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愿違,陶年帶著mudi回房間休息片刻收到梁振文發來的信息,說楚儀在船上買包中獎了,頂層餐廳的情侶雙人套餐,今晚要陪老婆吃飯。
而傍晚梁潔琪的未婚夫上船,按照時間和距離,應該是開船沒多久就派人去接。
這一切都是楊則惟有意為之,他是這艘船的所有權人,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能違抗。
六點半,外面的落日余暉灑滿天空,陶年還是舍不得外面的景色,不甘窩在房間里欣賞,便打開房門準備到甲板上。
門一開,倚靠在圍欄上的楊則惟收下把玩在手里的打火機,看到陶年出來微微站直身體,像一個在門外等了許久的相親對象。
陶年淡淡看了他一眼,反手關上門。
比他更有反應的是mudi,它看到楊則惟那一刻,小短腿往后退了一步,隨之動物烈性崛起,朝著他叫了一聲,聲音不大,聽著還有點跑調。
楊則惟垂眸看它,眼神算得上友善,還沒有動作,mudi就縮在陶年的腳后。
結合mudi咬了楊則惟的鞋,現在這一幕怎么看都是心虛。
楊則惟換上了一身休閑裝,腳上被咬的皮鞋也換下來了。
“還有二十分鐘日落就結束。”楊則惟似乎知道陶年出門的目的。
不少人在露天甲板上欣賞落日,兩人一狗避開人群走到進私人通道,這部電梯直通頂層。
游輪頂層有露天餐廳,另一側是楊則惟所設的私人空中花園,不對外開放,只有所有權人的邀請才能進入此處。
陶年一進來就發現這里和八年前相差甚大,本是種滿各種鮮花的花園變成空蕩蕩,必要設施都在,但缺乏生機,變得死氣沉沉。
這不是他該管的,他只是覺得惋惜,望了周邊一眼陶年就被天際邊的晚霞所吸引,將所有想法拋之腦后,全心全意地欣賞得天獨厚的畫。
陶年沒什么出海機會,只有坐在辦公室里忙碌,隔著落地玻璃窗看向繁華城市里的夕陽,黃橙橙的建筑冷冰冰,和他現在所看到的不一樣。
楊則惟站在陶年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被陶年忍不住感嘆的美景在楊則惟這里沒有任何吸引力。
他宛如一個暴殄天物的粗人,只懂得美人美酒。
陶年的發絲染上了金黃色,張開手掌輕而易舉感受那柔軟,跪在他面前的時候,神明落入凡間,認真又虔誠。
此時楊則惟又覺得日落好看,比他前八年所看的都要好看。
楊則惟的心思無人可以捉摸,連他自己都不可以。
evan說這是因為他被侵入的意識控制太久,枷鎖被解開的那一刻,自我意識反抗得激烈,兩團意識在他腦海中打架,所產生的情緒就是他的大喜大悲。
他喜歡一切刺激亢奮運動,同時在發泄之后又覺得空虛無力。
情緒陰晴不定,隨之性格也受到了影響。
唯一能穩住的他只有陶年,evan每次面診完所說的一句都是“我真想到華國看看那位能散發安穩劑的仙子長什么樣”。
evan沒這個機會,楊則惟的病情是保密的,除了陶年,沒有一個人知道泰弘太子爺有長達十年的心理疾病。
唯一能救治他的藥手上拿著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把柄。
mudi被主人放開牽引繩,本想著撒歡卻看到楊則惟站在主人身旁,小短腿跑過去,努力地擠到兩人的中間,然后像只烤鴨一樣趴下來。
二十分鐘過后,晚霞被云層覆蓋,只留下縫隙中亮光。
陶年轉身,看到私人花園亮著燈,餐桌擺上了豐盛的食物。
陶年想走,mudi聞到食物的香氣,打死都不走。
楊則惟說到做到,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右手邊放著一罐寵物奶粉,左手拿著碗,不太認真,隨手放了幾勺奶粉,要不是服務員提醒,他差點就用旁邊的白葡萄酒沖奶粉。
水多奶粉少,味道淡過刷鍋水,在家萬千寵愛于一身的mudi上前聞了聞那碗奶,扭頭就走。
陶年坐下開始賠償對方鞋子被咬的精神損失。
桌子基本上都是新鮮釣上來的海鮮,清蒸,鹽焗,白灼等烹飪方式,盡量保留食材原有的鮮味。
陶年在剝白灼蝦,被煮紅的蝦在那雙纖長的手下順暢地脫下外殼,并貼心地摘下尖銳的蝦頭。
楊則惟等待著精神賠償的到來。
陶年并沒有蘸醬油。
楊則惟口味淡,不在乎。
陶年微微彎腰,將那只剝好的蝦放進mudi的餐碗,mudi一口將蝦肉吃進嘴里,嚼了兩口囫圇咽下。
豬八戒吃人參果,楊則惟挪開目光。
這頓飯比相親飯吃得久,陶年吃到第六口都還沒有停下來,楊則惟看了一眼服務員讓他下去。
楊則惟忽然地問:“白沙碼頭是陶氏的項目?”
楊則惟沒在餐桌上談感情,陶年多吃了兩口。
陶年說:“不是陶氏,是明建。”
在外人眼里,陶氏,明建沒有差別,明建惹的禍陶氏收拾,有福同享有難你當。
楊則惟聽他分得這么清楚也明白當中的原委,不然他當初也沒必要在賭場贏下那一千多萬。
“自動化碼頭的項目我希望是你親自負責,不要借他人之手,事關灣區樞紐之重,當中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楊則惟說起公事有模有樣,像在會議桌上談判。
陶年接下這個項目便知道任務重大,他應下:“當然。”
楊則惟不茍言笑,很認真:“為了聯絡方便,詳談事宜,希望你將我從黑名單中放出來。”
陶年放下手里的螃蟹,平靜抬頭與那雙大義凜然的黑眸對視。
為了效率,負責人之間的聯絡正常不過。
楊則惟補充:“不只是我,到時候你還需要和林景華,沈祖軒聯絡溝通。”
陶年拿起餐桌上的濕餐巾擦手:“我們交換聯系方式。”
楊則惟知道此聯系方式是工作號,并不是私人號碼。
“除去工作方面,我們之間應該還有私人問題需要解決,賠償的金額還是要照價賠償。”男人心海底針,說一套做一套,楊則惟說,“畢竟公私分明。”
時隔八年再見,楊則惟包下整間西餐廳,為了讓陶年來港,一層套一層的陰謀詭計,如今為了一個聯系方式,不惜出動封塵已久的愛港號,供數人游玩。
無私奉獻,不計回報,只為達成目的。
楊生當真慷慨大方。
陶年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操作一番,楊則惟等對方的手停下,立即撥出一個電話。
兩秒后,陶年黑屏的手機亮起光,響起自帶的手機鈴聲,一個熟悉而陌生的電話號碼出現在屏幕上。
沒有任何備注。
這首鈴聲美妙程度堪比維也納金色大廳所演奏的歌曲。
無人接聽,楊則惟并沒有按下掛斷鍵,任由手機鈴聲充斥整個私人花園。
本可以完整播放,但門口處的爭吵聲打擾了楊則惟陶冶情操的興致。
門口站著兩個保鏢,沒有楊則惟的指示,沒人可以進來也沒人可以出去。
玻璃門不隔音,外面的臟言亂語清晰地傳了進來。
“楊則惟正人渣,偷偷摸摸在里面做了什么事大家有眼體,把我家姐放在外面,自己過來偷食,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我今日就要看看是哪只狐貍精夠膽同我家姐搶人。”
“來啊,有本事用支槍對著我。”
霍啟楠的動靜大到招來了林景華一行人,越多人來霍啟楠鬧得更起勁。
林景華出聲呵止:“霍啟楠你發什么神經,真以為這里沒人可以收拾你嗎。”
“楊則惟給了什么好處讓你們打掩護,說出來給我聽聽。”霍啟楠哼笑,“我看他有多大方,你們都是蛇鼠一窩。”
霍曉悅趕到,沉著臉看自家不成器的弟弟。
霍啟楠看到霍曉悅那瞬底氣更足:“家姐,楊則惟就在里面,我們一起進去……”
霍曉悅上前給了霍啟楠一巴掌,叫停了這一場鬧劇。
霍啟楠偏頭頂了頂臉頰肉,血腥氣充斥著口腔,眼神依舊兇狠:“家姐,我們霍家沒必要抓著楊家不放,他們楊家算得了什么,我不想你受這個氣。”
霍曉悅垂著的手顫抖著,不得不握拳控制:“閉嘴。”
在這件事即將變成家事時,玻璃門被拉開,霍啟楠不顧霍曉悅的警告第一時間沖了進去。
狐貍精沒有見到,霍啟楠看到一個男人坐在楊則惟對面。
一行人跟著進來,林景華見到陶年在這里并不意外。
“沒耽誤你們說正事吧。”
沒有這一出,陶年和楊則惟之間也談不下去。
陶年說:“剛結束。”
霍啟悅不相信楊則惟大費周章上私人花園為了談事。
“談什么事啊,說來聽聽。”
霍曉悅扯住他的手:“夠了。”
陶年不想參與別人的家事,拿上牽引繩喊了一聲:“mudi,走了。”
mudi從桌底下冒出來,周邊多了好些陌生人,繞路的時候小短腿不小心踢翻那碗奶。
不巧,全灑在了霍啟楠腳邊,濺了他一褲子。
霍啟楠身上所有的火頓時爆發,朝那只狗身上撒去。
他抬起腳往mudi身上踢去,陶年立即站起身阻止,有人的動作比他還要快。
霍啟楠的腳即將碰到mudi時,楊則惟抬腿用足十成力氣往他身上踹。
只聞慘叫一聲,霍啟楠整個人往后退飛,像坨爛泥一樣癱倒在地。
楊則惟練過,霍啟楠一個整天花天酒地的少爺哪能承受這一腳。
霍曉悅臉上一片慘白。
mudi知道霍啟楠剛剛想踢它,面對有惡意的人時,出聲警告是動物天性。
mudi站在楊則惟身邊對著霍啟楠大聲叫,聲音洪亮,像是警報聲,響遍整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