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一只上弦的成本是多少宇多鳴一不在乎,鬼殺隊一方卻對這件事格外驚訝。
在會議上得知此事的柱們再投來目光時,或多或少都帶了些軟化和復雜,加上產屋敷耀哉的勸說,之前因冒犯鬼殺隊當主而激起的怒火平息了許多。
對此,宇多鳴一不置可否。
柱們的喜惡對他來說沒有意義,加不加入鬼殺隊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他眼里只有鬼殺隊之主要分享的有關鬼舞辻無慘的情報。
產屋敷耀哉口中的信息大部分都和宇多鳴一調查到的相似,唯獨有兩件事不一樣。
——炭治郎撞見過鬼舞辻無慘,為了封口,炭治郎正在被鬼追殺。
——禰豆子作為脫離鬼王管控的特殊個體,被鬼盯上了。
……。
聽到這兩件事瞬間,宇多鳴一瞳孔緊縮,手指嵌入掌心,用刺痛壓下心里騰起的濤濤殺意。
冷靜。
直接殺死鬼舞辻無慘可能會牽連到禰豆子,炭治郎會為此傷心,不能讓炭治郎傷心。
按照計劃來,先殺吉原的上弦鬼轉移鬼舞辻無慘的注意力,不能著急,不能著急。
炭治郎的安全更重要……
“主公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但忽然,安靜的室內突兀地出現一道聲音。尋聲看去,發現是風柱不死川實彌。
白發紫瞳的劍士不知道下定了什么決心,毫不避諱還在室內的宇多鳴一,冷聲直言:“我請求和他一起去吉原。他雖然擁有日之呼吸的劍術,但恕我失禮,我實在無法信任一個會拿您的生命安全作為威脅的人。”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柱們有的贊同、有的皺眉,神色不一。
一致的是,沒有人出言打斷。
產屋敷耀哉分外無奈。
“實彌,這件事其實……”
“所以作為您麾下的劍士,我請求就近審查此人究竟是否值得成為我們的同伴。”
不死川實彌卻搶先一步,面向主公,暗紫的雙瞳里透著冷肅,他恭順地俯下身,堅持把話說完。
“如果他不值得信任,那么在下在此請愿。”
“將他與灶門兄妹三人全部驅逐出鬼殺隊,永不錄用。”
話落,室內瞬間寂靜落針可聞。
一向寬和待人的蝴蝶忍嘆了口氣,沒有像以前一樣出來打圓場。
蛇柱伊黑小芭內微微揚起下巴,哼了一聲,神色贊同。
“……”
“……誒?”
甘露寺蜜璃吃了一驚,錯愕地左右看看,發現其他人雖然也有驚訝,卻是贊同的居多。
可、可是宇多君不應該是主公認可的同伴嗎?
戀柱不知所措地看向宇多鳴一,想說點什么,但在看見青年的表情時,她卻愣了一下。
很平靜。
呼吸、心跳、脈搏。
跪坐在堂下正中的黑發青年無聲無息平靜到了極致,沒有因不死川實彌公然挑釁產生的憤怒,也沒有被質疑的羞恥和抱恨。
他像是一潭沼澤,沒有波瀾。
甘露寺蜜璃卻無端寒毛聳立,感覺好像一瞬間青年身上出現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燭光恍惚。
會議室內的氣氛詭異得可怕。
打破這一片沉重的,卻是一聲輕笑。
“好啊。”
溫潤清朗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黑發青年端坐于榻榻米上,眼眸輕輕一抬,面對眾人的目光,他依舊保持著最初的柔和笑容,耀耀金眸中看不出一絲不滿的情緒,反倒是一如既往地柔軟。
“我沒有異議。”
“你想審查,那就一起來吧。”
……
鬼殺隊的人對炭治郎來說果然是威脅。
不能在這里殺了他。炭治郎喜歡鬼殺隊,在這里動手炭治郎會生氣。
那就借鬼的手殺了他,殺人未必就要親自動手,就用吉原的那個上弦鬼。
他傷過炭治郎和禰豆子。
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
會議結束后,宇多鳴一回去了蝶屋。
還沒走到門口,他就被沖出來的兩個少年團團圍住。
金色短發的少年興高采烈,粗礪的眉毛高興得在跳舞,“鳴一哥終于回來啦!炭治郎說他要請客,帶我們一份!快點出發快點出發!忙活一天我都要餓扁了!”
“呼呼!”
豬頭少年則揮著握起的拳頭,遠遠地就朝蝶屋的院子內大聲喊道。
“權八郎快點!俺要吃三大碗!”
宇多鳴一尋聲看去,門內過來的正是灶門炭治郎。
少年臉上覆著一層運動后的薄汗,掛著笑容跑向這邊,看見門前站著的青年時,赤色的眸子頓時一亮。
“鳴一哥!你和主公他們談完了嗎?”
“嗯,說完了。”
炭治郎跑過來,緊張地看了看青年渾身上下——神情溫順,氣息也和以前一樣平穩安寧,那股不對勁的味道也消失了。
炭治郎松了口氣,擰到一起的眉頭舒展開,心情也放松下來,“談得怎么樣?鳴一哥是不是也要加入鬼殺隊了?”
“還沒有,還有一個考驗。過兩天會和風柱音柱一起出去獵鬼。”
“獵鬼?那我向主公請愿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是很麻煩的事,炭治郎在這里等我回來就好。”
輕描淡寫地將獵殺上弦的事情一筆帶過,宇多鳴一俯下身,蒼白的指尖替少年整理跑動間亂掉的衣襟。
“炭治郎剛才出去了嗎?”
“嗯,去幫神崎小姐搬東西了。”
灶門炭治郎猝不及防抓住他的手掌,少年揚起笑容,眸光明亮。
“既然鳴一哥回來了,那我們去山下吃鮭魚蘿卜吧!是義勇先生推薦過的那家,特別好吃!我請客!”
“呼——!豬突猛進!”
一旁的伊之助歡呼一聲,興沖沖地跑到了前面。一起跑遠的善逸不忘回頭招呼請客的人。
“炭治郎!鳴一哥!快來快來!”
“好,來了!”
炭治郎揚聲應了一聲,拉著宇多鳴一就往山下的路走。
“鳴一哥愿意加入鬼殺隊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還一直擔心你會像小時候那樣,和大家相處不來呢。能和大家好好相處,鳴一哥也不會孤獨了。”
“對了,要是加入鬼殺隊,以鳴一哥的實力肯定會直接成為柱吧!”
少年絮絮叨叨地說著,陽光照下,如火赤色的發絲被風吹起,偶一回頭看來,少年笑容明快燦爛,像日輪映耀的太陽,溫暖包容。
宇多鳴一愣神,被拉著走出去好幾步,都沒反應過來。
“鳴一哥?怎么了?”
灶門炭治郎鼻頭聳動,忽然嗅到蔓延的情緒,疑惑地回頭看向他。
“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
宇多鳴一垂眸,掩去那一瞬間的視線恍惚與扭曲,輕輕反握住炭治郎的手。
“什么都沒有。”
很多事情沒必要讓炭治郎知道。
不死川實彌是。
鬼舞辻無慘也是。
他的炭治郎只需要一生平安喜樂就好。
“我們去吃你說的鮭魚蘿卜吧。”
…
三天后,吉原。
紅燈籠,街道迷魅,行人駐足。
今天的行程很簡單:找到潛伏在吉原的上弦鬼、殺掉、回鬼殺隊復命。
不過臨了發生了一點小狀況:
負責吉原這一片情報工作的音柱宇髄天元遲遲未到。
出發前,宇髄天元說要去借兩個女劍士幫他潛伏進花街幫忙打聽他老婆的消息。音柱的三個妻子在前不久的潛入任務中失蹤了,這次出任務也是他要來尋找妻子們的下落。
但宇多鳴一和不死川實彌兩人都到吉原了,還是沒看見他的蹤影。
“宇髄那家伙怎么這么慢。”
不死川實彌暴躁地趕走攬客的龜公,轉身去找宇多鳴一,發現他在和一個瘦小的小乞丐說話。
那小乞丐遞給了青年一張染著紅的紙張,隔得遠,不死川實彌只瞧見了一角。是個筆畫零散,仿佛是人類在絕望下最后用食指沾血寫就的漢字‘陸’。
血書?
風柱大步走近。
“你在干什么?”
宇多鳴一看來一眼,又收回目光。
“我的線人給我送來了情報,目標地點在京極屋,我要親自去確認一趟。”
隨意將染血的信箋隨意地捏成一團,丟進不遠處的下水溝,宇多鳴一邁開步子,一邊說道。
“等音柱來匯合的事情就麻煩不死川先生了,我要先離開一會兒,如果確認是好消息,我再回來通知你。”
不死川實彌挑眉,神情懷疑。
“你不會要臨陣脫逃吧?”
已經轉身離開的宇多鳴一腳步不停,遠遠丟下一句。
“你可以跟上來,我不介意。”
“……”
不死川實彌眉頭緊皺,盯著他的背影,但到了也沒跟上去。想了想,干脆一轉身,準備親自去找遲到的音柱。
在花街上饒了幾圈,不一會兒,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名披散著一頭銀發,和服打扮的俊美青年。
那正是不見人影的音柱宇髄天元。
宇髄天元詫異地看著同伴的臉色。
“不死川?你和宇多吵架了嗎?怎么一臉想揍人的表情。”
“沒什么。”
不死川實彌無視了這句話。
“你怎么來這么晚?”
宇髄天元:“去蝶屋的時候出了點狀況,沒借到女劍士。現在負責潛入的劍士是灶門炭治郎、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他們三個。好不容易才賣到目標地點,花了點時間。”
說著,宇髄天元摩挲著下巴打量了一會兒同伴的臉色,發現風柱那張本就因為疤痕顯得兇狠惡煞的臉這會兒十分不善。
不,是從在主公庭院那天開始,就一直對那名日之呼吸劍士充滿戒備。
好歹目前也算同伴,音柱勸說道。
“你真和宇多吵架了?我說,你好像一直對宇多的意見很大,他好歹也是主公認可的人,你就別那么苛刻了吧。”
雖然那天他也在場,但宇髄天元相信主公的判斷,暫時選擇信任宇多鳴一。
可不死川實彌卻不這么想。他看向青年離開的方向,京極屋前一片紙醉金迷之色,宇多鳴一的身影早早就消失在了這片曖昧的燈光當中。
“我可不信任那家伙,他很危險。而且那天在主公庭院他不僅對我起了殺意,更讓人沒法相信的是,他對主公也起了殺心。”
不死川實彌仍記得三天前在主公庭院里那個黑發青年看來的一眼。
仿佛野獸撕開偽裝暴露本性,金瞳混雜血色,投來的殺意一遍一遍刺痛警戒神經,有那么一瞬間,他都以為自己看見的不是人,是鬼。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調查清楚就讓他加入鬼殺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