓不知道,哈哈!
他就和唐毓說:“我帶小狗孩也來了,所以不用了,到時候朋友送我們就行。”
一旁在發呆的肖恒淼,一聽這話,他先激動起來了。
“什么狗!他是不是說狗!我就說有狗!我明明看見狗了!一只巨大的白狗,大得和毛熊一樣!”
唐毓瞪他一眼,覺得他還挺大驚小怪:“你懂什么,他說的小狗,其實是小孩。”
“誰會把小孩叫作小狗啊?小孩自己沒意見嗎?”肖恒淼才不信。
唐毓想想之前夏陌野的表情,肯定道:“小孩很高興啊。”
肖恒淼吐槽:“誰這么干啊?誰家好人這么干啊?”
唐毓:……倒也是。
這點,一直很奇怪。不過奇怪的也多了,倒也不差這一個,唐毓默默記了下來,偷偷在心里攢著。
他總覺得,桑昭身上奇怪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桑昭聽著耳邊小狗的興奮狂汪,托著自己的下巴,哀嘆一聲。
他本來不想帶小狗來的。因為小狗,并沒有那么喜歡吃魚。
在貓貓鳥鳥的狂歡里,小狗吃魚,就和小狗拿耗子一樣不合時宜嘛。
但夏陌野給他狂打微信語音,得知他們去玩了,就一定要跟著去。
小學生放暑假,又不用上課外班,什么超前班什么興趣班,夏陌野都不用上,他可不就是沒事做了嗎?
他說他在家里無聊死了,每天就是玩手機游戲,當然手機游戲也很好玩,可玩多了腦子都傻傻的了!
“你本來就傻傻的。”提起這個,桑昭就吐槽,“你放假都一個月了,你作業寫了嗎?”
夏陌野顧左右而言他:“咦嘻嘻。”
兔猻跟著搭話:“哦對了,我記得你叫黑豹和猞猁去微信家長群里,裝你爸爸媽媽,他們說你老師還總在群里,督促你們學習呢!”
桑昭想起來了,之前夏陌野借著狗狗走丟事件,還坑到了一對賽博父母,在他班級群里天天回復收到。
可惜,耶耶一點都不想學,只想玩。
“什么學習不學習的,那不是我們小狗應該想的事情!”夏陌野狗爪一揮。
“向著釣小魚烤小魚吃小魚進發!沖呀!”
到了地方,去露營地一瞧,黑豹他們已經到了,正在扎帳篷。
桑昭過去看看,好嘛,就是上次野外喝酒那次的帳篷。之前玩瑜伽球,不知道誰的爪子把邊角的布劃破了,現在還破著呢。
不修不補也不換。
他感慨:“這帳篷跟著你們,可真是活回本兒了,根本沒有歇著的時候。”
沒辦法,他們是大貓嘛,太喜歡在野外玩了。
喜歡看著天空或者對著月亮,發出咪咪嗷嗷的叫聲。這樣,平日里辛苦在人類公司打工積累下來的煩惱,就一并消除了!
桑昭想搭把手,結果愣是沒有他伸手的地方。
黑豹他們太熟練了,流水線一樣,根本沒有多余的位置給桑昭。
他就去順著露營地,走去橋邊看看。
到了這兒,發現安媞瑚的鳥鳥朋友已經來了好幾只了。
蒼鷺、鸕鶿,還有一只秋沙鴨,在岸邊矜持地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夏陌野嗚嗚啦啦地跑了過來,跑到桑昭身邊,探著身子,瞧著那邊的一只鳥。
耶耶狗的眼睛都瞪大了,偷偷拽拽桑昭的袖口:“哇怎么還有企鵝啊?”
那站在岸邊的鳥聽見了,回頭看他一眼。
“是夜鷺。”它驕傲地說。
“也有人類叫我中華田園企鵝。”夜鷺一本正經地糾正,“但我是夜鷺,不是企鵝。”
“但你真的很像企鵝。”耶耶誠懇地說。
他開始和人家胡說八道:“你知道嗎,我特別喜歡企鵝,因為企鵝長得像恐龍。”
夜鷺不高興了,呱呱啊啊地叫了起來:“……誰家孩子啊?!”
桑昭急忙拎著夏陌野后脖頸,拔腿就跑:“我家的我家的,我拎走了!”
他撒丫子就跑。
在連鎖超市工作的猞猁,這次又帶了一大包的蝦過來。在酒店工作的兔猻,也翻翻自己做遮掩的包,拿出來一堆酒店備品,又從識海里掏出來更多。
什么酒店拖鞋什么一次性毛巾浴巾,擺得帳篷門口遍地都是。
秋沙鴨路過,發出聒噪喑啞仿佛唐老鴨的聲音:“多少錢?”
兔猻直白道:“不要錢的,我上班偷的。”
“啊?!你怎么偷東西?”秋沙鴨大驚失色。
兔猻提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我墊錢給領導,哦就是我們那個酒店的老板,買咖啡奶茶,我每次都墊錢!”
“但報銷的時候呢,都湊整給我報!抹零的那種湊整!我花134塊,我說領導我花了134,領導就給我100。”
他倔強地說:“我又不好意思次次追著領導要,畢竟我還要在資本家老板手底下做工……那我只好偷點東西,把我的錢補回來。”
兔猻還是很有道德底線的,他靈活,但不壞。
“你放心,我不多偷的,我就拿點備品,拖鞋啊紙巾啊零食啊什么的,偷夠我應該報銷的錢,我就不偷了。”
兔猻表示:“這難道不也是咱們裝人的一部分嗎!對不對!融入人類嘛!怎么可以欠錢!”
鴨子一副真是開了眼的表情。
鴨子沉默了一下,問路過的桑昭:“你,你也是這么對待你領導的嗎?你和你老板也這樣?”
桑昭一口回絕:“當然不是。”
秋沙鴨松了一口氣。但很快,松下去的這口氣就徹底噎住了。
桑昭對著陌生的鴨子,自然是沒有什么好隱藏的了,直白說:“我和我的大領導老板談戀愛呢,他怎么會少報銷我的錢?”
秋沙鴨:“……救命啊,你們貓貓們怎么玩得一個比一個花!”
桑昭不管鴨子怎么想,他低頭從兔猻擺的攤上拿了一包零食,自己晃悠晃悠,帶著狗高高興興走了。
他倆先去了岸邊,揪毛毛狗草編小狗玩。等了一會兒,猞猁的蝦烤好了,夏陌野就變回小狗,一大只棉花糖似的立起來拜拜,求桑昭撕烤蝦給耶耶吃。
桑昭站著喂狗吃東西。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坐在那里甩著尾巴的薩摩耶,真的很肥美。
桑昭嘶了一聲:“這樣看你,就很像白狐貍。”
顯然不只是桑昭一只貓咪在跟狗玩,安媞瑚的鳥朋友還過來蹭小狗拍照,還拍視頻。
桑昭和黑豹他們去水里抓魚之前,小狗就被鳥鳥們簇擁著拍視頻,貓貓們游了一圈逮了一水桶的魚回來了,小狗還在被拍視頻。
“再拍一下,多可愛啊!這樣拍才出片呢!”
耶耶就甩著尾巴到處撲,任誰摸他,都行!都可以摸!
桑昭也拍了好多照片,又是景色又是自拍,在相冊里面簡直劃一劃,都劃不完。
他捏著手機進了帳篷,在門口的馬扎上坐下,低頭看手機。挑了些大家都是人模樣的照片,美滋滋地發了朋友圈九宮格。
這邊才發送,結果一刷新,就刷到了一個贊。
不是別人,正是唐毓。
唐毓悶不吭聲地給他朋友圈點了贊,在桑昭莫名其妙開始心虛的時候,收到了唐毓的私聊語音消息。
按開一聽,就只說了三個字。
“開心嗎?”
別的什么都沒說。
桑昭捏著手機,盯著聊天界面,搓搓自己的臉。嗚嗚嗚怎么有種“主人我出去鬼混不回來了”的心虛感?
桑昭把這條語音重復播放了幾遍,感覺唐毓怎么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哦,人類心情不好是嗎?是因為沒有如愿被允諾可以接小貓,所以心情不好啦?
那小貓自然不怕!
不只是不怕,小貓都不用哄人類,只需要稍微逗人類一下,人類立馬被小貓爪拿把掐!
他發了一張小貓探頭的表情包過去,悄悄試探一下。
看唐毓沒反應,他又說:“不是大事!不是大事!哥哥,我們大事化小,小事化小餅干,你不要生氣!”
唐毓那邊明顯愣住了一會兒。
過了兩分鐘,他才回桑昭。唐毓這次發過來的語音里,尾音都是忍著笑的。
“我沒有生氣。”唐毓嘆息似的說了這么一句。
桑昭把手機湊近耳朵,仔細聽著唐毓說的話。他把手機放得這么近,于是唐毓就像是在他耳邊說話一樣。
對著他的耳朵,唐毓輕輕說。
“化咸蛋黃夾心的小餅干行嗎?我買給你吃,你要早點回來。”
桑昭摸摸自己的脖頸。從脖側摸到頸窩,覺得麻麻的。
遠處黑豹正在大聲叫他再去捉魚,他應該立刻丟下手機,變回貓咪,急忙跑掉,任由手機被丟在帳篷里。
可他此刻卻倦懶了一點,不急著變回貓咪。
而是用人形安然地坐在帳篷里,拿著手機,從帳篷門口望出去。瞧著淺藍色的天幕,想著咸蛋黃味的小餅干是什么滋味。
做人不錯,有男朋友也不錯。雖然這一瞬間,他沒能把唐毓買的小餅干吃進嘴,但嘴巴和腦袋卻先甜了起來,像蜂蜜一樣甜滋滋潤呼呼的。
大事化小,小事情,有玉米豆幫忙化小餅干。于是桑昭什么也不用擔心,等著吃小餅干就行了,是這樣嗎?
“哥哥。”他按著語言鍵,響亮纏綿地叫了一聲。
桑昭坐了一會兒,飽飽地曬足了太陽,這才跟著大家又去捉魚。
逮了魚,有安媞瑚那樣兜著自己的大嘴兜子在岸邊生吃的,也有猞猁兔猻這樣,麻利地刮魚鱗做烤魚的。
秋沙鴨在水庫里美美游泳,鸕鶿在后面叨魚,桑昭變回小橘咪,趴在一塊木板上漂著路過他們,用自己毛乎乎橘絨絨的爪子,摸了一把鳥的羽毛。
滿足!摸起來爪感不錯!
他們吃累了就隨便找地方睡覺,醒了又去岸邊或者水里玩,也不分白天晚上,吃了睡,睡了玩,玩完又吃,一直玩到周日下午。
馬上周一,這群社畜妖怪又要去上班了,大家這才滿腔不舍地坐著車子各回各家。
桑昭坐安媞瑚的車子回了公寓,把自己癱在床上,來回滾了滾,又趴著,他出去玩的時候想著快些回去,回來了又想著出去玩。
他果然是很糾結的小貓咪。
周一上班后,一切就正常起來。桑昭就又開始無聊了。
但他也不是沒有好玩的,他現在手邊最好玩的,最新奇的,就是他的男朋友玉米豆。
玉米豆好玩,但玉米豆周一很忙,忙到工作時間做不完工作,還要額外加班。
桑昭本來到點就要下班的,但他瞧瞧手機,猶豫了一下,沒有到點就跑。
畢竟換作之前的話,他就沖刺出門去坐地鐵回家了。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有男朋友了。
桑昭就想著,不能只叫唐毓加班,他也可以留下。雖然他留下了,也幫不到唐毓的忙,但他可以留下來玩手機,等唐毓下班。
桑昭就進了總裁辦,在人家辦公室里到處逛逛,坐在沙發上,看著唐毓對著電腦辦公。
唐毓還哄他:“我很快就忙完,然后我們去吃飯。”
桑昭干脆利落地,說出來他做貓貓和裝人的二十年以來,最口是心非的一句話:“我不餓。”
說完,他自己都驚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餓?他簡直是時時刻刻都在餓,嘴巴只要空著閑著,就都想吃東西。
現在主動說自己不餓,簡直是最口是心非的一句話了!
唐毓也被驚到了,他居然放下手里的活兒,盯著桑昭仔細瞧瞧,然后說出了一句:“怎么?不舒服嗎?”
桑昭:“……沒有!”
這是什么反應?難道他平時真的很饞很能吃嗎?現在一時間不想吃東西,玉米豆居然懷疑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這像話嗎?太不像話!當然不是橘咪本咪不像話,而是玉米豆不像話!
“我先點個外賣給你吃,好嗎?”唐毓還問呢。
桑昭也不吃,從沙發上起身,走過來,把唐毓對面的滑輪椅子推過來,一屁股坐在了唐毓身邊。
他閑不住,就伸著胳膊,翻翻唐毓桌面的筆筒。
桑昭看看摸摸,發現筆筒里面不只是職場里常見的黑筆紅筆鉛筆,還有一支橘橙色的熒光筆。
他把那支筆拎出來,捏在手里摸了摸。是胖胖的熒光筆,筆殼都是橙色的。
唐毓又批了點兒程序,才分神去看他,映入眼簾的就是桑昭大橙子一樣的發色。
他注意到桑昭在玩筆,就輕笑一下:“新買的筆,和你頭發一樣的橘色。”
桑昭把筆蓋拔下來,看看,點點頭。別說,這個顏色和他的毛色真的很像,橙到發亮,深到發棕,確實很漂亮。
“我想用這支筆畫畫。”他說。
唐毓又對著電腦干活兒了,答允他:“畫唄。”
桑昭就上去打印機的肚子里,扯了一張空白的A4紙回來,安靜地坐在唐毓身邊,用橙色的熒光筆在上面涂涂抹抹。
可沒一會兒,他就不耐煩了。
他把唐毓當作自己新得到的寶貝玩伴,無論遇見什么,都想往唐毓身上招呼。
等唐毓結束了手邊的審批,再去看桑昭的時候,就看見桑昭捏著熒光筆,眼神亮亮地瞧著他。
桑昭拖著長音:“不想在紙上畫了,想在你身上畫畫。”
唐毓:??
唐毓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落在哪里了。
不然他怎么會聽到桑昭說出這樣的話!這是什么?這是哪里的車?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
他掩飾性地掙扎了一下:“……我等下還有一個視頻會。”
桑昭長長地喔了一聲,好像是聽進去了。
但看動作,又像是完全沒聽到。
桑昭坐在那里,卡住了唐毓逃跑的路徑,俯身向前,一把就扯住了唐毓的領口。
他揪著唐毓,把唐毓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目光在他漲紅的臉和脖頸的位置仔細打量著。
唐毓一聲沒吭。
何止是一聲不吭啊,他連掙扎一下都沒有。
桑昭興沖沖地解開了唐毓的領口,扒拉扒拉,露出了他的鎖骨。桑昭瞧瞧,另一只手握著那支熒光筆,用嘴揪掉了筆帽,拎著筆在唐毓鎖骨處微微凸起的不平位置,用筆圈住了一顆小痣。
“……”唐毓只感覺一陣酥麻如過電般擊透了全身,他沒出聲,卻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桑昭毫無所覺,又把自己畫出來的圈當作腦袋,向上支出來畫了兩個三角,當作耳朵。
沒錯,他畫了一個小貓頭。
那么,還要畫眼睛、鼻子、嘴巴、胡子……
唐毓靜靜地忍耐著,實在忍不住了,才嘆了一句:“唔,好癢啊。”
桑昭終于畫完了,他歪著頭打量,怎么看怎么滿意。真漂亮!玉米豆身上的橘色小貓!
他越看越喜歡,喜歡到不得了,就突發奇想,把唐毓拽得更近些,對著人家鎖骨上的小貓,親了上去。
桑昭的唇印過來的時候,唐毓根本無法壓抑住聲音,輕輕地低喘了一聲。
唐毓抬手,用指尖攥住了桑昭腰側的衣服。他像是帶著幾分難耐地在催促些什么。
桑昭自然是聽見了。
他好奇地抓著唐毓的領口,左邊晃晃,右邊搖搖,很是新奇地驚呼。
“哇,你發出了蒸玉米一樣的聲音誒。”
就是那種蒸汽高壓鍋,蒸完玉米放氣的時候,對對就是那種聲音!
桑昭興奮地開始回憶:“我媽媽之前蒸玉米吃,就是這種聲音!”
唐毓扯著桑昭衣角的動作一僵。
他默默地茫然起來,收回了手。
唐毓低頭,看看自己被扯開的衣領口,又抬起指尖,按住被桑昭吻過的鎖骨。
他本來,已經頭昏腦漲到整個人都開始發燙,除了桑昭的溫度,什么都已感知不到。
結果,被一聲“媽蒸玉米”,打回冰冷的現實。
他深呼吸了幾下,才平復好心情。唐毓艱難地說:“我們,不要提媽媽,可以嗎?”
桑昭一聽,他的眉毛都耷拉了下來。
……為什么不能提媽媽?他可是媽寶貓誒!
第49章 你會送耶耶禮物嗎?
049
桑昭有些不服氣, 開口就是:“但我媽媽……”
唐毓忍無可忍:“停。”
別在這里你媽我媽的了,哪有在曖昧時分和男朋友說媽媽的啊?!唐毓七七八八的心思,現在是真的亂七八糟起來了!
這是什么人啊?!怎么到了直叫人大呼離譜的程度?
唐毓悶了一肚子的氣。他輕咳了一聲, 把腦子里雜七雜八的想法清掉了一點,這才找回些理智。畢竟, 他在腦袋才發暈的時候, 就被猛猛踩了一腳剎車, 沒有任由自己沉淪到桑昭瑪卡巴卡的陷阱里。
他搓了搓自己被畫上了一只小貓頭的鎖骨,指尖和鎖骨其實都癢癢麻麻的。
唐毓盯著桑昭, 目光里帶著些陰沉,又滿是委屈:“……不許說了。”
桑昭輕哼了一聲, 不說就不說了。
他腹誹, 心想, 嚯, 這玉米豆還挺會吃醋,提媽媽都不行?!怎么的,在他面前就只能提男朋友唄, 媽媽也不能提?
沒想到玉米豆占有欲還挺強。
安靜了一會兒,注意力也回到了剛剛的吻上。桑昭這才邀功似的問唐毓,指了指他身上的小貓頭:“親這里, 是不是比親額頭更像是談戀愛?”
他表情里是滿滿的得意。
顯然,是覺得自己親唐毓的鎖骨,比唐毓之前親他的額頭, 要聰明機靈多了。
唐毓望著桑昭無知無覺靠過來的臉,抬手, 摸摸他的臉側,瞧著桑昭漂亮的笑顏, 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可他又抿抿唇,低頭不知道想了一會兒什么。過了一會兒,才抬頭,又深深望進桑昭的眼底。
“但是,但是……”他的手向下探去,握著桑昭的手腕,拉著他,又靠得更近,低沉著聲音渴求道,“再吻我一下吧。”
桑昭擰著眉毛,驚呼:“啊你好貪心哦,親你一下還不行,你還要親!”
唐毓:??
服了,快閉嘴!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他不叫桑昭說話,而是微昂著腦袋,向上追著,把自己的唇重重印在了桑昭的唇上。
唐毓顫抖著睫毛,心跳如鼓,他擁著桑昭,反手摟住了桑昭的背,指尖在他背后脊椎的位置,淺淺上下滑動著。
這才算是一個吻了,唐毓這么想。
桑昭在他吻上來的時候有些懵懂,可桑昭又不是傻乎乎的笨蛋,他是壞心眼的小貓,壞主意一個接著一個。
他感知到帶著冰涼的一點柔軟,剎那間興奮起來。他就像是吃生鮮三文魚一樣,追著人家啃啃舔舔。
明明只是貼貼似的一個吻,在桑昭得趣之后,桑昭簡直像是拆魚骨一樣對著唐毓生吞活剝。
可他腦子里想得很簡單,他只是覺得很好玩。他覺得好玩,于是剝奪掉對方呼吸的權力,追著人家親吻。
唐毓順從地讓渡出了全部的掌控權,任由桑昭掐著他的腰側,像抱什么泰迪熊一樣抱著他,任由這擁抱緊到彼此像是互相嵌進對方的身體。
直到結束后,唐毓緩慢地調整著呼吸,頗有些氣喘吁吁的樣子,桑昭反而很高興地一頭就拱在唐毓的頸窩里。
他用腦殼頂著唐毓的心口,琢磨了一下,兀自抱怨:“玉米豆不是玉米味的。”
唐毓只覺得,這一瞬間,就連自己的頭發絲,都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可桑昭沒完。桑昭感慨完這句,還是滿意地說:“但玉米豆還是甜甜的。”
唐毓更羞窘了。
他一邊覺得自己仗著年紀大些閱歷豐富些就騙小孩,一邊怎么看桑昭怎么喜歡。
在糾結的往復里,他低頭,用鼻尖貼了貼桑昭的鼻尖。
“寶寶。”唐毓悄悄說,“你之前讓我這么叫你,對不對。”
桑昭眼睛亮晶晶的,他一下子就感動了,下意識就想大聲叫:“m……”
唐毓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桑昭硬生生把話憋回去了。
他憋了一會兒,還是不滿足。
他現在就是沒有媽媽的小貓咪啊,唐毓就在這里,最好的解決方法也就在這里,唐毓怎么就是不肯滿足他呢?
天地良心,他都已經三個月沒有媽媽了!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桑昭突發奇想,開始做夢,但是說起來頭頭是道,“就是,你做我的老板,做我的領導,做我親愛的同事和親密的玩伴,還做我男朋友。同時,也做我媽媽。”
身兼數職,全部的寄托都可以摞在唐毓一個人身上,這樣不就夠了嗎?桑昭一下子什么都有了!
唐毓面色復雜地一口回絕:“……絕無這種可能。”
桑昭低落地喔了一聲。
“好吧。”他偷偷講唐毓壞話,“小氣鬼。”
怎么這么對待小貓咪!一點情面都不講!多滿足一下小貓咪不可以嗎?
唐毓默默把自己領口的扣子系好,整理了一下襯衫衣領的位置,回去對著電腦屏幕,等著開視頻會了。
桑昭就接著去玩手機。
他等著唐毓加完班,和唐毓一起去吃飯。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多小時。
唐毓才結束工作,帶他去吃飯。這個時候,桑昭已經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了。
“我好餓……”他坐在唐毓車子的副駕駛上,有氣無力地靠在窗邊。
“之前怎么沒有人類告訴我,說談戀愛會餓肚子啊……”
他拖著長音,故意裝可憐吸引人類的注意。
“明明之前還能把自己喂飽,以后談戀愛了,不會真的要吃一頓餓兩頓吧……”
唐毓一邊開車,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甲方太啰唆了,一時半會兒都不肯結束。下次我一定提前給你點外賣。”
“哎,你叫得我又心疼又后悔。”唐毓說。
桑昭聽見唐毓說心疼,就不叫了。但心底又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得意,這個好像是叫什么,恃寵而驕。
咦,可以這么說嗎?小貓不懂的耶!
他們去吃了湘菜,坐在包間里,唐毓點菜,桑昭全心全意地吃。
為了避免唐毓發現自己筷子用得一般般,桑昭一開始就用勺子使勁扒飯。
唐毓瞧著,就用公筷給他夾菜。他本來是坐在桑昭對面的,但伸著胳膊夾菜不方便,他就坐到桑昭身邊去。
桑昭看什么菜,他就給桑昭夾什么。
他們還點了一道豆豉蒸鱸魚,唐毓不怎么餓,坐在那里閑著也是閑著,他很有耐心,用筷子一點一點剝掉魚刺,把魚肚子的肉夾到桑昭面前給他吃。
“嘗嘗這個,看看比起你喜歡的金槍魚,有沒有更好吃一些?”
桑昭用勺子扒拉進嘴里。
很嫩,魚肉飽含汁水,鮮美清甜,味道濃郁,不刺激也不油膩,是之前沒吃過,但是一下子就接受了的好滋味。
裝人真的很幸福,可以吃豆豉蒸魚,可以談男朋友,可以吃男朋友剔掉魚刺的豆豉蒸魚。
太好吃了,桑昭吃著吃著,就捂起臉不抬頭了,把臉埋在手掌里。
唐毓看著好笑:“怎么了?”
桑昭咂摸咂摸,抿抿嘴,意猶未盡。
“我喜歡金槍魚,是因為金槍魚有貓罐頭的味兒。現在這個魚沒有貓罐頭味兒,可我也很喜歡。”
桑昭搖搖頭:“我真的好花心哦。”
唐毓被他逗笑了,就哄他:“怎么會呢?人都是這樣的,喜歡吃什么吃就行了,這才不叫花心呢。”
桑昭跟著重復道:“是嗎?人都是這樣的?”
他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所以,這魚肯定和你們出去水庫吃到的魚,沒辦法比,對吧?”唐毓狀似無意地說著,“水庫的魚比較新鮮,是不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沒看桑昭,只是盯著面前的魚。
桑昭正忙著呢。
他用勺子,挖了一勺顫顫巍巍的紅燒豬腳,正往自己碗里盛。
聽見唐毓在問話,桑昭就下意識地答:“還行吧,就是很鬧很亂,我到后面就有些累了。”
“不過到處跑還是很好玩的。”他總結道。
說起這個,他又遺憾唐毓沒能去上。唐毓之前很想去的,不是嗎?可惜唐毓沒有去,桑昭感覺和唐毓玩,應該也會很好玩的。
桑昭黏黏糊糊地說:“我下次也想和你玩。”
唐毓聽到桑昭提起自己,就暗爽也得意幾分。心想,那些朋友不過是仗著自己和桑昭認識得久,才叫桑昭拋下他和他們去玩。哪比得上他啊,他可是和桑昭認識三個月,就做了男朋友的。
他都不屑于和他們吃醋,哼。
可唐毓又不明白,桑昭說什么“到處跑很好玩”。
“到處跑很好玩?”唐毓跟著念了一遍。
“對啊!”桑昭高興地舉起勺子,興致勃勃地開始咧咧,“我沒和你說嗎,哥哥,我昨晚還夢見你了呢!”
唐毓怔了一下,輕輕笑起來。
“我也夢見過你。”
他眼神晶瑩明亮,試圖呢喃似的開口,正欲將自己過往里籠著煙沙與曖昧的夢境,與桑昭和盤托出。
結果桑昭先說話了:“我做了一個特別好的夢。天氣涼爽,又沒有太陽,我們就在院子里。”
唐毓偷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側臉頰。
“是嗎,院子里嗎?”他指尖摩挲了一下耳后的位置,用手背捂著耳根后泛起的漲紅。
他柔聲道:“我倒沒有想過在院子里。”
桑昭和他講述那個夢境:“院子里種了那種長長的草,毛絨絨的,有一只狗那么高。沒有蟲子,草葉又長又韌,撲鼻都是草的清香。”
唐毓咕噥著開口:“幕天席地,綠草如茵,一定很浪漫。”
“就在這樣的院子里……”桑昭在唐毓期待的目光里,篤定地開口,“我追著你跑,我逮到你,然后你追著我跑,你逮我,我們玩追逐游戲,一玩就是一整天!!哇!浪漫吧?”
唐毓:……
桑昭揚起眉梢,對著唐毓不可置信的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高興嗎玉米豆?小貓邀請你玩追逐游戲!
這可是小貓之間的追逐游戲啊!那可都是好朋友之間才玩的,一般的關系都不被邀請過來玩呢!
他想和玉米豆一起玩,玉米豆應該很開心吧?
然后桑昭就看見,唐毓那一副好像是把剛吐出來的血原路咽回去了的表情。
“你這是什么表情?”桑昭納悶。
唐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妥協道:“雖然我已經26歲,應該是個大人了,但,你想的話,好吧。”
“你怎么很勉強啊?”桑昭不高興道,“你應該蠻榮幸的耶。”
唐毓干巴巴皺巴巴地擠出來個笑容。
桑昭還是很期待:“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玩。”
“不知道,等我先吃到一點。做點成年人的事情,再和你做小朋友的事情。”唐毓喃喃說。
桑昭立馬精神了:“啊?你沒吃飽嗎?我還以為你吃完了呢。”
“你沒吃飽就快點吃吧,不用照顧我,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他給唐毓挖了一勺豬腳,很體貼地說:“來,快吃。”
“我……其實,不是這個吃。但無所謂了。”
唐毓默默啃著豬腳,間或使了點兒力氣,像是在哀悼什么死去的幻想。
他好像幾句話的工夫,就滄桑了一些。也不曉得他是在心累什么,桑昭想,可能做總裁就是很疲憊吧!-
過了兩天,桑昭晚上去做兼職,就沒和男朋友一起走。
他做完兼職回來,收到了薩摩耶的微信消息,就去薩摩耶家里吃餛飩。
這不能算是晚餐,畢竟他已經吃過晚餐了,于是就只能算是夜宵。
耶耶狗很熱情地邀請他,說耶耶買到了一款很好吃的速凍餛飩,是皮蛋鮮肉的。
而且是什么網紅餛飩呢,都說很好吃,他買回來煮著和桑昭一起吃。
桑昭做完兼職回來,到了薩摩耶家里,小貓垮著狗臉,懶洋洋的,也提不起精神。
他窩在耶耶的狗窩里,吃耶耶新買的零食,看見耶耶往外倒騰東西,小貓也不吝嗇自己的贊美!
“你真是我的好朋狗,今天請我吃什么好東西!”桑昭很期待。
耶耶的餛飩是現煮的,桑昭來了,他才要煮。他站在廚房里的小板凳上,開始煮餛飩,可一拆開袋子,皮蛋味兒就涌了出來。
桑昭本來迷迷糊糊一邊吃東西一邊打盹,薩摩耶一拆餛飩的包裝袋,他一下子驚醒了。
他打了個激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呢,嘴巴已經開始有反應了。
“嘔——略——yue——你在干嘛?!”
他捂著嘴,蹦著高跳到落地窗邊,最大限度地遠離了廚房位置,和廚房里散發著奇妙味道的鍋子。
薩摩耶卻很喜歡。
他把袋子里面的餛飩都倒了出來,還不舍得扔袋子,很是陶醉著地聞著塑料袋皮子,發出一連串的感慨:“啊,好香啊!哇真的好香!香噴噴!!”
桑昭捂著鼻子,神色復雜。
他哀嘆一聲,一本正經道:“小狗耶,你之前說得對,我喜歡小狗,不能只喜歡小狗可愛,也要喜歡小狗汪汪叫,也要喜歡小狗狗刨泥巴狗刨游泳。”
桑昭指著鍋子,望著薩摩耶陶醉的神情。
“但,我絕對,不喜歡小狗拉屎,不喜歡小狗吃屎,不喜歡小狗拉完屎吃屎,吃完屎拉屎……”
薩摩耶大叫:“沒有!沒有!貓污蔑!”
耶耶簡直要委屈成大白熊了!
“是網上很多人類都喜歡吃,我才買的!貓嘗嘗,貓吃吃,都說很好吃的!”
煮完了,他端過來,冒著熱氣的餛飩一個個鼓鼓囊囊,像小枕頭一樣漂在大碗里,又被盛滿了熱湯。
皮蛋的味道沒有那么濃了,只剩下面被水煮后的白嫩模樣兒。雖然白嫩里泛著青灰色,但,終于算是可以接受的模樣了。
桑昭的鼻子說“是屎”,腦子卻說“快吃”。
沒辦法,饞就是饞,饞可以蓋過一切不祥的預感。
桑昭捏著鼻子吃了一個。
皮蛋是味道有些沖,口感也很奇妙,像是壞掉前最后的狂歡,中立邪惡一樣瘋狂毆打小貓的味蕾。
皮蛋蛋清和蛋黃的口感完全不一樣,蛋清帶著嚼勁,煮完后吃起來咯吱咯吱的,蛋黃完全裹在了肉餡里面,為肉添了一抹別樣的風味。
桑昭脖子一抻,咽了下去,陷入沉思。
天啊,居然還不錯。桑昭誠懇地對著薩摩耶和皮蛋鮮肉餛飩都說了對不起,然后哧溜哧溜地把一碗餛飩都吃光。
他倆一邊吃,一邊用桑昭的手機看電影,還吃零食,喝飲料,閑聊幾句有的沒的。
“所以你真的還不寫作業嗎?”
“著什么急呀,耶耶看了,日子很長,作業不多,耶耶可以玩久點!”
“我玩這個游戲,這關怎么過不去呢?”
“耶耶幫貓看看……哦,是先弄這個,再買這個裝備,然后……”
薩摩耶隨口問起:“對了,之前貓都沒和耶耶說,玉米豆喜歡貓送的生日禮物嗎?”
“肯定很喜歡。”桑昭矜持地表示,“畢竟,他現在是有小玉米貓毛氈的玉米豆了。”
薩摩耶聽了,就很羨慕。
桑昭以為他在羨慕貓毛氈子,本來還想大手一揮說回頭也給他做一個,但薩摩耶羨慕的并不是貓毛氈子。
耶耶目光放空,感慨道:“真好,可以過生日,還有生日禮物收。耶耶就沒有生日。”
桑昭一愣:“什么?你沒有生日?”
薩摩耶點點頭:“我們之前在西伯利亞拉雪橇種土豆的時候,又沒有狗狗過生日。”
“后來妖管局逮住了耶耶,問出生日期,可當時沒有誰告訴耶耶,就只好說沒有嘍。他們就瞎編了一個給耶耶,哼,那又不是耶耶的生日。”
他是沒有生日的小狗。
但桑昭,也不是生下來就有生日的小貓。
之前,他做寵物貓的時候,主人也都會給他過生日。
但他的生日,也不是他真的出生日期。主人會把撿他的日子當作他的生日。
小狗和小貓的區別就是,小狗沒有被人類撿,小狗就沒有人類賦予的,生日。
他們這樣的小妖怪們,生日才不是“出生的日子”。那樣的日子他們記不得。
于是,生日的意義更像是“記錄被愛的日子”。
小貓有,小狗沒有。小狗沒有人類那樣的“出生的日子”,也沒有小貓這樣的“記錄被愛的日子”。
之前耶耶只顧著傻樂,也不多想。現在猛地一想,薩摩耶都不耶了,在狗窩里癟著嘴,跟薩摩誒似的。
桑昭見不得傻小狗不傻。
可不可以一直用笨蛋腦殼想著些笨蛋想法,咧著嘴吃些笨蛋零食發出笨蛋笑聲啊?薩摩耶不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嘛!很大,又笨,耳朵小小,腳丫大大。
小狗就要傻乎乎的!之前都傻乎乎的,現在一副惆悵的樣子做什么?!
桑昭根本看不過眼!
他干脆利落,當機立斷:“那你選個日子,當作你的生日,好不好?以后你就都在那個日子過生日,你就有生日了!”
“到時候,我給你辦生日聚會,我請貓貓們來,請玉米豆也來,以后你都這個日子過生日!”
薩摩耶喃喃重復著:“自己給自己定一個生日……哇,好酷哦!”
他高興起來了,問:“那我可以要禮物嗎?”
桑昭拍著胸脯答應:“當然可以!”他現在攢了一些錢呢,買很好的禮物也足夠了!
也不知道狗子想要什么,游戲機?新手機?手機游戲里的皮膚?還是零食大禮包?
結果,都不是。
薩摩耶的腦回路,是小橘咪根本無法預料,也完全理解不了的。
“耶耶過生日,貓給耶耶買個狗項圈吧!”
耶子狗的狗嘴一張,說起他幸福的狗言狗語。
“之前,耶耶真的很羨慕別的狗都有項圈。耶耶也想體驗戴項圈的感覺,會讓耶耶覺得自己被愛著。”
“項圈不能耶耶自己買,項圈是被送的禮物才行。”他提起這個,就很執拗,他想要一個被作為禮物送給他的狗項圈。
桑昭詭異地看著他。
啊這,這是什么要求?
“可你現在是小孩了。小孩,不,小狗孩,也不是,總之,你戴項圈,那不是很奇怪嗎?”
耶耶完全沒聽。
他在幻想:“要那種皮革的,棕色的,上面有銀色的扣扣和圈圈!拴著一個金色的小狗牌,上面刻著一只小狗。”
“對,耶耶不要普通的,耶耶要定制的!刻著耶耶的大頭,和生日!”
桑昭腹誹,這是什么狗里狗氣的壞家伙提的要求!
耶耶期待地瞧著桑昭:“貓會買給耶耶嗎?”
桑昭矜持道:“當然。”
哼,哼唧,奇怪怎么了,詭異怎么了,瞧著不符合人類社會的公序良俗又怎么了?
好朋貓會給好朋狗買到他喜歡的生日禮物的!買!
第50章 愛好
050
桑昭說到做到。
他可不是什么說了不做壞蛋貓咪, 他沒有什么壞心思的。就算之前對著小狗有壞心思,現在對著耶耶小狗,那也都是好心思了!
得知了夏陌野定下的生日日期后, 他就在淘寶上聯系了人給夏陌野定做狗項圈。
定制!提前定制!好好做!
到時候用禮盒包裝好,先快遞寄送到他手里, 他好好檢查一番, 確定漂漂亮亮到沒有任何瑕疵了, 他才要送給薩摩耶做第一個生日禮物。
叫小狗知道他也是有貓貓朋友的偉大小狗。
就這么定了!
聯系店家的時候,他還自己用扭扭曲曲別別扭扭的線條, 畫出了個薩摩耶的輪廓,作為狗項圈狗牌上刻的圖案, 發給店家。
他買的是店里的最高配置, 哪里都是最好的。像這種出手大方的大客戶, 店家當然要發揮乙方功力, 極盡所能地哄著他。
這邊,看他發了手繪圖過來,上去就是夸。
【哇您一定是個很好的主人, 還在狗牌上畫小餅干~~】
桑昭笨拙地用二十六鍵狠狠打字:【這是狗!】
這是他畫的狗!就這么認不出來是一只狗嗎?畫的就是薩摩耶!
店家發過來一個表情包,一只小狗很諂媚地托住了客戶的屁股。完嘍,拍馬屁拍錯到狗屁股上了。
桑昭輕哼了一聲, 催著店家趕緊做,做完快點發快遞給他。
因為夏陌野定的生日,也很快就到了, 就在開學前的倒數第二個周末。
小狗其實這么久沒過過一次生日,對生日的確很期待, 但也沒有那么期待。
比起生日這個從未有過的東西,耶耶狗子更期待的, 還是大家湊到一起玩。
他太喜歡和大家一起玩了,誰都行,因為誰都是他的好朋友!所以聚在一起跑來跑去,對耶耶來說,就是很幸福的。
這樣的幸福在生日party上可以理直氣壯地擁有!嘿嘿!
桑昭既然說了,要給夏陌野辦生日party,那就是要好好辦。
他很用心地去想。
黑豹在和桑昭一起上妖管局的課,說小話的時候,得知了他辦party的想法,他又激動了,直接纏著他大說特說。
哥們兒是真的愛辦party,好像閑著沒事做,就是辦party。
“好!生日好哇!我早就想去果園了,去果園摘果子,連吃帶拿,后面出了果園,就去市中心擺攤,這樣不僅吃了玩了,而且還賺錢了……”
他這像是給小狗過生日嗎?他這就是借著各種各樣的機會到處玩嘛!
桑昭輕輕地,禮貌地,微笑著。
他明明沒說話,但是就這么一瞬間,黑豹對上他的眼神,連忙抖了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哈哈,哈哈。”他干笑道,“也是,生日會,大家打扮得貓頭貓臉的,也不適合到處撲沙子玩。”
不過他總是有些好主意。
他又想到了,說:“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很贊的別墅,整租一天價格特別香!我們可以去別墅里搞轟趴?英文怎么說的來著,哄嚒爬梯!那個別墅里有影音室、桌上足球、麻將機……”
聽起來也不錯!
桑昭陷入了沉思,主要是loft公寓屬實有點小,一個小妖怪住著舒舒坦坦,兩個小妖怪快樂分擔,三個小妖怪擠擠巴巴。
生日會里不僅是妖怪要來,夏陌野說他的同學也要來。
到時候估計亂死了,擠在loft里是要干嘛?
給小學生一個擼兔猻的機會,還是給猞猁一個啃人腦殼的機會啊?不行不行都不行!
他還得再好好想想。
在桑昭給耶耶準備生日會的時候,唐毓又接了兩個新項目。
玉米豆現在正是工作積極性特別高的時候。
以前,工作久了,他難免會陷入疲憊感的漩渦。站在樓梯間抽煙,目光悠悠透過窗子望出去,就會沉浸到一種莫名自厭的情緒里。
好像,一直也沒有很刺激自己的事情,但日子老是沒滋沒味的,總是透著淡淡的苦味。
生活的回味不是甘甜,是莫名其妙,清淡但永不止歇的苦澀。
大部分情況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累些什么,但總是很累,要強打起精神去生活。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他戀愛了,他每天眼睛一睜,就是想吃一口。
現在空閑下來,他不會無意識地去想“我是不是真的沒有天賦只能這樣艱難地度過一生”“什么時候才能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呢”“我都二十多歲了為什么感覺自己的心境還是和十多歲一樣”“就不能彩票中獎四億嗎”“可中獎后我的人生目標在哪里”等等等等一旦想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東西。
他現在空一會兒,就想桑昭漂亮的臉。
唐毓承認自己就是有點顏控,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就連小孩都喜歡五官端正精致的。
之前,他還有些心虛,現在,那可是理直氣壯得不行。
因為桑昭是他男朋友。
他想他男朋友有錯嗎?吃不到還不許人想想?
他就想!他白天也想,晚上也想。之前還是擔心桑昭自己照顧不好自己,想叫桑昭和他一起住,現在不是了。
現在眼睛一睜就想吃兩口,所以很想桑昭搬過來和他住。
最近其實他又說過兩次,但桑昭死活不干,而且望著他的眼神可清澈了。
對著他的邀請,桑昭不心動也不生氣,一點沒有勃然大怒或者怒然大勃的意思。
這是什么態度?不想同居的態度是這樣的?和他一起住有什么不好?他可以照顧桑昭啊,從上到下,從里到外,仔仔細細,妥妥帖帖,成年人到了年紀后做些該做的事情,他到底錯在了哪里!
搞得唐毓半夜不睡覺,在網上查【二十歲男生的生理欲^望較低是什么情況】。
這天,唐毓又照常去上班。
他進了寫字樓,轉彎去一層的咖啡店買了杯拿鐵,又給桑昭捎了只酥皮可頌,這才去坐電梯。
唐毓是總裁嘛,是領導也是大老板,他又開車過來,不擠地鐵,于是來的時間偏早一些。
這種沒到九點前的時候,正好避開了大家早高峰擠電梯的時間。
于是,他叫到了一個空電梯。
他走進去,在門邊才按下頂層的鍵,電梯門才關到一半,他正低頭看自己手里拿鐵的咖啡杯呢……
電梯門的縫隙里,卻突然伸出來一只手,猛地就是一戳,用極其生猛的方式阻止了要關閉的電梯門。
給唐毓嚇了一大跳!
唐毓猛地往后退了幾步,默默貼著電梯最里面的鏡壁,抬頭警惕地打量,去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攔下電梯進門的,是位女生。她個子很高,穿了一身白色的吊帶裙,露著光潔的手臂,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很是明顯。
手里拿著個敞著口的塑料袋,嘴里也吃著什么,明顯是一路上吃著早餐過來的,到現在還沒吃完,于是一邊走一邊吃,進了電梯也在吃。
她看了一眼電梯的按鍵,沒有再按,說明她是唐毓公司的。
她就這么進了電梯,站在唐毓身邊,看見唐毓手里面拎著咖啡喝可頌的袋子,她還和唐毓點點頭。
“你也吃早餐啊?”
見她進來,唐毓稍微松了口氣,他和她點頭示意,正想說什么,但這口氣,馬上又提了起來。
她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開始慢慢往上升。
氛圍靜默下來,她就接著吃手里面塑料袋里吃剩一半的東西。
唐毓本來就是隨便瞥了一眼,可就是這么一眼,叫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在電梯里狼吞虎咽吃的早餐,并不是包子或者糯米雞什么的,而是,一塊,生肉。
她吃得很急很快又很香,吃到嘴角都是血痕,牙齒撕扯肉類發出的詭異聲音,還有咕咚一下吞咽下去的聲音……真的,很恐怖……
唐毓頭皮發麻,他縮在電梯角落一動不動,他目光盯著小屏幕上顯示著的不斷變化著的紅色數字,心臟似乎提到了嗓子眼,滿心都是期待電梯趕緊到。
一種絕望的恐怖籠罩了唐毓。
這是他公司的人嗎?這是什么愛好啊?喜歡吃肉,早上吃肉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哪有這么堂而皇之地用塑料袋裹著一大塊生肉就在那里啃的啊?
那是什么肉……唐毓緊緊靠在電梯鏡壁邊,才沒有哧溜一下子滑下去。他想著,什么肉,牛肉嗎,牛肉的確是可以生吃的,但第一那看著不像是牛肉,第二就算是牛肉,大早上生吃牛肉的也不是一般人吧!!
他看都不敢看那女生一下。
直到電梯到了頂層,女生出電梯的時候,還很納悶地回頭看唐毓:“你不走嗎?”
唐毓下意識一抬頭,入目的就是她瑩白的臉色,和嘴邊一圈生肉的血沫子。
他用自己僅剩的力氣,倉惶地擺擺手,女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自己先出去了。
女生走了之后,唐毓才扶著墻虛弱地走出來。
他出來,靠在墻邊站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都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肖副總正好路過,他居然毫無良心,看著唐毓兩條腿發軟,一副站不穩的模樣,他還喪心病狂地調侃他:“哦呦,這么激烈?”
“戀愛后就是不一樣哈。”他滿臉一副我懂的我懂的那種死表情。
唐毓半點沒有被調侃的曖昧心思。
他現在腿也在抖,手也在抖,整個人扶著墻才能站穩。他顫顫巍巍指著那個女孩兒消失的背影方向:“剛過去的那個是誰?”
他不知道人家是誰,但管著市場部的副總很清楚。
“我們新來的銷售啊。咋了?”
唐毓閉著眼睛,面色僵硬。
完了,最后的希望破裂了,居然真的是他公司的員工!
他這公司又不是在這里拍什么恐怖片呢,要這么邪門的員工做什么!
肖恒淼是他朋友,但他不是很敏感的性格,甚至有些二了吧唧。他瞧見唐毓表情復雜,半點沒有安慰詢問唐毓的意思,他光顧著覺得好笑了。
“哈哈哈哈你不至于吧?你在想什么呢?”
唐毓瞧他那副死樣子,都懶得和他說。
但唐毓還是害怕極了,他回到總裁辦公室,對著電腦屏幕,可謂是一點兒活兒都干不下去。
難得,現在他滿腦子里沒有桑昭漂亮的臉和金燦燦的小橘毛,而是那高挑女子嘴邊的一圈血痕。
他想一想,覺得惡心,再想一想,覺得可怕,可又害怕,又忍不住去想,想得多了,實在是犯惡心,忍不住就低頭干嘔了一下。
這時候,桑昭敲門進來了。
他來總裁辦來得多了,也自來熟,進來就往唐毓辦公桌這邊走,巧了,正看見唐毓在那里嘔嘔嘔。
桑昭停下了腳步,驚奇地站在那里,盯著干嘔的唐毓看。
他環顧一圈,發現這里沒有什么皮蛋鮮肉餛飩。
那唐毓是在嘔什么?啊,人類干嘔的話,難道不就是哪幾種情況嗎!
這里沒有臭烘烘的東西,那唐毓是因為什么在嘔?
沒錯,一定是因為那個!
然后,桑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過來,撫著唐毓的后脊背,用很感動的語氣叫了一聲:“天哪。”
“我們才剛戀愛,你就懷孕了。”桑昭喜極而泣,連連嗚咽,“我要有小貓咪了!玉米豆要給我生小貓咪了!”
唐毓捂著自己的心口。他本來是生理性干嘔,現在好了,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干嘔了,現在想直接昏厥。
“不是!”他大聲否認。
一時間,那種叫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感,都褪下去不少,只剩下悠長的無語和癲狂。
唐毓哀哀嘆了一聲:“你只會說,又不做。”
……有本事做點可以叫我懷孕的事情啊,再說什么懷孕不懷孕的!
即便,好,現在就是違背人類生物本能,違背常理了,他就是要懷孕了……他一個人就能懷孕嗎?他做了什么可以懷孕的事情了嗎?
他現在一口都沒有吃到!一口都沒有!只親了一下,就做夢做了一周,他去哪里說理去啊?
懷什么,懷點你愛吃的蜜瓜好了。
唐毓無奈地開口:“懷孕也是生小孩,生不出小貓咪。”
“萬一呢?”桑昭不死心地問。
唐毓還以為桑昭在開玩笑。他喜歡順著桑昭嘛,就順著桑昭的話頭,和桑昭一起說笑起來。
反正也是幻想,那還不是隨便說?
“萬一的話,我生什么花色的貓啊?”唐毓這么問。
他在桑昭面前,真的很溫柔,脾氣很好。
對著稍微冒犯一點的問題,會毫不在意地吃下冒飯,笑著換桑昭說話。
桑昭開始幻想,伸出手在唐毓面前比比劃劃,像是在勾勒什么小貓的輪廓一樣。
“當然是一窩小橘貓!有全橘的,有橘白的,有肚子白有爪爪白的……不了,還是就一只全橘的吧。”
桑昭補充說:“生多一點你就很辛苦。”
他還是不要玉米豆那么辛苦了。
好家伙,即便這個話題很懸浮,很莫名其妙,很幼稚,但唐毓還是因為桑昭的話,沒生貓,生出一股子詭異的感動。
他笑著問桑昭:“就和你養的那只小橘貓一樣,是嗎?”
桑昭反應了一下,才接茬。
“我養……啊,對,我養的小橘貓。”
唐毓本來就正害怕著呢,現在桑昭來了,他和桑昭說笑了一會兒,趕緊就偷偷抱抱他。
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桑昭說了一下。
唐毓發出膽怯的啼鳴:“為什么啊!為什么!為什么我周圍有這么多異食癖啊,你吃貓糧,她吃生肉,都什么愛好啊?”
“我公司里都是什么人啊?!”唐總發出的真心的疑問。
桑昭:……
啊?!人類這么彪悍的嘛?
桑昭不懂,但他嘴硬,他聽見唐毓這么說,就道:“人類也吃生魚片的啊。”
“生魚片我就不害怕了,我看著像是那么膽小的人嗎?”唐毓捂著臉,“她啃一大塊生肉,她抹著嘴,下半張臉都是血痕血沫子的時候,我真的,我……我受驚了。”
桑昭就急忙抱抱他。
他想安慰唐毓,又不知道怎么算是切實安慰到。好在唐毓自己給了他一個主意。
“晚上我去你家,看看貓可以嗎?”唐毓在他懷里抬起頭,問,“我就看過它一次,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現在實在是有些想擼貓了。”
桑昭咬著自己的后槽牙:“……啊,可以啊,當然可以。”
到了晚上,桑昭和唐毓一起回到公寓。
進門之后,唐毓自然就開始找貓,于是桑昭趕緊說:“我洗個澡,你和貓玩吧!”
唐毓納悶:“你剛回家就洗澡?”
他目光最開始是疑惑,然后呢,就又恍然大悟了什么。
唐毓垂著頭,露出一截藏在小馬尾啾啾后面的潔白的脖頸,他輕輕應道:“好。”
又問:“那貓呢?”
“你叫兩聲,它會出來的。”桑昭急匆匆丟下這句話,就進浴室了。
實際上,他進了浴室,只是空放著花灑,任由水聲傾瀉而下。自己則是貼著門,小心地聽著唐毓的動靜。
唐毓果然在到處找貓。
桑昭在一樓的浴室了,唐毓在一樓找完了,就去二樓叫貓。趁著這個時間,桑昭火速變成小貓,從浴室里鉆出來,順著樓梯上來,和唐毓打了一個照面。
唐毓:“哇,在這里!”
他高興地蹲下,把手握成拳頭,遞到小貓面前,任由小貓仔仔細細聞嗅了他一番。
這才試著摸了摸小貓橘乎乎的腦殼。
唐毓:“你好亮啊,小太陽,是不是?”他語氣輕柔,聽起來可是溫柔極了。
他順著小貓的腦袋,摸到了小貓的下巴,輕輕撓撓,指尖又滑到了小貓的耳后,簡直是做了一套全方位的按摩。
舒服到桑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并且對著唐毓,緩慢地一點一點地,眨著自己的小貓眼睛。
這時候,唐毓才伸手抱他。他抱著貓,極其小心地下樓,回到了一樓。
他在客廳,能聽見浴室里傳來的嘩嘩不斷的水聲。
唐毓在這樣的白噪音下,和小貓玩了一會兒,就心不在焉了。
他坐在椅子上,將小貓抱在自己懷里,輕輕撓著小貓的腦殼,對著小貓,說起悄悄話。
“你說,他都同意我來他家了,一定是那個意思,對吧。”
他摸著貓,用很低很低的音量,偷偷自言自語。
可是,在浴室里洗澡的桑昭的確如唐毓所想的那般聽不見,但縮在玉米豆懷里的小橘咪,自然聽了個一清二楚。
小橘咪:什么什么意思?
唐毓糾結了一下,還是覺得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工作比較好。先叫用品備著吧?他想。
于是桑昭眼睜睜地看見,唐毓用手機點開外賣app。桑昭還以為玉米豆要給他點吃的,毛乎乎橘絨絨的腦殼頂過去,挺高興地扒拉著一看,不是薯片不是炸雞不是冰淇淋。
是【避^孕^套】。
桑昭:……避什么孕干嘛?
他陷入沉思,嚯,難道唐毓真的可以懷孕?
唐毓叫完了閃送,把手機放下,故作鎮定地輕咳一聲。而后也不看手機了,手倒是機械性地在擼貓,眼睛則是四處都瞧瞧,打量著。
他這一看,就看見餐桌上有個東西。
桑昭才獨立生活沒多久,又是一只小貓咪,自己的生活收納秩序總是建立不起來。于是東西喜歡亂放,但總能找到,自己就不當回事。
唐毓看見的,就是他昨天收到的快遞,給薩摩耶買的項圈。
項圈先到的,狗牌沒到,店家看他著急,就分開發貨了。
按著桑昭的要求,做了禮盒包裝,店家還蠻有心意,在方方正正禮盒的左上角,粘了粉色蝴蝶結。
桑昭昨晚仔細檢查了一下,不錯,就是薩摩耶說的那種狗項圈。
深棕色的皮革,做的是荔枝紋,仔細打磨精制,沒有一點點粗糙的地方。銀色的搭扣,又亮又閃,搭配得恰到好處,簡直是個藝術品。
桑昭很滿意,看完了,就隨手把包裝禮盒的蓋子搭上,放在了餐桌上,等狗牌到了一起組裝。
他隨手一放,蓋子也沒扣好。唐毓瞧見了,在男朋友餐桌上出現的禮盒,他以為是桑昭給他準備的禮物。
玉米豆就很驚喜,很高興啊!
按道理他不應該偷看,但他很興奮,想著,偷偷看一眼,一會兒桑昭送他的時候,他就能有準備了。
于是他捻著禮盒沒蓋好的角兒,偷偷打開了一條縫,往里面看了一眼。
唐毓本來是臉上帶笑的,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唐毓:??
怎么是狗項圈啊?怎么要送他狗項圈嗎?!!
“天啊,他居然準備了這個。”唐毓抱著貓,捂著自己心口,輕輕呢喃著。
絕對是送給他的。唐毓想,上面沒有狗牌,不太過分,不僅可以戴,看這個大小,束縛什么的也是夠用的。
唐毓抱著貓的手開始抖。
被他抖來抖去的桑昭:??
“我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愛好……他應該早和我說的。”唐毓紅著耳根。
桑昭:……啊??什么愛好。
唐毓一下子精神起來了。他看著很振作啊,很積極啊。
他把甜言蜜語說給桑昭聽,那剩下的污言穢語,就全給小貓聽。
“我會努力學習,好好配合他的。什么愛好都沒關系,都好,我會接納他的一切,喜歡他的全部。”
唐毓輕輕地在小貓耳邊,說出了自己在桑昭面前,絕對絕對不會說出的,真誠的話。
但他萬萬想不到,此時應該在洗澡的桑昭,并不在浴室里,浴室里只有嘩嘩的水聲,根本沒有人。
他抱著的小貓,才是桑昭。
而且是一頭懵的桑昭,昏頭暈腦一頭霧水的桑昭。
桑昭:……所以到底是什么愛好啊?話怎么說一半?
給好朋狗送生日禮物的愛好?嘶,這愛好很過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