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憐兒手上提了一筐蘿卜,打算晚上熬蘿卜粥。
剛一進院子,就瞅見院中椅子上曬太陽的柳絮,他眸中一亮,心道是蕭儷和柳修筠回來了。
他上前給柳絮見了個禮,低聲詢問“柳娘子,是蕭娘子和公子回來了嗎?”
柳絮起身,很客氣的點了點頭“是,只是此時小姐睡下了,柳公子現(xiàn)下正在他父親房中。”
這趙憐兒雖然不像柳公子那樣受寵,又是那樣的出身,十有八九是不會帶回府里,但再怎么都是小姐身邊的男人,眼下該給的禮遇還是要給。
畢竟,這男人吹起枕頭風(fēng),不是一般的有效,她不想惹出些不必要的是非。
男子面上露出幾分喜色,道“那我去看看”
柳絮點點頭。
趙憐兒將籃子放在院子里,敲了敲柳父的房門。
開門的是柳修筠,趙憐兒見了熟悉的面孔,心下歡喜,高興的道“柳公子,你安全回來太好了,這幾日我聽說蕭娘子受了傷,和你一塊沒了蹤影,把我擔(dān)心壞了。”
柳修筠聽了這關(guān)切的話語,心中一暖。
他笑著答道“沒事了,蕭娘子的傷也沒有大礙,修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
“進來坐吧”柳修筠邀請著。
趙憐兒擺擺手道“不了哥哥,我去隔壁討了幾個蘿卜,正好你和蕭娘子回來了,我去做點蘿卜粥,晚膳好用。”
“那我?guī)湍惆伞?br />
“好呀”他做飯屬實是沒有水平,這幾日都是勉強糊弄著,柳修筠要是愿意幫忙,那再好不過了。
兩人挽了袖子各自忙活。
趙憐兒洗了一盅米,準(zhǔn)備放進鍋中。
柳修筠見狀,忙拉住他的手臂“誒,水還沒開啊,米不能放這么早,否則就不糯了。”
趙憐兒面上有幾分尷尬“我……我不大懂這個。”
柳修筠笑笑道:“沒關(guān)系,你來給我打下手吧,我來弄。”
趙憐兒燒著火,見柳修筠氣定神閑的將蘿卜切成細(xì)絲,又活了面,將調(diào)好的蘿卜絲包成餡餅。
鍋中熱油,餡餅下鍋。
刺啦一聲,餅皮周圍就開始咕噥著泡泡
用筷子翻炸幾下,兩面金黃柔軟的餡餅就出鍋了。
“嘗嘗,味道怎么樣?”柳修筠擦了擦手,示意趙憐兒。
趙憐兒小心翼翼的捏起熱乎乎的餡餅,輕輕分成兩半,一半遞給柳修筠。
“真好吃啊”趙憐兒語氣中除了贊美,還有一絲羨慕。
只有像柳公子這樣的大家閨秀,才會學(xué)這些,嫁到妻家后為人正夫,操持家務(wù)。
他長得又那么好看,蕭娘子寧愿自己受傷,都要把他圈在身邊,以后如果他能生個女兒,應(yīng)該能給他個正經(jīng)名分吧。
不像他,除了在那檔子事情上有些本事,其余的一概不會,只是個玩物的命。
手中的餡餅很燙,趙憐兒低頭輕輕吹著,沒讓柳修筠察覺到他面上的失落。
蕭儷對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興趣,之前留下他也只是為了救出柳公子,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了,還會留下他嘛?
這些念頭,一直壓在他心中,現(xiàn)下蕭儷回來了,他更是慌的厲害。
柳修筠嘗了一口,也很滿意,并沒注意到趙憐兒眼中的情緒。
-------------------------------------
蕭儷這一覺,睡到了太陽西沉才醒。
瞧著外面灰蒙蒙的天,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一股孤寂的感覺涌上心頭。
肩膀上的傷口有些癢,應(yīng)該是在長新肉,是好現(xiàn)象。
蕭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輕輕動了動受傷那邊的手臂,還是會牽扯到傷口,但是已經(jīng)能小幅度的扭動了,比前兩天好多了。
她起身下床,轉(zhuǎn)過屏風(fēng),卻看見書案前,趴著一個人,屋子里光線暗,瞧不慎清楚。
她心中卻隱約覺得,肯定是柳修筠。
她輕手輕腳的靠過去,還是驚醒了書案前的男子
他緩緩抬起頭來,瞅見蕭儷,眸中放出了溢彩“蕭娘子,你醒了。”
果然是他。
蕭儷板了板臉,語氣嗔怪“趴在這睡做什么?你這身子本來就弱,大冬天的容易著涼”
“我下次不敢了”那聲音怯懦。
屋內(nèi)影影綽綽,她看不慎清楚柳修筠面上的神色,但不難猜出,一定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小鹿一般的眼睛有些害怕,耳尖卻又泛起薄紅。
她發(fā)現(xiàn),對付柳修筠,好聲好氣的和他說,他還會扭捏著不依。但凡板了臉,冷了聲,他就乖的跟兔子一樣。
原來這里的男子,也喜歡冷面霸總這一套。
電視劇誠不欺我。
蕭儷的惡趣味得到滿足,便不再逗他,柔聲道“好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嗯,知道了”
真乖啊,真讓人想要忍不住的欺負(fù)。
“蕭娘子你餓了嗎?我煮了粥,你用一點吧。”柳修筠詢問
蕭儷腹下確實有些餓了,答了道“好”
柳修筠出去了,蕭儷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趁著太陽的最后一點余暉,在窗邊找到了火折子,將房中的蠟燭一一點燃。
點完最后一根蠟燭,柳修筠推門而入了。
蕭儷朝他看了過去,沒曾想他身后跟著一個熟悉的面孔,趙憐兒。
蕭儷這才想起來,當(dāng)時讓楊絮派人將他和劉父一起送到了這里,他確實該在這,
只是這幾日,她都快忘了還有他這一號人了。
趙憐兒進屋之后,一直拿眼偷瞧著蕭儷的臉色。
她看到柳修筠的時候,眸中帶著笑意,猛然發(fā)現(xiàn)身后的他,目光中閃過一絲錯愕,接著就是平淡無波。
這些年他伺候了形形色色的人,最會察言觀色,蕭儷這反應(yīng),顯然是對他沒什么意趣。
趙憐兒心中越發(fā)的慌亂了。
放下了手中的餡餅,局促不安的立在一邊。
他能感覺到,蕭儷朝他看了一眼。
“你先出去吧”這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定然是說給他聽的。
他害怕蕭儷明日會直接吩咐手底下的人將他趕走,他咬了咬牙。
眼下說不定是最后的機會了。
上前一步,跪倒了蕭儷腳邊,攀著她的裙擺,哭求道“蕭娘子”
“我……我之前的主子不要我了,我無父無母,身上也沒有半點銀錢。”
“我自知自己身份低賤,沒有資格伺候娘子,但我實在無處可去了”
“求娘子給我個容身之處吧,哪怕是當(dāng)個粗使的小廝,賞我一口飯吃,我就感激不盡了。”
肩頭的傷口麻癢,被人扯著裙擺,衣裳壓到了傷口,有一瞬間的刺痛。
蕭儷心中升起了一絲煩悶。
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示意他松手,誰料地上的人拽的更緊了。
趙憐兒見蕭儷皺了眉頭,心下怕的更厲害了,語氣可憐的去求邊上的柳修筠“柳公子,求求你了,幫我給蕭娘子說說情吧。”
蕭儷看了一眼邊上杵著的柳修筠,小臉有些白。
嘆了口氣,道“以后你就跟在柳公子,做個小廝,正好柳公子現(xiàn)在身邊沒人伺候。”
二人同時向她看來,蕭儷和柳修筠對視了一下,對跪在地上的趙憐兒擺了擺手“出去吧。”
蕭儷揉了揉肩頭的傷口,移步坐到桌前,看著桌上的餡餅和清粥,有了幾分食欲。
招呼柳修筠道“柳柳,過來一起吃。”
柳修筠坐了過來。
蕭儷隨手拿起一個餡餅,咬了一口,蘿卜絲汁水足,面皮柔軟,
“好吃啊,這是你做的?”
柳修筠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吃的開心的模樣,心里升起了一頓滿足感。
“嗯”
蕭儷一連吃了五個餡餅,喝了一海碗的蘿卜粥,才滿足的放了碗。
自己做的飯,被吃完了,柳修筠內(nèi)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吃飽喝足的蕭儷,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靠,柳修筠自然而然的起身開始收拾碗筷。
所有的碗筷歸攏到案盤之中,下一步就是將他們端去廚房,柳修筠卻愣住了。
以前在船上的時候,收了碗筷遞給門口的侍兒,接著就關(guān)門進屋睡覺。
在三郎家是第二日三郎再來收拾,也就睡下了。
總之以前都是吃了晚膳,他也沒有別出可去,二人自然而然的就同床共枕。
現(xiàn)在自己如果將碗筷端去廚房,再孤身進來,會不會太不規(guī)矩了?
況且爹爹住在隔壁,按理說他應(yīng)該和爹爹一起住才對。
但是蕭儷現(xiàn)在傷口還沒好,夜里沒人照顧也不妥。
他僵住了身子,抬眼瞅了瞅蕭儷,她正抽了一本案上的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
像是察覺到他半天沒有動作,將目光從書上移走,落在了他面上,無聲的在問‘怎么了?’
柳修筠張口也不是,不張口也不是。
猶豫了半響,隨便扯了個理由“我去拿一個暖壺來,放在屋子了吧,免得你夜里想要喝水,受傷了去廚房不方便。”
“嗯”蕭儷淡淡的應(yīng)了,目光有移回了書上。
柳修筠心里泄了一口氣,端著盤子出去了。
在廚房遇上了等著的趙憐兒,他蹲坐在灶邊的矮凳上。
見他立刻迎了上來,接過他手上的案盤“公子,我來洗就行,您快去伺候蕭娘子歇下吧。”
在所有人眼里,他已經(jīng)失身給蕭儷了,腦子里面又想起爹爹告誡他的話。
‘如今萬萬要矜持些,正經(jīng)讓他給你個名分,才能同房,否則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柳修筠捏了捏發(fā)白的指節(jié),語氣染上了幾分僵硬“我來給蕭娘子拿一個暖壺。”
趙憐兒麻利的遞給他。
柳修筠拿著暖壺,在蕭儷門外站了良久,心下才拿定了注意,應(yīng)該聽爹爹的話。
一會就說,讓她的侍女柳絮來守夜吧。
他想好了說辭,才推門而入。
蕭儷此時已端坐在案前了,她執(zhí)著筆,在紙上寫畫著。
平日里的蕭儷,身上帶著一股清貴之氣,總是讓人自慚形穢。
今夜?fàn)T光映在她面上,弱化了面部的線條,襯得她整個人溫潤如玉,讓人覺得并沒有那般的高不可攀。
他將暖壺放下。
蕭儷朝她了他一眼,又繼續(xù)練字了
今夜的蕭儷好像對他格外冷淡,柳修筠心中有些慌亂。
他站在那,剛剛在心里計較好了的話,半天說不出口。
等的蕭儷又朝他看了兩眼,
他見蕭儷停了筆,目光終于落到了他身上,鼓起勇氣準(zhǔn)備開口。
蕭儷卻先一步的說到“你困了就先上床睡,我練一會字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