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花開(正文完)
在婚姻關系里, 對彼此的稱呼當然不會只停留在“男朋友”。沈眠枝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傅斂的意思。
不過那個更親密的稱呼到了嘴邊,卻有些不知道怎么喊出來。
沈眠枝張了張嘴,磕磕巴巴半晌, 耳尖都開始有些紅了。他最后干脆把臉埋在傅斂頸窩, 一動不動,假裝自己是不會說話的大型玩偶。
這副薄臉皮的羞澀模樣, 勾得傅斂心癢癢的。
每次逗沈眠枝, 傅斂都會被可愛得不行。他捏著沈眠枝的耳垂, 笑道:“眠眠, 害羞了?”
沈眠枝慢吞吞地仰起頭,瞪了他一眼:“沒有。”
那雙圓潤的漂亮眼睛像是小鹿眼睛一般, 澄澈明亮, 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在傅斂看來就是十成的撒嬌。
沈眠枝小聲嘀咕:“斂哥說的容易。”
“是挺容易的。”傅斂笑盈盈的,極其自然地喊, “老婆,我好喜歡你啊。”
沈眠枝呆了兩秒,紅著耳尖應道:“嗯……”
大意了, 他怎么忘了,傅斂這人可是在領證當天就開始喊老婆的——在他們協議結婚之初, 傅斂就已經悄摸跟人炫耀了。
被傅斂暗搓搓秀老婆的群體,包括但不限于民政局工作人員, 寵物醫院工作人員等等。
沈眠枝的額頭抵著伴侶的頸窩,小聲畫餅:“等婚禮之后,我也會喊你的。”
傅斂愉快地應了一聲。他想到了某個可能的畫面, 眸色微深。
兩人在客廳膩歪了許久。曲奇中途醒了一次,它繞著客廳巡邏了兩圈。繞完之后, 它瞅了瞅親密貼貼的爸爸媽媽,發現沒有自己的位置,又慢悠悠地溜達回狗窩了。
成熟穩重的小狗是不會打擾爸爸媽媽親熱的!
客廳的時鐘咔噠一聲,時針轉到了零點。
沈眠枝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是他的家人朋友們在給他卡點發送生日祝福。
不過沈眠枝暫時無暇顧及。
傅斂把他抱在懷里,啄吻著他,嗓音含笑:“眠眠寶貝,生日快樂。”
沈眠枝彎起眼睛:“謝謝斂哥。”
他被摟著親了一會,眼神帶了點期待,無聲地看傅斂,暗示意味十足。
這絲明顯的期待給沈眠枝添了幾分鮮活靈動,可愛極了。傅斂心底柔軟,讓沈眠枝閉上眼睛。十幾秒后,傅斂變魔術一樣,拿出幾個精美的禮物盒子。
沈眠枝接過來:“我可以現在拆嗎?”
“當然可以。”
沈眠枝靈巧地拆開絲帶,把禮盒打開。其中一個禮盒里裝的是一條寶石項鏈,與沈眠枝之前設計的胸針風格類似。另一個禮盒裝著一塊設計感十足的手表。
沈眠枝摩挲著表盤:“我好像第一次看到這個款式。”
“項鏈是上次出差的時候看到的,剛好和寶貝之前送我的那枚胸針特別搭,至于手表的話……”傅斂報了一個頂尖品牌的名字,溫聲介紹,“是給寶貝單獨定制的,等了好幾年才設計制作好,差點以為趕不上今年的生日。”
沈眠枝把這塊手表扣在手腕上,很快發現了它的十幾種精巧復雜的功能。
傅斂看著壽星,有些忐忑:“不知道禮物合不合眠眠的心意。”
“喜歡,很喜歡。”沈眠枝看著手表上隱約的枝條紋路,知道它確實是為自己量身設計的,“謝謝哥哥。”
傅斂顯然松了口氣。他牽住沈眠枝的手,帶著人往主臥的方向走。
走廊燈和主臥的燈都亮著,是柔和的暖橙色,給冷淡風的裝修染上暖融融的意味。傅斂并不是立刻就到主臥房間里,他們先是在客廳的屏風處停下。
沈眠枝疑惑幾秒,很快看到了一盞漂亮的手工琉璃燈。琉璃燈做得精致可愛,上面綴了碎金和寶石流蘇。
得益于沈眠枝已經恢復的記憶,在看到琉璃燈的一瞬間,他就檢索出了記憶深處的某個畫面。
——十二歲的某天,沈眠枝和傅斂一起看了部電影。他突發奇想,也想和主角一樣有一盞手工制作的琉璃燈。
少年傅斂寵他寵得不行,當即就是答應,還陪他一起畫了圖紙。不過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這件事耽擱了,再后來他就遇到了突發的綁架事件,最終不了了之。
沒想到,這盞隨口一提的,早就遺忘在記憶里的琉璃燈,還是被送到了沈眠枝手里。
“這是給十三歲的眠眠小朋友的禮物。”傅斂說。
沈眠枝緩慢地眨了眨眼,意識到傅斂的用意,輕輕接過那盞燈。
“謝謝,十三歲的沈眠枝超喜歡的。”他說。
他們走走停停,走到主臥的窗前時,他們已經停下了十次。
每次停下,沈眠枝都拆開了一個新的禮物盒子。而每個禮物都能看出是傅斂精心準備的,努力想要哄沈眠枝開心。
比如十五歲的禮物是一個小巧漂亮的星象儀,十八歲成年禮物是兩把車和房的鑰匙,二十歲的禮物是一把游輪鑰匙……十三歲到二十二歲,每年都有對應的禮物。
傅斂看著站在禮物堆里的沈眠枝,眉眼溫柔。
“既然十年空缺的壓歲錢要補上,那空缺的生日禮物也要補上。眠眠小朋友要有很多很多禮物。”
每一年他都記得……他始終都在。
沈眠枝低頭看著這些禮物,看了好一會,小心翼翼地放下禮物,撲到傅斂懷里抱住他,仰起頭主動與他親吻。
“我很高興,哥哥。”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人惦記,被人毫無保留地愛著,尤其這個人還是他愛的人。
他們說了會兒情話,沈眠枝挨個回復了收到的祝福,時間轉眼要到凌晨一點。傅斂摸了摸沈眠枝的頭發:“睡吧,明天我們要舉行婚禮呢。”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沈眠枝不自覺地想到自己恢復的記憶。
他從來都不笨,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情,再結合傅斂之前說的心理因素,也就不難推斷出傅斂為什么會失眠。
說到底,傅斂失眠也是因為他,因為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沈眠枝垂著眼,挨在傅斂懷里,緊緊地貼著他,小聲哄道。
“哥哥也睡。明天醒來,我們就要舉辦婚禮了。”
他不會再突然消失,不會忘記了。明天醒來是充滿期待的一天。
傅斂嗯了一聲,摟著他閉上眼睛。
月光正好,他們相擁而眠。
……
第二天,陽光明媚,微風清爽,是個好天氣。
司機載著他們到了婚禮所在的地點。第一場婚禮最終決定是辦西式的婚禮,地點在一處森林莊園,場地提前半個月就在布置了。
受邀的賓客有新郎雙方的家人朋友,和兩家關系不錯的生意伙伴,還有一部分媒體也被允許進入婚禮現場。
出于聯姻宣傳的目的……哦,還有傅斂想要炫耀和老婆舉辦婚禮的目的,總之婚禮的前半段還被允許直播給網友們。
兩人到的時候,大部分賓客已經到了,正在偌大的場地里走動,時不時發出驚嘆的聲音。
婚禮場地確實很漂亮。整個莊園布置得如夢如幻,繁花與青草森林相得益彰,燭火與明燈錯落點綴,每個細節的裝飾都極其精美,放眼望去一片奢華瑰麗,仿佛置身于美麗的童話。
沈眠枝在人群里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他的父母對他溫和笑笑,除了自家的家人之外,他看到回國的姜宛慈也對他揮了揮手。他對大家擺擺手,先去了莊園內部的別墅進行婚禮前的準備。
兩人去衣帽間換上了婚禮要穿的西服。他們今天要穿的這兩套,是從三十五款西裝里精挑細選出來的——當然,這個過程非常艱辛。
傅斂把那個算法模型搞出來之后,還發到了家人群里,虛心參考大家的意見。姜宛慈是行動派,干脆直接帶著衣服過來,讓沈眠枝先試了十幾套。
那幾天的沈眠枝被當成了奇跡眠眠,試了各種各樣的西服,還有一大堆配飾,已經到了聽到“來試一試”就會兩眼發黑的程度。
沈眠枝晃晃腦袋,專心換好衣服。他的是白色的,傅斂的是黑色,屬于非常經典的情侶配色。西服顏色雖然簡單,但設計感十足,換上之后襯得沈眠枝更加矜貴漂亮,傅斂則是成熟穩重。
不過他們佩戴的胸針袖扣是亮色,陽光下顯得亮晶晶的,給他們添上了結婚的喜氣。
換好衣服,他們還得簡單化妝。
“嘖嘖,這臉蛋看多少次都還是覺得好驚艷,還有這皮膚狀態真的太好了。”林穂君的某個化妝師朋友端詳著沈眠枝,感嘆道,“素顏已經很好看了,我都不忍心在你臉上化妝了。”
林穂君得意地說:“那可不,也不看看這是誰弟弟。”
話是這么說,化妝師還是幫沈眠枝簡單化了點妝,讓他的氣色看起來更好更上鏡一些。
沈曜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蹲在沈眠枝腳邊,兩眼淚汪汪:“哥,你今天好好看。”
沈眠枝有些好笑地戳了沈曜一下,幫他把正裝的衣領擺正。
“你真是,我領證的時候你就淚汪汪的,怎么今天也這樣。”
沈曜猛男哭哭:“我太高興了嘛,看到哥那么幸福,我超開心的。”
沈眠枝笑笑,手指戳著弟弟的臉頰,手動給他撐出笑臉。
不遠處,鐘迎等人也溜達過來。雖然零點的時候在線上囑咐過了,現在一碰面還是又祝福了一遍。
“崽,生日快樂。”鐘迎沒敢在這會兒揉亂沈眠枝的發型,笑瞇瞇地搭住他的肩膀晃晃,“還有,結婚快樂。”
程堯和洛景澤褚信也勾肩搭背地湊過來,韓曄等人對著新郎官傅斂擠眉弄眼。
“哎呀!咱們眠枝今天可是雙喜臨門!”
“等婚禮完,我們再把禮物給你抬上來哈!”
這個動詞用的就很靈性。沈眠枝哭笑不得,應下朋友們的祝福和打鬧。
一切準備完,婚禮的吉時也差不多到了。
——雖然這場婚禮的模式是西式的,但長輩們還是很認真地讓人算了吉時,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中西合璧。
……
婚禮草坪上。
一眾賓客嘖嘖稱奇,感嘆于這場婚禮的大手筆。幾個相識的大老板搖頭感嘆。
“這布置,遠遠比娛樂圈那些什么世紀婚禮要隆重多了。”
“嗨呀,就看傅總對沈少爺的就能知道了,人家可是捧心尖上寵的可不得隆重點。”
“不止傅總,你們看兩家掌權的那幾位,平時哪兒能見他們這么高興的樣子。”
氣氛和諧又喜氣洋洋。眾人議論紛紛時,直播也已經開了。宣傳團隊的攝影師把鏡頭對著婚禮場地繞了一圈。
網友當即受到了視覺沖擊-
好美的地方……感覺在看什么童話電影,你們能懂這種感覺么-
懂!!誰跟我說這是商業聯姻,這么隆重這么漂亮,光是看著我都能感覺到重視和高興-
看左上角,兩位新郎官要出來了。好帥,好美,斯哈斯哈……-
我的天,大美人真的太好看,而且你們有沒有發現!!和大佬結婚之后美人的氣色好了很多!-
噓!婚禮要開始了!!
……
婚禮的證婚人是沈眠枝的導師關教授。他是個德高望重的學者,又見證了傅斂主動加入科研團隊,和沈眠枝重新相識的過程,當證婚人再合適不過了。
鐘迎自告奮勇當主持人,為此緊急培訓了半個月。他今天穿了一身正經的西裝,人模狗樣的。
鐘迎清了清嗓子,念了一段歡迎賓客的客氣話,說:“今天,不僅是沈眠枝先生的生日,更是他和傅斂先生的婚禮!”
海潮般的掌聲和輕快的音樂中,兩位新人走上了婚禮場地中央的舞臺上。
他們站定后不久,曲奇穿著一件神氣的小馬甲,昂首挺胸,背上背了一個小盒子,噠噠噠地跑過來。
小狗跑到兩人面前,瘋狂搖尾巴,眼睛滿是孺慕與歡喜。
曲奇背上的盒子放著兩枚結婚戒指。
領證那天,他們也戴了戒指。但那時候他們才剛剛熟悉起來,仍舊保持著疏離的禮貌距離,交換戒指的流程不過是因為傅斂的私心,才倉促地加上了。
現在不同了。
傅斂拿起絲絨盒子里的戒指,虔誠地,緩慢地把戒指套在了沈眠枝的無名指上。沈眠枝同樣認真,完成了交換戒指的儀式。
“戴上了。”沈眠枝輕聲說,眼里滿是笑意。
曲奇記著爸爸訓練的內容,退場之后,還知道伸爪按下沿路的發音器按鈕,按順序湊了幾句吉祥話。
不少賓客是第一次見到曲奇用這種方式說人話,好奇得不行。曲奇早就不怕人多的場合了,它知道自己肩負重任,驕傲地一甩尾巴,繼續當婚禮氣氛組。
臺上,沈眠枝和傅斂安靜地對視片刻。在聽到婚禮誓詞后,他們看著彼此,堅定地說。
“我愿意。”
他們的聲音都有些細微的顫抖,但同樣堅定。傅斂眸光溫柔,眼眶有些幾不可察的濕潤。
沈眠枝主動往前一步,在傅斂唇上印了一下。
掌聲和歡呼聲更大了。
婚禮儀式莊重極了,兩位新郎認真地走完了所有的流程,沒有任何不耐,每一步都虔誠無比。
周遭是賓客的歡笑,空氣里漂浮著糖果和美酒的甜香。
沈眠枝和傅斂并肩而立,看著不遠處。他的家人和朋友齊聚在一起,笑容滿面,為他高興。他的師兄弟們,還有他的兩位舍友都在,同樣是見證了他的婚禮。
有很多人愛他,有很多人為他祝福。
沈眠枝轉過頭,喚了一聲:“哥哥,我好高興。”
“我也很高興,眠眠。”傅斂與他十指相扣。
沈眠枝望著傅斂的眼睛,心中滿是酸澀而又滿足的情緒。
他們幼年相識相伴,經歷失憶,又再度重逢。
他們先履行義務,才接吻。
他們先結婚,才明晰彼此心意,堅定地朝彼此靠近。
這一切的一切被打亂的錯亂順序,充滿了陰差陽錯的戲劇性,又滿是宿命般的必然。
兜兜轉轉,沈眠枝終究是跨越了黑暗的夢魘,他們始終站在一起,如同命運的齒輪,緊密相扣。
“斂哥還記不記得,我的名字是怎么來的?”沈眠枝忽然說。
傅斂點頭:“你出生時,樹木的綠芽還沒長出。”
沈眠枝生于春天將至未至,枝丫沉眠之時。
這個名字倒也和他的性格很符合。沈眠枝就像沉眠的枝丫,溫柔安靜,漂亮古板。但在傅斂身邊,他又不完全是這樣的。
沈眠枝輕輕地說:“現在花開了。”
莊園的樹木郁郁蔥蔥,葉芽翠綠,嬌艷欲滴的花也開了大片。
他們并肩站在陽光之下,被熱鬧又喜悅歡樂的氣息包圍。
傅斂低頭,珍重地吻上沈眠枝的唇瓣。
他們于秋天重逢,度過冬夜,于春日許下永恒。
春天悄然而至。
花開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