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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 推舉捧殺

    容嬪鈕祜祿榴珠死了。

    這算是胤禛后宮里,確確實實的因為爭斗死的第一人。

    一時之間門,后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人都小心謹慎起來。

    許是為了安撫喪子的年貴妃和十四貝子。沒過幾天,胤禛下令,以擊敗準噶爾部的軍功為由,十四貝子胤禎晉封為恂郡王,年羹堯加太保銜晉封三等公。

    除此之外,蕙蘭的阿瑪明海升官,成了長蘆鹽運使。

    這事,除了齊妃有些不高興外,其他人都接受良好。

    畢竟從胤禛登基后,他對于兩個側福晉,也是給了差不多半斤對八兩的待遇,這個這里超了一點,那么就在另外一個地方找補回來,維持均衡。

    圣旨下了后,皇太后松了一口氣,但隨后又皺起眉頭來。

    吳嬤嬤見狀連忙問道:“主子十四爺晉封為恂郡王,您應該高興才是。”

    “十四被冊封為郡王,本宮的確高興。但想到年羹堯也因此沾光,竟然還被冊封為三等公,想到年貴妃會因此得意,本宮心里就有些不痛快。”皇太后冷著臉說道。

    吳嬤嬤知道皇太后的心結,想了想開口道:“主子,皇上或許有別的考慮,您要是不見待,奴才就讓底下的人,不要在讓這些消息入您耳。”

    皇太后卻十分堅定的拒絕了吳嬤嬤的提議,“不用了,本宮倒是要看看他們能蹦達到什么程度。皇后的阿瑪,皇帝都還尚未追封,年家倒是先得了三等公的爵位,這大的福氣也不怕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此時此刻,大清尚未有明文規定,皇后的阿瑪一定要被冊封為承恩公,只有皇太后的阿瑪是一定會被冊封為承恩公的。

    至于皇后的阿瑪給不給恩典,這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比如先帝元后孝誠仁皇后的阿瑪,孝誠仁皇后死了,他才得到承恩公的爵位。

    就是因為沒有明文規定,才顯得年羹堯的這個三等公特別刺眼。

    別說皇太后心里不痛快,八旗,尤其是滿洲八旗以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人,心里也特別不痛快。

    自己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結果還不如人家裙帶關系強了,這讓大家怎么想?

    年家在出盡風頭的情況下,暗地里也遭受到了很多人的記恨。

    所以等到了五月因為大清新帝繼位,一般新帝繼位梳理朝堂也需要兩三年的功夫,所以和碩特部酋長羅卜藏丹津蠢蠢欲動,西北局勢又緊張了起來。

    胤禛是親自上過戰場的,他也能算個紙上談兵的參謀,并且深知蒙古在大清國策的重要性。再加上先帝時期對西北方向的用兵,雖說花費了不少錢糧,但都打出了應有的效果,沒輸最后都贏了。

    在這種情況下,胤禛自然是決定要用兵,不能慫。

    他剛剛繼位后,要是別人至少搞一點點小動作,自己就慫了,那后患無窮。

    必須要剛。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

    這一仗必須要打,而且必須要打贏。

    這不僅僅是關乎到大清國策,同時也想用勝仗來鞏固自己的皇位。

    胤禛的這個想法,得到了心腹們的贊同,雍正朝對外的第一次策略,絕對不能慫,慫了會后患無窮。

    確定下了這一仗肯定要打的基調后,一個很現實很重要的事情擺在胤禛等人面前——拍誰去當老大!

    西北大軍十幾萬人,必須要有一個老大才行,才能調和有度。

    這最佳人選,自然是前面派人去和準噶爾部打了一場,打贏了的恂郡王胤禎。

    恂郡王又是皇上同胞兄弟,按理說應該是最佳人選。

    然而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胤禛根本就不信任胤禎。

    哪怕之前冊封胤禎為恂郡王,不過是看在皇太后識趣的臉面上而已,可不是兩兄弟握手言和。

    恂郡王被排除在外了。

    其實還有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怡親王胤祥。

    胤祥當年是能文能武,可惜因為一廢太子,廢掉了,身子骨不太健康,而且會考府還需要胤祥坐鎮,所以也不行。

    那選誰了?

    是最佳人選的恂郡王不行。

    眾人已經明白了皇上的心思,統領西北大軍的人,能力是第二,忠心是第一。

    或者說,是皇上心里對他能夠放心的人。

    皇上身邊他能讓他放心的人,就那么幾個——扳著手指頭都能數的出來。

    然后就有人惡意滿滿的提了年羹堯的名字。

    這可真不是在捧年羹堯,而是在捧殺。

    年羹堯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三甲同進士,進翰林院當庶吉士,然后當學正,多次外放主持各地鄉試,之后又當內閣學士、四川巡撫、四川總督。

    這一路走來,年羹堯走的都是文道,當的都是文官。

    年羹堯的祖父年仲隆是進士,父親年遐齡由筆帖式起家,一家子人可以說都是走得文官路子,和武將那邊完全沒有交際,完全沾不上邊。

    讓年羹堯去統領大軍打仗,這不是捧殺是什么?

    雖說文官最高的境界就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可在唐朝之后,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反正提議年羹堯當大將軍的人,是不信年羹堯是這種天才,

    就是盼著年羹堯在戰場上去死,最好打個敗仗,連累全家。

    胤禛還在猶豫的時候,底下的不少人都是眼前一亮。

    年羹堯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選!

    嗯,就是字面上的不錯。

    這些人不是看到了年羹堯有驚人天資,真是文武雙全。而是瞧見了讓胤禛灰頭土臉,不得不求他們,不得不讓出一部分利益來的機會!

    嗯——這些人的想法也一樣,不信年羹堯能打贏,就是想要胤禛輸。

    誰呀?

    八爺黨和十四爺黨呀!

    其中還夾雜著蕙蘭這邊的人。

    蕙蘭是知道年羹堯是真·文武雙全,能文武切換毫無壓力,她是把大清江山社稷都看做是自己兒子的,所以不會干那種故意讓前線輸的事。

    但很顯然如今蕙蘭母子的最大對手就是年貴妃母子,所以舉薦年羹堯這事,不能這么說,要換個方法。

    就是捧殺。

    只要年羹堯輸了雍正朝的第一場仗,或者干脆死了在戰場上,那年家就會一蹶不振。

    而對于八爺黨和十四爺黨的人來說,年羹堯輸了,皇上不可能試錯第二次,即便是皇上想,他們也不會給皇上這個機會。

    因為當兵的,可都是八旗子弟,都是大清的根基。

    皇上沒有了試錯的機會,那么就只能在已經有戰績的人里提拔,而在先帝朝有戰功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八爺黨和十四爺黨。

    到時候,皇上是不想讓步,也必須讓步。

    那年羹堯會輸嗎?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老實說,輸比贏的幾率大。

    文官去統帥大軍,這不是外行指導內行,瞎扯淡嘛!

    撲街的幾率,遠比成功的幾率大。

    所以在胤禛看不見的地方,底下的人迅速的形成了默契,大家都推薦年羹堯。

    說他在川陜待了多年,熟知那里的地理天文,而且官職夠高,又是年貴妃的哥哥對皇上忠心耿耿,他就是最佳人選。

    胤禛乍一聽大家推薦年羹堯,心里還是遲疑了一下,沒當場同意。

    但隨后下來和心腹們商量了一下,胤祥雖然很是反對,覺得年羹堯不知兵不是一個好統帥,但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胤禛又不信任胤禎。

    偏偏年羹堯離京早了,四月中他就離京回去了,這事胤禛沒辦法直接問他。

    不過最后在其他人的強烈舉薦下,加之的確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胤禛教授下定了決心,讓年羹堯掛帥。

    但這里就要涉及到一個大清的潛規則——一般大軍領頭的都是宗室,如果不是宗室,那么二號人物三號人物必須是宗室。

    這事為了避免兵權旁落,被人來一出黃袍加身陳橋兵變。

    而且現在的代理撫遠大將軍延信,雖說以前跟著胤禎打仗,但就目前這幾個月的表現,對胤禛還算忠心,交代他的事情都辦妥了。

    要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拿掉延信的軍權,莫名其妙的損害對方的利益,宗室那邊可能意見會更大,怨氣更多,甚至于會和八爺黨等人攪合在一起反對他。

    所以即便是胤禛想要年羹堯掛帥,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能給他撫遠大將軍的職位,而且對于年羹堯統帥大軍的能力,胤禛其實心里也有些擔心。

    因此胤禛選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先下令將川、陜、甘、云四省的一切事務交年羹堯辦理,這屬于是民生政務屬于文官管轄。

    隨后胤禛以延信駐扎甘州指揮不便為名,免去了他西安將軍的職務,改命年羹堯繼妻的叔叔宗室普照署理西安將軍。

    普照大半輩子都在京城,也是毫無半點軍事經驗,胤禛又在普照出發前告訴他,到了西北后,一切行動聽年羹堯的。

    這就相當于將西安將軍的職位交給年羹堯,不過外面有一條遮羞布而已。

    八旗子弟直接成為大將軍,不行!

    愛新覺羅宗室空降為將軍,可以!

    第262章 定力不夠

    五月十三日。

    是皇后的千秋壽辰,雖未出孝,不能大辦,但依然遵照慣例,全國各地方高級官員總督巡撫將軍皆奉差于外地,上呈進箋文恭賀皇后的壽誕與節慶。

    除此之外宴筵自然是少不了的。

    只不過局限于后宮和宗室,并沒有請命婦。

    為此蕙蘭還特意叫了三個兒子來翊坤宮,“這是主子娘娘封后之后的第一個壽誕,馬虎不得,給主子娘娘的壽禮你們可準備好了?”

    尤其是弘昴,都是大婚有子的人了,不能在當做小孩子,壽禮必須要到位才是。

    弘昴聞言笑著說道:“兒子已經準備好了,額捏放心。”說著將自己準備的東西,大致和蕙蘭說了。

    蕙蘭聽了點頭,弘昴的壽禮雖然沒有特別出彩,但很符合規矩,這樣就夠了。

    作為貴妃的兒子,尤其是備受人看好的下一任儲君人選,弘昴反而不適宜和無子的皇后走得太近,太過親密。

    弘昤和弘昸也一一說了自己準備的。

    弘昸還好,如今才九歲,還是半大的小孩子,給皇后的壽禮不用太好,表個心意就行了,因為蕙蘭這里還會幫他準備一部分壽禮。

    但弘昤可是十五歲已經指了婚的人,雖然還沒正式大婚,但已經能被看做成年人了。

    蕙蘭聽了弘昤的話后,搖了搖頭,“昤兒你準備的東西太過淡薄,尋常壽禮倒是夠了,但今年卻不行,我這里還有一尊金佛,等會兒你拿去,加到壽禮里。”

    弘昤聞言也不推辭,笑著說道:“是,還是額捏想得周全。”

    “你如今在這些事情上也該上點心思,等出孝后,就要大婚了,已經是大人了。”蕙蘭看著弘昤笑著說道。

    “在額捏面前,我永遠都是孩子。”弘昤嘴甜的說道。

    蕙蘭聞言笑道:“這話倒也不錯,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

    “額捏……”明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的。

    “你這樣子,真該叫皇上來看看,虧得皇上之前還夸獎你,說你進了上書房后沉穩了不少。”蕙蘭說道。

    弘昤聞言更不好意思了,上書房里他年紀最大,和絕大多數人都玩不到一塊去,只能裝,“高冷”,沒想到在外人眼里卻是沉穩。

    果然,在看你順眼的時候,你做什么都是積極向上的正面事。

    見弘昤不好意思了,蕙蘭看向了小兒子弘昸,關懷了幾句。

    一般三個孩子都在的場合,蕙蘭都不會說朝堂上的事情,而是說些家長里短。

    “對了額捏,皇額捏的生辰,年貴妃現在都還病著,她會出席嗎?”弘昴意味深長的問道。

    蕙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按理說年貴妃會出席,但誰也不知道年貴妃身子到底如何,這事我可不好說。”她又不是年貴妃肚子里的蛔蟲,怎么知道這事。

    不過年貴妃這次小產做月子,的確坐得挺久的,都一個半月過去了,還沒出門。

    偏偏皇上下了口諭,任何人不得去永壽宮打擾年貴妃,所以外人也無從得知年貴妃到底是真身子骨弱,還是故意裝的。

    但如果是致力于當皇后和皇太后的嬪妃,這種場合,只要自己能下得了床,拖著病體也會去。

    如果是上輩子追求在皇上心里,“完美”的年貴妃,肯定是拖著病體也會去,但這輩子可不一樣,經過之前的事情后,年貴妃顯然不在是給人一種完美的印象。

    她和年貴妃這輩子反而是有些——角色互換!

    蕙蘭給人一種完美的印象,哪怕受了委屈也不哭不鬧。

    這印象,有利有弊。

    好處就是:日后皇后薨逝了,她有一個好名聲,上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而壞處就是:維持完美太累了,一切都要高人一等,不能比別人差。而且有些時候還會受委屈,對別人的好,全部都會被人當做理所當然——你完美所以你做得好做得面面俱到是應該的。

    這引起了蕙蘭的警惕,畢竟除了上輩子的年貴妃外,上個月給所有人這樣印象的人是——孝獻皇后董鄂妃。而下一個這樣的人是——孝賢皇后富察氏。

    三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可見這條,“完美”的路子不能走。

    弘昴聞言也沒有繼續多問,畢竟年貴妃是他阿瑪的后妃,他作為一個成年皇子,不宜多問。

    但蕙蘭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弘昴的心思,因此特意單獨留他下來說了一會兒話。

    “昴兒,你為什么會注意年貴妃出不出席這事?”蕙蘭直言不諱的問道。

    弘昴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額捏,兒子定力不夠,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在意年羹堯的事情!”

    那可是軍權,誰能無視?

    尤其是對儲君之位有想法的弘昴。

    “昴兒,額捏很高興,你既能和額捏說實話,也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你如今還沒歷練多久,定力不夠實屬正常,皇上當年還被先帝說過‘喜怒不定’,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一步一步的來。”蕙蘭寬慰道。

    弘昴點頭應下,“額捏,兒子知道了。”

    “對了,廉親王那邊還有沒有和你接觸?”蕙蘭問道,事情這又過去了一段時間。

    弘昴聞言苦笑,“怎么可能沒有,只是都被兒子擋了回去,兒子牢記額捏的話,不敢和他們攪合在一起。”頓了頓,弘昴有些奇怪的說道:“只是不知,這一次他們為何會舉薦年羹堯。”

    在外人眼里,文轉武,還是統帥。

    要知道統帥可不是士卒,統帥可是需要一定資質和能力的,指揮組織十幾萬人一般人還真干不了。

    單純的統帥,一朝一位皇帝在任期間能出幾個就夠多了。

    文轉武,還成功的統帥,漢唐之后就太少見了,有些時候一個朝都出不了一個。

    當然亡國國家混亂的時候,因為英雄不問出處,出得比較多。

    比如三國,能統領十萬大軍的人不下七人,還有不少有資質,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人。

    所以弘昴現在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樣,年羹堯這一次有極大幾率要撲街。

    誰也沒有想到年羹堯竟然是一個天才,文轉武切換自如,而且都能做到頂峰。

    嗯,要不是有上輩子的記憶,就現在的局勢蕙蘭也不會想到,這可是連戲文都不敢寫的劇情,因為寫出來會被人噴不切實際。

    然而現實不需要邏輯和實際,現實就是現實,再離譜也是現實。

    但這種事情,沒有發生之前,還真不好說。

    蕙蘭現在說再多年羹堯能成功的話,弘昴也不會相信的,就沒任何依據。

    想了想,蕙蘭才開口道:“或許是你這邊走不通,三阿哥那邊我聽說對他們也是愛答不理的,所以他們將目光放在了九阿哥身上。說起來,后宮所有嬪妃里,就年家和那邊曾經絞到一起過,現在他們想繼續合作也是有的。”

    別看胤禛登基后各種給年家恩典,可實際上年羹堯和納蘭家的關系一直沒有斷,而納蘭家一直和八爺黨十四爺黨攪合在一起。

    所以也可以說年羹堯和八爺黨十四爺黨的關系一直沒斷。

    當然,關系是關系。

    朝政是朝政。

    現在八爺黨和十四爺黨讓年羹堯站在他們一邊,逼宮,造胤禛的反,年羹堯肯定不干,而且還會反手把他們給賣了。

    因為逼宮造反得到的好處,不及擁立胤禛當皇帝的好處大。

    但在其他方面,年羹堯卻未必不會站到那些人那邊。

    主要還是要看利益。

    在有九阿哥的情況下,年羹堯肯定是想要搏一搏皇位的,拉攏八爺黨十四爺黨也未必不可能,因為聯姻的關系就在那里,年羹堯怎么也擺脫不了,洗清不了,還不如利用起來。

    弘昴想了想,“這事的確有可能,但他們就不怕年羹堯搞砸了?”

    “你參考一下恂郡王之前在西北干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在甘肅等后方坐鎮,正面交鋒的人卻是延信。那些人八成因為,西北打仗就是這種模式,當統帥不用上戰場,坐鎮后方,這事年羹堯還是能勝任的。”蕙蘭瞎說道。

    弘昴聞言眉頭依然緊皺,有些不信蕙蘭的話。

    因為戰場都是千變萬化的,對方敢挑釁大清,敢反大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會按照你的劇本一步一步的去上演呀!

    戰場,無論哪里,只要是戰場都會有風險。

    但蕙蘭沒有在意弘昴的不信,說道了恂郡王后,蕙蘭突然靈光一閃,對著弘昴說道:“你看看那些人的嘴臉,之前是怎么支持恂郡王的,現在又是怎么拋棄恂郡王,去支持年羹堯的。

    看看如今恂郡王的下場,若恂郡王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怎么可能還被冊封為多羅郡王,有如今這般自由,怕是在就被收拾了。”

    “額捏,我明白的,像這種多方下注的人,根本就靠不住,反而會壞事。”弘昴說道。

    這種人,幫不上什么幫不說,反而有可能還會打著自己的招牌各種觸及法律底線去行事,敗壞自己的名聲。

    弘昴知道對方的真面目后,自然不會再收下這些人。

    第263章 心里壓力

    “昴兒,你清楚這一點就好。”蕙蘭看向弘昴說道:“后宮的事情,你可以關注,但不能分心到這上面來,后宮有我在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辦好皇上交給你的差事。”

    自古以來后宮和前朝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從來就沒有一個皇子,是完全沒有受到后宮影響就順利繼位的。

    而且這種影響,不同的人也不同。

    有些人是獲得后宮的助力,而有些人是備受寵妃之子的威脅。

    一個有上進心的皇子,不關心后宮的事情,那絕對沒有繼位的可能。

    “兒子明白,兒子這不就是和額捏說說而已。”弘昴笑著說道。

    若不是蕙蘭是他額捏,他又怎么可能將這些心里的大實話說出來,他又不傻。

    也就是蕙蘭是他額捏,自然是什么話都能說,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可能說得如此直白。

    “額捏知道你現在壓力大,可越是如此,你越要穩住。”蕙蘭說道。

    弘昴聞言苦笑一下,“額捏,我心里都明白,只是‘穩住’二字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有些事情,是你即便是心里明白,并且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會在事到臨頭的時候下意識的慌張一下。

    弘昴如今的處境比康熙朝的太子胤礽還要危險幾分。

    胤礽壓力再大,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可以走,“熬死”皇帝這一條路。

    甚至于,換一個壽命沒有先帝長的皇帝,胤礽已經走通了。

    然而弘昴如今卻并不是皇太子。

    這條路走不了!

    而且名不正,就言不順,行不端。

    有些事情,皇太子能做,但皇子卻不能做。

    弘昴如今雖然表面上很多人都看好他,只要有這方面心思的人,無論是支持他還是想要拉他下面的人,都盯著他。

    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錯。

    可人又不是機器,怎么可能會不出錯了?

    弘昴平日里只能緊繃著,不敢錯一點,也就只能在蕙蘭這里松松頭皮,放松一下,不用動腦子。

    “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蕙蘭嘆道:“當年你進宮去上書房讀書,如今看來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弘昴聞言連忙說道:“都是兒子的不是,在額捏面前說這些,讓額捏為我擔心。”

    “我們母子之間還說這些話做什么,我知道你如今壓力大,有什么話只管對額捏說,額捏就算沒辦法為你想一個辦法出來,也能做個很好的傾聽者。”蕙蘭說道。

    在奇遇的那一段時間里,蕙蘭可是長了不少知識。

    知道有一種病,叫——心里疾病。

    所以蕙蘭平時對三個孩子都十分注意這方面,也一直教導他們,有什么話只管對自己說。

    要是變成皇太后和胤禛那樣,就是一場災難了。

    很多事情出現了矛盾,其實就來源于溝通問題,讓某一方覺得自己利益受到的損害,沒有別人得到的多,以至于心里落下了病根。

    就會一直以自己的立場去看待問題,然后就會發現自己受到了更多的不公,然后心態徹底失衡,進而做出一些很不理智沖動的事情來。

    到時候釀成了大罪,就悔之晚矣。

    好在蕙蘭從小的時候就教導三個孩子這方面的事情,如今三個孩子都和她親近,都愿意和她說話,把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好是壞,是天真還是愚蠢,都愿意說給她聽。

    有些事情,真的是哪怕沒有任何解決辦法,但只要說了出來,心里的壓力也會少很多。

    當然要找一個口風嚴,永遠不會出賣你的人說。

    “額捏,你不用多想,兒子從未后悔過當年進宮去上書房讀書。”弘昴笑著說道。

    他還是很感激當年在上書房的讀書生活,雖然沒有學到什么陰謀詭計,但卻正式的經歷了完整的皇子教學,不至于讓他如今輸底下的弟弟們一頭。

    當年在上書房一起讀書的人,不是先帝的幼子,就是各府最有資格繼承爵位的堂兄堂弟們。而外面爭奪皇位較兇的皇太子之子、大阿哥胤禔之子、三阿哥胤祉之子,都已經大婚了,沒有在上書房讀書。

    余下的人里,彼此之間沒有什么利益糾葛,自然相處得還算愉快,沒有什么刻意的針鋒相對。

    至于如今的壓力,不招人妒是庸才。

    弘昴看得很清楚,三哥弘時可就沒有他這樣的壓力,但三哥弘時的未來高度就擺在那里。

    說起弘時來,弘昴最近倒是覺得他有幾分奇怪,加上弘昴有意岔開這個話題,因此說道:“之前八叔他們也去找過三哥,我瞧著三哥和某些人相處的倒是很好,幾乎要引以為知己了,沒想到最近三哥卻突然遠離了這些人,也不知道誰點醒了三哥。”

    弘昴這是以己度人,他之前也沒有看明白八叔胤禩等人的計謀,后來經過額捏的點醒才清醒了過來。

    如今三阿哥弘時那邊,也是差不多一樣的套路,自然以為是有高人點醒了弘時,就是不知道是誰。

    這事蕙蘭還真讓人觀察過。

    三阿哥弘時到底是長子,蕙蘭自然會在他身上分一些精力。

    “三阿哥有那樣的變化,是眾臣舉薦年羹堯之后,或許他也感覺到了那些人是墻頭草。”誰會得勢就倒向誰。

    弘昴點點頭,心里又沉重了一分。

    嫡子、長子。

    這是繼承家業的時候,永遠也逃不過的兩個名詞。

    嫡子、長子就是先天性的比其他兄弟有優勢,哪怕對方有缺陷有不妥之處,也會有人妄圖吃一個大飽,去押注。

    三阿哥弘時真是感覺到了嗎?

    是真的。

    但和蕙蘭弘昴想的不一樣。

    三阿哥弘時既不是突然被人點醒,也不是因為年羹堯被群臣舉薦后,突然意識到那點。

    而是——三阿哥弘時之前發現弘昴在躲著八叔胤禩等人。

    這讓三阿哥弘時有些好奇。

    之前先帝駕崩的時候,三阿哥弘時是被胤禛安排到胤禩身邊幫著打理外務,這段時間雖然不長,但三阿哥弘時也和胤禩等人相處了大半個月。

    期間胤禩的如沐春風暖心關懷,九阿哥的豪爽大氣大撒金銀,自然是三阿哥弘時為之傾倒,對這些人起了好感,哪怕是他住進了阿哥所,和胤禩等人見面的時間少了,但關系一直都沒有斷過……

    所以在三阿哥弘時之前的想法里,就沒有和胤禩等人結交不了的人——連汗阿瑪都對八叔很好,繼位后就給封為了和碩親王。

    沒想到在四弟弘昴這里,好像破了戒,自然引起了三阿哥弘時的好奇。

    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他記得之前四弟弘昴還和八叔等人有說有笑呀,怎么突然四處躲避對方了?

    肯定有什么事情發生。

    抱著這樣的想法,三阿哥弘時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好一陣時間,雖說沒有搞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也看出一兩分門道來。

    對于三阿哥弘時來說,阿瑪突然變成了汗阿瑪,變成了皇帝,自己也搖身一變成為了皇子,他心里沒有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胤禛之前的舉動,清清楚楚的告訴三阿哥弘時,他更好的是弘昴,不是他。

    如果說,到這里,三阿哥弘時正常來說肯定會很是不甘心。

    可奈何,這輩子弘昴除了讀書的頭一兩年外,其他時候都是壓著三阿哥弘時,去了上書房讀書后,更是如此。

    這讓三阿哥弘時一直都沒有飄起來,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和弘昴的差距。

    所以面對胤禛那樣的舉動,三阿哥弘時在失望之余,又覺得理所當然——不去選各方面都強于他的四弟,反而是選他做儲君,三阿哥弘時在高興之余,恐怕也會懷疑胤禛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優秀的不選,選不那么優秀的,這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是什么?

    也就是因為一直都有這也的心態,所以三阿哥弘時對儲君之位的執念沒有多少,反而心里問題沒有多少。

    就是有那么一丟丟的羨慕嫉妒和不甘而已。

    再加上之前胤禩等人在三阿哥弘時和他們接觸的時候,多多少少明里暗里向三阿哥弘時,“灌輸”了爭奪皇位的想法。

    這就讓三阿哥弘時平添了一份僥幸心理——萬一汗阿瑪腦子出了問題了?萬一四弟自己撐不住壓力像廢太子胤礽那樣自己作死了?

    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他也未必不能撿漏。

    正是因為三阿哥弘時心理對皇位渴求的火種沒有熄滅,所以在觀察了一陣后,三阿哥弘時才算是摸出了一些門到來。

    八叔等人話里話外好像已經駑定了四弟未來肯定是儲君這事。

    但問題是四弟現在還不是儲君。

    在皇上尚未下正式的冊封皇太子的圣旨之前,以儲君自居,這不是在找死嘛!

    難怪四弟躲避他們起來。

    三阿哥弘時因為對繼位的事情,沒有完全死心,所以對那方面的事情還是有一些了解。

    有些話,皇子可真不能說,連聽別人說都不行。

    結果就在三阿哥弘時看弘昴好戲的時候,沒想到之前和他交好的某些人,也對他來這么一出。

    然后三阿哥弘時也只能采用弘昴的辦法——無法拿對方怎么樣,那就躲避著對方。

    第264章 給氣著了

    在三阿哥弘時眼里,四弟弘昴比自己聰明多了,連他都躲著這些人,三阿哥弘時自覺自己也惹不起,跟著躲了。

    當然其實三阿哥弘時心里還是糾結了一下,畢竟那些人一個個的聽上去都頗為有權勢,瞧著對于母族妻族都頗為勢單力薄的他而已,是一個非常好的補充。

    但隨后三阿哥弘時又想到,他們之前支持八叔已經失敗了一次,憑什么支持自己就能成功?

    三阿哥弘時自覺自己是比不上八叔了,意識到這點后,又瞧四弟弘昴的動作,三阿哥弘時這次咬咬牙也跟著躲著那些人。

    而弘時和弘昴的舉動,自然引起了胤禛的注意。

    這一下子可就把胤禛給氣著了。

    說起來,之前胤禛雖然對胤禩等人各種不爽,尤其是在自己繼位后,八爺黨等人在朝堂上還有很大的影響力,更是讓胤禛如鯁在喉。

    但說實話,胤禛最多想得就是削他們,最多就是像胤禔胤祉那樣軟禁而已,并沒有要將胤禩等人往死里整的想法在,畢竟大清宗室潛規則擺在那里,胤禛平白無故的也不想突破底線,引起宗室更大的反彈。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兒子身上,先一步突破了之前在康熙朝,爭奪皇位卻不對對方后院下手的默契。

    胤禛的子嗣本就不多,弘時、弘昴還有已經被指婚的弘昤,算是三個已經長成立足的,就這么幾根苗苗,這些人還要動壞心思,想要挑唆他們自相殘殺,這如何不讓胤禛氣惱。

    但這事也讓胤禛自繼位后,第一次認真的思考儲君的事情。

    要胤禛現在就立下皇太子,那不可能。

    他雖然看好弘昴一些,但把弘昴對比自己,弘昴做事還顯得太嫩了些,達不到他心目里最完美的繼承人程度。

    而先帝朝事情二立二廢太子引發的朝堂震蕩,胤禛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胤禛也沒覺得自己會短命,所以以他個人的自愿來說,他還想多看看,看看到底哪一個兒子于政務上最有天賦最聰慧最能震住朝堂內外。

    可一旦立下皇太子,日后又覺得他不好,或者是有更好的人出現,那想要換人,那可就千難萬難了。即便是成功了,從而引發的朝堂震蕩,也是對大清朝的損傷。

    就比如先帝末年那幾年,朝堂上只要但凡是有名有姓而且能給先帝上折子的大臣,都攙和了進來,導致很多人一天到晚都在琢磨這事,無心政務,以至于民生混亂不堪,埋下的隱患極多。

    別說外面民間了,哪怕就是皇宮,也是管理混亂,各自為政。隆科多在那幾年,抓了好幾起,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說辭,就混入皇宮的人。更有甚者,還人在皇宮外城那里裸奔。

    這會兒立太子那是萬萬不行的。

    但這個問題也的確改重視起來,不知道多少皇帝都栽倒這個事情上,連累了自己一世英名。

    雖然不想這個時候就立下皇太子,不過胤禛對于弘時和弘昴的表現還是十分滿意的。

    沒有那個父親,愿意看見自己兒子天天謀奪自己的位子。

    于是胤禛叫來蘇培盛,他讓去自己的私庫挑了些寶貝給兩個兒子送去。

    隨后在內閣送來一大堆奏折后,胤禛又立馬把這事暫時拋到了腦后,開始批閱奏折。

    比起這事,自然是批閱奏折更重要一些,而且還有八爺黨那邊,繼承人可以慢慢挑選,但沒了底線的八爺黨卻必須要鏟除。

    留他們在朝堂上,不但于大清朝無益,反而會攪渾水。

    但現在胤禛的力量還不足以掀翻對方,所以胤禛現在是真迫切希望年羹堯能打贏,打贏了,他就有足夠的底氣和依仗去收拾八爺黨等人。

    ***

    阿哥所。

    弘時收到蘇培盛送來額賞賜有些莫名其妙,平白無故的汗阿瑪送賞賜來做什么?

    不過既然送來了,弘時當然高高興興的收了下來。

    但是弘昴在收下賞賜后若有所思,隨后也沒去后院看望兒子,而是去了書房,拿起一本賬冊來,繼續算賬。

    如今他和弘時都跟在怡親王胤祥的后面辦差,而怡親王雖然名義上總管大清所有的事情,但實則現在怡親王手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會考府,要查清各個部門地方的賬本。

    于是弘昴和弘時現在的工作就是跟著怡親王一起算賬,一起應付那些賬上有虧空,卻哭窮沒錢還的官員。

    不得不說,這些經歷讓弘昴大開眼界。

    之前無論是在上書房,還是在雍親王府里,大家都是一團和氣,有些事情都是相互謙讓,絕對不會把事情鬧大。

    弘昴還真沒見過什么潑皮無賴,現在他算開眼了,那些人是恨不得把事情鬧大,讓大家都可憐他,然后讓上面的人礙于無奈免了虧空。

    可這一招只能適用于要臉面的人。

    胤禛既然成立了會考司,就是下定決心不要臉了!

    當然他也是被逼無奈,先帝駕崩后,國庫就只剩2716萬銀子,看著多,可面對大清朝這么大一個國家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而各地的虧空卻是一年比一年多,在這么下去,總會有一天國庫沒了銀子。

    大明朝是怎么滅亡了,作為皇子他們清清楚楚,說白點就是——沒錢!

    軍餉發不了,天災沒辦法救災,底下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反了。

    要知道當年最初攻破皇宮的人,可不是清軍,而是李自成的軍隊。

    大明朝不是亡于大清,而是亡于農民起義。

    那為什么大明朝會沒錢了?

    從李自成的軍隊進入京城后,查抄各個官員的府邸,查抄出來的財務,就能一窺究竟,一個個都富得流油,查抄出來了七千萬兩白銀,這還只是黃金白銀,還不算其他古董字畫等值錢的東西。

    也因此,等大清入主中原后,對這些漢臣十分警惕。

    一方面是因為不是一個民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另外一方面就是因為大明朝這些官員干的實在是太漂亮了,江南那么大的富裕之地,一年的稅收竟然只有四兩銀子,實屬厲害。

    胤禛可不想日后大清朝落到這種地步,所以哪怕不要名聲了,他也要一算到底。

    如今對于會考府,已經整個大清官員來說,視線都聚焦到了山西。

    年羹堯之前提前離京,就是跑去了山西,考察實情去了。

    事情還要從之前說起,胤禛繼位后,就命令禮部選擇一位官員去祭告華山。

    這種事情自然都是美差,任務不重,走個過場,到了地方選個吉日把祭文讀了便是。而且還是肥差,因為一路上吃喝玩樂不說,還會有官員巴結孝敬。

    自然是有很多人爭著搶著去做。

    但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碌碌無為按部就班了幾十年的內閣學士田文鏡突然雀屏中選。

    田文鏡雖說已經六十幾歲了,但也沒推遲,領了旨意后就去了。

    沒想到卻給了田文鏡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他在路過山西的時候,發現山西發生災情,大旱導致莊稼顆粒無收,需要朝廷救濟并且下達一定的救濟政策,比如免除當地當年的稅收。

    然而作為山西巡撫的德音卻為了個人的政績故意隱瞞災情,這就使得山西百姓不僅得不到救助,還需要正常繳納朝廷稅負,讓百姓們苦不堪言。

    田文鏡在得知這一情況后,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的機會來了,立馬寫了奏折讓其送到京城,奏報皇上這事。

    胤禛最初接到田文鏡的奏折的時候,還有些不信,一來是田文鏡不是他心腹,二來山西巡撫德音才寫了山西省國泰民安的奏折上來。

    但胤禛畢竟是謹慎的性子,正好年羹堯不宜在京城多待,要回西北主持大局,于是雍正就讓他去山西查一個究竟。

    年羹堯到了地方,根本就不用查看,就看見了大旱的災情,立馬寫了奏折上奏皇上,請求朝廷撥款賑災。

    這個時候,山西巡撫德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從熟人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因此連忙上了一份奏折給胤禛。

    承認山西發生旱災,但只是部分地區而已,災情在可控范圍之內,不需要朝廷撥款賑濟。

    加上今年是胤禛登基的頭一年,這么喜慶的時候,要是爆出發生了旱災,那就太大煞風景了。既然災情在可控制的范圍內,他才斗膽沒有上報。

    這番說辭有理有據,胤禛又在千里之外,要是不心生警惕,怕真會被德音糊弄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田文鏡回到了京城,進宮覲見了胤禛,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山西受災的情況,這才讓胤禛確定山西的確受災了。

    胤禛又詢問了田文鏡不少事,見他回答得井井有條,不是官場上那種老油條,而是做實事的人。心生喜愛,于是便令田文鏡前去山西負責賑災,受命他為山西布政使,同時交給了他一個密旨,讓他暗地里去查山西的貪污。

    田文鏡到了山西后,一方面賑災,一方面就在辦這事。

    很快就暗查到了三個確切的貪污官員,立馬上報給胤禛。

    胤禛收到田文鏡的奏折后,和怡親王等人商量了一下,然后給山西巡撫德音傳了密旨,要他對山西的平陽知府馮國泰、太原知府李清鑰、大同知府欒廷芳進行參劾。

    胤禛之前主管戶部,所以他心里清楚,山西這幾十年來就是大清朝的貪污大省,可能不是第一,但也肯定是前幾名。而且因為西北戰爭,這么多年下來,不知道這些人以軍需的名目,侵貪錢糧,私征加派,中飽私囊了多少。

    所以選中了山西官員,作為第一次下手的目標。

    這第一次下手,自然要選擇十拿九穩的,要是第一次下手就逮著一個清官不放,那就丟人了。

    第265章 皇后壽辰

    會考府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山西,又牽扯出旱災的事情,自然吸引了大清朝堂很多人的關注。

    弘昴也第一次接觸到了官場黑暗,觸動極大。

    不過這對于后宮的嬪妃來說,影響不大。

    五月十三日,皇后壽辰。

    四福晉一大早就抱著九十到了翊坤宮,蕙蘭今日起來得也很早,四福晉過來的時候,蕙蘭已經用完早膳了。

    看見四福晉和九十,蕙蘭臉上就浮現出笑容來,“來讓本宮抱抱九十。”

    抱著九十的奶娘忙上前將懷中的小阿哥遞給蕙蘭。

    “額捏,小心九十沉手。”四福晉在一旁說道。

    “就是沉手才好了。”蕙蘭一邊說道,一邊接過孩子,熟練的將九十抱在懷里,逗著他。

    已經七個月大的九十,如今已經學會爬了,對人聲也特別敏感,聽見了蕙蘭的聲音就朝著她,“看”去。

    這反應,讓蕙蘭嘴角上揚。

    “這幾天,天氣不熱的時候,可以帶他出們曬曬太陽,不過天氣熱了就被帶他出去了,免得受了熱,生病。”蕙蘭說道。

    “是!兒媳都記住了。”四福晉恭敬的說道。

    對于蕙蘭的養兒經驗,四福晉還是很信服的,沒看見弘昴三兄弟都平安長大。

    蕙蘭抱著九十逗了一會兒,桔子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主子,該去承乾宮了。”

    聞言,蕙蘭先看了看放在屋子里的座鐘,時候是到了,然后才將九十交到了奶娘的懷里,吩咐她小心。

    隨后才起身,走進梢間換上外衣,領著四福晉和九十,出了翊坤宮,坐上轎輦朝著承乾宮走去。

    “慶貴妃到!”

    蕙蘭走進去的時候,承乾宮已經高朋滿座,見蕙蘭和四福晉走進來,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問安。

    不過蕙蘭沒理這些人,而是走到最里面,對著坐在寶座上的皇后福身道:“妾恭賀主子娘娘千秋,祝主子娘娘婺宿生輝媊星耀彩。”

    “慶貴妃不必多禮,快起來。”皇后笑著說道。

    “謝主子娘娘恩典。”蕙蘭這才起身,然后做到了下首第一排空著的椅子上。

    皇后并沒有沒有多關注蕙蘭,而是對著四福晉說道:“把九十抱來給本宮瞧瞧。”

    四福晉聽了皇后的話,也不心慌,眾目睽睽之下皇后不會做什么的,更不要說兩人還是親戚,算起來四福晉還是皇后的侄女了。

    因此四福晉笑著讓奶娘上前,將九十抱給皇后瞧。

    皇后沒伸手,而是就著奶娘的手看向九十,目光不經意間對上了九十眼眸,漆黑的眼珠子看著他,目光清澈。瞧著九十的小臉蛋,皇后又那么一瞬間有些恍惚。

    愛新覺羅氏和烏拉那拉氏的孩子——她似乎看到了弘暉。

    下意識的說道:“給本宮抱抱。”一邊說,皇后一邊伸出了手來。

    奶娘不敢拒絕皇后,小心翼翼的將九十交給了皇后,不過一直都在一旁警戒著,要是皇后那里有什么不對,她就沖過去把小阿哥搶回來。

    好在皇后也是包過孩子的人,雖說這些年來有些生疏了,但抱起孩子來還是有模有樣的。

    “九十真乖。”見九十在自己懷里不哭不鬧,就瞪著漆黑的眼睛看向自己,皇后心里軟綿綿的,曾幾何時弘暉也是這般……

    一旁的白嬤嬤瞧出來了皇后此時此刻有些不對勁,像是觸景生情一般,心里有些著急,這種場合皇后可不能失態呀!

    好在還沒等皇后失態,外面就有小太監通報,“皇太后到,皇上到。”

    眾人聞言連忙起身行禮,迎接皇太后和皇上的到來。

    許是因為之前皇太后下旨訓斥了恂郡王胤禎,還破天荒的罰恂郡王胤禎抄寫《孝敬》,這讓皇太后和皇上的關系緩和了一些,只是不會讓旁人一看就覺得母子兩人之間劍拔弩張。

    這不,今天這種場合,母子兩人竟然是一塊來的,可讓人有些跌破眼鏡。

    兩人一進來就看見皇后懷里抱著的一個孩子。

    皇太后笑著問道:“皇后懷里,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真是可愛。”

    “是弘昴的嫡長子。”皇后笑著將九十抱到皇太后跟前給皇太后看,“皇額捏您瞧,這孩子多乖呀!待在妾的懷里也不哭不鬧,太可人了。”

    皇太后聞言瞧了幾眼,笑著說道:“是挺可人的,本宮瞧著眼睛,像皇帝。”

    “可不是,弘昴、弘昤和弘昸的眼睛都像皇上,九十的眼睛也隨了弘昴向皇上。”蕙蘭笑著說道。

    都是有些,“八”字的眉眼,說起來恂郡王胤禎也長得是這么一雙眼睛,而這雙眼睛是隨了先帝。

    “都是隨了朕。”胤禛笑著說道。

    自己的兒子孫子,長得像自己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

    要是長得不想,那才是大事。

    滿人和漢人學,明面上都是抱孫不抱子,所以難得有機會看見小孫孫的胤禛也加入了逗弄九十的行列。

    見皇宮三巨頭都喜歡小阿哥,眾人看向弘昴的目光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

    其中以齊妃最為憤恨。

    畢竟九十可不是胤禛的長孫,胤禛的長孫是三阿哥弘時的庶長子桂兒。

    但如今桂兒還有兩個月都三歲(虛歲)了,無論是胤禛,還是皇太后、皇后,平日里對其都不聞不問,全是按照規矩來,就沒有格外的一點賞賜。

    這讓親眼見過當年先帝長子胤禔和先帝長孫弘皙阿哥如何風光的齊妃有些難以接受。

    一方面她埋怨自己失寵牽連了弘時父子也不得寵,一方面她有妒恨慶貴妃和年貴妃得寵,以至于讓胤禛愛屋及烏,對她們的兒子也格外恩寵。

    以及還有一絲齊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她對胤禛的怨恨,恨他狠心,恨他對自己的無情。

    齊妃也不是沒有起過什么壞心思,但都被紅姑姑和李家按住了。

    對于李家而言,三阿哥弘時是皇上實際意義上的長子,一個和碩親王的爵位沒得跑,皇帝寶座也能賭一把運氣,全家也抬了旗,已經是讓李家大賺特賺了。

    所以現在沒有百分之一百不會被人查出來的把握,以及收益和風險不成正比的話,李家是不愿意冒險的。

    因為他們此時此刻已經成為了穿著鞋子的人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朝堂內外看好三阿哥弘時的人不多,而三阿哥弘時自己也沒有多少爭搶皇位的野心,更傾向于撞運氣撿漏。

    三阿哥弘時自己都躺了,李家自然有些小心思也只能暫且放下。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不會任由齊妃肆意行事,那樣風險自家承擔了,好處卻是很大幾率會是別人家的,李家傻了才會做這種的事。

    齊妃心里的不痛快發泄不出來,越積越多,這會兒看見了這么刺目的一幕,讓她心態幾乎穩不住,差點表露出來。還好紅姑姑及時發現,用手戳了戳齊妃的背,讓她回過神來,臉上堆起難看的假笑。

    其實這一幕,不單單是齊妃瞧著刺目,年貴妃和裕嬪也是如此。

    胤禛平日里對兒子都沒對孫子這么親近呢,讓兩人心里頗為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六阿哥弘晝和九阿哥福惠沒什么感覺。

    一個是因為和兄弟在一起讀書,胤禛對其他兄弟也是一樣的態度,六阿哥弘晝沒覺得自己被特別對待。

    另外一個是因為年紀尚小,年貴妃也沒給他灌輸這方面的事情,以至于對這些還懵懵懂懂的。

    至于三阿哥弘時,他現在是這有點躺平的感覺,面對胤禛的區別對待,也沒什么感觸——早就已經習慣了。

    反而是恂郡王胤禎吃起了飛醋來,見一向疼愛自己的額捏,如今滿心滿眼眼里都是那個小娃娃,在想想最近自己這些日子的憋屈,恂郡王胤禎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說小兒子大孫子重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難道說……額捏也要離我而去?

    恂郡王胤禎這么想著,瞧著皇太后笑臉如花,這是有了重孫子就忘了小兒子?

    心里更不痛快了,恂郡王胤禎下意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一杯接著一杯,酒宴進行到一半,恂郡王胤禎就喝醉了。

    皇太后見狀,連忙讓人將恂郡王胤禎送到慈寧宮去,免得他醉酒后,說出什么,“大實話”來,引發震蕩。

    瞧皇太后一臉緊張恂郡王胤禎的模樣,胤禛眸光微閃,不過只當做不知道,繼續坐在位子上吃菜喝酒,偶爾和怡親王淳親王等人說說話。

    等吃得差不多了,給皇后鎮場子,彰顯皇后地位的目的達到了,胤禛才以國事繁茂離開。

    而這個時候,酒宴已經舉行得差不多了。

    等胤禛離開后,皇太后也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回慈寧宮,想要和小兒子好好說會兒話。

    兩人離開后沒過多久,皇后也叫了散,只留下了娘家嫂子。

    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如果后宮有親眷的,誥命夫人可以去后宮看望,只需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出宮就是。

    蕙蘭的阿瑪出任了長蘆鹽運使,官邸在天津,所以今日額捏鈕祜祿氏并未進宮。而是有二品夫人誥命的大嫂進了宮。

    第266章 面見親人

    蕙蘭領著大嫂瓜爾佳氏回了翊坤宮,又打發四福晉母子離開后,就迫不及待的對著瓜爾佳氏問道:“大嫂,天津可有信傳回京?也不知道阿瑪和額捏在天津過得好不好。”

    “阿瑪和額捏派人送過一份信回京報平安,還讓奴才告訴貴妃娘娘,不用為他們擔心。貴妃娘娘請安心,阿瑪一直外放為官,又一直管著鹽政的事情,擔任長蘆鹽運使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瓜爾佳氏說道。

    蕙蘭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本宮怎么可能會不擔心了。”不過好在沒有在年羹堯掌管的范圍內,不然蕙蘭還會更擔心。

    瓜爾佳氏不敢接這話,作為兒媳婦接這話就是在找死,沉默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好半天,蕙蘭自己緩過勁來了,然后從抽屜里娶出一封信來,交給瓜爾佳氏,“這封信,大嫂把它交給大哥。”

    “奴才明白。”瓜爾佳氏雙手接過信,好好的收了起來,這事她已經做得非常熟練了。

    知道慶貴妃和自己丈夫之間有秘密,但瞧著如今家里蒸蒸日上,自己竟然有了二品夫人的誥命,還是皇子的舅媽,這可是她以前完全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瓜爾佳氏從來都不敢問這事,也不敢偷看信里寫著什么,每次都勤勤懇懇的當個運輸工具人。

    又說了一些家常話,蕙蘭送走了瓜爾佳氏,有些事情弘昴去做不方便,但大哥高瑞去做那就不一樣了。

    另外一邊,皇后也真和娘家嫂子說著話。

    過年的時候,后妃還住在養心殿后面,有什么悄悄話也不方便說。

    皇太后壽辰,沒有大辦,也沒有請外臣,自然命婦無從進宮。

    一直到現在,烏拉那拉氏一族的人才能坐下來和皇后好好談談。

    “主子娘娘是知道的,自從先帝將四福晉指給四阿哥后,查郎阿家就一直親近我們家,如今皇上登基,他們家就更往我們家靠了。到底要不要接受,這事老爺說,還請主子娘娘拿個主意。”烏拉那拉夫人說道。

    皇后聞言嘆了一口氣,“查郎阿打什么主意,你們想來也是查得到的,他靠近我們家,為的也就是本宮能在皇宮給弘昴做助力,輔佐弘昴上位。從龍之功自然是誘人的,也又巨大的好處。

    然而這種事情一旦押錯了寶,那就會萬劫不復,必須要慎之又慎。再說,這事還不知道是不是查郎阿自己一頭熱,慶貴妃母子可半點表露都沒有。此事且先緩緩,嫂子你讓哥哥拖一下他,本宮料想這查郎阿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問出來。”

    有些事情是只可以意會,卻不能言傳。

    “是,奴才遵命。”烏拉那拉夫人應了下來。

    至于五格會不會按照皇后妹妹的意思做,這烏拉那拉夫人可不敢保證。

    想了想烏拉那拉夫人又說道:“奴才瞧著,今日主子娘娘對九十阿哥挺喜愛的。”

    “他是皇上的嫡長孫。”皇后言簡意賅道。

    把烏拉那拉夫人嘴里的話都堵了回去。

    在沒有下定決心之前,或者說在慶貴妃母子拿出能讓她心動的籌碼之前,皇后是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覺得九十和弘暉很像,有那么一點點的寄情。

    皇后一向都是理智的人,雖說有那么一點點的寄情,可卻不足以讓皇后自備干糧的支持弘昴。

    沒好處,誰支持你呀!

    四福晉是姓烏拉那拉氏沒錯。

    可在先帝指婚之前,皇后壓根就沒有聽說沒有見過這么一個人,彼此之間能有什么感情?

    要弘昴娶得真的是皇后的親侄女,那她自帶干糧支持弘昴還有點可能。

    現在想都別想。

    皇后也許就是在某些時候表現得太過理智,在外人眼里瞧著頗為有些冷心冷血,所以胤禛對她才只有敬沒有愛。

    等烏拉那拉夫人離開后。

    皇后嘆了一口氣。

    雖說家里說要她來拿主意,但其實從烏拉那拉夫人提起這事,就已經明確的表明了娘家的態度。

    也對。

    皇后自己對這事是無所謂。

    哪怕她死在胤禛后面,也有,“孝”字壓著,哪個皇子繼位都得尊敬她。

    想要收拾她,也得兩三年后,那個時候或許皇后已經老死了。

    皇后自己一個人是完全可以不用攙和這事的。

    然而對于烏拉那拉氏一族的人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四福晉烏拉那拉氏生下了嫡子,一個留有烏拉那拉氏血脈的皇孫。

    尤其是四阿哥弘昴如今優勢很明顯,烏拉那拉氏一族為什么不去拼一拼搏一搏?

    查郎阿雖然旗籍是滿洲鑲白旗人,可他的曾祖父常柱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姐夫,正兒八經血脈純正的烏拉部貝勒。

    和滿洲正黃旗這邊是一家人。

    哪怕不是全族押上,但也肯定會有幾支會去搏一搏。

    畢竟搏贏了的收益實在是太豐厚了,即便是搏輸了,就目前看來,最多就是自己被砍頭,不會連累家族。

    當然要搏一搏了。

    但即便是如此,皇后也不會主動自己去倒貼慶貴妃母子兩人,要他們母子先開出加碼來。

    皇后卻不知道,蕙蘭已經有了主意。

    求皇后支持自己母子?

    那為什么不想辦法自己上位做皇后了?

    求人,哪有自己當家做主來得穩妥。

    畢竟人心難測呀!

    今日說要支持自己,明日也可能立馬轉身示好別人。

    自己當家做主了,就沒有那么多,“萬一”了。

    ***

    永壽宮。

    年夫人抹著眼淚,“我的兒,你身子如此這般虛弱,今日怎么不告假,硬撐著出席。”

    年貴妃一臉蒼白,連唇色都淺得幾乎瞧不見粉紅,躺在床上。

    面對年夫人的話,年貴妃強笑著說道:“這是主子娘娘當上皇后之后的第一個壽辰,女兒必須要出席。”

    年夫人聞言也不在多說什么,畢竟后宮里的局勢,年貴妃肯定比她更清楚應該怎么做。

    不過……

    等司琴等人伺候年貴妃喝完藥后,年夫人讓屋子里的人都退下,然后小聲的問道:“女兒,你這也應該出了月子了吧,怎么身子還是如此虛弱?會不會是……”著了別人的道。

    “母親,不是的。”年貴妃搖頭,“你是知道的女兒身子一向嬌弱,。懷孕本就會讓身子大損,女兒之前三年懷了三胎,又經歷了先帝駕崩之事,身子自然虧空得厲害,太醫說了,只要好好養著,能養好的。”

    這話卻是半真半假。

    年貴妃現在這情況,最好的結果也是身子能大致養好,但壽命肯定比旁人短一些。最壞的結果,就是年貴妃虛弱了一段時間后,病情加重,然后一命嗚呼。

    不過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年貴妃對年夫人說這事,肯定不可能往最壞的結果說,肯定是往最好的結果說。

    年夫人沒想過自己女兒會騙自己的事情,聽到年貴妃的話,立馬就習慣了。拍了拍胸口,慶幸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女兒你可要按照太醫的吩咐好好滋補,不可任性挑食。”

    “母親我會的,你不用為我多操心。”年貴妃笑著說道。

    “你是我唯一的骨肉,我怎么可能不為你操心了。”年夫人嘆道。

    年貴妃輕咳了兩聲,隨后岔開了話題,詢問起父親年遐齡的身子和家中的一些事情。

    年夫人都一一回答了,也是往好的方面說,以安年貴妃的心。

    等年夫人離開后,年貴妃才嘆了一口氣。

    她是可以選擇抱病不去出席皇后的生辰,但可以預料得到,此舉必然會在皇后那里落下一個咯噔。

    嫁給胤禛這么多年,年貴妃也是看明白了,胤禛對皇后或許無愛,但卻絕對不會讓嬪妃去動搖皇后的地位。

    從前是,現在也是,未來依然是。

    在四福晉是烏拉那拉氏的情況下,不少人心里都會覺得皇后會偏心弘昴阿哥,在這種情況下,心有大志的年貴妃怎么敢不出席,那不是把皇后推到慶貴妃母子那邊嘛。

    其實只要年貴妃放棄那個大志,她就不用活得如此辛苦。

    可惜,年貴妃放不下。

    她這一輩子,前面事事都比閨中其他姑娘略勝一籌,偏偏進了胤禛后院后,處處都比郭絡羅氏低一頭。

    讓年貴妃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贏過郭絡羅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她的執念。

    無論是哪一方面,只要贏過郭絡羅氏一次就好。

    可惜,目前為止年貴妃還沒有贏過對方。

    到了如今,年貴妃唯一還能看見贏過郭絡羅氏的事情,就是皇位。

    以至于,年貴妃現在無法放棄,也不想放棄。

    所以很多事情,她必須要做。

    皇后那里,哪怕不能讓皇后支持自己,也不能讓皇后支持慶貴妃母子。

    年貴妃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仔細觀察了皇后和四福晉,確定皇后沒有拿對侄女的態度對待四福晉后,才升起來的僥幸心態。

    皇后不親近四福晉,那是不是皇后覺得四阿哥弘昴繼承皇位的幾率低,所以才不親近了?

    這就讓年貴妃起了僥幸心思。

    萬一了……

    ***

    慈寧宮。

    皇太后回宮后,就讓人煮了醒酒湯來,然后給恂郡王胤禎灌下,又是讓人擦臉,又是讓人熏香。

    折騰好了一會兒,總算是將恂郡王胤禎給折騰醒了。

    “額捏!”看見皇太后,恂郡王胤禎下意識的喊道,腦子還沒完全清洗過來。

    皇太后又讓奴才給他灌了一碗醒酒湯,才讓屋子里的奴才都退下。

    “你長本事了,這種場合你也敢喝醉!”皇太后生氣的說道,她之前可是教導過恂郡王胤禎的,喝醉酒誤事,所以什么時候都不要喝醉酒。

    恂郡王胤禎將剛剛擦臉的帕子扔到了一旁的水盆里,有些賭氣和怨氣的說道:“反正現在也沒人管我,我想怎么樣都不行嗎?”

    此話一出,皇太后有那么一刻被傷到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恂郡王胤禎問道:“你這是在怨我?”

    “兒子不敢。”恂郡王胤禎低著頭甕聲甕氣的說道,語氣里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埋怨。

    埋怨皇太后不支持他,反而是現在偏心了是皇帝的胤禛。

    “是不敢,不是沒有!”皇太后冷著臉說道。

    “兒子沒有。”恂郡王胤禎嘴硬道,他肯定不會承認的。

    皇太后深呼吸了一口氣,迅速的平靜了下來,看向恂郡王胤禎說道:“這些話,我只對你說一次,你聽也好,不聽也罷,日后埋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反正我自認為已經做到了做額捏的責任。”

    不等恂郡王胤禎反應過來,對皇太后認錯。

    皇太后就開口道:“胤禎,你不是三歲小孩子了,而是一個大將軍,執掌了十幾萬大軍,決定一國生死,有些事情你心里應該很明白。

    當日先帝到底叫的是誰的名字,是你,還是你哥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日隆科多說讓你哥哥繼位,沒有人出來反駁,廉親王可是頭一個附和的人。

    這事,不管你接不接受,都是已定的事實。你不認,可上上下下其他人都認了,包括廉親王在內。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認了你哥哥是皇帝,那他就是皇帝。

    我不知道,是誰像你透露了先帝臨終前說的是你名字的事情。我只知道,他們都已經向你哥哥低了頭,拿到了你哥哥給他們的好處。

    你自己捫心自問,你繼位后,能給他們更多的好處嗎?如果不能,那他們為什么在向你哥哥低了頭的情況下,還要和你說這些?

    胤禎,額捏希望你記住一句話,你哥哥現在是皇帝,是一言決定所有人生死的皇帝,是和你汗阿瑪一樣的皇帝。自古以來,弒父殺母屠兄滅弟的皇帝都有。

    對自己一母同胞親兄弟下狠手的皇帝比比皆是,我之前讓你抄《孝經》就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說得話吧。”

    說完皇太后離開了房間,走了出去,吩咐慈寧宮的奴才將恂郡王胤禎送出宮,送回恂郡王府。

    該說的,不該說的,皇太后自覺自己都已經說了。

    胤禎要是還要和胤禛對著干,皇太后也只能做最壞的打算——在胤禎犯下大錯后,主動求胤禛將胤禎圈禁起來。

    第267章 心胸狹窄

    皇太后心里明白胤禎的想法,但現在的局勢卻由不得他。

    沒看見八爺黨和所謂的十四爺黨現在都開始接觸三阿哥弘時和四阿哥弘昴,對方早就把胤禎給舍棄了,轉而開始了新一輪的押寶。

    胤禎或者是當局者迷,但皇太后卻是旁觀者清。

    信不信,哪怕就是現在胤禛想要退位給胤禎,也不能。

    因為那些在胤禛登基后的得利者,不允許!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已經吃到肚子里的利益,日后會被吐出去。

    而這其中未必沒有之前那些支持胤禎的人,因為胤禛上位后,都給足了八爺黨等人利益。

    這世道,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利益才是真的。

    皇太后如今已經意識到了,胤禛首先是皇帝,是和新帝愛新覺羅玄燁一樣的皇帝,而非首先是自己的兒子。

    但胤禎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直都拿以往的眼光去看待胤禛,更有甚者還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雖說皇后以各種原因的命運清洗了后宮,皇太后之前在皇宮安插的人手都沒有了,可烏雅氏一族畢竟是包衣出身,這幾十年下來靠著皇太后已經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不是皇后清洗一遍就能全部清洗干凈的。

    自然是有幾個漏網之魚。

    這幾個漏網之魚自然能在關鍵時候,發揮出巨大作用。

    但問題是,胤禛也是皇太后的兒子呀,雖說感情不深,但也沒有到皇太后要毒死他的地步。

    皇太后不可能為胤禎做到那種程度。

    如果胤禎的腦子一直轉不過彎來,在這樣下去,胤禎遲早要出事。

    “主子,已經將恂郡王送走了。”吳嬤嬤走進來說道。

    皇太后想了想又說道:“派人去恂郡王府傳本宮傳旨,恂郡王在沒有將一百遍《孝經》抄寫完成之前,不許他進宮,也不許他出府。”

    吳嬤嬤聞言,想了想說道:“主子,恕奴才直言,這不入宮還能執行。但讓恂郡王不出府,奴才覺得恂郡王怕不會遵守。”

    腿長在恂郡王胤禎的身上,皇太后又在宮里,恂郡王胤禎要是想出府,怎么可能管得了。

    “那就你告訴他,如果他忤逆本宮的懿旨,他就別叫本宮額捏了,本宮沒有他這樣忤逆的兒子。”皇太后冷著臉說道。

    這一次皇太后是真的下定決心了,要狠狠的敲打胤禎一番。

    “是!”吳嬤嬤應道,然后推出去,派人傳話去了。

    等她回來匯報這事后,皇太后又開口問道:“永壽宮那邊,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奴才聽說年貴妃娘娘還體弱著,這兩個月來,除了今日來承乾宮給皇后娘娘賀壽外,就沒有出過永壽宮大門。敬事房那邊的綠頭牌也是一直撤下去的。”吳嬤嬤說道。

    不過她知道皇太后真心要問的,不是這些表面上誰都能打聽到的消息,因此又小聲的說道:“永壽宮如今的管事太監徐公公,已經得了年貴妃的信任,只比年貴妃帶入宮中的兩個大太監地位低一些。”

    皇太后想了想說道:“去傳話,就說本宮很是喜歡蜀繡。”

    “是!奴才遵命。”吳嬤嬤明白皇太后這話的意思。

    對誰傳話?

    自然是對徐公公傳話。

    先帝時期永壽宮住著的是安嬪李氏,等安嬪李氏去世后,住著的是和嬪瓜爾佳氏,也就是現在的貴太妃瓜爾佳氏。

    無論是李氏還是瓜爾佳氏當年都是得寵的主。

    皇太后當年為了提防永壽宮的嬪妃,靠著背后的娘家,安插了釘子進去。

    只是得寵,并不代表著你能過得如意,能笑到最后。

    李氏和瓜爾佳氏都沒有子女緣,一個是懷上后小產,一個是生下來后夭折。

    所以永壽宮的釘子,皇太后在先帝時期一直都沒有用上。

    之前皇后清洗皇宮,重點也是在永和宮、承乾宮、翊坤宮、延禧宮、鐘粹宮等宮殿的人,以至于永壽宮里還要一條漏網之魚。

    沒想到先帝時期沒有用上,如今倒是要派上用場了。

    皇太后雖然有些惱怒年貴妃之前誣陷胤禎的舉動,但之后年貴妃的所作所為,卻沒有給皇太后找她麻煩的理由。

    再加上胤禛親自徹查了那事后,給出來了容嬪這個罪魁禍首,而且一切說辭都合情合理。這讓皇太后也有些遲疑,年貴妃當時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

    雖說她很感激蕙蘭提點她,但皇太后是不可能為了蕙蘭這點功勞,就幫著她去謀害年貴妃的,更不要說去謀害九阿哥福惠。

    因此皇太后決定先去試探一下年貴妃,看看她到底是對自己和胤禎的態度如何。

    如果年貴妃聽聞自己的喜好后,不為所動,那皇太后就能確定年貴妃是真看不起自己母子,之前的事情是故意的,那自然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如果年貴妃聽聞自己的喜歡后,是欣喜若狂的去派人籌辦,那說明她對自己還是有敬畏討好的心思在,故意誣陷胤禎的可能就沒有那么大了。

    而對于皇太后來說,其實年貴妃都是次要的,那些在暗地里不停挑唆胤禎和胤禛對著干的人,才是皇太后最近最首要的目標。

    于是在恒親王胤祺、淳親王胤祐、廉親王胤禩等人遵照新帝遺旨:五十歲以上的嬪妃若有兒子的,可以被兒子迎回家中居住,上折子給胤禛,請求將宜太妃、成太妃、惠太妃迎回自己府中居住的時候。

    皇太后搶先一步,拒絕了這些人的請求。

    理由也十分充分。

    先帝孝期還未滿一年,宜太妃、成太妃、惠太妃等人作為先帝嬪妃可是要給先帝守三年孝的,如今就要出宮去享天倫之樂,豈不是對先帝的不敬,枉費了先帝之前對幾人的寵愛。

    皇太后、皇上、皇后都還在守孝了,其他人憑什么不守孝?

    拒絕了這些人的求情后,皇太后還讓人當著朝臣的面,將幾人給罵了一頓,罵他們對先帝不孝。

    末了,還傳令給宜太妃等人,說她們對先帝不誠,孝期還沒過了就想著出宮去享受,所以要她們為先帝抄寫佛經。

    并且還讓人暗示了幾人,不抄可以,反正出孝的時候,會將佛經供奉到先帝靈堂前,誰要是拿不出來,或者是拿出來的太少,后果自負。

    無論是訓斥恒親王等人,還是處罰宜太妃等人,這事還真是怎么看,都是皇太后有理。

    雖說,不少人都覺得,皇太后是故意的,故意不放宜太妃等人出宮,目的就是為了拿她們做人質,讓恒親王等人投鼠忌器。

    可架不住,皇太后的理由太正當了。

    事實上,皇太后的確是故意的,但并非是像讓這些留在宮里當人質。而是就是為了不讓她們出宮去兒子家享福。

    憑什么我們母子之間相處的不愉快,而你們卻能享受天倫之樂了?

    沒門!

    想都別想。

    我這一口氣沒有出出去之前,你們也別想出去享樂。

    皇太后就是如此的小心眼,心胸狹窄。

    胤禛第一次感受到了額捏為自己出頭的滋味,很美妙,但心情卻十分復雜。

    但宮外的胤禎比這心情更復雜,聽到消息后,心猶如瞬間置身在寒冬臘月一般——拔涼拔涼的。

    額捏,真的倒向胤禛,不再向著自己了。

    若是剛剛意識到這一點,胤禎肯定要發狂,很是生氣憤怒。

    然而經過了皇太后之前的猛捶,讓他意識到,為什么額捏要一直偏心在了?

    胤禛也是他而已,胤禛登基,額捏是皇太后,自己登基,額捏還是皇太后,沒什么區別。

    既然沒什么區別,都是一樣的待遇,那為什么一定會支持自己了?

    還有胤禩等人。

    剛剛聽了額捏的話,胤禎的確十分生氣,認為額捏就是嫌貧愛富。

    然而等他把怒火都發泄出去,逐漸冷靜下來后,開始認真思考額捏話里的內容。

    捫心自問,除了胤禟胤俄的爵位,他登基會是親王外,其他人的待遇,胤禛給的,和他登基后能給的,相差無幾。

    胤禎雖然在政務上的確不如很多兄長,但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不可能將政務完全放手給誰,那樣到底誰是皇帝誰做大清國事的主,可說不好。

    甚至于,對于某些人來說,胤禎肯定不會給對方那樣的待遇。

    胤禛的屬人且不說,至少胤禎登基,是絕對不會立馬冊封胤祥為和碩親王,也不會讓胤祿出繼成為和碩親王,要出繼,也是出繼他兒子,才不會便宜胤祿。

    而年羹堯那邊也肯定沒有現在總領幾省事物的權利。

    這些既得利者,自然是會一心一意的擁護胤禛的皇位。

    只是……

    心里再怎么明白這些,胤禎內心深處依然是不甘心的。

    再加上長年累月,習慣性的和胤禛互懟,絕對不服輸認輸的習慣,讓胤禎主動低不了這個頭。

    至于皇太后的訓斥,胤禎雖然入了耳,但卻一點都不覺得皇太后會舍了自己。

    然而這些都是以前的想法,如今皇太后用事實證明,她偏心胤禛了,她為胤禛出頭了。

    胤禎頭一次感到心慌。

    比知道八爺黨和十四爺黨的人某些人去接觸弘時弘昴后,更心慌。

    第268章 田氏有孕

    胤禎慌不慌,很多人都不關心。

    因為在很多人眼里看來,胤禎已經是明日黃花了。

    大清有大清自己的一套規矩。

    為什么會有禍不及子嗣的潛規則了?

    除了因為滿人實在是太少外,還是草原上一直流傳下來的傳統——一個家族一個部落一旦繼承人的事情定下來后,作為失敗的那一方你得認命,只要你認命了,勝利者也不會殺你子嗣。

    清太.宗皇太極繼位,對莽古爾泰恨之入骨,各種打壓,等其死后也沒牽連莽古爾泰的子嗣。

    世祖福臨繼位,多爾袞再勢大,逼死了皇太極的嫡長子豪格,也沒對豪格的兒子下手,一個個好好的活到的康熙朝。甚至于多爾袞再怎么權傾朝野,敢讓福臨叫他汗阿瑪,也不敢稱帝。

    有些事情,一旦塵埃落定,就得認命。

    不過認命也有不同的認命方式。

    于朝臣來說,胤禛這一輩的皇位算是塵埃落定了,然而事物都是發展的。

    胤禛有兒子,而且還不止一個,另外就是作為嫡長子的弘暉早已病逝,所以下一任儲君之位有得爭,這又給了他們機會。

    比起支持胤禎謀逆,行逼宮之事。

    名不正言不順,一旦失敗,鐵定全家完蛋。

    還不如將資源投放到下一任的儲君之爭里。

    畢竟,瞧之前的儲君之爭,鬧得那么大,結果也沒死幾個人,簡直就是風險小收益高。

    逼宮和支持某位皇子爭奪皇位,這是兩回事,大家都分得很清楚。

    因此,除了極少數人還對胤禎抱有一點點希望外,或者說想要利用他惡心胤禛,分散胤禛精力外,絕大多數人都開始了新一輪的儲君押寶。

    人選就三個:三阿哥弘時、四阿哥弘昴和九阿哥福惠。

    因為九阿哥福惠還太小,其生母年貴妃又是漢軍八旗出身,所以明面上支持的人不多,因為現階段支持九阿哥福惠,就是看好年羹堯,那干嘛不直接支持年羹堯了。

    三阿哥弘時和四阿哥弘昴都已經大婚了,兒子都有了,一個占長,一個占貴,各有優勢,各有缺點。

    有人喜歡穩妥,有人看重血脈,所以更看好四阿哥弘昴。

    但也有人覺得四阿哥弘昴母族妻族太好了,就算支持他登基也得吃郭絡羅氏一族和烏拉那拉氏一族吃剩下的,有些人不愿意,想要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所以選擇支持三阿哥弘時。

    在經歷了先帝朝皇子奪嫡后,朝堂上的不少老油條,都覺得只要自己向皇子遞出橄欖枝,對方肯定會欣喜的接下。

    沒想到四阿哥弘昴躲了,三阿哥弘時也躲了?

    什么時候,儲君之位不誘人了?

    在深深的懷疑后,不少人的慌了。

    要知道滿人做官,尤其是做到封疆大吏的位置上,有些時候靠的不是能力,而是血脈是旗籍。

    不可否認滿人里有聰明人,有天生就適合官場的人,但這樣的人肯定不多,很多滿洲八旗的官員,能做官靠的都是旗籍和血脈,本事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在大家都沒有本事的情況下,憑什么能做到高位了?

    這就要比皇上的看重了。

    就比如胤禛登基后,跟著他一起雞犬升天的屬臣們,這其中除了年羹堯外、布爾根、綽奇幾人靠著自己的本事混出頭外,其他人在康熙朝在朝廷上頭都沒混出來。

    但想要成為新帝的屬臣,這個得看運氣,比起運氣,自然還是支持某位皇子掙從龍之功更靠譜一些。

    真本事沒有,站隊我最行。

    但沒想到三阿哥弘時和四阿哥弘昴卻都不接招,這猶如是斷了不少人的青云路,這如何不讓不少人心慌了?

    于是最近兩個月,朝堂上有些暗流涌動。

    不少人都用各種方式,明示暗示胤禛立皇太子。

    只要胤禛從善如流的立了皇太子,那無論是誰,他們都能吹上一波——擁立之功。

    沒有我上奏折,請皇上立皇太子,你能成為皇太子嘛!

    邏輯就是這樣的邏輯。

    胤禛最初沒理這事,他還沒想好誰做繼承人了,所以一切請奏冊封皇太子的奏折,都被胤禛留中不發。

    但沒想到,胤禛這樣的態度,反而是刺激了不少有資格上折子的人開始都上折子。

    皇上不表態,那更要上折子了。

    反正皇上不會立皇太子,那自然折子可以隨便上。

    讓所有皇子,都看到自己,自己可是有上奏折請封皇太子這事的能力的人。

    自己去投靠皇子,哪有皇子主動來拉攏自己,來得有格逼,有更大的要好處的空間門呀!

    相反,皇上要是表態了,那可能很多人還會認真思考一番,對這事慎之又慎起來,不敢輕易上奏折。

    因為這代表著買定離手,沒反悔的機會了。

    而之前康熙朝眾人舉薦廉親王胤禩后面是什么下場,大家都還歷歷在目。

    自然會吸取經驗教訓,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上奏請封皇太子的奏折,一天天的逐漸多了起來。

    可能頭幾天看不出什么來,但兩個月后,留中不發的折子可就真堆成了一座小山,并且還有源源不斷的請封皇太子的折子呈上來。

    胤禛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隨之而來的就是——先帝末年時期那段并不美好的記憶想了起來。

    作為當時的參與者,胤禛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危害。

    別的不說,這些官員天天不想著怎么好好當官,怎么好好辦公,而是想著舉薦誰成為皇太子的事情。

    只是尸位素餐,就是對大清的危害。

    好在對于這事,在之前意識到這事的時候,胤禛就上心了,然后這段時間門陸陸續續的思考了很多,心里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如今眼瞧著朝廷局勢如此,胤禛是越想越覺得那辦法不錯。

    但這想法胤禛沒有對任何人說,他要在暗中觀察一下,到底是誰對這事最積極。

    經過幾天的觀察,胤禛心里還是很是欣慰,朝堂臣子一個個的上蹦下跳,但弘時和弘昴卻并沒有參與進去。

    沒有一個父親喜歡自己兒子盯著自己的家產。

    如此一來,胤禛心里就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兩個兒子都那么孝順,胤禛不想讓他們重蹈他這一輩的覆轍——為了爭奪皇位,不死不休,連厭勝之術都使了。

    兄友弟恭,不好嗎?

    不過胤禛欣慰得早了,當天下午阿哥所就爆出來一個大消息,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

    “啪……”齊妃李氏沒有管摔在自己腳邊的茶碗,一臉震驚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一個小太監,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的說道:“你剛剛說什么?”

    “回齊妃娘娘的話,田姑娘有喜了,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被三阿哥弘時派來,“報喜”的小太監,跪在地上,頭死死的埋在地上說道。

    齊妃再聽了一遍這話,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了。

    當下就雙眼一閉,朝后倒去。

    倒到了背枕上。

    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一旁的紅姑姑見狀,連忙將屋子里的奴才都趕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在齊妃身邊。

    “主子,您沒事吧?”紅姑姑關切的問道。

    齊妃聞言睜開了雙眼,滿是埋怨,“我怎么可能沒事!我之前那般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他!結果了,結果他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此時此刻齊妃的情緒非常激動,眼里也一滴一滴的往外流。

    “他難道不知道如今還在先帝孝期內嗎?怎么會干出這種事情來呀!”齊妃深呼吸幾口氣,埋怨道:“再說了,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兩是傻子不成,不悄悄的處理掉,反而是大張旗鼓的宣揚處理,簡直蠢到至極。”

    弘時太讓齊妃失望和傷心了。

    要知道這可還在先帝的孝期內。

    而胤禛在繼位的時候就擺明了,要為先帝守孝三年的,為此連封后大典都推遲了,要等到出孝后再舉行。

    也就是說,其實嚴格來說,無論是皇后還是后宮其他嬪妃,這時候位分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雖說滿人對漢人守孝那一套,并不嚴格遵守,有些愛理不搭的。

    但問題是,作為皇帝的胤禛和皇后都如此了,身為皇子,自然要緊跟皇上才是。

    哪怕就是從寬,作為孫子的弘時也要為先帝守一年孝。

    如今這年一年都還沒有過去呢!

    弘時就干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輩子他身上就會有一個永遠洗不掉的污點——不孝!

    而每一個皇帝在考慮繼承人的時候,都會看重,“孝順”這一點。

    當然各個皇帝對,“孝順”的理解不一樣,其中有很多細微的差別,可在這種大事上卻沒有分歧。

    弘時此舉,無疑是自己將自己朝著龍椅的反方向推去了。

    而齊妃心里還有對弘時登基成為新帝的期盼,為此還算計了年貴妃一波,雖說沒有特別成功,但也為此在努力。

    結果弘時現在給她來了這么一出。

    如果齊妃來自后世,肯定會說出那句著名的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真是氣死她了。

    第269章 各自心思

    三阿哥弘時是齊妃的親兒子,還是唯一活著的孩子,齊妃自己可以說三阿哥弘時的壞話,罵他,可別人罵三阿哥弘時,怕是會被齊妃記恨。

    因此紅姑姑不知道應該怎么勸齊妃,因為對于這事紅姑姑也頗為無語。

    守孝三年,其實只是守孝二十七個月。

    而且清朝是沒有什么守孝期間不能吃葷之類的規定,只是不能聚眾喝酒,你自己在家,偷偷喝一點,也沒人會在意。

    同樣的道理,門關上,你在屋子里做什么,誰也不會知道,誰也不會故意去監視你做了什么。

    但要是被人捅了出來,那就不一樣的。

    偏偏三阿哥弘時是齊妃的親兒子,紅姑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勸。

    齊妃這一次是真被三阿哥弘時給氣著了,當天就報了病。

    只是不知道是真被氣病了,還是沒臉見人裝的。

    不過這并不妨礙后宮其他人對齊妃的幸災樂禍,齊妃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最坑她的竟然是她的親兒子三阿哥弘時吧!

    噗……

    想想就覺得可樂,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至少懋嬪是真笑出聲來了。

    如果說懋嬪是單純的高興,其他人是幸災樂禍看熱鬧不嫌事大,那年貴妃在高興之余又有些擔憂。

    三阿哥弘時經此一事,除非日后能立下大功,讓人刮目相看,不然已經被踢出爭奪皇位的候選人之列了。

    這對于有野心的年貴妃來說,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壞事。

    好事是長子的優勢畢竟很大,三阿哥弘時出局了,也算是少了一個對手。

    壞事是沒了三阿哥弘時了,如今就只剩下四阿哥弘昴一人獨大了。

    但年貴妃心里知道,哪怕她再忌憚四阿哥弘昴,也不能對四阿哥弘昴直接動手。

    一來是成功的幾率太低,皇上和慶貴妃都不是吃干飯的。二來是一旦別查出來那就完蛋了,全家完蛋的那種完蛋。

    何必了!

    不走那一步,即便是四阿哥弘昴繼位,有九阿哥福惠在,她和年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如今他們也是穿鞋的,不但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玩這種極端的事情,因為收益和風險不成正比。

    現在只能祈禱四阿哥弘昴是一只扶不起來的阿斗。

    “咳咳咳……”年貴妃喉嚨突然發癢,猛烈的咳嗽起來。

    “主子。”司琴見狀連忙倒了一杯水,一邊喂年貴妃,一邊拍拍年貴妃的背,給她順氣。

    好一會兒,見年貴妃沒有繼續咳嗽了,司琴才放松下來,“主子,您快別想這些事了,先好好養好身子。”

    “我這身子,養了這么久了,還是半點起色都沒有,都怕是養不好了。”年貴妃又輕咳了幾聲,有些灰敗的說道。

    之前年貴妃還覺得自己的身子撐得住,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流產,把身子里所有的病根都給引了出來,一直都不見好。

    哪怕如今是炎炎夏日,但年貴妃不但不能用冰,還要蓋著薄鋪蓋睡覺才行,不然就會感覺全身發冷。

    司琴聞言連忙說道:“主子可別說這樣的喪氣話,太醫不是說了,主子只是因為之前接連懷孕,身子被掏空得太厲害了,只要好生保養,會好起來的。之前太醫不是說,慶貴妃娘娘當年也是如此,如今已經補回來了,您也能的。”

    年貴妃聞言卻嘆了一口氣,“她是她,我是我,怎能放在一起對比。”

    她用了生子藥,而慶貴妃卻沒有用。

    是藥三分毒,年貴妃以前或許不懂這個道理,但現在她徹底明白了,然而已經晚了。

    “慶貴妃能,主子自然也能,您要相信太醫的話。”司琴勸道。

    凡事別多想,也不用做得那般周全。

    年貴妃不想和司琴談論這事,淡淡的說道:“我累了,伺候我在床上休息吧。”

    “是!”司琴立馬閉嘴不在說話。

    躺在床上,年貴妃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誰又不想多活幾年了,誰又想如此這般天天病懨懨的。

    但現實就是現實。

    年貴妃也不是沒有聽從太醫的話,只是宮里的很多事情由不得她不費心,而且中醫調理很慢,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年貴妃反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感覺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所以內心一向敏感的她,情緒有些悲觀,開始做最后的打算。

    如果自己真的撐不住,就這么去了,那福惠……

    福惠要抱養給誰,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

    不單單是后宮眾人對齊妃母子幸災樂禍,住在三阿哥弘時隔壁的四福晉如今在幸災樂禍之余卻有些慶幸。

    “三哥和三嫂怎么會這般糊涂了!”四福晉嘴角微微上揚的說道,隨后又有些感慨的說道:“額捏當真是神機妙算,之前她提醒我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以為然,沒想到還真有人會在這種事情上犯下錯誤。”

    其實滿人對守孝這事并不看重。

    但現在的問題是,皇上看重這事,為此連封后大典都推遲了,那底下的人自然要跟隨皇上才是。

    歷史上很多的皇太子被廢,很多皇太子地位不穩,其中都有一個原因,叫:不類己。

    也就是說皇上覺得你不像自己。

    這種像當然不是容貌上的,而是行事作風性子方面。

    三阿哥弘時如今這行為,這不是趕著去打皇上的臉面,皇上還會覺得他,“像”自己才怪了。

    四福晉的陪嫁嬤嬤梅嬤嬤笑著說道:“慶貴妃娘娘從嫁給皇上后,就一直得寵至今,對外也是一片的好名聲,自然是個聰明人。齊妃娘娘雖說前面也得寵,但卻喪了兩子,可見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夠仔細謹慎。主子,您日后怕是要有大福。”

    “嬤嬤這話可別再說了。”四福晉聞言立馬正色道:“傳了出去,豈不是要我的命。”

    梅嬤嬤聞言立馬自己給自己了一個耳光,“是奴才放恣了。”

    “嬤嬤,我知道你一心盼著我好,但未來的事情誰知道了,你想想如今在鄭家莊的那位,不到塵埃落定之時,都得小心謹慎才是。”四福晉很是嚴肅的說道。

    當皇后誰不想。

    尤其是到了四福晉如今這種處境,看上去前方一片美好。

    只需要進一步……

    就那么一步。

    她就能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之一。

    然而廢太子胤礽的事情還沒過去多少年了,別說四福晉父母兄弟對此親身經歷過,就是四福晉自己也記得小時候廢太子的時候京城那緊張的氣氛。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需要謹慎小心才是。

    這也是公公繼位后,她母親進宮時,帶給她的話。

    四福晉想了想又對梅嬤嬤吩咐道:“嬤嬤你下去傳我的吩咐,告訴所里所有的奴才,不可妄議這事,也不許妄議別的事情。”

    “是!奴才遵命。”梅嬤嬤應道。

    ***

    胤禛聽到蘇培盛的,“報喜”,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御筆啪的一聲扣在了御案上,臉黑得可怕。

    蘇培盛站在一旁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胤禛把氣撒在自己身上。

    要蘇培盛說,三阿哥弘時真當是沒腦子,皇上都那樣表明對守孝之事的看重,以證明自己對先帝孝順。

    結果三阿哥弘時卻來了這么一出。

    這比當年大阿哥胤禔在孝莊文皇后的靈牌前告訴對方,大福晉有孕的事情,還要讓人無語。

    畢竟當年大阿哥胤禔那事只能說是運氣不好,正好懷上了。

    但三阿哥弘時這里,可就怎么洗都洗不掉。

    “不孝”的頭銜,死死的扣在三阿哥弘時的頭上。

    然而事實上,胤禛的確生氣,聽到消息后,的確是氣極了。

    但很快冷靜下來的胤禛,不信自己的兒子會有那么蠢,再加上這段時間朝堂眾人催著立儲,所以胤禛一下子就想歪了。

    【自污嗎?】

    胤禛抿了抿唇。

    在覺得自己爭不過弟弟的情況下,就選擇自污,以求未來能在弟弟繼位后,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并不少見,甚至于康熙朝時期也來了這么一出。

    不過不是胤禛的兄弟,而是他的堂兄弟裕親王保泰,在繼承裕親王的爵位后,為了不吸引人仇恨,來了這么一出自污,也是孝期懷孕。

    這辦法倒是立竿見影。

    胤禛自然不會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蠢貨,所以立馬想到的就是自污。

    他當然是高估三阿哥弘時了。

    但好在以胤禛現在皇帝的身份,也不可能直接挑明了去問三阿哥弘時,而三阿哥弘時也不會挑明了說出來,這誤會怕是要一直這樣誤會下去。

    不過這事一出后,在后宮影響并不大,但在朝堂上卻引起了不少暗潮。

    有些堅定反胤禛的人,就覺得胤禛之前各種說自己孝順先帝,都是假的,三阿哥弘時的行為充分的說明了這一事實。

    所以堅決認為胤禛不是先帝指定的繼承人,他肯定是篡了胤禎的皇位。

    大家要聯合在一起,推翻他。

    雖說這種暗潮形不成主流,但有這樣的苗頭就十分危險。

    畢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量變可以引起質變。

    第270章 秘密立儲

    胤禛意識到這種嚴重后,就一直在讓人盯著事情的發展,自然也發現了那些心懷鬼胎的人。

    對于這事,胤禛并沒有多生氣,對此他是心知肚明,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于他繼位成為新帝這事不服氣。

    只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敢把這事擺在明面上來,只敢在暗地里惡心自己。

    一如胤禩等人。

    玩的都是冷暴力不合作,就是故意搞些讓人一眼就能看破的小錯誤出來,惡心他而已。

    畢竟這種事情,胤禛可以責罵責罰胤禩,但這種責罵責罰都會控制在一個范圍內,傷不了對方一根汗毛。

    不是惡心自己,是什么?

    更何況胤禛還發現胤禩等人之前竟然在接觸自己現在唯二成年的兒子,雖說弘時和弘昴并未搭理這些人,但這是弘時和弘昴孝順,而非這些人沒有干這事!

    小心眼的胤禛自然在心里給這些人記了一筆。

    把如今四處拱火的人都暗暗的記在心里后,胤禛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對于立儲這事,這些日子他又認真、嚴肅、仔細的想了想,然后徹底確定了決心。

    八月十七日,胤禛在乾清宮西暖閣召集總理事務王大臣、滿漢文武大臣及九卿,甚是嚴肅的對著眾人說道:“諸王大臣奏請立儲之事,朕已知曉,然圣祖付托神器之重,安可怠忽,不為長久之慮乎?

    今朕諸子尚幼,建儲一事,必須詳慎,此時安可舉行?今朕特將此事親寫,密封藏于匣內,置之乾清宮正中,世祖章皇帝御書正大光明匾額之后,乃宮中最高之處,以備不虞,諸王大臣咸宜知之,或收藏數十年亦未可定。”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皇上真是……想要搞一言堂?

    就如先帝早年一意孤行將胤礽立為皇太子一般,當今這位也想玩一言堂嗎?

    這……

    這不是日后奪嫡之事,就沒有他們的事了?

    那還怎么爭從龍之功呀!

    不過還沒等這些人腦子轉回來,作為胤禛鐵桿的怡親王胤祥就立馬跪下磕頭道:“臣等謹遵皇上圣旨。”

    怡親王跪下去了,胤禛的其他心腹,或者是偏向胤禛的人,也跟著一起跪了。

    有人跪了,若是其他人不跪,那不就是表明自己反對嘛!

    可這事一時半會兒他們還真想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總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說:爺要掙從龍之功,所以你們這些皇子趕緊給爺爭斗起來,讓爺能有發揮的余地。

    這不是自己找死嘛?

    沒人愿意當這個出頭鳥。

    于是面面相覷后,只能跟著怡親王跪了。

    但不少人心里都十分著急。

    因為,“秘密立儲”辦法,不符合大清舊例。

    先帝決定胤礽成為皇太子,那就是一個例外,而且這個例外也被大家推翻了。

    誰承想當今皇上想要將此事弄成慣例,這可就大大的傷害到了宗室、臣子們的利益。

    不少人雖然迫于現在的情況跪了,但心里卻打定主意,要上奏,打消皇上這個想法。

    然而胤禛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了。

    所以在這事之后,胤禛立馬又下發了一道圣旨,決定采納直隸巡撫李維鈞的建議,推行,“攤丁入畝”政策。

    這政策一出,引發了更大的波濤。

    所謂的,“攤丁入畝”,就是把固定下來的丁稅平均攤入田賦中,征收統一的地丁銀,不再以人為對象征收丁稅。并且要求各省地方政府,查清各處地畝多少,按畝均攤稅賦。與此同時放松對戶籍的控制,農民和手工業者從而可以自由遷徙,出賣勞動力。

    換句話說,田多的人家,就要多交稅。

    這就得罪了,這方面的既得利者。

    而對于封建王朝來說,這個既得利者,就是重要的中下階層——地主紳士。

    別小看這個階層,從人類最初的部落到未來二十一世紀了,這個階層都沒有消失過,只是每個時代有這各自不同的稱呼而已。

    這個階層就是地方穩定的最小勢力,一旦這個階層不穩鬧起來,那整個天下都會不穩。

    最典型的就是,農民起義軍為什么那么容易失敗,很多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損害了這個階層的利益,得不到這個階層的支持,沒辦法安穩地方民生。

    胤禛下了這么一道圣旨,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風險,其實他這還是克制了,因為后面其實還有一招,叫,“官紳一體納糧當差”,這才是真正得罪所有漢臣漢人學子的政策。

    也就是因為知道這會得罪所有漢臣和漢人學子,所以雍正才克制了自己的麒麟臂,沒有一起發出來。

    而是只先弄了,“攤丁入畝”。

    這雖然也損害了不少人的利益,但只要你別搞什么歪門邪道,按法納稅,其實根本沒有損失什么。這一條只是狠狠的打擊了那些玩黑戶口的地方豪強大地主。

    而這樣的人,在各省各府都有限,畢竟土地就那么多,你都占據了大份,別人又能占多少?

    為了統治中原,滿人是在各省都駐扎有軍隊的,由滿人統領的那種。

    另外對于八旗來說,無論是,“攤丁入畝”還是,“官紳一體納糧當差”,都和他們沒關系。

    因為八旗子弟生來就有,“口糧”,而且也不用交稅。

    稅收多了,反而是有理由八旗子弟,因此八旗子弟都會擁護胤禛的圣旨

    所以表面上看著圣旨一下會引起天下嘩然,實則穩得一批,出不了什么亂子。

    不愿意?

    不聽話?

    那你也別愿意和聽話了,你所有的一切軍隊會直接接收。

    攤丁入畝的圣旨一出,果然沒有多少人關注,前面爆出來的,“秘密立儲”。

    不過對于在這方面有著切身利益的人來說,依然會非常關注。

    對此,眾人的反應不已。

    三阿哥弘時是舉雙手雙腳贊同這事,萬一汗阿瑪寫圣旨的時候腦子昏了,寫了他的名字了?就算沒有萬一,也避免很多爭斗,至少大家不會明面上撕破臉皮,這樣就留下了周璇的余地。

    弘昴聞言不喜不悲,像是當做沒有這回事一般,繼續照常不緊不慢的做著怡親王給他安排的工作。

    對于汗阿瑪的話,弘昴并不覺得汗阿瑪那話是看好九弟,九弟現在才多大,還不知道能不能養活了,除非只有這么一根苗,不然除非是傻子才會將盼望放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

    弘昴覺得汗阿瑪應該是還沒想好繼承人是誰,但又被眾臣煩得不行,所以才會采取這樣的迂回辦法。

    爺的繼承人,爺說了才算!你們說了不算。

    自從上次弘昴和額捏談過后,經過了額捏的指點,現在弘昴看待問題不單單是只想著自己,也會把自己帶入汗阿瑪的立場和角度去想。

    想想看,自己要是登基成為了新帝,還沒一年了,底下的大臣就一副你可能要早死,所以要早點立下繼承人的態度。

    這擱誰,誰心里會舒服?

    反正弘昴覺得如果是自己面對這種局面,肯定心里不舒服。

    所以說,額捏不愧是陪伴在汗阿瑪身邊多年的寵妃,對于汗阿瑪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汗阿瑪如今是皇帝了,很多事情不是大家覺得如何如何,而是要汗阿瑪覺得如何如何,才行。

    弘昴帶入胤禛的立場去想,行事倒是越發從容不迫,在外人看著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頗為榮辱不驚。

    對此不單單是不少人高看了弘昴一眼,胤禛對弘昴也越發滿意起來。

    與之相對的就是弘時!

    胤禛的脾氣也上來了,既然弘時愿意玩自污,也不愿意積極努力上進,以求讓自己多看他一眼,一點都不把他這個做汗阿瑪的放在眼里,那他也不用把弘時當做兒子放在眼里了。

    所以胤禛直接把弘時從會考府提了出來,他也不用參與朝堂上的事情了,直接讓弘時領著一群書生修史。

    但值得一提的是,修史明面上的領頭的人卻不是弘時,而是怡親王胤祥。

    此事一出后,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覺到皇上這是將弘時在朝堂上邊緣化了。

    修史這事表面上看的確是一件名垂千古的事情。

    但這是對于臣子來說。

    修史可是要靜下心來,慢慢修,期間需要整合很多資料,查閱校對很多資料,少說也要三五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這還是往少了算,修個十幾年幾十年的史,也不是沒有。

    因此對于一個皇子來說,修史是被趕出朝堂,被邊緣化。

    那因為修史而落后好幾年的政治鍛煉,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追趕上的差距。

    畢竟,作為皇帝一般都會鍛煉自己成年的皇子辦差事的能力,但與此同時也會防著對方一手,安排就是皇太子,也只會安排一部分政務給他,不會而全盤都交給對方,鍛煉對方。

    所以在朝廷上大展拳腳的機會其實非常少。

    就比如胤禎,成年后,在康熙朝等了十幾年的時間,才等到了西北動亂這么一個時機,得以讓他大展拳腳。

    而沒有這方面的鍛煉,你拿什么壓住朝臣,不讓其架空你,讓你當一個傀儡皇帝?

    第271章 西北戰事

    三阿哥弘時被皇上安排去修史的事情一出,看好四阿哥弘昴的人立馬激增好幾倍。

    好在如今弘昴還住在阿哥所,白日里又待在會考府。

    現在會考府可謂是大清官員最不見待的部門,恨不得繞道走,自然沒幾個人敢直接跑去會考府拉攏弘昴。

    避免了弘昴,“被迫”成為八賢王第二。

    這事傳到后宮。

    蕙蘭自然是欣喜的。

    齊妃則是萬念俱灰,病得更重了。

    除此之外,年貴妃也病得更重了。

    她本來還打算,在皇上對三阿哥弘時失望的時候,讓人暗中挑唆三阿哥弘時和四阿哥弘昴的關系。

    沒想好皇上直接快刀斬亂麻,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個兒子不孝順,他直接舍了!

    修史嘛,自然要在一個安靜的地方閉關,不怎么見外人,靜靜的修史。

    對于一個皇子來說,幾乎算是半軟禁了。

    修個幾十年的史都有。

    如此一來,四阿哥弘昴如今便在朝堂上一家獨大。

    這比先帝朝的局勢更嚴重,先帝朝時期皇太子胤礽入朝,還有大阿哥胤禔抗衡了。可現在又有誰去抗衡四阿哥弘昴?

    至于說出孝后,就大婚,然后上朝議政的五阿哥弘昤。

    他可是和四阿哥弘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即便是五阿哥弘昤心里也有野心,也想要爭一爭皇位,但有慶貴妃在,兩人之間的競爭也肯定會是良性,不會像和同父異母的兄弟爭皇位那樣斗得一個你死我活。

    在下面的七阿哥弘昸也是如此。

    至于說六阿哥弘晝,不是年貴妃看不起他,而是年貴妃就是瞧不上他。

    胤禛要是給裕嬪耿氏從包衣旗抬入滿洲旗,那六阿哥弘晝還有些希望,而且即便是如此也希望渺茫。

    他也比四阿哥弘昴小六歲,最快也要雍正三年大選指婚,雍正四年大婚,大婚后才能上朝議政。

    但這也還要三年時間。

    年貴妃心里有些絕望和氣餒,難道自己這輩子就注定要一輩子永遠的屈居于慶貴妃之下嗎?

    這簡直就成了年貴妃如今心里的執念,只要一想想,就覺得胸口發悶,整個人不舒服起來。

    年貴妃和齊妃都病了,但后宮并未受到什么影響——反正皇上來后宮的日子也不多。

    就在年貴妃為未來三年時間四阿哥弘昴都會在朝廷上一家獨大的事情發愁的時候,讓她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羅卜藏丹津正式起兵反清。

    西北即將有大戰。

    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近八成都是靠年羹堯。

    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年羹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

    年貴妃如何不擔心。

    自然也沒辦法安下心來養病,病情在不知不覺中又加重了幾分。

    胤禛得到了羅卜藏丹津正式起兵反清的消息后,一邊命年羹堯等人派兵接應被羅卜藏丹津襲擊的親清的蒙古王公,一邊命在西寧的侍郎常壽赴羅卜藏丹津軍中宣諭,令其罷兵。

    另外又接連不斷的在京城,召開了不少小會意,和身邊的心腹,和動兵用兵的老將領分析接下來西北的局勢,忙得團團轉,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

    在這樣的情況下,胤禛干脆連后宮都不進了。

    對于年貴妃生病的消息,胤禛更是習以為常,年貴妃不是一直病著嘛,看病有太醫,又有身邊奴才伺候,好好養病就是。

    胤禛又信得過皇后,所以對于年貴妃齊妃生病的消息,直接聽了后連腦子都不過就被拋到了腦后。

    如今胤禛,眼里滿是西北戰局的局勢,這可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場戰爭,無論花費多少代價,一定要打贏才行。

    與此同時,作為賢內助的皇后,也對后宮眾人正式下令,不許這些人私自派人去養心殿打擾皇上,要是被她知道了,她會重重的處罰。

    如今后宮還沒進新人,胤禛登基后忙著朝政,也沒心情納新人,所以后宮都是老人。

    大家都知道胤禛的習慣,以及胤禛對皇后的看重,所以都老老實實的應了下來,沒人敢去以身試法。

    那不是膽子大,不畏強權,而是傻。

    此時此刻西北局勢牽動著很多人的心,比如胤禎。

    他就在心里詛咒延信和年羹堯戰敗,這樣他就能出山了,而且還得上胤禛求著他出山。

    不少人心里都和胤禎是一個想法:文官去統領大軍打仗,能打贏?哈哈哈,開什么玩笑,肯定是打不贏呀!

    事情的發展也如很多人預料的那樣,羅卜藏丹津都已經亮劍反清了,自然是叛心已定不會因為一道圣旨就歇了,于是他將前去過來宣旨的常壽拘禁起來,然后率兵急攻西寧及其周邊地區。

    這個消息傳到京城后,胤禛為了確保西北大軍的兵權,于是正式任命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率軍赴西寧救援,與羅卜藏丹津作戰。

    就此,川、陜、甘、云四省的政權和兵權名義上的老大皆是年羹堯。

    年羹堯算是達到了權利的頂峰,手上,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兵有兵。

    被胤禛如此委以重任的年羹堯,自然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情況下,畢竟這種狀況,那還是在后金時代,滿人尚未入關的時候,宗室和大部落的首領才有得情況。

    可那些人是什么人?

    年羹堯又是什么人?

    哪怕胤禛給年羹堯抬了旗,也依然是漢軍八旗,在滿軍八旗眼里,年羹堯那就是漢人。

    因此以隆科多為首的滿洲大臣和宗室對年羹堯這種情況極為不見待,自從圣旨下達后,多次秘密向胤禛進言,要求派人去簽字年羹堯,以防他倒戈造反。

    尤其是在年羹堯困守西寧的那段時間,隆科多等人更是頻頻上奏,懷疑年羹堯養賊自重,請求皇上換主帥,或者是再派一個將軍過去。

    老實說,隆科多等人的說辭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并不是在瞎說。

    不過這些人提出來去轄制年羹堯的人,竟然是恂郡王胤禎。

    胤禛會同意才怪。

    另外怡親王胤祥也堅決反對這個意見,他是懂兵的,認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竟然胤禛已經將大軍交給了年羹堯,就要相信他,派人掣肘對戰事指揮不利。

    在怡親王胤祥等人的支持下,胤禛堅定了決心,決定要相信年羹堯。

    就算要改,那也得等到第一次戰報出來后,要是年羹堯大敗了,再改,現在改算什么呀!

    因為戰事,也因為戰事底下各方的算計和小心思,京城彌漫在一片緊張的氣氛里。

    在這樣的時候,迎來了先帝去逝的一周年忌辰。

    胤禛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西北戰事上,這場戰爭贏了,胤禛不說可以肆意妄為,但肯定也比現在有底氣多了。他手上有能指揮十幾萬人的統帥,就不怕別人動歪心思。

    所以對于先帝一周年的忌辰,胤禛沒心情親自去景陵祭拜,于是就派了四阿哥弘昴替他去祭景陵。

    在特殊的日子去祭拜先祖,皇上有事不能自己親自去,派皇子或者是派大臣去代替他祭拜,也算是老傳統,順治帝和康熙帝都這樣做過,所以胤禛做起來也毫無心里壓力。

    對于這事,眾人聽到消息后,都是一副果不其然的神色。

    難不成要孝期搞大小妾肚子的三阿哥弘時去祭景陵嗎?

    那就不是對先帝的尊敬,而是對先帝的侮辱了。

    怕是原本就有得位不正的傳聞,經此之后,會傳得更廣了。

    如果胤禛不派兄弟去,最佳人選就只有四阿哥弘昴。

    所以對于四阿哥弘昴去祭拜景陵這事,大家都是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對于弘昴本人來說,這卻是自己一個人獨自辦差事,還是祭祀的差事,這可不容有失,心里難免有一點點的緊張。

    雖說弘昴之前也辦過差事,但前面都有領頭的,他只需要按照吩咐做就是了。

    可這一次卻是他領頭,一切事情都需要他來做決定。

    其實景陵離在皇宮并不遠,也就三天的路程,一去一回,再加上祭拜的儀式,也就十天時間。

    但第一次,一點點的緊張可以理解。

    蕙蘭對于這事也不意外,上輩子三阿哥弘時來了那么一處后,這事就落到了乾隆的頭上,還被乾隆吹噓成胤禛剛剛登基就選定他繼承皇位的證據,不然怎么會偏偏選他去祭拜先帝。

    實則,但凡了解三阿哥弘時小妾懷孕的事后,都明白,這不是胤禛看好乾隆,而是沒有其他兒子可以選,當時就只有乾隆一個人最合適,只能讓他去。

    弘昴來翊坤宮拜別蕙蘭的時候,蕙蘭對他叮囑了幾句。

    其實祭陵的事情很簡單,因為一旁有禮部的官員和奴才提醒,弘昴只需要去當個工具人按流程走就行。

    不過畢竟是孩子第一次出遠門,蕙蘭自然要叮囑幾句。

    如果像胤禛當皇子的后期,經常被先帝派到各處出差,蕙蘭就不會叮囑了,因為習以為常了。

    十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弘昴回來了,順利的獨自一人完成了胤禛交給他的差事。

    第272章 急火攻心

    弘昴平安歸來,順利完成任務,蕙蘭松了一口氣。

    兒行千里母擔憂呀!

    哪怕知道祭拜的事情很簡單,也免不了擔心。

    不過很快蕙蘭就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年貴妃暈倒了過去。

    “年貴妃怎么會突然暈倒了過去?”蕙蘭詫異的問道:“沒聽說她突然重病呀!”

    雖說年貴妃從搬進皇宮后,就一直病病歪歪的,窩在自己屋子里養著身體,可一時半會兒卻死不了,不過是頻繁生子傷了身子而已。

    張高站在一旁回答道:“主子,奴才聽說,好像是年貴妃突然知道了年大人被羅卜藏丹津圍城,困守西寧,因此才暈倒了過去。”

    蕙蘭聞言撇了撇嘴,輕笑道:“也不知道這事是哪一個大聰明干的,皇上和皇后之前可都下了口諭,讓旁人不要去打擾年貴妃調養身子。”

    這都瞞了這么多天,年貴妃突然知道,肯定不可能是巧合。

    或者說,蕙蘭不信是巧合。

    西北的戰事,因為對方先動手,占據了主動,所以一開始形勢并不有利于大清

    要說這位羅卜藏丹津臺吉,的確有些本事和膽大,他糾集吹克諾木齊、阿爾布坦溫布、藏巴扎布等大小臺吉,聚兵十余萬人,在八月的時候犯西北邊陲重鎮西寧,劫持了親王察爾罕丹津。

    隨后胤禛派人去協調,沒想到這人直接扣留并殺害朝廷派去調和的欽差大臣常壽,完全和大清撕破臉皮了,連從古至今的規矩都不講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消息傳到京城,胤禛自然是震怒不已,下旨授川陜總督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四川提督岳鐘琪為征西副將軍、參贊大臣,揮師西征。

    然后西北到京城有一段距離,八百里加急單程最快也要九天,一去一回就是大半個月。

    等年羹堯收到圣旨領兵去西寧的時候,羅卜藏丹津已經揮師南下,正好將年羹堯堵住西寧。

    這消息傳回京城,然后胤禛召集手下心腹大臣商量對策,然后又派人八百里加急把對策送回過,又過了大半個月。

    雖說已經有了對策,可人羅卜藏丹津不會等你,誰知道人家在這段時間里有沒有攻打西寧,有沒有把西寧破城來一個血流成河。

    只要一腦補,那就完全停不下來,各種倒霉事都有可能發生。

    蕙蘭敢吐槽后宮嬪妃,張高等人可不敢,因此連忙換了一個話題:“主子,您要不要去永壽宮?奴才回來的時候,看見了皇后娘娘的儀駕已經朝著這邊過來了。”

    “去,怎么不去!”蕙蘭輕笑道:“不去,別人還以為這事是本宮做的,本宮心虛呢!桔子橙子伺候本宮更衣。”

    換好了外出的衣服,頭上的發飾也換了一些更顯富貴的,蕙蘭也沒乘坐轎輦,直接走了過去。

    雖說如今十一月底天氣寒冷,可翊坤宮離永壽宮實在是太近了,蕙蘭也想活動一下身體,就懶得坐轎輦。

    “妾見過主子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蕙蘭到了永壽宮,進屋后,先給皇后請安,得了起來的允許后,才起身朝著正躺在火炕上的年氏瞧去。

    只一眼,蕙蘭就有些驚訝。

    要知道一個月前,十月初三日是皇太后的生辰,十月三十日是胤禛的生辰,雖說因為在先帝孝期內不能大辦,但該有得還是要有。

    還是舉辦了一場宴筵。

    這兩次年貴妃可都是出席了的,年貴妃就坐在蕙蘭的旁邊,所以當時年貴妃是什么情況,蕙蘭還記得清清楚楚。

    瞧著是比旁人虛弱幾分,臉上也沒有多少血色,瞧著就像是一副大病在身的模樣。

    虛弱是虛弱了些,但眼睛里的靈氣還有——反正看上去不像是要死了的模樣。

    但現在,許是因為年貴妃暈倒了過去,眼睛閉上了,整個人最出彩的一點也沒了。

    所以此時此刻瞧著,倒是有幾分死氣。

    “主子娘娘,這寒冬臘月的,年妹妹待在屋子里輕易不會外出,怎么會突然知道年大人的事情?怕是這永壽宮又吃里扒外的奴才,主子娘娘您可得好生審審才是。”蕙蘭看向皇后說道。

    皇后此時此刻的臉上十分難看,一是因為蕙蘭的話,二是因為這事打了她和皇上的臉,她可是吩咐了下去不許底下的奴才告訴年貴妃,西北那邊年羹堯的情況,沒想到還是被年貴妃知道了。

    “是得好好審審。”皇后厲色道。

    蕙蘭見皇后的表情難看,也就沒繼續再說什么,以免刺激到皇后,恨上自己。

    但心里已經有了嫌疑人。

    在外人眼里,蕙蘭自己的嫌疑最大。

    但蕙蘭自己知道,她可沒在年貴妃這里安插人,所以問心無愧,這也是為什么蕙蘭之前會那樣說的原因,不是故意嘲諷皇后,而是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沒干這事,不怕查,隨便查。

    刨除了自己,在皇宮里有能力有理由對年貴妃下手的人,就只有兩人——齊妃李氏和裕嬪耿氏。

    這兩人都是包衣出身,都有子,而且都和年貴妃有些恩怨,是最佳的嫌疑人。

    不過懷疑是沒有什么用的,還得皇后去查,查出來的事情才是結果。

    反正不是自己干的,蕙蘭舉雙手雙腳支持皇后徹查這事。

    說話間的功夫,齊妃、懋嬪、裕嬪、寧嬪等人都來了。

    但后宮嬪妃來了也沒用,還得等太醫。

    好在沒多久太醫就緊趕慢趕的到了永壽宮,皇后直接讓他進去給年貴妃把脈。

    年貴妃此時此刻情況的確不好,太醫診脈,年貴妃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暈厥,偏偏她身子骨又不好,因此引發了不少病癥,而且年貴妃應該在當時吐血了,只不過沒從嘴里吐出來,又被她咽了回去。

    但這種事情卻要不得,吐出去,其實比不吐出來好一些。

    心、肝、腦都出現了問題。

    年貴妃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

    太醫開了藥方,讓人拿去抓藥熬煮后,又緊急了給年貴妃扎了銀針,試圖穩定住年貴妃的病情。

    隨后太醫建議讓太醫院的太醫都來議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

    這差不多就是在明示,年貴妃不行了。

    畢竟按照太醫院的規矩,一個太醫負責一個病人,從病人生病問診到病人痊愈,期間都會由這個太醫負責。

    除非一直治不好,然后上面的人插手,才會中途換太醫。

    但有一直情況卻是例外,那就是位分足夠高份量足夠重的主子病危的時候,太醫院會玩議診,突出一個法不責眾。

    皇后聞言深呼吸了一下,很快的鎮定了下來,“去傳太醫院的太醫來議診,派人去養心殿給皇上報信。”

    年貴妃要是不好了,皇上那里是必須要通報的,以免被皇上遷怒。

    太醫的話,讓后宮嬪妃們都面面相覷,這種時候,沒人說話,也沒人敢說話,就怕被當做遷怒的對象。

    鬧大了呀!

    蕙蘭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如果年貴妃真的死了,那這事肯定要有人背鍋才行。

    或許真的是一個巧合,有人無意說,然后被年貴妃無意聽到,但年家、年羹堯卻不會相信,所以必須要有一個人背鍋。

    說到背鍋,蕙蘭突然想到了鈕祜祿榴珠,也不知道這一次會是誰?

    蕙蘭在心里想著別人要倒霉,但不少人心里卻覺得這事是蕙蘭干的,心里微微發涼,連忙在心里想著之前有沒有得罪蕙蘭的地方。

    年貴妃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或者說她有可能會一直醒不過來,直接沒了氣。

    所以皇后在確定年貴妃病情后,沒過多久就將后宮嬪妃都打發了回去,待在這里也沒有什么用,反而有些礙事和礙眼。

    蕙蘭等人自然只能聽從皇后的吩咐離開,但都派人一直緊盯著這事。

    沒過多久太醫院的太醫都去了永壽宮,然后胤禛也來了永壽宮。

    但情況似乎并不好。

    有些人可能一直看著沒什么毛病,但卻有可能一病不起。

    年貴妃這里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因為急火攻心引發了身體之前壓蓋住的所有的病情,情況十分嚴重。

    偏偏中醫見效慢。

    那銀針也不能時時刻刻都扎。

    年貴妃在床上躺了兩天都不見醒來,這明顯是傷到腦了。

    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沒什么辦法,反正法不責眾,他們面上一副自己才疏學淺救治不了年貴妃的自責摸樣,實則心里半點波瀾不驚。

    胤禛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過親人死去的事情,對此雖然悲傷,但還能挺得住。

    “有沒有辦法,讓年貴妃醒過來和朕說說話?”胤禛看著跪在地上的太醫們問道。

    太醫們知道胤禛這是在問什么,就是能不能讓年貴妃醒過來交代遺言。

    太醫院的院使聞言想了想又說道:“微臣用銀針給年貴妃娘娘施針,可以讓年貴妃娘娘醒來一盞茶的時間,但一盞茶后……”就必死無疑了!

    胤禛聞言吐出一口氣來,緩緩開口吩咐道:“去施針吧!”

    這樣活著,吃不了東西,也堅持不了多久。

    第273章 理智選擇

    胤禛吩咐完太醫后,又對著屋子里的奴才吩咐道:“去把九阿哥帶過來。”

    那個時候,年貴妃怕是最想要見到的人,除了自己就是九阿哥福惠了吧!

    “是!”墨畫連忙下去吩咐這事。

    很快太醫就給年貴妃施了針,然后請皇上和九阿哥福惠入內。

    胤禛和對這事懵懵懂懂的九阿哥福惠進入屋子,坐在年貴妃床邊,等待著她醒過來。

    “汗阿瑪,額捏睡著了?”三歲大(虛歲)的九阿哥福惠一臉疑惑的對著胤禛說道。

    在他的小腦袋瓜里,睡覺就要屋子里安靜,額捏和汗阿瑪看見他睡了,都會出去。

    這會兒,他們怎么反其道而行之,要進來?

    九阿哥福惠并不是不知道年貴妃身子不好,這些日子身邊奴才已經和他說了很多遍了,但他意識不到這事的本質是什么。

    “額捏很快就會醒來。”胤禛摸了摸九阿哥福惠的頭,不知道應該怎么對他說這事,“我們就在這里坐著等額捏醒過來好不好?”

    孩子太小了,未必能意識到。

    “好!”九阿哥福惠乖巧的說道。

    因為年貴妃身子不好,所以九阿哥福惠以往有些想要親近年貴妃的舉動,都會被身邊奴才攔住,然后讓其,“乖”,久而久之之下,九阿哥福惠就顯得特別乖巧。

    一般大人問他好不好,其實有些事情他根本就沒有理解到其中的意思,但會下意識的說,“好”。

    等了一會兒,年貴妃眼皮動了動,然后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見胤禛和九阿哥福惠坐在自己面前,年貴妃下意識的想要起身見禮。

    被胤禛眼疾手快的按住,其實不按住,年貴妃自己也已經起不來床了,身子軟軟的沒有一丁點力氣。

    “皇上怎么來了,都是妾不好,身子不爭氣,讓皇上擔憂了。”年貴妃此時此刻還沒有意識到她已經處于回光返照的時間了。

    因為只有一盞茶的時間,胤禛也沒有對其繞彎子,直接了當的說道:“你之前暈倒了過去,太醫說,怕是不好了。”

    年貴妃聞言一愣。

    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不等年貴妃多想,就聽見胤禛說道:“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說,朕一定會答應你的!”

    【我想長命百歲,我想看見福惠娶妻生子,然后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子,想要看著慶貴妃母子哭……這些皇上你能答應嗎?】

    根本不可能!

    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后,年貴妃有些回過味來。

    太醫說她不好了,皇上又問她有什么心愿,這……

    年貴妃很是聰明,也就是因為聰明,瞬間就意識到——自己怕是要死了。

    剛剛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年貴妃很想爬起來告訴皇上她沒事,是那些太醫院的庸醫誤診。

    然而才想要動一下,年貴妃就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手想要抬起來動一下都十分困難,自己怕是真的……

    年貴妃眼里浮現出絕望的神色來。

    胤禛見年貴妃如此,心里明白她已經知道自己的情況了,于是又問道:“你現在有什么心愿?”

    這句話讓年貴妃回過神來,看向胤禛。

    她的心意有很多,但很多都是不能說出來的。

    待看到九阿哥福惠懵懂的雙眼時,年貴妃心里一痛,她這輩子生了三子一女,可如今還活著的就只有九阿哥福惠一人。

    她最放不下心的人就只有九阿哥福惠了。

    宮里環境復雜,人心險惡。

    等她不在后,沒有她護著,九阿哥福惠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長大成人結婚生子。

    雍親王府后院的確平靜,至少在年貴妃入府的時候,趨于平靜,沒有多少算計。

    但年貴妃也不會忘記,在自己進府之前,胤禛也死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而且和碩親王和皇上的身份差距是巨大的。

    可能很多人不會為了一個和碩親王位下死手,但為了皇位卻能。

    此時此刻,胤禛是皇上,不在是和碩親王。

    雍親王府時期后院的平靜,根本就沒有什么參考價值。

    反而是先帝后宮有參考價值,基本上就沒有額捏死了能平安長大的皇子,即便是額捏在世,也未必能讓自己的兒子平安長大。

    尤其是那些寵妃,基本上都死過兒子。

    如果沒有死過,那就是如貴太妃一般沒有生出來兒子。

    康熙朝后宮的激烈程度,讓年貴妃高估了宮斗的慘烈,以至于這個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如何讓九阿哥福惠在自己死后能平安長大,沒有考慮過多的其他問題。

    而這個問題,恰好她之前無聊的時候思考過。

    “皇上,妾如今只擔心福惠。”年貴妃一臉悲切的說道:“他還小,什么都不懂,若是沒人照看,難保會不會被底下的奴才哄騙。妾懇求皇上,憐惜妾對福惠的擔憂,等妾走后,讓郭姐姐撫養福惠。”

    胤禛聞言一愣,他的確是猜到了年貴妃會對九阿哥福惠擔憂,但只是猜想年貴妃會讓他許諾好好照顧九阿哥福惠,卻沒有想到年貴妃竟然會主動指定養母。

    “你想讓慶貴妃撫養福惠?”胤禛確認道?

    “是!”年貴妃喘了一口大氣后,才說道:“皇上您忙于朝政,主子娘娘也忙于宮務,都沒什么時間和精力照看福惠。妾想著郭姐姐之前三個兒子都平安養大了,她肯定是個會養孩子的,福惠教給她,妾安心。”

    最重要的是,這樣才避免了,然后慶貴妃母子上臺后,對年家對福惠的清算。

    其實年貴妃也不想將自己兒子交給自己在后宮最討厭的人。

    可怎么說了,年貴妃的身份、地位、家世就擺在那里,別人在怎么酸在怎么說,就是事實,是改變不了的東西。

    從先帝朝奪嫡的情況來看,得生母到一定地位的皇子,在外人眼里才有資格爭奪皇位。

    啥,你說八阿哥胤禩?

    八阿哥胤禩前期是四妃之一惠妃的養子,這身份已經不低了,然后跟在大阿哥胤禔身后混。

    混出了些名堂,至少在那段時間先帝的確喜歡八阿哥胤禩,讓他成為了皇子里最年紀卻有爵位的人,之后更是將八阿哥胤禩的生母覺禪氏封嬪,皇上主動抬高了八阿哥胤禩的身份、地位。

    八阿哥胤禩是皇上主動抬高身份。

    之前說得那種,是因為額捏和母族,位高權重,所以自動就有資格爭奪皇位。

    比如: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俄。

    因此,只要九阿哥福惠能夠平安長大,并且在他娶妻生子的時候,胤禛還沒駕崩,那在外人眼里他就有資格爭奪皇位,可能九阿哥福惠自己并沒有這種心思。

    年貴妃擔心的正是這點。

    她擔心后宮其他嬪妃因為不甘,所以選擇了喪母的九阿哥福惠,想要聯手爭奪皇位。

    這種事情歷史上并不是沒有發生,就是胤禛這里,不也和先帝的和妃私底下有勾結。

    而這些人里,年貴妃最擔心的就是皇后。

    皇后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甘心讓其他皇子得了皇位。

    只是,在年貴妃的眼里,憑什么我的兒子要為別人的榮華富貴去爭搶?

    贏了還好,輸了直接完蛋。

    憑什么呀!

    而且目前胤禛后妃里,包括皇后在內,年貴妃也沒有發現對方撫養了福惠后,不是福惠給她帶來好處,而是她給福惠帶來好處的。

    皇后和其他嬪妃的家世都不好,至少在爭奪皇位這事上家世不夠好,對福惠并沒有多少助力。

    另外年貴妃也不認為慶貴妃是傻子,會放任自己母子最大的對手平安長大。

    將九阿哥福惠抱養給皇太后和皇后,年貴妃也不是沒有想過。

    但皇太后明顯和胤禛關系不好,抱給皇太后撫養,擔心被胤禛恨屋及烏。

    抱養給皇后的話,倒是名正言順,但年貴妃對皇后的手段不信任——府上一家獨大掌管家務大權的情況下,皇后都沒有保住大阿哥弘暉,大阿哥弘暉都八歲了,還能病逝。

    絕了!

    實在是讓人質疑皇后的手段。

    而且如果真抱養給了皇后,那就和慶貴妃母子是真不死不休了。

    除此之外,要是主動說將九阿哥福惠抱養給皇后,會不會被胤禛誤會自己對那位子有想法?

    雖說沒有一個有兒子的后妃,不會對那位子產生想法。

    但這和被皇上知道,在皇上心里落下一個有野心的印象是兩回事。

    年貴妃是個聰明人,從先帝傳位給胤禛而不是胤禎,就她清楚至少在這幾任皇帝這里,他們是不喜歡幼主繼位。

    九阿哥福惠想要繼位就要去賭,賭胤禛能長命百歲,至少要再活二十年才行。

    可如今胤禛都四十多歲了,而且身上還一直有大大小小的病,這個時候年貴妃實在是不敢去賭。

    什么雄心壯志,什么名垂千古,都沒有自己兒子平安長大來得實在。

    此時此刻,年貴妃只有這么一個最為樸素的想法。

    所以將九阿哥福惠交給慶貴妃撫養是最理智的選擇。

    慶貴妃有養大孩子的經驗,還不止一個,年貴妃相信只要慶貴妃原因,她肯定能將九阿哥福惠撫養成人。

    第274章 你不愿意

    年貴妃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胤禛,“皇上,妾求您,答應妾好嗎?”

    胤禛沉思了片刻,在年貴妃期盼的目光里,點了點頭,“朕答應你。”

    他粗淺的想法就是:慶貴妃的確會養兒子。

    至于奪嫡之類的,胤禛可不認為自己活不了多久,作為上一輩奪嫡的參與者,胤禛自覺自己不會犯先帝的錯誤,肯定會在駕崩前把這事圓滿搞定,所以并沒有太多這方面的想法。

    年貴妃的地位擺在這里,能撫養九阿哥福惠的人,如今皇宮里也就:皇太后、皇后和慶貴妃。

    至于說胤禛自己養九阿哥福惠。

    在九阿哥福惠如今才三歲,而胤禛在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現階段覺得合適的繼承人的時候,胤禛不會干這種事情。

    前車之鑒呀!

    至于皇太后和皇后,胤禛都質疑兩人撫養兒子的能力,一個養得看自己像生死仇敵,一個連兒子都護不住,無論是哪一種情況,胤禛都沒辦法接受再來一次。

    見胤禛答應了下來,年貴妃臉上露出的安慰的笑容來。

    至于說慶貴妃會不會答應這事,年貴妃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九阿哥福惠可是一個皇子。

    雖說慶貴妃不缺兒子,可誰又能拒絕一個皇子了?

    反正年貴妃是想不到。

    而且要年貴妃說,慶貴妃抱養了九阿哥福惠也不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沒有了九阿哥福惠和對方兒子爭奪皇位,反而能獲得年家的支持,可以說四阿哥弘昴繼承皇位的幾率無限接近于十成。

    至于說后宮新人。

    胤禛是念舊情之人。

    而且年貴妃不認為如果胤禛真對一個新人用心了,慶貴妃會無動于衷。

    沒看見裕嬪耿氏明明身下也有一子,但在后宮和前朝的存在感卻并不高。

    年貴妃自然不會認為一個自己主動站出來去給胤禛侍疾的女人,是個沉默寡言安靜的性子,那年貴妃能想到的只能是——裕嬪耿氏私底下被慶貴妃給收拾了。

    當然這是年貴妃以己度人,絲毫沒有想過這也可能是裕嬪耿氏聰明,或者說她更愿意相信是慶貴妃厲害。

    “福惠,你以后要好好聽慶額捏的話。”年貴妃有些悲傷的看向福惠,眼里滿滿的都是不舍。

    她后悔了,不應該為了自己的地位,為了想要壓下慶貴妃一頭,不顧自己的身子一直抱著那一個孩子……

    以至于現在……

    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看著福惠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現在看來,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愿望。

    “額捏……”九阿哥福惠雖然有些懵懂,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可人的本能讓九阿哥福惠感到不安,“額捏,兒子以后會好好聽額捏的話。”

    “乖孩子,乖……”年貴妃想要伸手摸摸九阿哥福惠的頭,但根本就抬不起手,只能滿眼留念的看著他。

    胤禛這個時候開口道:“你放心,朕會好好照顧好福惠的。”

    “妾相信皇上。”年貴妃對著胤禛笑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但心里卻不信,她算是看出來了,胤禛就是一個工作狂,一般情況下根本就不會怎么管后宮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能相信胤禛能照顧好福惠?

    那當年大阿哥弘暉也就不會早逝了。

    或許年貴妃的想法有些偏激,但年貴妃不敢賭呀,那是她兒子,不是死物。

    “皇上,皇上……”年貴妃費力的喊道。

    胤禛聞言連忙握住年貴妃的手,“朕在,朕在……”

    “福惠……福惠,妾就……就交給……您……”年貴妃話還沒說完,眼睛就失去了焦度……

    “朕會好好照顧好福惠的,你放心。”胤禛見狀連忙說道。

    也不知道年貴妃是不是最后聽到了這話,最后嘴角微微往上仰著。

    胤禛見狀,顫抖的用手試了一下年貴妃的鼻息,已經沒有了氣息。

    下意識的胤禛閉上了雙眼,好一會兒,胤禛才睜開眼睛,伸手將年貴妃依然還睜著的雙眼,撫平。

    “汗阿瑪,額捏,額捏怎么了?”九阿哥福惠帶著哭腔問道。

    雖說意識不到死是什么,可屋子里沉重悲傷的氣氛,九阿哥福惠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你額捏去見長生天了。”胤禛說道。

    “長生天……像汗阿法那樣嗎?”九阿哥福惠歪頭說道,隨后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著急的問道:“那豈不是再也見不到額捏了?”

    雖然不知道什么是去見長生天,但九阿哥福惠卻知道,那是再也看不見了。

    “對,以后你額捏就在長生天那里看著你。”胤禛說道。

    “不,我不要!”九阿哥福惠爬上床,一邊推著年貴妃,一邊喊道:“我要額捏,汗阿瑪,我要額捏,我不要額捏離開我,我不要……”

    胤禛看著突然大鬧的福惠,嘆了一口氣,將他抱了起來,“福惠乖,讓你額捏安心的去。”說著就抱著九阿哥福惠走了出去。

    “額捏,我要額捏,額捏……”九阿哥福惠在胤禛懷里掙扎起來,急的都哭了起來,

    但胤禛卻不為所動,依然將九阿哥福惠抱了出去。

    原本守在外面的人見胤禛抱著哭鬧不已的九阿哥福惠走了出來,大家都意識到——年貴妃薨逝了。

    司琴等人連忙跪在地上,哭了起來,“主子……”

    其他人雖然沒跪下,但也微微低著頭,不敢去看胤禛的表情。

    “皇后,之后的事情,你來安排。蘇培盛,派人通知四處吧。”胤禛說道。

    皇后聞言福身道:“是,妾遵旨。”

    “是!”蘇培盛領命,連忙下去吩咐這事。

    隨后,年貴妃薨逝的消息,以飛一般的速度,迅速的傳開。

    ***

    “主子,蘇公公派人來通知主子,年貴妃剛剛薨逝了。”張高走進來稟告道。

    蕙蘭聞言有些吃驚又有些意料之內的說道:“薨逝了?”

    以年貴妃這一年來病病歪歪的情況,如今薨逝并不讓人奇怪,應該說年貴妃如果毫發無損的痊愈了,那才是醫學奇跡。

    但上輩子的年貴妃是在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病逝的,而且即便是上輩子,其實年貴妃病逝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年羹堯的原因。

    為他擔心,一方面是擔心家族,一方面是擔心自己的地位會不會受到年羹堯影響,為此思緒過重,才病逝。

    要知道年羹堯是在雍正三年四月,就開始被雍正收拾了,先是罷了年羹堯撫遠大將軍的官銜貶為杭州將軍,隨后爵位也被降了,從一等公降為一等精奇尼哈番(一等子)。

    到了九月二十一日的時候,年羹堯更是被鎖拿進京,下了大獄。

    這要說年貴妃沒有受到年羹堯被雍正清算的影響,才怪了。

    “是。”張高應道。

    這種事情,不可能有人亂說,還要不要命了。

    蕙蘭聞言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自己在前面壓著,這輩子年貴妃不如上輩子那樣高傲,活得順心,在后院也沒有上輩子拉得仇恨值高。

    但上輩子她親眼看見自己哥哥下獄,也不知道年貴妃是怎樣的心情,這輩子提前死了,或許也不是什么壞事。

    “桔子橙子,伺候本宮更衣。”蕙蘭吩咐道。

    換上一身素色的衣服,頭上的發飾也全部都換成了素色的珍珠和白玉。

    等收拾妥當后,蕙蘭才起身去了永壽宮。

    胤禛和九阿哥福惠已經不在永壽宮了,此時此刻永壽宮只有皇后在。

    “見過主子娘娘。”蕙蘭向皇后行禮后,才問道:“年妹妹她當真……”死了?

    皇后一臉悲切的說道:“沒錯。”

    “主子娘娘節哀。”蕙蘭只能說場面話。

    上輩子皇后對此肯定是高興得不行,但這輩子,皇后可能對年貴妃病逝真有些悲傷,因為那樣就沒有制約自己的人了。

    對于皇后而言,后宮一枝獨秀可不好。

    “你先回去吧,能這里置辦好靈堂后,在來送年妹妹吧。”皇后吩咐道。

    “是!”蕙蘭應道,然后就老實的回了翊坤宮。

    蕙蘭原本以為年貴妃死了,沒自己什么事,最多就是去靈堂給年貴妃哭哭靈。

    畢竟上輩子年貴妃被皇上追封成了皇貴妃,介于現在年羹堯那邊的情況,八成還是要追封,蕙蘭矮一頭,自然要去給年貴妃哭靈。

    對此,蕙蘭自己倒是沒什么委屈的感覺。

    就當哭先帝唄。

    也就那么幾天的事。

    蕙蘭的膝蓋可一點都不硬,該跪就跪,該哭就哭。

    誰承想,當天傍晚的時候,胤禛突然來了翊坤宮。

    對此,蕙蘭還有些奇怪。

    因為胤禛是一個念舊情的人,這個時候應該一個人待在養心殿才對,而且還有九阿哥福惠。

    之前胤禛把九阿哥福惠抱到了養心殿,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陪伴在九阿哥福惠身邊嗎?

    年貴妃薨逝了,九阿哥福惠還不知道有多傷心。

    “皇上,年妹妹去了,還請您節哀。”蕙蘭一邊將一碗熱茶放在胤禛手邊,一邊關切的說道。

    但沒想到,胤禛一開口,就讓蕙蘭震驚不已,“年貴妃去世了,朕想讓你撫養福惠。”

    蕙蘭聞言抿唇,沒有立馬答應下來。

    “你不愿意?”

    第275章 利弊權衡

    “你不愿意?”胤禛有些詫異的看著蕙蘭問道。

    他想過各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過蕙蘭會不樂意。

    從胤禛答應年貴妃的請求,到現在胤禛來翊坤宮和蕙蘭說這事,中間可是隔了好幾個時辰。

    這幾個時辰胤禛在做什么了?

    沉浸在年貴妃病逝里無法自拔?

    當然不可能,胤禛可沒有真愛人設。

    他只是在冷靜的思考,將九阿哥福惠交給蕙蘭養著這事的利與弊。

    別看他嘴上答應得好,但如果這事對他而言是弊大于利,胤禛是不會因為答應了年貴妃就真會這么干。

    政治生物的話,你信了,你就完了。

    從理論上講,現如今身份上能有資格撫養九阿哥福惠的人就只有:皇太后、皇后和蕙蘭。

    從單純的養兒子這事上講,這其中自然蕙蘭是佼佼者。

    但這是不涉及朝堂的想法。

    九阿哥福惠是一個皇子,他的母族是年家,雖然比不上八旗傳統名門,但現在的勢力也不弱,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尤其是現階段的年羹堯,名義上他可是川、陜、甘、云四省的政權和兵權的老大。

    有了這些資本,即便是九阿哥福惠尚未長大,也能讓不少人高看一眼。

    最重要的是,四阿哥弘昴身邊早就已經形成了利益集團——郭絡羅氏一族、烏拉那拉氏一族。

    一些人擠都擠不進去。

    但這些人又不甘心,自然會另外想辦法——投靠其他皇子,支持其他皇子。

    一如康熙朝除開皇太子一黨的其他黨羽,不少人其實都是夠不著皇太子,但又有野心,所以支持了其他皇子。

    胤禛對這方面可太熟悉了,他可是親身經歷過的。

    對于這事,胤禛設立了,“秘密立儲”制度,就完全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不想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為了皇位相互爭斗起來。

    但現實是,有些事情并不會以你的意愿進行,不然今日也不是他坐在龍椅上,胤礽早登基了。

    因此對于九阿哥福惠的歸屬,也必須要盡量避免這方面的情況發生。

    九阿哥福惠還小。

    年家里,年遐齡已經致仕,頭銜再多,也是榮譽頭銜,虛職,在朝堂上沒有多少影響力。

    年希堯是個典型的理科學霸,愛好就是研究學術,撰寫了好幾本傳世大作,是有名的大才子。

    但胤禛交給他的一些無關朝堂的小事,年希堯不僅不積極,反而直接忘掉去辦,還是半年后胤禛寫信提醒他,年希堯才想了起來,然后一臉你耽誤我研究學術,態度十分敷衍的去辦。

    而野心最大的年羹堯,這會兒面對羅卜藏丹津的圍城,困守西寧,正在焦頭爛額中,哪有心情考慮這些事情。要考慮,也得等他大勝歸來后。

    所以現階段,九阿哥福惠和年家都不可能站出來主動參與爭奪皇位,最應該警惕的是那些扒不上四阿哥弘昴,又野心勃勃之輩。

    從這一方面考慮的話,蕙蘭也是最好的人選。

    現在三阿哥弘時被胤禛棄了,四阿哥弘昴一家獨大,胤禛自己也比較中意弘昴。

    他就是現在最大的熱門人選。

    后面的阿哥里,兩個是他的親弟弟,唯有六阿哥弘晝不是。

    但六阿哥弘晝年紀還小尚在上書房讀書,讀書天賦也不是特別好,只能說是一般,而且生母身份位分太低,不但是嬪,現在還是包衣旗。

    蕙蘭抱養了九阿哥福惠,至少在現階段避免了兩方相爭。

    因為蕙蘭有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胤禛也不用擔心,蕙蘭想要利用九阿哥福惠來做什么,最多也就是拉攏年家而已。

    但在這事上,胤禛現在自己都要拉攏年羹堯,加深彼此的關系。

    利益是一致的。

    至少現階段,胤禛不會對此有忌憚之類的想法。

    但如果給其他人抱養,那可就不一定了。

    或許就會有人就會利用九阿哥福惠,為自己謀好處,甚至于不顧九阿哥福惠的安危。

    對于九阿哥福惠的歸屬,胤禛沒有考慮過皇太后,但其實他考慮過皇后。

    不過一來是弘暉當年的事情讓胤禛對皇后不信任,另外一方面就是他是真的看好四阿哥弘昴,在弘昴身上胤禛也傾注了比其他兒子(除了弘暉)外更多的資源、精力和盼望。

    皇后撫養九阿哥福惠,表面上看上去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但暗地里,卻會掀起腥風血雨。

    一個長子,一個嫡子。

    不又是先帝時期的局面。

    這是胤禛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不管從什么角度上想,蕙蘭撫養九阿哥福惠是現階段對各方面都是最好的選擇。

    蕙蘭在胤禛面前的人設之一就是恭順。

    因此胤禛沒有想過蕙蘭會拒絕她。

    事實上蕙蘭的確不可能拒絕胤禛。

    這可不是后世,受氣了可以離婚,可以炒老板的魷魚。

    這是帝王制的封建社會。

    皇上一言堂。

    蕙蘭不會犯漢景帝后妃栗姬的錯誤,自己的兒子被立為皇太子就以為穩了,連對漢景帝也敢惡語相向。當然她和其子的下場也是非常凄慘的。

    在胤禛沒有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前,蕙蘭不會有任何的懈怠。

    因此蕙蘭當然不會明著直說,“我不愿意”,而是一臉正色的對著胤禛說道:“妾謝皇上對妾的看重,能為皇上分憂,是妾的榮幸。只是論理,主子娘娘才是所有皇子的額捏,年妹妹如今薨逝,九阿哥應該交由主子娘娘撫養才是。”

    將九阿哥福惠直接越過皇后,交給她撫養,這置皇后于何地?

    她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并沒有直接反駁胤禛的話,這樣就不太會招致胤禛的反感。

    至于撫養九阿哥福惠這事。

    老實說,蕙蘭之前還真沒想過。

    現在想想,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下不定決心。

    因為這事對她而言,也是有利有弊的。

    蕙蘭對年貴妃其實沒有特別大的惡感,畢竟上輩子年貴妃被先帝賜婚進府的時候,蕙蘭已經失寵了,她和年貴妃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年貴妃的存在加大了她復寵的難度而已。

    事實上,上輩子年貴妃并沒有對她怎么樣,最多就是言語上譏諷兩句。

    這輩子蕙蘭對年貴妃如臨大敵,其實不在于上輩子的恩怨,而是在于年貴妃的存在是蕙蘭母子兩上位的絆腳石,她有成為胤禛最寵愛女人的各種條件,蕙蘭擔心會發生蝴蝶效應。

    這純粹的是利益原因。

    撫養九阿哥福惠這事,從個人上,蕙蘭其實心里沒什么特別的想法。

    后宮抱養這事,太常見了,蕙蘭見多了,自然沒什么反感的。

    當然這主要是,上輩子蕙蘭沒孩子,這輩子她自己養了自己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被抱養給別人,而是別人的兒子抱養給她,蕙蘭當然無所謂。

    畢竟底下有那么多奴才了,不需要蕙蘭親力親為,她只需要總管就是,她現在又不是皇后不管宮務,每天大把的空閑時間,養個九阿哥福惠也沒什么。

    至于九阿哥福惠上輩子早逝的事情。

    蕙蘭倒是不用特別擔心,有太醫在了,生老病死太醫都沒辦法保證,更何況是她,區區一婦人。

    而且九阿哥福惠上輩子是在雍正六年九月九日去世的,年羹堯是在雍正三年底被處死,蕙蘭也不怕對方找自己算賬。

    更何況,蕙蘭一直覺得上輩子九阿哥福惠的死,除了他的確因為年貴妃接連懷孕所生,先天身子骨有些虛弱外,還因為他被胤禛親自撫養,胤禛對他的期盼又是儲君,然后還有親舅舅年羹堯被處死等原因在。

    皇子身上的壓力和儲君身上的壓力可不一樣。

    有些時候,過多的盼望,望子成龍,會給當事人過多的壓力,甚至于會壓垮對方。

    面對汗阿瑪一方面對自己充滿了最大的盼望,可另外一方面又處死自己的舅舅——是個人心情都會非常復雜吧,甚至于會神經錯亂。

    或許,只有當年索額圖被康熙賜死的胤礽,能和福慧感同身受。

    皇上能在心里把自己看好的儲君和他背后的母族分開,而且是那種徹徹底底的分開,但當事人自己卻不行。

    但這輩子九阿哥福惠前面有四阿哥弘昴在,如果自己抱養了九阿哥福惠,蕙蘭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九阿哥福惠起野心,肯定會將他往兄友弟恭的這方面教導,這樣一來他的心理壓力肯定沒有上輩子那么大。

    抱養九阿哥福惠的好處,自然不必多說,胤禛能上得了臺面的兒子都是她養的,未來無論怎么樣,她都會是最大贏家。

    而且撫養好九阿哥福惠,也能展現出自己慈母、大度、有擔當、有能力的一面,為蕙蘭未來爭取皇后之位十分有利。

    至于弊處,除了九阿哥福惠有在雍正六年早逝的風險外,還有這事會真正意義上的得罪皇后。

    蕙蘭不想在明面上和皇后對著干,作為現在穿鞋子的一方,她也不愿意玩高風險的事情。

    她只想在某個時間,在暗地里狠狠的在背后推皇后一把,讓皇后提前病逝。

    第276章 占據優勢

    皇后此時才是大清國母,和胤禛肩并肩坐在一起的人。

    而蕙蘭,只能做在兩人的下手。

    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蕙蘭撫養九阿哥福惠,可能對胤禛、蕙蘭、九阿哥福惠、年家、朝堂來說都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

    然而這些人的最好選擇,卻不是皇后的最好選擇。

    胤禛讓蕙蘭撫養九阿哥福惠自然也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于是開口道:“年氏在臨終前,最后的心意就是希望你撫養福惠。皇后管理后宮事情也多,也沒那么多精力撫養孩子,這事朕親自和皇后說。”

    “年妹妹在臨終前,希望妾撫養九阿哥?”蕙蘭聞言甚是吃驚。

    她和年貴妃的關系沒到這一步吧!

    這是卻有其事,還是胤禛故意說的了?

    別以為胤禛是皇帝就不會說謊,恰恰相反就是因為是皇帝所以說謊起來才毫無壓力——反正別人也拿他沒辦法。

    “是,朕也覺得你最合適。”胤禛說道。

    蕙蘭聞言立馬起身,對著胤禛福身道:“妾謝皇上信任,定當好生撫養九阿哥。”

    這事她沒得選,皇上開口了,就必須要接下。

    不然,惹怒了皇上,弘昴怕都會因為她被連累。

    即便是皇上兒子少,不愿意毀了弘昴,也還有讓自己,“病逝”的這一招了。

    至于得罪皇后,那也就只能得罪了。

    胤禛哪怕說了他會親自和皇后說,可說歸說,不代表皇后心里不生氣。

    蕙蘭眸光微閃,她原本準備采取最不冒險的辦法讓皇后在雍正六年病逝,如今算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看來得要采取冒險的辦法了。

    “不知九阿哥什么時候搬來妾這里?”蕙蘭問道。

    胤禛想了想說道:“等年氏的喪儀后,再讓福惠搬進來吧。”

    “是!”蕙蘭應道,頓了頓,蕙蘭又開口道:“皇上,年妹妹病逝,的確讓人遺憾,只是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為了妾等,還請您節哀。”

    胤禛聞言抬頭看著蕙蘭滿臉的擔憂之色,面色稍緩,伸手拉住蕙蘭的手,就將她往懷里帶,“朕沒事。”只是年貴妃到底陪伴了他多年,稍微有些傷感而已。

    蕙蘭當然知道胤禛沒事,要知道上輩子怡親王胤祥去世的時候,胤禛叫一個悲痛欲絕,幾乎也跟著去了。

    而年貴妃這里?

    別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也沒到這種程度。

    甚至于哪怕就是上輩子的年貴妃,因為死在了年羹堯被處罰的檔口,胤禛對其還有一絲惱怒,覺得年貴妃看重年羹堯大過自己。

    她這么說,只不過是表達自己對胤禛的關心而已。

    胤禛沒在翊坤宮多待,說完這事后,沒過多久胤禛就離開了。

    在能做的面子工程上,胤禛做得還是很到位的。

    就干不出那種,今兒白天年貴妃才死了,當晚他就去睡別的嬪妃的事情。

    等胤禛走后,蕙蘭對著剛剛在屋子里伺候的奴才吩咐道:“剛剛皇上說的事情,都給本宮把嘴巴閉緊了,不許傳出去。”

    “嗻!”眾人應道。

    但隨后桔子等人又十分高興的恭喜蕙蘭。

    的確值得恭喜,年貴妃沒了,九阿哥福惠又要歸蕙蘭撫養,可以說蕙蘭一只腳已經踏進了慈寧宮。

    但蕙蘭要的可不是直接踏進慈寧宮,她想要在踏進慈寧宮之前,先踏進坤寧宮。

    【看來,計劃得做出一些改變了。】

    蕙蘭抿了抿嘴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皇后呀,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抱養九阿哥福惠,對蕙蘭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指不一定皇后就會在九阿哥福惠身上做文章。

    ***

    年貴妃的喪儀按部就班的在進行著。

    許是因為九阿哥福惠要交給蕙蘭撫養,也許是胤禛和年貴妃的感情沒有上輩子的深刻,所以胤禛并未給年貴妃追封為皇貴妃,只是給她上了謚號——敦肅。

    對于這事,沒人說什么,也沒人覺得奇怪和不公。

    因為按照先帝朝的情況來說,年氏被冊封為貴妃已經過了。

    年貴妃病逝,對后宮嬪妃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因為原本定于十二月二十二日的后妃冊封禮,要改時間了,今年舉行不了。

    而且……

    皇后坐在火炕,把手中的幾張紙放在了炕桌上,冷著臉問道:“都查清楚了?”

    “蘇公公親自去慎刑司審問的,錯不了。”白嬤嬤回答道。

    皇后深呼吸一口氣,“齊妃和裕嬪有這樣的舉動,本宮倒也不奇怪,只是沒想到慶貴妃倒是能這般沉得住氣。”

    “主子,恕奴才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慶貴妃一向都是如此小心謹慎,不然也不會走到如今的地位。”白嬤嬤臉上也有嘆服之色。

    因為年貴妃是突然得知了年羹堯被困西寧的事情,所以在年貴妃去世后,整個永壽宮的奴才,包括司琴這種年貴妃的陪嫁丫鬟在內,全部都下了慎刑司。

    這個時間點年貴妃去世,對于胤禛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因此他自然十分惱怒。

    因此直接讓蘇培盛負責這事。

    皇后聞言嘆了一口氣,很是擔憂的說道:“年氏去了,嬤嬤你之前也聽見了,她竟然想要慶貴妃撫養九阿哥,皇上也答應了下來。

    皇上讓蘇培盛去查這事,就是不信任本宮。本宮原本還指望,能從永壽宮奴才那里查到些什么,再和皇上說道說道,沒想到……現在反而是成全了她。”

    白嬤嬤明白皇后沒有說出來的言外之意——這樣的慶貴妃,讓皇后之后怎么能壓制得住?

    對于這事,白嬤嬤也沒什么辦法。

    慶貴妃實在是太謹慎的。

    哪怕就是慎刑司審問的結果,拿出來一看,都有人不信。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如今無論是后宮還是前朝,慶貴妃和年貴妃之間都是競爭關系,所以沒有會相信慶貴妃竟然連永壽宮的一個奴才都沒有收買過。

    “主子,您現在可不能只把目光放在慶貴妃身上。”白嬤嬤勸道:“慶貴妃是個謹慎的人,雖然對付起來難度大,但對您也有好處,至少慶貴妃不是那種飛揚跋扈之輩。

    您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做好皇后的本職工作,讓皇上重新信任您,而不是把精力放在這些身上。”

    皇后聞言卻皺眉,“嬤嬤本宮明白你的意思,但這后宮一向不是東風壓到西風,就是西風壓到東風,本宮不針對她,可她卻未必不會針對本宮。”

    白嬤嬤聞言立馬說道:“主子,奴才覺得您稍微有些多慮了,慶貴妃既然是個謹慎小心的人,那么沒有完全的把握,她就不會出手,尤其是對象還是您。

    慶貴妃若是真想要對付您,本質上也就那些事情,無非是陷害誣陷而已。只要我們小心謹慎,您自己行的端做得正,慶貴妃又能怎么陷害誣陷您?

    只要您不先行錯事,皇上那邊最多就是不信任您,不會為了慶貴妃落您臉面。年貴妃這事,也是因為涉及朝堂大事,皇上惱怒了,才會如此。”

    頓了頓白嬤嬤又開口道:“主子,奴才說句您不愛聽的話,四阿哥如今得到皇上的看重,這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齊妃和裕嬪如今又牽扯進年貴妃病逝的事件里,慶貴妃如今已經占據了優勢,她沒有必須行那些危險之事,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來就是。”

    皇后聞言嘆了一口氣,“嬤嬤你說得對,慶貴妃如今只需要穩坐釣魚臺就是。”

    照這樣下去,皇位不出意料就是四阿哥弘昴了的。

    因為其他人身上都有污點。

    慶貴妃現在的確不用急。

    畢竟胤禛已經四十多歲了,按照一般帝王的壽命來看,也就十幾年而已。

    “主子,您即便是實在是擔憂慶貴妃,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和皇上對著干,更不能主動對慶貴妃出手,一旦被發現,那就真完了。”那樣真會被廢。

    白嬤嬤作為狗頭軍師給皇后出主意道:“如今慶貴妃最大的依仗出來幾位阿哥外,就是皇上對其的信任和感情,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輕易改變的事情。

    但俗話說‘紅顏易老,帝王薄情’,您不妨提拔一些人起來和慶貴妃爭寵,慶貴妃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容貌也不如以往。說不一定,慶貴妃自己就會先亂了陣腳。”

    “可萬一再來一個慶貴妃了?”皇后皺眉道。

    對于胤禛寵愛后妃的習慣,皇后還是有所了解的,那就是在寵愛期間,就會一直寵愛,一直讓對方生孩子。孩子只要能立住,對方就有了底氣,甚至于囂張的本錢。

    “主子,慶貴妃和年貴妃能被冊封為貴妃,可都是因為家世,您提拔一些家世不好的不就沒有危險了。”白嬤嬤說道。

    說白點,就是讓皇后扶持宮女爭寵。

    這話在十幾二十年前說,肯定會被皇后大罵被皇后誤會,以為白嬤嬤想要讓家族姑娘出人頭地,但現在嘛,皇后對這事已經不怎么抵觸了。

    要說這辦法,對皇后來說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成了,皇上再怎么寵愛宮女,對方也威脅不到皇后的地位。

    不成,也不是皇后自己去爭寵,沒有和慶貴妃撕破臉。

    第277章 皇上的人

    皇后果然沒有生氣,而是在認真的思考這個提議。

    這樣做,有利有弊。

    宮女得寵,或許的確威脅不到皇后的位子,但也未必能威脅到慶貴妃的位子,讓其自亂陣腳。

    想了想皇后說道:“再看看吧!”

    頓了頓又說道:“齊妃在年氏那里安插了釘子,裕嬪收買了永壽宮的一個奴才打聽消息,還有之前年氏小產的事情竟然是她自己做的……”說著皇后搖搖頭,“都是后宮丑聞,皇上怕是不會將其擺到明面上來。”

    而年貴妃得知年羹堯被困西寧的事情,反而真像是一個巧合。

    白嬤嬤聞言連忙借機勸道:“所以說,奴才勸主子您千萬不要去故意針對慶貴妃,有些事情不做就不會錯。”

    “本宮明白嬤嬤的意思,沒有十成的把握,本宮不會出手的。”皇后說道,然后岔開了話題,“嬤嬤,你說本宮要不要向皇上請罪?”

    畢竟后宮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身為皇后,就是有不察之罪。

    白嬤嬤想了想說道:“奴才覺得小心無大錯。”

    言下之意就是贊同皇后去向皇上請罪。

    一般這種事情,皇上不是存心找皇后的麻煩都不會給皇后處罰,如果存心了,那皇后請不請罪,皇上都能找到機會以各種理由處罰皇后。

    “那好,本宮這就去向皇上請罪。”說著皇后就起身,穿戴好衣服斗篷后,就去了養心殿。

    胤禛并沒有換一個皇后的想法,自然不會怪罪皇后,只是讓皇后下去,好生打理年貴妃的喪儀,已經籌辦新年。

    不過皇后來了養心殿后,胤禛又被皇后的話勾起了很多思緒。

    齊妃安插釘子在永壽宮,裕嬪收買了永壽宮的奴才打聽消息。

    這些雖然讓胤禛不喜,但并沒有讓他意外。

    后宮的這些事情,胤禛也不是不知道,當年孝懿仁皇后也干過這些事情。

    只是他是真沒有想到,年貴妃之前小產的事情,會是年貴妃自己干的,只是因為她身子骨弱保不住那孩子了,所以想要廢物利用。

    對于被冤枉賜死的錢氏,胤禛對此是有些愧疚。

    但胤禛到底是一個帝王,一個帝王的愧疚太廉價了。

    因為礙于現實,他根本就不可能給錢氏犯案,甚至于連開恩讓原本因此被流放的錢氏的父母兄弟回京都做不到。

    他現在需要年羹堯。

    所以不能將年貴妃做出來的這種丑事,暴露出去。

    但也就是因為查到了這事,打破了年貴妃在胤禛心里還算不錯的印象,因此他沒有給年貴妃追封。

    其實最初他是想給年貴妃追封的,但后來因為九阿哥福惠的撫養問題,遲疑了。

    然后拿到了慎刑司的口供后,胤禛就徹底打消了這個想法——年氏不配!

    他是一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愛憎分明的人。

    年貴妃這樣的手段,一下子就讓胤禛對其厭惡了,還有齊妃和裕嬪。

    “蘇培盛,朕讓你去查的事情,你可查清楚了?”胤禛突然側頭對著蘇培盛問道。

    蘇培盛心里叫苦不迭,“皇上,奴才已經去查了,但暫時尚未查出什么來。”

    無論是齊妃和裕嬪在皇宮里的勢力,還是慶貴妃在皇宮里的勢力,想要查出來,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搞定的呀!

    而且讓蘇培盛說,前者他還有些眉目,可以順藤摸瓜暗中抓鱉。可后者,慶貴妃這人是真小心謹慎,連永壽宮都這里都沒有她的手筆,其他地方慶貴妃安插人又能有什么大作用了?

    除非,慶貴妃知道年貴妃命不久矣,不想浪費資源。

    可這怎么可能,哈哈哈,這絕對不可能。

    這比慶貴妃是冰清玉潔更讓人不信。

    “繼續查!”胤禛吩咐道。

    “嗻!”蘇培盛苦大仇深的應道。

    ***

    趕在過年前,敦肅貴妃的金棺奉移至朝陽門外殯宮。

    當天傍晚的時候,胤禛就親自抱著九阿哥福惠,到了翊坤宮。

    “慶額捏。”九阿哥福惠奶聲奶氣的喊道。

    “乖!”蕙蘭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然后抬頭看向胤禛說道:“妾已經讓人將西配殿打掃出來了,皇上您看,是先讓九阿哥去看看新屋子嗎?”

    胤禛想了想,“也好。”

    三人便移步到西配殿。

    蕙蘭是拿出了當年撫養弘昴三兄弟的態度,讓人布置的屋子,自然不會讓胤禛挑出什么毛病來。

    “九阿哥喜歡嗎?”蕙蘭笑著問道。

    “喜歡!”九阿哥福惠乖巧的說道。

    見九阿哥福惠不排斥,蕙蘭心里松了一口氣,鬧起來總不是一件好事。

    領著九阿哥福惠在西配殿看了一圈后,三人就留在了西配殿陪著九阿哥福惠在屋子里玩,晚飯也擺在了西配殿,等九阿哥福惠入睡后,胤禛和蕙蘭才回到了正殿。

    時候不早了,胤禛就直接留在了翊坤宮安置。

    “皇上放心,妾會好好照顧好九阿哥的。”蕙蘭保證的說道。

    “朕對你一向都是放心的。”胤禛擁著蕙蘭笑著說道:“有奴才在了,你也不要特別操心。”

    蕙蘭聞言有些感動的說道:“妾謝皇上關懷。只要能為皇上分擔一二,妾再苦再累都愿意。”

    “朕可舍不得你累著。”胤禛輕笑道,然后拍了拍蕙蘭的背,“睡吧!”

    “好。”蕙蘭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然后沒過多久就真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等蕙蘭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胤禛已經走了。

    桔子橙子領著人端著洗漱用品進來伺候蕙蘭,蕙蘭打了一個哈欠,吩咐道:“讓于安和張高都進來。”

    “是!”一旁一個二等宮女領命,退出去傳話去了。

    沒過多久于安和張高就進來了,蕙蘭一邊讓桔子給自己梳頭,一邊問道:“昨兒,九阿哥身邊伺候的人,本宮怎么瞧著有些眼生?好像不是敦肅貴妃身前安排在九阿哥身邊伺候的奴才。”

    “回主子的話,敦肅貴妃病逝后,永壽宮上上下下的奴才都進了慎刑司,有好些都沒了,其他人,敦肅貴妃當年的陪嫁丫鬟都被皇上開恩放了出去。

    余下的,都分配到了其他地方,不得在進后宮伺候主子們。如今九阿哥身邊的奴才,奴才瞧著都是以前養心殿那邊的奴才。”張高回答道。

    【皇上的人?】蕙蘭聞言眉頭一挑。

    她可不認為皇上這是為了自己所以把九阿哥福惠身邊的奴才都給換了,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卻有利于她的事情。

    想了想蕙蘭開口道:“不管他們之前是哪里的,既然進了翊坤宮,那就要守好本宮這里的規矩。于安你去給他們講講規矩,然后讓人盯著他們,別讓人鉆了空子。”

    “嗻。”于安連忙應下。

    “張高,你讓人盯緊承乾宮的奴才。”蕙蘭又吩咐道。

    她撫養了九阿哥福惠,蕙蘭不信皇后心里會半點疙瘩都沒有。

    “嗻。”

    吩咐完事情后,蕙蘭就認真梳洗打扮。

    然后準時走出翊坤宮,前往承乾宮。

    “妾給主子娘娘請安,主子娘娘萬福金安。”蕙蘭和其他人一起向皇后行禮問安。

    皇后坐在寶座上笑著說道:“免禮。”

    等眾人起身坐下后,皇后看向下手位坐著的第一人,笑著問道:“郭妹妹,昨晚是九阿哥在永壽宮安置下來的第一晚,可睡得香?”

    “妾替九阿哥謝主子娘娘關懷,九阿哥一切都好,妾今早起身的時候,九阿哥還在睡,就沒讓他一大早起來給您請安。”蕙蘭笑著說道。

    皇后聞言也笑著說道:“年妹妹病逝后,九阿哥這段時間一直哭靈,可著實瘦了不少,本宮瞧著都心疼,小孩子就是要多吃多睡才長得好,早上他起不來,你也被叫醒他,讓他多睡會兒。”

    “有了主子娘娘這番話,妾可不敢再叫醒他了。”蕙蘭笑盈盈的說道:“改明,定然要讓九阿哥來承乾宮,親自給您磕頭謝恩才是。”

    “本宮不過是說說而已,真正照顧九阿哥的人可是妹妹你,可不敢厥功至偉。”皇后意味深長的說道。

    蕙蘭聞言立馬說道:“主子娘娘可是所有皇子公主的皇額捏,怎么不厥功至偉?”

    皇后看了蕙蘭一眼,沒有再說什么,而是岔開了話題。

    馬上就要過年了,這是她們正式以嬪妃的身份亮相,可出不得差錯。

    但這個新年,大家真沒什么興致去過。

    冊封禮,沒了,其實她們這嬪妃身份還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可卻半點不能抱怨出來,實屬讓人憋屈。

    后妃們雖然興致不高,但以胤禛為首的新帝派,這個新年卻興致高昂。

    為什么?

    因為年羹堯和岳鐘琪打贏了!

    年羹堯給羅卜藏丹津唱了一出連環計。

    先是領著左右數十人坐于城樓上毫不慌張,讓羅卜藏丹津以為有詐,所以在圍了西寧幾天后,率軍撤退。

    然后年羹堯打開城門去追,然后羅卜藏丹津跑著跑著發現后面的追兵很少,以為自己中了空城計,當機惱怒不已,于是選擇就地反打。

    沒想到年羹堯早有準備,在羅卜藏丹津停下來整頓軍隊隊形的時候,令軍士開炮,另羅卜藏丹津的大軍死者無數。

    這個時候從十一月就走小路出發,饒了一大圈抄了對方后路的岳鐘琪神兵天降,直攻敵營,羅卜藏丹津敗逃,僅率百人遁走。

    雖說羅卜藏丹津還有兵力,但第一仗毫無疑問是年羹堯和岳鐘琪打贏了!

    第278章 大喜過望

    第一仗打贏了,不管后面如何,但至少這個新年胤禛是過得還算舒心。

    面對底下那些內心不服他的兄弟和大臣們也有了一些底氣。

    而另外一邊,年羹堯和岳鐘琪第一仗打贏后,并沒有沉迷在勝利的喜悅之中,而是選擇了乘勝追擊。

    年羹堯以撫遠大將軍之名,下令諸將,“分道深入,搗其巢穴”,各路兵馬遂頂風冒雪、晝夜兼進,迅猛地橫掃敵軍殘部,擊潰羅卜藏丹津主力,大獲全勝,平定青海。

    不過等第二次捷報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初了,此時此刻胤禛正在景陵祭奠,接到捷報不由得大喜過望。

    年羹堯沒有辜負他的看重,平定了青海。

    這對于胤禛對于大清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但對于不少人來說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比如恂郡王胤禎。

    他最大的優勢,隨著年羹堯平定青海,已經蕩然無存了。

    而對于那些等著看年羹堯和皇上笑話的人來說,自然也是一肚子的郁悶。

    不是說好了,“文武殊途”的嗎?

    怎么年羹堯這么猛?

    不!

    這絕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肯定是羅卜藏丹津太垃圾了,太廢柴了。

    絕對不可能是年羹堯厲害。

    這些人的郁悶,一點也沒有影響到胤禛的高興和興奮。

    一來是他手上有了一位已經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是一位大軍團指揮的翹楚。

    有了年羹堯,胤禛就不怕胤禩等人玩什么勤王,打大軍攻防,也是胤禛有利。

    二來兵家這事,就是這樣,贏家通吃,贏家就是厲害。

    至于輸家,你人都死了,還有啥發言權。

    年羹堯打贏了,平定了青海,跟隨他的將士也會從中獲利頗豐,自然年羹堯能管得住西北大軍。

    胤禛再也不用擔心,胤禎振臂一呼,西北大軍跟著胤禎謀逆的事情發生。

    如此一來,胤禛就有了足夠的底氣。

    內有隆科多,外有年羹堯。

    他有資本可以收拾人了。

    胤禛看不少人不順眼很久了,現在終于有了底氣能收拾對方了,胤禛自然是高興異常,甚至在給年羹堯的折子上,寫下了,“你就朕的恩人”這種話。

    當然頭口獎勵不是獎勵,那是在畫大餅。

    胤禛自然不會那么沒格調,非但給了年羹堯落到實處的賞賜,而且還是破格了的,除了將其晉升為一等公外,再賞給一子爵,由其子次子年斌承襲。其父年遐齡同樣被封為一等公,外加太傅銜。

    年家倒是榮耀了。

    但在八旗里可炸開了鍋!

    平定青海的確有功該賞,可直接賞了年家一門兩個一等公,這就讓所有非得利者接受不了。

    可憐的馬佳圖海,立了那么大的功勞,還是到了胤禛這里才被追封為一等公的。

    就算不拿馬佳圖海做參照對象,和其他人比,這區區平定青海的功勞也值不了兩個一等公。

    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尤其是家里祖上立過功的。

    但這些人都是站在整個大清的角度上去看的,卻沒有想到在胤禛眼里,年羹堯平定青海,可是直接幫他坐穩了龍椅,功勞比外人看見的更大。

    胤禛有了底氣后,就立馬開始找胤禩等人的小辮子,之前他對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這會兒有了底氣,胤禛的態度就硬了起來。

    抓住了胤禩的小辮子后,胤禛就立馬詔王大臣訓飭他,令其改行,并令王大臣察其善惡,據實以聞。

    然后又以敦郡王胤俄,在受命護送前來謁見梓宮的澤卜尊丹巴胡圖克圖返喀爾喀的時候,裝病托辭不行,久居張家口,私行祝禱,稱,“雍正新君”,犯大不敬罪,削爵拘禁,并且派人查抄了敦郡王府。

    這一查,就讓人翻出來了,胤禟寫的對胤禛大不敬的書信。

    不過胤禟之前已經去西寧駐扎,這會兒就在年羹堯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胤禛也不怕他鬧事,決定暫時壓下這事,等收拾完京城里的人后,再和胤禟算總賬。

    隨后接連懲處了以前的八爺黨等人,降貝勒阿布蘭為輔國公,貝子蘇努削爵,貝子弘春削爵……

    胤禛狠狠的爽了一把,出了一些心里的惡氣。

    不過他深知,“狗急了會跳墻,兔子急了會踹鷹”的道理,因此雖然處罰了八爺黨等人,但沒有將其打死,多數都是被革職削爵軟禁在家。

    這不免給人一種,胤禛不敢把事情做絕的想法。

    畢竟,廉親王胤禩雖然受到了責罵,但胤禛并未軟禁他,如今胤禩還管著理藩院的事。

    從總理事務王大臣,到管工部,再到管理藩院,可謂是一步一步權利在縮小。

    胤禛可謂是在溫水煮青蛙。

    胤禩到底有沒有猜到胤禛的真正意圖,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但很顯然胤禩遵循了愛新覺羅家傳統,選擇了認命,沒有掀翻胤禛皇位的打算,但這并不妨礙他在某些事情上惡心胤禛。

    只是胤禩沒有想到的是,他遵循了游戲規則,但胤禛在未來一人獨大的時候卻沒有。

    暫時處置了那些讓胤禛看不順眼的人后,胤禛就暫時將目光和精力放在了全國各地嚴重虧空的錢糧上。

    因為之前已經定下了嚴格清查的方針,對貪官污吏即行抄家追贓,對民間拖欠,命在短期內分年帶征。

    以至于連履郡王胤祹不得不變賣嫡福晉的嫁妝來清還虧欠,讓怡親王胤祥風評嚴重不好,一片罵聲,這一年多來,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胤禛自覺自己這邊的壓力,隨著年羹堯青海大捷,已經沒有了多少,所以他趕緊去分擔怡親王胤祥身上的壓力。

    雖然怡親王胤祥這一年多來,被人私底下罵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但正是憑著這種不徇情姑息的苛刻無情的態度,使不少地方的還補虧空這事取得顯著成效,至少國庫銀子多了不少。

    有兵有錢,別人拿什么和朕斗呀!

    胤禛最近一段時間,心情十分不錯,連著進后宮的日子也多了不少,沒有像剛剛登基時候那樣,幾乎根本不進后宮。

    不過也就是因為胤禛進后宮了,倒是讓人看出了一些事情來。

    胤禛去后宮最多的地方就是慶貴妃那里,然后是懋嬪和皇后,而齊妃和裕嬪那里,好像從翻了年后,就一直沒有去過了。

    有些后知后覺——齊妃和裕嬪失寵了?

    好像是這樣沒錯,從大年初一開始算,連寧嬪那里,胤禛都去坐坐過,可唯獨齊妃和裕嬪那里卻沒有。

    待眾人有了這樣的認知后,最大的影響不是齊妃和裕嬪本人,畢竟她們做了什么事,她們自己心里清楚,或多或少都有個猜測。

    影響最大的人是皇后,因為皇后發現好多墻頭草都去捧著慶貴妃了,瞧著慶貴妃在宮中的聲望都要超過自己了。

    因為有先祖因為皇帝的利益而被廢,所以這讓皇后非常有危機意識,她不會對四阿哥弘昴出手,更不會對九十出手,但她就是不想慶貴妃太得意,太進皇上的心。

    因此,皇后同意了白嬤嬤的建議,準備暗中扶持一些年輕貌美的宮女,和慶貴妃爭寵。

    正好如今胤禛領著后妃皇子公主們一起在圓明園避暑,圓明園的規矩沒皇宮里嚴,這就給了不少人機會。

    然后沒過多久后的一天,整個圓明園都傳遍了——皇上寵幸了一個御前的宮女。

    緊接著在皇后,“賢惠”下,這個宮女成為了后妃,變成了海答應。

    蕙蘭第一次見到海答應是在皇后居住的武陵春色。

    只看了海答應一眼,蕙蘭就明白對方為什么能越過那么多宮女,拔得頭籌——海答應長得和年貴妃有些像。

    不是說容貌像,而是外形像。

    都是那種江南纖細扶風弱柳一般的女子,瞧著就讓人憐愛不已。

    不過有了年貴妃外在內在都有的珠玉在前,蕙蘭不看好海答應的前途。

    得到過最好的,即便是現在沒了,胤禛這種人也不會講究。

    皇后坐在寶座上,底下嬪妃各式各樣的表情都被她收入眼底,看著慶貴妃對此一點情緒都沒有表露出來,皇后也不失望,如果這點就會讓慶貴妃失態,她也坐不到如今的位子上了。

    “皇上昨晚給我們新添了一位妹妹,海答應。”皇后笑盈盈的說道:“你們這些做老人的,可要好好照顧海妹妹一二。”

    老人!

    皇后嘴里的這句話無疑刺痛了不少人的心,在場眾人,哪怕就是最年輕的也已經跟了胤禛十幾年了,早已不在是十五歲的嬌嫩小姑娘了。

    “妾等自然謹遵主子娘娘的教誨。”蕙蘭不喜不悲的應了下來。

    其他人也跟著說道,但有些人的語氣卻不并怎么好。

    皇后巴心不得有人來給海答應一個下馬威,這樣她就可以對海答應施恩。

    可惜在坐的人都不傻,表面上大家都熱情的接納了海答應,至于心里是什么個想法,那就說不好了。

    最后皇后將海答應安排在了懋嬪所在的儲秀宮后殿。

    懋嬪對于此事倒是有幾分欣喜,皇上只要是對海答應還有幾分新鮮勁,就會多來儲秀宮,那樣就能多讓二公主在皇上面前轉悠,從而達到吸引皇上注意力,為了指個好額駙的目的。

    第279章 太漫長了

    懋嬪如今除了二公主的婚事外,也就無欲無求了。

    這也是她一直不敢明著直接投靠了慶貴妃的原因之一,在二公主的婚事上,雖說做主的肯定是皇上,但無疑在這事上皇后才有發言權,慶貴妃沒有。

    懋嬪如今也就二公主能過得好這唯一一個執念,對于皇上的寵愛反而是看淡了。

    可如今還在孝期里,懋嬪就是有這心思,也不能說出來,以免壞了二公主的名聲。

    雖說守孝三年,實則只需要守孝二十七個月,也因此雍正三年二月十四日便能出孝。

    離如今也就半年左右的時間門,所以懋嬪并不討厭海答應。

    不過其他人那可就說不好了。

    因為這世間門就是有一種人,讓她害人她不會,但她就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好在蕙蘭不是這樣的人,或者說因為上輩子的經歷,她已經將這些事情都看淡了。

    胤禛可從來沒有立什么,“不近女色”的人設,他只是將政務凌駕于所有事情之上,所以對于后宮有新人的事情,蕙蘭一點都不吃醋。

    讓皇后失望了。

    沒錯,蕙蘭知道這事是皇后干的,這還得從她入主翊坤宮的那一天說起。

    大選的嬪妃,蕙蘭沒辦法,但上輩子后宮包衣宮女出身的嬪妃,蕙蘭雖說不能將其調往其他地方,破壞她們爬龍床的機會,但讓人監視一二,瞧瞧她們背后有沒有人支持。

    是有人故意的,還是真撞上大運的。

    不單單是海答應,蘇氏、馬氏等人,蕙蘭都讓人盯著。

    這幾人上輩子能被胤禛看上,睡了,并且還成為有名分的嬪妃,自然有自己的特色在。

    要知道上輩子后宮還有一些,被胤禛臨幸后,但卻沒有給位分的宮女。

    比如春常在,她就被胤禛臨幸后沒有給后宮位分,被人稱為,“儲秀宮姑娘”,后面胤禛駕崩,乾隆繼位,才給了一個名分給她。

    能被胤禛給正式的嬪妃名分,這幾位都不簡單。

    很多有些事情,都是做了不一定有回報,但沒做就肯定沒有回報。

    這種事情也是一樣,蕙蘭其實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釣上來一條大魚。

    原本蕙蘭看見皇后對自己一直公事公辦,面對自己的示好視若無睹,心里就有些異樣想法。

    不過介于皇后雖然對自己一視同仁,但也沒有出手對付自己,所以蕙蘭有些想法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沒有打算落實。

    畢竟何必了,穩坐釣魚臺就能贏的局,何必冒險。

    但今日皇后抬舉海答應的事情,讓蕙蘭明白,自己對皇后再恭敬,皇后心里對自己還是有不甘,不愿意自己得意。

    要皇后去謀害弘昴等人,皇后怕是不敢。

    但心里就是不甘心,見不得別人好。

    至于說擔心日后四阿哥弘昴登基后,對皇后和她娘家秋后算賬之類的。

    皇后又沒有干出什么實質性的壞事出來。

    作為一個皇后,在后宮嬪妃年紀都偏大皇上對其已經有些厭倦的情況下,舉薦新的嬪妃,讓皇上舒心,是本職工作。

    捅出去了,皇后也沒錯,反而會得到一聲賢惠夸贊。

    至于娘家,烏拉那拉氏一族可不單單是她的娘家,也是四福晉烏拉那拉氏的娘家。

    弘昴繼位后,要是沒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處罰烏拉那拉氏一族,會造成皇后和嫡子地位不穩,進而可能會引發比先帝朝更激烈的奪嫡之爭。

    但凡弘昴不蠢,或者是嫡子不是一個傻子,他就不會干出這種事情來。

    所以皇后現在就只是單純的看不順眼,“人生贏家”蕙蘭,故意惡心她,給她使點絆子。

    這種,“不甘心”蕙蘭能理解,但她卻不會放任不管。

    很多不死不休的仇恨,都是從,“不甘心”,“看不順眼”開始的。

    現在看來,頭頂上有一個皇后,尤其是被皇上信任的皇后,卻是非常大的隱患。

    上輩子皇后是在雍正九年辛亥九月二十九日崩逝。

    蕙蘭之前的打算是準備在雍正六年四月底皇后病重的時候,悄悄的推皇后一把。

    雍正六年四月中下旬的時候皇后突然得了風寒,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當時負責給皇后看病的太醫吳謙給皇后用藥后,皇后的病了三個多月卻一直未見起色,為此皇上發了大怒,為皇后換了太醫。

    并且還降旨問罪吳謙,刑部本欲判吳謙死刑,后面因為皇后被其他太醫治好了,所以胤禛改為判罰吳謙永遠替獄中的囚犯醫治疾病。

    吳謙的醫術不差,是出了名的名醫,但卻皇后那次風寒卻不是一般的風寒。要知道即便是換了擅長治療風寒的太醫,皇后這病也又病了大半年,一直到雍正七年正月才初愈,為此皇上還特別恩封神明陳靖姑為天仙圣母元君。

    皇后后面又養了小半年的身子才算徹底好起來。

    事后,逃過一劫的吳謙,還在私底下認真研究了這一次皇后得的風寒,閱讀了《傷寒論》、《金匱要略》的20余位醫家的著述。

    吳謙匯集諸注家之闡發,撰成《訂正仲景全書·傷寒論注》17卷、《訂正仲景全書·金匱要略注》8卷,后面被收入了乾隆年間編寫的《醫宗金鑒》里,還是全書之首。

    也就是因為這風寒不是一般的風寒,所以蕙蘭相信這一次應該是一件巧合,不是有人是幕后黑手。

    因為當時福惠還在,而且還是皇上親自撫養,嚴謹一副培養下一任新帝的架勢。

    乾隆尚未建立自己的優勢,鈕祜祿榴珠手上也沒有多少勢力,也沒有多少人會為他們鋌而走險。

    所以按照當時后宮前朝的情況來看,沒人會對皇后下手,也沒人能對皇后下手。皇后也沒有必要玩什么苦肉計,自己謀害自己意圖栽贓到別人身上。

    也就是因為是巧合事件,背后沒有人動手的痕跡,所以完全可以利用起來。

    蕙蘭原本的打算,是準備在皇后病重后,將上輩子給皇后治好病的太醫,讓人套麻袋,打傷對方,這樣這位太醫就沒辦法進宮為皇后治病了。

    皇后就有很大的概念一命嗚呼。

    對,就是這樣簡單。

    因為太醫院的太醫不是全能,中醫博大精深,有很多方面,有些擅長婦科,有些擅長骨科,有些擅長外科,有些擅長調理身子……

    那風寒一般太醫可治不好,只要能拖住治療的太醫,皇后就能一命嗚呼。

    這事操作風險非常小,畢竟對皇后出手,和對太醫出手,是兩個概念。

    就算是不巧被發現了,后者完全可以找一個理由糊弄過去,比如打著XX家的名義,說對方是庸醫沒有治好自己的長輩之類的。

    這種事情,最多也就是賠點錢,就能了事。

    神不知鬼不覺,就能要了皇后的命。

    但雍正六年四月呀……這時間太漫長了。

    蕙蘭擔心皇后對自己的不甘心和看不順眼,會一天比一天加深。

    偏偏皇后又不愿意退一步,走雙贏的路子。

    那蕙蘭就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當然這也不算是先下手為強,因為皇后已經先落了一子。

    只是皇后如今也謹慎得很,想要對她動手沒那么容易。

    再想要找一個如上輩子雍正六年四月皇后得風寒的機會,有些困難。

    皇后倒也不是除此之外就沒有生個病,但都是小病,達不到病重的程度,就更不要說病危了。

    在皇后服用的湯藥里下藥,是愚蠢行為,被人發現后,一查一個準。

    其他辦法,不說事后被查出來的風險,就是事前讓皇后薨逝也難。

    不過經過蕙蘭的一番冥思苦想之下,倒是想到了一個機會。

    雖說離現在還得有兩年時間門,但這機會有操作的可能,也有事后不會被查出來的安全性。

    什么機會?

    那就是在雍正四年四月上元、曲沃疫,五月大埔、獻縣疫。

    這四個地方突然爆發了天花,然后經過了一段時間門,可能有患有天花的災民偷偷逃到了京城,然后把天花傳到了京城。

    也因此在雍正四年九月初的時候,京城就鬧起了天花,以至于胤禛的萬壽節直接下旨停辦,在雍正四年的時候并未行慶賀禮。

    天花是世界上讓人死亡率最高的病之一。

    雖說從康熙十九年起,先帝就大力推廣人痘,還身先士卒的讓皇子也種人痘,可事實上沒有種痘的人也不少。

    至少就蕙蘭所知,皇后就沒有種過人痘。

    因為烏拉那拉氏一族是標準的滿人出生,人痘剛剛推廣的時候,不信這玩意,尤其是皇后還是女孩子,當年就推廣的時候皇后才出生,又是老來女,舍不得,就沒有種。

    但蕙蘭種過,因為她出生的時候,人痘已經推廣開了,而且技術十分可靠。

    至于為什么蕙蘭會知道這些,當然是上輩子京城爆發天花后,圓明園里也有爆出過奴才感染上天花。

    當時皇后做過統計,沒種過人痘或者是沒有出過天花的,都要小心,一般都讓其待在屋子里,不讓其走動,以免惹上。

    如果這事時機把握得好……

    第280章 再壞一點

    上元、曲沃、大埔、獻縣這四個地方都離京城有一段距離。

    而且疫情爆發后,每個路口都會有官差攔截,不許人過。

    雖說即便是這樣,只要有心翻山越嶺的肯定能繞過路口。

    可這年頭連京城郊外都有老虎存在,時不時來個猛虎下山,這玩意可是要吃人的,就更不要說那些深山老林,甚是危險,深入不了多遠就會沒命。

    也因此按理說是不會波及到京城。

    因為事實上雍正元年、雍正二年都有地方爆發疫情,只是離京城很遠,所以對京城的人來說毫無影響,只是紙面上的事情而已。

    也因此在雍正四年那四個地方鬧出疫情的時候,最初京城防疫的意思并不重,也就意思意思的一下。

    而天花又有一定時間的潛伏期,以至于等胤禛等人關注到這事的時候,京城已經被傳染了很多人,連圓明園的奴才也有人被傳染上。

    那些奴才絕大多數都是負責采買的,表面上看和各個主子身邊的奴才沒有交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交際,只要有心還是能找到的。

    只要能找到皇后身邊奴才的行事規律,就可以利用起來,讓皇后身邊的奴才染上天花,然后傳染給皇后。

    這事是絕對有操作性。

    但蕙蘭還是有些遲疑,因為那畢竟是,“天花”,圓明園還是有不少人之前沒有種過人痘。

    偏偏她要對方的對象又是皇后,皇后管理宮務,后宮嬪妃每天又要去給皇后請安。

    皇后那里一旦爆發出天花來,那……

    可能被感染的人,會有很多,比上輩子很多。

    與之想對應的,那就是因此為亡的人也會多出很多來。

    蕙蘭雖然想要早點送皇后去見長生天,之前也恨不得鈕祜祿榴珠去死,但她其實還算是一個有底線的人,沒有必要不會輕易弄死人。

    一方面是不愿意臟了自己的手,另外一方面也擔心自己習慣這種暴力的手段后,會越來越沒了底線。

    作為一個人,有些時候還是守著底線為好。

    不然遲早有一天會被反噬。

    因此蕙蘭對于雍正四年四月這個時機,心里還拿不到主意,到底要不要動手。

    畢竟皇后雖然推薦了海答應,可沒有那一點表明皇后是在刻意針對她。

    皇后如果真要刻意針對她,那應該是選擇抬舉三阿哥弘時或者是六阿哥弘晝,而不是抬舉一個包衣宮女這種對她完全沒有一點威脅的人。

    對的,蕙蘭此時此刻是碼不準,皇后這是不是在刻意針對的是她這個寵妃。

    因為在蕙蘭的印象里,等胤禛收拾完八爺黨、年羹堯、隆科多等人后,龍椅坐穩了,有心情和時間進后宮的時候,可沒少寵幸年輕漂亮的女子。

    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寵幸的女子加起來的數量,比胤禛前面當皇子的大半輩子寵幸的女子數量多了一倍不止。

    所以,蕙蘭從來都不會認為胤禛會因為寵幸自己,會因此守身如玉。

    在這種情況下,海答應的出現,的確會對蕙蘭的恩寵造成一定的沖擊,可硬要說皇后是刻意針對自己,又缺少證據。

    作為一個皇后,安排新人紓解皇上身體的所需,是本職工作。

    不單單是皇后,上層階級的嫡妻,很多都會這么做。

    至于說把海答應安排到懋嬪的儲秀宮去住,而懋嬪又偏向自己,所以認為皇后是打著離間她和懋嬪關系的想法。

    這一切都是猜測。

    沒有證據,不能硬說皇后是在刻意針對她。

    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

    蕙蘭心里就是有這樣一個感覺,就是覺得皇后抬舉海答應是在針對自己。

    另外說起來上輩子自己落到那樣的下場,除了鈕祜祿榴珠外,皇后就算不是兇手,但也在其中落井下石過。

    而且想想上輩子鈕祜祿榴珠即便是乾隆已經確定了是儲君人選,皇后依然對其算計了一把。

    蕙蘭覺得,若是有機會,皇后肯定也會算計自己一把的。

    和其他的事情都無關,只是因為,“不甘心”而已。

    但是換位想想,蕙蘭如果是皇后,她心里也會不甘心。

    不過要蕙蘭說,這也是皇后自己造成的局面。

    無論是識人不清,還是別的原因,這其中都有很大一部分是皇后自己的原因。

    如今結下了這樣苦澀的果實,也是活該。

    對皇后,她還是得要先下手為強,不然以皇后的脾氣,肯定會有一天會算計到自己頭上來。

    蕙蘭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就在雍正四年四月動手。

    但其計劃必須要詳細周密,最好不要擴散被感染的人群。

    她的好好想一個周密的計劃才行。

    但有一件事可以現在就去做。

    蕙蘭叫來張高吩咐道:“從今天起,你要密切注意皇后身邊奴才的動向,最好是能找到其中的規律,比如誰會在固定的時間去哪里,或者是誰會在哪一天去見什么人。這事要做的隱秘,但不急。”

    “奴才遵命。”張高應道。

    這種事情他也算是做得輕車熟路,就是找規律有些麻煩,需要費腦子。

    但主子說了不急,那至少能有一年的時間去觀察,張高不覺得自己蠢,一年的時間自己肯定能找出幾條來交差。

    想了想蕙蘭又吩咐道:“齊妃那里,也如此,派人去密切注意一下她身邊奴才的動向。”

    “嗻!”張高應道。

    “下去吧!”蕙蘭將張高打發走。

    此時此刻,蕙蘭心里并沒有一個清晰明確的方案,但腦子里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若到時候只有皇后一個人爆出感染上天花,最后還因此死了。

    想來,哪怕明面上一點都和自己沾染不上,可自己最后卻成為了最大的贏家,哪怕胤禛不封自己為皇后、皇貴妃,可貴妃的身份也足夠自己成為后宮實際意義上的主人。

    某些陰謀論愛好者,肯定會覺得是自己謀害了皇后。

    偏偏這還真是事實。

    她謀劃的再好,到時候也是需要人去辦事的,一直被人盯著,萬一真被人眼尖找到了破綻,那就大事不好了。

    所以必須要有人轉移這方面人的注意力。

    上輩子究竟是誰對自己下了手,蕙蘭到現在依然不清楚,因為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沒有情景再現,她怎么抓住兇手呀!

    但感謝胤禛做皇子的時候,不敢沉迷于女色,因此后院女人少。當時有能力對自己下手的人,也就那么幾位。

    皇后、齊妃……

    因為不知道是誰,加之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所以蕙蘭一直都在隱忍,后面為了三個孩子,蕙蘭也不敢亂來。

    只能打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想法,等日后自己入主慈寧宮后,再向上輩子的鈕祜祿榴珠那樣和對方一一算總賬。

    但這一次,蕙蘭看到了一個機會。

    皇后一個人得天花,會被人懷疑,那齊妃一起得了?

    或許還是會有人懷疑,但有理智的人對蕙蘭的懷疑都會減少。

    因為如今三阿哥弘時不單單是自己躺了,胤禛也很明顯的放棄他了。

    但凡蕙蘭母子還要臉面還有理智,都不會對其動手。

    為什么?

    人家都躺了,你還對其下狠手,這不是在告訴其他人,別躺,別投降,因為這樣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反而放棄幻想搏一搏還能有一線生機。

    那到時候,蕙蘭母子真會被群起而攻之了。

    反而局面對蕙蘭母子不妙。

    相反,拿三阿哥弘時當中日后兄友弟恭的工具人,反而對蕙蘭母子更有利。

    一如先帝朝的裕親王福全一般。

    至于那些不理智的人的想法。

    蕙蘭根本不在乎,因為那些人肯定在朝堂上混不下去,也就只能在嘴上說說,傷不了自己分毫。

    在別人眼里,三阿哥弘時和齊妃是一體的。

    但在蕙蘭心里,三阿哥弘時是三阿哥弘時,齊妃是齊妃,兩者是分開的。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蕙蘭也看明白了,比起三阿哥弘時,齊妃到是有更多的野心。

    三阿哥弘時認命了,她卻未必會認命!

    日后恐也會生事端。

    不如趁此機會,一鍋端了。

    沒了齊妃,三阿哥弘時不會受她影響,可能反而會活得更好一些。

    畢竟據蕙蘭所知,三阿哥弘時這段時間去長春宮給齊妃請安,好幾次都和齊妃不歡而散。

    反正要當壞人,那為什么不當徹底?

    手已經臟了,再臟一點又何妨。

    只是這樣一來,計劃就要更周密了,而且還要尋找到皇后和齊妃身邊奴才的共同點。

    想到這里,蕙蘭突然苦笑了一下。

    之前還在心里想著底線事情。

    這會兒,又選擇要把壞人當個徹底。

    自己呀!

    真是個矛盾且虛偽的人。

    畫底線,是對自己沒有害的人畫的,她不想濫殺無辜。

    對于對自己有威脅的人,自己可想都沒有想這些,反而是準備先下手為強。

    有些問題解決不了,那就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這樣的暴li美學,會被人奉為經典,果然有它的迷人之處。

    蕙蘭在心里暗自告誡自己,不可迷戀,不能沉迷。

    畢竟她不可能把胤禛后宮的女人都一一算計死,真那樣,胤禛肯定第一個對自己下手。

    這絕對不能當做常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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