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五)
池余和楚淵提早十分鐘到了試鏡現場,走廊上已經站了不少人,有科班剛剛畢業的學生,也有演過幾部戲,卻一直不溫不火的小演員,稍微有些名氣的,都是不用在走廊等著的,他們有專門的等候室,娛樂圈的階級感也是這樣,各個咖位之間涇渭分明。
楚淵在學校的時候雖然一直有獎學金,但對于這樣一個燒錢的專業來說,溫飽之外,其余的就遠遠不夠了。他有一陣子幾乎是一有空閑就開始做各種各樣的兼職,除了家教之外,最多的就是去各種劇組,就這樣在走廊里排半天隊,運氣好的時候就能面上幾個有臺詞的小角色。
這樣熟悉的場景,讓他有著片刻的恍惚,然后就被毫不掩飾兩人特殊性的池余帶著,直接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到了最前方,在門口等候的方連蕓一見到二人就笑著迎了上來,“池少,阿楚,早。”
“早,蕓姐。”
方連蕓手里是早就準備好的試鏡名單和試鏡內容,她把兩份文稿分別給了池余和楚淵,引著兩人進了試鏡室。
關上門的一瞬間,門外的人立刻交頭接耳了起來。
一個五官十分精致的小男生十分激動地戳了戳身邊的同伴,聲音興奮:“那個是楚淵嗎?天吶!他本人比電影里還帥。∷摹兑挻骸肺覀兝蠋熃洺S脕碜鼋虒W案例!嗚嗚嗚我出息了媽媽,我見到活的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電影臉吧!還有他旁邊的那個帥哥嗚嗚嗚長成這樣也敢這么出門,不怕我直接跪下來求婚嗎?”
他身邊的同伴早就習慣了他這種精神不太穩定的狀態,聞言只是有些頭疼的遮了遮臉:“元橙橙,你能不能小點聲!
元橙有些夸張的捂住嘴,“對不起讓你丟臉了嗎,我錯了但是下次還敢嗚嗚。”
“切!弊谒麄儗γ娴囊粋小演員有些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嘟囔的聲音不大,可正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誰不知道這位大影帝從三年前的事之后就沒人敢用了啊…現在這大搖大擺的樣子,是又傍上金主了吧!
“三年前,三年前是什么事?”
“我其實也聽說過一些,當時吧……”
那人見周圍的人都小聲討論了起來,聽著不時發出的唏噓聲,眼里閃過一絲得意。
“真是生活枯燥無味,□□愛嘴人類!
對面一道悠悠的聲音傳了過來,那人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元橙,模樣有些兇惡,“你說誰呢?”
元橙視線望天:“人有悲歡離合,牛馬點綴生活。”
“誒你!”
元橙身邊坐著的人嘆了口氣,有些熟練地站起身準備幫他收拾爛攤子,誰知對面的人還不等靠近他們,就突然被一道路過的身影彈了回去。
真-彈了回去。
身體和墻面碰撞的聲音大得驚人,周圍坐著等的人嚇得紛紛讓開,元橙捂住眼睛從大開的指縫里看著這一景象,嘴里不斷地發出“嗚哇”的怪聲。
視線略微轉移,當他看到了把那個碎嘴君彈開的義士時,陰陽怪氣的嗚哇瞬間變成了驚艷的“Wow~”。
他扯了扯身邊的人,小聲說:“姜河!看!紅發美少年!”
姜河抬起頭,只見那位紅發美少年有些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自己被撞到的胳膊,斜著眼看了一眼捂著后背在椅子上嗷嗷叫的碎嘴君,扯了扯嘴唇:“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嘴碎,舌頭給你連根拔出來!
道歉的毫無誠意,威脅的真情實感。讓碎嘴君除了用顫巍巍的目光表達自己的不滿外連個屁都沒敢放。
紅發美少年徑直推門進了試鏡室,碎嘴君則是撐著身站起來,晃晃悠悠地推門進了一旁的等候室。
姜河的視線從等候室大門上移開,帶了些若有所思,隨即看到了在自己身旁探頭探腦的元橙,有些無奈的張開口。
然后就被扼殺在了喉嚨里。
“ok,fine.我只是一時沒忍住,師父別念了,徒兒知道錯了。”元橙雙手抱頭,姿態十分嫻熟。
姜河:“……”彳亍口巴。
……
試鏡室內
池余粗略的看了幾眼報名表,《殊途》重啟,其實無論姜白還是這個本子,經過三年的沉寂,早也沒了當年的號召力,只是卓越的班底和傳聞中巨額的投資讓不少人有些糾結,很多都是抱著先試一試,觀察一下的想法。
池余對此不是很在意,自帶熱度的演員對于影片來說更像一把雙刃劍,尤其是《殊途》這樣一部文藝片,他原本也只是打算給楚淵沖擊獎項用的,只要演技對得上,有沒有名氣倒是無所謂。
他看完之后十分自然的把名單遞給了楚淵,而后者看著屋子里偷偷打量過來的工作人員和別過頭去裝沒看見的姜白,放低聲音:“…我看這個不合適!
“這有什么看不得的,又不是什么商業機密!背赜嗤崃送犷^,沒有刻意控制音量,“是吧,姜導?”
姜白被點到名,轉過頭笑得十分從容:“沒錯,本來嘛,主角挑一下有對手戲的演員也是常有的事!
話雖如此,但這一屋子都是常年在娛樂圈工作的人精,打從看到方連蕓給這位已經是半退圈狀態的影帝當經紀人時就已經察覺到了什么微妙的信號,現在再看這位把他們這些都劃拉到這個組里的“池少”和導演對他的態度,心里也都明白了幾分。
這位剛出道時風頭就盛,雖然因為一些不好的事沉寂了幾年,但是按照現在的架勢,大放異彩是遲早的事。
那這部電影……指不定還真有些沖獎項的搞頭,想到這里,眾人心里也忍不住有些興奮,畢竟沒人不想自己簡歷上的金招牌再多一個。
兩人都這么說,楚淵也只好接過名單看了看,剛粗略的掃了一遍,試鏡室的房門就被從外面推開,楚淵轉頭看過去,正直的和剛進門的紅發少年對上視線。
阮燭有些發愣地看著許久未見的人,悄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啊,是小阮吧!苯紫仁怯行┮苫蟮乜粗鴣砣,然后突然一個激靈,神情自然地稱呼著來人。
感受到小世界數據的輕微修改,池余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這個“小阮”。
阮燭把視線從楚淵身上移開,轉頭道:“姜導,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來晚了!
姜白:“沒事兒,現在也剛到點,那咱們就正式開始?”
池余點點頭,拉著楚淵坐到監視器后面,“那開始吧!
楚淵又看了一眼阮燭,語氣有些遲疑地問池余:“……這是?”
名單上沒有這個名字,看剛才姜白的樣子,這個“小阮”明顯是被誰給安排進來的人,可池余也從來沒有和他提過。
池余:“我也……”不認識。
“你好,我叫阮燭,是池余的發小。”一道聲音插了進來,阮燭十分自然地拉了個凳子在池余身旁坐下,揮手對著楚淵打招呼。
池余:……??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阮燭,短暫的視線交匯之后,兩個人都有些嫌棄地移開,沒說完的話被迫堵了回去,池余看著神情疑惑的楚淵,只好有些一言難盡地笑了笑:“是,他是…我的一個發小,很久沒聯系了!
阮燭一下子哥倆好的攬住他的脖子,姿態十分熟稔:“是,我從小一起長大,后來一起出的國,不過確實從池余回國之后就沒怎么有時間見面了!
“這不一回國我就來投靠你了嘛,好、兄、弟,還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新朋友?”
池余:“……”
池余:“…這是楚淵!
楚淵的視線從阮燭摟著池余的胳膊上不經意般略過,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池余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上扯下來,剛想說些什么,再次打開的門和進來試鏡的選手就打斷了他的話。
宣布試鏡開始的聲音響起,楚淵也轉過頭看著監視器,神色不明。
阮燭有些得意地看著池余,意識海里響起的聲音帶了些幸災樂禍:【呵!
池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來干什么?你這樣不會損害小世界的平衡?不違規?】
阮燭:【切。真以為我是特意來給你找茬的呢?我這次來可是光明正大走了流程的……上次秦可身上的異常數據林爾分析過了,確實有些不對勁!
說起正事,他的樣子也略微正經了一些:【這個小世界除了大人和你,似乎還存在一個有些異常的能量場,擾亂了這里的氣息平衡…用不太科學的方式說,這里有個成了精的大家伙,影響了天地靈氣,所以才出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池余點點頭:【那秦可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阮燭:【他究竟是自身出現了什么問題,還是被什么臟東西奪了舍,得我見了他才好分辨,不過他也不是重點,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找出那個大的!
池余腦海中突然劃過了一些什么,他抿了抿唇,在阮燭逐漸有些疑惑的視線里繼續道:【這么點事,交給我不就行了?你就是想來搗亂的吧。】
阮燭哼了兩聲,倒是沒有繼續反駁。
他確實存了些私心……分別了太久的人,總是忍不住思念的。
阮燭偷偷瞥了幾眼楚淵,想到剛才楚淵因為自己的舉動對著池余有些冷淡的表現,眉心微揚:【我就不信這次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還能胡亂勾引人!
池余見狀嗤笑一聲,眼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哇,那你真的好厲害!
阮燭:【呵呵!
他來之前可是惡補了很多功課的,連進入小世界時選擇的身份都十分合理,像他這種天降和竹馬的結合體,是最適合插足……打破曖昧前期的朦朧感。
這個小世界有他阮燭在,必然不會讓他家大人再次落入池余這個小兔崽子的魔爪。
池余看著一臉躍躍欲試的阮燭,嘴角勾起了一些嘲諷的弧度。
真是打瞌睡了來枕頭……這么一個沒開竅的蠢鳥,也不知道林爾是怎么放心把他放出來的。
第一組試鏡的演員已經結束,姜白和旁邊的副導演小聲商量著什么,間或轉過頭問一下楚淵的意見——他算是看明白了,池家這位小少爺這次是特意來給楚淵撐場子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在座的各位,這人是他罩的。
干他們這行的,工作上難免起一些小分歧,尤其是這些圈里名號響亮的,如果想刁難演員,什么不好拍的場景多NG幾次還是很輕松的?山裉熘,如果誰想給楚淵使點小絆子的,怕是都得好好掂量著了。
楚淵一心二用,一邊和姜白說著話,一邊用余光瞥著這位“發小”和池余之間的“眉來眼去”,看著兩人明顯十分熟悉的表現和池余勾起的嘴角,楚淵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指尖輕輕在腿上點了點。
……發小,么。
第62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六)
沒幾句臺詞的小角色都被很快的敲定下來,沒有什么爭議,全憑演技,誰好誰壞容易分辨得很。
再稍微大一些的就復雜了些,不能單純用演技來衡量,除了背后雜亂糾纏的人際關系,還要看一看外形和角色的貼合度。
姜白看著眼前的三個名字,一時有些犯難。
這個角色是“宋修遠”的一個手下,也是他的心腹,一直跟在他身邊,所以戲份不少,很適合露臉。糾結的三個對象一個是某個贊助商新在捧的演員,一個是演技很有靈氣的新人,一個是…投資人的關系戶。
姜白抬頭看看身邊的李副導,副導笑了笑,然后轉開了頭,他們也是老搭檔了,他這樣子擺明了是不想摻和這種事。姜白就只好再轉頭去看楚淵。
他這個導演當的,哎。
楚淵看了一眼手卡上的三個名字,目光著重在阮燭上停留了一兩秒,然后碰了碰池余的胳膊,把他的視線從阮燭身上挪了回來。
姜白也順勢看了過去,“池少,您看這?”
項星,元橙,阮燭。
池余挑了挑眉,第一個沒見過;第二個剛才分神看了看,基本功確實可以,長相是乖巧精致那一掛的,但入戲如整容,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怪異;第三個……長得倒是有那股子二五八萬的囂張勁,別的哪哪都不行。
順手先把最后一個人名劃掉,池余問:“這個項星剛才來過嗎?我怎么沒有印象!
楚淵喝了口水,十分淡定的嗯了一聲,“在旁邊休息室!
池余:“沒通知他來試戲?”
姜白和李副導對視一眼,李副導小聲回答:“……通知了。”
那就是自己不來咯,池余點點頭,“沒試戲糾結什么?”
姜白放低聲音:“有個贊助商…額,是這個,嗯。”一切盡在不言中。
池余挑挑眉,湊過頭學著他小聲道:“……我投的錢花完了嗎?”
得,姜白直起身,瞬間領會了這位少爺的意思。財神爺不差錢,只要求選角質量,他這個導演當的,除了覺得真是太爽了外,還能有什么別的想法呢?
感恩,藝術不死。姜白看了一眼小聲和楚淵要水喝的財神爺,默默把藝術劃掉,改成愛情。
楚淵看著自然地拿過自己的水瓶喝水的人,視線從一旁悄悄翻了幾個白眼的阮燭身上略過,后者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看著又轉回去的楚淵,一頭霧水。
是錯覺吧?為什么感覺剛才大人看他的眼神里帶了些不怎么友善的意思?
池余低頭喝了口水,嘴角卻微微上揚。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但是另一個主演——“林清安”的角色還是沒能定下。
姜白唉聲嘆氣的翻著手里的名單,看誰都覺得缺了點意思。
“那個秦可怎么沒來?”阮燭小聲問。
池余想了想名單上的名字,搖搖頭:“不知道,名單上有他!
楚淵配合著搭了不少戲,現在也稍微有些疲憊,只是一抬頭就看到重新湊到一起的兩個人,扯了扯嘴角。
“池少,來試試?”
楚大影帝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瞬間集合了所有人的目光,姜白愣了愣,動作慢放一般慢慢轉過頭,看著同樣有些詫異的財神爺。
“額…這個……”這是鬧哪出??
楚淵的眼神也很平淡,池余抬頭和他對視了幾秒,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想說一句好大的酸味。
眼看著財神爺站起身走了過去,姜白眨眨眼,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顯示器。
鏡頭效果和肉眼看差別可謂巨大,刨去各種專業原因通俗的講,長得好看也不一定上相,尤其是電影拍攝鐘愛一些把人的面部死死框住的大鏡頭,對臉型和五官的要求都很嚴苛,池余的外貌雖然確實是數一數二的優越,但放在鏡頭里……嗯?竟然也還不賴?
姜□□神一振,看著顯示器里對視的兩個人,忍不住瞪大眼。
雖然現在演員們自有一套看抹布都深情的好演技,但是有些味道還真不是靠外力能演出來的,比如說那種只需要互相看一眼就黏黏糊糊的、眼前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感。
“試哪一段?”池余低頭看著楚淵,眼里帶著笑意。
他話語里都是縱容,讓沒想到他會這么痛快配合的楚淵頓了頓,一時有些猶豫。
于是坐在設備后面的導演有些小心翼翼的歪著頭,試探性地問:“……不然,試一試交杯酒那一段?”
《殊途》里對于兩人間復雜難解的感情糾葛,以及或細膩或宏大的家國情懷,相對于直白的情感表達,其實更注重鏡頭語言,而交杯酒那一段是其實全片愛情色彩最濃的一段。這話說出口姜白就覺得自己有些草率了——財神爺愿意哄著人玩玩,那是小情侶之間的小情趣,隨便說說全當放松一下算了。
畢竟在場的各位多少也都是有幸見證過池少在熱搜上叱咤風云的場景的人,如果因為今天這么一個心血來潮,剛要放棄愛豆身份的少爺突然覺得當個演員也挺有意思的話……那在場的各位都是罪人,尤其是他姜白。
“行,那就試一試!
任何打圓場的話都說不出口,姜白頂著工作人員們有些微妙的目光,咳嗽了兩聲,硬著頭皮喊了“Action”。
之前楚淵在“康復治療”的時候池余就和他對過戲,不過也只是一板一眼的念念臺詞,因此楚淵其實原本想的也是把人叫到自己身邊,調侃兩句揭過就算了……畢竟這么多人看著,他也不想讓池余被當作今后某些人茶余飯后的笑料。
只是沒想到姜白……楚淵皺了皺眉想說些什么,可打板聲響起,眼前人一下子在他對面落座,再抬起眼,整個人的神態瞬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屬于池余玩世不恭的氣場被盡數收斂,僅僅是一個抬眼,楚淵便忍不住恍惚,坐在他身前的人表情平淡得很,知道劇情的人卻能品出那平淡之外多出的那絲復雜的情緒——像是克制隱忍,又像是不舍和不能言明的情深。
是林清安,是明知這是分別,卻又故作一無所知的林清安,也是從未和宋修遠開口說過喜歡,卻決意替他赴死的林清安。
楚淵幾乎是瞬間被他帶入了情境里。
于是宋大帥坐在冷戰許久,沒來得及和好卻要訣別的心愛之人面前,揚起的眉梢一如往常的肆意,還帶著總能讓林清安忍不住搖頭的痞氣。
屋里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又很快捂住嘴,生怕打擾了已經入戲的兩人。
倒酒的手在收回時小指忍不住顫了顫,很快被人若無其事的握了起來,宋大帥抬腿蹭了蹭林清安的,聲音拖得很長:“小少爺心眼也忒小了點,喝過洋墨水的人了,還小家子氣一樣的,嘖。”
匪里匪氣的,到了這時候也不肯好好說話,看見人就忍不住多逗兩句。
林清安抿了抿唇,眼神里似乎帶了些無奈,他端起他倒的酒喝了一口,讓撐著頭的痞子眼前一亮。
“喝了我倒的酒,我們可就算是和好了啊!
林清安嗯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他倒酒的酒壺。純銀色的壺身上雕花很精細,瓶蓋上鑲嵌著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紅綠兩顆寶石,在陽光下很是透亮。
“喜歡?送你了!
宋大帥舉起壺晃了晃,拇指微動,接著又給人倒上。
林清安沒拒絕也沒答應,只是從看壺改成了看人,視線落在宋大帥的臉上,不躲閃也不掩飾,硬生生給向來厚臉皮的人看得臉上一熱。
熱的也不止是臉。
宋修遠喉嚨里發出一聲親昵的笑罵,別過頭緩了緩,才忍住有些發熱的眼眶。他本來就覺得小少爺這雙眼漂亮的要命,當時只是不經意地從他身上劃過去,就能硬生生地把他勾了魂,更不用說現在就這么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勁兒太大了,他實在是頂不住。
胸口太酸了,呼吸都像被堵住,但他實在是也沒有很多時間。
他轉過頭看著這個放在心尖上的人,突然又覺得有些不滿足。
“林清安,你到底對哥哥有沒有意思啊?”聲音里都是調笑,來掩蓋緊張和真心。
林清安像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淡,讓人看不清。
也讓人怕看清,怕看清了更舍不得。
于是宋修遠在他開口之前擺了擺手,“得……之后再說吧,我這馬上還有要緊的軍務…可能得忙挺長一陣!
林清安看著他,問:“什么軍務?……用我幫忙嗎?”
宋修遠笑了笑,無所謂道:“不是什么大事,用不著咱們小少爺出手,就是麻煩了點……可能得忙挺長時間……”
太陽從最高處慢慢向西傾斜,宋修遠估算了一下天色,呼吸亂了一拍,“那…咱倆再喝一杯吧……喝完我就得走了!
林清安眼神一直淡淡的落在他身上,聞言頓了頓就舉起了酒杯,出奇的好說話。這讓另一個端著酒杯的人忍不住想要再得寸進尺一些。
“你看,一個巴掌拍不響,有些事哥哥是有錯,那你也有那么點吧?咱倆三七…二八開,不胡扯吧?”
林清安仍舊是看著他,嗯了一聲。
“哥都給你倒酒了,你和哥哥喝個交杯酒,不過分吧?”宋大帥嬉皮笑臉地說,捏著酒杯的手指卻有些發白。
林清安張了張口,在宋修遠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卻又聽到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破天荒的,他竟然從著短短的一個音節里聽出了些對他的縱容。
這滋味太美了,讓他來不及細想,連忙站起身伸過手去,生怕再晚一點這人就變卦了。
林清安的視線終于從他身上挪開了一小會兒,轉到他伸過來的手臂上,然后站起身,挎了上去。
胸口燙的要命,宋修遠幾乎是掩蓋不住的手抖,這一個交杯酒把他喝的頭腦發暈,整個人又喜又悲,因此也沒瞧見,小少爺的眼神一直凝在他身上,從顫抖的手到交纏的手臂,再到他越發清晰瘦削的輪廓,眼里是和他一樣的不舍貪戀。
一杯酒入喉,又苦又甜,讓宋大帥只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我這輩子一向是不知道怕,也不知道悔的。”宋修遠抬頭看著謫仙一樣的小少爺,很突然的來了這么一句,“就一件事,總覺得自己當時辦的不漂亮!
林清安沒奇怪他怎么突然說起這個,只是看著他,似有若覺般勾起嘴角,“什么事?”
就是這樣,宋修遠看著這樣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卻又總是這樣在他面前表現的這么,這么溫柔,好像他對他也是多么特別一樣。
宋修遠忍不住搖搖頭,笑著說:“不該第一次見你就直接把你搶回來了……”
就算結果注定,他們的開頭也可以再美好一點,讓林清安今后偶爾想起他時,多一些好印象,念著些他的好。
這樣,他就很知足了。
“如果還能重來……”
他一定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告訴自己,不是一時興起,不是見色起意。
宋修遠看上林清安了,他以后就是你的命。
藥效應該要到時間了,他們兩個也要到時間了。
……只是怎么,他也有些頭暈。
攝像機微妙的換了一個位置,視角十分自然的切換成了林清安的。
林清安看著開始迷糊的宋修遠,用手指點在他緊皺的眉心上,聲音里帶了些嘆息,“……說了多少次了,別總是皺眉頭!
鏡頭漸漸拉近,人們終于來得及看清這個外表矜貴清冷的小少爺藏在眼里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是一直隱忍的不舍和不甘,是不再克制、也無法克制的堅定和……喜歡。
看的宋修遠心都慌了。
林清安看著張口卻說不出話,努力撐著不睡過去的人,按著酒壺的紅色寶石倒了一杯酒,然后手掌不經意掠過,倒滿酒的杯子就到了宋修遠面前。
抬起眼,聲音帶了些笑意:“大帥猜一猜,哪個才是你最開始的杯子?”
“大帥猜一猜,哪個杯子里有彈珠?”
兩個聲音在宋修遠耳邊重合,小少爺曾經玩給他看的小小戲法,又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次。
時間不早了,沒有時間了,總有來不及說的話,現在也說不出了。
組織留給他做最后退路的人從身后走來,林清安彎下腰,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又看了一遍宋修遠,像是要把他的眉眼都刻在心里,最好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忘。
“如果能重來,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還是會跟你回家!
一個吻,帶著無法言明的愛著和珍重,落在已經要撐不住昏睡的人的額頭上,林清安直起身,面色如常。
卻有一滴淚不經意般落了下來,晶瑩剔透,劃過他們相處的,短暫的時光,最后落在宋修遠的手背上。
如一生般漫長。
第63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七)
一場戲兩個的實力都發揮得淋漓盡致,主演被毫無疑問的敲定了下來。
十二月三十一日,《殊途》正式開機的那天,S市下了一場大雪。
許是為了不辜負這一場大雪,第一場戲拍了宋大帥和林清安在商會上的初見,也就是他把人“搶”會元帥府的那一場。
“《殊途》一鏡一次!”
清脆的打板聲后,人聲漸起,長鏡頭代表著宋修遠的視角,有些微微的晃動,從門前落雪開始,不經意般在不遠處幾個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的孩子身上一閃而過,門口是殷切等著他的商會會長,幾句簡單的寒暄過后,進到門內,是和門外截然不同的一番熱鬧奢華。
一路不斷有人上來與他攀談,嘈嘈雜雜的,聽不真切,燒的通紅的炭火從院子里一直擺到廳里,被簇擁著的人視線看過一屋子有中有洋的各樣服制,在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后,有個清亮的嗓子在他側后方的位置喊了一聲——“林清安”!
而后他轉過頭,那里站著很多人,烏泱泱的,但沒由來的,宋修遠幾乎立刻就認出了哪個是“林清安”。
白底繡著青竹的長衫,身量纖長的青年人眼角有一滴淚痣,眉眼間透著股疏離。
宋大帥文化水平有限,總之就是,好看。
恰好有風吹過庭院,卷進一陣雪花。
林清安好像也注意到了這個視線直白的男人,在微微的愣怔之后向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的打了個招呼:
“宋大帥!
聲音也好聽。
周圍吵嚷的交談聲倏地隱沒,只余下了淺淺淡淡的呼吸聲,和一聲帶著玩味的呢喃聲。
“林清安!
“卡——”
“誒呦不錯不錯不錯。”姜白樂呵呵的看著回放里池余的表現一連說了三個不錯,瞧著他眼里的流露出的情緒,點點頭,“池、額,池余先去休息一下吧,來道具組收拾一下,我們補拍幾個空鏡。”
池余一喊咔之后就瞬間出了戲,他走到穿著軍綠色大氅的楚淵面前,把隨意耷拉在前面的帶子系成了一個蝴蝶結。
為了更好的打到初見的效果,他們妝造都是分開做的,剛剛在戲里就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彼此這身打扮,楚淵從在長衫的包裹下顯得有些削瘦的腰間略過,沒有說話,眼底卻有著深深的驚艷,和藏起來的占有欲。
池余問:“怎么樣?還能適應嗎?”
知道他指的是鏡頭的事,楚淵點點頭,他勾了勾唇,替他拂落了肩頭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花,聲音有些輕佻,“少爺,擔心我?”
池余忍不住笑了一聲,和他不一樣,楚淵拍戲是體驗派,一旦沉浸在角色里就有些難出戲,剛才的鏡頭其實不用他搭戲,但這人堅持要跟著走一遍,姜白也樂見其成,事實證明效果確實很不錯,池余看到他之后的眼神很活,和單看著鏡頭演的就是不一樣。
看著他這一副攻氣十足的樣子,池余動了動手指,有些發癢。
拍攝其實沒有想象中輕松,尤其是楚淵,他的戲份最重,比池余多了好些鏡頭,等順利拍完了宋大帥把人扛在肩上大搖大擺的走出正門后,池余今天就算是閑下來了。
池余從人家肩膀上下來的時候還忍不住笑了聲,有些張揚的笑容和林清安不同,能讓人一眼區分出來,只是“楚大帥”看他的眼神倒是一直沒有變。
仍舊是獵了戰利品的狼王,盤算著把人叼回窩里的樣兒,帶了些狠勁兒。
阮燭走上前不動聲色的隔開兩人,轉頭對楚淵笑的真切:“楚老師今天還有兩場戲吧,那我們就先不打擾……”
“嘖,你個臨時助理麻煩能不能認清點自己的身份,有擅自給老板決定行程的?”
池余從方連蕓手機接過冒著熱氣的驅寒湯,趕蒼蠅似的把阮燭從兩個人中間推開,遞給楚淵一杯,“喝點,你這衣服風度有余溫度不足,別再感冒了!
楚淵剛搶完人,下戲之后要把人放開本來就有些不樂意,還不等說兩句話就有礙眼的插在中間,接過保溫杯時還若有似無的在阮燭臉上掃了過去。
阮燭剛要說什么就被自家大人刮了一眼,等到楚淵繼續拍戲了才緩過神來,轉過頭一臉天塌了的表情。
池余有些嘲笑意味的哼了一聲,半真半假地安慰了一句:“入著戲呢,都讓你別作妖了!
阮燭勉強用這個理由來安撫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有些艱難道:“……還是趕緊完成任務,讓大人趕緊恢復原來的樣子…”
池余喝了口驅寒湯,沒有接話。
三魂七魄,各有思緒,相合即為一。
所以哪樣的都是他,都是他原來的樣子。
“007還沒回來?”
昨天他們測試數據,就算阮燭來這里是走了流程,通過的正規渠道,也給這個本就不穩定的小世界造成了一定的沖擊,現在真是一點外力都經受不住了,因此他們能用的人手和方式都大大受限,只能讓007去找秦可的下落。
阮燭皺了皺眉:“沒有,我剛才就是想和你一起去找找看來著……我不該讓小七去的!
池余:“察覺到不對勁跑就是了,秦可又看…不見他…吧?”
兩人對視一眼,心里同樣都升起了某種不詳的猜測。
玄學的盡頭是科學,反過來也一樣。所以如果秦可真有什么問題,007也不防備著……草率了。
池余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方連蕓身旁,放低聲音:“蕓姐,我臨時有點事要處理,等楚淵下戲了麻煩你告訴他一聲!
方連蕓笑著答應:“沒問題!
兩人先是去了秦可租的房子,不出意外的沒找到人,阮燭皺著眉打開磁場掃描裝置,在門口和窗邊都清晰的監測到了007留下的痕跡。
他們沿著痕跡一直找,離開住宅區后,商廈、公園、湖邊,軌跡兜兜轉轉繞來繞去,從下午兩三點鐘找到將近九點,雪都已經下了厚厚的一層。
池余中途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樣的路線太奇怪了,而阮燭將這歸結為007遇到了某些危險,行動和語氣里都帶上了明顯的焦慮和自責,甚至在尋找仍舊無果后直接讓池余用氣息搜尋。
只是池余剛抬起手就被他壓了下去,阮燭深吸口氣:“不,不行……我沖動了!
池余歪了歪頭,也沒再多說什么,比起阮燭,他一直是這幅不怎么著急的樣子,正常來說就算真的只是同事關系,一起經歷了幾個小世界,也多少應該有些感情在,可池余卻絲毫沒有多余的表現。
阮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之前見你,還以為你現在有些人味了,沒想到…”
他抿了抿唇,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都是演出來的?”池余有些無所謂的接下去,“我要人味做什么……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你難道忘了?”
這句話他說的平靜,配合著這樣的一個雪夜里,卻好像在瞬間把他們都拉回了那一天。
是“牠”,和故淵的初見。
煉丹爐里的火燒的很旺,這種火帶了些邪氣一樣,能鉆進人的骨縫里,然后從里向外燒,最后把人燒成一副空殼,軟塌塌的。
但這火燒不死“牠”,等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能燒死早就燒死了,早在買到“牠”的第一天,這只小崽子就該成為一枚珍貴的、絕無僅有的丹藥,被獻到哪個大人物的肚子里。
只是沒用,快一年時間,“牠”都是火燒不死,水淹不死,骨頭抽出來還能再長,血也好像抽不干一樣,連開膛破肚掏了心臟都還能活。
所以現在燒“牠”,只是為了取樂,為了泄憤。誰讓費了這么大勁弄回來的東西竟然真的一點用都沒有,不過想想也是,本來就是作為廢料被倒賣出來的,真要有點用,也輪不到他們手里。
可惜抱著僥幸心理想撿個漏,沒成,那用來讓下面人練練手也行,反正折騰不死,沒日沒夜的用,總有一天能回本。
一片火焰的銅爐之中,“牠”胸口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有些發青的火焰卯著勁的從傷口向里鉆,發出“滋滋”的聲音,聽著就疼。
外面的笑聲更大了,但又偶爾夾雜了些不滿的聲音,因為“牠”從不喊痛,也不打著滾掙扎,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讓他們多少少了些觀賞的樂趣。
“誒,小怪物,你叫兩聲,今天就不整你了,怎么樣?”
里面仍舊沒有聲音,外面的人像是有些無趣的罵了幾句,調高了些火溫。
“牠”仍舊是垂著眼不說話,沒人聽“牠”說過話。
“真是個怪物,不知道疼的嗎?真無趣,怪不得被賣出來了。”
“誒,我前兩天新買了個人牲,有點意思,要不去我那……玩玩?”
“喲,怎么個有意思?”
外面的人發出“牠”經常聽到的,又不太理解的笑容,漸漸走遠了。
“牠”面無表情的放下堵著耳朵的手,說是手,其實也焦炭一樣只剩下碎裂的骨茬,“牠”看了看,然后任由火焰鉆進去。
這就是那些人說的疼嗎,“牠”想,還行吧,都差不多。
血肉在完全化為灰燼之前,又開始了生長,新的骨架在長好之前燒不著,“牠”始終保持著清醒,看著熟悉的黑色霧氣慢慢彌漫到空蕩蕩的皮膚上,逐漸充盈,過不了多久就會恢復成一個“人樣”,然后繼續,再繼續。
都差不多。
煉丹爐整個碎裂的時候,新的血肉剛長到一半,房間里又有了陌生的氣味,但“牠”卻懶得轉頭去看。
“臥槽,我剛才差點忍不住,他們還是人嗎?怎么能對個孩子下這么狠的手?”
“噓。”
一道有些憤怒的聲音響起,而后被另一道溫潤的聲音阻止。
“牠”剛長好的耳朵無意識地動了動,“孩子”這樣的叫法之前牠也聽過幾次,那些聲音里也偶爾會有那種名為“不忍”的情緒,只是無論怎樣,牠最后要經歷的,也都差不多。
只是這個人的聲音讓牠耳朵有點奇怪的感覺,但又不是疼。
“別嚇著他!蹦堑缆曇衾^續說。
眼前的任務對象只有四五歲的樣子,坐在銅爐的碎片里,身邊還有沒來得及完全熄滅的、躍躍欲試想要鉆進骨頭里的火焰,牠的血肉都沒來的及長全,除了包裹著他的黑氣稍微顯得有些不尋常外,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被標記為S級的危險因素。
“這…這可怎么整?老天鵝,這是什么致命的危險份子啊,這難道不是個小可憐嗎?”
第64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八)
霧氣散去,故淵看著眼前的孩子長出來的血肉很快填充好了皮膚,原本蓋在骨頭上的一層皮就立體起來,帶著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瘢痕,密密麻麻的,沒有一處沒有傷痕。
腳步聲漸漸走近,祂仍舊毫無警惕的樣子,垂下的眼中卻暗芒一閃,被擋住的左手手心悄悄捏住了一片煉丹爐的碎片,帶著鋒利的尖角。
牠的攻擊距離不遠,因此如果想要將眼前的人一擊斃命,要足夠近。對方人數和體型上都比牠占優勢,只有先解決一個,牠才有獲勝的可能。
這是這么多年來,牠最好的機會。
兩米、一米、半米……蹲下了。
瘦小虛弱的人突然暴起,手中的碎片穩準狠的扎向故淵的脖頸,動作麻利狠辣,沒有一絲猶豫。
阮燭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距離故淵頸動脈不到十公分的尖銳,差點就要出手。
細弱的手腕被輕輕握住,小心控制了力道,沒有再讓牠疼。
“牠”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看著這個輕而易舉就阻止了自己的人,眼里依舊平靜,沒有殺意,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不甘。
故淵輕輕的把牠手中握住的碎片取出來,牠剛才握得太用力了,鋒利的邊緣早陷入了掌心,暗紅色的血液順著胳膊流下來。
牠沒有再試圖反抗,力量相差太大了,沒有必要,不如多留點力氣面對接下來更加殘忍的折磨。
可出乎牠意料的,他的手沒有憤怒的扼向他牠脖頸,而是有些溫柔的摸了摸牠的頭頂。
“……抱歉呀,我來晚了!
“跟我走吧,好嗎?”
……
思緒拉回現在。
阮燭腳步一頓,臉上有些懊悔,他怎么能口不擇言說什么人不人的…池余當年所遭受的,如果換成他,未必能比他現在更心平氣和。
“對不起啊池余,你就當我剛才是在放屁!
池余有些意外,不過答應的倒是很利索:“行。”
阮燭:……
他深吸口氣,指了指前方:“那里就是小七的數據最后出現過的地方了!
池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些眼熟。
熟悉的霓虹燈,烏泱泱的人群,正中央換了裝扮的巨大圣誕樹……是圣誕那天持他和楚淵沒能進去的中心廣場。
阮燭:“什么日子啊,怎么這么多人?”
池余:“十二月三十一日,公歷跨年?”
他皺了皺眉,好像是一個別的什么日子…可周圍實在是太吵,池余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心,放棄繼續回想。
池余:“鎖定范圍的話,能判斷出007的大概方位嗎?”
“我試試!比顮T快速操作了一通,搖了搖頭,“不行,人太多了,磁場太亂,基礎性的工具操作還做不了這么多!
但復雜的,他又怕這個小世界的能量場接受不了。
“他爺爺的,憋屈死了!弊鳛樵∶竦臄橙撕翢o顧忌,而他們明明有更為便捷準確的方式,卻因為諸多忌憚不能用,被人耍的團團轉。
池余目光一直在周圍搜尋,聞言有些好笑,“這才哪到哪,你之前做任務不也是這樣嗎。”
“我以前哪用考慮這么多……都是大人……”都是他事事妥帖,事情做的圓滿漂亮,除了池余的那個小世界,從來沒讓他操心什么。
阮燭咬了咬唇,他的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歡聲笑語,成群結伴,熱鬧得很?芍挥谐赜嗪退粯,承載著相同的思念。
“我也是……大人離開之后才發現,原來那些看似輕松的任務完成起來那么難,要考慮的事情竟然有那么多!
池余前進的腳步不停,好像沒有在意他說的什么,可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了下來。
“我最近總在想,自詡伙伴的自己在之前的任務中與Ai系統相比,究竟有什么優點,我到底幫了大人什么,幫他分擔了什么。”
“……可想來想去才驚覺,答案竟然是沒有。我能做的Ai好像都能做,可Ai不會情緒化,不會犯一些低級錯誤……也不會添亂!
池余笑了一聲,目光很遠:“你倒是對自己有著很強的自我認識……瞪我干什么,難不成你還想讓我給你當一次心理導師?”
“少在這傷春悲秋了,與其自己在這里胡思亂想,不如等哥哥回來了,自己去問他!
“問他為什么。”像對阮燭說,也像對自己說。
阮燭深吸口氣,有些別扭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還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后我如果需要在小世界使用能力,”池余笑的很溫和,“你就當沒看見吧。”
阮燭:……
他別過頭,想就當作沒聽見。半晌才聲音很小的說了一句:“…如果威脅不到衛面穩定,你…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
“誒呀,圣誕樹頂上怎么還有顆球?太亮了吧哈哈哈!”
“這是什么潑天的審美,是讓我們在廣場蹦迪嗎哈哈!”
池余和阮燭對視一眼,同時向上看。
只見一個籃球大小的圓球被掛在圣誕樹頂,像是剛剛通電,圓球高飽和度的七色光來回切換,閃爍跳躍,非常有年代感,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廣場上等待跨年的人潮,人們都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起來。
……是007沒錯。
阮燭先是松了口氣,接著看了看周圍舉起來的手機,又忍不住頭大:“我如果現在爬上去把它摘下來,是不是有點太惹眼了!
池余贊同的點了點頭:“標題給你想好了,就叫《驚!跨年夜,男子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事!》”
阮燭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要不就等跨完年大家散了……”
池余果斷拒絕:“那不行,我還想回去和哥哥一起跨年呢!
阮燭:“…那不然你先回去,我在這看著。”
池余看了看周圍的商廈,挑了挑眉,“這么巧,上次還沒注意到!
阮燭:“?”
池余卻不再過多解釋,“走吧,我有辦法了。”
阮燭:“??”
池余逆著人潮向外走,阮燭反應慢了一步,眼見人群就要把二人隔開,他一下子伸手扯住池余的衣角,牢牢跟在后面。
擠出人群后,池余徑直走上了一旁的商廈,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找了一會兒,最終給一個備注為“李秘書”的打了過去。
眾所周知,需要加班的打工人不會因為跨公歷年而被黑心資本家老板放假。
因此當李秘書的手機在會議室里響起來時,他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完蛋。
老板輕飄飄的眼神掃了過來,李秘書表面鎮定的掏出手機想要關掉,可看清來電顯示的下一秒卻停止了動作。
“那個,池總……”
最近加班很多,池非更是幾乎住在了公司,一個緊急會議被向來穩重的秘書打斷兩次,他抬眼看過去,平淡的眼神讓李秘書渾身一震。
他連忙舉起免死金牌,給老板看來電的人是誰,“池總,是池余少爺!
池非抬起手,會議桌上爭論的人聲瞬間停止,“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他邊點開接通鍵,邊帶著李秘書推門走出了會議室。
池余:「李秘書,這么晚了還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電話那頭有些客氣的聲音傳了過來,李秘書下意識看了老板一眼,立刻回答:「池少客氣了,是……要找池總嗎?」
李秘書注意到,他的老板一直盯著他手里的手機,聞言眼中甚至好像有種淡淡的期待。
池余:「不是,我找你。」
很好,期待沒了,看著他的眼睛有那么點不太友善。
李秘書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嗎?」
池余:「我記得飛魚廣場這一片,應該是我家的產業吧?」
李秘書:「是的!
池余:「那就好,能不能麻煩你給我這邊負責人的電話?」
老板微微皺了皺眉,李秘書立刻心領神會:「當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少爺需要做什么?如果方便告訴我的話,可能我來做會更快一些。」
池余想了想,好像有些道理,于是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飛魚門前的中心廣場,有顆圣誕樹,樹頂有一個閃著光的燈球…能不能麻煩你聯系一下負責人……摘下來給我!
李秘書:「啊?」
「當然可以…少爺您現在在那里嗎?」
池余:「對,我在一樓服務臺這邊。」
李秘書:「好的,我馬上安排!
池余笑了笑:「麻煩你了!
看了一眼老板的眼神,李秘書心一橫,快速道:「不麻煩的少爺!少爺今天是不是還沒有回家啊我們老板送您的生日禮物放在門口了您別忘了簽收一下……嘟…嘟…」
旁邊伸過來的手掛掉了電話,李秘書鼓起勇氣,大義凜然的轉頭和他老板對視了一眼,笑的有些諂媚:“……老板!
池非抿了抿唇,掛掉電話的手機下意識的動了動,轉身進了會議室。
“下不為例。那個球…讓人馬上給他摘下來。”
腳步一頓,淡淡道:「明天讓秦可來見我!
李秘書松了口氣,沒有多問:“是,老板!
……
李秘書的動作很快,快到007被商場負責人恭恭敬敬的捧到眼前時池余還有些發愣。
原來十二月三十一日,還是他這副身體的生日啊……那楚淵知道嗎?
阮燭看了他一眼,放大聲音:“謝謝!”
池余回過神,笑著和負責人道謝,然后與阮燭從內部通道繞開人群出了門。
阮燭在試探著喚醒007,池余則是點開微信,才發現微信后臺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退出了,重新登入之后,密密麻麻的消息彈了出來。
都是祝他生日快樂的。
被置頂的對話框頭像上冒著紅點,池余深吸口氣,點了進去。
19:28
Y:「我這邊剛結束,事情還沒辦完嗎?要不要我幫忙?」
19:40
Y:「我有點餓了,你吃飯了嗎。」
20:58
Y:「我在家等你!
21:14
Y:“……你和阮燭在一起嗎?”
上方有金特助的信息條彈了出來,池余皺著眉想要清楚,看到外露的內容后卻點了進去。
金特助:[圖片][圖片][圖片]
金特助:「抱歉池少,這家媒體背后的勢力已經在查了,熱度馬上就能壓下來!
前兩個圖片是【池余帶資進組】、【池余電影】的熱搜截圖,他掃了一眼就快速掠過,可看到第三個時太陽穴卻忍不住突突跳動。
【池二少頂級浪漫】
快速切換到大眼熱搜,這個詞條可能是沒有直接帶名字,熱度降的比較慢,點進去一看,竟然是他和阮燭在找007路上的各種照片和視頻。
在商廈的,在公園的,在湖邊的。照片里兩個人距離很近,視頻很模糊,只能看到他們不時湊到一起說些什么,配上bgm和冒泡泡的粉色特效顯得更加親昵。
發布時間是21點12分,置頂評論是兩個人剛才從飛魚出門,阮燭手上還抱著發著光的007。
池余掃過評論區,滿屏的「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中彩票了嗎:「這就是豪門少爺的浪漫吧嗚嗚,生日的這一天,我卻只想和你一起散步聊天,把你喜歡的都給你啊啊啊awsl」
馬上就要升職加薪:「天吶我又相信愛情了,人在中心廣場,這顆球剛亮不久就被摘走了,我還在想怎么承辦方終于審美正常了嗎(dpq)原來是少爺的男朋友看上了啊啊啊啊啊」
老公是一種態度:「我前男友的表哥的二姑的兒子是某電影的場工!他說照片上少爺旁邊的紅發美少年也在某劇組!全程陪著少爺!」
顏狗終將統治世界:「不管大家怎么說這電影我是會看的,就當我給二位隨!份!子!了!二位基因這么好求你們生個孩子吧別逼我跪下了啊啊。ê詠y語.jpg)」
池余切回微信,看著楚淵最后一條消息上顯示的21:12,陷入沉默。
第65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十九)
池余站在楚淵家門前的時候,剛好到23點。
第三聲敲門聲還沒落下,門就被從里面打開,楚淵側著頭,對門外的人笑了笑,“你回來啦!
池余:“……嗯!
……太平靜了吧。
他有些忐忑的跟在楚淵門口進了門,客廳燈被打開,突然亮起來的燈光有些刺眼。
池余看到餐桌上放了一碗面,放了太久,已經坨了,面條之間粘在一起。
楚淵注意到池余的視線,眼神從那碗面上掃過,“哦,長壽面,已經不能吃了吧。”說著就要去倒掉。
池余連忙上前兩步,他抓住楚淵的手腕,可等對上他平靜的視線時卻又有些心虛,“我還沒吃飯…聞著挺香的,要不給我吃吧?”
楚淵歪了歪頭:“你想吃嗎?”
“想,我現在特別想吃面。”池余肯定道。
楚淵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坐到餐桌邊,然后托著下巴看池余。
他的眼神毫無波瀾,似乎這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晚上,沒有“跨年”,沒有“生日”,也沒有什么“頂級浪漫”。
面是蔥油面,很明顯是楚淵做的,味道意外的不錯,還有些余溫,很用心。
……讓池余越吃越愧疚。
見他連湯都喝完后,楚淵內心一直在掙扎嘶吼的野獸才平復一些。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家了。”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池余放下碗:“回來啊,當然要回來,哪能不回家呀!
楚淵似乎是笑了笑,又好像沒有,他站起身,走到客廳拿了一個大盒子,放到池余面前。
池余:“?”
楚淵:“你家門口的,我看上面寫了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就幫你帶回來了……池少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池余:“……當然不會,偶像辛苦了!
盒子很大,外包裝是藍色的卡紙,上面龍飛鳳舞了幾個大字:贈小余,新歲安康,所愿皆償。
池余看著那幾個字,突然就想起了和李秘書電話掛斷前他說的話。
他臉上的愣怔有些明顯,楚淵垂下眼,說:“不打開看看嗎?都能送到家門口了,應該也是熟人!
池余回過神,手上動作極快的拆開包裝,“應該是我大哥送的,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聽他秘書提起過!
楚淵頓了頓,哦了一聲,視線依舊盯在池余手下的禮物上。
卡紙拆開之后,原包裝的盒子就暴露在兩人眼前,池余看著包裝盒上的圖案,池余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一下,指尖和包裝盒發出了簡短的摩擦聲。
是某個典藏版的樂高,市面上早已停售,他手中的這個卻是原盒未拆封。
池余下意識的想讓007檢索一遍池非往年送給原主的生日禮物都有什么,腦中輕喚之后才想起來007現在仍舊是休眠狀態,被阮燭帶回了星際。
楚淵笑了一聲:“這么巧,看來我誤打誤撞了!
池余有些疑惑的轉過頭,看到楚淵轉身一旁的柜子里也拿出了一個盒子,不同款的、典藏款樂高。
楚淵:“當時看到覺得你可能會喜歡,還想著晚飯的時候送給你呢!
楚淵瞥了一眼桌上孤零零的那個小碗,笑了笑:“也差不多吧,看看喜歡嗎?”
池余:“喜歡,特別喜歡,這款我早就想要了。”這確實是實話,打從小時候故淵為了哄孩子,從系統商城里兌了樂高給他玩的時候,這就成了他的某種愛好。
只是楚淵送這個可以說是本能殘存,可池非……“池余”有過喜歡這種東西的表現嗎?
池余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現在卻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他看著眼前淡淡的說了依舊“喜歡就好”的楚淵,感覺壓力更大了。
從他進門開始,楚淵就沒有什么太過于情緒化的表現,連偶爾刺他兩下都是軟軟的……但卻讓他更不踏實。
還不如直接質問他呢,池余有些苦悶的想。
也許是巧合,他的生日也剛巧是這一天,可自從和哥哥分開之后,他再也沒有過過什么生日,導致他對這個日子一點敏感性都沒有,但就算拋開這個不講,今天發生的這一通事情都讓人沒法說清,更何況——池余看著眼前“燙手”的生日禮物,更何況這也拋不開。
池余嘆了口氣,試探性的拉了拉楚淵的手腕——沒被擋開。
楚淵毫不反抗的任由他拉著去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表情甚至稱得上溫和。
池余看著他的臉色,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熱搜…你看到了吧?”
楚淵調整了一下坐姿,有些不經意的靠上了池余,懶散的把大半邊的力氣都倚在了他身上。
“看見了,你進組這件事雖然有很多不好的聲音,但是金特助業務能力還是很強的,現在輿論控制的還不錯。”
金哲雷厲風行,關于池余拍攝《殊途》的相關問題幾乎是在半小時內就已經發布了一篇官方聲明,挑了幾個趁機散布謠言的立刻提告,遏制住了那些想要攪混水的,然后發出了池余拍攝的花絮和幾個小片段,以及“路人”偶遇的高糊照片視頻都有序的放了出來。
不過兩個小時,關于池余的討論就從“帶資進組禍害觀眾的資本家”到“這個姿色也不是不能原諒一下”,最后發出的拍攝片段又引發了一些“為什么我覺得少爺還是有幾分演技在身上的”,對輿論的操控性不可謂不強悍。
池余現在卻沒法想這些,他盡量放松被楚淵靠著的半邊胳膊,只能從剛才的對話中提取到一條信息,那就是楚淵一直都在關注網上的內容,而且是動態的,十分詳細的,關注著。
“嗯…也不只是這個,也還有一些別的……”
像是被他難得吞吞吐吐的樣子逗樂了,楚淵悶悶的笑聲從池余耳邊傳來,讓他耳朵一麻。
楚淵直起身子,聲音里都是調侃的笑意:“你是想說,‘池二少頂級浪漫’?”
行吧,現在不止是耳朵麻,頭皮也麻了。
池余有些艱難道:“我……”
“也不知道你緊張個什么勁兒!背䴗Y說,“好朋友之間一起逛逛街聊聊天,被拍到解釋一下不就好了……怎么和偷腥被抓包了一樣!
最后一句話話音很輕,像是好友間開玩笑一般的調侃,卻讓池余瞬間警惕的否認:“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我和阮燭絕對是清清白白,一點亂七八糟的苗頭都沒有!
相對于他的緊張,楚淵卻有些慵懶的繼續靠了過來,聲音不急不慢:“我知道,發小竹馬,要有什么也等不到現在呀。”
池余張了張嘴,只覺得這句話認同也不對,否認也不對,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是有些笨嘴拙舌的。
而楚淵也沒有想讓他回答些什么,繼續說:“蕓姐今天還說有個國民級戀愛觀察類綜藝的資源,檔期正好在電影拍攝完之后,可以用來做宣傳!
“讓我和你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必要接下來!
池余現在完全是一頭霧水,下意識順著他的話:“那你覺得是有還是……特別有必要,接,我現在就給蕓姐發消息,這樣有利于電影宣傳的事是得多多益善!
楚淵靠在他肩膀上,看著他發完消息后瞥了一眼時間,起身關掉了客廳的燈。
客廳暗了下來,池余剛站起身,就聽到楚淵說了一句“別動”。
于是又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憑借窗外照進來的一點燈光來判斷出楚淵大概在做什么。
抽屜拉動的聲音,塑料包裝開啟的聲音,“咔嚓”一聲,打火機點亮了一跟細小的蠟燭,豆點昏黃的燭光慢慢移動過來,繞開地毯上的小茶幾,蹲在他面前。
池余低下頭,垂眼看被燭光映亮的楚淵,心里豁然明白了“燈下看美人”的韻味。
楚淵對上他幽深的眼眸,不閃不避,眼中都是柔軟:“生日快樂少爺,許個愿吧!
沙發上的人抿了抿唇,乖乖閉上眼,楚淵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眼中情緒交織,復雜莫名。
在沒有讓這個人屬于他之前,質問只會讓還沒有被栓牢的人越走越遠,所以就算嫉妒吞噬心肺,他也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
耐心的獵人才能得到渴求的獵物,池余又不是什么笨兔子,會自己向他撞過來。
對于池余,他向來是貪得無厭的,只是心里有他還不夠,身體也要是他的,名分也要是他的。
他們要牢牢綁在一起,讓誰也分不開。
……
深夜,池余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楚淵,輾轉難眠。
他現在在做什么,到底有沒有生氣……他究竟做些什么,才能讓他真正心安。
池余嘆了口氣,之前的小世界里無論是顧淵還是澤淵,其實心思想法都很清晰,總是能讓池余一眼看透,但在這個小世界……他卻有些看不清了。
楚淵心思太深,表面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實最容易沒有安全感,更何況他的精神健康狀況…也還是有些糟糕,讓他諸多顧忌,不敢強硬。
能夠察覺到的,池余都盡全力去給,但只靠一個人去猜去觀察是無法面面俱到的,偏偏楚淵這個人越是真正想要的越不開口,釣的池余不敢分散一點精力不說,一個不注意……還會像今天一樣。
兩聲敲門聲響起,池余坐起身,打開床頭燈。
“楚淵?”
門被從外打開,楚淵探頭進來,語氣有些可憐,“池余…我做噩夢了,睡不著。”
他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抱著自己的枕頭蹲到池余床邊,鎖骨的輪廓在床頭燈的照射下朦朧可見。
小狗一樣蹲在池余面前,抬著眼看他:“……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池余深吸口氣,把被子掀開,“…這樣的距離,可以嗎?”
和池家的大床不一樣,楚淵家的客房床有些小,兩個成年人躺在一起,透過薄薄的夏季睡衣,身體的直接接觸是不可避免的。
楚淵爬上床,順手關上燈后,游魚一樣鉆進了被子里。
兩個人半邊身體幾乎是緊密貼合在一起的,楚淵感受著身旁傳來的體溫,在黑暗里勾了勾嘴角,“可以的…我已經好多了!
強行壓下因為皮膚的貼近而產生的生理性顫抖,近乎嚴苛的暴露療法讓他臉色更加蒼白,楚淵側過頭,嗅著身邊屬于池余的味道,將自己藏匿起來。
…很快,很快,他很快就能適應,然后,就能再做一些更多的。
身旁的呼吸聲慢慢規律起來,又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輕的嘆息響起,帶了些無可奈何卻又無法割舍,很快消散在夜色中。
……
天色微亮,在強壓之下跪了一整晚的人終于忍不住吐了口血,整個人伏在地上,五臟六腑傳來的疼痛感讓他忍不住劇烈的顫抖。
“你把我的辦公室弄臟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卻讓本就在顫抖的人抖得更加劇烈,有些慌亂的用衣袖擦拭著大理石的地面。
“……對不起……池總!
腳步聲從遠到近慢慢響起,處在暗處的人走到窗邊,晨光熹微,依稀能分辨出他的五官,在模糊的燈光下和池余更加相似。
是池非。
他依舊是平日里冷淡自持的樣子,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已經無力支撐的人,在他常用的辦公桌上半坐下來。
“我讓你回秦家,不是讓你找他麻煩的!
"主人……"凌冽的視線掃過來,秦可匆忙改口:“池總,可他體內的靈魂并不是原本的二少爺……啊!”
驟然加重的威壓讓秦可痛呼出聲,內臟被擠壓破裂的聲音隱約在耳邊響起,秦可痛的腦中空茫一片,甚至都發不出聲音。
池非看著這個自作主張讓自家弟弟煩心的東西,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和思考某些不太重要的小合同一樣,想著是不是該把他毀掉。
“……池總,秦可已經引起了那些人的關注,如果現在殺了他,難免會引起懷疑,他生死是小,但如果給您和二少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就是他的罪過了!毖劭辞乜删鸵昶卿螠,一旁的金哲硬著頭皮道。
池非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仿佛能夠將他洞穿的視線讓金哲忍不住跪在地上,心底的恐懼瘋狂蔓延。
秦可惹出的麻煩深究下去他也逃脫不了干系,為他求情,也是為自己球生。
好在池非在臨界點時還是停了手,他看著跪在眼前的兩個人,眼中有些厭倦。
“我不在意你們有自己的小心思!背胤钦f,“但不要再做一些惹小余不開心的事。”
“下去吧!
“是,池總!苯鹫軘v扶著已經失去意識的秦可瞬間消失在屋內。
晨霧彌漫,太陽從混沌中發出光。池非在原地欣賞了一會日出,伸手拿起辦公桌上的相框。
原本的合照已經被替換下來,照片里是池余拍攝時的一張抓拍,面容姣好的青年吹著睫毛上落上的雪花,難得的孩子氣。
池非修長的手指從雪花上拂過,臉上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溫情。
“小余,生辰快樂。”
“新歲安康,所愿皆償!
第66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二十)
在巨大的投入和金特助嚴密周到的安排之下,《殊途》的拍攝進程異常順利,姜白也體驗了一把只需要導好戲,其余的亂七八糟一概不需要操心的狀態,簡直爽的不能自已。尤其是池余的公司注冊好之后,他不止一次暗搓搓的和池余表達了今后合作的意愿。
戲拍的順利,前期借著熱搜的事反而宣傳了一把,對于爆料人的事,金特助報告的時候說的清楚明確,是秦可在被秦家認回后,用秦家的勢力買通的幾個狗仔和媒體,當時秦可沒能參加試鏡也是因為這個。
而秦家在接收到他們的警告之后,甚至壓著秦可上門來和池余道了歉。
池余當時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秦可,覺得這件事看似邏輯合理,實則哪哪兒都透露著怪異,但他也只是恍若未覺般笑了笑,輕輕將這件事揭過了。
阮燭自從三個月之前回去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池余試圖聯系,卻也始終沒有回音,幾次試探之后,池余終于得出了某個結論——這個小世界被某種力量隔絕了,就像當初他在第一個小世界做的那樣。
春分多雨,池余殺青的這一天也下起了小雨,連綿的細雨落到池水里,讓氣溫不高的傍晚更添了幾分涼意。
“穿的太少了,小心著涼!
池余身上還穿著沒換下來的長衫,撐著傘遠眺的樣子有些清冷,和身邊的人更像了。
“我不會著涼的,哥!
池非嗯了一聲,仍舊把西裝外套披到池余的肩上,后者只是笑了笑,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
“最近過的開心嗎?”良久,池非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有些突兀的一句話,可池余只是看了他一眼,在他與自己相似的眉眼上停留片刻,然后繼續看雨。
“最近開心,但如果一直這樣的話,可能就不太開心了!
池非向來平靜的臉上有了些疑惑:“為什么?”
“在這里,你可以無憂無慮的一直生活下去,任何你喜歡的,我都能讓你擁有,這樣不好嗎?”
池余嘆了口氣,“可是哥,這些東西如果是我想要的,我早就能擁有了!
池非:“那是因為故淵嗎?”
池余神色一凜,突然轉過頭看著他,眉目都嚴肅了起來。
“你叫他什么?”
池非:“……”
他是第一次有機會和池余這樣的對話,讓他在毫無防備中竟然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
池非對上池余帶著審視的視線,向來平穩的臉上狠狠皺了皺眉。
“我們一體同生,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人……你卻總是因為他防備我。”
一句帶了些“委屈”的話打了池余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也算是變相說破了他們之間還沒能明說的關系。
讓池余安心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他緩和了表情,低聲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哥!
池非哪里會真的生他氣,只是剛才脫口而出的一句,還算不上什么重話的話都讓他立刻后悔了。
“我知道,哥沒有怪你的意思!比缓箜斨粡埜呃淝遒F的臉不經意般補充道,“我又不是楚淵,怎么會故意為難你!
池余失笑,“哥,他沒有為難我……他只是……我們還是說回剛才的話題吧!
差點被他轉移了話題。
池非抿了抿唇,和池余對視了片刻,最終在對方堅定的視線中轉過頭。
“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我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我問,你答,可以嗎?”
見池非點頭,池余想了想,問道:“當時我剛剛降生的時候,隱約覺得有什么氣息纏繞在我身上,直到那個憑空出現的男子對我下了殺招,我醒來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你了,你當時……還在嗎?”
池非:“我在的,只是我本來就只是一縷神識,勉強護住你的心脈之后只能繼續沉睡下去,但我一直在你身邊。期間偶爾能夠醒來,可我的力量實在是太微弱了,做不了什么事!
想到池余經受的那些折磨,池非眼中滿是自責,“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池余反而笑著寬慰他:“都過去了。哥哥……嗯,故淵哥哥他把我照顧的很好。”
哥哥,聽到這個稱呼,池非略微撇了撇嘴。
池余干咳了一聲,繼續問:“所以你是因為保留了那時候的記憶,才知道楚淵的真實身份嗎?那這么說的話,你豈不是剛剛和我脫離不久?”
想到這里,池余臉色略微有些怪異,好在池非馬上否認了這一點。
池非搖搖頭:“不,我從你進入星際的第一天就脫離了!
他停頓了一會,像是在考慮應該如何說,“但我對故淵的熟悉,卻不是因為這個。”
“我好像…從第一次見到他,就隱約知道他是誰,什么身份,接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池余眉心微皺,對于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池非:“與你脫離之后的這些年,我一直在這個小世界休養魂力,隨著能力的逐漸回歸,腦海中也偶爾會涌現一些畫面。”
絢爛多姿的星空有著粉紫色的星云,星云之下是各個小世界共同組成的位面,任務者們為了維持位面穩定進入到各個小世界做著任務,而穿著制服幾個小隊在小世界之間有序巡查。
他曾經看清過巡查隊伍中一個人的面容,正是故淵。
池非看著池余,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有可能,在某一世屬于星際!
“或者說……”他沉默下來。
“或者說,”池余繼續補充完他原本想說的話,“或者說,你原本就是星際的人,與我同生的那一世…才是你的任務!
“不,我只記得你。”向來平靜冷淡的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固執,“我只記得,我是你的家人。”
“是,你永遠是我的家人,我們互為明暗,一體同生。”池余看著他眼底隱藏的不安,語帶嘆息,“哥,那你還記得我們為什么會被分離開嗎?”
“我…不記得了。”
池余看著他,眼中都是復雜。
“是呀…你不記得了。”
所以才會毫無節制的攫取小世界的能量,不惜讓小世界瀕臨崩潰,讓這個世界的生靈岌岌可危,甚至導致位面不穩。
如果是那時的你,是不會這樣做的。
“遠古時天地之力雄厚,孕育了你。人族誕生以后,彼此爭斗不休,為了匡扶正義,挽救生靈,你離開了天穹,下到人界。”
“你曾幫助黃帝殺蚩尤,斬夸父!背赜囝D了頓,繼續道:“你為此背負了太多的殺戮與陰暗,需要把祂剝離打散,才能回歸天穹。”
“但你在動手之時察覺到……那股黑暗之氣竟然生出了靈識,你猶豫再三,沒忍心動手,可你卻回不了家了,從此只能困頓于南極大荒!
“不知過了多少年,神界湮滅,天柱塌陷,女媧補天的那一處再次松動,三界瀕臨崩潰,可仙人魔妖靈五界聯合,也無力挽回!
“你被從沉睡中喚醒,可你的的神力也早就隨著天地之力的虧損而不足一成了!
“你決意以身補天!毕氲疆敃r池非淡然赴死的樣子,池余嘆了口氣,“在最后時刻,作為殺戮與陰暗的我與你脫離……那時我剛剛降生,記憶混亂,全憑本能,護住了你最后一絲還沒有來得及消散的神魂。”
“哥,我不知道你在星際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在我的那個世界,山海經中,你被稱作應龍!
“你的天性就是守護,你為保護這個世界而死……你只是,不記得了!
所以他現在正在毀滅這個曾經能讓他赴死的世界。
池非面色依舊從容,腦海中卻因為池余講述的話展開了一場風暴,被遺忘的記憶一股腦的塞到了他腦子里,然后慢慢理順,慢慢清晰。
池非看著這些記憶,卻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
而池余看著他眼中跳動的情緒,在一旁靜靜地等著,沒有再說什么。
他們在這里站了太久,雨也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不遠處的劇組里,楚淵走了出來,張望片刻之后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似乎還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然后對著他揮了揮手。
池余也笑著回應他,示意他馬上就來。
“我不太懂,小余。你誕生于殺戮和黑暗的一面,墜落人間后,面對的都是折磨苦難,這世界對你并不好!
“就算我曾為護佑生靈而死,但也是你護住了我,無論是仙人魔妖靈,他們都曾試圖煉化你,傷害你,都是我親眼所見,沒有人對你留什么情分!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勸我?位面崩塌,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呢?”
池余動作一頓,轉過頭看著池非,眉心微皺。
“你喜歡故淵,想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我可以把他的靈魂留在這里,如果你覺得楚淵不完整,我也可以顛覆位面,集齊他的魂魄。到時候整個星際都由我說了算,再也不會有人干涉你、傷害你,這樣不好嗎?”
造化弄人。
池余心里現在只有這四個字。
池余的誕生曾讓池非再也回不去天穹,卻又在生死關頭保住了他最后一部分生機。
可他卻因為池余所遭受的一切對這世界懷了怨懟,對那些曾經能讓他付出生命的東西,也都不再在意了。
所以就算他恢復了那時的記憶,也再沒有了那時的心境。
一聲嘆息,池余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忙碌收工的人。
“哥,你看,他們都是人類,你曾經偏愛他們,現在不愛了。”
“我不知道能勸你什么,因為是非大義其實你都是懂得,而我這個到現在都不怎么喜歡人類的人,好像沒有立場勸你什么……就像小學生給大學生輔導高數一樣?”
兩個人相視一笑,剛才有些凝重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我在意你,哥。就算我們沒有什么交流相處的時間,就算我們甚至是第一次這樣,能面對面站在彼此身前。我都在意你,你對我亦兄亦父,是我唯一的家人。”
“可如果你要這么做,我會站在你對面的!
池非上揚的嘴角淡了下去,他看著不遠處的楚淵,問:“是因為他嗎?”
池余毫不猶豫地回答:“對!
“他愛萬物生靈,所以他才會救下本應被毀滅的我,替我隱瞞遮掩,導致現在魂魄離散!
“而我愛他,我要他快樂,要他自由,要他得償所愿。”
一陣涼風吹過,池非下意識橫移一步,擋在了風口上。
池余看著他,眼中有些歉疚。
“哥,對不起!
池非立刻搖頭,“小余,你我之間,永遠不必道歉!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池非看著他,毫不猶豫道:“那便如此!
輕描淡寫,好像這么多年的謀劃都不算什么一樣。
圍繞在這個小世界上的禁錮被逐漸驅散,池非看著池余,眼中都是柔軟溫情:“愿你所愿皆償,哥說過的,永遠算話!
“這個小世界我不能再待了,星際的人已經察覺到了我的行蹤,再待下去,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這個身體我會留下一縷意識操縱,故淵其余的靈魂,我會想辦法幫你!
不等池余開口,池非頓了頓,有些嫌棄的補充道:“……不會傷害到他,也不會威脅到世界穩定。”
劇組都已經收拾好了場子,今天池余殺青,大家準備給他辦一個小小的慶功宴,之后楚淵的部分是之前還沒定好的結局,封閉式拍攝,全程保密,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人。
楚淵見池余聊了這么久還沒結束,雖然池非也在旁邊,他撇了撇嘴,還是走上前。
“大家都準備好了……池總,要不要一起去給小魚慶祝一下?”
池非轉過頭,有些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還是覺得配自己弟弟…差了點。
楚淵:?你這是什么眼神?
“是啊哥,要一起去嗎?”池余有些無奈地開口,掐滅了兩人之間又冒了些苗頭的戰火。
“不用了…我該走了!
池余一頓,轉頭看著他,眼中有些不舍。
池非沉默了一會,有些猶豫的抬手,不太熟練的抱了一下池余。
“保重身體,照顧好自己。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隨時聯系我。”
他拍了拍池余的后心,池余心中一動,屏息感受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曾經在池非身上察覺到的本源之力。
他抬起手,回抱了一下池非:“哥…你也是!
池非松開手,看了楚淵一眼,點點頭:“麻煩你多操心。”也少讓他操心。
楚淵的眼中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點頭:“是我應該做的!辈挥媚闾嵝。
池非走得干脆利落,池余望著他的背影垂下眼。
楚淵:“……他更年期嗎,怎么說的像要生離死別一樣?”
話里一如既往的帶了些嫌棄,但因為池余的低落,又帶了些隱隱約約,別別扭扭的關心。
池余忍不住笑出聲,牽上他的手,向著人群走去。
“嗯…也有可能?”
“今天慶功宴,結束之后你得封閉拍攝挺長時間吧?”
“……是啊。”
封閉拍攝,全程住在劇組,而為了保持情緒,姜白特意提過不能讓“林清安”出現在現場,這就意味著……他們要分開一段時間。
看不見,摸不到,不知道對方身邊會不會出現一些別的什么人。
楚淵早已換好了衣服,想到這里,他下意識的捏了捏外套的內袋。
里面放了一個小小的藥盒,是他很早之前就買好,卻一直沒下定決心用的。
“…既然是慶功宴,池少待會喝酒嗎?”
“嗯?如果楚大影帝要喝酒,那我當然是舍命陪君子了……反正我明天就不需要早起了!
池余的聲音里帶著親昵的調侃,讓楚淵也彎了彎嘴角。
“那今晚就…不醉不歸。”
第67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二十一)
“來來來,我先敬咱們少爺一杯!”
“看姜導積極的,是不是因為少爺還沒松口要和你長期合作啊哈哈哈!”
“嘖,少爺的公司第一個要簽的肯定不能是姜導啊,我不貪心,我排第二個就行!”
“簽我簽我!少爺!讓我以后也能再感受一下鈔能力的快樂!!”
一品居內,劇組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隨意地坐成一團,也許是因為資金充足,也許是因為演員里沒有什么“大咖”,《殊途》的工作環境和大家之間的相處意外的融洽,私下里甚至連對池余這個投資人都帶了幾分熟稔調侃的叫起了少爺。
酒過三巡,氣氛一調動起來,大家也都有些興奮地對著池余和楚淵開涮,尤其是元橙,起哄的架勢連坐在他一旁的姜河都攔不住。
池余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倒是毫不扭捏的誰敬酒都喝,反而楚淵在最開始喝了幾杯之后就被池余攔下來了。
“誒,少爺要做黑騎士了啊,那可不能一換一,怎么也得二換一才行!”
“黑騎士!黑騎士!”
他們起哄的聲音太大,楚淵挑挑眉,有些慵懶的轉頭貼在池余耳邊,說:“要做我的黑騎士嗎,少爺?”
他呼出的熱氣里帶了些酒氣,噴在臉上,有些麻酥酥的。
池余輕嘖一聲,舉起酒杯的同時低聲回答他:“做做做,你都這么說了,少爺什么都能做。”
元橙看著在他對面“打情罵俏”的兩個人,臉上紅彤彤的,“嘿嘿嘿,這是什么?黑騎士,磕一口,真香,嘿嘿嘿。”
“祖宗,你消停一點吧!苯忧那陌阉永锏木苾读诵┢咸阎,有些頭疼的撫額。
敬楚淵酒的沒那么多,都是神志正常的成年人了,再怎么鬧也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在池余痛快的喝了四杯后大家也都不特意敬他了。話說回來,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下來,比起楚淵,他們和池余倒是感覺能更熟悉一些。
這也不是說楚淵端著什么架子,只是他身上總是有種疏離于人群之外、遠遠望著的感覺,只有在面對池余時才會貼近一些。
姜白看著明顯坐的位置更靠近的兩人,也許是因為喝得多了些,一時忍不住有些感慨。
“我、我得敬我的兩位主演一杯。”姜白站起身,身形略微有些不穩,還是旁邊的李副導攙了他一下,才搖晃著站直身體。
“尤其是宋修遠,小楚,咱們之間真是!苯椎椭^想了好一會兒措辭,卻又覺得好像哪個都不是很貼切,最后放棄道:“哎呀,反正就,都在酒里了!
楚淵起身和他碰了一杯,神色也有些動容。
他們共同經歷了起落,有些情緒確實復雜到難以言說。
“還有我們少爺,哎!
池余挑挑眉:“怎么到我還嘆氣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哄笑聲過后,姜白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句,然后換上有些鄭重的表情。
“總之就是,謝謝少爺,這所有的一切,謝謝!苯籽劭粲行┌l紅,有些掩飾般的一飲而盡。
周圍坐著的一群人都有些動容,他們隱約也都知道一些當年的事,一場意外,讓一個勢頭正好的演員和導演被迫沉寂,投入的心血全部白費,一夜之間跌入低端,沒人覺得他們還有什么能夠重振旗鼓的機會了。
直到今天。
“我們一起敬少爺一杯,感謝…緣分,把我們這些人聚在這里!
元橙迷迷糊糊的聽他們說話,聞言跟著站起身,爬在姜河耳邊,非常“小聲”的喊了一句:“感謝緣分?感謝人民幣,感謝少爺爆金幣!”
姜河揉了揉被他聲音震疼的耳朵,長嘆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感謝少爺爆金幣!希望《殊途》能讓少爺回本!”
“嘖,這么保守,要我說,怎么也得掙它一個小目標!”
吵吵嚷嚷的喝完酒,又不知道誰起了個頭,開始爆料彼此在片場的糗事,池余眼神已經帶了些朦朧,他歪了歪頭,靠在楚淵肩上,看著眼前的熱鬧,嘴角始終帶著笑意。
楚淵垂著眼玩他的手指,內心天人交戰。
手機震動聲響起,池余回過神,有些詫異的點亮屏幕。
屏幕點亮,來電的備注顯示出來,楚淵微微側頭瞥了一眼。
“親愛的阮燭”。
親、愛、的、阮、燭。
不用說,肯定是阮燭一早改好準備膈應他的。
頭頂傳來的視線有些黏著,池余直起身,只覺得還不如真喝醉了。
“我……出去接個電話?”
楚淵笑了笑,面上沒有一絲異樣,“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嗯,我馬上回來!
池余走到酒店門外,看著來電顯示一臉黑線的接起來,不等對面說話就直接道:“…你就不能用星網聯系我?非要打電話?”
阮燭:“…我倒是想!還不是這個小世界不知道是什么的那個東西,突然隔離又突然解開,搞得現在星際的執政官都被驚動了,我不得多做幾層掩護嗎!
池余頓了頓,問:“這種事,至于驚動執政官?他不是在閉關嗎?”
阮燭語氣有些猶豫:“那位解開隔離后有些氣息的波動…觸發了一級搜尋信號,直接傳送到了執政官手中,執政官收到后立刻召集人手開了會議!
“根據林爾打探到的,那位很可能是星際的一個舊人……這都不重要,我就是想提醒你,最近低調一點,003他們已經接到了調令,馬上就會傳送到你所在的小世界去找人了。”
池余:“003?”
阮燭:“……003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執政官還派了自己的系統和他一起。執政官的系統編號A,是星際改革中第一個人工智能系統,也是現在綜合性和戰斗力最強的一個,你別不放在心上!
池余踢了踢路邊的石子,漫不經心道:“派一個這么厲害的過來?怎么,要找的這個人是和你們執政官有仇嗎?”
阮燭:“我聽林爾提到過一些,當年那位曾經和執行官有些爭執,不歡而散,后來就在星際消失了……你問這個干嘛?你不會知道他的蹤跡吧?”
池余笑了一聲:“我知道什么啊…隨便問問而已!
阮燭那邊似乎來了什么人,背景音有些雜亂,他有些著急,放低聲音快速道:“這個人和03關系匪淺,你真知道些什么的話,他未必還會繼續幫你瞞著,而且A對于數據流的捕捉十分敏銳,所以你近期最好…先和大人保持一下距離!
“嘟…嘟……”
一陣忙音響起,池余看著被匆忙掛斷的電話,有些醉意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星際執政官,看來有必要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這個和他八字不合的大人了。
……
回到一品居,池余剛推開門,就有個人影撲到了懷里。
池余聞著他身上濃濃的酒氣,有些無奈,“我就出去了這么一會兒,怎么就喝了這么多!
楚淵啊了一聲,臉上都是醉酒后的坨紅,他仰著頭笑了笑,調子拖的很長:“是啊,誰讓你沒有看好我。”
李副導看著一屋子躺的橫七豎八的醉鬼,聲音弱弱的:“……突然就都上頭了,一個沒攔住,抱歉啊池少!
池余把醉到站不穩的人貼著自己扶住,搖搖頭:“沒事兒,李導,我看大家都醉成這個樣子,麻煩等姜導清醒了之后你告訴他一聲,明天大家都休息一天吧,空置的費用不用在意!
李副導點頭答應之后,池余半扶半抱的帶著人回了車上,司機早就在門口等好,一路駕駛平穩的回了楚淵家。
下車的時候楚淵被涼風吹得打了個激靈,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色和那一點皎潔,有些迷朦的抬手做了個抓握的動作。
“小余,月亮好漂亮,想要!
池余扶了他一把,也抬起頭。
春天連月亮也顯得更加干凈,月華如練,襯得人都多了幾分柔和。
“月亮太大了,摘下來也放不到手心!
池余看著他左腳絆右腳的樣子,索性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楚淵驚呼一聲,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笑著靠上。
天上的月亮放不到手心,但我的月亮可以。
門鎖聲被打開,池余打開燈,把楚淵放到沙發上。
有些刺眼的燈光亮起,池余剛剛抱他的時候就感覺他的體溫有些高,現在看到楚淵滿臉的紅暈,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忍不住皺了皺眉。
“是剛才吹風了嗎?怎么這么燙?”說罷就打算給他倒杯水。
楚淵卻一下抓住池余正要收回的手,眼中水霧彌漫,慢慢俯身向他靠近,“不是吹風了,是醉了…”
帶著醉意的鼻息交纏,池余看著楚淵逐漸靠近的、泛著酒暈的臉,眼神瞬間幽暗起來,只是想到楚淵的狀況…
他在最后關頭用盡理智,克制地微微后退了,聲音有些低沉:“你現在……可以?”
楚淵的回答是直接吻了上去。
池余幾乎是在他貼上來的瞬間就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腦勺,唇舌熱烈的相互糾纏,久違的親密無間甚至讓兩個人都在輕微的發抖。
池余坐到沙發上,控在楚淵腰間的手一用力,就把他按到了自己的腿上,暴風雨般急切又渴望的吻讓楚淵承受不住般亂了呼吸,過于青澀的表現和偶爾磕碰的齒關都讓池余眼中的危險更甚。
在他嘴唇親昵的咬了一口,池余終于大發慈悲的把人放開,楚淵氣喘吁吁的軟倒在他身上,池余輕輕撫著他的后背,只覺得懷里這個人讓他愛到都痛了。
“要繼續嗎?”
身旁傳來的聲音是與平常不同的沙啞,帶著瀕臨破裂的忍耐,讓楚淵渾身一軟,只想要他為自己再沉淪一些,再著迷一些。
愛我吧,只愛我吧,求你…
“抱我…去洗澡……”
第68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二十二)
花有清香月有陰,春夜的花香泛著漣漪,夾雜著幾句鳥鳴,從沒有關嚴密的陽臺里傾灑進屋,迷亂中不知是誰碰到了燈的開關,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在月色中無限放大。
花灑開到最大,從頭頂流下細密的水柱讓兩個踉蹌的人都睜不開眼,只是憑借本能緊緊擁抱,抵死纏綿。
沐浴露是小蒼蘭的味道,縈繞在錯了拍的呼吸間,在彼此的身上揉搓出泡沫,細膩的讓人挪不開手。
池余的手掌整個貼在楚淵的后腰上,也許是因為水流的濕潤,也許是因為別的一些什么,他的掌心和手指都牢牢地吸附在上面,緊密的沒有一絲縫隙,讓楚淵雙腿都在打顫,只覺得太燙了,燙的仿佛能將他灼傷。
“池余…池余……”楚淵著魔一樣的踮著腳胡亂地去親池余的嘴唇,像是沙漠里的旅人終于找到了能夠解他饑渴的綠洲,生理上被過度激發的渴望壓過了潛意識里的抗拒,只是這樣抱在一起接吻,就已經讓楚淵的大腿都忍不住打起了顫。
來不及仔細的擦拭,還帶著水汽的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床上,池余的舌尖卷過楚淵的喉結,引起一陣亂序的喘。
耐心準備之后還是過于生澀的表現讓池余在一個深呼吸之后強行停下了動作,“……不行!
楚淵的身體實在是太緊繃了,帶著些無法控制的排斥,池余的汗珠從下巴上落下來,有些遲疑地后退,怕傷到他。
身下的人皮膚一片滾燙,眼中水霧彌漫,在察覺到他的動作后有些慵懶的抬起腿,勾上他的腰…然后用力向自己壓下來,嘴邊還溢出了帶著笑意的一聲喘息。
“……不能說不行啊…少爺…呃嗯……”
熱情的要命,迷亂的甚至都帶了些放-蕩。
這瞬間,什么顧慮理智都被瞬間拋到腦后,池余再難忍耐的吻上他,堵住這人總是能讓自己失去理性的嘴。
汗液與淚液混合,潮濕又黏膩,遏制不住的喘息聲和驚呼聲交雜,最終又吞咽在唇齒之間,曖昧纏綿。
……
主臥的床已經不能睡了,池余抱著早已昏睡過去的楚淵到他的房間,簡單的擦拭確認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氣,楚淵之前沒有經驗,他本來沒想鬧到這么久,可今晚的楚淵實在……妖精一樣,纏人的要命。
池余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在睡夢中難得放松的人,抬手在他眉眼上溫柔的撫過,最后一聲輕嘆,吻在他的眉間。
滿是珍視,又夾雜著不忍,很矛盾。兩個人的關系終于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楚淵不能和人接觸的狀況好像也得到了改善,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沒由來的,今晚楚淵過于急切的表現和軀體上偶爾的僵硬還是讓池余感到了某種異樣,偏偏在那樣的情境之下,就算察覺到了什么不對經,他也根本沒辦法,也絲毫狠不下心拒絕他。
有風從陽臺邊吹進來,帶著淺淺的嗚鳴聲,池余走到客廳,還順便把雜亂中掉了一路的衣服都撿了起來。
春意料峭,清晨又起了風,池余點了根煙站在陽臺上,胳膊上還搭著楚淵晚上穿的那件外套。衣料很薄,也很垂順,所以胸口位置的那一點凸起就顯得格外突兀。
纖長的手指夾著一點猩紅,直到被燃盡的煙燙到了指節,池余才從晨光中回過神來。
他有些漫不經心的用指尖捻滅了那點猩紅,隨即毫不猶豫的從內袋里掏出了那個亂了他心緒的東西。
一版粉色的小藥片,有三個位置是空的,顯然,已經被人吃下去了。
不用探查,池余也知道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他久久的凝視著手里的藥片,忍不住笑了一聲,被氣的。
“楚淵,你真是…”
……
事后的早晨,沒有親吻,沒有愛撫,也沒有擁抱在一起低聲的呢喃。
楚淵隨意裹了一件衣服,腰間傳來的酸脹讓他深吸口氣,雙腿發顫地走到客廳,看到在陽臺打電話的池余時加速的心跳才略微平復了一些。
身后傳來輕的腳步聲,池余轉過頭,視線不著痕跡的在楚淵身上掃過,而后對著他笑了笑,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么異常,可不知道是不是吹進來的風太涼,楚淵心中一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哪里不對勁。
陽臺上池余的電話還在繼續,聲音透過沒有關嚴的玻璃門傳過來。
“嗯,好,我待會就回去!
“好,麻煩您了!
掛掉電話后,池余轉過身,看著眉心緊皺地望著自己的人,心中一嘆,還是上前抱了抱他。
“那里…我給你涂了些藥,別的地方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他身上的衣服帶著涼意,貼著楚淵的皮膚,讓他忍不住打了個顫。
池余似乎有瞬間的僵硬,隨即自然地放開了他,改抱為攙,扶著他坐到了沙發上。
楚淵張了張口,內心的不安越發濃重,他本來是想撒個嬌,說自己腰疼腿軟,后面也酸脹的難受,可現在卻根本說不出什么調情的話,“沒什么不舒服……你是要去哪嗎?”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池余瞬間心軟了下來。
不然就算了…就當做不知道,慢慢來,總會好的。
池余深吸口氣,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楚淵的作為來源于內心的恐懼……但也昭示著對他的不信任。所以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和他先發生一些實質性的關系,想以此加深兩人之間的羈絆。
可這樣不行,不對。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才能相信我愛你,超過萬物,超過世間所有的一切,甚至能超過我自己。
想到這里,池余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刮骨療毒,剜去腐肉才能新生。
“家里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明天開始劇組封閉拍攝,我已經聯系好蕓姐了,她會照顧好你!
“合同金特助也準備好了,明天蕓姐會交給你!背赜囝D了頓,聲音柔軟又親昵:“新公司的名字是Y&Y,說好的,你是第一個藝人!
池余,楚淵。余和淵,Y&Y。
楚淵緊抿著唇,可池余的眼神溫柔卻又堅定,安排的妥帖細致,讓人糾不出什么問題,卻又沒由來的不安…楚淵在腦海中瘋狂回想最近發生的一切,試圖找出導致現在這樣的原因。
“是我昨晚做的不好嗎?”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說的話卻讓池余閉了閉眼,有些無奈。
“我愛你,楚淵!
“我們之間不論有沒有做這種事,我都不會離開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楚淵死死地攥住池余的衣擺,像是握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我知道…我也是的……”
“我信你,我信你對我的感情都是真的……寶貝,別慌!眲e露出這樣讓他舍不得的眼神。一聲輕嘆,池余的心糾痛酸麻,他蓋住楚淵泛起淚光的眼睛,滿含愛意,卻不容置疑。
“我知道這個電影對你很重要,先好好完成它,好嗎?”
他原本不想讓他這個時候揪心的,但不止是他能察覺出楚淵的異樣,他心里有疙瘩,不可能一點表現都沒有……他們之間很多時候,心證與直覺就夠了。
“有什么事,我們都等拍攝結束之后再談!
他垂著眼,握上楚淵捏住自己衣角的手,然后小心的、一根根扒開。
手中和心里都是空茫一片,池余的掌心散發著熱意,一滴淚從眼角劃到臉頰,而后被輕輕拭去。
“我在家里等你,殺青之后再一起好好慶!冶WC。”
“……好!背䴗Y閉上眼,“好。”
……
《殊途》從宋修遠調轉車頭之后就沒有了接下來的劇本,封閉式拍攝之后每天遞到演員手里的也都是飛頁,飛頁的內容一天比一天沉重壓抑,整個劇組的氛圍都是悶悶的。
宋修遠后期性格變動很大,這么一天天的拍下來,楚淵整個人也仿佛沉浸在了角色里,下戲之后就窩在之前池余給他準備的折疊椅上,不怎么說話,也不怎么愛動。
李副導看著又沉默的坐在一旁的楚淵,眉心緊皺,一臉沉思的樣子讓姜白忍不住搗了他一下。
“瞎看什么呢?你個老小子可老實點啊。”
李副導嘖了一聲:“瞎胡扯什么呢……我看楚淵這狀態不太對啊!
姜白看著剛才的鏡頭,聲音一貫慢悠悠的:“有什么不太對的,瞧這拍的,多拿人!
李副導:“…別說你沒看出來啊,就算是封閉拍攝,池少想來看看還能進不來?……別是兩個人出什么問題了吧?”言下之意,池余這個少爺不會說膩了就膩了吧。
姜白:“你來幫我看看這個鏡頭要不要切近景…哎呀,你下手輕點,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不抗造了。”
姜白揉了揉被擰疼的胳膊,嘆了口氣:“放心吧你,他倆之間的事,這個根還在小楚身上……”
李輔導想了想他這句話,半晌,還是有些感慨的點點頭,“小楚這個人,擰巴!
楚淵有些出神的劃著手機,手指無意識的點開池余的頭像,點開有關上,而后再點開,無數次的循環。
封閉拍攝的半個月來,他們之間也不是完全沒有聯系,只是池余回復的總是不算及時,楚淵垂下眼,看著兩個小時過去還是沒有被回復的消息,告訴自己……池余也許是太忙了。
被念叨的人一邊走出星際的傳送區,一邊揉了揉發癢的耳朵,監察局的制服是統一的黑色戰斗制服,池余靠著之前在007身上植入的定位程序,一路找到了中心辦公室。
黑色的單面玻璃上用星際文寫著“監察官辦公區”的字樣,池余盯著它看了一會,抬手敲了敲門。
第69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二十三)
“請進。”
阮燭手上動作迅速的打開了屏蔽罩,對著門外道。
熟悉的臉探進門,阮燭才松了口氣:“來了!
池余嗯了一聲,對著一旁的林爾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之前阮燭聯系他說有些關于007的事情需要他幫忙,希望他能來一趟監察局,但礙于003和系統A,他們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直到今天。
“怎么003他們離開我所在的那個小世界了?”池余走上前,不經意般問道:“……難道是他們找到要找的那個人了?”
阮燭:“沒有,執政官接收到了另一個小世界傳來的信號,他們要找的人應該是逃到那個小世界了……幸好,不然還真沒有機會讓你過來!
池余點點頭,想著這大概是池非為了替他把人引走,故意讓他們探測到的。
阮燭看了林爾一眼,說:“這幾天007狀態時好時壞,還是沒有徹底清醒,我們分析過它的程序和后臺,都沒有什么問題…這次叫你來,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阮燭其實不是很明白為什么林爾會認為池余能夠有辦法喚醒007,只是它的狀態過于混亂又沒有頭緒,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損毀核心程序,他也不得不死球當活球醫。
池余沒有忽視他隱晦瞥向林爾的視線,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點頭,跟著他們走進屏蔽空間。
007懸浮在中心位置,身上插滿了各種傳輸線,池余只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來007中的是池非的延遲術法。
他走上前,雙手交合,指尖飛快的掐了一個法印,深藍色的印記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中越發清晰,而后食指輕點,融合進了007的體內。
阮燭別過頭告訴自己,玄學的盡頭是科學。
池余拆掉插在007身上的東西,雙手虛虛地捧上它,剛想說話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立刻閉上了雙眼。
刺眼的跑馬燈突然閃爍起來,一直靜靜看著池余動作的林爾被晃的下意識閉上眼,耳邊傳來阮燭有些驚喜的聲音。
“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
池余笑了笑,把還沒完全恢復意識的007遞到阮燭手里,然后走到林爾面前,笑意不變,“聊一聊?”
林爾臉上是一貫的從容,他微微嘆了口氣,點點頭:“到我辦公室吧…我和池科長單獨聊一下。”后一句話是對著阮燭說的。
阮燭剛要邁步的腿停在原地,他有些疑惑的看著走出門的兩人,而懷里的007在這時哼唧了一聲,睜開了眼。
“老、老大嗷嗚嗚嗚嗚嗚!”
“我、我見到鬼了嗷嗷嗷嗷嗷!”
……
林爾自己的辦公室不算大,也不常用,但安保程序十分繁瑣,不僅有數據加密,甚至還有原始的加密手段。
池余看著林爾一臉溫和的解開最后一道門上纏繞的玄鐵鎖鏈,挑了挑眉。
他的辦公室空曠干凈,一覽無余的擺設里也似乎沒有什么惹眼的,池余掃視一圈后沒有作聲,直到林爾伸手在墻壁某處敲了三下,身后的空間波動,池余轉過頭,看著門后位置漸漸匯聚了一個蟲洞空間。
林爾做出請的動作,池余邁進去,意有所指道:“你這是…被賊偷過?”
林爾低著頭笑笑,緊跟著進去,“池科長開玩笑了,星際這樣嚴密的保護措施,哪有什么賊進得來。”
池余點點頭,防的既然不是賊,那就是“自己人”了。
蟲洞空間和外面的布置簡直是天差地別,巨大的架子讓原本寬裕的空間都顯得狹窄起來,紙質文獻記檔案羅列成排,林爾把堆疊在椅子上的文件搬下來,和池余坐下。
星際的時間流速比小世界要快上許多,池余看了一下手機方連蕓給他發的消息,抬頭對著林爾笑了笑:“那我們開門見山?”
林爾因為他的直白有些愣怔,而后笑了笑,“你們其實…也有些像。”
池余微微挑眉:“我…和誰?、
林爾也不再過多的鋪墊,他從抽屜里拿起一份牛皮紙袋,一圈圈解開纏繞的細繩,然后遞給池余。
和聰明人說話,有時候開誠布公可能會更輕松一些。
從他讓池余來解開007身上的禁錮時,就已經知道,那些陳年往事自己瞞不住了,更何況,他原本也沒有多想隱瞞。
“我在星際的時間比阮燭他們都要久,在上上任星際執政官當政的時候,數據化剛開始普及,所有的紙質卷宗都是我負責錄入的,所以我記住的要比他們多一些!
池余拿出牛皮紙袋里的東西,厚厚的文件里第一張就是帶著照片的個人生平記檔,照片上的人和池余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
他垂下眼皮,看著照片下的一行小字——第七屆星際執政官,池斐。
林爾:“在第七屆執政官當政時,現任執政官尹玄還是負責監察局的監察官,當時的位面遠沒有現在穩定,有許多的小世界都處于失控狀態,星際想盡辦法維持,但效果始終都不明顯!
“地球,是所有小世界里最不穩定的一個。它從漫長的演化中誕生了一種特殊磁場…就是你們稱呼的‘天地之力’。這讓它催生出了許多能力過于強悍,甚至能撼動位面的存在!
能“撼動位面”的池余看著后面記載的內容,點點頭,“所以為了維持位面穩定,對于該怎么處理這些個‘不穩定’的星球,你們內部起了沖突。”
“沒錯!绷譅枃@了口氣,“池斐執政官主張星際工作人員親自進入小世界,用溫和的手段干涉,但當時的星際遠沒有現在的…集權,所以當時有許多不同的意見,尹玄檢察官也十分不贊成這樣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又見效慢的方法。”
“他主張直接抹掉這些地方,因此與池斐執政官爆發了很強烈的沖突,最終還是池斐執政官略勝一籌,從此各個分局被建立,為解決人手問題,池斐執政官還立下規定,從小世界中吸納符合條件的新員工,共同維護位面的穩定,有許多過于棘手的任務,就由他、由各分局局長親自投入執行。”
池余翻到最后一頁,上面記載著“星際1384年,池斐執政官在執行最后一次任務時,因小世界意志過強,失去與其系統003的聯系,星際大力搜尋后未果!
“星際1500年,第七屆星際執政官尹玄繼任!
“至于池斐執政官投入到池科長所在的小世界后究竟成為了誰,我想您應該比我清楚!
池余深吸口氣,“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林爾:“池科長放心,我是在幫小七修復數據時意外讀取到了他的儲存影像,看到了對它下手的人…是池非,再加上尹玄執政官的表現,才斗膽推測了一下!
池余皺了皺眉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那這個現任執政官尹玄和池斐…到底是有仇還是……?”
理念不合,明面上的諸多爭執與分歧,卻硬生生找了他一百多年才繼任,到現在都沒有放棄搜尋……這是對仇人的表現?
林爾笑了笑,“當時星際各方勢力叢生,二位當年雖然表面上多起爭端,但是公私分明,私交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尹玄執政官……在池斐執政官消失之后,幾乎以一己之力強硬的壓下了所有的反對聲音,動用了星際全部的人手展開搜尋。”
“甚至于,”林爾頓了頓,“甚至于現在還在用某種激烈的手段繼續暗中搜尋…”
池余:“激烈的手段,是指暗中對小世界的氣運之子出手,奪取能量,用來……找池斐?”
林爾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池余:“……池科長!
池余聳聳肩,將池斐檔案里的一張合照拿出來,點了點旁邊的人:“不難分析,這就是尹玄吧?”
林爾點點頭,池余看著那張始終深埋在記憶深處的臉,笑了一聲,五味雜陳,“真是,造化弄人!
“我有自己的記憶之后,出現在我面前的一個人,就是他!
池余永遠不會忘記,他誕生之初,神志尚且渾噩,一個男子穿著“奇裝異服”走到自己面前,看他的眼神冰冷又輕視,只是隨意一擊,就差點要了他的命。
又或許說,如果不是池非悄悄護住了他的心脈,池余已經死了。
尹玄殺池余,是為了奪取他身上的氣運之力來尋找池斐,可陰差陽錯,卻因為他的出手,讓池斐為了保護池余受了重傷,自此前塵往事皆忘,徹底成為了池非。
“所以,哥哥也是因為在任務過程中發現了某些端倪,被尹玄察覺,所以才……”
所以尹玄才會對故淵出手,讓他魂魄分離,想將他永遠困在小世界中。
林爾嘆了口氣:“我一早就說過,池科長聰慧!
池余閉了閉眼,緊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造化弄人。
池余睜開眼,把檔案歸還給林爾,聲音有些啞,“007醒來之后說不定會說些什么,阮燭那邊,麻煩你和他說一聲…我大哥之前在小世界的情況,先保密吧!
林爾點頭答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思慮再三,還是問道:“如果…池非就是當年的執政官,那池科長,打算怎么處理故淵大人和尹玄執政官之間的事情呢?”
如果池非就是池斐,那他和尹玄之間就有這千絲萬縷牽扯不斷的情誼,而池余與池非一體同生,尹玄所做的一切…身為局中人,又該如何評判對錯。
池余站起身,語氣平淡,“池斐、池非、池余,對我來說,是三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這個人愛恨分明,也最小氣,偶爾也不是不可以識一識所謂的大體,不計較尹玄對他下的死手,但涉及到故淵的事,不行。
至于池非今后會怎么選…且再看吧。
第70章 可我不是一般的有錢(二十四)
宋修遠和林清安的結局,姜白著實是糾結猶豫了好久,直到最后一場戲開拍前晚,才咬咬牙拍板。
林清安托趙文把宋修遠帶走,算是成全了自己僅存的一點私心,他從后門扶著宋修遠上了車,用目光吻過他緊皺的眉心,然后換了兩個人的槍。
車聲載著他的所有堅強與軟弱逐漸消失在視野里,林清安握住宋修遠的配槍,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總是灼熱的體溫。
宋修遠早就說過,他的小少爺最是聰慧,因此所有的公事私事都不曾避諱他,平日里更是連體嬰似的粘在一起,連他最信任的下屬都聽林清安的吩咐做了幾回事。
因此當大家看到走出大帥府的人時,只是愣怔了幾秒,便了然的接受了。
林清安替宋修遠打了他人生中第一場,也是最后一場仗,他指揮著的下屬,為撤離的民眾和學生……也為宋修遠爭取著最后的撤離時間。
敵軍的轟炸機一遍遍投下炸藥,原本繁華熙然的北平城很快就成了廢墟一片,裝備精良的敵人長驅直入,冰肌玉骨的小少爺一身青衫早就被鮮血染成了黑色,有敵人的、戰友的,也有他自己的。
還好……沒有宋修遠的,他想。
池余當時拍完這里的鏡頭就殺了青,接下來發生的事被姜白留到了現在來拍,他走進片場時沒有打擾到任何人,只是由方連蕓帶領著提前到化妝室換好了妝造,悄悄藏在了場景中,他看著渾身藏好的無數炸點,有些復雜的嘆了口氣。
調轉車頭的宋修遠一路逆行,車窗外撤離的百姓們拖家帶口,抱著仍在襁褓中的孩子,背著早已走不動路的老人,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滿臉不安與恐慌的拼命向前跑,后視鏡反射的白光一閃,宋修遠看過去,才發現自己臉上是和他們一樣的慌。
之后的事,開拍之前姜白說讓楚淵根據場景自由發揮,因此除了池余沒人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楚淵雖然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讓自己成為宋修遠。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一遍遍忍不住的想,眼眶里滿是紅血絲,臉色蒼白的嚇人。
讓他還來得及,能救下他的愛人。
往日氣勢恢宏的北平城門一半都已經被炸成了碎石一片,讓城外的人一打眼就能看清里面正在發生的血戰。
宋修遠看著遠處踉蹌的長衫,幾乎是翻滾著摔下的車,林清安已經打光了最后的子彈,身邊尸體堆積,都是熟悉的臉,他看著眼前不斷逼近的敵人,在最后的時刻,似有所覺般轉過頭。
林清安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向自己奔跑而來的身影,揚起了一個溫柔異常的笑容,一滴淚從他滿是血污的臉上劃過,只覺得被子彈貫穿的痛苦都消失不見了。
他張了張嘴,已經發不出聲音,但宋修遠卻莫名的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不是“我愛你”,而是“活下去”。
爆炸的聲音再次響起,最后的北平城門轟然倒塌,宋修遠眼睜睜的看著林清安身上炸起一片血霧,然后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他被追上來的趙文攔腰扛起,目眥欲裂的人只來得及喊出一聲——
“林清安——!”
字字泣血,滿是絕望。
“……卡!
低低的啜泣聲響起,連姜白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是滋味,身旁的李副導捶了他一下,“…你可真狠!
而楚淵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站在原地看他的池余。
他看著池余的臉,目光貪戀的劃過他的眉眼,眼角的淚痣,之后望進他琥珀色的瞳孔,里面是自己的倒影。
心底是止不住的思念和因為剛才的戲份涌上來的悲傷,楚淵看著他,又想在看林清安。
之后發生的事他前些日子都拍完了,親眼看著愛人死在眼前的宋修遠被于文帶回組織,醒來后卻異常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
他加入了林清安生前所在的組織,穿上了他喜歡的青衫,為著他曾經說過的理想,活了十年。
他永遠在最危險的地方沖鋒陷陣,林文說他簡直是不要命,宋修遠笑著搖搖頭,說我惜命的很。
怎么能不惜命呢,他最聽林清安的話了,他要好好活著,替他看看他夢里的那片山河。
直到1945年8月15日正午,所有戰役全部停止。
1945年9月2日上午9時,停泊在東京灣的密蘇里號主甲板上舉行了一場標志著戰爭結束的投降簽字儀式。
1945年9月9日上午,宋修遠作為受邀人員,親自在南京中央軍校大禮堂里,見證了發生在他們土地上的受降儀式。
身邊的人都留下了激動的淚水,大街上的人們在興奮過后難以自抑的和身旁的人抱頭痛哭,為自己,為國家,也為逝去回不來的那些人。
宋修遠看著高高懸掛的國旗,輕輕蹭了蹭自己的手背,像是隔著十年的歲月,替某個人擦去了落在他手背上的那滴淚。
我的小少爺,你夢里的那個世界,我替你看到了。
你看,我們殊途,卻能同歸。
楚淵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最后幾乎是有些疲憊的緊緊把自己按進了池余的懷抱里,池余拍了拍他的后背,用同樣的力道回抱住他。
一旁的工作人員都自覺的撤出了場地,把空間留給這兩個久別重逢后,又“天人永隔”的小情侶。
不知過了多久,懷里人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有些沙啞。
“池余……”
“嗯,我在!
“我這幾天,總是會夢見你…和我!
在無數次思念林清安的時候,在無數次生死邊緣徘徊的時候,在他無數個掙扎出不了戲的夜里,池余總是會來。
“夢里的我有時候穿著西裝,有時候穿著作戰服……我夢見我們從初遇走到白頭,最后我們頭發都白了。”他的聲音平靜,又好像帶了些難以分清都茫然無措。
池余抱住他的手下意識緊了緊,“…是嗎!
“所以,”楚淵從他懷里抬起頭,手指死死地攥住池余的長衫,“…我夢到的那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對嗎?”
也許是池非造成的磁場混亂,也許是不久前003和A的匆忙造訪影響了什么,楚淵毫無波瀾的問出這一切,下意識里卻都是篤定。
他在問他,卻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池余看著楚淵臉上此刻的表情,說不出什么否認的話。
“所以那一切,都是真的!倍嗳諄淼乃紤]落到了實處,楚淵勾起嘴角,重新抱住池余,眼神卻有些疲憊。
“我很高興,我們真的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
他確實為這個感到高興,卻又不只有高興,池余的表現是一種默認,可……池余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嗎?
夢里的池余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都比和他在一起要輕松開心。
所以,池余說的愛他,也是因為“他們”嗎?
他內心陰暗叢生,需要用盡全部力氣來小心遮掩,才能勉強按捺住。
池余垂下眼,良久,嘆了口氣,問他:“只是想說這個嗎?”
聽到他的問話,楚淵有著片刻的僵硬,隨即很快讓自己放松下來,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當然,只有這個。”
池余沒有再問。
……
簡單的慶功宴后,姜白宣布《殊途》徹底進入后期制作環節,他們的后期團隊同樣強大,在加上文藝片原本也沒有什么太炫酷的科幻場景,因此姜白想要爭取一下暑假檔。
池余點點頭,吩咐了金哲全力配合之后,和身邊異常沉默的人坐上車,在將盡一個月的分別之后,重新一起回到了楚淵家,沒有食言。
兩人在酒店已經洗過澡,剛一進門楚淵就直接吻上了他,迷亂又沒有章法,帶了些不安與宣泄,池余頓了頓,將人托著腿抱了起來,同樣熾熱的回吻他。
沙發的面料是皮革,在出汗時容易吸附皮膚,池余坐在沙發上,看著在自己懷里顫抖的人,漫不經心地向下壓了一把他的腰。
“唔……!”
一陣急促凌亂的喘息在耳邊響起,池余卻絲毫沒有留情,細密又殘忍的挺-動讓本就沒有什么經驗的楚淵有些崩潰的咬緊下唇,難以控制的力度很快就讓他的嘴唇上見了血。
手指不容置疑的撬開楚淵的牙齒,池余撫過他的唇瓣,與他的動作相比,聲音平淡到近乎冷漠,“現在呢?有沒有什么別的想說?”
眼神都不聚焦的人下意識的搖頭否認,耳邊傳來一聲嘆息,像是在嗔怪戀人總是口是心非,滿心不安,又從不信任。
池余站起身,在驟然拔高的驚喘中走進臥室,輕輕撩開楚淵額前汗濕的碎發。
他用手指摸著楚淵的牙齒,攪-弄著他的軟-舌,“別咬自己,都出血了…受不了的話,咬我的手吧!
“……對了,還需要吃藥嗎?”
楚淵瞬間瞪大眼睛,有些胡亂的搖搖頭,被堵住的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池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歪了歪頭,“看樣子,應該是不需要了。”
“那我們繼續吧。”池余的聲音里帶著憐惜,又有些訓誡的意味,讓楚淵忍不住顫抖,“…給過你機會了啊,楚淵。”
“還是不長記性。”
“唔嗯——!”
……
他們近乎迷亂的廝混了兩天,累了就抱在一起睡一會,醒了就隨便吃一點東西,最后一次的時候,楚淵破布娃娃一樣的被他抱在懷里,渾身都是曖昧的青紫。
池余看著被折騰到徹底昏睡過去的人,在一聲嘆息之后,動作小心的替他把腿上干涸的痕跡清洗掉,將他半摟進懷里,手指輕柔的梳理著他的頭發。
睡夢中的人發出幾聲聽不清楚的夢囈,池余撫過他有些破皮的嘴角,半晌,還是捏了一個恢復狀態的手訣。
微微皺起的眉頭漸漸撫平,池余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個吻,聲音低沉:“寶貝,相信我,好嗎?”
星際間的奔波和這些日子的折騰讓池余也有些疲乏,懷里的愛人帶著讓他心思寧靜的香氣,讓他很快就陷入了黑甜鄉。
等再次醒來之時,懷里的人不知去向,池余摸了摸身旁早沒有了余溫的床單,動作間,清脆的碰撞聲和牽扯感傳來,池余向下看去,挑了挑眉。
一條長長的鎖鏈連接著他的腳腕,接近皮膚的地方被小心的用絨布包裹好,鏈子的另一端隱在床下,池余試探著扯了扯,固定的很牢。
手里的鎖鏈材質很輕,卻意外的堅韌,顯然,這一切都是早有準備,不是什么心血來潮。
“嘖,真是…”
有些哭笑不得的聲音響起,池余搖了搖頭,“…就多余手下留情!
臥室里傳來的聲音昭示著里面的人已經醒了過來,楚淵拿著剛買好的早餐,嘴唇緊抿。
門被從內向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