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家大宅占地千畝,坐落于安海老城區(qū)附近的半山。
簡暮嫌棄簡家大宅沒有人氣,而且住著中風(fēng)偏癱后休息療養(yǎng)的簡鉞誠,十分晦氣,于是在隴峯旗下的城開公司開發(fā)的島中墅項目里選了一套最合眼緣的,帶著弟弟和兒子搬了進去。
低調(diào)的商務(wù)車駛過跨江大橋,通過墅區(qū)門口的身份檢查,最后停在一棟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三層別墅前。
出門一個月,回到熟悉的家,簡睿整個人都累到靈魂出竅,四肢并用地上樓,美美泡了個澡,才勉強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簡暮把歲歲抱回兒童房,陪歲歲躺了一會兒,掐著時間下樓,簡睿正好洗漱完畢,坐在餐桌旁等著張姨把菜一一端上來。
兩個人都餓了,一頓飯吃的風(fēng)卷殘云。簡睿回到房間補覺,簡暮去書房處理工作。
直到更深夜半,書房明亮的燈才熄滅。
簡暮簡單洗漱了一下,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床上。
可剛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識,忽然感覺一團小小的熱乎乎的肉團在努力拱進自己懷里。
簡暮被驚醒。
懷里肉乎乎的團子似有所感,抬起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朦朧的小夜燈下對上簡暮茫然的目光,咧開甜甜的笑。
“爸爸!”
簡暮醒了,心都融化成一灘水。
“歲歲一睡醒就來找爸爸嗎?”
“對啊。”歲歲抱著簡暮的脖子,滿足地吸一口爸爸釋放出來的安撫信息素,奶聲奶氣地回憶。
“舅舅說我睡一覺,醒來就能看到爸爸,舅舅沒有騙我,我醒了,就在家里了,歲歲見到爸爸了。”
“想爸爸了嗎?”簡暮捏了捏兒子的臉。
簡寧歲小朋友長得和他爸爸有六分相似,但性格和他的另一位父親一模一樣,喜歡表達,喜歡直白地向他爸爸釋放愛意。
“想!”一起回復(fù)簡暮的是一個奶香的吻,“每天都想見到爸爸。”
簡暮有來有回地還給他一個吻:“歲歲今晚想和爸爸一起睡嗎?”
“想!”歲歲頓了頓,說,“但是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睡不著了,爸爸起床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的海綿寶寶拼圖還沒拼好,爸爸我和一起拼。”
簡暮:“……”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而他六七點就要起來去公司。
下飛機后果然不能讓歲歲一直睡,瞧,心軟的報應(yīng)這不就來了。
簡暮沉默地和歲歲對視片刻,忽然起身開燈,在歲歲高喊“太好了,爸爸和我一起拼拼圖”之前,把歲歲從床上抱起來,推開臥室門走出去。
“來,我們一起去看看舅舅醒了沒有。”
半夜三更被親哥和親外甥鬧醒,簡睿頂著雞窩頭,垮著一張怨婦臉,感覺自己好像那個大冤種。
簡睿瞪著他哥,渾身殺氣騰騰:“你最好有事。”
“從下午睡到現(xiàn)在,我以為你已經(jīng)睡飽了。”簡暮尷尬地笑笑,把歲歲放到簡睿身旁,自己也跟著躺到床上,簡睿連忙往旁邊挪了挪,給父子二人騰位置。
“歲歲現(xiàn)在睡不著,你陪他玩一會兒。”簡暮低聲下氣道,“我還要早起去公司,明天拜托你陪著歲歲在家倒時差,他作息早點正常,我們也能早安生。”
理由正大光明,語氣誠懇殷切,簡睿有火發(fā)不出來,抱著枕頭無能狂怒地捶打,然后認命地點了點頭。
一看舅舅答應(yīng)了,歲歲朝簡睿挪近了一點,央求道:“舅舅,我想看電視,就是旅游的那個!”
“行。”簡睿打開投影儀,打著哈欠拿遙控器翻頁。
簡睿不喜歡開暖氣,房間里透著刺骨的寒涼,只有被窩是暖的,簡暮怕孩子感冒,給歲歲蓋上被子,問:“什么旅游的電視?”
“哦,就是一部親子綜藝,叫《一家的旅行》,前段時間挺火的,我下載過來在飛機上消磨時間,哪知道歲歲特別喜歡,快把一整季看完了。”
簡睿跳過片頭和前情,歲歲很快投入綜藝里。
凌晨被暴亂的信息素折磨醒,簡暮實在太困了,聽著綜藝的聲音和簡睿歲歲兩個人的聊天,意識迷迷糊糊,隱約間聽到簡睿提起了他。
“那這得問你爸爸了。”
簡暮努力睜開眼:“嗯?”
“爸爸。”歲歲聽到他的聲音,指著投影說:“我也想去這里!”
簡暮一頭霧水:“去哪里?”
這是哪里?歲歲向簡睿投去求助的目光。
“這個節(jié)目在云桃村取景。”簡睿說。
“行。”
簡暮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機解鎖,找到幼兒園里歲歲的老師的微信,作勢又要給歲歲請假,讓他出去玩。
而他今天下午給老師發(fā)的最后一條消息,是和老師說歲歲從下周開始回幼兒園上課。
親爸如此溺愛孩子,簡睿人都麻了。但奈何簡家是幼兒園的大股東,上至校長下至老師,只能隨簡暮高興。
眼看著簡暮理解錯了歲歲的意思,簡睿連忙幫他翻譯真正的語義。
“他不是想去云桃村玩,他想上這檔節(jié)目,當?shù)诙镜膬和钨e。”
簡暮終于清醒了一點,詫異地看兒子:“怎么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二班的悠悠和她父親去玩過,悠悠說可以玩游戲,可以抓魚摸小蝦,還能和小朋友一起玩泥巴。”歲歲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簡暮,像琉璃石一般清澈漆黑的大眼睛里滿是向往。
簡暮了然。
簡睿就讀的是安海最頂尖的貴族雙語幼兒園,里面有數(shù)不清的商政權(quán)貴和明星大腕家的孩子,簡暮對歲歲口中的悠悠和她父親略有耳聞,悠悠父親是國內(nèi)一線男星,會帶著女兒上這檔節(jié)目也不稀奇。
“你很想去嗎?”簡暮說,“在節(jié)目里,你除了玩游戲,可能還要吃很多苦,比如完不成任務(wù),可能就吃不上飯,可能會住茅草屋,漏風(fēng)漏雨,覺也睡不好。而且你還要面對鏡頭,一言一行都會曝光在鏡頭下。”
簡暮不排斥歲歲去做一些新鮮的、他喜歡的事。
他從小在來自各方的強壓下長大,無論是童年還是少年時期,都活得喘不過氣。他曾經(jīng)得不到自由和隨性灑脫,把所有苦都吃了一遍,于是便希望弟弟和孩子能活得輕松率性一點,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像是在彌補年少時的自己。
但是他需要教會歲歲,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要考慮清楚后果,任何事情不僅僅有樂,還有隱藏的不為人知的苦。
見歲歲抿著紅潤的小嘴,皺著又彎又細的眉陷入沉思,簡暮莞爾。
“你好好考慮,想明白之后如果還是要去,就和溫叔叔說,讓他幫你安排。”
現(xiàn)在溫白正在進軍娛樂界,掌握著圈里的人脈和資源,對于他來說,把歲歲安插進這檔節(jié)目的第二季里,簡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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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山上的溫泉山莊,今夜眾星云集。
從山腳到山頂?shù)穆窡舨使獍颜蕉颊找冒l(fā)亮,從遠處看,仿佛拔地而起的巨大燈籠。
山腳下寒風(fēng)習(xí)習(xí),但越靠近山頂,周身反而越暖,大片大片的純天然溫泉池烘暖了山頂?shù)目諝狻R恍┍揪痛┑们鍥龅呐餍欠判牡孛撓铝擞耐庖拢患缏侗车負u曳妖嬈身段,爭奇斗艷。
“來了來了!”杜玢翹首以盼地站在莊園門口,脖子伸得像長頸鹿一樣望向山下來路,終于盼來了姍姍來遲的人。
王海去找位置停車了,霍予安推門下車,意外地沒有感受到寒涼,于是松開緊緊捂著西裝前襟的手。
“抱歉,來晚了。”霍予安一邊說著,一邊咳嗽兩聲。
欒夏柏聽他嗓音,感覺不太對:“今天做什么去了,聲音啞成這樣?早上出門前不還好好的嗎?”
提起這個,霍予安就來勁了,叫苦連天:“去給別人的婚禮助唱了,除了司儀主持環(huán)節(jié),我?guī)缀跏菑念^唱到尾沒停過啊!而且為什么好好的婚禮、大喜的日子,新郎他爸非要我唱《向天再借五百年》?!我真的不理解!”
杜玢挑眉:“所以你唱了沒?”
“我唱了啊,為什么不唱?一開始我確實不愿意,但老頭喝高了,說唱一首就給我十萬,要不是他歌單太貧乏,我能唱到他破產(chǎn)!”霍予安越說越來氣,越說越委屈,“結(jié)果這老頭壓根兒就是在裝逼,我單曲循環(huán)唱了五次《死了都要愛》,一分錢都沒見著!”
杜玢憋笑憋的俊朗的五官都在抽搐,欒夏柏也忍俊不禁,但好歹安慰了他兩句。
“不說這個了。”霍予安邁開被西裝褲包裹的修長的腿,朝莊園里古色古香的仿明清豪宅走去,問身后兩個人,“你們知不知道今天的宴會到底是誰組的局?”
他環(huán)顧四周,打量這座豪氣十足的溫泉山莊。這座溫泉山莊從四年前拍賣易主后,就再也無人知曉莊園的現(xiàn)任主人究竟是誰。
不得不說這溫泉山莊不愧被譽為“安海小故宮”,置身其中,好像真的穿越回古代,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假山水榭,應(yīng)有盡有,目接不暇。
被溫泉捂熱的風(fēng)吹過,門廊上畫著鯉魚戲蓮的燈籠微微搖曳。
“你還不知道嗎?”杜玢說,“靖和被收購了,現(xiàn)在咱們和隴峯是同一個老板,從今往后我們出去可以說自己在世界五百強工作。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霍予安隱隱覺得“隴峯”兩個字有點耳熟,心中騰升不好的預(yù)感,瞳孔微微顫抖:“隴峯老板是誰?”
“姓簡,叫簡暮。誒?你往哪兒去?”
霍予安轉(zhuǎn)身就徑直轉(zhuǎn)身往莊園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