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炘荑仔細回想了下,那輛奔馳車好像是從她掉完頭回來就一直在后面跟著的了。
而剛剛透過側方鏡,她只粗略地瞟見了駕駛位方向一個白皙精致的下巴,唇瓣飽滿紅潤,弧度姣好,很顯然開車之人是一個女人,或許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隨著車流緩緩移動,奔馳車保持著不遠不近地車距跟了上來。
夕陽的余暈斜斜撒下,有些刺眼的霞光徑直落到了前擋風玻璃上。
阮炘荑抬手將遮陽板拉了下來,又順帶掠了眼后視鏡,霞光從對方擋風玻璃反射過來,光暈向四周擴散,多了層暈朦朦的不真實感。
大概是覺得陽光晃到眼睛,阮炘荑注意到女人抬了下右手,襯衫袖口跟著抬手的動作微微下滑,露出來的半截手腕在橘黃的夕陽下白得晃眼,然后她拉下了遮陽板,完美將后視鏡里細白_精巧的下巴遮了個嚴實。
阮炘荑若有所思地抵了抵腮,舌尖輕輕一卷,繼續嚼起了味道淡掉大半的口香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剛剛驚鴻一瞥到的完美下頜線眼熟得緊,還有這輛奔馳車也是,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直到奔馳車跟著一起拐進小區,阮炘荑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是在哪里見到的這輛車。
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在對面停車位看見過。
而對面的停車位,好像是她鄰居的……?
說起這位鄰居,阮炘荑就不得不想起了早上江韻給她發的消息,以及她形容的好看得驚為天人。
對此,阮炘荑搖搖頭,不屑一顧地笑了聲,那位鄰居到底有多驚為天人,她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在快到停車位時,阮炘荑放慢車速,透過后視鏡看到奔馳車已經停了下來,并和她拉了點距離出來,好方便她將車停進車位。
阮炘荑打著方向盤一把將車停了進去,等她停穩后,奔馳車才慢慢滑過來,緩緩倒進了停車位里。
阮炘荑并沒有過多關注這位素未謀面的鄰居,將車熄火后,她解開安全帶下車,并繞到副駕駛位上將從花店買的洋桔梗花束、荼靡花盆栽和老板娘送的曼珠沙華種球抱了出來。
鎖上車門,阮炘荑邁腿準備進樓,在經過奔馳車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那位鄰居正穩穩地坐在駕駛位上,遮陽板拉著,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好半天也不見下車。
阮炘荑收回視線,不做任何停留,快步進了公寓大樓。
在看見從輝騰車上下來的人是阮炘荑時,溫惜寒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論是戚璟寧還是她,都默契地認為輝騰車主是一個中年發福男人,但在這一刻,之前她和戚璟寧對鄰居的所有猜想全被推翻,還是翻得不能再翻那種。
甚至可以說,在看見阮炘荑從車上下來那一刻,溫惜寒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
軟軟居然成了她的鄰居……
這套房子是溫惜寒回a市前一周通過中介在網上大致看了下照片,當時她還看了好幾套,在和戚璟寧看過房子實況后,當面將這套精裝房定了下來。
交付定金的時候,中介還多嘴提了句,“隔壁的那套在前兩天被人全款買下了。”
溫惜寒當時也只是聽聽而已,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在交房手續辦理好之前,她不想再麻煩戚璟寧,便一直住的酒店。
而那天早上,她之所以這么急著離開,一是為了去和中介交接;二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的一夜情對象。
至于為什么會留下那筆服務費,無非是溫惜寒看見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露水情緣,以錢終止,應該能避免后續一些麻煩。
溫惜寒想,那位一夜情對象應該明白她的意思。
交完房第二天,看見隔壁進進出出的搬家具的工人,戚璟寧還和她感慨那位鄰居的大手筆。
但在看見對面停車位上的輝騰后,戚璟寧就對那位還未見面的鄰居有了新的看法,也或多或少的影響了溫惜寒。
只是溫惜寒怎么都沒想到,那輛輝騰車居然是阮炘荑的,而阮炘荑就是她的鄰居……
這種感覺比第一天上班知道助理是自己小外甥女,而小外甥女就是自己的一夜情對象時還要復雜……
溫惜寒沒有將車熄火,她看著阮炘荑下車,又繞到副駕駛將一束捧花和盆栽給抱了出來。
安靜、不說話的阮炘荑很有欺騙性,就像這會一樣,溫惜寒竟有種在她身上看到點過去影子的錯覺。
那個假正經、還在她面前裝小大人,硬生生堅持了十秒才破功的軟軟。
阮炘荑其實和阮蘇生得并不像,唯有那雙眼睛和阮蘇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有句話說三歲看老,在阮炘荑兩歲左右的時候,阮老夫人(溫惜寒喊她母親)就曾說過:“這孩子性格比阮蘇好太多了,不過在某些地方又完全是阮蘇的翻版,但有一點要比阮蘇好,她嘴甜,知道哄人開心,就是不知道以后長大會不會變得油嘴滑舌。”
事實證明阮老夫人的話并沒有說錯,阮炘荑斂起笑容不說話時,那身氣場真的和阮蘇挺像的。若說差別,那便是阮炘荑尚且稚嫩,再加上她習慣笑臉迎人,有些地方終歸是要生澀很多。
而現在,軟軟再也不用在她面前裝小大人了……
因為這小鬼,已經長大了。
在阮炘荑抱著花從車前經過的時候,溫惜寒低下頭,側身將手機拿了出來,重復著將屏幕摁亮又熄滅的動作。
阮炘荑回頭望過來的那一眼,溫惜寒是知道的。
只不過她現在并不想讓阮炘荑知道坐在車上的人是她,只能垂眸裝作在看手機,盡可能的將那道視線忽略。
確認阮炘荑進去后,溫惜寒才放下手機,眼神復雜地看著她身影消失的方向,只覺頭疼。
阮炘荑進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新買的荼蘼花盆栽放到陽臺,又把花店老板娘送的營養土倒進花盆里,小心翼翼地把曼珠沙華種球種了進去。
又往營養土里施了點肥料,阮炘荑拿起水壺依次給兩個花盆澆了點水。
回到客廳,阮炘荑極有閑情逸致地將洋桔梗插進花瓶里,選著角度擺放在了餐桌上。
弄完這些,阮炘荑回到臥室換了身淺色居家服,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廚房,開始思考晚上該吃點什么。
冰箱里的食材還有很多,葷素都很齊全,阮炘荑想了想,從冷藏里取出塊排骨解凍,又將燉湯用的砂鍋洗凈,小火慢煨燉了大半鍋山藥排骨湯。
在燉湯的同時,阮炘荑回房間洗了個澡,吹干頭發收拾好再出來時,排骨湯的香味已經從廚房飄了出來。
阮炘荑用勺子攪了攪砂鍋底,又把最后一種燉料加了進去。
小火繼續煨了半個小時左右,阮炘荑根據自己的口味放了點鹽,確認咸淡適宜后,阮炘荑關掉火,套上件深色牛仔外套,準備下樓扔垃圾。
早上江韻和程樾走時倒是幫阮炘荑將垃圾帶了下去,她現在拎的這一小包是衛生間和剛剛廚房產生的。
因為沒什么事,阮炘荑走得比較慢,將垃圾扔進垃圾桶后,她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阮炘荑到時,上樓的電梯正在合門,她都準備坐下一班了,哪知里面的女人及時按了下開門按鈕,使電梯門快速打開了。
“謝謝。”阮炘荑愣了一下,同女人道謝后,側身走了進去。
女人沒應聲,氣氛還有點說不出的詭譎。
阮炘荑抬腕將發絲別到耳后,挑眉看了眼亮著的樓層,又偏眸幽幽看向唇瓣緊抿、一言不發的溫惜寒。
溫惜寒提著滿滿一袋才從超市采購來的東西,她知道阮炘荑在看自己,目光強烈又明顯,讓她非常不自在。
這會兒電梯里就只有她們兩個人,溫惜寒不免后悔剛剛自己為什么要多管閑事,讓電梯自行合上多好,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么尷尬……
而且按軟軟的聰明勁,她看見這個樓層,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姐姐,巧啊~”阮炘荑笑吟吟地開口。
也不知道她這個巧是指又再電梯相遇的巧,還是指兩人互為鄰居的巧;亦或者,兩者都有。
“……”溫惜寒面無表情地看著電梯顯示屏上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不巧。”真的一點都不巧。
阮炘荑笑笑,瞄了眼溫惜寒手里提著的購物袋,兀自說道:“難怪早上的時候,我室友和我說,我鄰居比明星還要好看,我當時還不信,現在見到姐姐,信了。”
果然程叔擔憂軟軟長大后會變得油嘴滑舌不是沒有道理的。
溫惜寒太陽穴微跳,沒有接話。
倒不是她不想接,而是她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
阮炘荑另起了個話頭,笑著以退為進道:“姐姐還沒有吃飯嗎?”
袋子里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吃的,然后就是各種糖果和零星幾樣生活用品,唯獨不見有做飯的食材。
阮炘荑猜測,她應該不會做飯。
溫惜寒反問:“你吃了?”
“叮——”樓層到了。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后,溫惜寒桃花眼里閃過絲懊惱,不等阮炘荑回答,她率先走出電梯,跟被鬼攆了一樣,刷指紋、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如果忽略掉她差點走得同手同腳的話。
阮炘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