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城
寂靜, 在牢房里蔓延。
褐衣青年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一點一點地、僵硬地低下腦袋。
他吶吶地開口:“喂,兄弟,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么……第三個人的聲音?”
與他只有一墻之隔的寡言男子沉默了下,答:“有。”
褐衣青年咽了口唾沫:“那,那你看它……”
他指向兩間牢房之間地面上的那張紅色卡片。
褐衣青年:“你看它的眼睛, 剛剛、剛剛是不是眨了一下?”
宗律:“是的。我不光能眨眼, 我還能說話, 甚至我還能從地上爬起來給你跳個舞——”
他一個仰臥起坐, 卡身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褐衣青年眼睛都看直了。
他湊上前來, 手銬腳鏈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
他蹲下身, 隔著鐵欄桿, 目不轉睛地盯著宗律, 驚嘆異常:“塔主在上, 瞧我見到了什么?一張會動的塔靈卡牌!!天哪認識一下,我叫藺東,這場副本里的王牌刺客, 千里不留行, 十步殺一人的那種!”
宗律:“你好, 王牌刺客, 可以請你詳細闡述一下你的計劃方案嗎?我對它很感興趣。”
藺東有些尷尬地笑:“不敢不敢,我們費了這么大勁找你過來,就是希望你可以給我們出出主意,又怎么會在副本情況上騙你呢……你說是吧, 單千!”
他朝隔壁的男子喊了一聲。
單千。宗律記得這個召喚者的名字。
他轉過卡身, 朝隔壁看去。那是一名三十出頭的男人, 胡子拉碴, 曲著一腿靠坐在墻邊,側頭安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宗律主動向他打招呼:“你好啊,召喚者。”
單千看向他:“你好。”
宗律:“自我介紹一下?”
單千:“單千。”
宗律:“他是王牌刺客,你呢?”
單千:“狙擊。”
宗律:“不愧是狙擊手,話好少,很符合刻板印象。多說兩個字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嗎?”
單千:“……不會。”
藺東扒在鐵欄桿上,說:“哎,他這人性格就這樣,你可以把他當做拍一下應一下的那種機器人,有什么問題問我就好。”
宗律本來對召喚者的性格已經失去了興趣,聽到這個比喻,一下又起了興致。
“什么,機器人?我試試,”他問單千,“性別?”
單千:“男。”
宗律:“年齡?”
單千:“32。”
宗律:“你真的都會回答啊?”
單千微微疑惑:“嗯?”
宗律:“給我開個直播?”
單千:“嗯。”
宗律:“攝像頭給我。”
單千:“嗯。”給他。
宗律驚嘆。
多好的服從性,多好的召喚者啊,這樣的成色那兩位同事是怎么拒絕得了的!
[在藺東直播間看到宗先生,一秒跳房!]
[啊啊,我今天早上才剛下注,賭宗先生下次進本至少要在一年之后呢!!]
[是啊,誰能想到概率里壓根不知道有多少個0的UR卡,會在短短的十天之后就第二次被抽出來啊!@單千,你賠我們賭注——]
[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定向抽卡券這種東西,它要怎么獲得啊?大佬們教教,我也想擁有無痛獲得宗先生的機會qaq]
[笑死,你聽聽這名字,這種好東西你覺得主神真的會批量給我們嗎?這張券天上地下僅此一份,我記得是單大佬當時首個完成了某個很厲害的成就獲得的獎勵,單大佬因為這張卡惹上了挺多麻煩,不然他現在也不至于只是六層]
[咔嚓。你聽到了嗎?這是我的UR之夢破碎的聲音!]
宗律時隔十天又一次見到彈幕,頓時感覺親切無比。這一次開播人數增長明顯比上一回快了很多,不到眨眼的時間,人數就已經升到了四位數,并且還在繼續向上竄著。
他滿意地無視了彈幕,望向藺東,問:“那你先給我講講,你們這副本和隊伍情況,究竟是怎么回事?”
藺東惆悵地嘆了口氣:“既然你都聽到了,那我就誠實跟你說吧。”
他沉重地說:“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進入副本時,全隊總共有七個人。五武斗兩輔助,戰法坦牧刺控狙,絕對的金牌配置。”
宗律:“嗯。”
藺東:“一開始,我們一切都很順利。這是一個科技程度比較高的世界,于是我們借助副本科技,花了兩天時間聯系到一名關鍵NPC——城主,順利觸發了一條主線。”
宗律猶豫地想,原來兩天才找到關鍵NPC這也叫做順利啊?
藺東:“當時的城主得到消息說,S級逃犯‘薩斯’帶著一群暴.徒潛入了城內,似乎有在城里實施恐.怖襲.擊的打算,所以他想在對方惹事之前,先將對方給除掉。”
“你聽聽,這任務很正常吧?我們也是這么覺得的,所以我們花了五天的時間搜集情報、探查敵情、制定計劃,確定他在城內并沒有什么靠山之后,選擇了一個完美的夜晚暗殺‘薩斯’。”
“奇怪而悲傷的故事從這里就要開始了。”
藺東沉重地說:“我們一擊沒能得手,被他跑了。他慌不擇路地跑進了城市的駐.軍軍.營,我們樂壞了。我們拿出城主手令,希望駐.軍協助我們逮捕逃犯,結果他們反把我們包圍了。”
“你知道,我們七人金牌配置,對上幾十個人和幾十把槍壓根不慫,所以當時我們直接干翻了他們,跑回來向城主報告情況。”
“城主一聽,大怒,立馬調動其余軍.隊鎮壓叛軍。雙方就這么打起來了,城主有著絕對優勢,我們當然也站在他的一方,為他而戰。”
“沒想到這仗一打十來天,對面的人越來越多,我方的人越打越少,到最后就連城主都叛變了,在后場一刀刺進了我們輔助的后心。”
藺東越說越疑惑,越說越氣憤:“你說說,這算怎么回事,就連任務發布NPC都叛變了,那我們還做個什么任務?那時候全城幾乎都成了‘薩斯’的支持者,我們幾人反而變成了他們的通緝目標!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我們拿俘虜檢查過,他們沒有病毒感染、沒有受到精神控制、也沒被什么奇怪東西上身附體,他們完完全全就是自愿叛變的!”
宗律:“……所以,你們就把城炸了?”
藺東:“別用這樣的眼光看我,那都是不得已的事!放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不選擇炸城,轉而選擇隱匿逃離、等待時機,那副本時長指不定會拖到半年以上,這種時間跨度在地獄難度的副本里并不是沒有出現過……”
“我不清楚你們塔靈有沒有命源的擔憂,但對我們來說,命源,也就是壽命,是最珍貴的資源。如果副本時長被拖到半年以上,那比我們扣除50%的命源死亡出本更虧!”
“恰好當時我們隊里的……哦,你剛出世,應該還沒聽過他,總之就是一位非常強的、具有七層實力的法系玩家,如果環境無憂,完全可以當做人形大炮來使用的那種。加上我們隊伍整體真的很強,所以就決定由他們炸城制造混亂、聲東擊西,我們兩個趁機暗殺‘薩斯’。”
他長長嘆了口氣:“不過,結果你也看到了,全隊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宗律:“然后你們就被抓進監獄,在這待了三個月?”
藺東:“是的,并且逃獄五次都失敗了。”
宗律:“這也已經到半年的一半了,你們怎么沒想放棄?”
藺東舔了舔嘴唇,說:“畢竟這是我們六層升七層的關鍵本啊。”
宗律明悟:“哦,渡劫啊。”
[狠狠理解了……明明這只是任務第一環,換我也想不到城主要我們抓的會是副本的最終大boss啊!]
[六升七,嘶,是兩位大佬中的大佬啊!……大佬怎么也會出現一個監獄被關三個月這種情況啊?]
[順著整個副本邏輯理了一遍,仔細想了想,換我進去差不多也是這種思路。這種解法沒問題啊,翻車果然還是因為副本難度太大了吧!]
[唉,這可是地獄難度的副本,動不動就會對上整座城市,是這樣的……]
[七人難度本現在只剩下兩人,這簡直天崩開局啊,預言者是提前預知到了這個副本的難度,所以才拒絕的嗎?]
[UR實慘,怎么第二個副本就遇到這種難度啊]
宗律想了想,說:“但是我有幾個問題。”
藺東坐正:“你說!”
宗律疑惑:“你們……就沒有嘗試過城外求援嗎?”
藺東:“啊?”
宗律:“這都全城淪陷了,愣著干什么,直接去向它所屬的國.家政.府報告求援啊!”
藺東愣住。
[??]
[向、向副本里的國.家政.府求援?!]
[熱知識,這種方法是確實可行的……你們不記得那個經典副本錄像了嗎,進副本搞龐氏騙局那個,當時他不就是以一己之力拓寬了整個副本世界,直接找國.家對當時任務發生的小鎮進行高維打擊嗎(當然,整個操作里請無視他后來故意拖延主線任務,跑去用龐氏騙局卷了整個國.家錢的事情= =)]
宗律:“而且,從一開始城主也沒讓你們親自去殺逃犯啊,你們只需要確認他的蹤跡,剩下的事情可以讓城主自己調動兵力和警力去解決吧?”
藺東:“??”
宗律:“這樣就算他失敗了,被策反了,你們也始終是一隊伍清白人,指不定還能跟著城主一起加入薩斯的手下呢!”
藺東:“什……”
宗律:“到時候你們作為第一批歸順者,獲取他的信任并不算難,甚至你們可以適當展現自己的武力,直接應聘成為他的貼身保鏢。到時候你們想殺想剮,那不就是一念頭的事?”
藺東:“……”
宗律:“少則一月多則三月,安全、快速、高效,這不比直接炸城好得多?”
[草……你別說,這樣的思路好像還真沒問題……甚至從頭到尾就沒有一處地方是需要硬戰斗的啊!]
[總結一下這條方案:多快好省]
藺東深深吸了一口氣,彎下身,深情地將宗律卡捧了起來。
宗律:“嗯?干什么,你怎么說不過就動手!”
藺東:“卡哥,您真是我卡哥啊!我真是完全相信彈幕說的話了,預言者和殉道者都是什么東西,呵,他們不敢進的本,卡哥您眨眨眼就能搞定!什么叫UR,憑什么UR在SSR之上,就憑卡哥您啊!”
宗律:“哦,是我錯怪你了……等等,兄弟,咱們第一次見面就別吹了,給我留點面子。”
藺東熱情洋溢地將宗律擺上桌,捶著胸脯道:“卡哥您說哪里的話!這樣,卡哥,您就只管說接下來要怎么做,殺誰打哪,一句話我倆肯定搞定,只要能幫我們把著副本給通關了,我們必有重謝!……您看咋樣,卡哥?”
宗律:“……我看不咋樣。你怎么還是想著打打殺殺啊,這是下下策,下下策懂嗎!”
[宗先生:雖然我十米之內秒殺你,但戰斗?不要啊——]
[……武斗型玩家狠狠中槍,但不得不說,當所有事情都擁有一條不需要動腦,直接就能靠著打架A過去的方案的時候,真的很難不這么做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獄警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
藺東一秒閃現回到牢房的床上,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隔壁同樣如此。
宗律驚嘆,看來整支隊伍死得只剩下兩個脆皮刺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他們未來在行動的時候,隱匿性算是拉足了。
他更不著急。
作為一張卡牌,他輕松地將自己貼到了墻壁上,整個卡身涂滿了和墻壁一樣的色彩。
“167、168!”
獄警打開他們的房門,喊道:“輪到你們了,現在立刻跟我出來!”
藺東立馬應聲,隔壁單千的牢房里也沉默地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宗律順路朝藺東背后一貼,又將自己染成了藍白條紋色。
獄警在前帶路,兩人緊隨其后。
宗律趴在藺東背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小心觀察了一下四周,尤其觀察了一下藺東和獄警的距離,覺得沒有問題之后,小心地用極其微弱的氣音開口。
“彈幕兄弟們你們好啊,請問有沒有認識新人王的?麻煩幫我傳句話。”
[我認識,傳什么話?]
宗律沉重地說:“請告訴他:‘約定我沒忘,但我們大概只能視頻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四、四點半Q口Q……?!啊啊,狠狠睡覺!
不朽城
單向視頻怎么又不算是視頻呢?
宗律理所當然地想著。他自認這次沒有忘記路塔, 并狠狠為自己的準時守約點了個贊。
這座監獄結構類似于“C |”形,左側的“C”是一個很高的半圓形瞭望臺,乍一看去, 那上面每隔一段距離就站有一名獄警,拿著望遠鏡朝監.禁區看。
右側的“|”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監.禁區,一整面墻上, 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一間間監室, 監室之間由墻壁隔著, 門則統一都是鐵柵欄門。
他們出到監室外邊, 便是一條細長的走廊。
兩人跟著獄警一路向前走。
宗律則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牢獄風景。
他們從六樓沿著樓梯而下, 時不時能見到其他工作的獄警和工作人員。
宗律扒在藺東的背后偷偷瞧他們, 被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原因無他, 只是這座監獄里的工作人員們, 工作起來也太認真了吧!
從六樓向下的路上, 宗律少說見到了三四十名不同工作劃分的工作人員,里面竟然一個摸魚偷懶的都沒見著!
他疑惑不已,偷偷將卡身挪到藺東后肩, 小聲問他:“今天是有什么大人物來參觀監獄嗎?”
藺東難掩興奮地舔了舔嘴唇, 對于自己身上貼了一張UR卡的事情新奇不已。
他用氣音回答:“不, 他們每天都這么認真。你一會兒到改造間瞧瞧, 簡直就能明白什么叫做完美員工。”
宗律小聲:“改造間?”
藺東氣音:“沒錯,我們每天都要去那兒接受‘改造’,你不知道那種痛苦,真是無聊到精神折磨!可它那是一項考核, 通過考核的犯人可以減刑甚至直接提前出獄, 就是考核的標準簡直太他媽玄了, 我倆偷聽過不少次別人的考核, 甚至一字不差地抄過他們的回答,結果他們都通過了,我們還沒通過,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
宗律小聲:“我以為你們會忍不住直接拿武器出來把他們崩了。”
藺東氣音:“哦,也做過,我們第一次嘗試越獄就直接暴力干了獄警的……喏,所以你看,我們甚至在監室里也要戴著手銬腳鐐。”
宗律小聲:“很符合我對你們的第一印象。”
“不要嘀嘀咕咕,安靜!”前方帶路的獄警轉頭一兇。
一人一卡安靜了。
[宗先生被訓斥的第一反應:裝乖孩子,安安靜靜]
[看我來給你接個第二反應:三天河東,三天河西,且待我三日之后攜全塔塔靈殺回貴副本,曾經在這失去的尊嚴,我要通通奪回來——]
[救命啊,眼瞎了,快收聲!]
瞭望臺底下是一片公共建筑區域,沿路上能夠看到食堂澡堂之類的建筑。
他們繼續往里走,終于在一排狹小的房間面前停了下來。房間上潦草地掛著牌子,寫著:改造間01、改造間02、改造間03……
當他們來到這里時,改造間01的鐵門恰好打開,一行五名穿著藍白獄衣的犯人從里面排成一列地走了出來。其中領頭之人面色紅潤、昂首挺胸、目光昂揚,邁著大步子走出了房間。
“213號出列,其他的回去!”一名獄警喊道。
領頭之人走了出去。
沒了他的遮擋,宗律才見到跟在他后邊的另外四人。
他們的狀態就正常多了。
一名犯人滿臉煩躁,臉上就差直接寫著“終于tmd結束了”。一名犯人哈欠連連,走起路來都東倒西歪。一名犯人表情反胃,悄悄自個兒嘟囔著什么……然后被邊上的獄警叱罵了。一名犯人唉聲嘆氣,垂頭喪腦,滿臉失望的樣子。
宗律看著十分迷糊。
他屬實是想不到這間屋子里究竟會有什么東西,才能讓這五個人的表現差異這么大。
不過很快,藺東和單千的號碼被叫到,獄警一臉嚴肅地將他們帶進了改造間01中。
“167、168號,改造難度:10,今日改造時間:4小時。看守等級:最高。”
“頭盔檢查無誤。”
“多余頭盔已搬出。”
“可以開始執行改造!”
帶他們進來的獄警與房間里的兩名獄警高效快速地完成了工作溝通,轉交犯人。
別說他們的動作了,光是這對話,宗律聽起來都覺得高效得不行……誰和同事間的對話會長這樣啊!
很快,兩人被綁到鐵椅上。
藺東和單千顯然對這個流程已經很熟悉,沒有一點反抗。很快,他們手腳套上電流圈,頭上戴起特殊的金屬頭盔,一切準備就緒。
宗律不太確定一張卡會不會導電。
應該……不會吧?
他不確定,所以干脆遠離了鐵椅,躺在地板上遠遠地看著。他是真想看看,他們所謂的改造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電擊?這套道具看起來很像]
[不會吧,在副本里挨電擊,這還不直接掏卡牌拿出武器一戰?]
[但我看剛剛出去的幾人不像是挨了電擊的樣子啊,那精神狀態一個比一個好]
[笑死,你電一電,說不定精神狀態也很好]
只見一名獄警板著臉,走到兩人的面前。
兩名玩家的頭盔上,一個小指示燈亮成綠色,看樣子是開始了工作。
獄警將雙手往背后一背,大聲問道:“你們的任務是什么!”
藺東打了個哈欠,有些懶得回答,可他反應一慢,那套住手腳的電流圈就是一聲“啪”。他輕嘶一口氣,大聲回答道:“拯救世界!”
就連單千看上去都有些輕微的煩躁:“任務。”
“你們的任務是什么!”
“拯救世界!”
“任務。”
“你們的任務是什么!”
“拯救世界!”
“任務。”
“你們的任務是什么!”
“……”
宗律:“?”
等等,他眼前的畫面是不是卡了,怎么老卡在這一段出不去啊?
卡牌很疑惑地挪了挪身體,左看看,右看看,發現畫面還是有變化的——單千那沉悶的臉上越來越顯得煩躁,藺東的哈欠也越來越大。
可相應的,那名詢問的獄警與邊上持槍警戒的獄警都精神抖擻,十分專注且認真地執行著手上的工作。
十分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一小時過去了。
一切仍在循環播放,獄警的問詢聲響亮而規律,藺東已經開始胡亂地冒出奇怪回答:
“消滅黑暗!”
“消滅蚊子!”
“消滅睡眠!”
宗律:zzZ
彈幕:[zzZ]
果然完美打工人,這么無聊的工作竟然也能堅持下去啊??
宗律只恨自己現在頭戴攝像頭,鉆不過門縫,不然他必不會在這種地方多呆一秒種!
終于,四個小時熬過去了。
當宗律重新貼回藺東的后背時,他只覺得整個天地都晴朗了。
回程路上,他忍不住小聲問:“不是,你們這三個月不會天天就在干這種事吧?”
藺東精疲力盡:“是啊,一開始每天還只要半小時的,只恨我們當初不懂得珍惜,逃獄五次之后,這時間直接就翻倍到了四小時!該死,要不是擔心下次要被翻倍到八小時,我們早就嘗試第六次逃獄了!”
宗律:“……”
這時單千罕見地轉過頭來,那雙飽經滄桑地眼睛直直地盯著宗律,問:“殺嗎?”
宗律:“等等等等,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單千頹喪地轉回了頭。
藺東嘲笑:“你瞧他,要不是快被這每天的改造逼瘋了,他也不會樂意拿出他的寶貝定向召喚卡。”
低聲交流間,他們回到牢房里。
隔壁牢房的人這時候也回來了,見到他倆的樣子,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等到獄警走后,隔壁獄友忍不住對藺東小聲建議說:“哎,我說你們,這每天四小時也太痛苦了吧,換我就直接不撐了,聽說被改造成功的感覺還挺不錯的,要不你們試試算了。”
宗律想到剛剛見到的那名領頭犯人面色紅潤的樣子……看上去確實精神十足。
他等藺東回完獄友,小聲問:“戴上頭盔后你們有什么感覺嗎?”
藺東:“感覺腦子里像長了草。我們懷疑過那是不是什么精神控制類道具,不過我倆都專門精修過精神系抗性,一般的精神控制道具根本沒法對我們起作用。”
宗律:“噢,那看起來你們時間確實不急。”
藺東:“別啊,卡哥,多在這鬼地方留一天,我們就要多遭受一天的精神摧殘啊!我們啥時候越獄啊,今晚?明晚?要不現在就走吧!這些獄警都是小意思,不用卡哥操心,您只要給我們想想怎么解決逃獄被發現后的大軍壓境就好了!”
宗律:“……”
他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很急,但你真的先別急,等我今晚給你們打探打探再說。”
藺東精神一抖擻:“好嘞!”
宗律抽空看了眼正牌召喚者的情況,只見沉默的狙擊手在他們嘀嘀咕咕的時間里,已經在牢房里做了好幾組鍛煉。
……整個人都一板一眼的,真的很像機器人啊。
他看了眼自己的任務面板。
【當前副本綁定召喚者:單千
副本目標:幫助召喚者通關副本
完成獎勵:
1、階段獎勵:根據塔靈實時需求計算獎勵
2、最終獎勵:回溯窺探功能(僅限于非抽卡的特殊召喚情景。SSR稀有度及以上的高級塔靈被召喚時,將能在選擇召喚回應之前,通過回溯功能觀看召喚者召喚前身周1分鐘內發生的場景,為高級塔靈是否回應召喚提供充足的判斷依據)、其他常規獎勵(根據最終任務完成情況計算獎勵)
失敗懲罰:11層私有空間面積減半】
回溯窺探功能看上去就知道很有用,雖然排除了抽卡情形,可它將其余一切情形都包含了在內,宗律對它勢在必得。這個功能的出現,也讓他明白了另外兩名塔靈同事為什么都會選擇拒絕召喚。
不過,階段獎勵所說的“根據需求計算獎勵”?
宗律無意識地卷起卡,任自己隨風在牢房的地板上轱轆轱轆地滾動。
嗯……這可以理解成,如果完成階段性任務,那他想要什么就能給什么嗎?
下一秒,宗律就自己將自己的想法否認了。
不對,這也太夸張了。而且,系統要怎么知道他的心里在想要什么?
猜不到。
完全猜不到系統想給他什么獎勵!
算了,不猜了。
直接去拆一個盲盒試試看!
夜,漸漸地深了。
整個監獄陷入寂靜。平緩而均勻的呼吸聲到處地響起,幾道呼嚕聲夾雜其中,是那樹上蟬鳴的十倍擾人。
藺東沉睡般的呼吸節奏未變,雙眼卻在黑夜中靜靜睜開。
他感覺到了。
那名塔靈,開始行動了。
他的直播早已關閉,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察覺他的動作。
那樣反刺客的張揚東西,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碰都不可能碰一下它。
刺客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床鋪。
可他的被子,卻還跟睡了人一樣鼓起。
藺東,已經進入了黑暗。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鐵欄桿門前,輕松穿過了狹窄的縫隙。
縮骨功。
這是一名合格刺客必會的技能。
更何況,他還是一名足夠優秀,已經半只腳踏入七層的頂尖刺客。
王牌刺客,并不是他在和那個塔靈自吹自擂。
他早就在這三個月的夜晚中踏過監獄的每一片土地,甚至多次將刀抵在了睡夢中的監獄長的脖子上。
這些普通的個體,根本不可能與他對抗。
只要他心念一動,這間監獄里不論什么人的腦袋,他都能輕松拎下。
……如果,不需要思考后果的話。
炸城。那不是個玩笑。
盜刺不分家。
監獄的秘密,監獄長的手機,于他而言也都是隨手就能取到的東西。
能夠探查到的東西,他早就全都探查了個遍。
可在塔靈提出探查想法的時候,他并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更沒有阻止對方。
就像是高傲的【預言者】和【殉道者】,會在暗中窺視他們,評判他們,最終選擇拒絕他們的召喚一樣。
他們玩家,當然也會去評判塔靈。
智慧型塔靈?
呵。愿意接受召喚的塔靈當然不會對他們不利。
但要讓他們將生命的抉擇權交到對方手上,那,還是要讓他們看到實力的。
UR,卡形,還能擁有100%的副本參與度。
可再怎么說,對方……都是張新生塔靈。
這代表著副本經驗少,發揮不穩定,缺陷也未知。
所以,他是真想看看。
看看這位UR塔靈,究竟能探出什么情報。
能……
比他更強嗎?
能讓他們……放心地信任嗎?
他朝單千的監室里,偷偷扔了兩顆小石子。
這是他們溝通的手段,代表著他將暫時離開。
做完這一切,他融身黑暗,半蹲在地上,仔細地觀察起宗律離開的蹤跡。
這件事情,對于擁有夜視能力的他來說輕而易舉。
然而就在這時。
一滴水滴,啪嗒,打在了他的腦袋上。
藺東目光一肅,立馬整個人毫無聲息地貼到了墻邊,眉毛皺起。
上面……有什么?
沒有。上面,沒有東西。天花板上,也沒有任何潮濕的痕跡。
啪嗒。
又是一滴水滴,當著他的面,從毫無水流痕跡的天花板上,砸到了地上。
不光是他的面前有。
他發現,目光所及的走廊里,每一間監室前方,都在緩緩地……
從虛空中,滴落水滴。
唰!
只見一道白影,從他的視野里快速劃過。
什么東西!
藺東立馬抬眼,警惕地看向走廊之外。
啪嗒。
又是……一滴水滴。
唰!
白影又一次快速劃過。
不大,白衣,似乎還有一顆……垂落的腦袋?
啪嗒。
啪嗒。
啪嗒。
在他的面前,一灘小小的積水潭,就這樣莫名地積蓄而成。
倒映著詭異而又冰冷的月光。
藺東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匕首,后背緊貼墻壁。他的肌肉緊繃,大腦飛速運轉。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這不會是個靈異本的,他們已經在這里待了三個月,這不可能是個靈異本!
可是附近沒有任何生命波動,也沒有任何生物的氣息……啊啊啊,可惡,他最不擅長的就是面對靈異生物了!
該死,怎么辦,他想立馬叫醒單千,這種鬧鬼的地方他是一個晚上也待不下去了,還不如出監獄去炸城!
就在這時,一個四四方方又冰冰涼的東西,“啪”地輕輕掉落在他的后頸上。
一個空靈縹緲的笑聲,從他的后頸上幽幽傳出。
“小~刺~客~,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干~什~么~呀~?”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擊,重傷隊友
啊啊三點半!可惡,本來只打算寫3k的,但是一不小心寫多了Q口Q給深夜熬夜等更的寶寶們一人一口大親親道歉!
不朽城
夜黑風高。
啪嗒。
啪嗒。
“唔姆……什么聲音……”
一間牢房里, 一名犯人打著哈欠,朦朧地睜開眼睛,朝外面望去。
只見在虛虛的月光背影下, 一滴水滴,啪嗒,在他眼前落到地上。
他愣了一下, 無意識地坐起身, 緩緩將目光下移。
然后, 在他監室面前的地上……
看到了一灘詭異積水。
牢房外一陣妖風呼嘯。
一道白影, 唰!從他的眼角余光中快速劃過!
啪嗒。
呼呼。
唰!
詭異水滴, 妖風頻起, 白影飄搖。
一秒。兩秒。三秒。
犯人漸漸瞪大雙眼, 瞳孔地震。
“啊——!!!”
驚恐的尖叫聲, 響徹整個監獄的夜空。
*
核心位面, 11層。
一名少年坐在石椅上,雙手緊張地捏著衣角,被圍在一群塔靈中間。在他的面前, 還放著一籃剛剛做完的糕點。
“可惡, 玩家怎么會到11層來, 誰給他開了樓層權限還不報備!”
“嗚嗚, 我的卡形都被看光了,嗚嗚,你、你賠我清白!”
“啊,我見過他, 這段時間北方那名UR塔靈造屋的時候, 我見這個玩家天天都往他那兒跑!”
“你這么說我就想出來了, 這好像是那名單抽抽出UR卡的玩家。前兩天我偷偷跑進玩家論壇去看了, 絕對沒錯!”
“天哪,UR稀有度原來是真的存在嗎,這種事情怎么玩家比我們知道得還早!”
“UR……啊啊,他的工作一定很少吧,他的工資一定很高吧qaq……”
“但是他也太社恐了,這都十天了,我們都還沒見過他。”
“預言者是不是也快回來了?我記得他一直很期待UR卡,哈哈,也不知道到時候這位新塔靈會不會給他開門,要是不開,那就有好戲看了!”
“行啦,現在的問題是眼前這玩家怎么處理?”
塔靈外形大多各具特色,藍的粉的綠的紫的尖的圓的方的棍的,大多都能一眼就瞧出能力類型。
長風被他們圍在在中央,顯得格格不入。
塔靈們對于長風的處置討論半天,卻始終沒能商量出個結果,中途甚至還有兩人嘭地消失在原地,臨時離開去工作了。
長風安靜地聽了會兒,小心翼翼地說:“塔靈前輩們,你們……想不想吃點甜品?”
一時間,塔靈們的爭論停止,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他的身上。
只見少年稍顯些害羞地將籃子上的蓋子打開,把籃子推到了他們面前,一邊從里面拿出各式甜品,一邊說:“其實宗先生性格很好的,只是這幾天他很忙,一直沒有時間出門。”
木療者動了動鼻子,忍不住踮起腳從里面拿了一塊香草蛋糕塞進嘴里,滿嘴塞得鼓鼓囊囊,一邊抱怨道:“他確實不社恐,但他可壞了!他竟然騙我變成卡形,然后把我在那晾了三個小時!!”
長風:“啊,宗先生是進副本了吧。”
他在手環上生疏地點了幾下,笑道:“還真的是,他又開直播了。”
塔靈們原本被桌上的甜品吸引,一個兩個都在腦海里用食欲和面子戰斗著。
結果現在一聽“直播”兩字,藍的綠的粉的紫的唰地就將腦袋伸了過來。
木療者:“直播?”
粉色塔靈:“玩家的直播,想看!”
紫色塔靈:“新塔靈的直播,想看!”
藍色塔靈:“哇他好狡猾,竟然還讓召喚者開直播,想看!”
圓的塔靈趁機悄悄拿了一小份雙皮奶,嘗了嘗味道,立馬整個塞進嘴里,然后又拿了一份脆糖布丁。
方的塔靈將他擠開,也湊過來,聲若洪鐘:“他能把金剛打得閉關,實力肯定很厲害吧。快讓我看看,他究竟是有什么本領!”
長風沒想到他們也會對直播感興趣,愣了一下,連忙打開直播:“沒問題。塔靈前輩們稍等一下,我看看怎么分享界面,唔……能不能直接投影出來?”
尖的塔靈沒耐心地擠開其他塔靈,瘦瘦的身軀跑到長風邊上,指指點點:“哎呀,你這個新玩家怎么這么菜,我來教你,只要這樣這樣……”
短短三分鐘時間,塔靈茶話會就成功變成了直播鑒賞會。
塔靈們滿懷期待地圍在投影邊上。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一張紅通通的卡牌同族在黑夜中前行挪動。
藍塔靈:“?!他的卡形真的能動?!我也想……”
木療者撕心裂肺:“不——別相信他——不管他會不會動這都不代表我們能動——”
藍塔靈:“……試試……嘭!”
觀眾-1,卡+1。
方塔靈:“他這是要去哪兒?趁著深夜偷襲敵營嗎?好主意!”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宗律順著墻壁爬上樓,在大樓的高處找了個位置……然后在墻壁里變出了一顆半身露在外面的釘子。
方塔靈:“他不是要去偷襲敵營嗎?在這干什么呢?時間寶貴,快去啊!”
尖塔靈:“不是說他技能很厲害嗎,怎么就造了個釘子,這也太弱了!”
粉塔靈:“哎呀,我們的卡形竟然還能爬墻,我也想試試……”
木療者嘶聲大吼:“別——”
嘭!
觀眾-1,卡+1。
長風:“……”
他看得茫然,撓了撓頭,最后歸結于塔靈前輩們大概是有自己獨特的打算吧。
然后他們又見著宗律卡造出了一個稍大型的晴天娃娃(無臉版),又弄出一根細得幾乎看不見但直覺會很堅韌的線,將它一頭連著晴天娃娃,另一頭繞在釘子上。
塔靈們嘰嘰喳喳地好奇疑惑,方塔靈不滿意地嘟囔著宗律怎么還不動手。
只有長風在見到“晴天娃娃”這一身白打扮時,心里一個咯噔。
宗先生該不會是想……
只見一陣搗鼓之后,宗律將自己貼在了白衣娃娃的身上,然后和白衣娃娃化作了同樣的顏色。
白衣娃娃被細線下放、下放,慢慢放到了一定的樓層。
然后……
風,起了。
狂風帶著白衣娃娃向左蕩去,然后,在白衣娃娃蕩到最左側時戛然而止,反向起風,輕輕一推。
白衣娃娃自由下落,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后向右蕩去,時不時有風起為它助力一把。
左……右……左……右……
它像鐘擺一樣,在整座監獄的墻壁邊上,蕩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長風作為宗先生的前任持卡者,對宗先生的脾性喜好自認是有一些了解的,他直覺宗先生不會只弄這么個手段。果然,他仔細觀察,發現宗先生在跟隨白衣娃娃左右晃蕩的同時,往他經過的十米之內的每一間牢房外的半空中,都生成了一滴水滴。
啪嗒。啪嗒。向下滴落。
長風:……
宗先生……玩心更勝當年啊。
然而,事情有點不妙。
在他身邊一起觀看直播的塔靈前輩們,在監獄犯人發出尖叫、事態開始變得混亂的時候,忽然開始吵鬧起來。
紫塔靈:“咦。”
方塔靈:“咦?”
圓塔靈:“咦?”
尖塔靈:“他們……被嚇到了!”
棍塔靈若有所思:“看起來好像……很有意思?”
尖塔靈:“你瞧瞧他們,竟然有人被嚇出眼淚了,哈哈哈哈!新來的真不愧是UR卡,還能想到這么有意思的玩法!”
紫塔靈:“我的技能也能做到!誰快把我召喚過去,我也想去副本里試試!”
長風:“不不,等等……”
圓塔靈:“唔……召喚者會同意嗎?不會的吧?”
尖塔靈:“呸,管他們同不同意!不同意我們就……我們就罷工抗議!但是這事別和預言者說,不然他肯定會罵我們的!”
圓塔靈:“還有焦糖布丁嗎?”
長風:“咦,塔靈前輩全吃完了?……那、那我再去做一點?”
紫/綠/方/尖/棍塔靈:“不可以!留下直播!!”
尖塔靈:“我覺得你說得對,我們確實可以試一試,不然每天工作也太無聊了,出去,放技能,打一架,回來,淦!這還不如裝鬼!”
紫塔靈:“不如裝鬼!”
棍塔靈:“不如裝鬼!”
木療者:“不如裝鬼!”
長風:……
別啊,這種事別和宗先生學啊!!
*
宗律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被小同事們圍爐觀看的事情。
他趴在藺東的腦袋上,已經回到了監室里。
監獄外邊走廊上,數名獄警被犯人的尖叫聲引來,他們罵罵咧咧:“大晚上的叫什么叫,還讓不讓人睡覺了!128號,出來,不懂規矩的家伙,在說你呢!”
“可是、可是我剛剛看到鬼了!”
“鬼什么鬼!我看你是等不及想去做鬼……”
獄警的聲音忽然卡住。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腳下踩到的一灘積水,愣神片刻。
“這些水是怎么回事?”
“我這也有!”
“我、我這里也……”
“該死,樓上也有!”
“房間全部檢查完畢,犯人都在,沒有人越獄,要不……我們等白天再來處理這些詭異的水……”
“不行,查監控,這肯定是有人在搗鬼,快!”
宗律戳了戳藺東,小聲問:“哎,他們晚上怎么這么不敬業啊,白天不還都個個標兵呢嗎?”
藺東躺在板床上,雙手緊緊貼著兩側,目光發直地盯著天花板:“我、我不知道啊。”
宗律懷疑:“你不是王牌刺客嗎?不會在這三個月里什么情報都沒收集到吧?”
藺東委屈:“可我向來都是在夜深人靜全員熟睡的時候出的門啊!”
宗律鄙視:“你可是王牌刺客哎,怎么膽子這么小?”
藺東:“因為向來只有我嚇人的份啊!”
宗律:“行了,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不就是嚇了一下你嗎,你瞧瞧隔壁單千,身都不帶翻一下的,就你這心理素質,要怎么升上7層啊!”
藺東委屈死了,但他不說:“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在這鬧鬼有什么用?”
宗律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們前五次越獄都是怎么失敗的?”
藺東沉重地說:“監獄隔壁……就是軍營。”
“第一次反抗改造,五分鐘后大軍壓境,我們投降。
第二次我們抓了監獄長作人質,結果監獄長直接自盡,我們失敗。
第三次深夜潛逃,一路潛行到監獄圍墻,那是一圈高壓鐵網,我們在上面開了個洞,試圖鉆出,沒想到那鐵網一被破壞就發警報,五分鐘后大軍壓境,我們投降。
第四次我們試著挖地道,專業不對口,失敗放棄。
第五次,我們偽裝成了工作人員,試圖跟在后勤轉運車里一起出去,然而出門檢查太過嚴格,甚至還要識別指紋和虹膜,我們通不過,再次失敗。”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什么,連忙彎下腰,從床底下拿出手銬腳鏈悄悄戴上。
宗律:“也就是說,目前你們越獄的最大困難,就是隔壁軍營、監獄圍墻,還有指紋與虹膜識別系統。”
藺東:“沒錯。最大的困難還是第一個,軍營離得實在太近了!”
宗律:“識別系統是監獄的內部系統?”
藺東:“沒錯。”
宗律:“那就沒問題了。”
藺東問:“需要我們做什么?”
宗律答:“什么也別做,等著,等我回來。”
藺東問:“你要去哪?”
宗律答:“嗯……哪也不去。”
他跳下床鋪,剛要離開,忽然回頭:“對了,這幾天晚上建議你好好閉眼睡覺,不然再被嚇到,我可概不負責^-^”
藺東:“……”
藺東氣憤:“你這是在侮辱我的膽量!”
宗律笑:“沒有沒有。”
藺東目送宗律離開了監室。
一張卡……
好怪。他想。
手段也很怪。
這天晚上,宗律離開了藺東的監室,但“鬼”并沒有再次出現。
藺東疑惑不已,想等宗律回來問問他今晚到底干嘛去了。
天亮了,宗律并沒有回來。
藺東忍不住跑去問單千:“哎,兄弟,那位UR卡哪去了你知道嗎?”
單千看了看彈幕:“嗯。”
藺東:“去哪了?”
單千伸手一指半圓形瞭望臺,說:“那兒。”
藺東:“他去干嘛了?”
單千瞥他一眼,轉頭不理他了。
藺東:“喂喂,只是多說兩個字的力氣,不會要了你的命!”
他抓耳撓腮,好奇得不行。決定等今晚宗律回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這個白天,敬業的獄警們抓到了“白鬼”——也就是那只白衣布偶,并拔除掉了墻上的釘子,沒收細繩,掃掉了走廊上積聚的水灘,安撫了昨晚受驚的犯人。
鬧鬼的事情在一小部分犯人中作為八卦傳播,受驚的犯人們被狠狠嘲笑了一通。
這天晚上,宗律還是沒回來。
藺東在床上翻來覆去,想睡覺又舍不得睡。
他直覺宗律今晚會做點什么事情,覺得自己不應該看,卻又忍不住好奇心。
大約到了凌晨兩點左右,他發現自己不用再等了。
因為耳邊,已經傳來了滴滴答答的水滴聲。
藺東:……
睡睡睡,趕緊睡,被子一蒙腦袋他什么都聽不見。
但這時睡覺已是徒勞。
半小時后,從監獄一樓到八樓,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
“這是什么東西!!”
“鬼啊!!!”
守夜的、不守夜的獄警們都匆匆趕來,個個火冒三丈,不分青紅皂白先將惹他們清夢的犯人們扣了一通表現分,然后開始清理現場。
但對于深夜“抓鬼”,他們心里也有些打鼓,粗粗地糊弄了一通,宣告無鬼無逃獄之后就連忙回去了。
藺東也在睡夢中驚醒,聽著動靜緩了會兒,冷笑:都是些沒膽量的東西!
第三天白天,卡哥還是沒有出現。
但獄警們忙了起來。他們忙著將昨晚亂扣的分給加回來,忙著重新執行昨晚敷衍完成的“抓鬼”行動,忙著地毯式檢查每間監室,同時忙著原本的一日任務。
鬧鬼之事的風評在犯人間大幅扭轉,再沒人嘲笑前天率先遇鬼的犯人。
“喂,你昨晚有沒有看見……”
“你說‘那個’啊……看到了,我昨晚第一反應還以為那老東西索命來了……”
“你們兩個膽子太大了,這種事情怎么可以隨便拿出來談!快跟我一起呸呸呸!”
第三天晚上,卡哥還是沒有出現。
但是監獄大樓也沒鬧鬼。
這次鬧鬼的地點,變成了獄警們的宿舍外面。
終于輪到犯人們聽獄警深夜尖叫:“啊——鬼來我們這了——”
第四天白天,監獄鬧鬼的事情鬧大了。
監獄長聽說此事,十分憤怒,下令大范圍搜查,并親自率人扛著一尊不知道是何方之神的神像在監獄上下走了一圈,邊上還有一下屬扛著兩把一瞧就知道威力很大的槍跟著走,屬于是科學玄學雙管齊下了。
藺東蹲在牢房里,跟單千嘮著嗑:“今天改造取消了,卡哥真他媽牛逼啊!不過我看那監獄長在研究這幾天的監控錄像,我倆倒是不用擔心,就是不知道卡哥的行蹤會不會被監控發現啊。不過他的卡形沒有溫度,應該不會被熱成像掃出來……嘖嘖,這么一說,卡哥還真是牛逼啊!”
單千做著運動,抽空應聲:“嗯。”
藺東:“虧我擦了三天的武器,想著隨時可以給卡哥露一手,沒想到啊,唉,看來今日注定又是王牌刺客的光輝被遮掩的一天啊。”
單千背靠鐵門,抓著鐵欄桿坐起引體向上,抽空應聲:“嗯。”
藺東:“但是憑我嚇人五年的經驗來說,我覺得今晚卡哥肯定打算搞個大的。時機恰好。怎么樣,今晚要不要跟哥們我一起去圍觀看看卡哥的風姿!”
單千停下動作,側頭,問:“你怕?”
藺東:“??”
他怒而跳起:“怎么可能!你這是在藐視我的膽量!”
單千:“哦。”轉過頭。
藺東:“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單千:“不去。”
藺東哀嚎:“不——跟我去!!”
第四天晚上。
宗律掐指一算,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他決定給監獄來一手狠的。
鬧鬼一事發酵了三天,許多犯人和獄警今天晚上都處于疑神疑鬼的不安狀態。能夠睡得香甜的人,縱觀整個監獄都找不出幾個。
哦,單千算一個。
此時。
寂靜的監獄里,無數人睡睡醒醒,背上沁滿冷汗,時不時就要探出頭朝外面看上一眼。
宗律借著卡形的便利,將他們的狀態統統納入眼中。他滿意而期待地卷起卡身在地上轱轆滾了一圈,然后興致滿滿地爬上了大樓的樓頂。
然后——
嘭!
變作了人形。
呼——呼——
越來越強的妖風,讓無數犯人從睡夢中驚醒。
他們揉著眼睛,心驚膽戰地向外小心地看了一眼。
呼,沒有白影,也沒有詭異的積水灘。還好還好。
大多數人此時松了口氣,打算重新閉眼睡覺。
卻有少部分膽大的人,小心翼翼地爬起了床,把頭探到欄桿后邊朝外看。
只見,在監獄大樓的對面,那個半圓形的瞭望臺的建筑中段部分,不知道什么時候,忽然掛上了一塊角度奇異的大鏡子。
他們抬頭朝著鏡子看去。
無論是從哪一層看去,都同樣能夠通過這面大鏡子,看到……監獄大樓頂樓的情況。
同一時間,瞭望臺上時刻盯著監獄大樓情況的獄警們,也看到了樓頂的情況。
監獄大樓和瞭望臺,同時變得騷亂起來。
藺東也加入了其中。他沒有單千陪伴,卻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睜開眼睛朝著外面看去。
當他的目光落在大鏡子上時,整個人瞬間死機。
“我……草……”
只見此時此刻,監獄大樓的頂樓。
一名紅衣鬼,正靜靜地站在頂樓邊緣。
及膝的紅色長發,從他面前如瀑般散下!
“你們、你們快看樓上!”
“啊啊啊啊啊獄警、獄警去哪了,你們快來啊——”
“瞄瞄瞄瞄、瞄準,但不許射擊!拿拿拿拿、拿喇叭來!”
“報、報告!能夠拍到人影,但但但但、但是熱成像圖上掃不出‘它’!”
“別別別、別慌,別慌,靜觀其變!”
就在他們混亂、騷動成一團的時候。
只聽妖風大作,那名紅衣紅發的“鬼”,竟然直直從樓頂上跳了下來!
本就繃緊了神經偷偷看著大鏡子的犯人們,此時從高樓層到低樓層,都親眼見到了那個呼嘯而下的、紅色的身影。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整個監獄亂成一團。
監獄長是個圓圓的中年男人,他在混亂之初就已經快步趕了出來。他見到這一幕,大聲朝著獄警們喊:“不要慌!等他跳下去就知道這到底是人是鬼了!”
獄警們聞言,覺得大有道理。如果這真是人在搞鬼,難道他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還能有生還的可能嗎?如果是鬼……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然而他們剛松一口氣。
就見那已經墜落到半空中的紅衣紅發鬼……
嘭地,消失了??!
啪嗒。
一大團清水,從半空中紅衣鬼消失的地方,濺在地上。
犯人們:……
獄警們:……
監獄長:……
監獄長嘶聲大吼:“向上報告,向上報告!請求支援!監獄真的鬧鬼啦!!!”
宗律變回卡形,滿意地聽著他們的尖叫聲。
此時的彈幕里,早已哈聲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宗先生,紅衣男鬼,太符合了!!]
[還是條件不夠好,要是讓他們再看看宗先生的紅眼睛,那效果才叫做真的拉滿!]
[笑死,看到臉那完全就沒有恐怖效果了好吧?看到丑鬼怕正常,看到美鬼你會怕?]
宗律飄到了樹上……然后卡在了樹枝里。
他回想起自己這幾天的辛勤勞動,覺得很有意思,效果也不錯。
他折騰折騰,努力將自己從樹上弄了下來,然后摸回藺東的房間。
一進監室,他就見王牌小刺客又以著三天前的那個樣子,手腳直楞楞地貼在手邊,像塊木頭一樣倒在床板上,雙眼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天花板。
宗律疑惑地挪卡進屋,爬到了他的耳邊。
“小~刺~客~,一~個~人~……”
藺東:“啊啊啊啊啊啊————!妖魔鬼怪別靠近我啊————!”
宗律:“……”
宗律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有點王牌刺客的氣勢啊!怎么,被鬼嚇得不能瞑目了?”
藺東語無倫次:“不是、你、我、這明明有我們兩個可以用的超強武力,你干嘛要裝那種東西啊啊啊啊!”
宗律:“什么?超強武力?那想必貴王牌越個獄一定輕輕松松吧?”
藺東:“你你你你……”
宗律:“行了,別擱這兒躺著了,快起來,幫個忙,我的假發掉樓下了,我一張卡拉不動,你快幫我過去把它處理掉,不然就要露餡了!”
藺東:“啊啊啊啊啊我怎么還要去處理紅衣鬼的頭發啊啊啊啊啊——”
宗律:“……小~刺~客~”
藺東一秒跳起身:“我去我去我去還不行嗎你別再叫我了!!!”
宗律滿意地跳上他的腦袋,拽拽頭發,操控人形高達,成功將紅色長假發毀尸滅跡。
重新回到監室時,藺東精疲力盡地往床上一倒。
藺東長嘆一口氣:“行了,現在可以直說你的計劃了嗎?”
宗律:“監獄長向外面求助了。明天,將會一車外來人員進到監獄里,里面,極大概率會有一兩個有身份的人。”
藺東:“這有什么用?”
宗律:“識別系統是監獄的內部系統,這意味著里面不會錄有外來人員的信息。而且,如果來的人里能有幾個有身份的人,那么對于他們的身份核驗,至少從監獄的角度上來看,也會削弱很多。”
藺東:“……懂了。這樣我們就可以用第五次越獄的思路,混進他們的車里跟著離開!”
宗律:“沒錯。其實這并不是我最開始的計劃,我本想著事情可以再鬧大一點,直接把‘薩斯’身邊的重要人物引過來,想辦法讓你們一步到位混去薩斯身邊。”
藺東:“…………現在這事還不夠大嗎?后來呢?”
宗律:“結果我發現這條計劃實施起來,我方可能先行折兵,遂放棄,改成了現在這款溫和可親又友好的版本^-^”
藺東怒:“你這算哪門子溫和可親又友好啊!可惡,不許小看我的膽量!”
[哈哈哈哈其實是宗先生玩夠了吧]
[確實,瞧瞧他這幾天的行為:第一天生疏,第二天熟練,第三天輕而易舉,第四天直接爆發爽了一波,嗯……也該進入賢者時間了]
[大家好,我已經將這四天錄像剪輯上傳論壇,帖名《UR的狂歡——三天四晚監獄鬧鬼事件,究竟是誰成為了誰的心理陰影?》,歡迎大家移步觀看,多多支持打賞轉發哦^-^]
宗律:……
不要把他說得跟在玩一樣啊,明明他是在很認真地做任務、做任務啊!
就在這時,一連串的系統提示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系統提示:SR塔靈 【木療者】對您的好感度+15!目前好感度:5”
“系統提示:SR塔靈 【幻紫】對您的好感度+13!目前好感度:13”
“系統提示:SSR塔靈 【尖鋒】對您的好感度+16!目前好感度:16”
“……”
“系統警告!系統警告!檢測到目前已有多名塔靈受到UR塔靈宗律 的直播影響,在召喚工作中做出了嚴重消極怠工的行為,受到多名玩家投訴抗議。
作為稀有度為UR的高級塔靈,您擁有為其他塔靈樹新風、做標桿的天然責任,請UR塔靈宗律 立即停止惡意誘導誘歪其他塔靈的行為,否則您將可能受到【罰款相應積分(塔靈專用)】的懲罰,請嚴肅對待此事!
鄭重警告一次!”
宗律:“……???”
他滿臉茫然。
什么?他干什么了?他不是在副本里勤勤懇懇地做任務嗎,怎么就惡意誘導誘歪其他塔靈了?
他連認識都還沒來得及認識其他塔靈呢,哪來機會去帶壞他們啊!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陽間了陽間了!啊啊我勢必要把這陽間繼續保持下去!
今天有兩件事情!
1、我決定!從明天起,更新時間就固定到晚上十點半吧!果然要有一個清晰可見的ddl才能更好地逼著自己提高效率啊!!如果寫不完就直接掛請假條寶寶們也就不用等到更晚了——
2、因為每天都會在“完了三千寫不完怎么辦”和“要不要干脆多寫一點”里糾糾結結,甚至糾結的時間其實本來都已經夠多寫一些了=_=,所以為了更好地刺激碼字欲望,我決定!不知天高地厚地來開一個加更活動!
現在4k+營養液=4章感謝加更,雖然大概率是做不到天天加的,只能在日更基礎上多多努力這樣,但欠更還債的碼字動力可以讓我在清空負債之前始終保持多寫的動力!之后的話,我簡單算了下現在的營養液增長速度,大概十天一千,嗯嗯,完全在能力范圍之內呢>wO
因為今天是2.5合一,所以欠債只剩3.5了owo!看,活動第一天直接狠狠清空0.5欠債,是不是超厲害的!
(23.8.23:為了目錄的好看,開始逐步清除已完結副本的標題營養液說明,但它其實是存在的!)
不朽城
半晚, 宗律尋找答案無果,只好將其歸結于直播的副作用。
他沒想到塔靈原來也能觀看直播,甚至還能這么大批量地、統一地跑來觀看自己的直播。這么一想, 等這場副本結束,回到核心位面之后,他是該去和這些需要“標桿”的小塔靈們見個面了。
他被迫狠狠警告了一番直播間的觀眾們, 并在直播間的邊上拉了一條“專業行為, 請勿模仿”的橫幅。
[哈哈哈哈, 誰會模仿這種行為啊, 有這心也沒這能力啊.jpg]
[只能說, 你永遠不知道和你一起看直播的人都在做些什么事(。)]
[我覺得這很好啊, 媽的平時都是我們被副本嚇, 要是真能嚇嚇副本, 那也算是翻身做主人了……]
監獄長果然叫來了人。
第二天大清早, 犯人們難得不需要出外集合,全都被要求待在自己的監室里。
藺東坐不住,便帶著宗律一起偷偷跑出去瞧, 順便為他們的逃跑計劃探個路。他誠摯地邀請單千一起行動, 單千無情地拒絕了他。
熟練地偽裝成了工作人員的藺東壓了壓帽子, 悄悄對腦袋上的卡說:“你瞧, 他的性格多沒意思,還是我好吧。”
宗律揪揪他的左側頭發:“左拐,加速。”
藺東:“你也就只能拽拽我的頭發了。你瞧他那一腦袋寸頭,你就是多長三只手出來都沒得拽。”
卡牌的隱蔽性足夠強。
王牌刺客的偽裝能力也很強。
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 混入了一群獄警的中間。
一輛警.車開入監獄, 車上下來了數名警.察和一名棕衣男性。
監獄長親自上前迎接, 和其中地位明顯最高的那名警.察握手迎接。
宗律趴在頭發叢里, 小聲說:“你看,我猜這高低得是個正副局長。”
藺東仔細一聽,果然,是個副局長。
副局長把那名棕衣棕帽的人介紹給了監獄長。宗律聽了半天,消化掉那一長串的修飾詞與頭銜前綴之后,得出總結:偵探。
宗律沉思:“偵探?你說他能看出我們昨晚拋尸假發的事情嗎?”
藺東:“你放心,你永遠可以相信一名王牌刺客毀尸滅跡的手段!”
監獄長帶著副局長和偵探向里走。
他們沒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題講述情況,留下一名下屬看車,站得筆直。
藺東和宗律原本應該趁這機會先到警.車里摸摸情況,但他們只聽偵探說了一句話,就忍不住跟了上去。
偵探認真地聽完了監獄長的故事,點了點頭,認真總結:“也就是說,這只‘鬼’在四天前晚上第一次出現,當時它的影響范圍只在5、6、7三層之間,影響手段也只有滴落水滴和窗外白影這兩項……”
“……第二天……第三天……但它出現后并沒有傷人……”
監獄長認真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藺東認真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宗律認真點頭……并及時剎住了嘴,阻止了一個光天化日惡鬼附身事件的發生。
偵探在監獄的公共活動區域探查一圈,又仔細觀察了瞭望臺上的那面鏡子,沉思:“你們監獄近幾年有沒有出現過什么犯人在監獄內受欺受辱、試圖自殺或逃獄未遂的事情?我認為這只‘紅鬼’的目的并不在傷人,而像是在表達怨氣,你們看……”
監獄長很認真地配合偵探,為他提供線索。
假裝成獄警跟在邊上的藺東與他帽子里藏的宗律,則很認真地聽著偵探分析,時不時充當氣氛組,配合著鼓掌和點頭。
“……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什么‘它’要在昨天晚上,用鏡面反射讓所有犯人看到‘紅鬼’跳樓的這件事情……”
藺東、宗律:(為了嚇人)
“……將這些線索拼在一起,我們可以推測……”
[笑死,這是什么劇本殺NPC偷聽玩家推理現場啊]
[劇本殺是什么?]
[哦,是我家鄉位面的一類特產游戲]
[鬼:分析得很好,我愛聽,打賞三個積分,繼續!]
偵探是一名堅定無神論者。
他花了8小時的工作時間,將監獄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并親眼觀察了監獄大樓頂樓等地,仔細查看了近四日監控,硬生生是一秒鐘都沒有休息過,看得宗律驚嘆不已。
得到初步判斷:這名‘紅鬼’應該是一位年輕男性,大概率仍在監獄服刑,身高180左右,身形偏瘦但有力(指能夠爬墻),性格張揚外向,擁有不錯的人緣。
宗律:“哇哦,真厲害!”
藺東:“你竟然有180?我看十厘米頂天了。”
宗律:“懂了,今晚等我去找你,向你證明一下我的身高。”
藺東:“等等等等,別別別別,卡哥您一米八,絕對一米八!”
偵探:“我們先依照這個條件把符合的犯人篩選出來,更多的等局長那邊把最重要的線索紅衣、紅發找到……”
就在這時,偵探的話語一頓。
他忽然像是泄了氣一樣,渾身一松,緊接著他一身懶腰,精神重新抖擻:“好,今天的工作暫時就到這里了,你們先篩,我明天再來。”
原本腰桿挺直、認真分析、活生生是個敬業標桿的偵探一秒松懈,宗律看得一愣,不由得問:“現在幾點了?”
藺東一看時間:“六點整。”
宗律大悟:“哦,他下班了。”
藺東:“他們該不會真能照著這線索找出人吧?”
宗律:“那不好說。”
監獄長的精神也明顯一松,他攬住偵探的肩拍了拍,發愁地說:“今天實在是辛苦你了,唉,你不知道,最近這鬧鬼的事情實在是愁死我了,連著幾天覺都睡不好。尤其是那些監控,簡直是越看越怕啊!你看那些鏡子、釘子、人和水怎么都是突然出現的啊!原先我也不相信有鬼的存在,現在……唉。”
偵探:“哎呀,別怕,這肯定只是兇手的障眼法,等我明天過來,一定幫你把這擾亂監獄秩序的兇手抓出來!”
偵探歸心似箭,沒和監獄長繼續多說。
另一邊,遠遠地也出現了副局長調查回歸的身影。
藺東和宗律終于不再看戲,悄悄離開。
藺東需要先和單千匯合,再找辦法混入車上。
宗律:“沒問題吧?”
藺東自信地說:“當然,你都把路給我們鋪到了這里,剩下的混車出監獄部分,我倆絕對沒問題!這次越獄絕對不可能再失敗了,我拿我的王牌刺客頭銜作保證!”
宗律:“好。”
他干脆地跳下了藺東的腦袋,作為一張卡片,輕松地貼到了車底。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的時間,警局的外援勢力陸續上車。副局長檢查全員七人,沒有問題,再由監獄長親自送行,直接跳過人員指紋虹膜校驗這一步,打開了監獄第一扇門。
車子低沉轟鳴地啟動。
宗律貼在車底,認真沉思,不知道藺東和單千究竟是上沒上車。
……好吧,他有點擔心。
要是他們沒有藺東吹的那么厲害,混上車失敗,讓他一張卡獨自越獄離開的話,那情況豈不是會變得有些尷尬——他還得回到監獄里,重新搞一次事來接他們!
后備箱并沒有被打開過。
他們不會藏在后備箱里。
車底更是除了自己再無他人。
可除此這兩個地方之外,就只剩下車上這一個選項。
難道他們的膽量已經大到了直接當面混在警.察堆里?
“嘿,喬爾斯,你今天怎么啦,一上車就精神懨懨的。”
宗律直起耳朵,注意車內的動靜。
“看起來是肚子痛?噢,喬爾斯,你要不要先下車去上個廁所?”
“……不用。”
“你今天的話怎么這么少?諾,不舒服的話熱水借你喝點兒。”
“哎喲,兄弟們,我的肚子好像也有點不太好……嘶——真難受啊!”
“嗯?吉魯,你今天的話真多,要不我們停車,你倆先下去上個廁所吧。”
“不不不,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這監獄不對勁,唔……我還能忍,咱們快點回去吧!”
宗律仔細聽了半天,瞳孔地震。
好家伙,他倆真的在車上啊!甚至還是直接取代了兩名警.察的身份混在其中,這、這……
雖然他很想佩服一下他們的易容水平和膽量,可這么勇猛的混入行動,不怪五次越獄統統失敗啊!!!
[代為總結:硬實力嘎嘎猛,軟實力嘎嘎]
[易容lv100,偽裝lv0,兩位大哥這才幾分鐘啊,這就已經露出馬腳了!]
[笑死我了,不是,他們偽裝之前都不簡單觀察一下偽裝之人的性格嗎,這是怎么做到話多的拿了一個話少的馬甲,話少的拿了一個話多的馬甲的,就不能換一換嗎,他倆體型差別也不是很大吧]
[咦,這么一說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戰法坦牧刺控狙”,這和當年那個火遍論壇的《三個月血戰僵尸大型戰役》隊伍的初始配置好像差不多?雖然當時的錄屏只出鏡了活到最后的那一名玩家,但他在回憶的時候好像提到過他們隊伍里刺客話很多,狙擊話巨少]
[……草,笑死我了,別是同一支隊伍吧,繼《三個月血戰僵尸大型戰役》之后,他們現在這是又來更新了一場《炸城失敗后,我和僅剩的唯一隊友三個月牢底坐穿》?]
[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有前科的?幫他們起個隊名,“三月小隊”,不用謝]
車上被稱為“喬爾斯”的人忽然像被唾液嗆到,用力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嗯?真的不用?嘿,吉魯、喬爾斯,你們今天怎么回事……”
宗律聽不下去了。
車上別說都是“熟人”,里面甚至還有一位偵探呢!
再這樣放任下去,不出三分鐘,他們就得直接被戴上手銬抓回監室了吧!
此時警.車車速不快,大約需要半分鐘左右才能到達監獄的第二扇門。算上通過大門離開監獄,再遠離監獄的時間……
不行,他們根本不可能裝到那個時間!
宗律深吸一口氣,腦海中立馬誕生了一個拯救召喚者的方案。
他艱難地在車底動了動卡身,將自己半個卡身卷了起來,朝著車后方望去。
警.車內。
一名警.察皺眉打量著他的這兩名同伴,感覺不太對勁。
“我說,你們……”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啪嗒”聲。
警.察一愣,扭頭向身后看去。
只見車后方十米距離左右,一團拳頭大的水在空中凝聚而成,然后,啪地落到地上,濺起一陣水花!
這名警.察愣住了:“那、那是……”
除了充當司機的一人之外,其余的不論是副局長還是偵探,都被這一聲響所吸引,扭頭向車后看去。
緊接著,大約在車后方八米左右的距離處,又一團清水在空中凝聚而成,然后,“啪嗒”。
接著,是在六米左右的距離,“啪嗒”。
然后,是四米……
偵探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這、這是……!”
副局長嚇得魂飛魄散,吼司機:“加速,快加速!”
司機警.察也從后視鏡里,將這詭異的一幕收入了眼中。
在監獄鬧鬼事件中,象征著“鬼”的到來的、憑空出現的水團,正在他們的車子后面,不斷接近!
這這這、這是“鬼”在追逐他們?!!
“局局局局長,我們應該怎么辦啊!”
“他他他們這監獄到底怎么回事,竟然真的、真的、真的有鬼嗎??!”
“快,快加速,說不定離開監獄它就跟不出來了!”
“沒錯,沒錯,說不定他的行動范圍就在監獄之內呢!偵、偵探先生,您能看出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嗎!這、這真的是鬼嗎?!”
“不行、不行啊,萬一這只鬼跟著我們離開監獄了怎么辦!”
“哼,它敢來,我們就回局里把它物理超度了!……快,再開快點!”
警.車車速立馬提升,同時還有嘟嘟嘟的鳴笛聲。副局長從副駕駛上探出頭,對前方的監獄門衛大喊:“快!快給我們開門!”
外門看守者早已經接到了監獄長的消息,知道這一車人的身份,不需要對他們走身份核查的流程。
這會兒一見到警.車后邊那如同追逐般的詭異水團,一下子臉也嚇白了,連忙打開了監獄大門!
警.車飛馳而出。
然而,那詭異的水團還跟在他們的身后!
啪嗒。
啪嗒。
啪嗒。
啪嗒。
就像“鬼”的腳印一般,一會兒遠,一會兒近,可始終保持在車后的十米之內,完全沒有被他們甩開!
“噢天哪,它還在追著我們!”
“別走小路,走大道、大道!該死,我就不信他光天化日之下敢對我們動手!快、快開,速度拉到最高,不用擔心超速問題,我已經向上面報備了!”
一名警.察神經緊張得繃不住,竟然直接掏出手.槍,低吼一聲,對著后方砰砰砰砰就是數槍!
后車窗被打碎了,手.槍里的子彈也被打光了。
可是它還在追,還在追!!
“它、它真的是鬼,真的是鬼!子彈都打不中它!”
“啊啊啊,半小時了,半小時啊!它難道是不會累的嗎,它已經追了我們半小時啊!!”
偽裝成“吉魯”的藺東也在探著頭朝后看。
“草,卡哥牛逼啊……”他低聲喃喃。
他身邊的一兄弟正處于被“鬼”追趕的緊張狀態中,被這聲嘟囔小小地嚇了一跳:“吉魯?你、你剛剛說了什么嗎?”
“吉魯”和“喬爾斯”的異常問題,早就被他們拋之腦后了。
藺東估算了一下,他們這會兒已經跟監獄拉開了足夠安全的距離。于是當即面色蒼白,雙手一捂肚子:“哎喲、哎喲我的肚子——不行我忍不住了,你、你們把我放下車吧,我幫你們引開這只鬼!不用謝我,這都是我……”
身邊的人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大變:“等等,你們兩個不會是早就被鬼附身了吧!”
車輛急速剎車。
兩人被急速扔下。
水團停在“吉魯”和“喬爾斯”兩人身邊,啪嗒、啪嗒。
車上的人:“……它真的是沖你們來的?!”
“該死……別擔心,吉魯、喬爾斯,你們在這稍等一會兒,我們立馬回去找人來救你們!來,這彈夾你們拿著,自己保重!半小時,撐住半小時!”
藺東:“……”
單千:“……”
他們吃了一嘴尾氣,還被水團砸了一身濕。
藺東:“卡哥,停停,他們走了,不用演了。”
紅色的卡牌悄無聲息地貼到了他的頸邊,睜開眼,惆悵出聲。
“我本來沒想加戲的。因為我記得剛剛似乎有人跟我說過,這次逃獄‘絕對沒問題’……”
“是你嗎,王、牌、小、刺、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清了0.5!掐指一算,咦咦,欠章怎么反而變多了
(1.5,1k營養液感謝)
不朽城
“恭喜觸發任務:逃離監獄!……”
“恭喜玩家單千完成任務【逃離監獄】……”
早在警車去到監獄, 調查監獄鬧鬼一事的時候,兩名玩家就已經觸發了逃離監獄的任務。
而現在,當兩個人找好理由從警車上離開時, 任務總算完成。
宗律不知道為什么在他們離開監獄的時候,沒有判定任務完成,可能任務系統是在隨時準備著將他們的任務改為【逃離警局】吧。
或許是因為脫離了新卡期, 他在玩家觸發任務的時候并沒有獲得獎勵, 而是在任務完成時才跳出提示。
【叮咚!恭喜UR塔靈宗律 成功協助召喚者完成任務“逃離監獄”, 為表彰塔靈在任務完成過程中做出的杰出貢獻, 本次階段性獎勵升級為[三選一自選寶箱], 希望塔靈再接再厲, 再創新高!
注:“杰出貢獻”定義為, 塔靈在該任務完成的過程中獲得了大于等于90%的貢獻度】
宗律……
宗律認真思考他的貢獻度沒到100%究竟是在哪里被扣了分。
思考……思考……
哦, 他想起來了!
藺東幫他毀尸滅跡過一頂假發!
此時藺東單千換了身打扮, 易容成了全新的人,將偽裝警.察的一身行頭撕碎搗毀扔在地上,非常縝密地制造了一個假現場, 假裝成兩人已經遭遇不測的樣子, 然后全力向著城區內跑去。
[這時候就想起來人家隊里有個偵探了是吧]
宗律趴在藺東頭上, 一顛一顛的, 也沒其他事可做,便打開副本臨時背包,查看自己的三選一自選寶箱。
一般的背包指的是在核心位面可以使用的空間背包,它是一個虛擬的存在, 方便玩家和塔靈在核心位面方便地存取物品。但當進入副本之后, 玩家和塔靈便無法再從一般背包里拿取東西, 這個時候只有副本的臨時背包供他們使用, 里面可以暫存玩家自選帶入副本的三張卡牌,以及他們在副本內通過完成任務新獲得的道具獎勵。
[三選一自選寶箱(無品級)]
宗律試著用卡角觸碰虛空,點擊寶箱,一行選擇文字咻地便從寶箱上彈了出來。
【您已打開寶箱,請在以下獎勵中三選一:
1、好感度系統加載速度提高500%(原獎勵)
2、獲得一牛之力(隱藏·力量屬性獲得提高)
3、[萬.能.鑰.匙模具(SR)]】
宗律還記得,在系統的臨時獎勵概述那里,系統是說法是,根據他的實時需求計算獎勵。
合著計算了半天,系統得出的結論就是他現在的需求是加載系統?
宗律狠狠失語。
他確實好奇好感度系統加載之后會是個什么模樣,但既然都給他另外兩個選項了,再選原選項的話,豈不是大虧他的“杰出貢獻”!
于是他伸出卡角,戳在了選項3上。
背包里的寶箱如流光般消失,化作了一張畫著模具的卡牌。
卡牌持卡,有點意思。
宗律認真思考,不知道塔靈有沒有辦法在副本里抽塔靈卡。
這樣玩家抽塔靈,塔靈抽塔靈,塔靈再抽塔靈,豈不是可以到達塔靈只只無窮盡的美好境界?
終于,兩名玩家到達了城區里。
并因為身上沒錢而商量起隨機打暈兩位幸運路人,整點錢和身份證然后去住酒店的事情。
宗律:“……”
宗律:“別別別別,兩位王牌大哥,你們要是實在想不到方法可以呼喚我的好嗎?”
藺東疑惑:“啊?可是我們想到了啊。”
宗律惱:“這還不如沒想到呢!!!”
于是在宗律的要求下,兩人在城內找到了一家全國連鎖的金銀首飾鋪。
宗律造出一團金。
這一行為耗費的精力大約等同于他造出二十團水。
藺東將它拿進鋪里換了筆錢,出來興致勃勃地問宗律:“卡哥你這技能怎么這么牛逼啊,不如我們直接化身金礦主,然后花錢把他手下的人統統收買過來,看他成了光桿司令后還能怎么跟我們斗!”
宗律語重心長地說:“王牌啊,給你的頭銜留點顏面吧。”
完事后,宗律又讓他們購置了三部手機,然后在城里找了家洗浴中心,整了個隔音好的包間,直接免去了身份證入住一步。
藺東往床上一躺,陷入深深沉思。
藺東:“怎么感覺自從你來了之后,我的四肢就要面臨著生銹的危險了呢……”
與他相對的,單千此時已經默不作聲地鋪好了被子,躺在床上閉了眼。
宗律認真交代,讓兩人不要在晚上搞出什么花活來,最好就是好好閉眼睡覺然后迎接新的一天。
藺東拍著胸脯拿著頭銜再次保證。
宗律更不放心了,噠噠噠噠跑到單千邊上將他戳醒,交代他把藺東看好,別讓他深夜沒事跑出去惹事。
單千:“好。”
宗律勉強放心了點。
交代完后,宗律便自己離開了包間。
他沒再扮鬼,而是出到外邊看風景去了。
他貼在了洗浴中心的墻壁上,默默注視著夜晚的城市。
人們玩得很歡,臉上幾乎見不到憂色。宗律見到了白天那名棕衣偵探,對方放肆地在洗浴中心狠狠消費了一通,點了一男一女倆商務,嚇得宗律扭頭就跑。
冷靜一會兒后,他想了想,又轉頭回來在合適的時間往他們房間里啪嗒扔了一個水團,把棕衣偵探嚇得瞬間萎靡不振落荒而逃。
這是一座非常輕松且快樂的城市。
人們仿佛沒有憂愁,沒有苦累,肆意而放縱地在夜晚狂歡。
宗律并不對此抱有什么看法。
他只是等待著。
等待著太陽升起,等待著白天的到來。
五點,六點,七點,八點。
終于,在指針指向早晨八點的時候,洗浴中心通宵的狂歡戛然而止。
宗律已經變成人形,將一身紅換成了一身金,跳到大街上走著。
路上的人和車都多了起來,人們熙熙攘攘,忙碌地通勤上班。慢悠悠地閑逛其中的宗律一時間像變成了異類,格外顯眼。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將表情拉平,也裝作趕時間的樣子,混跡在人群中快步前行。
他經過了服裝店。
服裝店內沒有顧客,兩名店員筆直地站在大門口,一眼看去比假人模特還像模特。每當店外有人經過的時候,兩名店員便會一臉微笑地統一開口:“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小姐進來看看嗎?”
這時候人流密集,他們的拉客話語便一刻都沒有停過,但是因為人人都忙著趕路上班,并沒有任何一人停下腳步進入店里。
宗律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門口,站在兩名店員的面前。
兩名店員微笑:“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進來看看嗎?……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進來看看嗎?……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全……全……全……”
宗律站在門口卡了十分鐘bug,沒有發現一句變異,失望地轉身走了。
他又經過了飯館。
飯館的生意比服裝店好多了。現在的時間恰好就是早上飯點,不少人在上班之前都需要先過個早,目光所及的各家早餐店皆是門庭若市。
說是這么說,店里卻絲毫沒有一點“若市”的氛圍。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埋頭苦吃,像是在完成任務一樣,吃完結賬,然后匆匆離開……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個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的人!
宗律想了想,隨機找了一家早餐店排隊。
很快排到他,他站在收銀臺前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員工:“請問您想點些什么?……請問您想點些什么?……請問……請……請……請……”
十分鐘過去,身后攢出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宗律自知又卡住bug了,無趣地打包了三杯豆漿、三個豆沙包和三根油條,拎著離開了。
之后,他在路邊找到了一個報刊亭。
他再一次卡了……他擔心豆漿變涼,于是只卡了五分鐘bug。完事,他買了一份最新報紙,帶著一起回到洗浴中心。
他交代兩人一路不要出聲,不要露出笑容,緊緊跟在自己身后。然后,他面無表情地帶著他們離開了洗浴中心,到附近的茶樓里開了個包間,關好門,再將早飯給他們擺到桌上。
藺東快餓暈了,立馬欣喜地撲上來領早飯。
藺東:“謝謝卡哥,卡哥真貼心,不過分量怎么這么少啊,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宗律本來在聽他說少的時候,還打算分半根油條給他。聽到后半句,便立馬就停下了撕油條的動作。
塞牙縫加半根油條還是塞牙縫,干脆不給了,不夠吃就自己買去吧!
宗律趁著吃早飯的時間簡單將報紙瀏覽了一遍,然后又和茶樓員工要了店里的wifi密碼,把沒有手機卡的手機聯網,上網搜了搜近四個月內的新聞。
概括如下:
四個月前:殘暴嗜血的惡龍‘薩斯’帶領著一眾暴.徒正在我們的城市內潛伏!
三個半月前:S級逃犯薩斯發動叛亂,偉大的城主已經調動警力兵力圍剿暴.徒!
三又三分之一個月前:薩斯·羅根占領城主府。
三個月前:薩斯先生揭露了莫里城主多年來的苛政和貪污,并予以強烈譴責!
兩個半月前:至高無上的薩斯城主將在今日正式將城市改名為“不朽城”,愿薩斯城主的榮光……
之后兩個半月里,新聞則是瘋狂吹噓著[省略一串頭銜]的薩斯城主的新政.策,什么“托管政.策”大獲成功啦,全城改造率已經高達99%啦,不朽城因此重新煥發生機啦,之類的話語一天更比一天多。
藺東也跟著仔細看了新聞。
藺東:“托管政.策?這是什么奇怪的政.策名,網上根本搜不到啊!”
宗律聯系自己這一晚一早看到的景象,心里對此有了些猜測。
宗律:“嗯……你有在網絡上玩過棋牌游戲嗎?”
藺東:“沒有。我在進入核心位面之前可陽光可年輕了,怎么會玩這種東西。”
宗律:“斗地主或麻將呢?”
藺東:“哦,那玩過。”
宗律:“那你應該知道,電子棋牌里經常會有一個功能,叫做托管功能。”
藺東一怔。
宗律將自己剛剛見到的場景簡單描述了一遍,然后說:“監獄里的獄警不厭其煩地朝你們問著同一個問題,服裝店的店員被我在那卡了十分鐘蹦不出一個新的詞,早餐店的店家被我攔路干擾了十分鐘排隊隊伍也沒把我趕走。你看,這樣的場景,像什么?”
藺東皺眉沉思,單千也難得主動湊過來安靜地聽。
藺東的大腦繞了好幾圈,總算猜到一點宗律的思路,他不確定地問:“你是想說,他們這種狀態……就像是一種‘托管’狀態?”
宗律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覺得孺子可教也。
宗律:“沒錯。早八晚六,這差不多是大部分人的工作時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把自己的工作時間‘托管’了。”
藺東愣了好一會兒,消化著這簡簡單單的“托管”兩字。半晌,他喃喃道:“草,難怪當時一直聽獄友們說,被改造成功的感覺似乎很不錯……要如果被改造成功就能在工作時候開托管模式,那這換我也愿意啊!!”
[聽了半天,這托管模式的意思是不是說:今天我該上班了,于是我一鍵開啟托管模式,腦子就開始沉睡,等到下班之后托管模式自動關閉,腦子又再重新醒來?]
[也就是說,上班時間全部托管,而“我”只需要享受下班和放假時的時間??]
[草,這豈不是我小時候最期盼的時間跳躍術嗎!每次上學的時候,都恨不得直接將時間進度條拉到暑假開始,托管狀態四舍五入不就是實現了我曾經的這個夢想嗎!]
[我開始狠狠理解他們隊伍為什么任務越做敵人越多,最后甚至就連任務發布人都叛變了……有一說一,這種條件,換我也愿意叛變啊!!]
[……如果副本任務真的是鏟除薩斯的話,嘖嘖,三個月前人家好歹還是S級逃犯,那會兒如果動作快一點,或者意識到了友方“叛變”的問題并及時阻止的話,還是有可能挽回局勢的。
可是現在?笑死,任務目標成為了“省略一串頭銜”的新城主,瞧瞧這王牌刺客的立場,瞧瞧大家彈幕的立場,想想城市居民們的立場……他手握滿城人心,你們要除他,那簡直就是和全城為敵啊!]
[任務從攜城之力抗擊入侵者,變成逃犯雙人挑全城,這……恕我直言,能把任務做到這個地步,還是要有點實力的(點蠟)]
作者有話要說:
(1.4,1400營養液感謝)
不朽城
單千皺眉想了半天, 問:“犯人?”
宗律被他的忽然出聲嚇了一跳,被豆漿嗆住,猛猛咳了兩下。
緩過氣來, 他說:“嗯,當時監獄里見到的犯人并沒有‘托管’狀態,他們都是正常人的樣子, 所以……或許這就是他們, 還有你們, 會被一直關在監獄里要求‘改造’的原因。”
宗律:“不過現在有一個問題。”
藺東:“什么?”
宗律:“監獄之外, 人人都擁有托管狀態——除了你們。”
他轉向單千:“你不用擔心, 保持現在這樣就很好。”
又轉向藺東:“可是你……”他嘆了口氣。
藺東有意見了, 嘟嘟囔囔:“我怎么了!不就是個托管模式嗎, 我也能學!我的偽裝術可厲害了!”
宗律:“?”
[厲害:指半分鐘不到就被人看出了馬腳]
[你但凡說個易容術厲害也沒人會反駁你啊!]
藺東:“這托管狀態聽得我好心動, 真的沒有什么投敵的選項嗎?”
宗律:“……要是你們的任務能改, 那倒也不是不行。”
這時,敲門聲響起。
宗律立馬壓低聲音交代藺東說:“一會兒裝啞巴,別說話。”
藺東:“??”
他一指單千:“你怎么光交代我, 不交代他?”
于是宗律交代單千:“保持現在就很好。”厭衫婷
單千:“嗯。”
此時兩名玩家都是易容狀態, 不怕被發現。
宗律……宗律就更不怕了。
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赫然是兩名警.察。
藺東看到他們, 下意識思考起自己昨晚難道又做了什么事。想了半天,得出結論,沒有啊,自己昨晚不是好好睡著覺呢嗎?
其中一名警.察:“你們好, 案件調查, 還請配合。姓名?”
宗律:“托……托拉斯基。”
藺東:“唔唔唔。”指著喉嚨, 搖搖頭。
單千:“單千。”
警.察:“什么?”
宗律:“……”
宗律把單千拽到身后, 說:“他全名山利·千格拉,簡稱山千。”
警.察:“哦哦,好。身份證?”
宗律:“出門上班,沒帶身份證,號碼不會背。”
警.察:“職業?”
宗律:“天師。”
警.察:“什么?”
金發青年彎彎眉眼:“專業捉鬼,東方來的。”
警.察立馬在記錄本上給他打上重點標記符號。問詢很快完成,無非就是問他們昨晚去了哪,做了什么事,宗律一一成功應付了過去。
警.察離開了,藺東松了口氣,郁悶地說:“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來?我們昨天也沒露餡啊!”
宗律不好意思地說:“咳,這次是我招來的。”
藺東:“??”
藺東猛地看向宗律,滿眼不可思議。
宗律:“昨晚遇見了那名偵探,沒忍住嚇了一下,現在他肯定是趁著工作模式找場子來了……不過正好,我恰好也想去找他呢,這倒省了我們的功夫。”
藺東松了口氣,問:“找他做什么?”
宗律彎彎眼:“回、監、獄。”
藺東:“???什么???”
宗律一做手勢,讓他安靜。
沒等多久,包間外就又一次傳來了敲門聲。
這回,宗律不親自開門了。他坐到包間主位上,面前擺著一個小盆,盆里裝了八成水,水上漂著一顆金色小珠子。
他收斂神情,面露嚴肅,挺背昂首,對藺東說:“去開門。”
[宗先生這姿態……曾經名動一時的古拉德利家族不會又要出世了吧]
[別瞎說,這次可是托拉斯基!遙遠東方來的天師啊——]
藺東神情一肅,打開了門。
門外領頭站著的,果不其然,正是偵探。
偵探的目光在室內掃過,很快定位到了宗律身上。
偵探走上前:“你好,托拉斯基先生,我是不朽城公.安.局的[省略一串頭銜]偵探。聽說您是一位東方來的天師,擅長捉鬼?”
宗律十指交叉,皺眉望著他,然后低頭看了一眼盆里的小珠子。只見金珠緩緩移動,從水盆的中央移到了偵探所站的方向,“當啷”一聲,與水盆盆壁相碰。
宗律輕嘶一聲,欲言又止地看向偵探。
藺東在偵探身后悄悄探頭,見到宗律這個模樣,也輕輕跟著嘶了一聲。
單千……單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機器人沒有接受到外部指令是不會亂動的。
偵探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反應,重新說道:“你好,托拉斯基先生,我是不朽城……”
宗律皺眉看看水盆,又看看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偵探:“你好,托拉斯基先生……”
宗律:“偵探先生。”
他嘆了口氣,五指成掌,向著偵探身邊一指:“請你配合我的工作,站到這個位置。”
偵探的話語一卡,猶疑地配合站過去。
只見水盆里像起了微風,水波輕輕蕩漾,金珠又一次緩緩移動,跟著偵探的移動,沿著盆壁移到了右邊。
宗律的眉頭再次加深。偵探也注意到了這個水盆和金珠,一時間神情凜然:“托拉斯基先生,你這個金珠是……”
宗律向左側又一指:“請再站到這個位置。”
偵探的話語又一次被打斷,配合地站了過去。
金珠轱轆轱轆地,又沿著盆壁移到了左邊。
工作狀態下的偵探是非常認真的,他嚴肅地發問:“托拉斯基先生,你這個金珠是怎么回事?”
宗律嘆了口氣,露出悲天憫人般的神情。
“偵探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凈的存在了?”
偵探:“……是的,我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調查昨天晚上隔壁洗浴中心鬧鬼的事情。不光如此,前些天監獄也出現了嚴重的鬧鬼事件,但這件事至今沒有找到什么頭緒,所以我在聽說這里有一位天師之后,特來拜訪。”
宗律本來想趁偵探之前,先一步“猜”出他的遭遇和目的。沒想到這托管狀態竟然這么耿直,三兩句話就直接將自己的底給托了出來。
宗律當即轉換套路。
他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長嘆道:“您這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惹上了危險啊,偵探先生。”
偵探目光一凝:“是……這金珠指示出來的嗎?”
宗律嚴肅:“沒錯。這是我的祖傳尋鬼法,能夠感應到鬼怪的方位。昨天晚上,我就是感應到有鬼在這附近徘徊,才帶著我的助手們來到此處暫住。沒想到這只‘鬼’竟然……唉。”
“如果您心有疑惑,可以再走兩步試試。”
宗律說著,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腹前,整個人微微向后靠去,示意自己并沒有碰到水盆。
偵探回頭看了眼兩名警.察同僚,面色凝重,真又左右遠近多走了幾步。
他向左,金珠就向左。他向右,金珠就向右。他在包間內繞了一圈,金珠就跟著在水盆里繞了一圈。
偵探深吸一口氣,面色格外凝重。
藺東看得眼瞳震動,對于宗律技能用法尚不熟悉的他,一時間根本想不到宗律是靠著“無中生風”來達成金珠移動的。他的表情比偵探還夸張,滿臉驚恐地看著偵探,甚至朝著單千邊上挪了兩步。
他的這一行為,讓偵探面色更加凝重了。
宗律對于藺東的反應非常滿意,但對偵探的反應……他覺得,這工作模式還是無趣了些,如果這是在夜晚相遇,那……嘿嘿。
偵探皺眉:“這……這‘鬼’難道盯上了我?!可這沒有道理啊,它有什么動機呢……我要去洗浴中心查查線索,這一切肯定……”
宗律溫和地打斷了他:“偵探先生。”
偵探看向他。宗律說:“現在,‘它’已經到了你的身上。我有驅鬼之法,但這法子難度太大,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能隨便動用。這樣吧,我先告訴你一計,這一計能夠簡單判斷出這只‘鬼’對你有沒有惡意。如果惡意深重,那我們再談,如果這‘鬼’生性善良,那我們就用溫和的法子。怎樣?”
托管狀態下的偵探是冷靜的,也是不怕鬼的。他沉思分析,點頭同意了宗律的提議。
[我仿佛看到了杰斯般的悲劇……]
[還有威爾斯……]
[宗先生受害者聯盟成員喜+1]
說完法子,送走偵探和警.察,宗律立馬叫來藺東和單千。
宗律:“來,現在有你們發揮的地方了。小刺客,如果只是搜尋情報,你在白天應該也能做到吧?來,你趁著晚上十一點之前,去把偵探還有他們局正副局長的住址以及基本的人際網絡都摸一摸。有問題嗎?”
藺東:“住址簡單,直接溜進他們局里的檔案庫就行。人際網的話……我只能把他們打暈,然后調查他們手機上社交軟件里的社交情況。”
宗律:“那算了,先把住址弄來就好,人際網等他們今晚睡著再去摸,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條能夠與薩斯聯系上的路子。至于白天,嗯……如果能進到他們檔案庫的話,那干脆把整個局里工作人員的基本情報都拷貝一份出來吧。你可以的吧?”
藺東拍著胸脯保證:“卡哥放心,這點小事情,輕輕松松!”
宗律:“……不,你還是別拍胸脯了,我好擔心。對了,千萬別直接把人家的原件帶回來,記得是要復印件啊!”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將信將疑地將人放了出去。
而他自己……
他敬業地買了個桿子,買了個布,把布黏在桿子的上半部分,然后用簽字筆往上面寫上三列大字:
東方天師!
看相算命!
捉鬼除妖!
天師鋪子,正式開業啦^-^
一次8888,價格近萬,他理所當然地攬不著客。
不過這正合他意。
畢竟他根本不會看相算命,捉鬼除妖,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推翻薩斯大帝統.治而作出的必要準備而已。
單千,跟在他的身后,扛著桿子。
而他,天師,風光霽月,英俊瀟灑,也不吆喝,也不拉客,就這么在大街上大搖大擺地走著。
他又一次經過了昨天的服裝店。
兩名店員依舊在大門口筆直地站著。每有一人經過,他們就微笑地吆喝一聲,可是所有人都在忙著工作,他們的店里依舊一個人也沒有。
宗律走上前去。
店員微笑:“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進來看看嗎?”
宗律神情悲憫:“本道與你們有緣,在此為你們免費送上一卦。”
店員:“?”
宗律欺負他們不知道天師是什么東西,更不知道算卦是什么玩意兒,直接將整個流程掐頭去尾,只將手指一掐,便哀嘆一聲,指著他們工作的服裝店,直言直語:“大兇,不變則亡。”
店員:“??”
宗律也沒多解釋,干脆地揮手帶著單千走人,至少就這效率而言,頗有一種能夠媲美工作大軍的姿態。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十一點。
藺東雄赳赳氣昂昂,驕傲無比地將宗律要的所有資料往桌上一拍,高揚腦袋。
宗律為他鼓掌,啪啪啪啪啪。
宗律:“恭喜恭喜,很棒很棒,真不愧是王牌刺客。走吧,現在該去偵探家了。”
偵探家。
偵探下班,托管模式自動結束,他回想起今天工作時遇到的那名金色天師,想起對方所說的話,沁了一背冷汗。
他今天也沒心思去什么洗浴中心了,早早就趕回了家中。
如果沒有昨天晚上洗浴中心被“鬼”抓包的事情,他,堅定唯物主義者,是絕對不可能相信所謂“天師”的一句話的。
奈何這幾天所見的經歷都太過離奇,這讓他不禁回想起了網絡上不少“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我也不會相信……”的分享,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猶豫再三,還是沒能抑制住心中的不安,決定就照著那年輕天師的方式做上一回。
他照天師說的,買了一袋面粉和小麥,買了五把銀質叉子,在房間中忙忙碌碌整了一通,先是將面粉和水攪和一通,在上面撒上小麥,然后繞著家里與房間的邊緣涂上一圈。然后又拿出五把銀質叉子,在剩余的面粉小麥漿里過了幾次,用火一燒,等到冷卻之后,再把它們分別放到了房間的五個角落里。將叉子岔口朝著房間中央擺放。
做完這一切,他冥冥中感覺整個房間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就是東方的神奇法術嗎……”
夜色寂靜,窗外尚有風聲刮拂。
他不安地換好衣服,將床邊的鏡子擺正,拖鞋鞋尖背對著床的方向對齊放好,然后躺上床,按照那名天師所說的,雙手疊放于肚臍,全身睡直,并且在上床之后,不再睜眼。
他的精神十分緊張。
以至于每當聽到一點風聲、喀嚓聲,他就會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就會聽到水團的啪嗒聲。
這讓蹲守在屋外的三人中的兩人十分無語。
宗律低聲喃喃,反思道:“嗯……下一次應該把‘吃一片安眠藥’加進流程的,果然第一次就是會有些生疏啊。”
藺東:“那咋辦,等?”
宗律:“還能咋辦,等。”
于是十二點……一點……兩點……藺東打了個哈欠,屋內的呼吸聲總算變得悠長而平緩。
以防萬一,他們又多等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開始行動。
他們打開了窗戶。
單千在窗口架了一個簡易發射器,用一個不出聲的軟質子彈啪地射在窗邊的鏡子中央。
咔嚓。鏡子碎裂,布滿裂紋。
藺東緊接著潛行入屋,悄無聲息地將軟質子彈收了起來。
然后走到床邊,蹲下身,將偵探的拖鞋調了個頭,讓鞋尖對著床的方向,并將兩只拖鞋非常嚴謹地與床沿對齊。
最后,他找到屋里的五把銀質叉子,一一從中間掰斷,然后放回了原位。
一切做完,藺東又細心地清除了一切“人”的痕跡,隨后滿意地從窗戶離開,并將窗戶重新合上,得意地朝著宗律比了個勝利的剪刀手。
不得不說,在這種事情上,他還真是有點王牌的風范。
宗律點點頭,帶著他們稍稍遠離,與窗邊拉開十米距離。
然后抬手——
啪嗒。
一團清水,砸落了在屋內側的窗邊。
偵探像是應激一般,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他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借著月光看到窗邊那一灘水,甚至水還在滴答、滴答地朝下時,面色猛然蒼白。
他僵硬地扭頭,探視屋內。
拖鞋與睡前方向相反,正正地朝著他的方向。
床頭的鏡子,也已碎裂。
還有他藏在角落的五把叉子……
它們、它們統統從中間,徹底折斷!
按照今天那名金色天師所說的。
拖鞋方向朝床,意味著有“鬼”來過。
鏡子碎裂,意味著它照到了不該照到的東西。
叉子折斷,這意味著原本由五把叉子組成的防護陣,已經為他抵擋了一次攻擊!
偵探一時間大腦空白,魂飛魄散,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手腳并用地就沖出了門。
啊啊啊天師,他要去找那位天師——!
似乎是響應了他心中的呼喚,偵探剛一下樓,就見到了手端水盆的天師,與他身后的兩名沉默“助手”。
偵探像是見到救星一般,急忙朝他撲了上去。
偵探:“天師、天師!鬼來了,它真的來了!!它、它想殺我!!!”
年輕天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我算到了。”
他將手上的水盆展示給偵探看。
上面,依舊有著一顆金珠。
金珠的位置,死死地對著偵探的方向。它的后面像是有一股什么力量一直在推著一樣,將它與水盆邊緣磕得叮當作響。
偵探此時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見到這一幕更是忍不住地尖叫起來。
偵探:“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明明……我明明什么也沒有做,它為什么會盯上我!”
天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樣困惑地嘆了口氣:“是啊,這是為什么呢?”
作者有話要說:
(1.7,2100營養液感謝)
不朽城
[是啊, 這是為什么呢?]
[是啊,這是為什么呢^-^]
[宗先生對此有什么好的看法呢?]
偵探的心已經亂了。
他抱緊腦袋,將頭發揉成一團, 聲音痛苦:“啊——托管模式,托管模式,我現在要進入托管模式!該死, 現在離八點怎么那么遠……”
他無法忍耐自身的不安, 一把抱住宗律的手臂, 哀求道:“天師、天師, 您可得救救我啊天師!您、您不是說有除鬼的好方法嗎?您告訴我, 告訴我!這樣的惡鬼不除, 它、它肯定還會害更多人的!”
天師動搖了。
他從緊抿不語, 到哀聲長嘆。
宗律:“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 只是這個法子需要……唉, 算了算了。”
偵探:“你告訴我,能不能做到是我的事情!”
宗律:“好吧,這可是你說的。這法子說難也難, 說不難也不難, 關鍵在于一個核心材料——它需要一滴能夠鎮壓鬼怪的血液!”
偵探愣了一下:“能夠鎮壓鬼怪的……血液?”他有些不解。
宗律深深點頭:“沒錯, 一般來說在陽間身居高位的人, 其血液對于鬼怪的鎮殺能力也就越強,這只水鬼等級不低,所以對于血液要求也比較高。”
他上下看了眼偵探:“嗯……至少你的不行。”
偵探:“那這……”
宗律:“不過別擔心,即使沒有血液, 殺不死鬼怪, 我也有辦法將它暫時從你身邊驅離開來。”
說罷, 他神神叨叨地對著偵探一陣念, 空著的那只手看似認真地隨意比劃了幾下。
最后五指成掌,朝著偵探方向一推,喉中一喝,一個半大不小的水團就像是從偵探身體里被打了出來一樣,從偵探身后忽然出現,“噗呲”一聲,朝遠處濺了幾米遠!
而他手中水盆里的金珠,也晃晃悠悠地……改變了方向。
【NPC 艾克里對您的好感度+40!目前好感度:40。】
[好憐惜,又是一個被人賣了還要幫著數錢的NPC]
[你非偵探,怎么知道偵探被賣了不高興呢]
[自己造鬼,自己除鬼,全產業鏈自產自銷,好!]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沒有競品打價格戰,直接整一手除鬼壟斷,好!]
[別看宗先生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天師,說不定一覺醒來就要成為不朽城國師,帶領全城搞獨立了!]
偵探神情明顯一松。還沒來得及感謝天師,他就見金珠改變了方向,面色一變:“這、這是……”
藺東也湊上來看了一眼。
看完,他無聲一笑,很快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他們都認出了這金珠所指的方位。
它所指的,是副局長的家!
藺東認出來,因為這地址正是他親手獲得的。而偵探認出來,是因為這是他在宗律說完法子之后,第一個想到的人。
偵探忍不住一喜,又立馬將表情轉做擔憂。
偵探:“這……天師,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跟上去看看?”
宗律疑惑:“鬼都跑了,你還去追它干什么?”
偵探:“它逃往的方向似乎是我的一位上司的家,他……也跟我一樣,被卷進過這只鬼的調查案件里。”
宗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沒問題,交給我,雖然除鬼做不到,但是把鬼趕走還是沒問題的。”
于是幾人一起趕往副局長的家里。
副局長的情況和偵探大差不差。他們在卷入過“鬧鬼”事件調查之后,本身就對這類事情有著一定的敏感度。
宗律甚至不用思考新招,光是施展同樣的手段,就成功讓副局長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里。
副局長同樣問了法子,宗律告知,并又一次否定:“你的也不行。”
“鬼”又一次逃了。
這次逃的方向,是局長家的方向。
藺東在一旁拉著單千,得意地朝他無聲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戰果,單千直接沒理他。
天師:“這……”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兩位:“你們是做了什么讓鬼怨恨惦記的事情嗎,它對你們的恨意怎么這么大啊?”
副局長皺眉:“這……不應該啊……我們應該沒惹過它啊,難道是因為我們把它從監獄里帶了出來?不過……”
他想了想:“不過局長說不定能達到你的要求,如果能夠直接鎮殺鬼物,那就一勞永逸了。”
宗律:^-^
評判標準全靠他一張嘴說了算,想達到要求?那就把他們的任務目標請過來吧!
他們很快到達局長家。
然而,宗律還沒來得及復刻先前的手段,一股陰寒的氣息忽然襲來,將他背后的寒毛都驚得豎了起來!
……前面有什么東西。
人?還是什么生物?
該不會除鬼除到真的鬼身上去了吧!
跟在最后,一路上從未出過聲的單千猛然抬眼看向局長樓棟的側面方向。
藺東的表情同樣也嚴肅下來。
副局長和偵探對此毫無所察。
偵探還在著急地看著宗律金珠的方位,朝著他的方向向前面探頭探腦:“唔……就在那兒,應該沒錯,是局長家!”
宗律回頭看了眼單千和藺東,與他們互換眼神后,拍了拍偵探的肩膀,說:“我感應到了,鬼物就在前方。前方的陰氣比起你們家中要強很多,你們就站在這里不要動,我帶我的助手們上去看看再說。記住,別過來,不然萬一被鬼物附身就糟了!”
說完,他不再管兩人,揮手帶著兩名玩家一起靠近局長的屋子。
單千只跟上來了兩步,便朝藺東打了個手勢。
藺東低聲對宗律翻譯:“他說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狙擊點,他去那兒藏著,隨時支援我們。”
宗律:“……這都得找翻譯啊。”
宗律:“行,那你自己小心。”他對單千說。
單千點點頭,身體一個下壓,無聲而快速地朝著附近的綠化帶跑去,一下就在黑暗中失去了蹤影。
宗律:“……”
他回頭看藺東,小聲問:“你做戰斗準備該不會也要遁入陰影吧?”
藺東:“……”
他干巴巴地問:“不、不行嗎?”
宗律瞳孔地震:“什么,該不會最后boss戰的時候,你們也要這樣把我一個人丟到敵人臉上讓我去正面抗敵吧?!”
[宗先生:嚇壞了,你敢點頭我就敢扭頭退隊.jpg]
[瞧瞧他們的配置,刺客+狙擊,你說呢……]
[笑死我了,這兩人我從看到的時候就開始想,這大概是開打之后一秒就會全部消失的隊友配置吧]
[要不你猜猜全隊七人為什么是他們活到了最后XD]
[喂喂,別這樣抹黑我們偉大的刺狙行業好嗎(怒)我們有在出力,有在出力!只是看不到人+不承擔仇恨和挨打而已,人頭和貢獻度我們什么時候少過啊!]
[笑死,都不需要幫忙分擔火力了,還不夠?我看你是沒有想過如果這輸出環境提供給法系加成的大爺們,他們又能斬獲多少敵方人頭]
[糟糕,太糟糕了,宗先生明顯也是個皮脆的哎]
[那不然呢,一張卡牌總不能又給腦子又給特別技能又血厚吧]
藺東垂頭喪氣:“不會不會,那、那我跟著你吧,正面我也勉強能打,只要別是太強的敵人就好。”
宗律深切地握住他的手,狠狠上下晃了晃。
宗律:“很好,有這覺悟就對了。”
兩人謹慎地靠近房屋。
這是一個單棟的三層別墅,外邊并沒有圍墻圍著。
宗律順著剛剛傳來的寒意探去,恰好指向就是別墅側面的那片黑暗。
宗律沒有直接進去,他在靠近三米內的時候,小心地扔了塊石頭進去。
石頭在地上彈跳兩下,安靜了。
沒有反應。
他繼續向前。
接近一米的時候,他又朝里面扔了塊小石頭。
一個微小黑影瞬間躥出!
宗律凝神屏息,立馬后跳一步。
藺東手中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把漆黑匕首,肌肉繃緊,一步上到宗律身前,蓄勢待發!
然而他們很快看清了黑影。
一只老鼠。
“老鼠?”藺東驚訝,“局長家也會有老鼠啊?”
宗律松了半口氣,小聲嘟囔:“如果這是敵人家就好了,都不用試探,直接扔把火過去給它全照亮就完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原因。
“完”字尾音尚未消散,模模糊糊的,只見宗律身后的黑暗微微扭曲,半空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只有上半身的黑袍人影!
瘦骨嶙峋的手從黑暗之中如閃電般伸出,五指指甲尖如刀鋒,直取宗律的后心!
藺東的身影在他出現的同時,猛地一扭,目光狠辣,表情冷漠,漆黑的匕首仿佛能夠吞噬光線一般,以比對方的五指更快的速度,朝著半身黑袍人影的喉嚨刺去!
可他與黑袍人之間隔了一個宗律的距離,這比黑袍人與宗律之間的距離要遠得多。
好在宗律并沒有真的在等著他來救。
在感受到威脅的瞬間,宗律想都沒想,當即全力催動技能,在身后凝聚一塊五公分厚的、形狀不規則的“J”形鐵板,貼著后心、后頸與后腦,干脆地護住身后最薄弱的三個地方!
“滋啦——”
難聽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宗律聽聲辨位,判斷對方攻擊的是他的后心,于是以他后心為基準的水平上,除開藺東所在的左方,身周的后方、右方,都頓時密密麻麻排列開一列極薄的刀片!
所有刀片齊齊出現,沒有任何預兆,也非從他處而來。
它們霸道地覆蓋了原有的空間,將一切原先停留于空間之內的物質,蠻橫無禮地一齊切斷!
半身黑袍人反應極快,在鐵塊出現的一霎,他的身形便急速扭曲,再次化虛!
當刀片陣列穿透空間而出的時候,他的身形已經近乎透明,消失在空間之中。
數枚子彈于虛影中穿透而過,與刀片碰撞,發出叮當響聲。
藺東的匕首劃過,悄無聲息地斬斷一片刀片,卻沒能給虛影造成一點擾動。他眼神一冷,匕首在抵達半途的時候變得更暗了,像是吞噬了身周一米直徑內的所有光線一般,帶著完全的黑暗試圖絞殺虛影。
可是也沒用。
虛影徹底消散于空中,向著撤退的方向飄去。
鐵塊轟地落地。
刀片一陣當啷。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宗律眼前的彈幕,甚至連上一批都還沒飄過去,直播間的觀眾直到此時,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事情的發生。
[臥槽……剛剛這是發生了什么?!]
[不知道,剛剛宗先生的視野不在身后]
[剛從高清錄像里摳出的刺客瞳孔倒影,感謝主神出品,能看清,不算糊(彈幕附件:視頻|3’)]
[偷襲沒把我驚到,你這瞳孔倒影摳錄像的操作屬實把我給干沉默了……]
[草,這三秒竟然還是帶頭帶尾的!真正交手時間也就中間那零點五秒?笑死,視頻大部分時間甚至是給到了刀片自由落體]
[嘶,這是什么能力??他們三人的攻擊幾乎在對方出現的下一瞬就到了,別說匕首和子彈了,就宗先生那刀片瞬間出現的速度,這也能躲過去?!]
[這是什么東西,如果是鬼的話,那它不應該能直接攻擊到UR最開始的鐵塊才對,他的手段看上去也不像是靈體生物,而且我看子彈和匕首都是帶有破靈效果的,就算是靈體也逃不過啊!]
[就我震驚他們這四人的反應速度嗎……感覺整個交手眼睛沒眨完就結束了,這就是準七層玩家的實力嗎,這么算起來偷襲的那個……玩家?還是NPC?實力豈不是也在七層了(尖叫)]
[還有宗先生,我靠那是什么瞬間反應,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也就是他的第二次正式戰斗?主神竟然給一個智慧型塔靈分配了這么高的戰斗天賦嗎啊啊啊,能不能也給我分點啊]
[dbq原來全直播間就我一個底層玩家嗎,別說看出有什么東西……我只覺得這一幕好炫酷(。)]
宗律并沒有時間關注其他。
他和藺東高度警戒,將目光所及之處都檢查了一遍,并把屋子側面的黑暗部分也都過了一趟之后,慢慢退出房屋周邊距離,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不過他們沒有完全放松,畢竟剛剛那個黑袍人完全就是憑空出現,如果不是最初靠近時的“感覺”提醒,他們可能根本不會對這次攻擊有所預料。
單千也回來了。
他皺著眉頭走到戰斗發生的地方,蹲下身,撿起了一顆殘留的子彈與鐵片。
宗律在彈幕里翻了翻,發現沒有人認出對方那一手消失的手段,便看向兩人:“你們認識那手段嗎?”
藺東猶豫了下,說:“我聽說過。你們先把直播關一下?”
宗律暫時屏蔽直播。
藺東說:“‘半虛體’,一種非常特殊的頂級體質,聽說能夠依照心意自由地在虛實之間隨意轉換。一旦化作虛體,喏,就像剛才一樣,能夠直接免疫一切實體攻擊。”
宗律驚訝地說:“這么厲害?那豈不是只要躲在里面不出來,那就幾乎無敵?”
藺東:“也不是,半虛體并沒有辦法免疫精神系、靈魂系之類非實體的攻擊,不過……”
藺東憂傷長嘆:“對我們來說,跟沒有一樣啊。”
藺東:“但是更關鍵的問題是,這人是從哪里來的?難道是副本NPC?不應該,目前副本的難度就在于這幾乎全城的敵人,敵人量多情況下,個體實力就不可能高到這種地步。可要是玩家……”
他雙眉緊皺地打開玩家貢獻值榜單。
“除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確實都已經顯示出局了啊??更何況,我們隊里壓根就沒有會這一招的人。”
“算了,不說這個,”藺東看向宗律,驚嘆地說,“卡哥,你剛剛那反應是真牛逼啊!要不是之前跟你待了這么久,嘿嘿,我都要以為你是武斗型的了。”
宗律隨手開完直播,就聽他這話,雙眼一亮:“哦哦!真的嗎,真的很厲害嗎,你可別說漂亮話哄我。”
藺東:“當然啊!臥槽我從進塔開始花了多少年時間才練出的反應速度,幾乎就是頂級了好吧,卡哥你竟然完全跟我不相上下,這還不牛逼嗎!”
宗律很好意思地接下了他的夸贊:“謝謝謝謝,我也這么覺得的,剛才不試試都不知道我能自己擋住這下攻擊,還確實有點厲害哦。”
【系統提示:您對藺東 好感度+0.1!目前好感度:0.1】
宗律:“……”
藺東:“……”
他夸贊的聲音一頓,變得猶豫起來:“這……0.1好感??卡哥,你這是完全不信我說的話啊?”
宗律覺得這好感度不如不跳:“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這個0.1它真的已經非常非常非常誠心了……”
藺東:“行吧,不過話說回來,卡哥你抓我手腕那么緊干什么。”
宗律:“……”
他幽幽地側過頭,藺東這才發現,宗律的面色蒼白,活生生一臉力盡虛脫的樣子。
宗律嘆了口氣,也沒細說自己的人形續航極差,剛剛無中生了那么點東西,就差點要將他整個人抽空。
他只說:“尊老愛幼,給我扶一下怎么了。”
藺東把整只手臂遞過去:“行行行,您老扶好。”
說話間,他們已經回到了偵探和副局長最初等待的地方。單千把撿回的東西遞給藺東,比了個手勢,藺東點點頭,收起東西后,裝作啞巴跟到宗律身邊。
兩名NPC剛剛都聽到了打斗聲,而且因為距離不遠,他們還見到了那個黑色的“存在”在虛無中出現消失的場景。
這可比一切話語都來得有用。
從虛無中出現的東西,那能是什么?當然是鬼啊!!
所以當宗律上前的時候,偵探正渾身緊繃地左顧右盼。見到他來,才稍稍松了口氣,小聲問道:“天師,鬼……鬼走了?”
問完,他才發現宗律面色蒼白,急忙關心:“天師您這是被鬼給傷了?您、您傷還好嗎?”
宗律嘆了口氣:“沒事,只是今晚法術用太猛了。可惜被它逃掉了,尋鬼珠生效的介質也被毀掉了,看來今晚是沒有辦法再去對它做些什么了。”
偵探:“可這鬼怎么是黑色衣服?它在監獄里明明是紅色……”
宗律:“這不奇怪,它本就是靈體生物,顏色自然是隨心所欲地變。”
偵探:“哦哦,明白了,還是天師知道得多啊。”
宗律:過獎過獎,全瞎編的。
這會兒局長也聽到動靜出來了,他身形魁梧,面容嚴肅,甚至還換了一身制服下樓。見到他們,將三個眼生的人都認真打量了個遍,才問副局長:“發生了什么事?”
副局長連忙將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包括整個鬧鬼事件的始末、剛剛局長樓下鬧鬼、以及需要局長血液幫忙除鬼的事情,都向局長老實交代了。
然而只見局長眉頭一皺,義正辭嚴地叱道:“這種東西你們都信!從明天開始,你們的工作量全都翻倍,多把腦子和精力放到工作上來!行了,就這樣,回去吧。”
說完,他冷哼一聲,不給一點兒情面地扭頭就走了。
宗律:“這……”
他欲言又止地瞧瞧兩人,又瞧瞧局長背影。
偵探:“……”
偵探小心翼翼問副局長:“局長這是,還在托管呢?”
副局長嘆了口氣:“看樣子是了。唉,他從以前就這副恨不得24小時工作的樣子。估計是晚上還在加班,所以狀態延續了吧。”
宗律心說就算能延續,那也不能睡覺都待在托管狀態里邊吧?
不過他沒問出來,見他們開始發愁除鬼事情之后,裝作一陣思考后說:“嗯……這樣,按你們剛才的說法,你們知道這鬼物誕生的地方?”
副局長:“沒錯,就在郊外的那座城市監獄里。唉,真是晦氣,早知道去那一趟會把他們的鬼沾到自己身上……”
他郁悶地嘟囔,沒往下說。
宗律不經意地說:“誕生之地說不定能找到這只鬼物相關的弱點。”
偵探雙眼一亮,連忙對副局長說:“我們明天不是正好要再去一趟監獄嗎,您看不如把天師帶上,天師說不定能發現一些我們見不到的證據。”
副局長當然樂意,宗律也是沖著這個目標說的話,這事便這么敲定了下來。
不過讓宗律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話剛說完,一個任務便跳了出來。
“恭喜觸發任務:回到監獄,尋找監獄里隱藏的秘密!”
藺東小聲驚訝:“這還真有秘密啊。”
此時兩撥人馬已經分開,宗律幽幽瞥他一眼:“你們還在那待了三個月呢。”
藺東腦袋一縮,就連單千都難得地有點尷尬。
宗律:“不過本來也只是猜測,既然現在跳了任務,就說明我的猜測應該沒錯。”
藺東疑惑地問:“所以,卡哥,我們到底是要回監獄干什么呀?”
宗律眨眨眼,笑道:“找援軍。”
藺東:“???”
就在這時,宗律忽然注意到了一條彈幕:
[主播,能把你們的副本編號露一下嗎(可憐巴巴.jpg)]
*
核心位面。
010咖啡廳。
路塔拿著金卡,五歲小男孩握著他的手腕。
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他們這個動作保持了大約十秒鐘的時間。
在相互看不見的視野里,他們所播放的直播恰好進行到半身黑袍人襲擊的那一段。
眨眼間,襲擊被擋,黑袍人退去。
刺客和狙擊將場地后續問題處理完畢。
他們的時間才終于繼續流動。
路塔試圖把金卡往左手手環上碰,小男孩則死死拽住他的手臂,用扯用咬,死活不讓他把金卡碰到手環上。
小男孩:“你不能去!”
路塔:“我要去。”
小男孩:“你不能去!!”
路塔:“我剛從副本里回來。”
小男孩:“別轉移話題,你別想去……怎么樣?”
路塔趁空一拽手臂,失敗,便說:“這次,我沒見到‘他’。”
小男孩死死拖住他的手,雙眼大瞪:“你知道,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路塔:“前幾天,他還來核心位面應約了。”
小男孩:“你知道,這也不能證明什么。更何況,我又不在場!”
路塔:“可是,這兩件事一起發生了。”
小男孩:“你現在很危險!”
路塔:“我想去。”
小男孩:“這個副本一看就是陷阱!”
路塔用力拽手,聲音斷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再被捅一刀。”
小男孩扯得臉都漲紅了:“那可不是一刀這么簡單的事!你現在很危險。你該冷靜一下,別沖動,我理解你的心情。”
路塔:“我現在很冷靜。”
小男孩:“我知道,你耳機里循環播放的靜心咒連我都能聽見……好吧,我也想去。你去過一次,這次該我了!!”
路塔:“你去沒用。”
小男孩:“我也想去見他!!!”
路塔:“我去。”
小男孩:“我倆平等,憑啥都要讓你去。不如我們來比比誰的干涉卡多,誰多誰去。”
路塔無語了,他干脆把卡一收,把手一甩:“你無不無聊?直接打一架。”
小男孩在空中翻轉七百二十度完美落地,猖狂一笑:“哈哈,打就打,你當我會怕現在的你?”
包間中瞬間乒零乓啷,一陣雞飛狗跳。
服務員青年站在旁邊觀戰許久,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服務員青年:“我說,你倆無不無聊,人家狙擊手開播時候謹慎得很,連位面編號都沒露出來,你倆擱這兒爭啥呢。”
小男孩和路塔瞬間停手。
小男孩抬頭沉思:“你說得好有道理哦。”
路塔白眼一翻:“一人分飾兩角,你幼不幼稚。”
小男孩:“哦,臉用錯了。下次用阿辛的臉來拉架,是不是場面一下就對了?”
路塔冷笑:“用那叛徒的臉?你是真想被我徒手拆了啊。”
小男孩:“你說他是叛徒,他說你自甘墮落,你倆這脾氣要鬧到什么時候?”
路塔惱:“奧古斯丁你到底是幫誰的!”
小男孩:“行行行行你是我親兄弟我幫你行了吧。不過要不是我攔著,他早就趁你病要你命把你五花大綁綁回去了,你還能安然無恙站在這?”
路塔冷笑:“就他那三腳貓功夫還想綁我?”
小男孩無語:“大哥,人家麾下整個【秩序之鞭】可都是活人,全組織綁你一個還不夠?”
路塔:“你忘了【遺忘者】?”
小男孩:“對哦,忘了他們。”
小男孩:“噗呲,他們全組織抓你一個還真沒抓到,哈哈,真菜啊!”
路塔白眼一翻,懶得理他了。
小男孩似乎也鬧累了,不再理他,一腦袋后仰直接躺沙發上戳手環玩。
路塔微惱地戳開直播間的彈幕按鈕,手指在虛空中戳戳戳戳,很快,一行字就被戳到了待發言欄里。
[把你們的副本編號露一下]
他皺眉對著這行文字瞧了一會兒,想了想,往前面加上“主播,能”,往后面再加上了一個“嗎”。
看著新的一行文字,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總覺得它還缺了點什么。
他回頭看了一眼翹著二郎腿張揚跋扈地在包間沙發上吹著口哨的小男孩,忽然靈感大發。
朝句末加上了一個黃豆表情。
這一看,對味了,他滿意地按出發送按鈕。
于是,直播間里立馬刷新新的彈幕:
[主播,能把你們的副本編號露一下嗎(可憐巴巴.jpg)]
同一時間,小男孩震驚地摔下沙發。
小男孩喃喃自語:“不對啊,我還沒來得及加表情呢,它怎么自己就發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感謝 vb@枝枝咕返的超可愛同人圖!打算狠狠加更一章的但這章太長了所以暫且把剩下的加更留給下次!
TvT真的會萬分感謝每一份用心的反饋,尤其是同人圖竟然還會帶小長風玩是我真的沒有想到的……總之真的非常感謝喜歡!!
(2.5,昨天+今天+感謝@枝枝咕返的好多同人圖!)
不朽城
宗律看著這條彈幕, 感覺這語氣不像是自己認識的人,想了想,沒有回。
第二天, 他們順利地跟著偵探和副局長兩人重新回到了監獄。上一次他們站在這里,是作為即將逃獄的犯人,而這一次, 他們回得大搖大擺、光明正大。
……好吧, 或許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包括宗律在內, 他們沒有一個是用的是自己本名, 單千和藺東用的甚至還不是自己的臉。
但這才利于他們“狐假虎威”。
監獄長親自出門迎接他們。
這些天監獄不再鬧鬼, 他的面色明顯比先前紅潤許多。
如果這是普通狀態下的監獄長, 那他少不得拉著副局長和偵探的手, 巴拉巴拉說上半個小時的感謝話。可惜現在的監獄長處于托管狀態, 他的眼里只有工作, 一上來就直入主題地詢問他們前來的目的。
宗律將鬼物出逃、需要檢查鬼物誕生之地的事情簡單概括一遍,嚴肅地胡謅:“我懷疑鬼物是由外來之人帶給你們的,如果不把鬼物的誕生根源找出來, 那么未來這里還有可能繼續誕生新的鬼物。”
監獄長擺出認真聆聽的樣子:“大師請說, 需要我們怎么配合?”
宗律:“鬼體養成的時間最多兩個月, 所以我需要見見這兩個月內從外面新進監獄的人。”
監獄長:“沒問題, 我這就讓人把他們都帶到一起。”
監獄長離開后,偵探和副局長也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
藺東看著這呆了三個月的熟悉景色,嘖嘖道:“三天不見,如隔九秋, 怎么我們走后這監獄的景色就好看起來了呢。”
宗律好心提議:“如果你想念這里, 那我可以把你再送回來。”
藺東:“不不不, 那還是不用了, 距離產生美。”
宗律問單千:“你呢?”
單千略顯疑惑地看他,說:“不。”
宗律:“難道你不覺得這里處處都充滿了回憶的美妙嗎?”
單千認真地想了想,搖頭,答:“不。”
宗律笑:“你想得好認真。”
單千:“……嗯?”
宗律善心大發,決定不繼續打趣他了。
他們在監獄里自由地逛了一會兒,一名獄警就前來通知他們,說宗律需要的人已經全部聚集在了大禱告室里。
宗律向獄警微笑:“我們這就過去,謝謝。”
獄警面無表情,公事公辦地說:“好的,請天師跟我來。”
宗律偷偷將他加入了下一批裝鬼需要嚇的名單里。
很快,他們跟著獄警來到了大禱告室。
一進門,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犯人們相互擁擠,嘰嘰喳喳,四周十來名獄警手上持槍,努力維持著秩序。
“安——靜——!”獄警拿著喇叭用力地喊,“所有喧鬧者,這周每日改造時間翻倍!”
犯人們瞬間寂靜。
不過寂靜是一回事。許多犯人都沒有來過大禱告室,更鮮有今天這種不需要進行勞改工作的“放假”日。一時間,不少人都站不住,腦袋和眼球止不住地往四周瞧來瞧去。
不過,這其中還是有少數一撮人,能夠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宗律簡單目測一數,個數不超過十個。
宗律回眼,對獄警擺了擺手,說:“不要緊,這樣就夠了。能帶我去那兒嗎?”
他指向大禱告室的高處,石制神像的一側。
獄警沒有意見,他只會聽令工作。獄警:“請跟我來。”
宗律眉眼彎彎:“謝謝。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上去就可以。”
獄警點點頭,朝聚集的犯人們大喊:“這位是東方來的天師先生,今天來到這里調查我們的鬧鬼事件!所有人配合天師先生的旨意,不服從的,改造時間通通加倍!”
犯人們聽到這話,一個個腦袋伸得比猴子都長。
宗律:“……真的不用,讓他們像剛才這樣待著就行了。”
宗律與藺東、單千二人走到高處,掃視一圈,接著,便神色肅穆地像模像樣地比劃一通,手心里造了點白色粉末,念念叨叨閉著眼睛地往地上撒,像是真的在做什么法。
完事后,他睜開眼,不著痕跡地又一次掃視全場,朝著身邊兩人笑了一下,低聲說:“完事,晚上等著看。”
藺東這會兒還在裝啞巴,不能開口,單千更是個天生的“啞巴”,以至于一時半會兒根本沒人能夠理他。
不過這并不礙事。
宗律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帶他們完成工作,離開禱告室。不少犯人們不禁發出低低的哀嚎聲,認為宗律的“做法”時間太過短暫。
[他想干什么?]
[宗先生之前的說法是“找援軍”,但這監獄里能有什么援軍找?剛剛他特別要求了兩個月內進來的犯人,唔,難道是想從這里面找?可他們甚至還被關在監獄里呢,出都出不去,能有什么價值]
[難道是獄警?攜監獄對隔壁軍.營來一波偷襲搶奪軍.火然后轉向攻城,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XD]
[開始了,武斗派開始動腦了!]
監獄長上來,問:“大師,怎么樣?”
宗律發愁嘆氣:“沒找到,不在這群人里面。這樣,我們今晚在這留一晚仔細搜尋一下,如果實在搜尋不到,那我也沒別的辦法了。”
監獄長鄭重地握住宗律的手:“沒問題,一定配合大師的工作。”
說完,他很快為三人準備好了房間,位置就在獄警的宿舍區內。宗律讓他幫忙向偵探和副局長轉告了一聲,讓他們明天早上記得來接他們三人,監獄長也通通應下。
藺東拍了拍床鋪,感嘆地望向窗外,說:“三天樓東,三年樓西,上次從宿舍區里眺望監室,還是……額,算了,好像每天晚上出來透氣的時候都能做到。”
他問宗律:“不過,卡哥,我們晚上留這干嘛啊?”
宗律:“弄一場百鬼夜行。”
藺東雙眼一亮:“噢噢噢噢!”
宗律:“逗你的^-^”
藺東:“?”
宗律對單千說:“這里看得到監.區具體情況嗎?”
單千試了試,應道:“可以。”
宗律:“好,那你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個小時觀察一次各個監室里的情況,主要觀察有沒有那種非常安靜、嚴肅、一點多余的事都不干的犯人。把他們的監室號記下來,然后每個小時記錄狀態。”
單千:“好。”
機器人工作任務設置完畢。
宗律輕松地伸了個懶腰:“那就辛苦你看著了。我和他一會兒要去工作人員食堂吃飯,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監獄特色菜。給你打包一點什么回來?”
忽然感覺有哪里不對的單千:“?”
這項工作原本在六點就能結束。
六點時,一名在監視中原本安靜且近乎靜止地坐在板床上的犯人,忽然塌下了腰,懶散而舒服地朝板床上一躺,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單千又瞧了瞧名單里記錄的其他監室房號,沒有發現第二起類似現象。他想了想,回頭朝宗律指了指名單上的這一個特例房號。
經過藺東手舞足蹈的一番翻譯,宗律思考片刻,決定延長單千的工作時間,并在單千的名單上,圈起相應的監室房號。
七點,又有兩名名單上的安靜犯人變得“多話且多動”起來。
宗律又一次延長了單千的工作時間,并把最新兩人對應的監室號圈了起來。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晚上一點。
單千保持觀察,宗律趴在床上翹著腿和藺東下飛行棋。
2:0,宗律大獲全勝。第三把即將結束,藺東看著自己機場里一架都還沒出門的飛機們,陷入深深沉思。
單千拿來一份剛剛更新完的名單。
宗律還沒來得及看,藺東就火急火燎地湊了過來。
藺東:“噢噢噢!可以了可以了,全圈完了!走走走走,該工作了,玩什么飛行棋,玩物喪志!”
宗律惱:“讓我贏完第三局會怎么樣?”
藺東更惱:“你好意思管這叫飛行棋對決?這明明就是你一個人的骰子秀!”
于是飛行棋對決慘遭中止。
單千開始認真擦槍。
簡單準備完畢之后,宗律帶著兩人光明正大出門,進入監區。他們有著監獄長親手批的臨時權限,這一切行為都不需要任何掩飾,這讓藺東一時竟有些不太適應。
他們將單千名單上出現過的監室全都“經過”了一遍。
此時夜深,大多犯人都已陷入了深睡之中。
但在經過其中一個標記監室的時候,那名犯人在他們經過的瞬間非常激動地撲到了欄桿門邊。
犯人壓低聲音,臉頰緊緊地卡在兩根欄桿之間,向他們低聲喊道:“先生,先生……!請您停下腳步,我想告訴您一件大秘密……先生!”
宗律瞥他一眼,金衣一攏,面不改色地走過了他。
這名犯人一下急了,在后面不停低聲喊道:“這是一個事關所有人性命的大秘密,先生!請您相信我!……先生!”
可惜,并沒有人為他停留。
犯人面色僵硬,氣悶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額頭上,不情不愿地躺回板床。
然而,他的眼睛沒閉多久,一只手就拍上了他的肩頭。
犯人驚恐睜眼,立馬就要尖叫出聲。
然而他的嘴,也被一只手緊緊捂住,讓他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只有低沉的青年男聲在耳邊響起:“跟我來。”
樓外。
一處人工制成的監控死角。
宗律靠在墻壁上,上下打量著前來的犯人。
犯人不安地左顧右盼,對于自己竟然這么簡單就從監室里出來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議。他驚恐地看著身邊將他帶來的青年,對方那一手軟骨鉆桿術看得他簡直目瞪口呆,更別說對方還能悄無聲息地將鎖打開,帶他出來,這、這種手段簡直是……
藺東將人拎到了宗律面前,說:“卡……天師,人帶到了。”
宗律:“嗯,辛苦。說說吧,想要跟我說什么?”
犯人早就注意到了這位金色天師。
鳳眼嫩臉色張揚,卻意外有著“天師”這一種嚴肅而權.威的身份,這樣的違和感讓他在白天下午第一次見到宗律的時候,就禁不住以托管狀態多觀察了幾眼。
正是這幾眼讓他意識到,這位天師很可能是一個沒有被抓來服刑,卻也并不擁有“托管狀態”的自由人!
這個令人不可置信的判斷,讓他忍不住在見到對方“路過”監室外的時候,將對方叫住了。
此時,他見到宗律,就知道對方已經被自己所提的“秘密”吸引。
犯人露出一臉慌亂的表情,試圖靠近宗律:“天師、天師!請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宗律:“哦?救你?可你剛才說的,明明是你有秘密想要告訴我。”
犯人:“這就是我要說的秘密,天師!我、我……”他被藺東擒住肩手,眼淚卻不止地往下流,“我的托管狀態,它、它失控了!”
宗律溫和地說:“有什么想說的,直說,別繞彎子。”
犯人聲音一卡,繼續哭訴:“我的工作狀態現在已經延長到十四個小時了!再這么下去,我、我就要再也下不了班了啊!”
[草,十四小時?]
[意外地合理,要是工作真能成為一種完美而省心的托管狀態,那還要你這個不工作的廢物狀態干什么XD能給你留個自由的睡覺時間已經很仁慈了!]
這時,漆黑的角落中忽然傳來一個悶悶的倒地聲。
犯人聲音一頓,繼續哭訴:“獄警不信我,我也沒有別的方法求助,只能來求您了啊天師!這種失控不是只我一個人出現,我認識的好多人也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這不是意外,這是會毀掉我們藍城的惡魔啊!”
藍城,是這座城市改名不朽城前的名字。
漆黑的角落中又傳來了一個悶悶的倒地聲,而宗律抱著雙手,靜靜地看著犯人。
犯人眼淚一止,哭聲微微顫抖:“我、我實在沒辦法也沒處說了啊天師,托管政.策就是個陷阱!他們、他們一個人也不想放過,所有沒被‘托管’感染的人,全在這三個月時間里被抓進來強制‘改造’了啊!等到全城人都被‘改造’完畢,”
又是一聲悶響,從沒有光亮的角落里傳出。
犯人抖如篩糠,終于說不出話來了。
胡子拉碴的寡言男人從角落里走出,犯人一臉“這里怎么還有人”的驚恐表情盯著他。
單千雙手拖著三具軀體,往宗律面前一扔。
單千:“沒了。”
宗律朝他彎彎眼:“辛苦。”
他回眼看向犯人,臉上總算有了表情。他輕笑一聲,說:“行了,別讓他們再來送死了。我只想聽實話,別搞手段,不然我就去找別人了。”
犯人也不哭了,他苦笑地說:“可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宗律低眼,用腳尖翻了翻昏迷的三人,發現都是獄警。這讓宗律對他們的手段高看一眼。
宗律干脆地說:“組織名,目的,打算怎么做。一個個說,說清楚。說好了,就合作;說不好,我就接著找下家。”
他的言語太過直白。
姿態,也如一名大獲全勝的捕獵者般,顯得自然而輕松。
犯人這才猛然意識到——
自己,似乎、好像,已經在毫無意識間,落入了對方的陷阱。并深陷其中,還搭上了所有隊友。
犯人終于想通,苦笑不已。
他嘆了口氣,向著宗律禮貌地鞠了一躬:“十分抱歉,天師先生,這三位都是我們‘反抗者聯盟’的兄弟。我們的存在不便泄露,為了防止不愉快的事情發生,我們通常都會做好二手準備。您和您的同伴們實力讓我們無比欽佩,如果對您造成了冒犯,還請您原諒我們。”
他誠懇地說:“不過我以阿爾金·奇諾的名義向您發誓,只要您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絕不會再對您做出這樣不敬的事情。也懇請您高抬貴手,饒了他們一命吧。”
宗律毫不在意地一揮手,說:“放了。”
單千認真思考了一下已經扔出去的人還應該怎么放。他想了想,又走上前,將三人從宗律面前拖到了阿爾金面前。
單千:“放了。”
宗律:“很好。”
阿爾金:“……”
宗律看向阿爾金:“反抗者聯盟,很直白的名字。那么你們的目的,和接下來的打算呢?”
阿爾金無奈地說:“您都已經為這個專程找上我了,我們的目的,您應該早也清楚。我們沒有什么太大的夢想,唯一想的,只是讓藍城恢復它原有的秩序罷了。至于我們接下來想做的事情……抱歉,在我確定您是我們的同路人之前,我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您。不過如果您愿意加入我們,那我保證您在我們的組織里可以獲得很好的待遇,畢竟像您這樣不在監獄里的自由人,實在是太過珍貴了。”
宗律心想,這有什么難的,現在你面前就有三個。
宗律:“這只是一點小手段。那么,你們有能力做到什么地步?想要讓我加入你們,你們又有什么資本?”
阿爾金說:“我們人手不多,規模不大,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只有我們的信念。我們不愿見到藍城的毀滅,更不愿自己的生命落入他人的控制。如果您與我們是同路人,那自然就會加入我們。如果您與我們信念不同,那再多的條件也沒有用處。”
他從藍白條紋的監獄服裝中,摸出了一個褐色護符。他將護符交到宗律手上,認真地說:“不過我相信我們能夠成為同路人,您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一切。這個信物您拿著吧,白天戴著它到城北轉上幾圈,會有人來主動聯系您的。”
宗律接過信物,若有所思。
難怪前兩天他一直轉悠都沒釣到魚,原來是因為他們組織太小,壓根就沒能遍布全城啊。
城北……他還確實沒去過。
宗律:“行。還有個問題,你是怎么盯上我的?”
阿爾金嘆了口氣:“您就別打趣我了,天師先生。您看看那些處于托管狀態下的人,他們根本不會做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情,可您今天下午在大禱告室里的時候,卻與您的同伴打趣了好幾句話……您甚至還笑了好幾下!”
宗律捏了捏下巴,打趣話是他刻意在他們面前說的,他知道這會是違背托管狀態的一個動作,但沒有想到原來連笑都是“違規”的。
……不過也是,他的“工作”本來也不需要賣笑。這是多余的。
宗律:“最后一個問題,你認識一位喜歡穿黑袍的、很瘦的男性嗎?”
阿爾金疑惑:“這是誰?他叫什么名字?”
宗律:“哦,看起來不認識,那沒事了。”
“恭喜玩家單千完成任務【回到監獄,尋找監獄里隱藏的秘密】……”
【叮咚!恭喜UR塔靈宗律 成功協助召喚者完成任務“回到監獄,尋找監獄里隱藏的秘密”,為表彰塔靈在任務完成過程中做出的重要貢獻,此次任務獎勵加碼!您獲得了獎勵:好感度系統加載速度提高750%。
注:“重要貢獻”定義為,塔靈在該任務完成的過程中獲得了大于等于50%的貢獻度。】
宗律咬手帕:開了一個看到過劇透的盲盒,毫無驚喜感,真是可惡啊!
“恭喜觸發立場變更任務:獲取反抗者聯盟的信任!(可選)
任務說明:你與你的伙伴接受了原城主的任務,但在經受一系列的磨難與挫折后,你們失去了你們原有的優勢,就連曾經的任務發布人,此時都已經變成了你們的敵人。現在的你們勢單力薄,亟需獲得新的盟友支持,恰在此時,反抗者聯盟的身影,第一次出現在了你們的面前。你們意識到,這,似乎也是你們的一個機會。
任務要求:加入反抗者聯盟,或者成為他們的盟友,獲取信任,以期從他們手上獲得支持。”
【尋找秘密】的完成,頂多只是讓藺東和單千感到開心。
可接下來立場變更任務的觸發,才真正讓兩名在副本里拉鋸已久的玩家感受到了希望!
回到獄警宿舍,藺東忍不住一個欣喜,撲上來狠狠給了宗律一個熊抱。
宗律:“咳……咳咳咳咳你要掐死我了快放開——!”
藺東把他晃得天地顫動,嘶聲大唱:“卡哥,我牛逼的卡哥,我要拿什么來感謝你——”
宗律:“停停停停耳朵瞎了,召喚者,救——”
單千手上出現一張金卡,卡片化作一把藍紫流光結合的狙擊槍……
藺東嚇得立馬放開宗律,一個大跳:“哥,單哥,你冷靜啊!!”
宗律:“好了,危機解除,可以收回去了。”
單千沒有表情地收回了槍。
宗律還對工作前的那場廝殺念念不忘,他將藺東拽到桌前。
宗律興致滿滿:“來來來,分出勝負再睡覺!”
藺東看了看自己一架都尚未出門的飛機,又看了看宗律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全員到達的終點機場:“……”
藺東:“卡哥,瞧你這氣量,能不能別惦記著你這架飛機啊!”
作者有話要說:
記憶中小時候玩的飛行棋是roll到6才能起飛飛機(沉思)可憐的藺東,roll點手氣是不是有點太差了
不朽城
一夜輕松。
次日, 太陽尚未升起,副局長和偵探就早早地來到了監獄。兩人睡眼惺忪,顯然一副沒睡著的樣子。
宗律精神百倍地向他們打招呼:“嗨, 昨晚遇鬼了嗎,怎么一副這個樣子?”
偵探:“遇倒是沒遇到,就是今天起太早了……天師你們怎么都不困的, 現在可才六點啊!!”
宗律:“哦, 我們昨晚忙著工作……所以你們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偵探:“這不是為了在托管之前趕過來嗎……局長, 您和天師說吧。”
副局長像是做賊心虛般, 湊到宗律耳邊小聲問道:“是這樣的, 天師, 關于您說的血液鎮壓的事情, 我們想了一夜……您說, 咳, 如果是那位的司機,可以不?”
宗律一怔:“那位?”
但他立馬就意識到了這指的是什么人。除了現任城主,他們的任務目標, 還能有誰呢?
任務目標的司機……
這可是再好不過啊!
就知道這個副局長是能干事的!
宗律露出了笑容:“當然, 先生, 如果是那位……親近的人, 身上沾有那位的氣息,那他的血液十有八.九是足夠鎮壓鬼物的。不過我也不能打包票,還是需要親自見一面才能確定。”
副局長:“沒問題沒問題,這件事情我會安排, 只要能把鬼物除了, 什么事都好談!”
[封建迷信, 果然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啊.jpg]
很快, 副局長將宗律等人送了回去。
副局長:“天師,你們住哪兒?”
宗律:“把我們放這就行,正好我在附近逛逛,準備點除鬼材料。”
副局長這么一聽,立馬往宗律手里塞了一筆“物資費”。宗律也懶得與副本里的NPC搞什么三推三讓的戲碼,干脆地讓藺東收下了紅包。
外人離開后。
宗律一揮手:“走,打車,去城北!”
藺東:“走,打車,去找我們的新東家!”
單千想要攔車,卻發現沒到八點,放眼四周找不到一個提早加班工作的的士,隨即作罷。
等到八點,司機們開始工作。
三人叫到車,宗律坐副駕駛。后排兩名玩家閉目休息,宗律看了一路的景色。
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放眼望去,無非就是前往工作的人和正在工作的人。乞丐認真乞討,工人認真搬磚,學生認真學習,僅此而已。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看上去和周中并沒有什么任何的區別。看來托管模式有點傻,根本分不清周中和周末的區別呢^-^
終于,他們一路來到了城北。
剛一進入城北,三人就感受到了這里的不同氣氛。
肅穆,死靜,這是城北給予宗律的第一印象。
藺東皺了下眉,對這樣的環境本能地感到不適。他靠近宗律耳邊,低聲說:“卡哥,我感覺這里……”
話,還沒說完。
只是瞬間,不論是路上趕著前往工作的行人,還是店鋪小攤里的顧客與老板,就連路上開著車的司機們都在這一刻踩下剎車,整條大街上百個人,忽然整齊劃一地擺頭,雙目直直地朝他們看來!
寂靜,詭異,而恐怖的氛圍,在這大白天里,毫無征兆地籠罩了三個人的全身。
冷汗,襲上了藺東的后背。
他的肌肉緊繃,大腦不停地發出危險的信號。
多年踩踏生死線上的經驗讓他在此時仍然能夠保持冷靜,他強行忍住了身體的第一反應,沒有抽出武器,也沒敢繼續多做動作,而是將目光投向隊伍的臨時決策者。
宗律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眉眼也變得古井無波,只有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同樣顯出了他的不適與不安。
情緒,被青年壓得很好。
只見宗律盯著數百注視,冷靜地左右打量一眼兩側的店鋪,淡淡開口,自然而然地接過了他的話頭:“公司分店不適合開在這里。繼續,下一條街。”
藺東感覺雙唇干澀,忍不住想舔一下。
但他又不敢舔。
他緊緊閉上了嘴,挺直了背站在宗律身后。
他又很想瞥一眼伙伴單千面對這一狀況的反應,但他同樣也知道,不能看。
宗律神色自然地邁步,向前走去。
褐色護符被一條繩子串著掛在脖子上,隨著他的步子輕晃。
而那上百雙眼睛,也隨著他們的走動緩緩移動。
宗律向前走去。
走過半條大街,前方視野所及的新的半條大街上,人們面無表情,步子匆匆,有些人走入了靜止街區后,可他們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一樣,眼神、腳步,都沒有予以任何停留。
走過一條大街,視野所及范圍內的人們恢復了正常的不正常,對于他們三人的進入更是沒有任何反應。
宗律沒有回頭看。只是面無表情地向前走。
就連步速,都漸漸達到了城北居民的平均速度。
他帶著兩名玩家,沒有深入城北,只是在邊緣處簡單地走了半個小時,隨后,便從旁邊的一條大路,沿著來時相反的方向,離開了城北地帶。
光是離開還不夠。
他繼續遠離,繼續遠離,憑著雙腿,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終于,那股詭異而令人心驚的感覺慢慢散去。
宗律停下腳步,輕咳一聲,然后抬眼警惕地觀察附近行人的反應。
沒有人停下腳步,沒有人理會他們。
宗律輕輕松了口氣。
他帶著兩人找到茶館定了個隔音包間,進去將門窗關好,這才總算將一口氣完全松下。
他回頭看向藺東和單千兩人。
藺東比他夸張一點,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沙發上,腦袋仰躺在沙發靠背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
而單千……
單千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將整個包間的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隱藏的攝像頭或危險藏著,這是他們每到一個新地方,單千都會主動承擔去做的事情。完事后,他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茶具,手法標準地泡了壺茶。
宗律忽然出聲:“小機器人。”
單千:“?”他疑惑地看了過來。
宗律盯著他,說:“陪我下盤飛行棋。”
單千疑惑,想了想,說:“不。”
宗律:“為什么?”
單千說:“不會。”
宗律從口袋里拿出迷你飛行棋套裝,擺開,朝他招手:“沒事,過來,我教你。”
單千:“哦。”他走過來了。
棋沒下完,宗律又一次松了口氣,說:“行了,不用下了。”
單千疑惑抬眼:“嗯?”
藺東實在忍不住單千的遲鈍,從沙發上撐起了半個身體,說:“他在懷疑你是不是也被托管感染啦,傻兄弟!”
單千更疑惑了:“嗯??”
宗律把一身金色換回了一身紅色,手肘搭在椅背上,像是累極了一樣撐著腦袋,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宗律:“不是我說,他和他們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好吧,那狀態完全就是一模一樣啊!”
他看了眼藺東:“我覺得,在情況弄清楚前,安全起見,你不應該再進城北。”
又轉向單千:“但你很適合。所以今天晚上,你要再去一趟。”
單千沒有意見,應下:“好。”
藺東癱在沙發上,嘟囔道:“剛才在城北走那半小時真是要了我的命!天知道人類在那樣面無表情的狀態下究竟是怎么生存的啊!”
宗律聞言,趴倒在了桌子上,委屈極了:“就是就是!而且走路還要保持每個步子間距相同,速度還要跟他們保持統一,我都感覺這雙腿已經不是我的了!”
藺東瞥他:“咋滴,卡哥,小弟我給你揉揉?”
宗律一怔,當即把腿往隔壁椅子上一橫:“謝謝謝謝,快來。”
藺東震驚:“我就口上花花你咋還真接啊?”
宗律冷笑:“是不是個男人了,說到就要做到,快來!”
藺東無語,慢吞吞地爬起身子:“行行行,您大爺,聽您的,再給您捶捶背揉揉腰要嗎?”
宗律:“要要要要,謝謝服務。”
藺東:“……你不光稀有度封頂,這臉皮絕對也是所有塔靈里面封頂的啊!”
宗律:“嘿嘿^-^”
眼見藺東起都起來了,宗律干脆把單千也叫到了桌前。
就在剛剛那段時間里,他已經在腦海中將猜測思路理了一遍。
他們在城北所感受到的壓力,并不是來自于當時那幾百名“普通人類”。真正令他們心驚的,是這統一行為背后隱藏的意味。
那一街人類的行為,是由藺東下車時那不符合托管狀態的低聲細語所引起的。
這種足夠隱蔽、并不起眼的行為,不論是放在他們原先所待的城南,還是放在監獄里,都不會惹起任何人反應。
可城北的人們不光反應劇烈,甚至還可怕地統一,但最令人膽顫的,還是另一個問題:如果說身周十米內的人們,聽到了藺東當時的低語,看到了他的異常行為,從而被吸引投來目光,那還能夠理解。可當時視野所見的整條街上,不少人在百米開外,甚至還有不少背對他們,卻都在同一時刻,齊齊注意到了他們的異常。
這樣的情況,宗律一時間想到了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城北存在一雙“眼睛”,它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因此操控街上的所有人注意他們。
第二種可能……則是城北存在著無數雙“眼睛”。
“無數雙眼睛?”藺東任勞任怨地為宗律捏著腿,一邊聽他講述自己的猜測。
當聽到第二種可能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寒:“你的意思是,他們每個人……都是‘哨兵’。”
宗律:“沒錯。”
藺東皺眉:“而哨兵能夠通知周圍的所有人……他們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精神連接。就像是‘精神之鏈’、‘精神共享網絡’之類的術法?”
宗律并沒有見過精神系法術,不過技能名字十分直白,他只是聽到名字,就能完全明白這是個什么樣的術法了。
宗律:“就像是張蜘蛛網,不論觸碰到其中任何一處,都會引起整張網的振動,從而在瞬間提醒所有人。”
藺東沉默了下,說:“如果真是這樣,那……”
“我記得當時炸城的時候,他們軍.隊的反應速度就很快,快得難以置信,我一直以為是他們的指揮系統厲害,沒想到……或許是因為他們的這種特性。”
藺東煩惱地皺起眉:“該死,可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任務……”
他想來想去,眉頭越皺越緊。
他們的任務,是處理掉薩斯。根據他們入獄前的經驗判斷,這位新城主是位十分謹慎的人,如果做個最壞打算,即,這位新城主正處在蜘蛛網的中央,那他們想要暗殺薩斯,就必須從蜘蛛網的邊緣開始,一路摸到蜘蛛網中央。
按照他們剛剛在“蜘蛛網邊緣”探索的情況來看,別說暗殺薩斯了,能不能在不引起整張網絡的振動下進入到核心區域都是個問題。
更何況,薩斯……也實在是不好殺啊。
他轉向單千,從專業的角度試圖討論解決這一困難的暗殺問題。
然而,無果。
聊了半天,他都沒能聊出一個確實可行的方案出來。
宗律安靜地聽了會兒,中途,像是忽然遇到了什么事,面露驚訝之色,抬手在空中按了半天。
半天后,問:“如果只是把我送到他的十米之內,難嗎?……如果我是卡形狀態的話。”
藺東說:“難。”
宗律舔了舔嘴唇:“如果給你們再找個隊友呢?”
藺東倒是認真想了想:“嗯……不要暗殺職業,這有我們就夠了。輔助或法系倒是不錯,但一旦全面開打,我倆大概,呃,不會保人。”
宗律:“懂了,要搖個前排。近戰法師或者遠程戰士之類的可行嗎?”
藺東當他開玩笑,便也笑:“實力能和我們一個檔次,那怎么說都利大于弊。不過,卡哥,你身為塔靈還能抽卡?”
宗律:“我不能抽卡,但我會召喚啊^-^”
藺東:“哇哦,這真稀罕。來來來,召一個我瞧瞧。”
宗律清了清嗓子,開始召喚:
“咳咳,直播間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現在請允許我鄭重地宣布一件事情。剛剛,我解鎖了30好感度檔的好感獎勵,獎勵內容是定向抽卡時增加0.001%的召喚概率。因此,現召喚一位有意成為我的下一任召喚者的、實力與他們相近的、能近戰能遠程的強力玩家進場共商大事,如果合作順利,好感度不會虧了你的。名額有限,先到先得!進場密碼:10865。”
“副本玩家已變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