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五)
池余確實有一座海島,是在原主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池非送的禮物,島上按照他之前喜歡的風格蓋了一棟三層的小別墅,生活設施一應俱全,每周都有專人維護,出門不遠就是干凈細膩的沙灘和清澈的海水。
不過之前原身不知道是對送禮物的人有意見還是因為別的,這些年竟然一次都沒有來過,因此池余第一次到的時候……有些尷尬的發現自己不知道房子的密碼。
楚淵抱著臂看著池余狀似沉著地試了幾個組合,最終在將要鎖定前終于試錯成功,他回憶起剛才看到的數字,歪了歪頭。
“12月31日?你生日?”
池余隨口嗯了一聲,和做夢都沒想到球生有朝一日竟然要黑進一款家用鎖的007一起悄悄松了口氣。
好險,差點拉垮。
經過了五六個小時的飛行,飛機上的備餐雖然也還不錯,但是兩個人都沒吃太多,現在到了目的地才后知后覺的感受到了饑餓感,因此決定先換身衣服去臨近的地市覓食。
衣帽間里準備好的套裝大多是簡約的黑白色,楚淵隨意拿了套白色,換好后看著穿著和自己同款黑色的池余,挑了挑眉,沒有作聲。
池余一本正經的走在他身邊,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也許是因為在海邊,連日落都顯得格外絢爛,云層被輕輕涂開一片,和映襯著鎏金般的余暉一起,共同倒映在橘子海里。
楚淵有些出神的看著隨著海浪起伏而交替閃爍的金光,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池余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輕柔溫暖的海風帶著微咸的氣息,在兩人的指尖縈繞而過,繾綣中帶了些溫柔。
“真漂亮。”良久,低聲的呢喃被融合在風里,像一句嘆息。
池余笑了笑,“是啊,真漂亮。”
楚淵轉過頭,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里面倒映著晚霞與落日,還有自己。
心跳有瞬間的加速,楚淵瞬間移開視線,繼續向前走:“我說的是風景。”
池余挑挑眉,有些悠閑地跟在他身后:“我說的也是風景。”
早上面對的還是城市的鋼筋鐵骨,現在就踩在沙灘上撞進溫暖的海風中。
突然逃離城市的恍惚感在此刻終于落到實處,楚淵看著腳下兩人的影子,莫名地勾起嘴角,心中是久違的寧靜安穩。
離島時兩人在岸邊停著的一賽海上交通工具中來回看了看,都對一輛外表十分炫酷的摩托艇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但是考慮到安全因素,還是有些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一輛快艇。
在旁邊等候的侍者在兩人選定后引兩人上了座,自己則是一言不發的去到駕駛位,楚淵看著升起的隔音板,似有所覺道:“這是你大哥安排的?”
池余嗯了一聲,打開一旁的儲物箱,在羅列整齊的防曬霜、墨鏡、泳衣等一系列物品中看了看,果然有他想要找的。
他抬起頭笑了笑,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了楚淵,“麻煩楚大影帝幫我拍個照唄?”
楚淵低下頭,看著手里的拍立得,突出的黑色鏡頭讓他下意識握緊手指,聲音也帶了些僵硬:“…你拍照干什么?”
池余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略微的抵觸,臉上笑容不變:“拜托,我是個愛豆,平常也是要營業的好吧?”
楚淵一怔,這才突然想起來池二少爺去年勇闖娛樂圈,一首由頂級團隊制作的單曲橫空出世,高質量的詞曲直接霸榜各大音樂軟件,池余卓越的外貌和家世瞬間吸引了一大批慕強粉和顏值粉,在各方造勢下,一時風頭無二。
緊接著,極高的呼聲就在第一次的綜藝活動中,因為某人怎么勸都不聽,堅持開麥的自信表現直接沉默了。
那一陣子連不太關注社交軟件的楚淵都記住了熱搜上掛了好多天的「少爺和他的千萬修音師」、「難道這就是網戀與奔現」以及「好好一張臉怎么就不能是啞巴」。
而池余是怎么回應的來著?
好像是直接發了幾張照片,然后開了幾百萬的轉發抽獎,高調地回復方式瞬間爆了幾條熱搜,在短時間內完成了由「嗓子被天使吻過的男孩」到「天使撤回了一個吻并倒了一瓶啞藥」,最終成為「二少爺駕到通通閃開」的詞條轉變。
想到這里,楚淵忍不住勾起嘴角,看著眼前有些疑惑的“少爺”,忍不住轉過頭深吸口氣,才堪堪忍住已經到嘴邊的笑聲。
他看著手里的拍立得,有些反感的情緒倒是意外的被沖淡了許多。
取景框里的青年身后是落日與海洋,一陣風吹過,飛揚的黑發被鍍上暖色調的橘光,連看向鏡頭的視線都顯得格外柔和而…深情。
閃光燈亮起,池余看著眼前人無意識露出的笑容,突然就很想吻他。
一張相紙被慢慢吐出,池余接過看了看,有些滿意的點點頭,而后突然接過拍立得,坐到楚淵身邊。
“難得這么好的風景,和個照吧,楚大影帝。”
楚淵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在迅速的快門聲后,一張算不上正式的合照就被塞到了手里。
一個有些茫然地抬著頭,另一個看著他的側臉笑的張揚又燦爛。
……
快艇靠岸的地方是似乎不是什么熱門的旅游打卡地,但聚集的攤位和三三兩兩穿著拖鞋散步的居民倒是意外的讓這里充滿了慢節奏的生活氣息,讓人舒適的很。
兩人循著燒烤的香氣一路找到了一家擺在室外的小店,池余動作敏捷的找到最后一張空桌坐下,對著還站在原地的楚淵招招手。
楚淵坐在馬扎上,看池余已經熟練地點起了菜,心中微微有些好奇。
“池少……之前來過這種地方?”
池余順手抽了幾張紙,擦了擦桌上遺漏的幾處油漬,然后又拿出濕巾仔細地擦擦手指,嘖了一聲:“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整天出入什么高檔米其林,吃的都是定制私宴?”
說完抬起頭,擺出一臉故作的深沉:“天熱了,王氏集團該破產了……這種?”
“刻板印象了啊,我可不是那樣俗氣的有錢人。”邊說還邊給楚淵遞了一張濕巾。
楚淵笑著接過濕巾擦擦手,看著眼前坐在馬扎上晃晃悠悠的少爺,心中突然又涌上了一絲熟悉感。
他垂下眼,難得帶了些調侃:“我突然想起來之前聽過的一個笑話,池少有沒有興趣聽?”
池余挑挑眉,做了個“您請”的手勢。
“說是之前有一個采訪,采訪對象是一個千萬富翁的丈夫,那位丈夫說自己妻子能有現在的成就,都是他經過不懈的努力達成的。”
“主持人就非常好奇,忙問:‘哦?那請問您是什么做到的呢?’……池少,您猜他是怎么做到的?”
池余聽著他語氣里明晃晃的戲謔,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做出有些疑惑的樣子,配合道:“怎么做到的?”
“他說:‘因為在遇到我之前,她是個千萬富翁。’”
楚淵拖長了了語調,看著一臉無奈的池余,忍不住笑出聲。
池余看著笑得肩膀直顫的楚淵,報復般拿走了他面前的一串烤馬步魚。
楚淵抬起頭,有些懶散地托著臉,眼中是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忠言逆耳啊…池少。”
池余深吸口氣,突然想到了昨晚007放給他看的原主在鬼畜區流傳已久的全開麥舞臺,反應過來他怎么突然講了這么個冷笑話,一時有些頭疼。
“是,楚大影帝說得對,所以我已經在準備改邪歸正,退居幕后了。”
楚淵:“價值四個億的改邪歸正?”
“所以說,”池余嘆了口氣,打開一瓶啤酒給兩人倒上,語氣調笑中帶了些認真:“楚大影帝要努努力,爭取再多拿十幾個獎杯,國內國外都行,然后簽到我的公司,到時候別說四個億,四十個億都不在話下。”
楚淵愣了好一會兒,腦子里閃現幾個來回,甚至都不知道從哪一點開始吐槽比較好:“……池少,我剛發現…你還挺樂觀的。”
“我話很靈的。”
池余舉起杯,楚淵頓了頓,抬手和他碰了一下,卻沒有接話。
“不相信?”池余摸了摸下巴,在楚淵狐疑的眼神中閉上眼,伸出手指有模有樣的掐算了一下,然后點在楚淵的手機上。
“諾,打開微博看一看。”
楚淵原本有些低落趨勢的心情被他這么一攪合,都有些來不及繼續深思,隨即有些無奈的在池余催促的眼神中打開微博,“然后呢?”
池余微微站起身,歪著頭湊到楚淵旁邊,指尖點在他屏幕上,眼角的淚痣在亮光下格外顯眼。
楚淵看著突然靠近的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眼神有些不知道落在哪里好,游移間不自覺順著那顆淚痣向旁邊看,細長的睫毛帶著一點點弧度,隨著主人地眨動忽閃著,像是能生風。
而后突然抬起,澄澈的眼中帶了些微微的得意。
“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楚淵嗤笑一聲,臉上卻鋪上一層薄紅。
池余眼中閃過一絲得逞,見好就收的沒有繼續逗他,只是指尖在手機點了點,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楚淵悄悄松了口氣,這才將發散的精力收回,只是等看清上面寫的內容時,臉上立刻布滿了詫異。
「星耀娛樂涉嫌財務造假」
「星耀娛樂王某潛規則」
「星耀娛樂壓榨工作人員」
星耀娛樂,他曾經待過的經紀公司,而那個“王某”,就是當初曾經對他提出過包養,并在被他潑了那杯酒后想方設法讓他付了大筆違約金的人。
除此之外,在一個不算太起眼的位置,還悄悄掛了一條「那些曾被資本操縱的利劍」,沒有帶任何人的名字,點進去卻能看到最上方的一條由“某知情人士”Po出的星耀這些年對其旗下多名藝人的威脅與迫害。
其中就包括當年楚淵因為與星耀解約而被其潑臟水,引導輿論給楚淵打上忘恩負義標簽的時間線整理,并且還附上了雙方打了厚碼的合同,露出的分賬比例和霸王條款令人瞠目結舌。
這條詞條初始位置不高,但卻在一點點的不斷向上攀升,整個走勢都符合自然流量規律,評論區都是對提及人員的同情以及對星耀資本手段的憤恨。
其中提及楚淵的幾條牢牢占據了前排的位置,眾人好像都突然記起了那個橫空出世的,驚艷一時,又遺憾黯淡的“紫薇星”。
甚至有不少在經歷過那段對楚淵來說堪稱至暗時光,仍選擇相信他并一直在等待他復出的粉絲激動的到他已經塵封許久的微博下面留言。
楚淵一條條的看著那些滿是真摯的評論,心中滋味復雜。
他沒想過,竟然還有人在等自己好起來。
“如果直接給你解釋當年的事,會顯得過于刻意,這樣雖然見效慢,但是慢慢來,總有還你清白的一天。”
“當然了,不會太久的。”
那些曾經落井下石,在你身上潑污水的人,一個都不會落下。
池余看著楚淵,語氣和平常一樣輕松,卻又像是在承諾:“我話很靈的,楚大影帝。”
“你以后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
楚淵一言不發的看著池余的眼睛,在長久的沉默后,突然笑了一聲。
“池少做這些,如果只是因為覺得我能值回投資的話,賭性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真的沒有一些別的、另外的……比較私人的原因?”
第52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六)
楚淵眼尾上揚,抬眼看人的眼神像帶了小勾子,牽得池余心頭一動。
“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于側。”這句話用來形容此刻的楚淵,倒是意外的合適。
不愧是能拿影帝的人,嘖。
池余在心里嘆了口氣,面上卻換上一臉真摯的表情,緩緩道:“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的作品。”
楚淵聽到前半句時眼底剛涌起的冷意立刻被他后半句打散了個措手不及,他挑了挑眉,聲音平淡:“……池少這是開玩笑呢,我這個年紀,還不至于能讓你‘看著我的作品長大’吧。”
“那確實不至于,畢竟你從出道到現在一共也就拍了四部電影……”池余看著楚淵瞥過來的視線,立刻補充道:“咳,但是每一部都是高質量的精品之作,堪稱經典。”
“尤其是你拿最佳新人的那部《覓春》,我家里現在還有紀念版的實體碟片,上面還有你的簽名呢,真的,不信下次我拿給你看。”
池余看著楚淵逐漸有些狐疑的眼神,繼續道:“所以,其實我是你的事業粉和顏值粉……現在還要再加一個生命粉。”
楚淵:“……”這又是什么新奇的種類。
“我去年回國之后突然進娛樂圈,其實也是因為你很長時間都沒有活動,這才鼓起勇氣想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認識你,發曲出道也是因為想在你之后拍新電影的時候能和你合作參與一下主題曲之類…當然,現在已經打消這個想法了。”
耳邊立刻響起池余之前堪稱慘烈的演唱旋律,如果給他的電影唱主題曲……楚淵頓了頓,心中立有些微妙,而池余摸了摸鼻子,看著他略微軟化下來的神情趁勝追擊道:“但是你也知道,當時的熱搜我那時候也有些臉皮薄,所以一直沒有聯系你,直到前不久在宴會上遇到你。”
池余看著楚淵,臉上是連楚淵都看不出破綻的真誠:“我覺得,我必須應該用我的某些不值一提的先天優勢,來為我的偶像做些什么了。”
鼓起勇氣、臉皮薄、不值一提的先天優勢……
這些和池余違和感極強的詞語被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倒是讓楚淵這個聽的人有了幾分不自在,他看著池余一臉認真的表情,心中覺得有些胡扯的同時,竟然覺得如果真是因為這樣……那這位少爺做的這些事,倒是…也能說得通?
“我記得那天宴會,你還說要包養我那個師弟…”
“誤會,都是誤會。”池余堅定道,“我只是說能給他提供一些幫助,是他自己思想不正,覺得我要包養他,其實我是因為知道他是你的同門師弟,這才想幫一把…”
“用來刷你的好感度。”腦海里傳來007憋不住的咳嗽聲,池余看著坐直了身體,悄悄把剛才刻意做出的勾人樣子收回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楚淵抿抿唇,原本帶了些試探的心思被他這一套緊密的組合拳打得措不及防,難得有些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才好。
“不過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池余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油漬,語氣十分體貼:“其實經過試錯之后,我本人對自己的音樂天賦也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自我認知,這么一看,幕后工作可能更適合我。”
“我可以當你背后的那個男…咳,頭號小粉絲。”
“我真的很喜歡你,給個機會吧,偶像。”
他們坐在喧囂的人群中,周圍都是聽不太真切的本地話,唯一能聽懂的,就是人們在交談中時不時響起的笑聲。
在這樣的環境下,似乎不論說什么,都天然的讓人感到輕松愜意。
于是當楚淵聽到池余笑著說真的很……喜歡他的時候,竟然也沒有因為那兩個字產生生理性的厭惡和反胃,反而有著瞬間不受控制的怦然。
好像有人輕輕的把他那段噩夢一般的經歷罩了起來,讓他平白生出了一些向前走的勇氣。
楚淵垂下眼,遮住眸中翻起的波瀾。
池余…
可如果你了解了全部的我,還會對我這樣笑嗎?
……
007:【池科長,你真的是個天!才!】
池余躺在別墅的大床上,聽著007源源不斷的馬屁,隨意地揮揮手:【低調。】
【這竟然都能被你圓的首尾相接,天衣無縫,條理清晰,簡直是毫無!破!綻!】007又回味了一遍池余剛才的話,忍不住贊嘆道。
【我本來以為你會順勢承認自己確實是喜歡楚淵呢,嘿嘿,看來之前我對池科長確實有一些不應該的的誤解,您還是非常有職業道德的!】
池余挑挑眉,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007,十分厚顏無恥地附和:【是這樣沒錯,我早就說過了,我之前都是為了任務,被逼無奈…】
看著007臉上單純的信任和略微的愧疚,池余笑了一聲,難得起了一些騙傻子的負罪感,沒有再繼續說什么,【行了,睡吧。】
007:【好嘞池科長!我給您關燈!】
池余嗯了一聲,等房間陷入黑暗時翻了個身,嘴角的弧度瞬間收起。
想到楚淵第一次聽到他說“喜歡”兩個字時情緒上瞬間產生的負面波動,池余眉心緊皺,心中有些發堵。
他哪里是不想直接承認就是單純的愛他…只是三年前那件事給楚淵留下的陰影遠不止是對鏡頭的恐懼,還有對他人情感的抵觸,那個一邊說愛他一邊死在他眼前的東西終究是達成了那句“我要你永遠記住我”。
那濺在臉上鮮血讓楚淵開始本能的抗拒著任何熱烈的情感,所有因為“喜歡”的靠近自那之后都被他標注成了危險信號,在接觸到的瞬間就會條件反射般產生警惕。
秦可就是個最直白的例子,因為察覺到了秦可對他的“喜歡”,所以過了這么多年,就算因為多年相識的同門情誼偶爾維護一下,但秦可在他心中仍舊只是“那個師弟”,連個朋友都算不上。
……更不用說只是初識的自己了。
池余蒙上被子,遮住一聲嘆息。
不過沒關系,這一次,換我來小心包扎你的傷口,耐心等它愈合。
等春天來了,生命總會發芽,而后開花。
……
一墻之隔,楚淵在一片黑暗睜著眼,他的視線沒有焦距的落在天花板上,腦中思緒百轉。
有一束陽光不容分說地強硬照進了他的世界里,他從心底里抗拒過,抵觸過,也認真的一次次拒絕過。
但誰又能真正拒絕這樣的溫暖呢。
慢慢來,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會一點一點的抓緊這束光,直到能夠困住太陽。
池余,是你非要闖進來的…既然讓我不要放棄的話。
那你,千萬,也別想放棄我。
否則……
楚淵閉上眼,遮住眼中的晦暗陰郁。
……
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可以說是十分悠閑地把各種海島項目都體驗了個遍。
海水清澈地透亮,那就去珊瑚礁浮潛,和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小魚合影,事后看照片卻只能認出小尼莫;興致沖沖的坐著游艇出海海釣,池余立下豪言壯志說要釣一條大魚來給兩人加餐,最后卻只有楚淵釣到了一條七彩繽紛,勾勒著黃線的小紅杉魚。
楚淵心里略微有些得意,而池余十分捧場的表示不愧是他的偶像,釣魚都這么擅長。楚淵隱隱覺得這句話有什么歧義,可也只是挑挑眉,在池余接連不斷的彩虹屁里笑著點頭。
當然那條漂亮的小紅杉最后還是被放回了海里,用楚淵的話說,這么小的個頭,用來熬湯也就只夠嘗個味道。
于是空手而歸,卻興致不減。
返程的前一天,他們還是體驗了一把摩托艇,楚淵經過簡單的教學后坐在了駕駛位,點火給油之后驟然提高的加速度瞬間在尾端激起了雪白的尾浪,轟鳴的引擎聲伴隨呼嘯的風聲與他們在海平面飛快移動,視覺與聽覺的雙重刺激讓他們的心跳都劇烈起來,歡呼聲偶爾不受控制的響起,池余看著楚淵的背影,眼中仿佛有光。
偶爾的一個起伏的浪花讓艇身微微抬起,池余坐在楚淵身后,不經意般順勢攬了他一下。
身上傳來的熱度讓楚淵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很快放松下來,他輕輕捏了一下油門,再次提起的速度讓環在腰間的手下意識地收緊,楚淵勾起嘴角,眼中多了一絲莫名。
等到了傍晚,池余和楚淵一人拿著一個小桶趕海,楚淵看著無論看過多少次都覺得美到震撼的落日,低下頭,看仍舊致力于掀石頭抓螃蟹的池余。
小腿被人輕輕蹭了蹭,池余抬起頭,臉上有些疑惑。
楚淵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語氣輕快:“……明天,回去吧。”
池余頓了頓,把翻起的石塊又放回去,蓋住了舉著兩個小鉗子對他耀武揚威的小螃蟹。
他站起身,看著楚淵此刻稱得上是溫和的眼神,問道:“待膩了?”
楚淵搖搖頭,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該回去了,總不能等大家都準備好了,我還是連站在鏡頭下都做不到吧。”
他細長的眼尾在池余臉上掃過,帶了些調侃:“我還等著多拿幾個獎項,然后被池少以優渥的條款簽到你的公司。”
“……是真的會有公司吧?”
池余挑挑眉,和他并肩走在細膩的沙灘上,語調輕快:“當然,資金我都準備好了,等走完程序就給楚大影帝遞合同。”
楚淵:“池少一諾千金,一事不煩二主……回去之后可能還得麻煩池少幫點小忙。”
“嗯?”池余歪頭看他,“什么小忙?”
楚淵笑了笑,加快腳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身后的人又笑著說了什么,楚淵漫不經心地附和,眼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第53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七)
舷窗外的風景像是一周前的倒放,不過幾個小時,便讓人從夏日般的溫暖又回到了十一月的深秋,不過幸好,歸來的人已不再畏懼落葉生寒。
池余極其自然的跟著楚淵回到他家里,并且毫不客氣的一進門就霸占了沙發,他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好累啊,果然還是在家里舒服。”
楚淵挑挑眉,眼神因為池余而變得有些柔軟,他走上前,有些懶散的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仰著頭看他:“池少,時間也不早了,您看看要睡哪個屋?”
池余坐起身,看著楚淵貓一樣懶洋洋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那當然是……客隨主便了。”
楚淵無意識地捻了捻手指,在衡量片刻之后,心中略微有些遺憾:“我家倒是有一間客臥,只是沒人住過,面積也小了點,可能得委屈一下池少了。”
窗外不知道何時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滴,并隨著風聲不斷密集,拍打在玻璃上,朦朧一片。
耳邊是秋日里讓人倍感舒適的白噪音,眼前是托著臉抬頭看他的愛人,這一切都讓池余覺得無比美好。
他忍不住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捻起落在楚淵鼻梁上的一根長長的睫毛,語氣里帶了些玩世不恭的調侃。
“偶像,怎么也算是將要一起同居的人了,能不能別池少池少的了,叫名字唄。”
臉上傳來的涼意讓楚淵下意識地快速眨了眨眼,他垂下眼,看著躺在池余指尖的睫毛,輕輕對著它吹了口氣。
手心傳來若有似無的麻癢,池余看著閉上眼雙手合十的楚淵,臉上有片刻的怔然。
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那道灑滿金色陽光的長廊,玻璃窗外爬滿盛夏,一身西裝的人也是這樣認真的闔著眼,在他面前靜靜的許了個愿。
恍如昨日,近在眼前。
兩張不甚相同的臉在他的視線里慢慢重合,然后同時睜開眼,看向他。
“好啊……池余。”
……
深夜里,池余躺在客房的床上輾轉反側,難得有些失眠。
楚淵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回放,坐在地毯上的人向上抬起的視線中似乎帶了些曖昧,最后半跪著靠近他的樣子又讓他總是忍不住浮想聯翩,池余控制不住的想了又想,直到體內都多了一些燥熱,他輕嘖一聲,靠著床頭坐了起來。
和之前的小世界不同,也許是因為職業因素,也許是因為靈魂差異,楚淵身上總帶了些慣常的偽裝,讓他有些琢磨不透,卻偏偏又得小心翼翼。
可當他在試探著進退之間合適的尺度時,對面的人似乎又毫無察覺般散發出一些容易引人誤會,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信號,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又忍不住浮想聯翩。
是巧合,還是刻意。
池余勾起嘴角,看著拍打在窗戶玻璃上的雨滴,手指無意識地相互摩挲。
……
第二天一早,還是有些疲累的旅程讓兩個人默契的睡到了中午,池余簡單洗漱之后,發現楚淵的書房門竟然是敞開的。
他走到門口,略微有些驚訝地看著無從下腳的地面和正在拼接著些什么的楚淵,倚在門框上敲了敲。
“早,這是在拆家嗎?”
帶著笑意的聲音讓楚淵回過頭,看到穿著他睡衣的人時,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已經不早了,少爺。”楚淵調侃道:“麻煩您來輕挪貴腳,來幫下忙?”
“臣遵旨。”池余踮起腳尖,跨過在地上橫放的支架和大箱子,等看清楚淵手上的東西時略微一頓。
池余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腳架和搖臂支架,眉頭微皺,竟然都是劇組拍攝用的一些東西。
“你這是準備……”
楚淵拉過旁邊的箱子,搭在上面的手指有些微微地顫抖,“都是和姜導借的,一點簡單的設備。”
“……我說了,總不能等電影都開拍了,我還是連面對攝像機都做不到吧,那豈不是要拖大家的后腿了。”
他已經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更自然一些,可心底的抵觸和恐懼仍讓他的手心有些汗濕,在兩次都沒能打開箱子的卡扣后,另一雙修長的手出現在楚淵的視線中。
“我來吧。”池余看著他有些僵硬的嘴角,想明白屋里這些擺設的作用后,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暴露療法,一種直接粗暴,但卻是對于心理創傷來說最快的治療方法,通過讓患者直接接觸引起恐怖焦慮的場景,不斷加強對刺激的耐受力,從而達到快速的脫敏效果。
只是過程,堪稱殘忍。
池余原本的計劃是用一些溫和脫敏的方法,慢慢來,先從一些關聯性不強的東西一步步讓楚淵建立耐受,就像旅游地選擇了海島,偶爾還要求楚淵一起拍的合照,這樣雖然見效確實會慢一些,但總好過讓他難受。
“……其實也不用這么著急,前期準備怎么也得再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可我已經有三年的完全空白期了,本身進入拍攝狀態就會比之前要難一些,總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這個上面吧。”
“畢竟,我可是要再拿幾個影帝的人。”
楚淵歪著頭笑了笑,看著池余比自己還緊張的樣子,挑挑眉:“少爺,作為一個資本家,未免太心慈手軟了吧。”
“抬舉我了,其實我只是個紈绔。”池余嘆了口氣,他其實知道楚淵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再變,只是……他總是有些舍不得。
“如果在過程中感覺還是不行的話,我們就馬上停止,換一些別的方法…進度和時間都是我需要考慮的東西,你只需要關心自己的狀態,可以嗎?”
池余的聲音很輕,專注又柔和的視線讓臉色蒼白的人心中略微緩和了一些,楚淵悄悄深吸口氣,點點頭。
……
簡易組裝的搖臂和支架都被罩布蓋了起來,面積不大的書房在架起機器后更顯狹小,楚淵坐在中間的凳子上,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深深陷入掌心。
他緊緊盯著正對面機器的輪廓,身體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僵硬。
罩布的邊緣被慢慢扯開,當黝黑的攝像頭徹底暴露在眼前的那一刻,楚淵的呼吸幾乎立刻急促起來,整個人像是在寒冬中被澆下一桶冰水一般,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喉嚨像是被什么狠狠扼住,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滿是冷汗,楚淵克制再克制,最終還是有些狼狽的別過頭,他的視線中已經血紅一片,鼻尖仿佛都嗅到了那股黏膩惡心的血腥氣,讓他忍不住陣陣反胃,過于強烈的心跳讓他胸口一陣悶痛。
楚淵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這三年的逃避和壓抑并沒有讓當時的恐懼減輕半分,反而在他不敢觸碰的那個陰暗角落里不斷滋生蔓延,直到將他緊緊纏繞,隨時準備將他拖下阿鼻深淵。
楚淵過于差勁的狀態讓池余眉頭緊鎖,忍不住上前擋在他和攝像機之間,伸手輕輕將他攬在懷里,動作珍視又憐惜。
“好了,好了,沒關系,沒關系的,今天就到這里,好嗎?”
楚淵把額頭抵在他身上,連呼吸都在顫抖,感受著在后背輕輕撫順的力度,在短暫的平復之后仰起頭,對著一臉擔憂的人笑著搖了搖頭,聲音低啞又堅定。
“沒事的,可以繼續。”
池余嘆了口氣,抬手安撫般揉了揉他的頭發,回到監視器后。
楚淵看著坐在監視器后看著他的人,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些柔軟的勇氣,
“滴、滴滴——”
機器啟動的聲音響起,同時亮起的紅色指示燈讓楚淵的瞳孔驟然縮小,他不斷吞咽著分泌過度的唾液,幾乎是帶了些強迫性的不讓自己移開視線。
池余在監視器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的盯著楚淵的表情,在發現他的瞳孔逐漸失去焦距,呼吸開始不受控制的急促后立刻快步走上前,動作利落地把幾乎被冷汗浸透的人抱了起來,快速離開這間屋子。
關門聲在背后響起,楚淵無意識地渾身一顫,搭在池余后頸的手臂收緊,在感受到讓他心安的體溫后,有些放縱的把自己埋到他懷里,直到回到熟悉的沙發上也沒有離開。
不知過了過久,懷里的人才漸漸和緩了呼吸,池余面色緊繃到有些冷醒,輕拍他后背的動作卻小心又溫柔。
“還好嗎?”
額頭上的冷汗被仔細的擦掉,楚淵抬起頭,仍舊虛弱的臉上帶了些得意,“是不是還可以?你的偶像沒讓你失望吧,少爺。”
“是,”見他還有開玩笑的心思,池余無奈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猶如天上璀璨的星辰,指引了我人生的方向,又如冬日里的暖陽,溫暖了我前行的道路……”
帶著些低啞的笑聲在懷里響起,池余低下頭,望進了一雙閃著星光的眼睛。
周圍的事物都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鍵,只有逐漸同步的心跳和纏綿混合的鼻息。
池余俯下身,慢慢湊近楚淵悄悄仰起的頭。
第54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八)
“叮咚、叮咚……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讓楚淵下意識一顫,他飛快地別過頭,對親密關系仍存抵觸的生理機制讓他在反應過來后身體瞬間僵硬起來。
楚淵強行按那住想要逃離的沖動,連指尖都不受控制的繃緊,眼中既抗拒又懊惱。
……剛才的氣氛實在太好,好到讓他忘形了。
感受到楚淵無意識收緊的手,池余在心里嘆了口氣,順勢幫他理了一下額角的碎發,然后將人放開,“還好嗎?”
楚淵嗯了一聲,有些不敢看池余此刻的表情。
池余剛才…是也打算吻他的吧?
如果是的話,會不會覺得他有些掃興,會不會…開始覺得他麻煩。
“真的還好?”池余皺著眉看他更加蒼白的臉色,抬起手,沒想到眼前的人卻下意識后退一步躲開了他。
“我去看看是誰來了。”楚淵有些慌亂的轉身走開,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難以自控的舉動。
池余垂下手,在心中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著急,不要再給已經承受了太多的人更多的壓力。
心理治療也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對于現在的楚淵來說,發展太快的關系和突然親密的距離無論主人的意愿如何,都會觸發強烈的自我保護機制,從而產生生理上不受控的抵抗行為……是他操之過急了。
他們之間,得慢一點。
而站在門邊的楚淵看了一眼顯示屏,聲音有些猶豫:“是姜導和……秦可。”
秦可?
池余嘖了一聲,姿態隨意地靠在沙發上,“那快請客人進來吧。”
楚淵原本心里還有些煩躁,直到確認池余的狀態和往常無異才略微松了口,他打開門,整個人又換上了最初的疏離。
“姜導,小秦。”
姜白笑著和楚淵打了個招呼,秦可則是有些興奮地上前一步。
“師兄!”
秦可精致的臉上滿是雀躍,聲音柔的像是能滴水:“你最近一直沒回微信,我很擔心你,想著來看看……所以就約了姜導一起。”
“師兄,你這些天都去哪了呀……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姜導,秦先生,都進來坐啊,怎么還在門口聊起來了。”
一道拖長的聲音從客廳傳出來,秦可和姜白都下意識向里看了一眼,等看清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池余時,兩人表情都瞬間有些微妙。
楚淵點點頭,給二人拿了客用的一次性拖鞋,“進來坐吧。”
他們在楚淵的示意下換了鞋子,坐到池余對面的沙發上,楚淵則是去給兩人倒水。
“池少?您也來找楚淵…聊劇本?”姜白眼神在池余和楚淵之間來回看了看,語氣有些猶豫。
秦可的臉色從剛才看到池余的時候就難看起來,他一言不發地盯著池余腳邊印著小花的卡通拖鞋,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也?”池余注意到姜白的用詞,這才分給旁邊一直在瞪著他的秦可一個視線,直起身:“秦先生是來…聊劇本的?《殊途》?”
秦可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反問道:“那池少來我師兄家是做什么的?池先生懂劇本創作嗎?”
他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情緒,讓姜白莫名感覺到了一些扯頭花般的火藥味,他甩掉這一堪稱詭異的念頭,忙開口接話:“啊,是這樣的。”
姜白解釋道:“還要多虧了池少,金特助的業務能力真的是太強了,工作人員這部分基本都沒需要我參與什么,我尋思那我也不能干坐著等成果不是?所以就談了幾個角色…小秦之前和我合作過,又是楚淵的熟人,知道我這邊正在選角,就想一起來聊聊看有沒有什么適合他的……”
“真是太巧了,沒想到池少也在,哈哈、哈哈哈。”
姜白看著池余似笑非笑的表情,笑聲都有些發干,連帶著看拿著水杯回來的楚淵都像是在看救世主一樣。
楚淵感受著投在身上的三道灼熱的視線,放下水杯,聲音很淡:“池余作為《殊途》的唯一投資方,當然有立場參與劇本問題。”
“小秦,下次來我家記得提前打電話,如果我不在家,你豈不是要拉著姜導白跑一趟……”
這是聽到了秦可剛才說的話,在這維護他呢。
池余心里一甜,繼續靠回沙發,嘴角微微勾起。
而秦可咬了咬唇,語氣可憐又乖巧:“是,師兄,是我這次太急著見你了,下次一定注意。”
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卻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楚淵只是輕飄飄的嗯了一聲,轉頭看向姜白:“姜導,您是導演,選角這方面我并不擅長,就不干擾您的判斷了。”
姜白點點頭,“行,那我們就只聊劇本…額…池少,我這兩天定下的角色您要不要……”
“我倒是可以看看,但是只是參考一下,拍板這種事還是專業人士來吧。”池余聳聳肩,轉頭看著楚淵仍舊帶了些汗濕的鬢角,微微皺眉:“你要不要去洗個澡?剛才出了一身汗,小心待會過了涼氣。”
然后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在秦可敵意滿滿的目光中笑了笑,刻意加重了某個詞語:“客人這邊,我先來招待就好。”
剛才出了汗?怎么出的汗?干嘛就出汗?
這大秋天的……姜白瞪大眼睛,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震驚。
楚淵嘴角微微上揚,他看了一眼池余,心中多了些安定:“好,我很快就來。”
刻意回避了秦可帶著委屈的視線,楚淵對著姜白點點頭,轉身去了浴室。
姜白在楚淵走后,有些猶豫的放低聲音:“池少…你們這……?”
池余挑挑眉,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秦可,姜白這才有些回神般立刻轉移話題:“哦哦,這,這先說正事哈。”
他從文件包里拿出一個密封夾,在打開上面草擬好的名單后又瞬間合上,有些遲疑的看著一旁面無表情的秦可。
而秦可察覺到他的動作,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姜導…池少,我記得師兄之前提到過他家里有本書很不錯,我去書房找一找。”
只是他剛站起身,就被一雙長腿不經意般擋住了道路,秦可順著視線向上看去,正對上池余有些漫不經心的笑容。
“沒經過主人允許,隨便在別人家里走動,不太合適吧,秦先生?”
秦可看著池余,和剛才的明晃晃的敵意不同,他眼中閃過一絲暗芒,臉上的表情顯得怯弱又緊張:“我和楚淵師兄從在學校的時候就認識了,書也是師兄之前說要借給我的…池少雖然是投資方,但是說到底也是客人……”
一幅被欺負又不敢反駁的可憐兮兮樣子讓池余忍不住笑了一聲,他揚了揚眉,語氣從容:“啊,主要是現在書房是我在用,書也早就挪出去了,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比較多,實在是不方便秦先生隨意參觀。”
“……池少這是什么意思?您家大業大,怎么還用上了我師兄的小書房…”秦可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些裂縫,他看著一臉笑意的池余,腦海里突然有種不太好的猜測。
池余笑意不變:“那當然是因為我現在搬進來和楚淵一起住了。我家大業大,東西也多,所以他就把書房給我用了,秦先生如果想找書……現在可能不太方便,不然你告訴我什么名字,等之后我翻一翻?”
他沒有在意秦可的反應,笑著轉向一旁的姜白,語焉不詳道:“剛剛姜導就是想問這個吧?不過這也是因為一些…私人原因,和工作沒有關系,所以還希望姜導能替我們保密。”
“啊!一定一定!”姜白一臉的恍然大悟,而秦可的視線中則是瞬間帶上了怨毒,看向池余的眼神里像是帶了刺,恨不得將他戳穿一樣。
難以控制的情緒讓他握緊了拳,緊接著,有一絲肉眼難以窺見的暗芒從他身上溢出,以極快的速度順著地毯爬到池余腳邊,在接觸到他表面皮膚的瞬間驀地進入體內。
池余眼神一暗,恍若未覺般任憑他身上的氣息侵入,心中微微挑眉。
看來造成小世界不穩定的原因,不止因為是楚淵一個人啊。
秦可看著他毫無察覺的樣子,臉上的表情逐漸和緩下來,他對著姜白點點頭,態度謙遜:“那姜導,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您和池少談正事了,角色的事我之后再去拜訪您。”
說完甚至對池余也笑了笑,目光在浴室的方向停頓片刻,然后轉身離開。
池余看著關上的房門,感受了一會兒體內沖撞的寒氣,而后指尖微動,剛才還囂張地意圖破壞經脈的寒氣立刻被控制在一個角落。
【007,這個小世界在建國之后,應該也是不允許成精的吧?】
007也監測到了剛才的狀況,略微有些茫然:【按理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池科長您等等,我這就去跟老大匯報!】
“池少,您看您和楚淵這件事…就是…萬一……”
身前有聲音響起,池余收回發散的思緒,神色自然的看著姜白。
姜白心中既糾結又擔憂,只是……楚淵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整旗鼓的機會,如果二人的關系被有心人發現…池余這個少爺倒是沒什么…可楚淵已經經受不住這樣的挫折了。
但偏偏池余又是給了楚淵和他這次寶貴的機會的人……等下,所以池余當時投資真的是為了接近楚淵??
不是說為了藝術嗎??
所以花四個億,到底是為了追人,還是想用資本主義的手段逼迫楚淵……
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地實在是太明顯,一目了然地讓池余都有些無奈,眼見再不說些什么,自己只怕要在姜白心里進入法制頻道了,池余只好開口:“姜導可能是誤會了,我只是因為暫時沒有地方去,所以才借住在這里。”
池家二少爺,沒地方去,借住。
簡直是越描越黑……姜白有些遲疑地點點頭,臉上仍舊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池余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繼續道:“…當然,媒體方面姜導也放心,不會傳出什么不該有的閑話的。”
姜白哈哈笑了兩句,故作輕松的繼續試探:“池少的能力我當然也是信任的,就怕有什么不長眼的,不會看臉色……?”
池余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楚淵的前程,于是也耐下心來解釋:“其實我正在籌備自己的經紀公司,最快三個月,到時候楚淵就會是我旗下第一個藝人。”
姜白心中微動,這么一看,這個少爺對于楚淵應該也是有幾分真心的……好歹也是砸四個億追人的關系,就算之后膩了,應該也會回護幾分。
他這才放下心來,十分自然地接上池余之前的話:“當然當然,朋友之間嘛,借住一下,肯定也不能有什么閑話…那我就提前恭喜池少邁入事業的新臺階,從此四方進寶,八路來財……”
池余嘆了口氣,被他機關槍一樣的一通套話念得頭腦發昏,在姜白換氣的間隙伸手拿起桌上的名單,開口道:“……多謝姜導,我們還是先看一下選角吧。”
“哎對對,瞧我,上年紀了,腦子總是容易打岔…”
……
浴室內,楚淵洗完澡后,卻沒有急著擦干身體。
下巴上的水珠順著脖頸滑落到鎖骨,深秋的涼意順著微微開啟的窗戶吹了進來,讓赤著身體的人有些生理性的顫抖。
楚淵卻毫不在意般拿起手機,打開了某個購物軟件,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心中略微有些猶豫。
…還是有些風險,楚淵抿抿唇,可就在他準備取消支付的時候剛才的場景便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讓他想起了那時身體上無法控制的,對池余的抵觸。
下單的動作一氣呵成,楚淵關上屏幕,默默刪除了下單記錄。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阻礙兩人的因素產生。
即便是他自己。
第55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九)
那天池余過了一遍選角名單,看到后期略微會有爭議的幾個演員時略微點了幾句,本來也不是什么針對性很強的角色,姜白立刻十分識趣的換了人。
有池家這個強力靠山在,劇組工作人員的組建方面也都很順利,都是各個領域的精英,現在都被攏到一起,說不惹眼是不可能的。只是各大媒體早在最開始就被打過招呼,因此保密工作倒是好到出乎姜白的意料,看著逐漸成型的團隊,他激動的差點把池余供起來,早晚拜上三拜。
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楚淵在進行了一個多月高強度的暴露療法后,也逐漸適應了運轉中的攝像頭。
池余坐在顯示器后,看著已經能面對著屏幕順暢地說一些臺詞的楚淵,目光在他明顯瘦削了幾分的輪廓上劃過,心頭的酸澀心疼更是又增添了幾分。
這些天他一直陪在楚淵身邊,眼看著他從最開始僅僅只是面對著運轉的機器都會激起生理性的嘔吐和抽搐,到逐漸能堅持坐上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現在除了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外,已經察覺不出什么異狀,在這堪稱奇跡的進步中,只有池余知道他是對自己下了怎樣的狠勁。
只是楚淵似乎還是接受不了一些帶有親密意味的肢體接觸,兩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彼此也不是沒有什么別的心思,只是在幾次各自謹慎地嘗試之后,對楚淵現在能經受的“紅線”在哪大致也有了些判斷。
社交距離的尺度之內,像是紳士性的挽個手臂,肢體的輕微觸碰都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只是在尺度之外,太過貼近的距離,皮膚之間超過手掌大小的接觸面積,都會引起楚淵強烈的抵觸。
其實《殊途》作為一部文藝片,對性的描寫本來就是以含蓄和暗示的鏡頭語言為主,原本也沒有什么兩人之間過于大尺度的鏡頭,這樣的程度對于拍攝已經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而對于池余來說,別的方面都可以慢慢來。
只是……楚淵卻因為一次次嘗試的失敗而越發焦慮起來。
池余看著兩人交握的掌心,坐在鏡頭下垂著眼,任由楚淵緩慢的靠近,只是在兩人鼻尖相距一拳時迅速后撤了一段距離。
他的掌心已經被浸濕,池余在心里嘆了口氣,用手帕輕輕擦掉楚淵手上和臉上的汗液。
“別逞強,本來也就只有一場吻戲,到時候借位錯開一段距離,不會有什么影響的。”
楚淵嘴角勉強勾了勾,感受著體內翻涌的尖銳隨著距離的拉開逐漸平息,一顆心卻更加下沉。
……他還是連靠近他都做不到。
內心的自厭感蜂擁而上,幾乎將楚淵吞噬掉,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掩蓋不住的負面情緒。
池余看著他的樣子,眉頭一頓,重新握住他的手,語氣帶了些刻意的輕松:“休息一下吧,今天是圣誕節,很多人晚上都會去廣場等初雪。”
看著楚淵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池余撓了撓他的掌心,語氣放緩,帶了些哄:“我之前還都沒怎么好好看過雪呢,剛好也該吃晚飯了,楚大影帝陪我湊湊熱鬧唄。”
楚淵這才稍微提起點興趣,點點頭,“那我先去沖個澡。”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池余的表情淡了下來,他敲了一下007,問道:【秦可的事,阮燭那邊還沒有答復嗎?】
007撓撓頭,也有些奇怪:【沒有耶,而且老大上次說了,在他查出結果之前,不讓我回局里,也不讓我再傳訊息,最近我們和那個秦可也沒有什么接觸,我也沒有充足的數據能分析一下。】真是讓球頭疼。
【算了。】池余查看了一下被他刻意封存在體內的氣息,仍舊規規矩矩地蜷縮在一個角落,瑟瑟發抖的樣子顯得還有些可憐,【總歸也掀不起什么風浪,現在還是哥哥的狀態最要緊。】
【池科長,你這么能打,不能直接采取…呃,某些算不上十分合規但是在我的幫助下也不會被監測到的方式,直接改變一下楚淵現在的狀態嗎?】
007其實早就想問了,這些天楚淵吃的苦頭它都看在眼里,楚淵每次瀕臨崩潰的樣子連它看了都不忍心,而池科長明顯比它更受不住——它可是看到過好多次池科長半夜起床偷偷抽煙,有幾次眼眶都紅彤彤的了。
池余搖搖頭,看著007一臉疑惑的表情,伸手在它頭上拍了拍:【破壞遠比修復簡單,人體太過于精密復雜,尤其是精神方面,我……并不擅長,也沒把握。】
他其實何嘗沒有想過出手干預,可就算不考慮小世界的穩定性,楚淵現在本就是并不完全的靈魂,自身的穩定性就極差,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敢賭。
于是在眼睜睜看著他掙扎痛苦時,幾次捏起的手訣卻又只能無奈地散開,能做的似乎只有一步不離的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痛。
……
S市原本就有著“不夜城”的稱號,各色的霓虹燈和徹夜亮著燈光的商廈貫穿了整個夜晚,更不用說今天是圣誕節,在精心裝點的圣誕布置下,原本就吵嚷的人群扎堆一樣都涌入了中心廣場。
池余和楚淵剛吃完飯,走到廣場外圍時,看著前方黑壓壓的人群,都忍不住有些震驚。
圣誕樹都只能看到個樹尖了。
池余:“……不然我們到別的地方溜達吧,在哪看雪不是看。”
楚淵點點頭,十分認同:“去哪?”
池余想了想,提議道:“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碰到路口石頭剪刀布,你贏了左轉,我贏了右轉,怎么樣?”
楚淵心情已經好轉不少,聞言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些淡淡的新奇感:“行。”
于是兩個成年人興致勃勃的開始了一場遠離人群的幼稚游戲。
楚淵并不是本地人,在之前也不怎么出門,池余更不用說,于是在幾次“抉擇”之后,二人看著眼前有些破舊的平房區,心中都有些驚訝。
相對于一個拐角繁華明亮的高樓大廈,眼前的景象可謂是天差地別。
發黃的路燈顯得有些昏暗,有些狹窄的巷子里偶爾還堆了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一處處平房緊緊的挨著,有些人家沒有關院門,能一眼望到算不上寬敞的庭院。
“沒想到S市還有這種地方。”楚淵搓了搓手,說話間呵出白色的霧氣,“倒是有些適合《殊途》里面的一些場景。”
池余點點頭,“回頭我讓人來評估一下。”
他的目光停在那間院子里,語氣中不自覺帶了些懷念。
楚淵轉過頭看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問:“你喜歡帶院子的房子嗎?”
明明是問句,卻帶了肯定的意味,楚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的篤定,只是朦朧中總覺得……他就是喜歡。
池余嗯了一聲,對著楚淵眨眨眼:“等我……四十歲之后,就要買一棟小房子,面積不用太大,但是一定要帶著大院子,然后養一只貓、一只狗…”
他的語氣像是向往,又像是在講述,讓楚淵的腦海中幾乎是瞬間就有了畫面感。
楚淵看著他,眼神也不自覺柔和下來:“也不能只養貓狗,既然是大院子,那怎么不得種些瓜果蔬菜,再打一個葡萄架,夏天的時候下面放個躺椅,閑來無事的時候,就躺在上面,看日出日落,晚霞星辰。”
“……是啊。”池余眼底有著化不開的溫柔,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卻又小心的控制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月光混著燈光照在兩個對視的人身上,余光中有什么飄飄悠悠地落下,池余伸出手,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楚淵的唇。
像一個克制的吻。
“下雪了。”
楚淵還沒回神,聽到他的話下意識抬起頭,首先是感受到了在鼻尖融化的涼意,而后才是視線中洋洋灑灑的雪花。
是難得的鵝毛大雪,很快就停留在兩人的發間。
“……是初雪啊。”楚淵轉過頭,在看到池余的樣子時有著明顯的停頓。
楚淵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嘴角無意識地彎起:“真奇怪,好像看到了你滿頭白發的樣子。”
池余輕笑一聲,帶了些調侃:“那還帥嗎?”
楚淵卻認真道:“帥,是我見過帥的帥老頭。”
池余心頭一跳,抬手把楚淵頭頂的雪花輕輕撫去,“偶像,之前問你喜不喜歡貓,你好像還沒回答我。”
“那我再問一次好了。”池余的聲音放低時很有磁性,讓楚淵忍不住加速了心跳,“你喜不喜歡貓……和狗?”
成年人之間無需言明的曖昧在兩人之間流動,池余緊緊盯著楚淵,見他沒有露出什么不適感,才略微松了口氣,而楚淵則是被他一句暗示意味滿滿的話亂了思緒,他深呼吸了幾次,半晌,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
“汪、嗚汪——”
有些微弱的叫聲打斷了沒有說出口的話,兩人同時轉向聲音傳出來的方向,然后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詫異。
“剛才是……?”
“嗷汪、汪汪——”
真的是小狗的叫聲。
兩人快步向前走去,直到靠近一處堆放著破敗家具的垃圾桶旁,又一句微弱的叫喚聲從里面響起,池余皺著眉,和楚淵一起挪開壓在上面的門板。
綠色的編織袋被布條束了口,楚淵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解開布條的手指帶了些急躁,等拉開袋子,對上一雙有些怯怯的眼睛時,兩人才略微松了口氣。
“還活著。”
昏暗的燈光只能讓他分辨出這是一只月份不大的小田園犬,池余解下圍脖,小心的披在渾身顫抖的小狗身上,輕輕將它抱起來。
“是不是要去寵物醫院檢查一下?”楚淵看了一下時間,抿了抿唇:“也不知道現在還營不營業……等一下,下面還有一只?”
第56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
在這個初雪和圣誕的夜里,池余看著麻袋里對著他喵喵叫的小白貓,心中突然有片刻恍惚。
這兩只在他和楚淵的懷里發著抖的小東西散發著讓他熟悉的氣息,和記憶里兩個身影一模一樣。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什么人刻意的安排,或者……是它們自己追隨他們而來?
“剛才來的路上有什么寵物醫院嗎?”楚淵眉頭緊鎖,瞥見麻袋的眼神有些厭惡,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記憶,臉上的表情帶了些冷意,“它們……應該是被遺棄的,”
池余回過神來,低頭用手機發了條消息,而后用空余的一只手握住楚淵手腕,一起向巷子口走去。
“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什么在營業的……去我家吧。”
巷子口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門口的司機拉開車門,恭敬的和兩人打招呼。
“少爺,楚先生。”
“嗯,回老宅。”
“是,少爺。”
司機在為二人關門后便一言不發的去了駕駛位,等楚淵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車上坐好了。
楚淵看著升起的隔板,想到剛才池余說的地點,放低聲音:“老宅是你家?……池家?”
他這話問的有些別扭,只是池余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回答道:“是池家,我……我媽養了只羅威納,年紀大了,常需要人照顧,所以那邊的醫療設備和醫護人員都比較全面,剛好能給兩個小家伙檢查一下。”
看著楚淵僵硬的樣子,池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沒事,我爸媽都還沒回家,我大哥是個忙人,平常都住在他公司附近,碰不上的。”
“就算能碰上…按照楚大影帝的條件,也沒什么好緊張的吧?”
楚淵這才放松了一些,他摸了一把懷里在溫暖的車內昏昏欲睡的小黑狗,眼神微轉:“我有什么好緊張的……我又不是池少什么人。”
池余挑挑眉,順著他插科打諢:“怎么就不是池少的什么人了?我這公司都要注冊完了,楚大影帝不會是打算另謀高就,對我始亂終棄吧?”
楚淵別過頭,嘴角彎起:“那還要看池少開的條件怎么樣了。”
池余看著他的樣子,有些手癢地摸了兩把貓,十分大氣道:“那妥了,少爺最不缺的就是錢,還不夠的話……少爺的姿色也是有幾分動人的。”
說罷還翹著蘭花指做了個向后捋頭發的動作。
“噗。”楚淵笑得肩膀直顫,心里的最后一點不自在也沒了。
等他笑完了,池余才收起了刻意做出的樣子,用指尖輕輕擦掉楚淵眼角的晶瑩,眼中也都是笑意:“怎么,少爺哪里說的不對嗎?”
對面的車燈在二人臉上一閃而過,池余歪著頭,抬手的動作帶了些漫不經心的慵懶,眼角的淚痣鮮紅妖冶,瞬間奪去了楚淵的全部視線。
明艷又矜貴,讓他目眩神迷,忍不住向往。
楚淵屏住呼吸,手臂撐在二人中間的扶手上,被引誘般向著池余探過身。
池余垂著眸,一動不動的任他靠近,直到兩人鼻尖相貼,呼吸噴灑間,楚淵幾乎覺得能感覺到他嘴唇傳來的溫度。
“嗚汪、嗚嗚—”懷里的小狗被擠壓到,發出弱弱的嗚鳴。
楚淵立刻回過神來,眼前過于親昵的距離幾乎讓他在瞬間頭皮發麻,過電般控制不住的迅速后彈,眼見就要撞到車頂,卻被一雙帶著涼意的手護住。
“咚、”
有些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楚淵白著一張臉,看著池余微皺著眉收回手,煞白的臉上都是慌亂。
“對不起……我……”
“沒關系、沒關系。”池余放低聲音,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膝蓋,“不疼的,沒關系,別怕。”
楚淵低著頭,有一滴淚直直地落下來,打在池余的手背上。
他看著池余有些微紅的皮膚,自責和懊惱一股腦地涌了上來,“池余……我是不是不會好了?”
池余抿抿唇,只覺得被那滴淚灼得痛到了心里。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不是嗎?我們慢慢來,慢慢來就好。”
“等電影拍完,我再陪你出去散散心,國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沒去過呢。”
小白貓有些顫巍巍地翻過扶手,輕輕用頭蹭著楚淵的手掌,小黑狗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有些粗糙的舌頭小心的舔了舔抱著自己流眼淚的人。
池余一直耐心地軟著聲音和他說話,直到楚淵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才發現車子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停下了。
他的眼眶通紅,臉上的淚痕被人輕柔的擦去,洶涌的情緒退去,心里后知后覺的有些不好意思。
池余看著他臉上的薄紅,知道他的狀態稍微平靜了一些,酸脹的心臟才略微好受了點。
他排在膝蓋上的手太過溫柔,讓楚淵眼神微動,內心仍舊強烈的不安驅使著他想要一個明確的承諾,但又不能確定自己能夠承受,于是只能有些不甘的退而求其次。
“……怎么對我這么好啊,池余。”楚淵抬著眼看他,通紅的眼尾顯得有些可憐。
池余笑了笑,好看的眉梢揚起:“明知故問了啊,偶像。”
“……你說拍完電影陪我出去玩,是認真的嗎?”
“當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楚淵這才松了口氣,垂著眼有些乖巧的點點頭
那就慢慢來,反正這個人……他是怎樣都不會放手的。
……
車子停在負一層的地下車庫,司機維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等在門外,等里面的人有了動作,才快步上前幫著拉開車門,低聲說:
“二少爺,負責奔奔的趙醫生已經在前廳等著了。”
池余點點頭,和楚淵解釋:“奔奔就是我媽養的那只羅威納,是只退役的軍犬。”
楚淵點點頭,跟在池余身后進了電梯廳,來到一樓的正廳,看著周圍有些華麗復古的裝飾,心里又有些略微的緊張。
“老宅是池家一直傳下來的地段,前些年翻新過,嗯…按照我爸的審美,所以略微有點浮夸。”
“之前好像沒怎么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楚淵低聲問。
“啊,對。”池余頓了頓,“小時候他們忙,再大一點我就出國了,相處不多。”
他的語氣里帶了些不自覺的回避,楚淵若有所思的移開眼,沒有再問。
“二少爺、楚先生。”一個面容和善的老人走上前和兩人打招呼,在看到他們懷里的小貓小狗時彎了彎腰,伸出手,“少爺,我帶兩個小家伙去檢查一下吧?”
“辛苦你了,王伯。”
王伯和站在一旁的傭人小心地接過兩個小東西,楚淵拍了拍有些不安的小黑狗,視線一直追在它們身上。
“別擔心,我剛剛大體看過了,鼻子和屁股都很干凈,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楚淵點點頭,看著屋子里的傭人,不自覺放低了聲音:“少爺,你們家真和傳聞中一樣……?”
池余帶著人上樓,看著楚淵臉上的好奇,有些無奈地笑笑
果然,只要是人類,骨子里就會有八卦這一亙古不變的傳統美德。
他想了想記憶里的資料,點點頭:“…差不多吧,我媽在軍區工作,我爸是搞藝術的,我大哥經商……我負責拖后腿。”
他聲音里帶了些調侃,可還是讓楚淵忍不住皺了皺眉,面上卻勾起唇,仰著臉看他:“那我一定會給池少爭氣的……起碼不能讓池少創業未半而中道破產。”
池余打開印象里自己的房間,聞言揚了揚眉:“感謝楚大影帝,但是讓我破產……也是挺艱難的,鄙人身上有老爺子留的信托,粗略估計,少爺身家這個數。”
楚淵看著他伸出的兩根手指,忍不住嘖了一聲:“……行吧,那應該是不至于破產。”
視線轉向池余的房間,淡淡的原木色調,面積很大,但一看就是主人不太常來的樣子,沒有什么個人物品。結合剛才池余提到他父母和大哥的態度,和他說的“負責拖后腿”,長久的職業習慣讓楚淵心里忍不住猜測。
……池余和家里人關系冷淡,是因為有池非這樣一個優秀的“標桿”在先?所以無論他做什么都很難超越,壓力之下索性徹底放棄嗎…
一通聯想可以說是十分的幫親不幫理,甚至讓他對于這個素未謀面、給池余造成了“壓力”的“標桿”都有了些抵觸。
于是還在公司加班的池非莫名其妙地打了兩個噴嚏,旁邊的李秘書頓了頓,看著自己老板面無表情的揮手示意,繼續道:
“現在情況就是這個樣子,經過評估,這部電影風險最大的因素還是在楚淵的身上。”
“三年前碼頭事件兩個嫌疑人一死一被捕,死亡的嫌疑人家屬只有那一個兒子,這些年思想和行為有些偏激,而被捕的人馬上就要結束刑期……最主要的是,楚淵的父親也要出獄了。”
池非動作一頓,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楚淵不能換…小余這部電影都是為他投的。”
“多安排幾個人把那些人都盯住,如果他們還有什么過激的行為,”池非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聲音卻依舊平淡:“就讓他們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李秘書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立刻點點頭:“是,老板……那這些事需要告訴二少爺嗎”
池非沉默片刻,問道:“小余現在和楚淵在老宅?”
李秘書:“是,看樣子今天會留宿。”
池非突然想到什么,側過頭:“小余是不是不知道明天我爸媽都會回家。”
李秘書猶豫了一秒,小心組織著措辭:“嗯…二少爺一向不太過問這些事。”
何止是不太過問,簡直是從沒問過。
“…嗯,小余公司的事多關注著點,等正式啟動了,安排幾個簡歷合適的去應聘。”
“是,老板。”
池非垂下眼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打開了手中的文件,而李秘書立刻識趣的鞠躬離開,走前還不忘給自家老板關上門。
文件里裝的都是楚淵從小到大的個人記載,事無巨細的記錄了楚淵所有可查的事跡,甚至還有三年前碼頭事件之后他做的一次精神狀態評估,只怕比楚淵本人知道的都要詳細。
池非無意識地摸索著手里的鋼筆,完整的閱讀一次之后,他抬起頭,眼中有厲色隱約閃過。
……楚淵,總歸是個不安定的因素。
面色清冷的人視線轉到擺在桌角的合照,下意識柔和下了表情,緊接著有些無奈地抬了口氣。
算了,小余這么上心的人……等明天,先接觸一下吧。
第57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一)
兩只小家伙檢查完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了,檢查結果不算壞,卻也說不上樂觀。
除了營養不良之外,確實沒有犬瘟和傳腹之類的疾病,只是小黑狗斷掉的肋骨和小白貓藏在毛發下的青紫卻昭示著這并不只是單純的棄養。
“少爺,根據牙齒和骨骼判斷,它們應該還不到三個月,小黑這個年齡肋骨還是推薦保守治療,幸好沒有傷到脾臟,小白內臟也沒有受損,剛才我給它們做了驅蟲,也稍微吃了點罐頭,它們肚子餓太久,剛開始不能吃太多……”
池余和楚淵的臉色都有些難看,這一路兩個小家伙都沒有什么疼痛的表現,甚至現在都還在嗚嗚的扒著它們的腿,豆圓的大眼睛可愛又可憐。
池余點點頭,“好,麻煩你了,趙醫生。”
趙醫生:“少爺客氣了,有問題您隨時聯系我。”
王伯上前引著人離開,一時間,這個有些空曠的房間里只剩下楚淵和池余。
因為有抽血的項目,兩小只的胳膊上都被剃了一塊毛,小黑狗的肋骨位置被固定起來,圍著他們轉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不知道疼一樣。
“我早該想到的,只是簡單的棄養,怎么會扎在麻袋里,這根本就沒想要它們活。”楚淵半蹲下來撓了撓它的腦袋,語氣發涼。
池余緊皺著眉,小白貓還在不斷地用氣味腺蹭他,扒著他褲腿討抱的樣子和記憶里的小卷毛一模一樣。
小小的一只被抱到懷里,池余輕輕扒開它柔軟的貓毛,看著毛發下的青紫一片,久違的對著楚淵之外的生命產生了一些名為心疼的情緒。
“還好沒有什么致命的問題,這段時間先留在這里照顧吧,等痊愈之后…你想收養嗎?”
楚淵撓著小黑狗下巴的手一頓,纖細的手指蜷縮,緩緩搖了搖頭:“算了,我養不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復雜,明明是喜歡的,卻又夾雜著近乎冷淡的平靜。
池余靜靜地看著他,心中一嘆,“那就先養在這里,等之后你想養了,再接回去。”
手指上傳來的觸感是軟的,帶著溫度,會隨著他的撫摸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很小,也很脆弱。
閉著眼蹭在他掌心的樣子都是信賴,可只要收緊手指,就能被輕易奪去生命。
然后就會殘留下洗不凈的鮮血。
“不用了。”楚淵收回手,站起身,“……我不喜歡。”
撒謊。
楚淵知道,這個借口并不高明,甚至帶了些拙劣,能夠被人一眼看穿。
只是他心里又悶又酸,亂糟糟的團成一片,讓他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掩蓋。
楚淵斂下眸,在短暫的沉默后,聽到池余一聲輕微的嘆息,在他略微糾起的心跳中轉移了話題。
“我帶你去房間休息吧,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回家。”
兩只小家伙帶了些奶氣的叫聲被隔在門內,楚淵跟在池余身后,知道自己被放過了。
池余絕對是看出了什么不對勁的,只是他沒有問,他也……張不開口。
圣誕之后,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的一年……某個被他竭力遺忘在深淵里的人就要掙脫囚籠,然后一定會再爬出來,想要將他拉回去。
腦海里塵封的一些畫面被今晚的經歷悄悄喚醒,猶如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耳邊似乎有什么低低的哀鳴聲,沉浸著濃濃的血腥氣,他似乎又能感覺到棍棒落在身上的痛感,回到了那個下著暴雨卻依舊悶熱的午后。
小小的少年蜷縮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反抗,卻是想要護住懷里比他更弱小一個的生命。
卻是徒勞。
無論他怎么懇求,渾身酒氣的高大男人還是輕易從他懷里把嗚嗚叫著的小家伙撕了出來,然后用已經斷裂的拖把桿輕松的貫穿了它。
心滿意足的男人笑了笑,看著同樣躺在地上渾身的少年罵了幾句,然后從他口袋里翻出一張新辦理的助學金銀行卡,邊念叨著剛才少年哭著喊出的密碼邊走出門。
傷口很深,血是熱的,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小東西已經沒有了呼吸,楚淵坐在它旁邊發了很久的呆,然后有些不穩的站起身,看著男人剛才用過的水果刀,小心的用塑料袋套著拿起來,仔細比量了半天角度。
然后踉蹌著摔倒在門邊的少年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衣服被鮮血染紅,露出來的皮膚都是青紫傷痕。
聽到聲響出來察看的鄰居驚叫著把他送去醫院,檢查報告單上觸目驚心的結論和兩次病危通知讓接到求助的未成年人保護中心工作人員沉默良久,看慣了傷痛的護士都忍不住流下了淚。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脫離危險的楚淵睜開眼,看到的是潔白的病房和幾張小心翼翼,流露著友好和心疼的臉,陽光透過潔白的窗簾灑進來,是暖的。
法庭上的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用最惡毒的話攻擊著他,大聲謾罵他是個精神病女人給他帶的綠帽子,他只是喝多了,沒有想殺人。
可在鄰居以及老師的供詞和長長的驗傷報告下,一個酗酒的癮君子說的話,能有多高的信服力呢。
法官問楚淵,行兇的時候男人是否有醉酒或者吸毒的表現,楚淵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看著目眥欲裂的男人,慢慢搖了搖頭,聲音很虛弱。
“不,他沒有。”
于是楚淵用一個僅差幾毫米就能傷到心臟的冒險,換了他一個故意殺人未遂。
楚淵以為,從此之后就是新生了。
他認真對待著每次睜開眼后面對的新世界,努力的好好生活,然后十分幸運的選擇了一個讓自己能得到快樂和滿足的職業。
他是真的熱愛表演,喜歡那樣沉浸式的讓自己能短暫的成為另一個人,去體會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
直到二十五歲,再次噴灑在他鼻尖的血腥味,連帶著那張薄薄的心理測評結果,讓他在望不到盡頭的醫院走廊上,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觸目卻都是黑暗。
“楚淵,哥哥,看著我,看著我。”
池余看著他突然失去血色的唇和急促起來的呼吸,眉頭緊皺,卻小心地放低聲音,俯下身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被困在黑暗長廊的靈魂抬起頭,望向被點亮的出口,然后,被帶入了一個泛著陽光味道的懷抱。
楚淵靠在池余的肩頭,扶在后心的手掌傳來熱烈的溫度,好讓他能夠抵御四肢的麻木感。
他緊緊攥住池余的衣角,像身處泥沼的人握緊最后的螢火。
…靠謀取一絲陽光來得以繼續生存的苔蘚,一旦暴露污糟的根莖,還能憑借表面上的綠意得到太陽的些許偏愛嗎。
他輸不起,正因如此,才越發說不出口。
如果能選擇,他寧愿池余永遠都不必知道這些,不必對他同情或惋惜,讓他能夠維持著最后的光鮮亮麗。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楚淵抬起頭,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卻不知道滿眼的破碎有多讓人心疼。
池余看著他,在逼他說出來和暫且揭過之間天人交戰,良久,抬手動作輕柔地擦掉他鼻尖的冷汗。
“那明天見?”
楚淵嗯了一聲,看著池余從一旁的衣帽間里找出一身嶄新的睡衣,又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然后關上了門。
楚淵有些木然的換好衣服,然后靠在床頭發呆,分明房間里是一片明亮,可他好像還是覺得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真沒意思。
門鎖打開的聲音響起,楚淵抬頭的動作有些遲鈍。
池余裝作沒看見他眼底的廢墟一片,炫耀般舉了舉手里的東西。
“鏘鏘!看,《覓春》的實體碟片,這里是你的簽名,少爺沒騙你吧?”
他的太陽又回來了。
楚淵眨了眨眼,一言不發的看著池余,目光虔誠又貪婪。
池余靠在他身邊坐下,沒有太貼近,卻是他一抬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
“我那房間實在是太大了,一點人氣也沒有,我只好來投靠你了,偶像,看在我真的是你的鐵桿粉絲的份上,收留我一下唄。”
楚淵聽見自己好像嗯了一聲,然后過于明亮的大燈被熄滅,池余打開柔和的床頭燈,變戲法般拿出了一本漫畫。
“我剛才回屋里,竟然還找到了這個,我想著,這種東西你總該沒看過了吧?”
楚淵看了一下封面穿著格子裙的粉頭發小女孩,搖了搖頭。
“要么說我博學多才呢?讓少爺給你充實一下電影人多樣的藝術世界,就當是睡前故事了。”
“漫畫的主人公是圣夜學院五年級的小女生,名字叫日奈森亞夢,表面看起來是一個酷酷的小女孩,但實際上只是用冷酷來掩飾自己的不善言辭和一點點怯弱別扭…”
“在某個瞬間,她下定決心,向守護靈祈求能賜給她改變自己的勇氣,第二天她起床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床上竟然出現了三只彩蛋…”
“故事從她擁有了自己守護蛋的這一天正式開始……”
池余低沉的聲音溫柔又有磁性,讓楚淵不自覺沉浸了進去,腦海中再沒有黑暗與血腥,只有泛著淡淡青草香的,一場通話般尋找理想中真正的自己的故事。
耳邊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池余又講了一會,直到確認身旁的人已經熟睡,才輕輕合上了手里的漫畫書。
指尖劃過楚淵高挺的鼻梁,池余看著他,眼中滿是愧疚,“…吃了多少苦啊,哥哥。”
……
一晚上的甜夢讓楚淵在醒來時還有些茫然,他看著他已經空蕩的另一半邊床,支撐著坐起身。
“池余……嗯?”
手指碰到的涼意讓他動作一頓,楚淵掀起被子,竟然是一個吊墜。
楚淵用手指纏繞著將拿起來,然后才看清吊墜竟然是一顆蛋,蛋面上還畫著一顆金色的,長著翅膀的愛心。
圖案線條沒有那么利落,帶著一眼能認出的手工痕跡。
“呀,楚大影帝,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心靈之蛋嗎?”
倚在洗手間門框上的人歪著頭,臉上是故作驚訝的笑意。
楚淵勾起嘴角,哪還能不知道這都是誰的手筆。
吊墜帶了些微微的涼意,被握在手心,好像真的讓人憑空生出了某些追逐的勇氣。
“謝謝。”楚淵低聲說,為所有未曾挑明的原因。
池余挑挑眉,“嘖,就允許你見外這一次啊。”
“那……麻煩少爺幫我戴上?”
“我的榮幸。”
池余走上前,低頭認真的給他系好,指甲上還殘留了一點昨晚留下的金色顏料。
楚淵的脖頸很細,一手能握住一般。從池余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從有些敞開的領口看到他同樣清晰的鎖骨,再向下,是一點微微發粉的……
池余別開頭,有些尷尬的扯了扯睡衣上擺,“好了。”
自從到了這個小世界,兩人的關系都始終隔了一層紗,保持著不遠卻也不近的距離,比起上個世界的……,池余完全稱得上是在苦修了。
他這邊在盡力克制,可楚淵卻偏偏有些刻意的仰著頭看他,細長的眼尾上揚,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第58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二)
池余喉頭一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緊接著卻被楚淵勾起的食指拉了回來。
“怎么了,少爺。躲什么?”
他的語氣里有刻意的戲弄,視線不經意般向下瞥過某處,然后抬起頭,眉梢都帶了些春色。
真是仗著知道池余也不能對他做什么,又愛撩,又不負責。
池余對這種有恃無恐的渣男行為輕嘖一聲,大清早的,被他挑起了一些燥氣,只是……
池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迅速彎下腰,又在楚淵能承受的范圍內停住,然后勾起手指,擼貓一般在楚淵下巴上輕佻地撓了撓。
楚淵呼吸一窒,視線盯在臉前突然放大的深邃眉眼上,眼底多了些朦朧。
有些涼的指尖慢慢向下,在喉結的上方打了個圈,然后快速撤離。
“我忘了和你說……”
“咚咚…”
“小余,早飯已經擺好了。”從容平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不太明顯的催促,讓楚淵嗖地直起身,眼睛無意識地瞪大。
什么曖昧旖旎的氣氛都被沖散,池余忍不住笑了一聲,側過頭對門外道,“知道了,馬上來。”
門外的腳步聲一頓,然后漸漸遠去,池余轉頭看楚淵的眼神都是無辜:“我忘了說,我爸媽還有大哥都突然回來了……現在已經在樓下等我們吃早餐了。”
誰?誰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已經在樓下等了?等誰吃早餐?
楚淵一下子站起身,速度快到差點磕到池余的下巴,池余笑著躲過去,喉嚨里都是遮不住的笑聲。
“好了好了,別慌。”
楚淵腦袋都在發懵,反映了半晌,看到他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難得有些氣惱:“你不是說他們都不回來嗎?!”
“現在怎么辦?……他們知道昨晚我們……?”
池余壞心眼的歪著頭只是笑,直到楚淵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才緩緩回答:“我們清清白白的,有什么怕別人知道的,又不是……”
拖長的尾音顯得不太正經,看楚淵臉都急得漲紅了,池余才繼續道:
“早上回來的,那會兒我剛好下樓,放心,他們不知道我們昨晚……講了一晚上的睡前故事。”
楚淵略微松了口氣,緊接著又緊張了起來,他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把池余的衣服都攥出了褶皺,“我…你爸媽……”
“不用擔心,他們從來不插手我的交友圈,況且…你待會見了就知道了。”
他說的云里霧里,可楚淵卻又怕讓人等久了,也沒了細問的心思,拉著他就要出門。
“誒,等一會。”池余在他開門之前把人拽回來。
“還等什么呀,你爸媽不都已經在等著了了……”
池余挑挑眉,看著他著急的樣子,似有所指的向自己身下瞥了一眼,再看楚淵的眼神就帶了些控訴。
楚淵:“……”
緊張的漲紅褪成薄薄一層帶了些羞澀的粉,想起自己剛才都做了什么,楚淵把手從人家身上收回來,后知后覺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要不然……?”
池余嘆了口氣靠在墻上,轉過頭不看他,聲音有些啞:“你還是別說話了。”
臉上的紅暈擴散到了眼尾,楚淵低下頭聽話的不作聲,于是沉默又莫名灼熱的氛圍里,一時只能聽見各自的心跳。
一道清心咒念完,池余深吸口氣,感受到身體的躁動慢慢平復,才直起身,對還低著頭的人說:“走吧。”
楚淵點點頭跟在他身后,緊張的心緒也被剛才的“意外”沖淡了些。
其實他原本也只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并不是多么不擅長,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前走的人,多少是需要些“討喜”的本事。
只是現在突然要面對的對象是池余的家人…才讓他有些過于在意的無措。
……
池家的餐廳很大,但平常的日子卻都不在那里吃飯,用池余母親穆英的話來說,一家四個人,說話聊個天還得扯著嗓子喊,費勁。
只是今天小兒子難得帶了朋友,比起池非的淡定,穆英和池懷中其實多少也有些重視,具體表現就是待客用的餐廳只是吃個早飯,就已經擺滿了中西各式的早餐。
長條的餐桌擺滿,池非下樓后坐到另一側,看著對面頻頻抬頭的池懷中和暗自向上瞥了幾眼的穆英,自顧自的喝了口咖啡。
“馬上就下來了,先吃著吧。”
“哎呀,這怎么行呢,客人還沒下來呢。”池懷中皺皺眉,連穆英也傳來頗為不贊成的目光。
“小余好不容易帶朋友來家里,你也是,不知道提前說一聲,我們什么準備都沒有。”
池非放下咖啡杯,聲音依舊平靜:“一個朋友而已,需要什么準備。”
“嘖。”穆英看著自己一貫冷淡的大兒子,骨子里敏銳的直覺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放低聲音問:“小余的這個朋友,你是不是認識?調查過?有什么問題?”
對于穆英的銳利,池非早已習慣,聞言也只是輕輕搖搖頭,回答的言簡意賅:“沒什么。”
穆英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這三棍子打不出個…打不出句實話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
池懷中歪了歪頭,五十出頭的臉上仍舊保養得當,自小沒有什么憂慮的人帶了些藝術家的“單純”,看著打啞謎般的妻子和兒子,有些疑惑的問:“不是應該先問叫什么名字嗎?……哎呀,小余都多久沒有回家了,你們兩個都別板著張臉。”
他這句話倒是說到了另外兩個人的心里,池余一向和他們不親近,明明是血緣至親,他們對池余的了解說不定都趕不上他身邊的朋友,造成這個狀況都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對此也都心懷愧疚,就算冷淡如池非,也是一個勁的想要對這個弟弟好的。
因此等楚淵跟著池余下樓的時候,第一眼就對上了兩張半十分熱情的笑臉。
池余:“爸、媽,大哥,這是我朋友,楚淵。”
雙方開始了客氣的寒暄環節,而池余在看到池非略微有些僵硬的笑容時頓了頓,心中有一絲異樣滑過。
他在這個算是第一次見面的“大哥”身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很熟悉的氣息,可又一轉而逝,讓他來不及分辨。
池懷中從剛才就念叨了兩句楚淵這個名字,等池余微微錯開身后,他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突然誒了一聲:“楚淵?14屆央戲的楚淵?”
楚淵點點頭,看著池懷中,腦中電光一閃:“池教授?您是池報國教授?”
“我是我是!誒呀,楚淵!怎么一眨眼長這么大了,變樣了,比在學校的時候更帥了!”池懷中有些激動地拉著楚淵轉著圈看。
“我之前還和看過你的電影,好,好啊,真不錯,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里見面了。”
“你最近幾年都在做什么?有什么在拍的作品嗎?”
穆英看著自己愛人興奮的樣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先讓孩子們坐下吃飯吧,邊吃邊聊。”
池懷中:“是是,瞧我,小楚來,坐我旁邊。”
楚淵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池余,后者見狀也慢慢笑著挪到他身旁坐下,“餓了,先吃飯。”
池非抬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四個人,仍舊是一張沒有什么表情的撲克臉,只是視線在楚淵身上掃過,低頭喝咖啡的時候嘴角有些略微的向下。
池懷中:“真是太巧了,哎,我記得你畢業的時候我改想著讓你考我的研究生,誰知道會被國外的事絆住……等我回國的時候,你沒考研,直接畢業了,哎。”
楚淵垂著眼,模樣比平時多了些面對師長的恭順:“當時…機緣巧合,面進了《覓春》的劇組,沒能在您門下繼續深造,我也很遺憾。”
池余吃了口煎蛋,問:“池報國?爸,你改過名嗎?”
被池余這么心平氣和的主動搭話,池懷中和穆英都愣了一下,還是池非迅速地回答:“化名,爸自己取得。”
池余點點頭:“……挺正能量的。”
池懷中嘿嘿一笑,在外一直被尊敬著的人面對自己小兒子的時候總是帶了些小心翼翼:“精忠報國嘛。”
“小余啊…聽你大哥說你最近在忙著拍電影,還想開一個影視公司?用不用爸爸給你聯系聯系,我好多朋友現在都在一些電影節當評委……”
穆英:“咳咳。”
池懷中渾然未覺,繼續道:“國外我也有不少熟人,你看看你到時候想報什么獎項,提前告訴我,我……”
穆英:“咳咳咳…”
池懷中扭過頭,看著自己的愛人,有些奇怪地問:“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嗎?是不是前一陣子開會上火……”
穆英:“我沒事…你這,當著小楚的面,稍微也注意一點。”
放低聲音繼續道:“好歹為人師長的,怎么還明目張膽的大搞潛規則。”
池懷中看了看楚淵,也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這……”
“小余現在正在拍的電影,主演就是楚先生吧?”池非突然開口。
楚淵抬起眼,和池非交換了個視線,然后同時移開,轉頭對著身旁的池懷中笑笑:“是,老師,我現在在拍的電影其實就是……小魚投資的。”
呵,池非挑了挑眉,小余?
池非:“沒想到楚先生和小余認識不久,已經是能讓他放心投資的關系了。”
楚淵勾起唇,笑容顯得十分真摯:“是啊,一見如故。”
池余看著“眉來眼去”的兩個人的,稍微清了清嗓子。
“咳咳。”
四人的視線都集中到池余身上,后者喝了口豆漿,對著池懷中笑了笑:“爸,待會有時間嗎?方便的話,我倒是想請您幫忙看看劇本。”
池懷中一頓,立刻揚起笑容:“方便啊,我最近都有時間,現在就能看!”
穆英:“……先吃飯。”
池懷中:“哦對,吃飯吃飯,小楚也吃,千萬什么別客氣。”
楚淵模樣乖巧,“是,老師。”
穆英看著坐在楚淵旁邊的兒子,猶豫片刻,還是問:“小余,你賬戶的錢還夠嗎?投資和開工資都是正經事,你有什么需要支持的,盡管和你大哥開口……”
池余抿了抿唇,池家人對原主的愛強烈而沒有原則,在他已經算得上漫長的生活里,只有一個人曾經這樣對待他。
……這樣的善意和偏愛,讓他竟然有些略微的不知所措。
“…嗯,都夠。”池余停了停,有些猶豫的補充了一句:“……謝謝媽。”
舉槍都平穩異常的手卻因為這一句話略微抖了抖,穆英悄悄深吸口氣,說:“自家人,不用謝。”
池非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一陣暖意流過,連帶著看坐在池余身旁的楚淵都順眼了些。
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寶貝弟弟動作自然的給楚淵夾了個菜,后者笑著接過,緊接著抬頭瞥了自己一眼。
視線說不清具體什么含義,但絕對不是剛才的乖順友好。
池非輕哼一聲,放下筷子,收回剛才的想法。
真是又麻煩,又不順眼。
第59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三)
早餐后池懷中拉著楚淵看起了劇本,池非則是有意無意地在池余旁邊晃悠。
“你不用去上班嗎?”穆英今天上午還有個會議,正準備出門,看到還沒有出門打算的池非時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
“小余公司注冊的事…有些手續需要溝通一下。”池非腳步一頓,轉頭道。
穆英:“什么手續?需要我幫忙嗎?”
池非:“不用,只是一些正常流程…文件在我書房。”
被突然點到名字的池余抬起頭,在池非一臉平靜的表情上看了看,隨即站起身:“那我去看一看吧。”
低頭對著楚淵低聲說:“你們先聊。”
楚淵眼尾在池非身上掃過,點點頭,“好。”
……
二樓書房
池余看著手里的資料,和池非聊了一些注冊方面的小問題,等實在是已經沒有什么可說的之后,兩個人之間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池余等了一會還沒等到這人開口,于是轉過頭看著臉色遲疑的人笑了笑,說:“大哥,找我過來是還有別的事要說吧?”
池非有些詫異,然后輕輕嗯了一聲,看著眼前對著自己微笑的弟弟,一時有些恍惚。
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時刻了。
“我是想問問你,和楚淵…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不是干涉你交友的意思,只是楚淵這個人有一點…”池非仔細斟酌著用詞和語氣,看池余沒有露出什么反感的表情才繼續道:“我認為你需要知道的事。”
池余:“大哥是覺得我這次投資有些草率了嗎?”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投資的事情只要你喜歡就好,我是說……關于楚淵本人,他的一些個人經歷和現在的狀態,也許會給你帶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讓你經受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池余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不錯,對于池非來說,這樣的用詞和表達看得出已經在盡量委婉了,他還以為他會直接說楚淵是個危險的麻煩,最好趕緊和他保持距離。
池非小心評估著池余的表現,沉吟片刻,還是拿出了書桌抽屜里存放的一個檔案袋,“這里是楚淵的一些相關文件,里面有他的精神評測結果和一些小時候的經歷,你…”
“你調查他嗎,大哥。”池余視線落在那個檔案袋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池非手指一緊,商人的本能讓他在幾秒內就想好了很多說辭,例如這只是一次正常不過的背調,亦或是都是為了池余的安全著想,但看著池余平靜的表情,他卻只能說出有些干巴巴的幾個字:“抱歉,小余。”
池余對于他的回復有些意外,這樣直白的認錯讓他心里被冒犯的不滿略微平息了一些,他拿走檔案袋,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外貿有些相似的“大哥”,那一絲熟悉的感覺再次涌現。
“剛才你問我,和楚淵是怎么打算的,我現在回答你。”池余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又堅定:“他是與我共度余生的人。”不是有好感的,不是喜歡的,不是想在一起的。
而是一定會的,絕不更改的。
池非聽出他的意思,忍不住皺起了眉。
“所以我希望大哥能尊重他,像這種事…”池余晃了晃手里的檔案袋:“以后不要再有了。”
“……不然我會翻臉的。”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平靜,卻讓池非神色一凜,在片刻的對視中率先移開了視線,“好,我知道了,以后不會了。”
“但是我會排一些人手暗中保護你…和他,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池非放緩了語氣,讓步的姿態拿捏得恰到好處。
池余笑了笑:“好,那爸媽那邊?”
池非:“今天之后,不會再有人能通過任何私下的方式查到這些。”
“但是當事人的嘴是堵不住的…需不需要我……?”
池余眨了眨眼,再次感受到了這個大哥對“自己”的無度溺愛…難怪會因為原主搭上所有身家前程。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搖搖頭,語氣帶了些調侃:“大哥,新世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事可做不得。”
池非想了想,點點頭:“你放心,合法合規。”
池余:“……”我覺得你的思想好像點歪了一些。
池余起身離開,在經過池非的時候腳步一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不過還是謝了啊,哥。”
關門聲在身后響起,池非卻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
半晌,他才面無表情的舉起手,在胸前小小的握了下拳。
如果李秘書在的話,可能會膽大包天的悄悄在心里給這個畫面取個名,就叫《弟控霸總表面云淡風輕實則興奮握拳現場》。
……
“你們這部影片題材在國內還是比較大膽,雖然感情線的整體表達可以用比較含蓄的處理方式,但是這個有些特殊的時代背景和暗含的同□□戀,嗯…”池懷中合上手里的劇本,想了想,還是說:“要想過審都有難度,更不用說國內的獎項…很難拿。”
《殊途》的電影背景是華國某個比較特殊的社會階段,在那個社會的大背景中,封建制度還未根除,先進的思想在掙扎壓迫中傳播發展,有不惜賣國求榮割據混戰的軍閥,也有為了國家人民奔走奉獻的青年。
而由楚淵飾演的主人公之一——宋修遠,則是被派駐扎北平的一名大軍閥,故事從他進駐北平的第一天開始。
新官上任的宋修遠作為新一任的土皇帝,到達當天就被許多復雜不明的視線注視,有人說他靠著一張臉拜了干爹賣了屁股,才得到了北平這么個香餑餑,也有人說他是某個高官的私生子,要么怎么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作為。
可無論私下里怎么說,一場懷揣著萬千試探和心思的接風宴還是辦的恢宏盛大,而初到北平的宋修遠也是毫無扭捏,他心思活,說話辦事也自有一套,在接風宴上幾句話就和那些地頭蛇稱兄道弟了起來,一場宴會下來,明面上倒是十分融洽和諧。
只是北平的老家伙們都是為了錢財地位不惜賣國賣民的人,對這位“上司”的戒心自然不會因為一場酒就打消了,宋修遠哪里又能不知道他們肚子里的門道,直接在一個月后的商會上威逼利誘,搶了本地有名愛國愛民的善商——林大善人的獨子,林清安。
荒淫惡劣的紈绔樣子徹底打消了他們的疑慮,于是他們的松懈讓宋修遠只用了短短三個月,就徹底掌控了整個北平。
大權在握,宋修遠志得意滿,偶爾逗逗被他搶到大帥府的林清安,覺得人生簡直圓滿。而林清安這位小少爺看起來皮薄肉嫩,又是喝過洋墨水的人,宋修遠本以為這人被搶過來不說整天尋死覓活,怎么也是得鬧幾次的,沒想到林清安從進了元帥府的那一天就坐得安穩,不吵不鬧不說,一貫清冷少言的人對宋修遠的態度甚至稱得上溫和。
與傳聞中不符的表現讓宋修遠覺得他有趣得緊,也想看看這個少爺到底葫蘆里買的什么藥,因此有事沒事就往人家身邊跑,做什么事都愛把他放到身邊,用他的話來說,林清安這樣的清冷美人,大夏天的,看著就解暑。
只是這樣一個既能說上話,又長得對胃口的解語花一直陪在身邊,讓有些人逗著逗著,就真的上了心。
等發現林清安一直在悄悄向某個組織傳遞消息的時候,宋修遠其實也沒有太意外。
他表面看起來仍舊沒什么變化,還是什么場合都帶著林清安,什么消息都逗趣兒似的講給他聽。
只是不久之后那個組織的人突然暴露,七拐八拐的查到了林清安身上,各個勢力都上門來要人,連宋修遠的頂頭上司都發了話,宋修遠坐在林清安面前盯了他半天,在林清安毫不解釋的注視下氣得摔門走了。
但他到底是沒把人交出去。
用作爪牙的棋子突然反噬,以為自己在飼養惡犬的主人才驚覺,這些年宋修遠的勢力原來早就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悄蔓延扎根,直到失控。
可到底是計劃之外的突然亮牌,雖然動搖不了宋修遠多年打拼下來的根基,可接踵而至的諸多麻煩事虱子一般的糾纏著他,他與林清安之間又在這時段里各自鋸嘴葫蘆一般,開始了磨人的冷戰。
可已經沒有什么時間讓他們再慢慢來了。
故事的結尾,宋修遠埋在深處的探子冒死傳來最后的消息,曾經的上司帶頭投了敵,大規模進攻的敵人長驅直入,馬上就要踏入北平,宋修遠慌亂之中,只來得及立刻采取緊急措施,轉移北平城里的學生和普通民眾,然后部署兵力準備死防。
只是也許是他小小的貪心,他瞞著林清安,來為自己爭取了一杯酒的時間。
交杯酒。
平日里嬉皮笑臉的人一貫愛說一些讓人臉紅耳赤的情話,生死離別,宋修遠來不及想平日里臉皮薄的小少爺怎么就這么痛快的和他喝了那杯酒,突然的頭暈感讓他只來得及握住那雙細嫩修長的手,看這個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輕輕吻上自己的額頭,然后流了滴淚。
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
再醒來時宋修遠已經躺在給林清安準備的車上,撤離的路線是他給林清安規劃好的,一旁的皮箱里都是他這些年攢下來的金銀細軟,還有兩身料子細膩的里衣——他的小少爺身嬌體嫩的,總是碰兩下就能留下顯眼的紅痕。
開車的人是陌生的面孔,他幾乎是把槍抵在他腦門上,才讓那個自稱受了林清安托付的人轉了車頭。
然后……
池懷中又看了一眼結尾,有些好奇地問:“這個結尾是還沒有寫完?還是開放式的?”
楚淵想了想,回答道:“其實已經寫完了,但是對他們的結局爭議比較大,所以到現在還沒能定好。”
池懷中嘆了口氣,點點頭:“有時藝術的完成性和可看性之間,確實是要做出一些取舍,你們多慎重一些,是好事。”
池余剛好下樓,檔案袋被他收到了系統空間,現在聽到兩人的對話也走上前,坐到楚淵身邊,“這部電影,爸你覺得怎么樣?”
池懷中看著自己小兒子,立刻笑呵呵的,“我剛還和小楚說呢,小余選本子的眼光很不錯,這是一個好本,只是…如果想報名拿獎,可能門檻就略微高了一些,不過你不用擔心,也不是什么很困難的事。”
池余點點頭,看著楚淵笑了笑:“沒事,只要是個好本,再加上楚大影帝這樣的好演員的助力,一定會有驚喜的。”
他說話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對楚淵的認可和親昵,楚淵心中一暖,同時又有些擔心被池懷中發覺一些的…別的什么。剛剛他一直注意著池懷中對于《殊途》里兩個男主角之間感情戲的看法,可后者一直是用全然藝術行的眼光和角度,沒有任何別的私人情緒,這讓他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總是懸著心。
只是池懷中好像在面對自己小兒子的時候總是會喪失一些藝術家的敏銳性,聽了池余的話也是連忙贊同的點頭,“小楚的表演藝術那是沒的說,只是另一個主角人選定了嗎?”
池余搖搖頭:“還沒有,明天正式開始面試選角。”
池懷中:“對手演員之間的配合和博弈也是很重要的,不然接不住戲或者落了下風,故事的完整性和呈現效果就會大打折扣了…現在的年輕一輩里,還真不好說有什么合適的人選。”
這時楚淵看了身邊的池余一眼,有些猶豫。
池余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立刻在腦海中回想之前的世界線,然后挑挑眉:“之前秦可說想嘗試的,是這個角色?”
楚淵嗯了一聲,于公講,其實秦可在年輕一代的演員里已經算是不錯的人選,就算不能為“林清安”增添什么光彩,卻也起碼能完整演繹,只是…于私來說,他是不想和秦可再有什么別的牽扯,就是不知道池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想法。
池懷中在一旁聽著,突然啊了一聲,“小楚,你們說的秦可是15級的那個秦可嗎?之前總是坐在你旁邊一起來聽我的課的那個小孩?”
楚淵:“……”
見到池余投過來的眼神,楚淵心里起了些沒來由的心虛,快速的點了點頭當作回答。
池懷中見他肯定,回憶了一下腦海里秦可的表現,先是點了點頭,而后又搖了搖頭:“也算是個貼合的人選,但又不夠。”
秦可長的嫩,氣質里也帶了些不諳世事,要想演出一個嬌養起來的小少爺是綽綽有余的,偏生林清安卻不止是這樣一個小少爺,他骨子里不屈的大義和堅韌才是這個人物真正的內核。
“如果說形象貼合的話,其實……”池懷中想了想,視線不知不覺的落在了池余的身上,然后又有些心虛的移開。
只能說八百層對自己寶貝小兒子的濾鏡,也不能讓他徹底拋掉專業素養說些全然違心的話。
楚淵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十分明顯的在池余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直直地移開。
……這么一看,形象是真的很貼合,只是……
池余注意到這一先一后的詭異視線,輕輕哼了一聲,難得的被激起了一些好勝心。
“明天不是要試鏡嗎?”池余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道:“實在沒有合適的,我就也試試唄,雖然我沒有機會和楚大影帝一起聽您的課,但說不定…我有這樣的天賦技能呢,你說是吧,楚——師——兄?”
第60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四)
兩人離開池家的時候池懷中還有些戀戀不舍,只是又怕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小兒子反感,因此只是趁著池余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和楚淵小聲說了幾句話。
“小楚,我看得出,小余這孩子很喜歡你。”
楚淵幾乎是立刻就緊張了起來,還好池懷中也沒有繼續大喘氣,接著說:“你也看出來了,這孩子小時候我們兩個都忙,一天到晚不著家,讓小余有一次還……哎,導致他從小和我們也都算不上親近,我和他媽媽一直擔心他自己在外面,萬一交一些不太…不太正經的朋友,今天看到你,我就放心多了。”
“小余投資的事我們也都清楚,你放心,我說這些不是想給你什么壓力。”池懷中頓了頓,繼續道:“孩子花點錢我們是最不心疼的,別說這個本子真的不錯,只要他喜歡,投個爛劇也沒什么……所以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能夠以一個平等的朋友身份,繼續和小余交往。”
“小余在國內朋友不多,又是自己住在外面……現在孩子能交到自己的好朋友,我們都是很高興的。”
他說的直白又懇切,讓楚淵都感受到了他們對池余濃濃的關愛,這樣來自父母輩的感情對他來說有些陌生,卻也讓他感同身受般為池余高興。只是想到自己對他的心思…也多少有些心虛。
面對池余的父親,又是自己尊敬的老師,楚淵點點頭,認真地答應:“您放心,對于這段感情,我也是同樣的珍惜和重視,我很喜歡小魚…這個朋友。”
一旁的池余被池非叫到一邊,又說了兩句話,臨走時池余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從自己身上分出了一絲氣息,漸漸向著池非纏繞上去。
心頭有著許久不曾有過的緊張,池余仔細感受著反饋回來的訊號,可直到片刻后氣息盡數消散,一無所獲的結果表明著池余感受到的本源吸引也許只是他的錯覺,池余抿了抿唇,在心里笑了一句自己的異想天開。
回楚淵家的路上池余表現得雖然和往常沒有什么區別,但楚淵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的心情好像…有些低落。
楚淵小指勾了勾池余的手,等他轉過頭來才說:“老師說他最近都在家,小黑和小白他都會好好照顧,讓我們放心。”
池余嗯了一聲,也伸出小指勾上他的。
手指輕輕勾在一起,楚淵忍不住彎起嘴角,問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池余眨眨眼,“想和楚師兄一起吃你們學校食堂,吃完食堂再一起聽聽教授的課,我要坐楚師兄旁邊的位置。”
楚淵笑著別過臉,“好大的酸味。”
池余哼了一聲:“是嗎?可能是秦師弟家里的醋打翻了吧,都能飄到這里呢,不愧是高質量師弟。”
楚淵靠在車窗上悶悶地笑了一會,然后在池余有些不滿的視線里轉過頭,聲音里都是笑意,“我和秦可沒什么的。”
池余:“是楚師兄覺得沒什么,還是秦師弟覺得沒什么?”
楚淵晃了晃他的手指,“不管他覺不覺得有什么,在我這里從來都是沒什么。”
他垂下眼,沒有過多的解釋原因,只是認真道:“真的,我其實一直…不太喜歡人。之前只是對感情的事不太感興趣,總覺得沒什么意思。”
“三年前的事之后,就更覺得沒趣了。”楚淵笑了笑,表情有些像池余剛見他時的那樣,帶了些懶散的頹意,“有時候晚上睡不著,偶爾也會生出一些不太好的念頭,但真要放棄的時候……又狠不下心。”
車外的霓虹燈閃著五顏六色的光,霧蒙蒙的,透過車窗倒映在楚淵的眼眸里,帶了些縹緲的宿命感。
“我總覺得,我在等著些什么……”也許是一件事,也許是一個人,總是,讓他對這個世界心生厭倦的同時,還舍不得就這么離開。
“是不是有些難懂?”楚淵倚在車窗上對著池余笑,上揚的眼尾里意味不明,池余看著他,只覺得他的一顆心像是已經放飛到了半空的風箏,與人間的聯系只有那細細的長線。
然后池余扯了扯手指,于是天邊的風箏就這么輕易地落進了他的懷里,停在他的心間。
“還好吧,其實我偶爾也可以不是人。”池余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的顏粉還說過,少爺這樣閃閃發光的美貌早就超脫了人類的范疇,建議我申請吉尼斯記錄來著。”
楚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他的那句“不太喜歡人”。
笑容里多了些踏實的真切,楚淵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對他偶爾發作的臭屁屬性早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還是做個人吧,少爺。”
池余嘖了一聲,有些調侃:“那不成,萬一哪天楚師兄不喜歡我這個…好朋友了,那我找誰負責?”
這是又聽到自己和老師的對話了。
他笑容里的壞心眼毫不掩飾,擺明著想繼續逗人,楚淵卻眼神一轉,勾起唇反問道:“怎么,少爺覺得我說的哪里不對嗎,難道我對你來說…都算不上好朋友?”
池余挑了挑眉,伸手在楚淵脖子上挑了一下,語氣曖昧,“當然——是好朋友了,是能躺在一張床上互相講睡前故事的好朋友,是吧,師兄?”
守護蛋形狀的吊墜有些重量,池余輕輕一扯,楚淵就順著他的力靠了過去,他垂下眼,視線里是池余握住的手和頸上的細鏈,而脖頸上傳來輕微的禁錮感讓他突然生出了某些錯覺。
銀白色的細鏈纏繞在脆弱致命的脖頸間,握在池余手里,像是一種交付,又像是一種掌控。
這樣的認知卻莫名讓他生出了一種詭異的安全感。將自己全部交給他決定,做他的所屬物……再也不用擔心被丟下。
耳邊錯亂加速的心跳讓池余有些意外,他看著楚淵起伏不定的胸口,試探性的加大了拉扯的力度。
垂著眼的人溫馴的不作反抗,順著牽拽又靠近了積分,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淡漠的眸子泛起了薄薄一層霧氣,乖順的樣子讓池余的眼神忍不住一黯,原本寬敞的空間驟然間逼仄了起來,狹小到甚至好像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車上的暖風開得很足,足到有些燥熱,池余悄悄深吸了幾口氣,在有了擦槍走火的趨勢時放開了手,交疊雙腿來遮住自己某些被引誘到的、微妙的變化。
哎……這是在折磨誰呢。
被松開的人也突然清醒,看著池余有些可疑的動作,瞬間猜到了什么,紅暈還沒有褪去的臉上陀紅更甚,楚淵轉頭看著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只覺得心跳的更快了。
沉默曖昧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回到楚淵家,池余也沒了食堂不食堂的心思,兩人簡單加熱了一下池非讓傭人準備的飯菜。
小小的餐桌上,兩人難得的奉行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行為準則,吃完飯后池余接了個姜白的電話,約定了明天開始試鏡的時間,而后看著乖巧坐在一旁的楚淵,心里有些糾結。
池余原本是想經過了昨晚,回家后也能夠光明正大一起蹭個床,昨天剛講完的故事正巧出了續作,多么充滿正直氣息的理由。
只是他現在滿腦子的不可言說,有些怕第二天一早自己也生出一顆守護蛋,純黃色,審核都不會給過的那種。
考慮再三,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準備回客房睡了。
“明天早點起床?姜導說試鏡在九點半開始,八點起床洗漱然后吃點早飯,二十分鐘車程,九點我讓司機來接。”池余倚在門框上,S市的集體供暖一向很達標,因此兩人在家里穿得也都是夏天的睡衣,他身上穿的是楚淵的,對他來說稍微小了些,有些緊身。
往日里還沒察覺,只是經歷了車上旖旎的氣氛之后,楚淵的視線總是有些不受控制的亂瞟,這讓他臉上的薄紅一晚上都沒有消下來過。因此現在聽到池余的話也只是有些胡亂的點點頭,還不等互相說句晚安就直接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只留下池余有些詫異的看著在眼前飛速關上的門,忍不住搖搖頭:
“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明明是他挑的頭,最后一碰就縮回殼里的還是他。
不……更過分的是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碰一下吧。
有些無奈地關了燈,池余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腕間隱藏的光屏被打開,儲物隔離一份名為“楚淵”的檔案袋展現在他眼前,池余猶豫半響,還是沒有打開。
楚淵現在的精神狀態他早就有些察覺,也一直都在生活中小心的一步步干預,至于別的,屬于他自己的某些故事……他可以等到他足夠信任他的時候,再聽他親口講。
……
也許是因為睡前的怨念,池余難得的做了個夢.
夢里混亂迷蒙,池余好似躺在一片扭曲絢爛的星空之中,懷里的身體又軟又熱,他低下頭,望進一雙浸透一般朦朧的淚眼。
池余呼吸一窒,……dp……于是暈紅一片的眼角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加深,直到被禁錮在懷里的人發出控制不住的陣陣哀鳴。
“……小魚…”
三重回憶里的聲線在眼前交織響起,溫和穿插著熱烈,尾音低顫,帶了些慵懶妖冶。
愛人在耳旁的哀求低喚,讓人怎么能不沉溺。
于是潮濕的熱氣柔軟又兇猛,直至……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叫著他的名字。
夢境與現實重合,池余睜開眼,前一刻夢里余韻猶存,睜開眼夢里的人帶著些疑惑的表情出現在他面前。
“池余…池余?做噩夢了嗎,你出了好多汗。”楚淵給他擦了擦鼻尖的汗水,看著好像還沒回神的池余,輕聲問:“已經八點半了,不是要九點出發嗎?”
楚淵剛洗漱完不久,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他蹲在池余的床邊,襯衫式的睡衣領口隨意地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修長的脖頸和鎖骨,再向下去……
池余別過頭,困倦般翻過身,語氣里帶著些沒睡醒的鼻音:“嗯…我馬上起,你先吃早餐吧。”
他側過身背對著楚淵,自然也就看不到身后的人悄悄勾起的唇。
床單褶皺又凌亂,薄毯隨意地被卷在身上,更像是為了用來遮住什么。
楚淵伸手戳了戳池余的后腰,指下的肌肉果然緊繃又不自然,眼中的笑意更甚,他有些刻意的壓低了聲線,尾音上鉤:“啊…那我就先去了,你…快一點。”
“不然要來不及吃早飯了。”
關門聲在身后響起,池余有些無奈地脫下沾了黏膩的睡褲,沖了個澡。
洗手間的鏡子被霧氣覆蓋,池余隨意地擦了兩下,兩道清晰的鏡面剛好能照到他的眼睛。
鮮紅色的淚痣點綴在眼角,眼神上眺,在無人處毫不收斂的露出一抹沒有得到滿足的兇光。
想到楚淵最后帶著笑意的聲音,池余輕嘖一聲。
“……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