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惜寒的拒絕完全是在阮炘荑的意料之中,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心口的酸澀依舊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
“溫惜寒。”她第一次喊出了溫惜寒的全名。
溫惜寒有些意外,斂眉不解地看向阮炘荑。
也就是這么一愣神,阮炘荑快速將軟糖塞到了她手上,眉梢微揚,不容拒絕道:“這糖味道挺不錯的。”
溫惜寒抿唇,想將手里的糖還給阮炘荑。
阮炘荑手腕一轉,躲了過去,見溫惜寒手跟著貼來,誓要將糖還回來的架勢,她索性一勞永逸地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所有動作。
“阮炘荑!”溫惜寒有點惱,掙了兩下沒掙開,還被阮炘荑越抓越緊,惱羞成怒道,“你給我放手!”
阮炘荑稍卸了點力,怕自己一松手溫惜寒就會把糖全塞回來,她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同她討價還價道:“我會放,但你答應我收下這糖。”
“……”眉心一跳,溫惜寒冷聲提醒道,“這是在公司!”
話音剛落,阮炘荑就猛地收回手,并往后退了一步,和溫惜寒拉開距離。
就在溫惜寒以為她終于有了點上下屬之間的覺悟,結果哪知道她下一句話就是:“那姐姐的意思是,下班或者沒在公司了就可以了?”
溫惜寒:“???”
阮炘荑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姐姐,我知道了,我會把工作和私事完美分開的,一定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困擾的!”
溫惜寒:“???”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溫惜寒被阮炘荑的跳脫整得有點懵,反應過來后,俏臉微青。
良好的教養讓溫惜寒說不出半句罵人的話,面對如此沒臉沒皮、蹬鼻子上臉的阮炘荑,她憋了好半天,也只能說出句:“阮炘荑,我們永遠都不可能……”
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阮炘荑垂下眼眸,面色如常道:“姐姐這是連機會都不準備給我了?”
“這不是給不給機會的問題。”溫惜寒眉眼間多了絲肉眼可見的不耐和不忍。
面對軟軟,她有個太致命的問題,狠不下心。
“那是什么問題?”阮炘荑覺得溫惜寒的回答太過敷衍,撇了眼茶水間掩著的門,壓低聲音追問,“原則問題?”
這話說出來阮炘荑自己都不會信。
如果這能叫原則問題,那么那晚上又算什么?原則之外的問題?
聽出阮炘荑在嘲諷自己,溫惜寒狠狠地擰了下眉,唇瓣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還有不試試怎么知道不可能呢?”阮炘荑傾身為溫惜寒理了理鬢角的發絲,故意曖昧地呵了口氣,“畢竟那晚上,姐姐的身體,可不是這么告訴我的……”
溫惜寒臉色由青變黑,最后由黑變成了淡淡的薄紅,像熟得恰到好處的桃子,清甜多汁,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阮炘荑!”只可惜這聲嗔罵落在阮炘荑耳中沒有一點殺傷力。
“那晚上的事情不準再提!”這句話聽起來更是軟綿綿的,要是說話的人不要冷著臉就更好了。
溫惜寒冷眼朝阮炘荑掃去。
阮炘荑咳了兩聲,立馬端正姿態,并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保證道:“好的,除了姐姐,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的。”
“……”溫惜寒又一次被梗住了,她現在真的是一點都不想搭理這么厚臉皮、給點陽光就燦爛、忒會順桿子往上爬的阮炘荑!
還有戚璟寧說得果然沒錯,阮炘荑這放蕩不羈的靈魂,釋放起來真的是——太放蕩不羈了。
等等,這么說的話,那個契機……不就是她?!
……
不想再搭理阮炘荑,溫惜寒用力端起茶杯,連軟糖都忘記還給她,就氣惱地回了辦公室。
放下茶杯,溫惜寒蹙眉看著手里的草莓味軟糖,細長的手指緩緩收攏,軟糖的塑料外包裝被捏出“咔咔”的聲響,聽著有些刺耳。
兩秒后,溫惜寒眼不見心不煩地拉開辦公桌下面的抽屜,將軟糖丟了進去。
但在關抽屜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住了動作,又在半道上將抽屜拉開,指尖輕輕點了兩下邊角,伸長手將最里面的一小罐冰糖拿了出來。
溫惜寒放了兩顆冰糖在泡的金銀花里,就將小罐子放回原位,關上了抽屜。
沉在茶杯底的冰糖在熱水的作用下一點點化開,糖度暈染,漸漸的,整杯茶水都被浸上了甜味。
溫惜寒一走,茶水間又恢復了之前的沉寂。
阮炘荑接了杯溫水,重新坐回單人沙發上,翹著腿,再度看著落地窗的景色出神。
下午,一切相安無事。
因為溫惜寒并沒有刻意地給阮炘荑安排事情,所以她整個下午都比較清閑,本職工作完成后,到點準時打卡下班。
在開車回公寓的途中,阮炘荑路過家花店,幾乎臨時起意想買點花來裝飾下客廳,也不嫌下班高峰期潮汐車道要繞遠掉頭的麻煩,她打著方向盤將車拐了過去。
花店進門處裝有個風鈴,有人進出都會發出清脆的“鈴鈴”聲。
老板娘正在插花,聽見風鈴聲,慢條斯理地修剪好枝丫,聲音輕緩舒柔:“您好,需要點什么嗎?”
阮炘荑大致看了一圈,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一盆只開了一朵的紅色曼珠沙華上,“那個怎么賣?”
老板娘取下手套,略帶歉意地搖了搖頭,“抱歉,那盆花是不對外出售的。”
“這樣啊……”阮炘荑語氣惋惜,又不舍地看了好幾眼,老實說,那株曼珠沙華她在進門時就注意到了。
“那盆花是我種的。”見阮炘荑是真的喜歡,老板娘笑著解釋道,“看著它發芽、抽條、結苞到開花,時間一久,就舍不得賣了。”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點種子,你自己拿回去種。”
阮炘荑客氣應道:“那就謝謝老板了。”
老板娘笑笑,從花盆里挖出兩株帶點綠芽的種球,又裝了點營養土,遞給阮炘荑之前還詳細交代了下種植的注意事項。
阮炘荑一一記下,再次道謝后,在老板的推薦下買了一束適合插在花瓶里的洋桔梗和一盆可以養在陽臺的荼蘼花盆栽。
結完賬,老板娘貼心地在盆栽周圍包了層防磕碰的泡沫紙,又送了兩小包肥料給阮炘荑。
“謝謝。”
老板娘笑得溫和:“歡迎下次光臨。”
去趟花店又繞遠掉頭,正正巧巧耽誤掉半個小時,趕上該路段最堵車的時候,車子走走停停,移動得非常緩慢。
覺得無聊,阮炘荑點了兩下中控區的屏幕,放起了車載音樂。
三條主干道上的車輛移動有快有慢,這其中就不乏有車主嫌難得等,專程插位到移動快的車道上去。
阮炘荑倒是覺得無所謂,她又不趕那幾分鐘的時間,就一直保持在原來的道上,如果有人想插位,她也是秉著能讓就讓的原則。
又是幾分鐘沒有移動,阮炘荑切了首歌,側身在褲包里摸了兩下,將僅剩的那條口香糖給摸了出來。
撕開包裝,阮炘荑百無聊賴地嚼著口香糖,見前面的車終于又移動了一點距離,她本想跟上去,但在看見右邊道上的白車打著轉向燈,打算插過來時,她便沒有動車,讓那輛車成功插了過來。
后面的幾分鐘車子都移動得非常緩慢,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車運氣不太好,他一換過來,右邊車道的移動速度就變快了很多,不少車都超了過來。
白車又想故技重施強行換回原來的道,但后面的司機根本就不給他換回來的機會,試了幾次,在得到一輛黑色越野車的喇叭警告后,他終于安分下來,老老實實地駛在現車道。
阮炘荑降了點車窗下來,看著頓時清晰不少的左側方后視鏡,眼眸微瞇,后面那輛銀灰色奔馳,怎么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
“嘟嘟——”
還沒待阮炘荑看得再仔細一點,突然響起的喇叭聲就將她的思緒拉回。
是那輛奔馳車按的。
前面的車已經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旁邊車道又有車蠢蠢欲動地想插隊,阮炘荑忙輕踩下油門跟了上去,沒給對方半點插進來的機會。
見那輛輝騰車終于沒再禮貌謙讓,溫惜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潛意識里,溫惜寒以為會開那種車的人應該是個中年成功男性,就算他脾氣再好,但是在這么堵車的情況下,他的脾氣也不可能好到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別的車插到自己前面來,可偏偏,那位車主的所作所為,有點顛覆她的認知。
就像剛剛,如果她不按喇叭的話,溫惜寒敢打賭,那人絕對會讓那輛出租車插過來。
最堵的路段一過,后面的路就要好上很多了,雖然也有點堵,但移動速度稱不上慢。
溫惜寒保持車距一直跟著輝騰車一前一后地回了公寓。
等輝騰車停進停車位后,溫惜寒將車往前開了些,打著方向盤慢慢把車倒了進去。
看著中控屏幕里的倒車影像,溫惜寒一點點回著方向盤,不經意抬眸間,一條纖細修長的腿從對面輝騰車的駕駛位上邁了下來。
“滴滴滴——”
倒車影像上提示車尾距離已經進入紅色區域。
溫惜寒踩下剎車將車停穩,眉頭緊蹙,目光順著那雙筆直的長腿緩慢往上,最后停留在了那張漂亮無害、熟悉得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臉上。
溫惜寒:“???”怎么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