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第15章 ◇
◎不然呢,你以為誰都能來。◎
“他絕對在撩你。”第二天一早, 陳韻吉摸著下巴琢磨了一路,最后信誓旦旦地得出結論,“不然大晚上發那種消息干嘛。”
程北茉頭靠著公交車車窗, 眼底掛著淡淡的黑眼圈:“撩我?他圖什么。”
“圖你這漂亮白嫩的小臉蛋啊,我早就說了你倆很配。”陳韻吉捏了捏她光滑的臉頰。
正好這時,車上上來一對高中生情侶, 一前一后, 都穿著八中的校服,書包上掛著相同款式的毛絨掛墜。
說實話這種場景在八中很常見。
陳韻吉朝那對情侶努努嘴:“如果你跟大帥比談了, 不得跟偶像劇似的。”
“算了,我還是專心學習吧。”
“可是一中的好學生都在談啊……”陳韻吉用手掌撐著下巴,“會不會互相鼓勵, 反而會雙雙進步呢?”
程北茉抿唇想了想, 問:“你覺得是他進步的可能性更大, 還是我退步的可能性更大?”
一句話就把陳韻吉噎了回去。
確實, 就裴頌站那不動就能撩生撩死,更別說在一起了,肯定耽誤學習!
不過陳韻吉還是不甘心, 用手肘推了推程北茉:“說實話,你對他什么感覺?”
程北茉搖搖頭:“沒感覺。”
“沒感覺?”
“就……覺得他挺帥的,算嗎?”
“是個人都這么覺得,除非瞎了。”陳韻吉撇撇嘴,覺得沒意思, “就沒有那種,見到他就小鹿亂撞, 撲通撲通的感覺?”
程北茉反問她:“像你跟杜楊在一起那樣嗎?”
“說大帥比, 扯我跟杜楊干嘛!”陳韻吉跳腳, 朝公交車后排努了努嘴,杜楊正坐在最后一排補眠,“他不是在后面么,你看我心跳嗎?”
程北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心不跳那是死了。”
陳韻吉被氣得不輕。
到了學校,程北茉遠遠看見裴頌在三班門口,他正跟班里同學說話。
程北茉遠遠地看見裴頌,她想起前一晚他的欲言又止,想起他因為她一句話就換了頭像。
她對他什么感覺,她也不知道。如果一點也不喜歡的話,為什么會下意識幫他保守秘密?
裴頌像是有感應似的,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程北茉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匆匆走進教室。
回到座位上,她拍了拍自己腦袋。
醒醒,程北茉。你缺錢,你要考好大學,你要拿八中的獎金。除此之外,任何事都要往后排排。
上周閆國華在一班占用了一節體育課,這周在大家沸騰的怨氣中還了回來,正好跟三班的體育課同時上。
體育課有半節自由活動時間,程北茉打了一會羽毛球,就爬上操場看臺,跟班里其他女生坐在一起。
她們在討論裴頌。
裴頌只穿了件短袖,時不時用衣服下擺卷上來擦汗,露出干凈好看的身體線條。
“有帥哥看就是舒服,誒,你們說裴頌有沒有女朋友啊?”
“怎么,你想表白啊?先到法國排隊吧。”
“就算排隊人家也未必理吧,他不是個拽王么。”
“他女朋友不是一中的校花嗎?我聽說是他把人家渣了?家長都鬧到學校了。”
“看著不像啊。”
……
程北茉沒有參與討論,只是盯著裴頌的身影發呆。
下課后,她發現自己手里還握著羽毛球拍,而負責還器材的同學已經走了。
她自己往器材室的方向走。
去器材室要穿過體育館內部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里彌漫著潮潮的,陳舊的味道。破碎的陽光透進來,灰塵在丁達爾效應之下飛舞。
程北茉還了羽毛球拍,回程的路上,跟裴頌遇見了。
裴頌正抬著三班的器材筐往里走。
四目相對,程北茉有點想逃。
但走廊很窄,她要側個身,裴頌才能過去。
她正要跟裴頌打招呼,不曾想裴頌先她開口:“在等我?”
專門挑這種沒人的地方,挺會啊。
程北茉心里懊悔,開口遲一秒,就落了下風。
“沒有,還器材。”她仰頭,下巴朝天,理直氣壯地問,“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等我一下。”他指了指手邊的東西,笑了一下,“急什么啊。”
程北茉:“……”
過了會,裴頌出來,邊往外走邊說:“月考復習了嗎?”
“準備十一假期復習。”程北茉跟他并排往出走,“你呢?”
裴頌聳了聳肩:“我不用復習。”
“哦。”
裴頌突然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說:“月考加油。”
這句話原本足以讓程北茉生氣的,可他手掌的溫度融化了那些情緒。
在破碎的陽光和陰影交錯,這個場景又青春又曖昧。
她木木地問:“你要跟我的說是這個?”
“嗯,怎么了?”裴頌看了她一眼。
那眼睛里倒映著光影,燦爛而真誠。
她的心像是被小鳥啄了一下,若有似無,酥酥麻麻的。
程北茉看向別處:“沒什么,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她回教室是用跑的,跑得飛快。
她邊跑變慶幸,還好不是表白,不然還真不知道要不要答應。
轉念一想,可能是她受陳韻吉影響太大。這種影響讓她放大了裴頌的言行,覺得他一舉一動都是在撩人。
他們有又沒多熟,人家怎么可能一上來就表白。
只是,心里怎么有點空落落的-
全年級最重視月考的,大概只有程北茉了。
她認認真真制定了學習計劃,國慶節假期,還拽著陳韻吉去了碧清泉旁邊那家書店自習,把開學到現在的課程都復習了一遍。
考試是胸有成竹了,只是沒再遇見裴頌。
月考安排在國慶假期后的第一次月考。
考場按上一次考試的名次排,名次越靠后考場樓層越高。
程北茉在一樓第一個考場的進門位置,開考前,她看到裴頌上樓的身影。
七百多名,應該是在四樓。
聽陳韻吉說,后面的考場幾乎都是一團亂,扔紙條的,吃泡面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沒人答題。
老師進門開始發卷子了她才回過神來,她替裴頌操什么心,人家維持七百多名可比她考第一容易多了!
考試分兩天進行。
最后一門考試交卷前五分鐘,她用余光看到裴頌從一樓衛生間里出來,又換上了那身黑衣黑褲,戴了帽子。
她心里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她早就答完檢查完,只等鈴聲了,看到裴頌的身影,她立刻起身交卷,把書包甩上肩膀跟出去。
程北茉一出校門,就看見裴頌在路邊打車。
這會大部隊還沒出來,她怕太扎眼,先躲進小賣部,看著裴頌上了車,才出來打車。
上車后,她對司機大叔說了句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臺詞:“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大叔也特別配合:“好嘞,坐穩了!”
平時她都是坐公交,還沒打過車,她盯著計價器,心里默念別跳太快別跳太快。
還好裴頌的目的地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
程北茉下車,發現眼前是一家KTV。
KTV前的人行道停滿了車,她躲在一輛車后,關注著裴頌的一舉一動。
他怎么總在娛樂場所周圍轉悠?
不過他沒進去,只是在KTV樓下站著,像是在等人。
過了會,她收到陳韻吉的消息:【你人呢?】
MOMO:【我先走了。】
阿吉:【不是約好了一起吃麻辣燙?】
程北茉一拍腦袋,她早就忘干凈了。
MOMO:【啊,對不起,我忘了。】
阿吉:【丟魂啦?那我跟朱倩茹去吃咯。】
MOMO:【嗯嗯。】
回完陳韻吉消息,程北茉再抬頭時,發覺她面前的車不知什么時候開走了。
而裴頌正靠在KTV的柱子上,優哉游哉地盯著她。
她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步,想躲到旁邊那輛車后面,不料腳后跟處有個矮矮的水泥墩子,她整個人被水泥墩子絆住,身子倒了下去。
裴頌第一時間沖過來了,但沒趕上。
程北茉坐起身,看到自己校服褲子被蹭破個口子,小腿也破皮滲血了,挺大一片。
摔倒的瞬間,人大腦里是空白的,等回過神來,才感覺小腿火辣辣地疼。
裴頌蹲在她身邊,看了看她的傷口,順便問她:“你跟蹤我?”
“沒有。”
“那怎么總是這么巧呢?”裴頌看她一眼,眼神鋒利,似笑非笑。
程北茉心里承認,這次是有目的的跟蹤,上次在溫泉酒店真是偶然。
她也不怵:“誰讓你總來這種地方?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沒做什么,也不怕被我碰見。”
沒想到他笑了。
也不知是被氣笑還是逗笑的。
他反問道:“你覺得我是來干嘛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心想,他如果做了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她這樣算不算知情不報?都這樣了,還要替他保密嗎?
裴頌看她一副用腦過度的樣子,就知道她指不定瞎想了些什么,也懶得管了,垂目關心當下的要緊事:“腿沒事吧?”
“還行,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裴頌真是服了她了。
裴頌伸手,程北茉以為他要拉自己起來,便把手遞給了他。
沒想到他半天沒握住她,眼神越過她,落在她肩上:“書包。”
“哦。”
好尷尬。
她低頭把書包摘下來,遞給他。
裴頌把她的書包單肩背好,又朝她伸手。
看她不肯伸手,他說:“我家就在前面,給你涂點藥。”
程北茉沒說話。
騙子,上次吃完飯,還說他家在另一個方向。
他半蹲著身子,扶她站起來,問:“還能走嗎?”
“能。”她試著走了一步,一瘸一拐的,“不用了,不方便,還是我自己回家。”
裴頌又說:“那給你朋友打電話,讓她來接你。”
程北茉搖了搖頭:“不行,我騙她說我已經回家了。”
裴頌:“……”
就專門來跟蹤的是吧?
裴頌嘆了口氣說:“走吧,我家沒人。”
那不是更不能去了?
程北茉倔倔地站著,不肯動。
“行了,別腦補什么有的沒的了。”裴頌無奈,“我要是真想對你做點什么,不至于趁人之危。”
你還真想做點什么?-
裴頌家果然很近,離那家KTV只有幾百米。就這幾百米,裴頌還是打了個車。
他們倆在車上只坐了幾十秒就到了。
“這么近?”
“嗯,我不是說了么。”
“那我可以挪過來的。”
“怎么挪?”裴頌瞥了眼她的小腿,“拖著這條殘腿?”
這人有時候說話可真刻薄。
裴頌家的小區叫京江公館,程北茉聽陳韻吉說過,這里是個豪宅小區,一套房子上千萬了。
豪宅就是不一樣,走在小區里像走在森林里一樣。不像她家的老小區,幾乎沒綠化,只有一個光禿禿的齒輪雕塑。
裴頌到門衛處打了聲招呼,過了會,來了輛穿梭電車,車的外殼是透明的,周邊還粘了一圈燈帶。
物業工作人員穿著整齊的制服,對程北茉畢恭畢敬地做出“請”的手勢:“您好女士,請上車。”
程北茉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被人稱作“女士”。
裴頌卻像習慣了似的,揚了揚下巴:“上車。”
不是已經進小區了嗎?
裴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樣:“能走嗎?你這樣。”
她特別誠懇地說了句:“能。”
裴頌輕笑了一聲,搭著她的胳膊:“是不是要人扶著?”
程北茉趕緊上了車。
聽裴頌和工作人員聊天,這車是新換的,原來就是普通的電瓶車,最近換了之后,有業主說特別像童話世界里的馬車。
也不知是不是開玩笑,裴頌轉向程北茉,漫不經心地說了句:“聽見沒,說你是公主呢。”
程北茉仰頭看了一眼周邊的陌生世界,說:“南瓜馬車,到點就消失了。”
裴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出了電梯就直接是裴頌家的玄關,放了鞋柜和衣柜。
裴頌按了指紋進門,回頭看,程北茉還站在原地。
“進來啊。”他說。
“不用換鞋嗎?”
裴頌掃了眼她的小腿,心想都這樣了還想著換拖鞋:“你方便換啊?”
“方便的。”
“不用換。”裴頌哭笑不得,“趕緊進來,一會再化膿了。”
“哦。”
裴頌家真的很大,比她家所有房間加起來都大。其實她剛剛就應該意識到了,門口的電梯廳,比她的房間還要大。
客廳有一整面墻的落地窗,他們進門的瞬間,燈光自動打開,落地窗的白紗自動緩緩合上了。
裴頌讓她坐在沙發上,到吧臺邊打開小冰箱,問她:“喝什么?”
“不喝了,謝謝。”
他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溫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又轉身去找醫藥箱。
這時候,張弛給他發來消息:【這么久過去了,給哥們報一下戰況唄。】
他看了眼手機,回了句:【沒有。】
張弛詫異:【我說的那法子你沒試?】
他回:【試你妹。】
他心想,試了,撩不動,人家還以為我做了什么違法亂紀的事。
張弛很快回:【你就別裝對人家沒興趣了。】
裴頌皺眉,回復:【不至于追,忙著呢,以后別提這茬了。】
張弛:【懂了,就是有好感。怎么,勾引不成功啊?】
裴頌:【別瞎做閱讀理解,你以為我是你?】
張弛:【你們剛考完試應該沒事吧?今晚我還去你家,給你分析分析哪里出了問題,洗白白等我。】
裴頌回頭看了客廳的程北茉一眼,她正坐在沙發上,背影單薄,但乖乖的。
【不方便,別來。】
【怎么?小茉莉在你家?】
這句本來是張弛瞎猜的,沒想到正好猜中。
裴頌鎖上手機,沒再回復張弛。
過了會,裴頌拎著醫藥箱過來,在程北茉面前蹲下。
“我自己來吧。”
“行,你自己來。”裴頌不動聲色地打開醫藥箱,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一瓶藥水,“上了手術臺你也自己縫好了。”
兇什么兇。
“別動。”他幫她把褲腿往上卷了卷,沒碰到傷口。
程北茉很瘦,腳踝也又白又細,他碰了一下她的腳踝,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
“考得怎么樣?”他邊幫她處理傷口邊問,口氣自然得像老朋友聊天。
她乖乖答:“還行。”
“學霸從來不說自己考得好。”
程北茉問他:“那你呢?”
“還行。”
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裴頌的呼吸均勻地噴在程北茉小腿上。
他們離得好近。
近得她能看清他的睫毛。
程北茉的小腿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疼?”
“不疼。”程北茉搖頭。
“別動,G——”
兩個人都僵在那兒了。
程北茉的心臟瞬間變成了升格,一下,一下,砸得更有力了。
裴頌差點說別動,乖。話到嘴邊,硬是把最后一個字咽下去了。
明明他也不常說這句話,剛才那個字出來得卻異常順滑。
裴頌清了清嗓子,低頭在醫藥箱里一通亂翻。
“找紗布嗎?”程北茉問他。
“嗯。”他悶聲說,依舊在亂刨。
“這不是在這兒嗎?”程北茉指了指藥箱最上面的一包白色包裝。
裴頌“哦”了一聲:“剛才沒看到。”
程北茉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慌什么啊。
裴頌給她腿上擦了點藥水,又簡單包扎了一下。
看她呆呆的,便問:“想什么呢。”
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心里想問,但是沒問出口。
裴頌已經站起來了,她只能仰著頭跟他對視:“你家不是不在這個方向嗎?”
“這是其中一套房子。”
“哦。你家這么有錢。”
“也不是我掙的。”裴頌頓了頓,“我平時都在那邊住,上學近,也住習慣了。朋友圈那張照片,就是在那個家拍的。”
“很漂亮。”程北茉點點頭。
這時,裴頌的手機響了,程北茉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機屏幕,是一串數字。
裴頌看到那串數字臉色就變了,顯然,他認識這個機主。
他匆匆走進一個房間去接電話。
裴頌走進次臥衛生間,接起電話:“爸。”
裴文遠暴躁的聲音傳出來,問他是不是去某家KTV了。
裴頌冷笑一聲:“您要是沒去,怎么知道我去了?”
裴文遠顧左右而言他:“看來到轉學到八中真把你放養野了。”
裴頌語氣嘲諷:“我是到八中以后才被您放養的么?”
“那你就自暴自棄,自甘墮落?上學時間不在學校,你要是這么想當街溜子,干脆辦退學手續算了!”
裴頌冷冰冰地說:“第一,我已經放學了,第二,您也知道這種地方丟人是嗎,那我提醒您一聲,下次低調點,別總讓別人通知我您的行蹤,開房都開到我兄弟家的酒店去了。”-
裴頌從房間里出來,看見程北茉正認真盯著窗外,身形單薄,腦袋毛茸茸的。
聽見響動,程北茉回頭。
她看他臉色不大好,關切地問:“沒事吧。”
“沒事。”裴頌把手機揣進口袋,“在看風景?”
程北茉指著外面說:“你家窗外景色好漂亮。”
屋里只開了幾盞氛圍燈,昏暗,又透著幾分曖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璀璨的繁星,不沾染一點世俗的塵埃。
裴頌揉了揉山根,淡淡地說:“不然呢,你以為誰都能來。”
作者有話說:
v啦,感謝支持!24留評都有紅包~-
感謝在2022-12-04 23:26:20~2022-12-05 23:17: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6 ☪ 第16章 ◇
◎害你跟我間接接吻了。◎
“我該走了。”程北茉站起身說。
“還能走嗎?”裴頌朝她的腿揚了揚下巴。
“我是蹭破皮了, 又不是骨折了。”她扯出一個笑。
小樣,還挺倔。
裴頌點點頭:“我送你。”
程北茉趕緊拒絕:“不用了,我自己走。”
裴頌像是沒聽見她說話似的, 對著墻上的屏幕按了兩下,屋內的燈循序漸進地弱了,只留下門口一盞燈。
調完燈光, 他回頭, 看見桌上完全沒動的水杯,看向程北茉:“不喝?”
“不喝了, 謝謝。”
“干嘛,怕我下毒?”裴頌自顧自地笑了聲,松松地拎起杯子, 灌了兩口, 喉結上下滾動著。
“誒——”程北茉小聲驚呼一聲。
她是說不喝了, 不是說她沒喝。
在裴頌接電話的時候, 她剛啜了一小口。
裴頌蹙眉,看她一眼:“?”
程北茉咽了咽口水,決定不告訴他真相:“……你慢點喝, 別噎著。”
裴頌臉頰肌肉動了動,皮笑肉不笑:“謝謝關心啊。”
程北茉心說不用謝,害你跟我間接接吻了。
裴頌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轉頭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程北茉拒絕了。
上次吃云南菜時她看過賬單,花了好幾百, 這次指不定要吃什么。
她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雖然這幾百塊對面前這個公子哥來說并不算什么。
裴頌也沒勉強,不過還是堅持要送她回家。
“我本來就要回另一個家。”裴頌靠在門邊, 一只手已經搭上門把手, “再說了, 天快黑了,你萬一出了什么事,還有我的責任。”
“沒看出來你責任感這么重。”
“畢竟萬一你出事,我是跟你接觸的最后一個人。”看著穩如磐石的程北茉,裴頌掀眼皮道,“還不走,等著我背你?”
“那不敢,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你了。”她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電梯廳。
裴頌又打了車。
程北茉對他這種花錢如流水的樣子毫無辦法。
車子駛離京江公館,后視鏡中的高檔建筑群慢慢變小。
程北茉偷看了一眼身邊人。
少年英俊的側臉溶進昏昧的天光里,隨著路燈忽明忽暗。
這樣的場景本身就是一場電影,而她只是意外身處這一幕。
出租車的四扇車窗都降下來了,風拂過臉頰,耳側是再熟悉不過的城市喧囂。汽笛聲,小孩哭喊聲,吵架聲,紅綠燈提示的滴滴聲……特別嘈雜,她卻依然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裴頌看她盯著窗外發呆,便伸手,用指關節敲了敲她的腦殼:“想什么呢?”
程北茉遲滯地感受他指尖的溫熱。
等她看回去,裴頌早就轉過臉,看著別處了。
他可能就是逗她一下,也沒想從她這兒得到個什么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程北茉說:“我家到了。”
裴頌朝外面看了一眼。
這里是老城區,路很窄,不在主干道上,也安靜了許多。路兩旁的法國梧桐長勢茂盛,連路燈也擋了個嚴嚴實實。
程北茉先下車,沒想到裴頌也跟著下來了。
眼前是一個灰蒙蒙的老小區,剝落掉漆的牌子上隱約可見“齒輪廠家屬區”的字樣。
“我家就在里面。”程北茉回頭指了指。
裴頌朝里望了一眼,都是六層的老式家屬樓,看樣子是沒有電梯的。
裴頌問:“車開得進去嗎?”
“只有業主能進。”
“要幫忙么?”
“算了。”程北茉搖了搖頭。
老程家面館就在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她不想讓父母看見,也不想被鄰居看見。
“能行嗎,你的腿?”
她說:“可以的。”
“行,那我走了。”
裴頌要鉆回車上時,程北茉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裴頌。”
裴頌背影一頓,重新退回來,跟她面對面。
程北茉說:“這兩次我遇見你的事,我沒跟任何人說。”
她的眼神很誠懇,話也特實在,搭配上這張長相清純的臉,仿佛說什么都沒理由拒絕她。
裴頌心想是遇見嗎,那不是蓄意跟蹤么。
“還想著呢?”他笑了笑,扭臉看向別處,“這都是我自己的事。”
程北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會跟她說了。
他們連朋友都不算,她無權干涉他的生活。
但她還是說:“我會替你保密的,你以后盡量別再去那些地方了。”
“你覺得我是去干壞事的?”裴頌看上去有點想笑。
程北茉反問他:“那你為什么要換衣服,還戴帽子?”
不就是怕被人認出來唄。
“大搖大擺穿著八中校服去?那不是讓別人對八中的印象更差?”裴頌說。
他這么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
“可是去那種地方是違法的,你又是未成年人。”
“在你眼里,我就這么差勁?”裴頌靠著打開的車門,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程北茉搖頭,很直接地回答他:“不,你是個很好的人。”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
裴頌能在地震時候想到去幫懷孕的女老師,杜楊受傷的時候是他扶著去的醫務室。
這樣的人能壞到哪里去。
裴頌琢磨了會這句話,笑了下:“發好人卡呢?”
程北茉的臉有點燙,心想又不是表白,發什么好人卡。
她解釋道:“我是說,你是個本質很好的人,現在可能有很多誘惑,可未來還有很長的路,有很多的選擇可以做。”
“真是老閆的得意門生。”裴頌笑了下,“說話語氣跟他一模一樣。”
“老閆是誰成績好就對誰好的。”程北茉辯解自己跟老閆才不一樣,“不過在我看來,成績怎么樣都無所謂,不要誤入歧途就好……”
裴頌笑說:“你一個考第一的,跟我說成績無所謂,是不是太沒說服力了?”
程北茉想是自己沒考慮周全,確實有點傷到他了,剛要解釋,結果被他一句話打斷。
“別解釋了,知道你什么意思,也不嫌累得慌。”他慢悠悠地說,“你怎么總想讓我改邪歸正?”
是不是對他有意思啊?
裴頌發現自己就是挺喜歡逗她的。說她是正經的好學生吧,她成天跟陳韻吉和朱倩茹兩個學渣混在一起,說她有意思吧,她有時候又跟個正義使者似的。
程北茉自己也不清楚答案。她一開始確實是好奇,但后來,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聳聳肩說:“我怕警察叔叔抓住你的時候,會從監控里發現還有個我。”
裴頌:“……”
“行啦,不開玩笑了,我走了。”程北茉跟他揮了揮手。
“程北茉。”
裴頌叫住她,眸光幽深,直直地盯著她。
出租車司機不滿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心想這倆人在這上演什么深情呢,明天不還要上學嗎。
他手抄口袋,漫不經心地說:“我閑的去做什么壞事,別瞎想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裴頌心想我去抓個出軌的爹還得跟別人報告,不至于吧。
“哦。”
“還有。”他頓了頓,視線往下挪了挪,停在她的小腿處,“傷口別碰水。”
站在這兒說了會話,她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傷員。
聽得程北茉心里癢癢的-
程北茉一瘸一拐地到自家面館,坐在門口的桌子上,方麗珍眼尖,看見她校褲扯了一道口子,趕緊過來問她怎么了。
她笑笑,說謊了:“沒事,在路上想考試題,沒注意,被路邊的水泥墩子絆倒了。”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方麗珍半蹲著,要看掀起她的褲腿看。
“就是包扎得夸張了點,其實就蹭破一點皮。”
方麗珍露出心疼的表情,嘴上卻嗔怪:“走路就專心走路,學習不差那一會。”
程北茉從旁邊的塑料筐子里拿了瓶汽水,順手拿了起子起開,吸了一大口,才說:“剛考完試,趁腦子還清晰,復盤一下錯題。”
“我看你是想錢想的。”方麗珍坐在她對面,“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大學學費不至于拿不出來,別總想著錢錢錢的,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
程北茉心想兩萬真不是個小數目,她得拿到。
嘴上卻乖乖說:“知道了。”
程爸聽見外面的聲音,在廚房里問,是茉茉回來了嗎?
方麗珍沒好氣地說:“嗯,負傷回來的。”
“怎么回事?”
方麗珍搖搖頭:“你閨女學習學傻了。”
程北茉伸出傷腿晃了晃,笑嘻嘻的:“破皮了而已。”
“上次是杜楊,這次是你,你們是上學還是打仗?怎么個個都負傷回來。”方麗珍從門口的鍋里撈了個茶葉蛋給她。
“考場如戰場啊,激烈著呢。”
方麗珍沒問考得怎么樣,畢竟程北茉從來不需要他們擔心。
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方麗珍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今天怎么沒跟陳韻吉一起回來?”
程北茉低頭剝茶葉蛋,隨口答:“她和同學一起去吃麻辣燙了。”
方麗珍瞟了她一眼:“你怎么沒去?”
“我去包扎了啊。”程北茉把茶葉蛋塞進嘴里,真話假話摻著說,“我同學回家打車,看見我這樣,就順路帶我過來了。”
“哪個同學?”
“說了你也不認識。”
“男的女的?”
程北茉特別善于察言觀色,然后利用自己一貫誠懇的態度,說出符合對方期望的答案,讓自己過關。
眼下方麗珍這么問,顯然是已經看到了她和裴頌。如果她繼續說謊,肯定會被懷疑早戀。
程北茉看了眼方麗珍的表情,坦誠道:“男生。”
聽到女兒的實話,方麗珍明顯放松了不少。既然沒有藏著掖著,就說明沒什么問題。
方麗珍笑著說:“剛才你陳叔過來還碗,說好像看見你從出租車上下來,我還說他看錯了呢。”-
在店里吃完飯,程北茉自己一步一步挪回了家。
一進家門,她就給裴頌發了條消息:【你到家了嗎?】
裴頌回復:【到了。怎么,還擔心我的安全?】
程北茉特別擅長活學活用,舉一反三:【嗯,畢竟我是最后一個跟你接觸的人。】
裴頌給她發了張照片,就是那天朋友圈里的窗框,沒有落地窗視野寬闊,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深藍色的夜空,樹影叢叢,樹影頂端掛著一輪無瑕的月亮。
即使是拿手機照的,構圖也無可挑剔。
這應該就是他說的另一個家吧。
MOMO:【這就是你平時住的地方?】
PS:【嗯,這邊算是我真正的家。】
真正的家?
PS:【有空帶你來看看。】
MOMO:【你不是說,你家不是誰都能去嗎?】
PS:【嗯,誰讓我有把柄在你手里。】
程北茉勾了勾唇角。
他沒有做任何解釋,可程北茉卻打心里想相信他。
從那天之后,程北茉和裴頌像是形成了某種特別的默契。
有天放學,她又看到裴頌換掉校服匆匆出校門。
但她沒有再跟上去-
新的一周,要公布月考成績。
聽說一中老師改卷子的速度驚人,考完試第二天就能出成績。八中一般都要等一周左右。
程北茉一直想體驗下一中那種刺激的速度,這讓陳韻吉極其不理解。
這天早讀下課后,程北茉和陳韻吉一起在走廊上閑聊,陳韻吉忽然看了眼另一個方向,不大確定地問:“那是裴頌嗎?”
程北茉也跟著轉頭,看到一頂熟悉的棒球帽。
裴頌正朝她們這邊走過來。
“他戴帽子也這么帥啊……”陳韻吉語氣里不無羨慕,“杜楊腦袋太大,戴棒球帽特別呆。”
程北茉心想,他這是又打算去哪兒。
盡管她已經不再跟蹤他,但看到他這幅打扮,心里還是會咯噔一下。
裴頌走過來,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面色無奈地說了句:“沒洗頭而已。”
這樣啊。
程北茉沒忍住笑了笑。
裴頌沒做停留,直接走向旁邊的樓梯,下了樓。
她分明看到他的嘴角也淺淺地勾了下。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陳韻吉的八卦雷達警覺起來。
這兩個人有貓膩!絕對有!
她眼對眼鼻子對鼻子地追著程北茉問:“你們倆眉來眼去的打什么啞謎呢?”
“沒有啊。”
“程北茉,我還沒瞎!”陳韻吉氣她拿自己當傻子,“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腳后跟了!”
陳韻吉還揪著她不放,朱倩茹不知從哪個角落里躥出來,壓低聲音說:“月考成績出來了!”
陳韻吉說:“出來就出來了,這又不是什么絕密信息。”
朱倩茹把話咽下去一半,先用手肘推了推程北茉:“你知道你的成績嗎?”
程北茉搖頭,老閆這次沒提前找她。
其實她大概知道自己每門卷子錯在哪里,也估過分了,只是不知道會是什么名次。
“那你去老閆辦公室看看吧。”朱倩茹意味深長地說。
“怎么啦怎么啦?”只有陳韻吉還沒眼色地瞎嚷嚷,“你是不是知道名次了?快說啊,茉茉肯定又是第一吧?”
平時大嘴巴的朱倩茹,這次很反常,任陳韻吉怎么逼問,她什么都沒說。
看朱倩茹的表情,程北茉其實已經能猜出幾分。
這次考試,她應該不是第一。
她想到閆國華開學時跟她提到的那個強勁的對手。
這才第一次月考,對方就趕上來了?
是二班的“萬年老二”沈清超過了她,還是八班那個理科天才孫明瑞不偏科了?對了,五班的英語課代表好像也挺厲害的……
閆國華的課在早上最后一節,程北茉等不及,課間借著拿作業的旗號,去老閆辦公室瞄到了新鮮出爐的名次表。
萬萬沒想到,名次表最前面的名字,印著“高二三班裴頌”。
她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并沒看錯。
作者有話說:
裴狗:年級前十猜了個遍,就沒想過一丁點可能是我是吧?叉腰腰,生氣氣。
茉茉:誰能想到年級第一是條狗呢。感謝在2022-12-05 23:17:34~2022-12-06 22:55: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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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第17章 ◇
◎你是笨蛋嗎?◎
兩天后, 舊的光榮榜被撕掉,新的光榮榜張貼了出來。
裴頌兩個字變成了XXXL號,程北茉緊隨其后。
程北茉久久地立在光榮榜前, 盯著那個名字。
誰能想到第一名會是他。
七百多名到年級第一,這他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過了會,她身邊飄過來兩個人影, 環繞在她左右。
“茉茉, 你……不會不認字了吧?”陳韻吉說。
認識是認識,只是有點陌生。
朱倩茹“噓”了一聲:“別打擾她, 她可能受刺激了。”
陳韻吉問:“他會不會作弊了?”
“大姐,動動腦子好不好。”朱倩茹翻了個白眼,“就他在的那個考場, 一半人沒來考試, 剩下一半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他抄誰的?”
“那摸底考的七百多名, 他怎么考的?”
“我聽他們班同學說,上次摸底考是老閆記錯了考試時間,他只考了兩門, 才考了七百多名。”朱倩茹聳了聳肩,“老閆好像因為事覺得愧疚,開學典禮的演講名額才加了他。”
陳韻吉嘆了口氣:“人家考兩門的分數跟我總分加起來差不多,我還嘲笑人家名次在我后面……”
“茉茉不會魔怔了吧?”朱倩茹伸手在程北茉面前晃了晃,“茉茉別灰心, 只是一次月考而已,期中考試咱把第一奪回來!”
陳韻吉一驚:“不是剛月考完嗎, 怎么又要期中考試了!”
朱倩茹都無奈了:“你上課一只耳朵都不帶嗎?”
“帶了兩只啊, 所以一只進一只出了啊。”陳韻吉雙手攤開, 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兩人嘰嘰喳喳的聲音縈繞在耳邊,程北茉卻完全沒聽進去。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兩萬塊危險。
她看過裴頌的各科成績,語文比她低幾分,數學滿分,其余科目的分數都是接近滿分的成績。
原本以為他是成績太差在一中混不下去才轉學的,沒想到是學霸。而她前幾天,還在跟他說“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成績怎樣無所謂”之類的屁話。
這個人太難懂了。
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偏要來這破學校跟她搶名次。
程北茉雙手環抱在胸前,望著名次榜忍不住疑問:“這人到底想干嘛啊?”
“缺錢啊。”那個又冷又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側目,裴頌頂著一張拽拽的臉出現,雙手抄兜,松松地站在她身側,也看著光榮榜。
程北茉盯著他上萬的運動鞋沉默了。
怎么,缺錢買鞋嗎?
更讓她沉默的是,陳韻吉和朱倩茹嘴咬拳頭,一臉“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
班長過來戳了戳程北茉:“老閆叫你去他辦公室。”
程北茉點頭答應,轉身往樓梯方向走。
沒想到裴頌也跟了上來。還沒等她問,他自己說:“老閆也叫我了,比你早幾分鐘收到通知。”
程北茉嘆了口氣。
裴頌問她:“嘆什么氣?”
程北茉說:“第一被狗搶了,我還不能嘆口氣了。”
裴頌:“……”
這姑娘誠懇的時候是真的誠懇,罵人的時候也是真的一點不留情。
“老閆開學的時候提醒我,這學期會有個強勁對手。”程北茉下樓的時候跟他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現在總算知道了。”
“知道什么?”裴頌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知道我的兩萬塊要飛了。”-
他們倆去的時候,二班的沈清已經在老閆辦公室了。
沈清總是被程北茉壓一頭,被同學們調侃是“萬年老二”。這次裴頌第一,程北茉第二,她順位滑到了第三。
看到這兩位進來,沈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來了?來來來。”老閆靠著辦公桌喝了口水,把茶葉沫子呸回杯子里,笑盈盈的,“咱們高二年級的三巨頭總算是聚齊了。”
這茶還能喝嗎?程北茉心不在焉地想。
老閆讓他們幾個圍坐在一起,說:“這次的月考卷子是交大附中出的題,你們三個能考出現在的成績,已經是史無前例了。”
交大附中也是重點中學,跟市一中并駕齊驅,每年都在跟一中爭狀元。
老閆說,他是受到了裴頌開學典禮演講的啟發,覺得八中明明有優秀學生,完全可以樹立起榜樣激勵其他同學。
“你們三個,就是咱們的第一批榜樣。”老閆不無驕傲地說,“說真的,拿到卷子的時候我提心吊膽,不知道大家會答出怎樣的成績……”
沈清忍不住提醒:“閆老師,您直說吧,到底什么事啊?”
“不會占用太多時間,就是想讓你們給大家分享分享學習經驗。形式我都想好了,就在早讀的時候,在廣播站給大家分享一下,每個班都能聽到。不用寫演講稿,也不用太注重形式,挑你們擅長的科目,講干貨就行。”老閆轉向裴頌和程北茉,“這次,你們倆可以一起上了。”
閆國華本意是補償程北茉開學典禮沒能演講的遺憾,沈清卻用異樣的眼光掃了她和裴頌一眼。
從老閆辦公室出來,程北茉叫住沈清:“沈清,你打算分享哪個科目?要不要一起討論討論?”
同學們都說沈清清高,不過程北茉很理解她。
沈清也是中考失利才進的八中,她的中考分數比程北茉要高很多,進校后卻一直沒考過年級第一。同學們開始叫她“千年老二”,后來又改叫她“萬年老二”。
高一期末考試出成績后,又有人拿這個頭銜調侃她,沈清在班里大發脾氣。
程北茉理解她,卻無能為力。她說什么,都像是“假好人”。
兩個人每次碰見,總有些說不清的尷尬氣氛。
沈清腳下匆匆,只停了片刻,說自己還有月考的錯題要糾正:“我們還是各自弄各自的吧。”
沈清離開后,程北茉也打算直接回教室。
她剛走兩步,就聽到裴頌在身后問:“怎么只問她,不問問我?”
聲音又松散又冷。
這是什么意思,嫌冷落他了?
程北茉回頭:“我不知道你也要討論。”
裴頌清了清嗓子:“那你現在知道了。”
“哦……”程北茉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毛病,“我只有周五活動課有時間,到時候見。”-
周五下午活動課,裴頌拿著本子到一班教室門口晃了一圈,發現只有程北茉一個人在。
他在門口打了個響指。
程北茉聽見后抬頭,平靜地說:“你來啦?”
他“嗯”了一聲,走進去坐到程北茉旁邊的座位上。
“我打算分享語文和英語的學習方法。”程北茉翻轉本子,給他看了看自己列好的大綱框架。
裴頌掃了一眼,發現她列的內容都挺實在,便問:“這么傾囊相授啊。”
“嗯。”程北茉點點頭,用筆抵著下巴,全神貫注在補充她的大綱。
過了好一會,程北茉發覺裴頌只是在翻看她桌上的書,便問:“你不整理大綱嗎?”
“我用整理嗎?”裴頌反問。
也是,演講時候張口就來,自然不需要草稿和提綱。
“好吧。”
裴頌放下手里的書,問:“怎么選了語文和英語?”
程北茉聳聳肩,如實說:“你數學拿了滿分,物化也都是接近滿分的成績,你來分享效果應該更好,沈清的生物是強項,她應該會分享生物。”
挺有道理的。裴頌點點頭,沒說什么。
“對了,開學時候我跟你要的競賽資料,里面夾了一張都是考點的信紙,是你寫的嗎?”
“是,怎么了?”
“沒什么。”程北茉垂下眼睛,“字寫得很好看。”
裴頌翹著二郎腿想了一會,冷不丁地問她:“你還好吧?”
程北茉筆尖一頓,抬起頭問:“挺好的啊,怎么了?”
“沒考第一,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程北茉笑了下,眼睛澄澈,像亮晶晶的星星,折射著純凈閃亮的光。
“我沒那么小氣,你考第一,是你的實力。只是,兩萬塊好像飛向你了。”
裴頌問:“這錢對你很重要?”
“嗯,這是對我來說最快的賺錢渠道了。”程北茉放下筆,撐著下巴說,“除了這個,要想來錢快,就只能去當擦邊主播了。”
裴頌正仰頭喝水,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你?”
“我怎么了,我還是有幾分姿色的。”程北茉指尖拂過頭發,最后插在腰上,做出一副展示曲線的性感動作。
裴頌被她逗得淡淡笑了笑。他怕笑得太放肆,低下了頭。
純凈無瑕的一張臉,跟這俗套的動作實在不搭配,卻因為不熟練而顯得笨拙可愛。
“開玩笑啦,我應該不會去當。”程北茉收斂了一下,理了理頭發,“我怕被張弛看到,他那么猥瑣,感覺像經常刷擦邊主播的人。”
裴頌:“……”
幾乎在同時,裴頌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屏幕,發現是張弛的來電,笑了下,把手機懟到程北茉眼前:“背后不能說人壞話,看,來討債了。”
裴頌擔心張弛說出什么驚人的傻逼話來,便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接電話。
“狗,放學打球嗎?”
裴頌懶懶地說:“沒空。”
張弛直接來了個三連問:“今天不是周五嗎?這次月考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你不是已經拿了年級第一嗎?你告訴我你在忙什么?”
裴頌無奈地笑了:“你在八中上學嗎,怎么什么都知道得這么清楚。”
張弛“哼”了一聲:“我在八中又不止你一個熟人。”
裴頌懶洋洋地揉了揉眉頭:“想起來了,你還有個網戀對象。”
“什么網戀對象,別瞎說。”張弛還委屈上了,“你和小茉莉都不理我,我不得從我網友那兒套點新聞。”
張弛后來還給程北茉發過幾次消息,主要是拐彎抹角地推銷他的狗兄弟,但沒有收到過回復。
“人家為什么要理你。”
張弛不滿地嚷嚷:“這就護上了?小茉莉還沒說什么呢,你嘰嘰歪歪個什么勁。”
裴頌懶得跟他廢話:“行了行了,掛了。”
“急什么啊,打擾你撩妹了?”
裴頌:“滾蛋。”
張弛聽他沒反駁,又接著猜:“我猜對了?你跟小茉莉在一起?”
裴頌回頭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嗯,老師布置了個任務。”
張弛很著急:“你現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是對小茉莉有好感么?”
裴頌笑了下:“我對明星還有好感呢,也得讓人家做我女朋友?”
“狗,你飄了啊,還想跟明星談戀愛。”張弛振振有詞道,“咱們身邊最可能成明星的,就是戴思了。”
裴頌罵了句:“滾。”
正好這時,放學鈴聲響了。
尖銳的噪聲讓裴頌無比煩躁,他撥了撥頭發:“你別瞎操心了,有這時間多記兩個單詞,別到了國外只能在唐人街混。”
張弛:“行行行,你最拽,最好別讓我發現你談戀愛!”
裴頌掛掉電話,發現程北茉已經收拾好了,但人還在。
他重新回到教室里:“不走?”
“今天輪我值日。”
裴頌里外看了看,嘈雜聲都是從遠處傳來的,教學樓里幾乎沒人了:“其他人呢?”
“都回家了吧。”程北茉笑了笑,“我一個人打掃也行。”
裴頌嘆了口氣,幽幽地問她:“你是笨蛋嗎?”
“你怎么對年級第二說這種話。”程北茉自我幽默了一下,“打掃個衛生而已,有時候我也會忘,別人也沒說過我什么。”
裴頌瞥了眼她的腿:“腿好了嗎?”
“早就好了。”她特意伸出腿,動了兩下。
傷口不深,已經結痂了。
裴頌把手機揣進口袋。他走到教室后面,順手拿了把掃帚。
“你要幫我打掃?”
裴頌“嗯”了一聲:“這忙不白幫,不得請我吃頓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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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第18章 ◇
◎有時候特拽,有時候特狗。◎
周五下午的八中校園, 很有勝利的感覺。
樓下是一波又一波的歡呼聲,慶祝周末的到來。還有人活動課打鈴前十分鐘就守在學校門口,對著表倒計時, 一群人數到打鈴的最后一刻,百米沖刺一樣奔向校門外,場面盛大而滑稽。
與其說裴頌幫忙值日, 不如說他包攬了所有。
他掃了地, 又去擦黑板。
程北茉只好拿著塊抹布,在講臺旁邊心不在焉地擦擦:“你轉學來之前, 知道八中高考有獎金這事嗎?”
“知道。”
“那你是為這個來的嗎?”
“是啊。”裴頌語氣懶散,讓人看不透他到底說的真話還是在開玩笑。
“你缺錢?”程北茉心想,你就編吧, 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家。
“嗯。”裴頌放下黑板擦, 拍了拍袖子, 兀地抬起頭, “怎么了,不像?”
程北茉被他這反問氣笑了:“你覺得呢?”
京江公館一套房子起碼上千萬。
“我家有錢,不代表我有錢。”他不想解釋太多, 要說就扯遠了扯多了,便轉過去跟她說,“別站在這兒。”
“嗯?”
“沒見過上趕著吃粉筆灰的。”裴頌用手指敲了敲黑板。
程北茉聽話地從講臺上下來,坐在第二排的桌子上,兩條細腿在空中晃呀晃。
盯著裴頌寬闊的肩背, 她想起那天在他家,她感嘆“你家好有錢”時, 他就說這錢也不是我掙的, 今天又說這些, 也不知道他跟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裴頌的背影確實帥。線條流暢,干凈利落。他個子很高,腿也長,幾乎不用費力就能夠到黑板最頂端的部分。而她需要跳著才能擦到。
“你有一米八嗎?”程北茉盯著他的背影,冷不丁地問。
“有。”裴頌偏頭躲開粉筆灰,順便問她,“怎么了?”
“沒事,挺好。”
裴頌幽怨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什么啊,就挺好?”
程北茉從桌子上跳下來,拿著抹布往窗臺邊走,正好錯過了他的目光:“營養挺好,行了吧?”
裴頌哼笑一聲,接著擦黑板。
程北茉徑直從教室后門出去了,半分鐘后,又回來了。
“你們班教室都沒人打掃誒。”程北茉扒在門框上,嘖嘖道,“沒想到你這么善良這么助人為樂,先幫我打掃衛生了,用不用下周一報告給老閆,獎勵你一朵小紅花?”
“現在才知道?良心呢?”
“我沒良心?”
裴頌放下板擦,朝她攤開手心,示意自己去洗手:“幫過你那么多次,都忘了?”
也是,還不認識的時候就幫她要了競賽題的資料,不熟的時候就請她吃飯,后來還幫受傷的她包扎傷口。
路過她身邊時,裴頌做出要伸手敲她腦殼的動作。
他一手的粉筆末,程北茉躲了一下。沒想到裴頌只是虛晃一槍,順手把她手里的抹布拿走了。
裴頌走了出去,留她一個人在教室里站著。
落日灑進來,也曬紅了她的臉-
打掃完衛生,程北茉和裴頌一起去吃飯。
她問裴頌:“想吃什么?”
“請客的人定吧。”
程北茉想了想:“去臨江路吃燒烤怎么樣?”
臨江路是京江有名的海鮮燒烤一條街,規模不大,但家家味道都好,原本是本地人經常光顧的地方,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變成了網紅打卡地,外地游客也變多了。
裴頌點點頭:“可以啊。”
她背好書包,順手拎起桌上一個裝滿書的紙袋。紙袋兩條繩很細,才拎一會,就勒得她的手發紅。
裴頌默不作聲地從她手里拿過去。
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手怎么這么涼。”他用眼神示意她,“走啊。”
面對他的坦然和大方,程北茉訕笑一下,跟上他的步伐。
他們兩人剛走到校門口,就碰見了陳韻吉和杜楊。
誰知道這倆人鬧了什么別扭,都不說話,一副要在校門口當雕塑的架勢。
裴頌揚了揚下巴,算是跟杜楊打過招呼了。
男生之間就是這樣,淡淡的,裝酷。而陳韻吉已經撲進程北茉懷里求安慰了。
“你們不是早就走了嗎?怎么還在啊。”程北茉問。
陳韻吉不滿地朝杜楊飛了一記眼鋒:“你問他。”
杜楊滿臉無奈,本想說點什么,但看裴頌在,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不用問,程北茉就知道是芝麻大的小事。
她無奈地說:“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臨江路吃燒烤?”
反正是她請客,如果是裴頌請客,她反倒不好意思叫陳韻吉。
陳韻吉眼睛骨碌碌轉著,像是問程北茉,又像是在問裴頌:“啊,這樣好嗎?”
“這有什么不好的。”
陳韻吉回頭沖杜楊做了個鬼臉,毫不猶豫地答應:“我去!”
裴頌問杜楊要不要一起去,杜楊正在氣頭上,不想跟陳韻吉一起,便婉拒了。
陳韻吉傻樂之余,突然問:“你們倆怎么會在一起啊?”
程北茉盡量面不改色:“老閆讓我們分享學習經驗,我們倆一起列大綱。”
吃飯隊伍變成了三個人,臨江路離八中有點遠,陳韻吉搶先說:“坐25路公交可以直接到!”
程北茉知道裴頌平時出行都是打車,沒想到他竟然點點頭說,好啊。
正是晚高峰,又是周五下午,公交車上人不少。
裴頌就站在程北茉身后,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他的呼吸。明明兩人之間還有一些距離,她卻總覺得就在耳邊。
平時上學路上,也會有那些不懂得分寸的人擠在身邊,他們的呼吸讓她煩躁和惡心,但現在,她只覺得裴頌好像把她身邊的空氣都吸干凈了。
嗓子干熱,心煩意亂的。
怎么還不到啊?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滾動屏幕上的站牌。
裴頌正在看手機,沒注意她。
過了幾秒,又回頭看了一眼。
“怎么了?”裴頌終于注意到了她,挪開手機,跟她對視。
“沒什么……”程北茉轉移話題道,“你坐得慣嗎?”
裴頌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沒坐過公交。”
“我這不是,怕你這嬌貴的身子受不了。”
裴頌短暫地看了她一眼:“我看現在受不了的是你吧?”
“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發燒了?”
裴頌正要抬手試她額頭的溫度,手機響了。
是張弛。
他接起來,張弛像是剛跑完長跑似的,氣喘吁吁的:“狗,你們班教室是在三樓嗎,怎么一個人都沒有啊?”
“放學了。”裴頌蹙眉,“你來學校找我了?”
“你跑得夠快啊,走到哪兒了?不打球,一起吃個飯總行吧。”
“我在……”裴頌看了眼程北茉,捂住話筒,征求她的意見,“吃飯再加個人,行嗎?”
“張弛嗎?”程北茉點點頭,“可以啊。”
裴頌重新把手機放到耳邊,跟張弛說了吃飯的地點。
掛掉電話,程北茉的臉總算是恢復正常。
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擦了擦汗:“剛才有點熱。對了,張弛不知道你放學了嗎?”
“一中的學生會在放學后再自習一小時才回家,他可能忘了八中沒有這傳統。”-
張弛是打車去的,比他們三個到得早。他們到時,張弛早就占好座,點好菜了。
因為是周五傍晚,臨江路異常熱鬧,人聲鼎沸。
程北茉和陳韻吉坐在一起,裴頌剛坐下,便用茶水壺里的開水燙餐具。燙完自己的,順手拿過程北茉面前的餐具。
張弛早就用杯子喝上水了,瞧見這一幕,嘖嘖兩聲:“還是我比較糙,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裴頌抬眼,聲音冷冷的:“要不要把你的嘴也燙一燙。”
“這位妹妹有點眼生啊。”社交牛雜癥張弛把眼神轉到陳韻吉身上,“怎么,怕我太孤獨,專門來跟我湊對的嗎?正好正好,我叫張弛,張弛有度的張弛。”
“陳韻吉。”
“好名字!哪個chen,哪個yun,哪個ji呢?”
裴頌繼續給他潑冷水:“別騷,人家有男朋友。”
這句話一出,桌上另外三個人都凌亂了。
陳韻吉: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程北茉:他怎么知道陳韻吉和杜楊的事?
張弛:不能撩你帶來干嘛啊?
陳韻吉想起杜楊就來氣,沒好氣地問了句:“誰說他是我男朋友?”
“我都沒說是誰,你別對號入座啊。”裴頌淡定地翻著菜單,又加了兩份烤生蠔,“你們三個整天在一起,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聽到這里,張弛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小茉莉的那個發小!你男朋友也是你們的發小,對吧?我跟狗一開始以為小茉莉暗戀他……”
張弛的嘴一張開就剎不住車,裴頌在桌子底下給了他一腳。
“小茉莉,這稱呼怎么這么惡心……”陳韻吉渾身顫了一下,“喂,我們都不認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張弛得意:“哥哥我在你們學校有人。”
程北茉和陳韻吉頗有默契地,都看了裴頌一眼。
裴頌不受這誤會,又踢了一腳張弛的椅子。
“不是狗,是另外一個人。”張弛喝了口水,故作神秘。
“誰啊?”陳韻吉問。
“別急嘛,說了你們未必認識。她就是個八卦基站,誰的事都知道一點,知道你們的事也不稀奇。”
陳韻吉執意要問,張弛只好說,他也不知道他那網友叫什么,只知道也是高二年級的,是他同桌的初中同學的表妹。
程北茉和陳韻吉對視一眼,有點想笑。
除了朱倩茹還是誰?
“我靠,這你們都知道?”張弛驚奇,女生真的惹不得惹不得。
“她是我們的好朋友。”程北茉扶額,這也太巧了。
這段時間,朱倩茹跟她的網友打得火熱,程北茉和陳韻吉還開了不少網友奔現的玩笑,沒想到,網友是張弛。
裴頌松松地握著杯子,靠著椅背說:“就知道你賣了我不少信息來換情報。”
“可是,你們兩個大男人,八卦這些干嘛?是不是覬覦我們茉茉?”陳韻吉的眼睛像贏一樣,在裴頌和張弛之間掃射。
張弛搶先說了句“我可沒有”,只剩下裴頌在沉默地喝水。
他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你小子要怎么答。
張弛還不知死活地說了句:“狗,你的水喝干了耶。”
程北茉不想讓這兩個八婆看戲,站出來終結了這個話題:“行了行了,什么覬覦不覬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魅力有多大呢。”
張弛扯長了聲音,夸張道:“那——誰知道呢……”-
等上菜的過程,張弛問兩個女生:“你們倆從小就是好朋友啊?”
陳韻吉邊吃醋泡花生米邊點頭:“是啊。”
“太巧了,我跟狗也是。”
“你們認識時間肯定沒我跟茉茉認識時間長。我們從幼兒園就在一起玩了。”
“我聽說小茉莉是學霸,你怎么沒跟人家一樣?”
陳韻吉把筷子一摔:“要你管!”
哪有剛認識就戳人家肺管子的。
陳韻吉這次月考破天荒考了個498名。這得益于程北茉國慶假期拉著她一起自習,開學學的內容不多,她也不至于傻得什么都聽不進去,所以效果顯著。
她從來沒考過能看過眼的成績,偶爾進步一次,感覺還真挺不錯的。
陳韻吉覺得自己快要擺脫大專,往本科的路上狂奔了。
陳韻吉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也跟大帥比認識這么長時間?也沒見你學習有多好。”
“我的命運已經定了,要被爹媽發射到國外,就沒打算跟你們一起卷。”張弛非要給自己正名,“不過說實話,雖然我在一中排不上什么號,但上個一本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一中特種兵訓練營不是吹的,再不想學的人,在那種氛圍之下,也得硬著頭皮看幾頁書,不然會顯得太不合群。
張弛沖裴頌揚了揚下巴:“你們管他叫大帥比啊?”
“怎么啦?這也要管嗎?”陳韻吉不服。
“這我管不了。”張弛又是搖頭又是咂嘴的,“他還是在八中地位高,我們都管他叫狗。”
她們倆確實也好奇了,一直都知道裴頌的外號叫狗,但不知道為什么。
“高一的時候,狗帶著一中的球隊一路闖入高中聯賽決賽,那年文理狀元都是一中的,聯考第一也是一中的,交大附中的那群人不服,就跟不要命了似的,好像就一定要把那個冠軍拿到一樣……”
對面兩個女生緊緊盯著張弛,等著下面的故事。
張弛特享受這樣的目光,正打算把那場比賽講得再曲折點,只聽陳韻吉不耐煩地喊了句:“能不能說重點啊!”
張弛嚇得一哆嗦:“贏了,開始落后18分,裴頌也發狠了,一路把比分追上來的,后來同學都管我們隊叫狼之隊。”
那場比賽確實很激烈,但沒張弛說得那么夸張。不過裴頌沒插話,他要是此刻風淡云輕地說沒什么,那才叫裝逼。
高中籃球聯賽對程北茉來說很陌生,因為其他學校就沒帶八中玩過。
“那不應該叫狼嗎?”陳韻吉眨了眨眼。
“你覺得狼好聽嗎?俗!還是狗比較親切順口,又長得像狼,還符合他。”
有時候特拽,有時候特狗,但關鍵時候,又是人類的好朋友。
張弛忍不住感嘆:“還是八中好啊,搖身一變,成大帥比了。”
“我們是描述事實好嗎?”陳韻吉賊賊一笑,“你要是覺得不公平,告訴你個秘密,我們對你也有昵稱。”
張弛受寵若驚,一臉期待地湊過來:“管我們叫什么?”
“籃球小子。”
張弛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了。
裴頌破天荒地笑出了聲。
“你看你成天穿得跟個圣誕樹似的,生怕人不知道你會打籃球。”陳韻吉打量他一眼。
張弛站起來,展示他的戰袍和戰靴:“什么圣誕樹,懂什么啊你,你知道這都誰同款嗎。”
陳韻吉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差生文具多,裝備那么齊全,誰知道打球菜不菜。”
張弛差點要掀桌了。他一把把發帶擼下來,氣鼓鼓地扔進包里-
他們點的海鮮和燒烤陸續上齊了,這一桌有張弛和陳韻吉,邊吃邊吵,氣氛一直很歡樂。
程北茉和裴頌看他們倆對罵,都覺得有意思。兩個人頗有默契的,同時笑了一下。
張弛和陳韻吉停下來,盯著他們倆:“笑什么?”
“沒什么。”裴頌聳聳肩,“就是覺得,你們倆其實也挺配的。”
張弛和陳韻吉都炸了。
“別,別,我可不想跟一棵圣誕樹當男女朋友,還不如把他殺了。”
“嘿,我偏要跟你在一起,將來還要娶你,娶回家一天打十回。”
程北茉:“……”
裴頌:“……”
這時,旁邊的桌子一陣嘈雜,一桌吃完,又有新客人進來。
程北茉背對著他們,并沒有注意,而對面的裴頌和張弛臉色變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后的桌子旁,站了一家三口。
那對中年夫婦一直皺眉,像是不適應這里嘈雜市井的環境,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女兒也太漂亮了吧。
她身上是一中的校服,但在人群中也很突出,一眼就能找出來的那種。她扎著松松的麻花辮,是特別時尚的那種麻花辮,陳韻吉曾經對著網上的視頻編過,最后的成品像頭上頂了一坨屎。
幾乎是在同時,中年女人注意到了四個高中生。
她先是一愣,認出裴頌后,凌厲地瞪了自己女兒一眼。
漂亮女生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只有陳韻吉還不明所以地啃著烤雞翅,問:“她瞪我們干嘛?不是有空桌么。”
中年女人對自己女兒說:“我就說你怎么非要來這邊來吃飯。”
程北茉隱隱覺得跟裴頌有關,她偷偷看了裴頌一眼。他照舊吃東西,眼里淡得咂摸不出情緒。
她茫然四顧,只見張弛對她做了個口型。
她看懂了,“校花”。
“你們是不是提前約好了?是不是要在這兒見面?”中年女人提高嗓音。
店里的人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女生小聲說:“沒有。”
中年女人指著裴頌說:“你們是不是私下還有聯系?你還要害我女兒到什么時候?”
女生扯著中年女人的袖子:“媽,他沒有——”
“你別說話!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中年女人突然激動起來,轉向裴頌,“差點毀了別人前程,現在還敢私下聯系?我看學校的處分還不夠!你這樣的學生,就應該退學,免得繼續禍害別人!”
嘈雜的聲音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空氣都變得緊繃繃的。
裴頌沒什么表情地說:“抱歉,我沒那個閑工夫。”
他的眼神冷淡而鋒利,沒有任何情緒。
中年女人瞥了眼程北茉和陳韻吉,大概是看到了校服上八中的字樣,臉上浮現出難以言說的復雜表情:“轉學轉走了還不消停,果然到什么學校學什么手段。”
能看出來,這個中年女人也是個美人。她打扮得看著貴氣十足,跟這熱鬧格格不入。只是在一聲聲質問中,面目逐漸猙獰。
“她在說什么屁話啊!”陳韻吉氣憤地把筷子砸在桌子上,一副要干架的樣子。
程北茉趕緊把她攔下。
一頓輸出后,中年男人才開口:“行了,別說了。”
女生帶著哭腔推著中年女人:“媽,我們走吧,我不想吃了,好不好?媽,我們走吧……”
最后,在中年女人對女兒的數落聲和指桑罵槐中,一家人憤然離去。
店里很快恢復了熱鬧,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程北茉瞟了眼裴頌,心想,這事如果落在她頭上,她肯定當場就情緒崩潰了。
除了裴頌,其他三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吃東西都不太敢發出聲音。
就連張弛也不說話了。
突然,裴頌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沒看手機,面色如常。
三個人屏氣凝神,呼吸都快停了。
過了會,他的手機又接連震了七八下。
能強烈地感受到來信人的焦灼和緊急。
裴頌打開看了眼,往下劃了劃,站起來說:“你們先吃,我出去一下。”
在他鎖屏的瞬間,程北茉瞥到微信對話框頂端的名字,戴思。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追更,24h留正分評都有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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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都19章 ◇
◎危險的信號。(修)◎
那一瞬間, 幾個人腦中都生出千頭萬緒。
看著裴頌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張弛都沒心情吃了,捧著個生蠔唉聲嘆氣半天, 還是放下了。
程北茉不知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好像有點不希望裴頌追出去。
陳韻吉用指尖敲敲桌面:“喂,剛才那就是你們一中的校花?”
張弛點了點頭:“嗯,戴思。”
是真的漂亮。
陳韻吉這個天天張口閉口“程北茉天下第一漂亮我第二”的人, 都沒什么異議。
戴思五官大氣, 皮膚透亮,站在人群里, 好像自帶美顏特效。她今天穿的是一中的運動校服,比制服校服要土,即使是這樣, 那張臉依舊是妥妥的校園劇女一號。
“她穿這種土貨居然也那么好看……”陳韻吉哀嘆一聲。
“你們八中的校服也挺土的, 狗和小茉莉穿著不是照樣挺好看。”張弛吃吃地笑了兩聲, “人的問題, 就別甩鍋給衣服了。”
“滾一邊去。”陳韻吉順手抄起一張擦過嘴的餐巾紙朝張弛扔過去。
她自己損自己可以,但別人不行。
“一中的校花可不是吹的,是所有人公認的。”張弛的語氣里不無自豪, “人家以后是要上電影學院,當明星的。”
陳韻吉“切”了一聲表示不屑,這么替人家自豪,人家姑娘也沒往你身上落一眼。
她喝了口飲料:“北影中戲很難考的,全國那么多美女, 你怎么就知道她能考上。”
“她考不上,難道你能考上?”張弛瞥了陳韻吉一眼, “人家家里是藝術世家, 她媽媽是現代舞演員。”
“剛才那么兇, 一點都看不出有舞蹈演員的氣質……”陳韻吉撇了撇嘴,又問,“今天這事,應該只是巧合吧?”
吃飯的地方是程北茉定的,她說:“是我說要來這兒吃飯的,應該只是湊巧碰上的吧。”
老京江人都知道臨江路這地方。真正愛吃、會吃的,都會來這邊。
陳韻吉點點頭:“大帥比是看了微信才出去的,應該是校花發的吧?”
當然,傻子都看得出來。
張弛默默地瞥了程北茉一眼,說:“不知道。”
陳韻吉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她一直好奇的問題:“他跟校花到底是怎回事?”
裴頌不喜歡戴思,張弛是知道的。之前同學們給裴頌餞行的時候,戴思到場了,但裴頌對人家挺冷的。
也是,畢竟戴思父母在學校鬧了那么大一出,裴頌只是冷臉,沒翻臉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張弛隱隱覺得,裴頌這次,應該是去跟戴思攤牌的。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張弛這邊疑問三不知,陳韻吉顯然不信:“都傳他是因為校花才轉學的,是真的嗎?”
“傳言有幾個是真的?不是不是不是,別瞎猜了。”張弛有點不耐煩,“為這事轉學,他還不至于。”
“兇什么兇啊。”陳韻吉翻白眼,“我聽說,校花為了他都改學理了,他把人家扔下轉學了。”
“誰說的!狗根本就不是那種人!他才是受害者!”張弛為自己兄弟辯解,氣得臉紅脖子粗,“都是謠言!謠言!”
程北茉趕緊讓他倆停下:“行了,別吵了。”
“所以呢,是為了啥啊?”陳韻吉還在問。
張弛“哼”了一聲:“別想套我話。”
別看張弛平時吊兒郎當,總拿裴頌吹牛,但到這種事上,他都正經對待。
陳韻吉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她最煩別人說話說一半,這時候打住,她會抓狂的。
她威脅張弛:“這頓飯是茉茉請,吃人家的嘴短,要么把吃進去的吐出來,要么說點有用的。”
“那……”張弛眼睛轉了轉,“你們得拿同等級的消息跟我換。”
程北茉平時知道的八卦不多,她知道的,一般都是陳韻吉從朱倩茹那兒聽來的二手消息。
還沒等她想好,陳韻吉已經搶先伸出手:“成交!”
“你們想聽狗跟校花的事,還是狗為什么轉學的事?”
“不能一起說嗎?”
張弛擺出討價還價的態度:“這是兩件事,你們得拿兩個來換。”
“行行行,快說吧你,這么磨嘰。”陳韻吉催促著他。
張弛是真不想讓別人再誤會裴頌,尤其是不想讓程北茉誤會,便決定把真實情況說出來。
“我陳述的是我知道的事實,聽了別自己發散。”張弛擺譜,慢慢講故事,“狗跟戴思是一中的校花校草,大家公認的。原本沒什么,有次運動會上,他們倆一塊給班里人領號碼布和礦泉水,走過來的時候被人拍了,正好他們倆那時候正在說話,照片上就顯得特別親密。那張照片在各個班的群里瘋傳,傳著傳著,有的人就以為他們倆真的談戀愛了。”
陳韻吉急著問:“那他們倆談了嗎?”
“沒有。喜歡他的人還是大把大把的,沒見他喜歡過誰。”張弛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
陳韻吉反問:“不喜歡,那他剛才干嘛要出去?”
“肯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如果一個人跟你說,他要自殺了,在這之前最想見的人就是你,你去不去?”
陳韻吉生搬硬套:“戴思要自殺,想見裴頌?”
“你什么閱讀理解能力?舉例,舉例懂不懂?”張弛氣壞了,讓她別再插嘴,“戴思原本是要學文科然后走藝術生的,但她交上去的表上填的是理科。我們老師也知道她家人對她的規劃,還專門叫她去問了一次,她說沒填錯。后來戴思的父母鬧到學校了,說狗勾引他們女兒,逼他們女兒改志愿,老師沒辦法,就把狗的家長也叫來了。”
陳韻吉眉頭緊鎖:“然后呢?”
“然后,戴思改學文,為了安撫戴思家人,學校批評了狗,給了個不痛不癢的處分,不記檔的那種,我們當時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結果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才知道他要轉學了,還是轉到八中。”張弛嘆了口氣,“這消息一出來,說什么的都有,大家都以為他轉學跟戴思有關系,學校流傳的版本多了去了。”
聽起來,這兩件事關聯度確實挺強的。大家這么猜測也不無道理。
“狗跟他爸關系本來就不大好,再加上他和戴思這事鬧得挺大的,他爸就借題發揮,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轉學了,沒想到,他爸還真給他把手續辦了。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別人都覺得狗轉學是自毀式的,但是狗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有時候,他猜不透裴頌的心思,也不懂他的某些決定。
但哥們嘛,不就是用來支持的么。不能無條件地信任,還叫什么哥們?
“狗其實背了挺多委屈的。這事之后,好多人說是他騙了戴思,還有人說他是渣男,他都知道,從來都沒反駁過。”
陳韻吉:“為什么?那到底是不是他讓人家改的志愿啊?”
“肯定不是啊!”張弛搖了搖頭,“不過狗自己從來沒說過。我猜他可能是不想讓戴思背負太多吧,她挺脆弱的。畢竟在一中議論她的人太多了,她承受的壓力很大。”
聽起來,有幾分壯烈的浪漫。
陳韻吉:“那他轉學這事,他媽同意啊?”
張弛:“不同意啊,他媽最近跑著給他轉回一中呢。”
程北茉的眸光微動,黯淡了幾分。
“啊?那他會回去嗎?”陳韻吉問。
“不知道,一中的轉學手續不好辦,而且轉學又不是過家家,你剛走又要回來,開玩笑嘛。”張弛搖了搖頭,“不過我倒是挺想讓狗回來的。”
程北茉沉默著。
時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還不見裴頌回來。
“狗怎么還不回來。”張弛嘟囔一句,掏出手機發消息,“也不知道他干嘛換這么個頭像,一點也不酷,原來的關你PS多有態度……”
一條涂鴉的丑狗。
程北茉沒說話,但悄悄咽了下口水。
陳韻吉把張弛的手機搶過去:“讓我看看大帥比的朋友圈!”
張弛沒搶,他悠悠地靠著椅子:“看,隨便看。”
他的表情好像在說“能看到算我輸”。
果然,過了會,陳韻吉無趣地把手機還回去:“什么都沒有,無聊。”
“發了還怎么保持拽王形象?”張弛一臉“你見沒見過世面”的神情。
程北茉眉頭一動,問:“他從來都不發朋友圈嗎?”
張弛點頭:“上次見他發,好像還是一年前。”
程北茉悄悄地摸出手機,點開裴頌的朋友圈。
那張透過窗戶拍的晚霞照還在。
她仿佛看到那扇窗戶背后,那張照片背后,少年慵懶的坐姿。
她跟裴頌在微信上沒有共同好友,所以只能看到自己的點贊。
什么情況,這條朋友圈只對她可見嗎?
一時間,她心跳如擂鼓,砰砰作響-
“我說了這么多,該交換了吧。”張弛說。
陳韻吉也一副信守承諾的樣子,讓他隨便問。
程北茉莫名有點緊張。她隱約覺得,張弛的這個問題可能跟她有關。
結果張弛張口就問沒營養的:“跟我聊天的那個網友,叫什么來著?”
陳韻吉一臉“就這”的表情:“朱倩茹。”
“她漂亮嗎?”
“還行,挺漂亮的。”陳韻吉利落地回答完,“行了,兩個問題結束了。”
他媽的,詐騙啊?
張弛差點掀桌子罵娘。他提供了那么多重要信息,就換來這個?
“行吧行吧,那允許你再問一個。”陳韻吉看張弛急了,趕緊提出補救措施。
“那我得好好想想……”張弛摸著下巴,故弄玄虛。
程北茉盯著那張絢麗濃烈的晚霞照片,出了神。
忽然,張弛望向她:“小茉莉,你對狗,到底是什么感覺?”
程北茉抵著下巴,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她想起裴頌演講時,她仰望著臺上他,跟其他人一起心潮澎湃。
她想起他給她處理傷口時,她的心跳也曾短暫地失了序。
還有在公交車上他的呼吸,讓她莫名其妙地心煩意亂。
……
這些都是危險的信號。
陳韻吉和朱倩茹已經時不時在開她和裴頌的玩笑,張弛也暗搓搓地撮合過好多次了。她不想讓這個玩笑蔓延,她不想做第二個傳聞中的女主角,她不想做心思掛在別人身上而忘記自己夢想的傻子。
她的目標是兩萬塊,是考一個好大學。這次月考成績已經被超過了,再心存雜念,可能連這個年級第二都保不住。
不知什么時候,裴頌從外面回來了。
少年步伐輕快,在程北茉身后帶起一陣風。劃過鼻尖的,是熟悉的清香。她去超市里特地挨個找過,洗衣液和沐浴露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同樣的味道。
這是專屬于裴頌的味道。
見張弛和陳韻吉一個姿勢,都緊盯著程北茉,裴頌蹙眉,輕聲問了句:“干嘛呢?”
“噓,先別說話。”張弛很嚴肅地說。
只見程北茉口氣輕松,開玩笑似的:“干嘛都這么嚴肅?我可沒有別的想法,我只想好好學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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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 第20章 ◇
◎心跳直接沒了。◎
裴頌和程北茉都沒有再動筷子, 倒是剩下那兩個人,吃得滿嘴流油,張弛這個沒眼色的, 到最后又加了二十串烤肉二十串腰子。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程北茉去前臺,才發現他們那桌已經結過賬了。
“付過錢了?誰付的?”程北茉詫異。
前臺小哥沖她身后指了一下:“那個帥哥。”
程北茉回頭, 發現張弛和陳韻吉還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而裴頌,正朝她這邊走過來。
她說:“說好我請客的。”
“從外面回來時, 順便付了。”
“誰知道張弛這么能吃,看得我都替他不好意思。”裴頌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下次你再請唄。”
程北茉咬著嘴唇, 沒有說“好”。
她拿著賬單, 想了一會, 說:“還是我付吧。如果你堅持要付張弛的那部分, 就AA吧。你付四分之一,就當是張弛的獨一份,我付剩下的, 也算是我請客了。”
裴頌察覺到了她的疏離。
白晃晃的燈光直直打在她臉上,那雙眼睛清澈而倔強。
在一片吹牛、拼酒、劃拳聲中,兩人就這樣無聲地僵持著。
生生劃出一片清凈的區域,別人過來要繞著走。
前臺小哥已經收過錢了,津津有味地盯著他們倆。喝醉了酒搶著買單的中年男人天天都有, 這樣的小清新劇情可遇不可求。
程北茉拿出手機:“我現金不夠,給你轉賬吧。”
幾秒后, 裴頌的手機震了一聲。他目光暗沉, 無動于衷。
正好這時張弛背著包過來:“好撐, 謝謝你啊小茉莉!”
裴頌蹙眉:“嘴擦擦吧你!”
四個少年的身影從臨江路的巷子里走出來,走得不那么規矩,自由散漫,嬉笑怒罵,在濃烈夜色下,青春氣息盎然。
張弛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說是女士優先,讓程北茉和陳韻吉先上。
臨江路離齒輪廠家屬院很遠,二十公里的路程,打車回去至少要五六十,遇上堵車,還會再貴點兒。
而公交車就不一樣了,學生卡三折優惠,六毛錢就能到家。
陳韻吉有些拿不準地看了一眼程北茉。
程北茉很坦然地說:“我們坐公交就好。”
裴頌看天色晚了,便說:“我送你們。”
程北茉趕緊拒絕:“不用,我們坐108路,直接就到家門口了。”
僵持不下,最后決定,裴頌和張弛陪她們倆走到公交站,看著她們上車再離開。
等車的時候,張弛和陳韻吉嘰嘰喳喳,裴頌和程北茉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
公交車來了,這一站臨近起點站,車上空位還有不少。
陳韻吉先上去,裴頌跟程北茉說:“到家發個消息。”
還沒等程北茉回答,陳韻吉已經在后排占了個靠窗的座位,打開窗戶做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
公交車顫顫巍巍地走了,張弛擰著眉說:“她倆坐公交車,不知道多久才能到,打車多快啊。”
裴頌冷冷看他一眼:“你是豬腦吧?”
有時候張弛真的挺單純的。他的單純是金錢和幸福的家庭堆起來的,當然不會思考關于錢的問題。畢竟這家伙隨便一條內褲,就已經比這頓飯貴了。
張弛還興奮起來了:“你是狗,我是豬,這組合無敵了,其他人就是豬狗不如!”
裴頌:“……”
單純也挺好的,單純沒有煩惱。
張弛迫不及待地提起另一件事:“狗,剛才是戴思叫你出去的嗎?”
看他憋的那樣子,估計早就想問了。
裴頌松散地走著,就是不說,急死他。
張弛只當他默認了,接著下一個問題:“戴思有什么事找你?”
還能有什么事。
道歉,流淚,在抽泣中表白。
但他沒吭聲。
張弛急得抓耳撓腮,看裴頌什么都不肯透露,他突然停下,指著裴頌喊:“我靠,你他媽不會跟戴思在一起了吧!!”
張弛覺得,裴頌這人喜歡另辟蹊徑,他能做出從一中轉學到八中這種驚世駭俗的大事,沒準也會腦子一癱,跟戴思在一起。
裴頌扶額,他怎么會有這么蠢的兄弟。
戴思父母的話已經說得那么難聽了,是個人都避之不及好嗎?
他斜睨一眼張弛:“比起這個,我跟你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
張弛摸了摸胸口,嬌羞道:“又占我便宜。”
裴頌飛來一記冷冷的眼鋒,沒講話。
“狗,我剛才看小茉莉不大高興,估計你去的時間太久,她吃醋了。”看裴頌沒什么反應,張弛用手肘戳他,“你就沒發現?”
“我很閑嗎?”裴頌手抄口袋,懶散地說。
“行,你忙,你日理萬機,你全天下最忙,忙到沒時間跟我打球,卻有時間跟小茉莉吃飯,還有時間去安慰戴思。”
裴頌忍無可忍地說了句:“閉嘴。”
張弛壓根不理他,還在認真幫他分析:“我真覺得很明顯,肯定是因為她太在乎你了,結果你為了另外一個女人丟下了她。”
裴頌冷淡地把目光移到別處:“滾。”
他原本是沒想出去的,他甚至很生氣。戴思父母在學校大鬧過一次還不夠,還要因為一次偶然相遇繼續對他出言不遜。
但戴思連著發了十幾條消息,語氣懇切,到最后,有點極端。
【裴頌,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在街角的這家串串店旁邊。】
【我爸媽不在,他們回去了,我跟他們大吵一架,說我不回去了,我現在一個人。】
【裴頌,我喜歡你,跟你無關,這是我最后一次提出這么過分的要求了。看不到你的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過來的,都怪我,如果當時我沒有那么沖動,你也不會轉學,我甚至想過,要不就別活了。】
【我知道,我不應該叫你出來,也沒資格叫你出來,我爸媽真的很過分,我都知道,但是求求你了,你能出來陪我說一會兒話嗎?我現在真的很難過。如果你不來,我就在這兒一直等你。】
……
戴思在街角等裴頌。
一個漂亮女孩臉上掛滿了淚,筆挺地釘在一個地方,還挺惹人注目的。
周邊串串店和燒烤店有不少桌子都擺在外面,路人都忍不住看她,討論她。
戴思看到裴頌過來,淚珠斷了線似的:“我爸媽說話不好聽,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這里,早知道我不會帶他們來的。”
裴頌跟她保持一定距離,語氣也頗為疏離:“別,這是你的自由。以后我不來就是。”
聽到這里,戴思的眼淚又落了幾顆。
她仰著滿是淚光的臉:“你有紙嗎?”
“出來得急,沒帶。”裴頌雙手抄兜,沒有幫她的打算。
戴思垂目,自顧自地用手抹了抹臉頰:“我剛才硬掙脫了他們,才沒有跟他們回家。可能今天回去,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自由了。”
自從她擅自改了志愿,父母就開始每天接送,防止她一切跟裴頌接觸的可能性。
“我一直喜歡你,可我從來沒想過給你帶去困擾……”她上前,想要拉裴頌的手臂。
“已經給我造成困擾了。”裴頌往后退了一步,“上次吃飯的時候,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戴思自嘲地笑了下,笑自己傻,也笑他的無情。
他連一句“前程似錦”的祝福都不肯收,都要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對不起……都是我,都是我搞砸了,我們以前明明相處得挺好的……”戴思還是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相處得挺好的?以前也就是普通同學好么。
盡管班里是有人上趕著當舔狗,但他和戴思的交集,實在是不多。
不少人都在看他們,這讓裴頌有點煩躁。
他聲音幾近冰冷地說了句:“松開。”
顯然,戴思也被他這句話的語氣嚇到。
她松開手,忽然又抽泣起來:“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對我有過一點點的喜歡?”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裴頌就給了她答案:“沒有。”
這兩個字讓戴思消化了好久。她希望裴頌能多想一會,這樣至少能讓她有點安慰。
可是他沒有。
看裴頌一直朝來的方向望,她問:“剛才那是你女朋友嗎?”
在店里的時候,她不敢看裴頌,卻看了好幾眼他對面的女孩。
那女孩白白的,瘦瘦的,長得挺乖的,就是沒是你們表情,身上有種莫名的冷漠勁。
那種感覺,跟裴頌給人的感覺有點相似。
裴頌望著別處:“這跟你沒關系吧。”
“你急著回去,是怕她生氣嗎?”
“戴思,你的路跟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不光會給我造成困擾,對你的未來也沒什么好處。不過我已經轉學,我們將來也沒什么見面的必要了。將來再見面,可能就不是這些路人盯著了,沒準得上熱搜。”裴頌沒有吊兒郎當,而是認真說,“抱歉,我不想出名。”
說完,他大步離開,只留下一個瘦高的身影-
裴頌沒有點程北茉的轉賬,那幾百塊錢又原路退回了。
程北茉固執地又發了兩次,裴頌依舊沒有點,而且沒有給她發任何消息。
他們兩個再遇見,已經是一周后,在學校的廣播站。
月考的年級前三要在廣播站分享各科學習經驗,原先的安排是,先沈清,然后程北茉,最后裴頌。
老閆這么搞,是不想讓沈清覺得不受重視。
老閆特地協調,抽出一個早讀加半節課的時間,讓他們三個人做分享,每人二十分鐘。
在廣播站講,每個教室里的音響都能聽到,也方便大家記筆記。
裴頌最后一個講,他本來還在教室里,打算沈清的部分結束之后再去廣播站,沒想到廣播里最先出來的,是程北茉的聲音。
裴頌拔腿就往廣播室去。
他去的時候,程北茉還沒有結束,沈清在外面坐著。
雖然不熟,但在老閆那一起開過會了,裴頌還是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
“怎么換順序了?”他找了個空椅子坐下。
沈清說她不想第一個上,程北茉二話沒說,主動跟她換了。
裴頌明顯感覺到,程北茉在躲著他。
她第一個分享,如果他去晚一點,就可以避免跟他見面。
沈清抬眉,特別陰陽怪氣地問了句:“怎么,心疼了?”
裴頌抬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任何話。
那雙眼睛太可怕了。
沈清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太過了,自己尷尬了一會,又沒話找話:“你怎么都不拿稿子?你都記得住?”
裴頌“嗯”了一聲:“記得住。”
大概是看裴頌理自己了,沈清松了口氣,小聲說了句:“果然是一中的。”
沈清一直試圖跟裴頌搭話,而他一直不冷不熱的。
過了會,她掏出手機:“我看你這次月考數學拿了滿分,物理也挺高的,我能加你個好友,我們討論一下題嗎?”
裴頌懶懶地說:“不能。”
他拒絕得太直接,沈清沒反應過來,先愣了一下。
“可是你不是都跟程北茉討論這次分享了嗎?”
“我記得,她是先邀請你的,你不是也沒答應么?”
“我當時是覺得,每個人每門課都有自己擅長的學習方法,一起討論了也沒用。”沈清為自己辯解,“你跟她很熟嗎?”
她不懂為什么裴頌有點護著程北茉的意思。
程北茉的身影動了動,她那邊好像快結束了。
裴頌慢悠悠地站起來,像是要趕著去迎接似的,回頭扔了句:“這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程北茉出來,看到裴頌在,眼里并沒有太大波瀾。
倒是沈清陰陽怪氣地問了句:“你要不要先啊?讓人家少等一會。”
裴頌也沒留情,回擊道:“還是你先吧,除了這次,我想不出你還有什么機會能在我前面。”
沈清氣呼呼地進去了。
他攔住程北茉,半靠著桌子:“說說吧,最近怎么回事。”
程北茉看他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她想走,卻被人捉住了手臂。
隔著袖子,手心的溫度像火,真真實實地傳遞到她的皮膚表面。
裴頌手上沒用力,手臂卻在使勁,這樣不會太弄疼她,也能讓她沒法走。
程北茉瞥見他手背的青筋,就知道她走不掉了。他要真的想對她動手,她實在不是他的對手,只會比螞蟻還脆弱。
她也不走了,也抬頭,毫不避諱地盯著他。
四目相對,裴頌心頭忽地變軟。
她跟戴思太不一樣了。
她的眼里只釋放出冷靜的信號,淡淡的,也看不出她疼不疼,委不委屈。
她不喊難受,也不喊疼,就生生忍著。
那倔強的眼神,讓人心疼。
“最近心情不好?”裴頌松開手,問。
程北茉扯了扯袖子,說沒有。
裴頌哼笑一聲,接著問:“你就沒有想問我的?”
程北茉說:“有,你為什么沒收我的轉賬?”
“這事以后再掰扯,我有話跟你說的。”
程北茉靜靜地看著他,忽地扔出一句:“又要讓我考試加油?”
也不知是認真的還是玩笑話。
裴頌愣了一瞬,搖搖頭:“說說我跟戴思的事。”
程北茉問他:“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裴頌沒回答,只是突然湊近她,湊得很近很近,睫毛幾乎都要貼著她的臉忽閃了。
像是……像是要親上來一樣。
她只能屏著呼吸,余光下意識瞥了下里面的沈清。
怎么有種怕被捉奸的感覺?
他松松地笑了下,不緊不慢地問:“你說呢。”
這次,她的心終于不是砰砰亂跳了。
她的心跳直接沒了。
她及時清醒,往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其實不用跟我說的,我也不太感興趣。”
“沒別的意思。”裴頌哼笑一聲,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慌似的,“我不想落個渣男的名聲,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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