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百八十二
屏幕上的短片中, 聯誼剛剛開始。
我抬起頭,專注地看向短片中的場景。
燈光溫暖的餐廳布景,桌子兩側分別坐著四名男生和四名女生。
鏡頭正對著班長和相卜南兩人,屏幕上跳出了她們的名字,底下還跟著斜體的【 Tezasuto 】······嗚哇,真的是綜藝節目的感覺。
【干杯! 】
相卜南舉起了裝著果汁的玻璃杯,笑容燦爛又可愛。
她金色的高馬尾一晃一晃的,穿著一件荷葉邊領子的上衣。整個人簡直在閃閃發光,如同丘比特之箭一樣直擊人心。
“誒,這個笑容的威力好強~”
攝影棚里,低馬尾的女主持人笑著感嘆道,拍了拍【是小心機! 】的按鈕。
【要點什么好呢,完全決定不了······ A君呢? 】
短片中,相卜南有些苦惱地說道,然后突然抬眼看向對面,燦爛地笑著說道。
【聽起來好棒!那我也要這個好了。謝謝~A、君。 】
她的目光看上去專注而熱烈,在說到對方名字的時候刻意地拉長了一下,莫名讓人心里一動。
卻又很快移開了視線,加入了大家的對話,還將場上的氣氛也帶動得愉悅起來。
“這個眼神的接觸技巧!還有帶動團體的能力!”
戴著眼鏡樂呵呵的男主持人連擊著【是小心機! 】按鈕,相當認真地感嘆道。
“是無敵的女高中生——不, 是相卜老師啊!”
“喔, 戰斗模式······演技好棒。這不是超級有干勁的嗎。”
山田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白色的沙發上,聽到這里和我對視了一眼。那雙金色的眼睛眨了眨, 原本平淡的臉色沒忍住露出了細微的笑意。
我俯身將手肘抵在大腿上,單手托著臉頰,也沒有忍住,輕笑著嘆息了一聲。
“最初見到南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完全沒有抵抗之力啊······”
啊,有種看到超級熟悉的人還不熟時候的樣子的感覺,微妙地有點懷念。
“這邊是王道的青春系!那么另一邊呢?”
齊肩短發的女主持人拍了拍按鈕,笑著說道。
我看向屏幕,鏡頭正轉到了班長的身上。
她戴著眼鏡,五官精致,穿著一條素凈的連衣裙以及單薄的毛衣開衫,有種內斂的感覺。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怎么說話啊······在聯誼這種場合沉默,雖然知道只是演出的場景,但還是會讓我很在意什至有點擔心。
【嗯?我沒事的。 】
聯誼已經進行了一半,也從最開始的面對面進展到了混坐。
班長手里握著玻璃杯,面對B君的詢問輕聲說道,聲線平靜而溫和。
【只是稍微有點不適應。我對聯誼沒什么經驗······】
“這種有點青澀的感覺,好棒!”
齊肩短發的女主持人將手搭在嘴邊,贊嘆道。
我點了點頭,然后堅決地用力拍了拍那個按鈕。
“隊友好像也很中意啊!”
戴眼鏡的男主持人笑呵呵地說道。
“啊,對面是我的話,現在已經會感到很親切了······”
我抬眼看向屏幕,感嘆地說道。
“我有時會覺得,你真是意外地好搞定啊。”
山田涼側過臉看了看我,吐槽道。
“······有嗎?”
短片還在繼續播放著。明明單看時間完全不長,但里面的小技巧分布得過于密集了,看得我簡直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自覺就投入進去了。
【誒,你想吃嗎? 】
相卜南眨了眨那雙漂亮的橄欖綠眼睛,舉起了芭菲配的的長柄勺子,狀似無奈地說道。
【沒辦法······就一口哦? 】
“電視里似乎很普遍,但現實中真的會用嗎,間接接吻。”
山田涼靠著沙發,順手拍了拍按鈕。雖然對聯誼或者戀愛相關的事情完全沒興趣,但她對于短片里出演的南和班長有挺有興趣的,語氣冷靜,神情卻有點愉悅。
“第一次見面的話,會被嚇到吧。太突然了······”
我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
話說這種程度的接觸完全不應該是在一次聯誼上能做出來的吧!好可怕。
啊,大概是演播室里的空氣不夠流通,搞得我的臉頰也逐漸發燙起來了,希望不要泛紅到攝像機能拍出來的程度啊。
短片中的聯誼已經進展到了位于卡拉OK的二次會。
班長正被推上去唱歌。是由演唱過死神主題曲的YUI演唱的【CHE.R.RY】。理智上,我知道這是節目組安排的可以讓她唱點歌順便給樂隊宣傳的環節。
但這確實是我第一次聽班長唱這種類型的歌。
【大概,我喜歡上你了
你沒有注意到吧
星夜傾注所有愿望的Cherry(青澀)
指尖按下給你的信息】
在唱到這段副歌的時候,黑發少女抬眼看向鏡頭,簡直像是透過鏡頭看了過來一樣。眼鏡后的那雙深色的眼睛透徹而明亮,纖長的睫毛也顫動了兩下。
“超級好聽!誒,而且這個對視好讓人心動。”
齊肩短發的女主持人拍了拍按鈕,神色驚艷地感嘆道。
“從這個視角看已經很不錯了,在舞臺上對視的時候會有更震動的感覺啊······”
我專注地看向屏幕,不自覺輕笑著說道。
短片播放結束,我們終于進入了演播室內的評價環節。
“剛剛的、剛剛的真的很厲害!”
紅色眼鏡的男主持人語氣情感豐富地說道。
“青春,真好啊······”
低馬尾的溫柔系女主持人嘆息了一聲,如是說道。
“感謝【Tezasuto】的兩位帶來的精彩表演!啊,隊友們的感想呢?”
齊肩短發的可愛系女主持人轉頭看向我們,微笑著問道。
“是一場十分精彩的戰斗。”
山田涼冷靜地點了點頭,感嘆道。
“完全沒參加過聯誼的這兩人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我都覺得有點可怕了。”
“誒,以前沒參加過聯誼嗎?”
低馬尾的主持人有些驚訝地說道。
“嗯。我們四個都對這方面沒興趣。”
山田涼回想了一下,平淡地說道。
“······為什么看著我。”
我感受到了攝影棚里的眾人若有若無的視線,有些無奈地低聲說道。
“這個家伙是最不能去聯誼的吧。剛剛不是完全被攻陷了嗎?”
山田涼側過臉看著我,吐槽道。
“都變成全肯定bot了。而且臉好紅。”
“是今天的演播室太熱了。”
我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無奈地說道。
畢竟短片是班長和南她們出演的,我在心情上也會投入一些啊。換成現實中陌生人的聯誼就無所謂了,我絕對不會把自己放在那種被迫社交的場景啊!
最后的環節,是由身處現場的我和山田涼展現一下我們眼里的能被感嘆【是小心機! 】的聯誼行為。
“那我就開始了!”
低馬尾的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欠身說道。
“初次見面,我是X。還請多多指教。”
“啊,初次見面。我是山田涼。”
首先上陣的涼面色平靜地說道。
“ X平時的興趣是什么呢?”
我默默點了點頭。涼竟然問出了普通且合理的問題!
“興趣啊,我很喜歡登山,看到自然心情也會變好。”
低馬尾的女主持人溫和地說道。
“登山嗎。”
山田涼沉吟了一聲,似乎努力調動了一下感情,但還是語氣沒什么波動地說道。
“好——厲害——”
“······不,這完全是在嘲諷吧。”
我沒忍住低聲吐槽道。不如說能用這么簡短的詞語達成這種程度的嘲諷效果本身就很厲害啊。
“唔,夸對方厲害不是教科書級別的手段嗎?”
山田涼看到我們幾人的反應,眨了眨眼,陷入了思考。
“那你接著來嗎,靜。”
“也行。”
我點了點頭。
啊,早錄完早下班。反正我也沒打算做出什么厲害的反應,最好還能破除一下越發被迫害的風評。
——
“興趣嗎,我喜歡登山。”
“好厲害,感覺體力消耗很大的樣子······一般是和朋友一起嗎。”
我放松地坐在沙發上,平淡地問道。
“嗯!大多數時候是的,不過有時也會一個人。”
“雖然想說下次可以帶我,但我不擅長戶外運動啊。”
我低聲感嘆道,察覺到對*方細微的笑意,也只是當成普通的對話進行著。
“不過山里安靜的環境,我很喜歡。”
“我也是,感覺內心都會安靜下來!”
在引導了兩句對話后,我覺得也差不多了,打算結束這個偽·聯誼的小劇場。
“啊,今天很高興認識你。我差不多打算走了······不太適應這種場合。”
我禮貌地笑了笑,說道。
“要一起嗎?”
——
說真的,我在小劇場結尾的時候順口發出了邀請,只是因為想起了夢野老師說聯誼就是兩個人離開而已。
但我沒有料到的,是在我的風評下,節目觀眾們的腦補能力。
【好可怕!第一句話了解了人際關系,在得知會一個人出行的時候沒有發出邀請,反而以退為進,了解了更加深層的喜好! 】
【明明說不適應聯誼這種場合的,但是離開的時候如此自然地發出了邀請!笑得那么好看!還是對有內向的一面的人,這種成功率絕對不低啊······】
【而且不管怎么說就是臉好,很難說不,甚至還要加上當紅樂隊吉他手的光環,攻擊力好高】
【明明是陰郁神秘的類型,但是感覺很會,但是又微妙地容易搞定,但是感情好像混亂到完全不容易搞定······】
【嘶,這就是樂隊人嗎,恐怖如斯】
“節目總體效果還行吧。”
排練室里,我看了看手機,安詳地說道。
“總之因為【性格相差太多】,強烈否決【夜和影山靜是一個人】的帖子回帖數已經過百了。”
“啊,怎么說呢。”
我抬起頭,喃喃道。
“好像完全不應該高興,但有點高興啊······”
第183章
一百八十三
高二的秋季學期已經開始兩周了。
天氣逐漸轉涼。上學的時候, 我會在校服的長袖襯衫上套一件毛衣背心,夏季穿的短襪也換回了黑色的褲襪。
“打擾了。”
我敲了敲隔壁的門,低聲說道。
“來了~”
打開門的人留著暗紅色的大波浪長發,穿著米色西裝套裙,還化了色彩鮮明的成熟系妝容。
五官秀美,打扮也相當美艷,只有頎長的直線條身型和略顯硬朗的嗓音能讓人察覺到這位生理上是男性的事實。
是藤岡春緋的父親。
“蘭花桑,晚上好。”
我欠了欠身,將手中用紙袋裝好的點心遞給了他,禮貌拘謹地說道。
“我來找春緋。”
“啊啦,謝謝~都說過不用這么客氣了。春緋,靜來了!”
藝名叫蘭花的春緋的父親笑瞇瞇地說道, 轉頭向室內喊了一句, 才又看向我說道。
“多來找春緋玩玩吧,那孩子在學校里老是跟一群臭小子在一起, 真是讓人擔心啊······”
“嗯。好。”
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
因為男公關部的原因,春緋在學校里應該也是男生的樣子吧,這樣的話交女性朋友可能確實會比較困難。不過春緋對性別相關的事情好像本來就比較遲鈍。
不管是女生還是男生,她都會很自然率真地相處,或者說面對任何人她都會用同樣的態度對待。這一點,我完全不討厭。
“靜的話, 應該不需要擔心吧。”
春緋的父親不知道為什么,神色好像有點凝重的樣子,抬眼仔仔細細地端詳著我的臉,喃喃道。
“不,說不定還是······”
“蘭花桑?”
我不解地偏了偏頭, 說道。
“靜!你來啦。”
藤岡春緋從室內走了出來,笑著向我打了個招呼。她穿著一件簡單的藍色條紋T恤,棕色的頭發柔順地垂在耳邊,劉海用一個粉色的發卡隨意地固定了起來。
那雙澄澈明亮的棕色眼睛迎著門口照進來的光,看上去如同彈珠一般,漂亮極了。
“話說去你那里的話,會不會方便一點?”
藤岡春緋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室內。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客廳的茶幾上此刻堆著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雖然因為被整齊地擺放著,并不顯得雜亂,但要挪開感覺確實有點麻煩啊。
“去我那兒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
“好,那我把東西拿上,給我一分鐘!”
藤岡春緋笑了笑說道,然后向房間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犯懶地半靠在門框上,出神了幾秒,才意識到蘭花桑好像一直都沒走站在一邊。
“······那個,怎么了。”
我頂著蘭花桑熱烈中帶些糾結的眼神,遲疑地問道。
“靜,今天主要學古文嗎?還是數學?”
春緋的聲音從臥室內傳了出來。
“啊,隨你。”
我無奈地如是回答道。可惡,說實話完全不想學古文,但是不學又不行,啊,好想快點高中畢業······
“你們,是約好了一起學習嗎?”
蘭花桑愣了愣,看著我問道。
“嗯。一直受到春緋的照顧,她真的很擅長教人,很厲害······”
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春緋說在教我不會的題的時候她也能鞏固知識,但果然還是我受益更大啊。作為櫻蘭學院為數不多的特待生,春緋本身的成績可是好到學校給她全額獎學金邀請她來上學的程度。
“誒~我還以為那孩子終于愿意找朋友一起玩了,原來又是學習啊!”
蘭花桑嘆了一口氣,然后再次抬起頭,笑瞇瞇地說道。
“加油哦!呀咧,果然春緋會想要做朋友的都是好孩子啊~”
被、被夸是好孩子了。
我抬手蹭了蹭鼻子,感覺有一點點的開心,雖然有種微妙的羞恥。
——
公寓里,我和春緋坐在一張折疊桌子前,面前的學習資料和筆記攤開著。
春緋提議我們采用每過五十五分鐘休息五分鐘的學習策略,據說這樣效率會比較高。現在就是珍貴的休息時間。
“對了,櫻蘭的秋季晚會,你要來參加的對吧?”
藤岡春緋手指交疊,拉伸了一下手臂,然后抬起頭看向我問道。
窗外的天空已經有些暗了。桌子的一角放了一盞臺燈,冷色的明亮燈光照亮了她清秀的臉。
“秋季晚會,還真是夸張的名字啊······”
說到底為什么高中會辦晚會啊。我沒忍住吐槽了一句,無奈地說道。
“嗯,我會去。”
因為據說我譜寫的室內樂曲子會在作為這場晚會上作為背景曲目之一,所以負責演奏的櫻蘭室內樂愛好者們邀請了我。
雖然已經在排練中聽過了,但是類似于演出現場的場合果然還是會有些不一樣吧,不知道在場參加舞會的觀眾們會不會對這支曲子有什么反應,大概率會作為背景無視吧······
“這個是櫻蘭版本的學園祭嗎。”
我抬起頭,隨口問道。正常學校的學園祭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
“唔,櫻蘭的學園祭好像會辦得更夸張······雖然秋季晚會已經很夸張了。因為是會發請帖的邀請制,也會有家長和其他學校的學生在。 ”
藤岡春緋笑了笑,用夾著筆的手輕托著臉頰,感嘆道。
“有時候,會突然覺得那些人真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啊。”
“音駒的學園祭呢?”
“啊,就是普通的那種。去年我們班很省事地做了【有趣的石頭】展覽。”
我回想起去年的場景,嘴角無聲地彎了彎。
“我撿到了一塊有點像是在比搖滾手勢的石頭,咳,rock的冷笑話······”
以及讓我印象深刻的排球部的宣傳展示。作為部長的黑尾前輩笑得簡直像全身散發出了圣光一般,語氣帶著難以言喻的活力,站在最前面做解說。
而研磨前輩被迫現場演示排球部訓練日常,一臉低氣壓跟我同班的灰羽列夫托著球。
灰羽活力滿滿地上躥下跳,即使犯了錯也很有喜劇效果,引得臺上的排球部前輩們和臺下的同學都笑出了聲。
啊,這么一想,好像只有研磨前輩受到了迫害?
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很快就到了,我和春緋又重新投入到了學習之中。
高中啊······明明很想讓這段時間快點過去、快點進入到自由的階段。
但偶爾,又會出現想要永遠持續下去的片段。
黑尾前輩已經畢業了。今年的排球部演示,研磨前輩會做點什么呢。
雖然也有可能完全不上臺。
畢竟作為團隊核心的二傳手,被后輩們憧憬著的三年級大前輩,現在排球部里還有能說(強)服(迫)研磨前輩上臺的人嗎······
而幾個月后,研磨前輩也會參加大學的入學考試,然后畢業。
“啊,集中。”
我拍了拍我的臉,喃喃道。
隨即專注地開始解答起習題冊上的問題。
——
【佐藤桑,夜的最新原創曲表現很成功! 】
【辛苦了,期待與您下次的合作。 】
看著屏幕上措辭過分禮貌,整整有三大段但核心能用兩句話總結出來的郵件,我有些犯困地打了個哈欠,然后開始復制粘貼佐倉經紀人給我的職場郵件用語大全。
【佐藤光】這個我捏造出來的名字,現在看來意外地好用。
如果是這邊的vtuber相關工作人員,比如說負責3D動捕的,知道我的臉和名字倒也無所謂了,畢竟是專業人士。但面對可以只線上合作的人,尤其是外部人員,我就會使用這個名字。
可以作為一個自由作曲者參與【夜】的原創曲企劃,說實話感覺還挺神奇的。
“嘖,這兩句的編排還可以做得更好的······”
躺在床上,我戴著耳機,拿著手機聽【夜】的第二首原創曲,喃喃道。
距離曲子的發出只過去了一天,但播放量已經突破一百五十萬了。
屏幕上,手繪風格的一團白色貓咪不斷向前跑、不,彈著。
然后鏡頭猛然拉近,陷入了貓深綠色的眼睛。
直到顏色深沉成了一片黑暗······以粗獷的白色線條勾勒出輪廓的貓身處畫面的中心,透過屏幕直直地凝視過來。
簡直就像是一團白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燃燒一般。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今天也要打碎杯子
討厭討厭討厭最討厭
這個殘酷的世界也一同打碎】
與第一首原創曲抒情的風格不同,這首曲子我采用了如同以前的術曲一般,帶著強烈的躍動感與電子音樂風格的編排。
雖然是某天晚上聽十年前的曲子聽得熱血沸騰的產物,但制作出來意外的效果不錯。
佐倉經紀人幫我聯系了制作MV畫面的畫手,然后這首歌就這樣在【夜】的頻道誕生了。
“這樣子果然很省錢啊。下首工商曲的報價這么一看也太高了。”
我在床上坐起了身,撇了撇嘴,喃喃道。
“不如作曲、作詞、編曲都由我一手包辦······”
——
櫻蘭的秋季晚會。
還是一如既往的盛大布景,我也根據邀請中的著裝要求穿了禮服裙。
我是懷著輕松期待的心情來聽室內樂演奏的,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啊。
赤司站在我身旁,面色冷淡。
“征十郎。”
穿著西裝的嚴肅中老年人瞥了我一眼,狀似和善道。
“搖滾樂手······你應該提升你看人的品味。”
“多么高雅動聽的古典樂,是櫻蘭的學生演奏的吧,不愧是名門之后。”
在赤司的神色凍結到冰點以下前,我心里有些無奈,面色不改地說道。
“······啊,謝謝你喜歡我寫的曲子?”
這位的攻擊力,按我的標準來說還是太低了啊。
第184章
一百八十四
時間回到我剛剛到達櫻蘭秋季晚會的時候。
“誒,這個花瓶是價值幾百萬的古董嗎。”
雖然漂亮倒是很漂亮,但竟然這么貴的嗎······我看向眼前只是放在臺子上,周圍完全沒有防護措施的藍色花瓶,隨口說道。
“沒有防護措施的話,不會不小心摔碎嗎。”
“摔碎了的話,普通地賠償就可以了。也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
鳳鏡夜推了推眼鏡,笑瞇瞇地說道。
他穿著修身的西裝,面料是一種深沉的暗紫色,勾勒出挺拔而瘦削的身型。戴著橢圓形眼鏡的那張俊美的臉此刻正掛著相當標準的微笑,明明是友善的表情,卻莫名給我一種有點可怕的直覺。
“說起來,這對花瓶的另一只, 是春緋打碎的呢。”
鳳鏡夜抬眼看向另一邊,狀似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
“其實如果真的無法賠償的話······倒也無所謂。不過是個裝飾品而已。”
“不過這種事情, 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告訴她了吧。”
鳳鏡夜面色不改,但語氣有種微妙的愉悅。
······啊,這就是春緋說的那個讓她不得不在公關部打工的花瓶啊。
我也看著那邊不遠處穿著襯衫和西裝馬甲,手里拿著銀色托盤的春緋,有些無奈地心想。
晚會的場地設置在室外。秋季的夜晚天空呈現出一種高遠的深藍色。
今晚是滿月,月光顯得極其明亮, 奪去了周圍星光的存在感, 跟布置得相當夢幻的燈光一起照亮了整個中庭。
風格華麗的西洋式建筑物靜靜地佇立著,穿著禮服裙和西裝的學生們隨著古典樂跳著某種社交舞蹈。旁邊的家長們似乎也彼此熟識,交談的氛圍顯得愉悅而融洽。
還真是夸張的場景啊。
總之晚會本身跟我又沒什么關系。我站在邊緣的位置,目光熱烈地看向正在演奏我寫的樂章的小型學生樂團,在隨身帶著用于記載靈感的小筆記本上不斷地寫下腦子里冒出來的旋律。
一直以來, 我都是自己寫的東西的表演者。現在終于有機會站在第三視角觀賞別人的演奏,跟表演時的專注和激動不一樣,心里出現了一種很特別的滿足感啊。
我用筆的一端抵著下頜,感受到臉頰微微發燙,嘴角也不自覺無聲地上揚了起來。
“······不知我是否有幸,邀請您跳一支舞呢。”
有個穿著一身西裝,戴著墨綠色綢緞領結的少年走到了我的身邊,禮貌地向我說道。
“啊,抱歉。”
突然被陌生人搭話,我全身稍微頓了一下,才有些僵硬地回應道。
然后細微地晃了晃手上的小筆記本,試圖傳達【在忙】的意思,見到對方離開后才松了一口氣。
“誒,影山你不跳舞嗎。”
鳳鏡夜側過臉看向我,露出了似乎覺得我的反應很有趣的表情。性格微妙的有點惡劣啊,這個家伙。
“······怎么可能跳啊。”而且我根本不會,一般來說都不會跳這種舞的吧。
我無奈地吐槽道,低下頭看向手中的本子,一邊聽著演奏,一邊隨手記著些筆記。
我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無袖長裙,相當簡單的禮服設計,面料柔軟地垂墜下來,是能垂到地上的程度。
不僅正好遮住平底鞋,兩側還有能塞下筆記本和手機的口袋。我挺喜歡這條裙子的,穿起來很舒服。
周圍的同齡人中有像我一樣衣著簡單的,也有格外華麗顯眼的,比如正在中庭的正中央跳舞的那幾對,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啊,里面還有我認識的人。
紫灰色頭發的少年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五官精致,眼下有一顆淚痣。
他跳起社交舞蹈時動作顯得舒展隨性,卻又充滿力量。跳得挺好的,而且完全沒有被勉強的感覺,反而像是在享受一般。
是跡部景吾。
這個人會擅長跳舞,我完全不驚訝啊。
隨著如同雨珠一般落下的鋼琴旋律響起,場上的視線也逐漸轉移到了彈鋼琴的那人身上。
“比排練的時候效果還好······”
我的筆尖一頓,目光落在須王環身上,有些驚訝地輕聲說道。
同樣的譜子我拿給南彈過。南也聽過櫻蘭的人合奏時的錄音,包括須王環的演奏。
【即使在技巧上能聽出不是以專業作為目標,但這個人的鋼琴,情感豐富到都要溢出來了。 】
當時餐廳里的相卜南戴著耳機,靠在軟包的座椅靠背上,提起了興致認真地說道。
【是很珍貴的能力啊,這種能影響到別人的感染力。 】
三角鋼琴旁,金發紫眼的少年目光專注,手指快速在琴鍵上躍動,身體也隨著旋律不自覺地輕微晃動著。
他面色難得地沉靜下來,周身都涌動著難以言喻的空氣。
明明剛剛才表情夸張地掛在鳳鏡夜身上,無比沮喪委屈地說【誒玲王沒來啊,也完全不回我的消息,這幾個月好像是失蹤了一樣】。
然后在鳳鏡夜冷靜地回復【可能只是不想理你吧】后,大受打擊到滑落在地,紫色水晶般的雙眼中幾乎要泛起閃亮的淚光了。
喂喂,跟現在彈鋼琴的根本就是兩個人吧。
“這里的強弱處理得好棒······”
我低下頭,思索了一下,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更適合須王環演奏風格的新的強弱符號。
“靜。”
一個熟悉的好聽聲音傳來。
我轉過頭,果然看到了赤司。
他額前的頭發已經長長到去年冬天的程度了,看向我們這邊的時候稍微露出了些笑意,原本銳利的眼神頓時顯得溫和了些。
“啊,晚上好。”
我抬手打了個招呼,也笑著說道。
赤司正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搭配著黑色的襯衫,越發襯托出他皮膚白皙,玫紅色的頭發色彩鮮明。
那雙如同紅寶石般的眼睛讓人印象尤為深刻。即使是在裝扮精致的人群之中,也有種莫名就能讓我一眼看到他的氣場。
唔,說起來赤司是不是長高了?
高一的時候明明還跟我差不多的,果然打籃球會讓人長高嗎,可惡的運動系······
“赤司君,好久不見。”
鳳鏡夜笑瞇瞇地說道。
他們進行了簡短的問好,視線也短暫地在半空中觸碰,互相點頭示意的時候似乎露出了細微的笑意。
隨即鳳鏡夜看了看我和赤司,微笑著說他要去公關部的區域看看,就不打擾了,然后轉身就離開了。
“在之前音樂會上碰到的時候,感覺你們沒有這么熟悉啊。是我的錯覺嗎······”
我摩挲了一下下巴,有些疑惑地隨口說道。
“嗯,近期有一點合作。以前對他的兄長們印象更深,不過這次對鏡夜君刮目相看了。”
赤司并肩站在了我的身邊,語氣溫和地說道。
話說現在并肩站的話真的能看出大概五厘米的身高差了。嗚哇,一瞬間甚至讓我產生了【我要不然也去打籃球算了】的沖動。
“合作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上次多謝了。”
我側過臉看向赤司,不好意思地說道。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一沖動起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啊。”
“只是我應該做的而已,我應該對你說抱歉才對。那種人,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
赤司平靜而冷淡地說道,眼睛很細微地瞇了一下,莫名有點危險的銳利氣息。
“沒有相匹配的實力,除了擅長拿資歷和地位壓人之外什么都不會的失敗者,在這個世界上出乎我意料的多啊······”
不過很快,赤司的表情又恢復了原本的溫和,垂眼輕笑著向我說道。
“說起來,跟鏡夜君熟悉起來的契機還是你呢。他說鳳和子女士是你的老師?”
“現在演奏的這支曲子也是靜的作品嗎?很好聽。”
赤司看向不遠處的小型樂團,平滑而好聽的聲音如是說道。
“須王君的獨奏是第二樂章的開頭吧。聽到的時候,不自覺就專注在琴聲上面了。”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段!啊,雖然作為舞曲來說有點為難人。”
我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
“跡部君好像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跳舞還挺厲害的······總之今天能來這里真的太好了。”
“雖然作的曲子是按照古典制式的舞曲,但我完全沒抱【能在晚會上演奏還真的有人跟著跳舞】這種期待啊!”
這么一想,不管是古典樂還是搖滾,我好像很容易喜歡上瀕臨死亡的音樂種類啊······
對自己根本沒有誕生的時代感到懷念,甚至是對自己從來沒有存在過的二次元世界感到向往。
哈,難道是從潛意識里就想逃避身處的現實世界嗎。我對我糟糕性格中混雜的成分,至今也沒有完全了解啊。
“跡部君確實很擅長這種。”
赤司似乎微妙地嘆息了一聲,嘴角細微地上揚了一下,如是說道。
“一直以來多虧有他吸引注意······”
我從赤司的語氣里感到了一點【幸好有人跳我就不用跳了】的意味,沒忍住笑了一下。
——“靜,你想跳舞嗎。”
“誒?”
我驚愕地抬眼,正好對上了那雙溫暖璀璨、如同暗紅色寶石一般的雙眼,下意識低聲說道。
“我不會啊,而且我協調性挺差的······”
“慢慢來就好。”
赤司向我伸出了手,作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溫和地說道。
我們本來就站在最外圍燈光昏暗的地方,又都穿了一身黑色,本來就不怎么引人注目。
再加上中庭的正中央有跡部景吾那樣顯眼的人。現在還正好是交換舞伴的時候,那位搭檔的少女看起來也很有舞蹈的基礎。
隨著悠揚的音樂旋律,她從跡部君的手上輕輕借力,旋轉時凌厲的裙裾呈現出漂亮得如同花開般的弧度,頓時引來了一片掌聲。
我和赤司在這里稍微練習一下跳舞,應該也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吧······
我確實有點好奇這種舞是怎么跳的啊,明明在練習時寫了一堆小步舞曲圓舞曲,但完全想象不出來那些舞蹈是怎么回事。
“啊,稍微慢點,我會盡量不要踩到你的。”
我將手搭在赤司伸出的掌心上,神色凝重地說道。
“放松,靜。就算踩到了也沒關系。”
赤司無奈地說道。
略微昏暗的燈光下,赤司輕聲地數著節拍。他的掌心溫暖而干燥,另一只手動作很輕地搭在我的腰上,引導著前前后后的舞步。
“已經記住了嗎。”
赤司略微低下頭,專注地看向我。我的目光卻因為擔心踩到他,時不時就會忍不住飄向地面。
即使最基礎的舞步是重復的,但我的協調性是真的很爛啊。赤司意外地擅長配合,總是能在我出錯的瞬間進行調整。
“大概記住了。”
我點了點頭,相當嚴肅認真地說道。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ABAB······”
“噗。”
赤司笑了笑。昏暗的燈光下,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漂亮極了。
在這個距離下,我幾乎能聞到赤司衣領上很淡的古龍水氣息。我對香水之類的沒什么了解,但硬要形容的話有點像下過雨的森林。
這個樂章已經快要結束了。我稍微松了一口氣。
“做得很棒。”
“謝謝。”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果然很難啊。舞池中間的那些人真的很厲害啊,還加了那么多動作······”
“嗯,觀賞性很強,不過也會很累。”
赤司輕笑了一下,他玫紅色的額發發梢在晚風中柔軟地晃動著著,如是說道。
“像現在這樣······是我在這種場合最享受跳舞的一次。”
我正要說些什么,在緩慢的旋轉中卻突然對上了不遠處跡部景吾的眼神。
他和那位舞技精湛的舞伴剛剛做出了橫跨了半個舞池的精彩動作,伴隨著一片驚嘆和掌聲。
明亮的燈光下,紫灰色頭發白西裝的少年額頭上的一層薄汗正閃閃發光。不如說這個運動強度竟然只出了這么點汗,他的身體素質真好啊。
我看見跡部景吾的目光很明顯地在我和赤司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然后在我的面前,完全沒有體力消耗的赤司對他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跡部景吾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瞬間,但分不清是不是在大步移動下的表情管理失效。很快那兩人就又回到了舞池的中心。
“真辛苦啊。”
赤司輕嘆了一聲,語氣溫和地說道。
第185章
一百八十五
“嗚哇, 那個女生好厲害。”
一個樂章結束,我也終于能帶點余裕地重復同樣的舞步了。我轉頭看向上個樂章跟跡部景吾搭檔,此刻又換了新的舞伴的少女, 思索道。
“舞曲原來配合的應該是這樣的舞蹈啊······”
然而還沒等我思考出什么關于曲子的變動,一旁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如同拍手一般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周圍人的驚呼聲。
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下意識看向發出聲音的那邊,在看到鳳鏡夜捂著側臉,一言不發地彎腰從地上撿起了眼鏡的時候,一時間愣住了。
站在鳳鏡夜對面、離他最近的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
他穿著一套商務風格的西裝,留著修剪得當的胡子,明明是一副儒雅的樣子,此刻面色卻有些慍怒。
在他身后還有兩個中年人, 其中一個我記得, 是赤司的父親。
“那是鏡夜君的父親,還有須王桑······”
赤司也停下了舞步, 看向那邊,輕微地皺了皺眉。
誒,鳳鏡夜被自己的父親照臉打了一巴掌嗎?還是在這么多同學都在的場合?
我有些震驚地心想。
雖然每個家庭都有不同的相處方式,我也大概察覺到鳳家的家教是很嚴厲的那種了。
但在公共場合用這種方式管教孩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無法認同。
“男公關部?你一天到晚就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嗎,鏡夜。”
鳳鏡夜的父親推了推眼鏡,慍怒地看向面前沉默的少年,語氣冷肅地說道。
“我對你很失望。”
“呵······”
鳳鏡夜用襯衫的衣擺擦了擦眼鏡的鏡片,然后重新將它戴上。只是嘲諷般輕笑了一聲,卻并沒有說出什么反抗的話。
“鳳, 太過火了。”
根據赤司的話,似乎是須王環的父親的那位中年人拍了拍鳳鏡夜父親的肩膀, 無奈地說道。
他有一頭打理得很有光澤的棕色頭發,以及和善的棕色眼睛,穿著一身休閑的豎條紋西裝,從外表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跟須王環相似的地方。
“消消氣吧,孩子們自有他們做事的方式······我帶你上樓休息一下怎么樣?”
“哪怕是玩玩籃球,網球,足球之類的,起碼也算是鍛煉身體了。”
鳳鏡夜的父親轉頭看向須王環和赤司的父親,語氣強壓下了情緒,卻依然帶著濃重的失望意味。
“像是這種除了打發空閑之外毫無價值的玩鬧,男公關部?”
“也都不過是玩鬧而已。”
赤司的父親面色平靜,開口說道。他顏色深沉的紅棕色頭發整齊地梳理著,說這話時全身都散發著淡淡的不容置疑的威勢。
我下意識側過臉看了看赤司的反應,只來得及看見他原本自然下垂的手很快速地收緊了一下,卻又馬上松開了。
“嗯?”
赤司轉過臉看向我,面色倒是沒什么變化,微笑著用鼻音詢問我怎么了。
“沒什么。”
我低聲說道。
盡管上次碰到赤司的父親的時候,他似乎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嚴厲,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偏向嚴厲的那邊啊······在察覺到赤司對【任何事情都要獲勝】過分在意的時候,我大概也意識到這點了。
那種讓自己都感到痛苦級別的在意,比起在內心自發產生,更像是外界施加的壓力扭曲后的結果。
簡直,就像是人為造成的強迫癥一般。
雖然家里的教育并不能完全地決定一個人的性格,但多少也會有影響的啊。
比如說我們家的放任主義就養成了美羽姐那樣爽朗又放松的類型,飛雄那樣倔強又一心一意的類型,以及我這種陰暗又自由的家伙。看起來完全不一樣,大概只是助長了我們的本性吧。
被家長說自己喜歡的東西只是毫無價值的玩鬧什么的,換成是我的話,絕對接受不了······
分明應該是重要的人,卻無法支持對方的喜好和決定,甚至說出貶低一般的話,這種事情絕對很奇怪啊······
“怎么了,露出這種表情。”
赤司略微低下*頭看著我,很輕地說道。
“鏡夜君的話,應該不需要擔心。他們家產業中陷入運營危機的醫藥公司,是他出手收購的······”
“收購?喂喂,你們也過于厲害了吧,明明才是高中生。”
我的思緒被打斷,沒忍住低聲吐槽了一句,隨即有些無奈地說道。
“雖然關系到家人的事情,我完全不是什么可以干預的立場,但果然還是會有一點擔心啊。”
“不管是鳳君,還是你······”
“靜也很厲害,明明才是高中生。”
赤司輕笑了一下,用同樣的句式回應道,然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沒什么需要擔心的。已經是習慣了的事情。”
“雖然并不完美,但也遠沒有差勁到不得不決裂的地步。是家人。大概就是這樣的關系。”
赤司看向那邊正轉身向教學樓那邊走去的三人,以及推拒了公關部眾人的關切、向反方向獨自走去的鳳鏡夜,輕聲說道。
中庭邊緣略微昏暗的燈光下,他色彩鮮明卻泛著冷調的玫紅色頭發被夜風輕輕地吹動,側臉的線條精致柔和。
那雙眼睛卻如同真正的寶石一般,流轉著瑰麗而毫無溫度的光芒。
“習慣嗎······”
我看著擔心到直接離開了鋼琴追了上去的須王環,輕聲說道。
“就像是反復刷經驗升級了之后,防御力上升了,受到了相同的五點傷害也會感覺沒那么嚴重。”
“但五點傷害依舊是五點,并沒有減少啊。”
“家人之間,明明應該是不管怎么樣都會支持彼此,不應該產生任何傷害的關系啊······抱歉,是我太理想化了。”
我輕輕皺了皺眉,低聲說道。
“你是這么覺得的嗎······聽上去,真不錯呢。”
赤司只是笑了笑,語氣溫和而平靜地說道。
“理想化,或許也沒什么不好的。”
他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要對我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聲音打斷了。
“征十郎?你在這種地方干什么?跡部家的孩子在那邊。”
赤司一瞬間露出了被打斷的不悅表情,但很快就收斂了起來,禮貌地轉身看向說話的這名中老年人,問好道。
“伯父。”
誒,是赤司的長輩啊,看上去比他的父親要年長些。我看向那名頭發和胡須打理得很齊整,卻已經有些灰白的中老年人,也禮貌地欠了欠身,心想道。
“這位就是讓你發出撤職提案的【理由】嗎。”
赤司的長輩神色嚴肅,明明沒比我高卻硬是揚起下巴試圖以俯視的角度看向我,淡淡地說道。
“不入流的搖滾樂手······你應該提升你看人的品味,多和與赤司家相符的小姐交流。”
“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的父親也不會認同的。呵,剛剛鳳家三男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吧。”
“多么高雅動聽的古典樂,是櫻蘭的學生演奏的吧,不愧是名門之后······就由我來為你引介吧,那邊吹奏長笛的是我經常合作的商會的女兒· ·····”
啊,這個長輩不會就是空降一個完全不懂vtuber業界的高層的罪魁禍首吧。是的話攻擊力比那個被麻利踢走的高層還低下啊,按照我的標準約等于0.1個anti 。
我閑閑地心想。
糟糕,赤司好像快要發火了啊,臉色已經冷到可以結成冰了。
“姬野?她確實性格挺好的,不像您一樣。”
吹長笛的是那個跟岡崎真一私奔,熱情友善又相當不拘小節的大小姐啊。我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
“這支【高雅動聽】的曲子,很不幸是我這個不入流的搖滾樂手寫的······啊,謝謝您喜歡我寫的曲子?”
“嘶,聽音樂的品味還不錯嘛,雖然性格不怎么樣。”
我摸了一下下巴,狀似小聲實則正好用對面能夠聽見的音量說道。
面對這個中老年人被我冒犯后的指責,赤司上前了一步略微把我擋在身后,剛剛帶著怒意的神色此刻稍微平靜了一些,只是冷淡地說道。
“您是對撤職的決定有什么不滿嗎?那是共同表決后的結果,您可以選擇申訴,而不是在這里無能地發泄脾氣。”
“至于我要跟誰交往······”
赤司眼神一冷,直視著對面的中老年人,如是說道。
“這是我的事情。您沒有任何干預的權力。”
一直到那個人被赤司直接的話語逼走后,我思索了一下,莫名有些欣慰。
“抱歉,把你卷進了這種無聊的事情。”
“啊,沒事。”
我看向赤司,笑著說道。
“你的脾氣真的變好了啊,征十郎。”
雖然剛剛說話很直接,但是竟然完全沒有【你太狂妄了】啊【跪下】啊之類的話!
那個中老年人還說什么他不尊重長輩,我覺得已經很尊重了啊!
第186章
一百八十六
九月末, 時不時還會出現夏天一樣炎熱的氣溫,但大多時候都挺涼爽的。
午休的天臺上,淺藍色的天空澄澈而高遠,強度有些大的風將我束起來的低馬尾卷了起來,在半空中劃出不規則的弧線。
頭發長到一定程度后似乎就開始長得很慢了······明明距離上次修剪發梢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看上去卻完全沒什么變化,總有種時間根本沒有前進的感覺啊。
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墻邊,慢吞吞地吃著手上的飯團。
今天是金槍魚蛋黃醬餡料的,普通的挺好吃的。
托最近跟高一的春緋一起學習的福,我彌補了一些去年沒有好好理解的知識點, 在最近的小考上表現都不錯,連古文的成績都有所進步。
很快就是每年一度的大學入學模擬考試了。
正常情況下, 報名模試的高中生們會挑選幾所自己有意向的大學, 然后根據模試結果,會給出對應的判定合格概率, 從最高的A到最低的F。
雖然我打算考音樂類的學校,除了筆試之外重點放在作曲方面的考試上,但音駒作為升學高中,要求每個人都參加這個模試啊······搞得我都緊張起來了,集中考試這種形式真可怕。
“唔!”
身邊的研磨前輩原本一手拿著咬了兩口的飯團,另一只手拿著手機翻看著什么,突然眼睛睜大了些,發出了一聲驚愕的聲音。
“怎么了,研磨?”
我側過頭, 疑惑地問道。看到研磨前輩露出這種反應還真是少見啊。
“接到了邀請我去青訓的郵件······”
研磨前輩低下頭看著手機屏幕,語氣有些動搖地說道。
“啊,是前段時間那個嗎。太好了!”
我眼睛一亮, 祝賀道。
我和研磨這兩年主玩的FPS,有家聯賽的戰隊前段時間發出了要招青訓生的公告,要求的段位和年紀我們都符合。
我暫時是沒有去打職業比賽的打算的,現在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我都完全不夠用了。啊,要是再加上其他的事情絕對會因為睡眠不足死掉的吧······不過以后如果能有參加的機會,我稍微有點想試試。
研磨前輩對這個青訓也挺感興趣的樣子,思考了一天就決定去申請了。
而且在投遞了履歷,并經過了幾輪說是面試,實際就是面試者之間混戰以及跟戰隊二隊成員的練習賽后,終于留到了最后!
“這不是超級棒的事情嗎,今晚請你吃大餐吧······怎么了,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我看向研磨前輩,略微不解地說道。
天臺的風卷過了他金色的發梢,中午的陽光也變得明亮了些。
研磨前輩輕皺著臉,抬起一只手臂遮擋住了眼睛的部分,看似平靜地喃喃道。
“不,只是突然覺得竟然真的給我發邀請了,這個戰隊,靠不靠譜啊······”
“喂喂。”
我看著研磨前輩的側臉,笑了笑,無奈地說道。
“是研磨的話,進不了我才會覺得比較奇怪啊。”
在面試者中是冠軍隊伍,跟戰隊成員的練習賽也被夸了,我還向認識的配信者打聽過是那邊正好稀缺的位置,正面buff都疊滿了啊!
怎么現在了反而露出一臉極度動搖的表情,雖然有點微妙的可愛。
“決定了。”
研磨前輩抬起頭,那雙瞳孔細小的眼睛亮亮的,神色認真地說道。
“大學的第一年就休學吧。”
“誒,腦內進展得也太快了吧。”
我笑著說道。
嗚哇,研磨前輩果然很興奮啊,都露出這種沖動的一面了。
在這個FPS的專業賽事中,國際上還有更強的隊伍,拿到世界級榮譽的機會相當渺茫。但國內也有不少賽事,有小幾百的職業選手。
其中是有兼職的大學生的,大多在次級聯賽,不是每一場都有上場的機會,所以也只是課余打一打而已。
不過如果真的想用最大的努力去進行訓練的話,確實跟學業沒辦法兩立啊。
不像寫曲子之類的事情,能靠一時的靈感快速完成工作。我在練習瞄準或者對槍的時候,確實就是練得越多,水平越好。
即使練到最后,提升已經小到讓我不確定是不是我自己的錯覺了,但職業的電競比賽大家都是高手,大概比得就是這樣微小的積累與天賦的差距吧。
“······啊,最起碼也要做出一點成績之后,才會考慮休學的事情。”
研磨前輩向后靠在了墻上,似乎稍微冷靜了一點,側過臉輕聲說道。
“真期待啊,將來的事情。”
“嗯。”
我也仰頭看向看天空,無聲地彎起了嘴角,低聲說道。
“真期待啊。”
雖然研磨前輩也畢業了的話······
多少會有點寂寞啊。
——
回到家洗過澡,我一邊用毛巾,一邊例行地進行了自搜。
【貓貓昨晚的FPS配信真的厲害,切了高光:視頻】
【現在完全是技術勢了啊,看得好爽,越來越有意思了! 】
【稍微有點傷感,感覺夜不會像以前那樣,在配信里展露出有點脆弱但很讓我同感的一面了······】
【在說什么啊,現在這樣才是正確的啊! !不然出現那種厄介的粉絲又會有人說是夜的錯! 】
【啊,只是普通地成長了吧,畢竟出道也有三年了。 】
【誒現在的配信更開心更有趣吧,跟箱內的大家的聯動也多起來了! 】
【最近回顧了初期的配信錄像,有一點點懷念啊。 】
【有變化嗎?還是屑屑的陰角風啊,不過社恐好像好點了,是好事啊。 】
看到這里的時候,我愣了一下。
手指在屏幕上下滑的動作也停滯了。
······說起來,在配信里,我似乎越來越少說【感到寂寞】之類的事情了。
最開始發生轉變的時候,大概是無意識的。
但現在即使是真的產生了突發的脆弱思緒,我也會在大腦里面過一遍,然后好好壓制回去,不會像以前那樣用脊髓發言了。
“不可能跟以前一模一樣的吧。”
我垂眼看向手機屏幕,輕聲呢喃道。
現在【夜】的關注者已經達到了145萬,在本土業界已經是能夠排進前十的程度了。關注者人數排在前面的,其中不乏經歷了一系列事件、幾個月都不會有一次配信的vtuber。
在這個體量下,再像從前那樣想到什么說什么可不行啊。
有些話,普通上網的人說了是無所謂的,但被這么多人注視著的配信者說了,影響和各種解讀都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絕對又會變成糟糕的景象的。
【想讓看著夜的人,普通地感到開心和有趣。 】
我很清楚下一步應該怎么走。
要保持配信的風格,提升游戲的技術,多嘗試與其他liver進行不同的聯動。
要創作出更多有意思的曲子,并且搭配質量在線的MV。
要聯絡跟進新衣裝的事情,面部捕捉和3D模型的技術也不能落下。
要準備新的3D live的事情,甚至可以用視頻形式在頻道上更新,彈唱表演的反饋一直很不錯。
以及更遠的事情,比如說想提升自己的英語口語能力,如果能進行面向海外觀眾的全英文配信就好了。
“啊,【夜】真的,活過來了啊······”
一片黑暗的公寓中,我看向手機屏幕上粉絲做的二創動畫,無聲地笑了起來,喃喃道。
畫面上一團帶著槍的白色貓咪彈出了墻角,然后砰的一下變成了白發的少女,深綠色的貓眼一瞇,開始爽快地掃蕩敵人。
——我是【夜】的中之人。我不是【夜】。
即使對vtuber的存在有各種各樣的看法,但起碼對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個二次元的皮套這么簡單啊。
厲害的、自由的、帥氣的【夜】。
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最棒的理想。
就算在現實生活中,我嘗試著越來越接近這個形象,但【夜】永遠應該比最好版本的我再好一點。
“好開心······”
我猛然捂住了臉,莫名地笑了出來。
距離出道的三年時間,簡直一瞬間就過去了。
我絕對可以一直做下去。一直到沒有人會看的那天也不會停下。
······我會是【夜】最初的,以及最后的觀眾。
——
雖然我是很想努力的,但偶爾,也會出現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努力的地方啊。
“歡迎來到一年一度的【萬事屋身體測定】!今天我們請到了夜,甘露寺,還有希琴斯!”
動捕棚里,擔任主持的新吧唧熟練而富有熱情地說道,絲毫不顧一邊打著哈欠的神樂和扣著鼻子的銀桑。
我和希琴斯對視了一眼,雙雙臉色僵硬。
嗚哇,身體測定,我連學校的都才剛及格······
“第一項,握力測試!”
新吧唧戴著眼鏡,但臉部都開始發力了,用力地捏著手中的握力器,漲紅了臉。
“誒,新吧唧竟然有45kg啊嚕。”
神樂歪了歪頭,看著握力器上的數字,驚訝道。
“哼哼,我可是一直修習著劍道······”
“明明是眼鏡,到底是拿什么握的啊嚕。”
神樂疑惑道。
“眼鏡腿吧。”
銀桑點了點頭,一臉平淡地說道。
“喂!!”
“下一個。甘露寺你來嗎?”
銀桑無視了新吧唧的怒號,轉過頭詢問了在場最新人的甘露寺。
“好!”
甘露寺蜜璃露出了一個可愛又燦爛的笑容,接過了握力器。
······下一秒,我和希琴斯齊齊后退了一步。
啊,不要用這種超絕可愛的表情展露出恐怖如斯的握力啊!嚇死人了!
第187章
一百八十七
“51.2kg······太強了吧!”
新吧唧看著甘露寺蜜璃拿著的握力器上顯示的數字,震驚到鼻梁上的眼鏡都開始晃動了。
動捕棚里,萬事屋一年一度的特別節目,【身體測定】的收錄正在進行中。這個數字一出, 別說是我們這些日常就是宅在房間里的liver了,工作人員們也集體震驚了。
“那個,以前稍微做過一點建造類的體力工作。”
面對大家集體震驚贊嘆的反應,甘露寺蜜璃有點不好神情地撓了撓臉,神情和聲音都可愛到讓人根本看不出來握力超過50kg。
“出汗的感覺真的非常爽快!不知不覺力氣就變大了······好像有點奇怪,明明是想成為更溫柔的人的······”
“不不不,比起奇怪, 明明是超乎尋常的厲害啊!”
我還沒有從她握力這么強的震驚中緩過勁來,瞳孔還在地震,下意識說道。
“啊, 而且跟力氣沒關系,蜜璃本來就很溫柔啊。”
“今天也給大家帶了櫻餅, 很好吃······”
希琴斯點了點頭,小聲但是確信地補充道。
這么說起來,櫻餅好像是甘露寺她最喜歡的和果子來著吧。連虛擬形象的頭發也用了粉綠相間的櫻餅配色。
我心想。
粉紅色的糯米外皮,外面包著一片鹽漬過的深綠色櫻花葉,里面則是甜甜的紅豆餡,是我喜歡的糖分充足的口味。
這種自然而然就把自己超級喜歡的東西分享給了大家的習慣, 我覺得很溫柔。
“喔, 紅豆餡超級棒,這個世界上就應該多一點像甘露寺這樣有品位的人啊!”
銀桑那雙平時沒什么干勁的死魚眼突然迸射出了光芒,如是說道。
“而且握力還超強阿魯, 真的很佩服!”
神樂眨了眨眼,那雙湛藍的眼睛澄澈極了, 相當認真地說道。
“誒,謝謝······”
甘露寺蜜璃的聲音有些羞澀,臉頰也浮起了一點粉紅色。
一時間,整個室內都好像帶上了暖黃色的溫馨濾鏡。
我無聲地彎了彎嘴角。
啊,這種溫暖的氛圍,永遠也不會待膩啊。要是能再延長、再延長一些,就這樣一直延續下去好了。
這個世界大到會讓我覺得害怕的地步,所以即使是有覺得自己【奇怪】的地方······找到【同樣奇怪的人】的可能性依舊是存在的,最起碼我是這樣相信的。
因為我好像,已經找到了。
“神樂,48kg!銀桑,47.1kg!”
“好耶!贏了!”
“喂喂,阿銀我啊,力量是在戰斗的時候才能發揮出來的!外表是只會吃甜食的中年宅,頭腦,啊錯了,力氣卻超乎常人······”
“希琴斯,30kg,夜,32kg!”
“嘶,竟然超過平均值了。打游戲鍛煉手指肌肉說,可能性微存?”
“你們······為什么一個兩個都這么強啊!擅長運動的宅不是都市傳說嗎!”
——
“以上,大致是我作曲和編曲的時候會考慮的東西。”
排練室里,我找木角先生借了臺投影儀,將電腦界面上的內容投影到了墻上,簡短地做了個總結。
“我們的第二張專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做出每一首風格都不一樣的效果。”
“不管是突然想到的一小段旋律,幾行歌詞,還是想要嘗試的風格,想要添加的樂器效果······全部,都告訴我和涼吧。”
我把想要說的事情說完了,于是和山田涼對視了一眼。
她那雙金色的眼睛,仿佛跳動著火焰一般。
接觸到我的眼神后,山田涼轉過頭看向班長和相卜南,面色沒什么改變,但大概是有點激動,語速飛快地繼續說了下去。
“瞳,歌詞方面主要拜托你了。上次補習的時候,你那篇文章的風格,我覺得非常吸引人······”
班長笑著說了聲好。我也點了點頭。
畢竟班長文系和理系都沒有短板啊。雖然寫歌詞的時候會因為考究用詞而花很多時間,但是最后的效果我都很喜歡。
而且作為主唱,唱自己寫的歌詞會很順口。這點我很有體會。
“南,樂理方面的知識你都熟悉,我等下帶你過一遍這首新曲的編排······以后有什么靈感的話,我和靜也可以協助你一起創作。”
山田涼轉頭看向相卜南,認真地說道。
“雖然學過樂理,但我對創作完全沒有經驗······”
相卜南有些遲疑地看向我們,小聲說道。不只是【學過】,我覺得南的樂理基礎相當扎實。
“一旦開始之后,可能沒有你想象得那么難。”
山田涼目光專注,確信地說道。
“在創作方面不好好用懂樂理的鍵盤手,簡直就是浪費行為啊。”
我托著臉頰,笑著說道。
雖然聽上去有點不切實際,一時半會兒也實現不了,但前段時間我突然就想到了。
——如果能成為一支【全員都能創作,全員都能演唱】的樂隊,感覺會很有趣。
不管再怎么溝通交流,再怎么關系密切,做樂隊本來就很容易出現意見上的分歧或者各種各樣的不平衡啊。
這樣的話,干脆所有人都能成為【中心】算了!
寫曲子有多么能排解釋放思緒,連無法好好用語言表達出的心情都能糅合在旋律里······我現在已經了解了。
大家都有能展示自己想法的能力,感覺會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啊,總之自由發揮吧。早上醒來一直到晚上睡覺,只要是想到的東西都可以發到群聊里。”
我笑了笑,輕聲說道。
“我想要感受到啊,你們的【全部】······”
——
十月份過得飛快。天氣正在逐漸轉冷,已經是早上醒來會覺得有點涼意的溫度了。
我從夏天開始倒是一直狀態絕佳。
雖然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一件一件地做總是能達成的。
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似乎忙一些累一些也完全察覺不出來,不如說精神和心情都好到像是在云端上的程度。
周末,難得的休息日。
我走到了電車站,低頭看向手機的屏幕,心情相當輕松。
【到站了,地圖說從八號出口走。 】
看到了新的消息,我快步向不遠處的八號出口走去,快速地下了臺階,順著休息日的人流一起進入到了車站里面。
唔,在哪里啊······因為想快點見到,所以下意識就進來了。果然還是在車站外找個標記等人會比較好嗎。
人有點多,不愧是休息日。雖然并沒有多到工作日早晚高峰那樣被推著走的程度,周圍也一直都有空間,但還是像一條長長的細線一樣,一直都有人進進出出。
——“靜,這里!”
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一轉身向那邊看去。
銀白色頭發的少年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牛仔夾克,懶洋洋地弓著背,小辮子一如既往地搭在肩膀上。
那雙青色的眼睛注視著我,笑起來的時候微微瞇了起來,嘴角那顆小痣莫名引人注目。
“阿雅!”
我大步地走了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勾下黑色的口罩,卻被仁王輕按住了手背,有些不解地問道。
“好久不見······怎么了?”
“噗哩。”
仁王低頭看著我,嘴角彎了彎。
嘶,見面第二句話就意味不明了起來,我還以為起碼能撐到第五句的。
雖然是相當無所謂的事情,但是我在腦子里跟自己打的賭輸掉了!
我一邊心想著,一邊順著仁王的視線,轉頭看向旁邊的電車站內大廣告牌,然后稍微愣了一下。
——廣告牌上,是我們四人的身影。
【 Tezasuto 】的名字以手寫的潑墨字體囂張地橫跨著,下面是品牌的名字。
這個代言的是頭戴式耳機,于是我們除了拿著樂器之外,頭上還戴著個耳機,當時拍的時候我就很想吐槽這點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站位。畫面上的我站在最右側,穿著件黑色的無袖背心,戴著藍黑相間的耳機,面色陰郁,一手抓著吉他琴頸的位置,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搭在了弦上。
······嗚哇,這種照片放大了擺在這里有點羞恥啊。
“嘛,本來想從出口出去的,但是看到了這個~”
仁王收回了手,看著我笑著調侃道。
“好像一不小心,就看久了一點。”
“不要捉弄我······”
我扶著額頭,安詳地說道。
“走吧,先去吃飯。你下午不是還要跟新的雙打搭檔見面嗎。”
我們就這樣一邊閑聊著,一邊走出了電車站的出口。今天的天氣不錯,雖然溫度不算高,但多少出了些太陽。街道也挺熱鬧的,到處都是休息日的氛圍。
“所以都跟你說不用過來啦,只有這么一點時間能見面。”
仁王側過臉,有些無奈地對我說道。
“誒,都專門告訴我你要來東京了。”
我低頭看向屏幕上的餐廳導航,隨口說道。
“原來不是想見我的意思嗎。真寂寞啊。”
“······噗哩。”
“這家烤肉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不過下午要運動的話,也可以吃點負擔輕的······”
我抬起頭,看到捂著下半張臉,耳尖有些微紅的仁王,疑惑道。
“嗯?發生什么了?”
第188章
一百八十八
“沒什么。”
仁王調整了一下背著的網球包的肩帶,輕咳了一聲,說道。
“今天,有點熱啊。”
“啊, 這樣嗎。”
是電車里比較悶熱吧,今天的氣溫對我來說已經有些偏涼了。我穿了一件高領的黑色薄毛衣,長長的袖子能一直蓋過手背,都可以當成半個手套了。
我低頭看向手機屏幕上附近餐廳的評分排行,沉吟了一聲,問道。
“那這家洋食怎么樣。菜單上有沙拉,湯,面包之類的······”
不會像烤肉那樣對著火烤,所以不會太熱,也不會吃困或者吃撐,大概比較符合現在的情況。但不知道口味怎么樣。
“那就去那里吧。”
仁王略微湊近看了一眼我手機屏幕上的網頁,快速地回答道。
喔, 今天決定得真快啊。
我點了點頭,有些驚訝地心想道。
明明因為挑食,這個家伙大多時候都是用零食或者便利店的熟食隨意地對付過去的。如果認真打算吃一頓的話,一般情況下光是挑餐廳和決定要吃什么就會花上不少時間了。
所以一起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會習慣性開始地挑選餐廳了。
因為會擔心。
話說作為運動員這么挑食且少食真的沒問題嗎,身體到底是靠著什么在運轉的啊。
休息日的街道上, 不斷有人從我們身邊經過, 耳邊傳來笑鬧和交談的聲音。
天空上掛著幾絲薄云,沒有被云層覆蓋的地方也只是很淺淡的藍色,不像夏季那樣湛藍得如同純色的顏料。闊葉樹木的葉子則呈現出一片深沉的綠色,隨著微涼的風輕輕擺動著。
剛剛在網頁評價中已經看到過了,這家洋食店的內部裝潢是相當現代的風格,比起餐廳更像是什么咖啡廳。里面的顧客年輕人居多,今天人還不少,看上去挺受歡迎的樣子。
“啊,一份這個面包碗的番茄湯。謝謝。”
我對洋食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喜好或者討厭,于是看著菜單第一頁的招牌菜品,向站在一旁的店員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那我也要一樣的。”
仁王坐在我對面有沙發靠背的座位,有些犯懶地趴在桌子上,側臉則壓在交疊起來的手臂上,拉長了聲音說道。
“兩份招牌番茄湯,了解!請問飲料和甜點有什么需要的嗎?”
店員在寫字板上記下了我們的點單,微笑著說道。
“冰茶你要喝嗎。”
“這里有草莓奶昔誒。”
我和仁王幾乎同時開口說道,然后視線相交,頓了一下。
“一份草莓奶昔。謝謝。”
“我要冰茶,謝謝。”
啊,再次開口的時機又不小心撞上了。
“了解!請稍稍等待一下!”
一旁的店員臉上露出了點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飛快地寫下了我們的點單,就快步向廚房的方向走去了。
“······喂喂。”
剛才那是什么情況啊,完全沒用的默契增加了。
我無奈地扶了一下額頭,回想起剛才的場景,沒忍住笑了一下。
對面仁王趴在桌子上,略微仰起臉看向我,嘴角也有幾分無奈地上揚了起來。
我們坐在店里中部的位置,從這里到落地窗的方向隔了一顆長勢不錯的盆栽植物。外面明亮的天光從窗那邊透了進來,打在綠植的葉片上,在仁王的臉上落下了形狀不太規則的光影。
他右邊的上半張臉正好落在光里面,那只青色的眼睛在陽光照射下呈現出一種更淺的綠色。
有點像天氣炎熱的時候,我會從自動販賣機里買了邊走邊喝的蜜瓜味波子汽水,玻璃瓶在暖色的陽光下折射出來的樣子啊。很漂亮的顏色。
“你最近,怎么樣?”
“跟之前差不多。不過心情不錯。”
我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如是回答道。
“因為在嘗試創作幾個不同方向和風格的曲子,有時會產生一種【啊,好神奇】的感覺,像是推開了世界的大門,很奇妙······但每次就算是聽一兩周之前寫的曲子,也會有一種【這是什么啊】的羞恥感,果然需要提升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誒,反應這么復雜的嗎。”
仁王直起了身,但還是懶洋洋地單手撐著臉頰,那雙青色的眼睛透出了一點笑意,如是說道。
“有點好奇啊。”
“在作曲這方面,你已經厲害到我連想象都有點難的程度了。即使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也還是沒有自信嗎。”
“自信······不要說得這么輕松的樣子啊,這種東西很困難的!”
我無奈地小聲吐槽道。
“噗哩。倒是有點自信啊!啊,不如說既有天賦又有實力的人,一般來說都會獲得自信的吧。”
仁王偏了偏頭,笑著說道,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灑脫樣子。
“就算你這么說······”
好像被* 夸了。我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仰起臉看向餐廳天花板上黑色燈罩的吊燈,喃喃道。
謙虛到了過分的程度會有些討厭,這點我一直很清楚。發現自己有某方面的天賦,自然而然地認可了【自己挺厲害】,應該是很正常的反應吧。
然而我的【沒有自信】,并不是想要謙虛的結果啊。
——“比起相信自己的實力,我只是覺得我真的超級幸運啊。”
我無聲地笑了笑,如是說道。
“像是作曲之類的事情,一般來說一生都不會嘗試一次吧?就算是有這方面的天賦,也很難察覺到。”
“說不定所有人都在某一方面有特殊的天賦,比如說一生都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其實適合當船員什么的······”
我喝了一口水,垂眼看向手上的玻璃杯,低聲說道。
“能找到自己喜歡又擅長的事情,我也太幸運了吧。幸運到感覺像在作弊一樣,偶爾會有點害怕啊。”
“不過······”
我抬眼看向對面的仁王,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認真地說道。
“我現在,覺得超級幸福。”
“這樣嗎。太好了。”
仁王注視著我的眼睛,輕聲說道。
他的臉頰也泛起了些許情緒激動的粉紅。平時一直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會這樣認真地聽我說這些事情。
我突然感到有點開心。
在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后,心率似乎也變快了些,周身的血液流動帶來一種難言的酥麻舒暢的感覺,像是違背季節抽條的樹木一般。
在物理意義上的天氣轉冷的同時,我的體內卻仿佛同時經歷著春季結冰湖面的化凍,夏季植物孜孜不倦、葉片綠到幾乎能滴出汁液的生長,秋季枝頭果實的成熟,伴隨著冬季爽快的狂風······
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了我身體內從大腦到指尖的整個世界。
這么說起來,距離我的成年,也只剩下了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
——
店員給我們端上了飲品以及用面包碗盛著的番茄湯,里面還有些其他蔬菜。
看上去倒是跟網頁評價里面的照片一樣,面包烤成了漂亮的淺棕色,表面帶著微微的光澤,番茄酸甜的氣息刺激著鼻腔。我還沒有吃過這種料理,不過看上去挺好看的。
我用小勺隨意地攪拌著還冒著熱氣的湯,讓它降一下溫,抬頭下意識對仁王說道。
“你呢?最近還順利嗎。”
······啊,即使剛剛仁王也問了我【最近怎么樣】,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果然還是會感到有一點點的傷感啊。
明明在剛剛微小的場合會展現出沒用但驚人的默契,明明依舊會將彼此認定為【想要見到的人】。我本來沒有覺得我和仁王之間的關系會默默產生改變的。
但事實就是我難以避免地變得越來越忙了,他也是······忙到一起連線打游戲的時間會減少,發消息的頻率當然也會降低。
而且因為物理上的距離,平時也很難能見上面啊。像今天這種突然可以見面的機會,也不過幾個小時而已。
我心想。
啊,五月份的時候,仁王還專門連著看了幾場我們的全國巡演,但即使是那個時候我們也沒能怎么······
“一切順利~”
仁王的聲音打斷了我漫游的思緒。
他從面包碗里舀了一勺湯,語氣隨性地說道。因為是怕燙的貓舌,于是久久地停在半空中等湯晾涼。
“學校和網球的練習都進展順利。今天要去見的新雙打搭檔,你應該看到過?是青學那個叫不二的家伙。”
“啊。”
因為是挺罕見的姓氏,我在記憶中努力搜尋了一下,回想起了立海大的校園祭時那個笑瞇瞇的人,點了點頭。
雖然看上去是一個溫柔,略有些文雅氣息的人,但既然是U17的選手,還是仁王會專門過來見的網球雙打搭檔,應該超級強吧。
嘶,不如說那個笑瞇瞇的樣子反過來看確實有種強者的氣息啊。就像柳蓮二,我至今還是覺得他垂眼能正常看東西是真的強。
“但有件事······大概也有我自己意識的原因。”
仁王抬眼看向我,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輕聲說道。
“比如說只是普通地路過藥妝店,然后就看到了立牌,突然入手了聯名的文件夾······”
我沒忍住捂住了臉。
我知道仁王在說什么。那次是A社幾個vtuber一起的工商啊,把我們畫得都太一般向可愛風了。話說那個圖案仁王在學校里沒辦法正常用的吧,濃度也太高了。
“去電車站的路上,會經過一個很大的廣告牌,上面是那個咖啡的廣告。”
仁王笑了笑,繼續說道。
“如果是天黑了路過,廣告牌會發光。”
“不小心站在那里發呆了的話,會被激動的粉絲搭話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悶悶地應了一聲。
“學校里走著走著,感覺經常會聽到你的名字。上網時手機的推薦算法,也會不斷彈出相關的東西······”
啊,推薦內容一直都是這些的話,難道不是因為一直都在看的原因嗎。
我捂著臉,默默地心想。
從這個方向上想,在學校里同學們也不會總是聊到跟我有關的事情吧。
感覺上經常聽到我的名字什么的,只是因為會有意識地注意到吧······
“明明平時完全見不到,但怎么還是被你的存在給包圍了啊。噗哩。”
仁王笑著說道,終于喝了第一口湯,聳了聳肩。
“真可怕啊。”
“誒。”
我也笑了笑,看向浸潤了面包內部的番茄湯,低聲說道。
“這樣,不也挺好嗎。”
即使只是普通地度過著日常,卻還是會在看到相關的東西時,突然想起很久都無法見到仁王的事實,然后感到在意。
如果真的能被存在感全方位地包圍,那倒也不錯。
雖然要一直處在相似的人生階段、相近的地理位置,一直出現在另一個人的生活之中,絕對是件無比困難的事情吧。
就像是那么多人在學校里還挺經常說話的,但是畢業了之后,下一次見面可能是幾十年之后的同學會,甚至是就此失聯,一生再也不見一樣。
我說不定,是超級需要陪伴的類型啊······
我稍微走了點神,喝了一口番茄湯。
“唔。”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我抬起頭,抿了抿唇,正好對上了仁王的視線。
啊,完全沒用的默契再次發生了。
“······難喝。”
仁王放下勺子,喝了一口冰茶,向我比了個口型。
“健康的味道······”
我喝了一口草莓奶昔,極其小聲地吐槽道。
寡淡的調味,不協調的各種蔬菜味道根本蓋不住,配著可以拿來做碗的干硬堅實的面包,有種讓人吞咽不下去的難吃。
雖然食材據說是挺好的健康食材,但反過來想能把好食材做成這個樣子,在反方向上微妙地有點厲害。
“到底是誰寫的好評啊。”
仁王靠在了柔軟的沙發靠背上,語氣無奈地說道。
他一手拿著沒有沾到湯的面包碗的蓋子,一手拿著冰茶,完全只是在吃面包配茶了。
“噗哩。這次真不是我挑食吧?”
“以這個作為食物的基準的話,那我也挑食。”
我放下了勺子,只是喝著糖分充足怎么都不會難喝的草莓奶昔,也無奈地說道。
“我也好奇到底是誰會給好評······”
“仁王!”
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柔和的少年聲音。
我轉過頭,看到了那個棕色半長頭發的少年。他背著一個網球袋,皮膚白皙,五官精致,臉上笑瞇瞇的,透出一種融融的暖意。
棕色頭發的少年身旁則站著一個茶棕色頭發的少年,雖然看上去像是已經成年了的青年。他身材挺拔高挑,戴著一副橢圓形鏡框的銀邊眼鏡,神情嚴肅冷淡,整個人有種老師一樣的氛圍。
是不二周助,和國中時期青學的網球部長。雖然名字忘記了,但我記得姓氏應該叫手冢,手冢治蟲的手冢。
“沒想到先在這里遇見了。”
不二周助微笑著,語氣溫和地說道。
“我和手冢也是來吃午飯。這家的蔬菜湯很好喝。”
“······就是你啊!”
仁王沒忍住說道,然后站起了身,鎮定地無視了不二周助疑惑的視線和手冢反光的眼鏡,如是說道。
“好久不見,不二,手冢。從上次比賽以來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好久不見,仁王。”
手冢點了點頭,簡短地說道。
“還有,影山桑,對嗎?抱歉,打擾你們了。”
不二周助看向我,溫聲說道。
“啊,沒事。”
我低聲說道。
現在場上呈現出一個奇妙的景象,仁王和不二周助臉上掛著或隨性或溫柔的笑容,對視的時候,卻似乎摩擦出了混合著競爭心與情誼的強烈火花。
他們的身旁則附帶著我和手冢,雙雙僵硬著臉面無表情。雖然嚴格來說是陰郁和嚴肅兩種風格的冰冷,但很好地符合了會笑的人旁邊會自帶不笑的人的不存在的平衡定律······
“這個,你試過嗎?”
仁王指了指桌上的面包碗番茄湯,對不二周助說道。
“當然。是我在這家店最常點的菜品,也是這里的招牌呢。”
不二周助笑瞇瞇的,如是說道。
“······你的味覺還真是了不得啊。”
“如果仁王你也喜歡的話,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的。”
不二周助依舊微笑著,相當友善溫柔的樣子。
他打開了他網球包的側面,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形狀優美漂亮的透明水壺······應該是透明的吧,里面裝著的液體正在莫名流動著,看上去很詭異啊喂!
話說這個顏色是怎么回事,棕綠色的深淵嗎,隨身攜帶這種感覺會掉san的液體真的不要緊嗎。
“這是?”
仁王狀似平靜地看向那個水瓶,保持著鎮定自若的姿態,不像往常那樣輕松的嘴角卻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動搖。
“是我們部的干為大家手工自制的飲料。味道很不錯哦,可以送給你。”
“原來柳他那天拿出來的飲料······噗哩,好意就心領了。我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啊,那件關于飲料的事情,我好像也聽說過。據說是切原君和丸井君因為神秘原因進了醫務室,原來是喝這個的代價嗎!真是與外觀一致的內在啊,這瓶飲料。
雖然正拿著這個,露出燦爛笑容的不二周助內心跟溫柔無害外表絕對不一樣就是了。話說手里還拿著生化武器的時候不要露出這么無害的好人表情啊!
“我推薦這里的沙拉。”
手冢推了推眼鏡,突兀地開口說道,神色無比冷靜。
“是普通的,沙拉。”
啊······
嗯,辛苦了。
我本來安靜地聽著這群網球部的人的寒暄,似乎原定的要和不二與仁王組合打練習賽的青學黃金搭檔,因為其中一人被迫需要補習而來不了了。
于是不二周助臨時叫了手冢過來,正打算在約好的時間開始之前找到另一個能和手冢組隊的人。
“那我就先走了。”
我站起身看向仁王,無聲地笑了一下,說道。
“練習加油啊。”
“等等。”
仁王似乎下意識地叫住了我。
那雙青色的眼睛專注地看向我,認真到像是要拓印下什么痕跡一般。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嗯。下次見。”
下次啊······
我抬眼看向仁王,低聲說道。
“下場比賽,我會去看的。”
不管是跟著巡演前行,還是多次來東京這邊,在我沒有好好地意識到的地方,仁王已經在努力縮短我們之間逐漸被拉長的距離了。
“忙也好,距離遠也好,我不想變得疏遠啊······”
我上前了一步,看向他的眼睛,輕聲說道。
“一直以來跑來找我,謝謝。我也會更努力地保持聯絡的。”
“但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啊。”
仁王垂下眼,輕聲說道。
“就算不努力,也完全沒關系。”
他的耳尖浮上了一層薄紅,表情卻平靜而放松,只是沉默著看向我,銀白色的小辮子細微地晃動了一下。
我目光微動,正想要對仁王說什么,卻突然察覺到了一旁不二和手冢兩人的視線,身形一僵。
啊,完全忘了這里還有其他人。差點要說出超級羞恥的話了。
“我會聯絡你的······下次,我們找一個更棒的地方吧。”
找一個東西的味道更普通的地方。我低聲說道,輕輕揮了揮手。
——
關于他們三人能不能找到第四個練習雙打的人選的事情,我在問過他們之后,隨手在私人的社媒賬號發了一條找人的動態。
至于之后據仁王所說,奇妙地通過直升機降落大笑著說【手冢,一決勝負吧】,然后被迫跟手冢組隊的某人。
帶著本來沒有應答的弟弟,突然出現在場地里,然后愉快地充當裁判看著自家弟弟在不擅長的雙打中掙扎的某人。
甚至還出現了金發碧眼,穿著【 I Love Tokyo 】游客T恤的外國網球選手,笑著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加入了混戰。
那些就都是后話了。
第189章
一百八十九
11月, 我等了大半年的新衣裝終于做好了!
因為想要快點在配信里穿上,我幾乎是拿到新衣裝的當晚就發了預告,把披露回定在了第二天晚上。
“嘶,怎么看都很完美······”
夜晚,我坐在隔音室里,雙腿抬起來搭在電競椅上,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電腦屏幕上的模型。
隔音室的墻壁是深灰色,看上去本來就有些壓抑的氛圍。這兩年,我的各種器材和東西堆得越來越多。最開始挑選的時候覺得綽綽有余的空間,現在看上去也有些狹小了。
里面的空氣不與外界流通,體感溫度總是要比外面稍微高兩度。電腦運行時發出的細微嗡鳴聲,反而將周圍更加顯得安靜了。
面前的臺燈照明, 以及三臺顯示器屏幕的亮光映照在我的臉上。
我坐在這個不大的封閉空間里,覺得自己仿佛坐在什么RPG城堡里王的寶座上一般。
按下剛設置好的快捷操作,就能看到屏幕上白發少女墨綠色的眼睛中流轉起了小型漩渦形狀的光芒, 簡直像是能把人吸進去的黑洞一般。
“可愛······”
我忍不住無聲地笑了一下,于是屏幕上的女孩也笑了起來。
自從出道以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新【夜】模型的預制表情。精細程度也不斷在更新,到現在已經是4.0版本了。
啊,雖然對于很多觀眾來說,每一次的改變大概微小到他們察覺不出來吧。
就算是我在配信里做出了以前沒有的表情,很多觀眾也只會覺得是自己以前沒有注意到。
然而一次次細小的改變疊加起來······如果把我最初出道的模型和現在的模型對比起來, 差距已經很明顯了。
有些時候添加了表情或者更新了模型后,我會有點莫名害羞地不想再配信里說出來。
但在結束之后會默默地上網順著時間檢索,找最新的切片看。
在看到有人迅速做了切片, 然后評論們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感到驚喜的時候,我內心的滿足感簡直要沖破天花板涌出去了。整個大腦都仿佛飄在云端, 或者被浸泡在一池溫暖的水中。
從【夜】的誕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年的時間了。
即使是二次元的形象,但【一起成長】的愿望,想要做的話也是能做到的。
“差不多到時間了。”
我看向散發著淡藍色熒光的屏幕,習慣性地自言自語道,點擊鼠標進入了配信的界面。
熟悉的直播間待機音樂響了起來。這個還是我剛開始學作曲的時候就立刻想到要做的,為了做出超級帥氣的感覺,還稍微熬了幾天夜。
因為一出場就會有音樂,簡直就像是游戲人物自帶的bgm一樣啊。
每次一聽到,心情就會變得好起來。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一下聲線,隨即開啟了配信。
然后第無數次地、完全陷入了二次元的世界。
——
“啊,晚上好。”
屏幕上,白發女孩坐在桌前,懶懶地打了個招呼,聲音一如既往地頹廢而沒什么干勁。背景是布置得有序又好看的臥室,仔細一看全都是游戲相關的物品。
“那個,今天的晚餐嘗試了新口味的泡面,辣海鮮風味的,好吃,雖然有點辣······”
【來了】
【晚上好】
【! 】
【啊】
【是新衣裝! ! 】
【誒好可愛】
大概因為是時隔挺久的新衣裝披露回,同接人數從配信一開始就直接飆升到了一萬以上,現在正在快速地朝兩萬漲去。
評論滾動的速度簡直像是飛了起來一樣,努努力的話勉強能看清楚里面夾雜著的一堆感嘆號,和【可愛】的連呼。
“ SC感謝~【是恐龍誒】······嗯,沒錯,是三角龍!”
我點了點頭,屏幕上的白發少女也隨著動作細微地頷首。
她穿著一件深綠色三角龍的連帽睡衣,頭上頂著卡通風格的三角龍,眼睛的部分略有些呆萌。
骨刺的邊緣也是圓鈍的類型,看上去完全不具備任何攻擊性,不如說可愛到過分了。
白色的長發被帽子蓋住,只有臉頰兩側的頭發柔軟地垂了下來。五官精致的臉上,就連帶著陰郁黑眼圈的深綠色眼睛看上去都莫名多了幾分可愛。
側過身的時候,還能看到連體睡衣脊背上的小刺,以及身后隨著動作甩來甩去的尾巴。
12000円SC :【超級可愛! ! !這次完全沒有讓人等,反而有些不習慣啊! 】
“SC感謝~”
我悶悶地笑了一下,低聲說道。
“偶爾溫柔一次原來會不適應嗎。真是難搞啊。明明之前拖時間,咳,準備時間長的時候都在說我屑······”
——“啊,不過我不會改的。”
畫面上穿著綠色三角龍連體睡衣的白發女孩輕輕地笑了笑。
明明嘴角還上揚著,那雙深綠色眼睛卻流轉起了如同漩渦一般的深沉光芒。配合著格外可愛的外形,突然就讓人感到了一陣被盯上的危險。
評論依舊飛速地滾動著,整個畫面卻陷入了一片黑暗。
緊接著,宛如變身一般的強勁音樂響起,伴隨著如同最O幻想三開局的下雪風聲一般孤高的音效。
“久等了。”
一個低沉頹廢的聲音淡淡地說道。
背景也變成了一片孤寂的雪原,呈現出一種泛著淺藍的蒼白。遠處漆黑的森林低矮到幾乎看不見。
漆黑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骨架靴子正在畫面的中心上下起伏著,伴隨著背景音效中異常有規律的風聲。
“不要,把我當成什么可愛的家伙啊······”
——
總感覺不管是工商的畫師還是觀眾的二創,都越來越把我畫得可愛起來了啊。
在最開始構思這件衣服的時候,我內心是這么想的。
雖然有一部分原因肯定是作為【流浪貓的妖精】的形象,本身臉部的線條和大大的貓眼都會給人一種可愛的感覺。
以及最近又沒發生什么值得讓我警戒的事情,所以就算是評論區里出現了什么躍躍欲試想要捉弄我的評論,也會好脾氣地回應。
話說明明總是在FPS里打槍嘲諷加狂笑,就這樣也覺得我變得溫和可愛起來了,我的觀眾們對可愛的標準也太寬松了吧!
嘶,是時候提醒一下了!
在原定世界,即【夜】的現實中,或許看上去只是一件三角龍的連體睡衣罷了。
但是在游戲的世界里——
一片蒼白的雪原之中,隨著逐漸向上的視角,新衣裝的全貌終于顯現了出來。
包裹著全身的黑色金屬外骨骼勾勒出瘦削修長的身型,身后拖著有力的金屬尾巴,頭上戴著露出下半張臉、兼具三角龍特有的骨刺和形狀的頭盔。
【! ! ! 】
【好帥】
【哦哦哦哦哦】
【震驚】
【Boss二階段】
“等等。我現在聽不見。”
穿著黑色三角龍外骨骼戰斗服的少女原本手臂舉在半空之中,搭在一個繩梯的貼圖上。
背景音效中異常規律的風聲——是直升機!是靠著直升機降落的!
隨著模型落到了地面上,螺旋槳的響聲也終于消失了。
“明明剛才還全都在說可愛的······”
她摘下了頭盔,露出下面整齊盤起的白色頭發,低低地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囂張。
“可愛嗎。”
【啊】
【突然的挑釁】
【熟悉的安心味道······】
【火屑火】
【啊啊啊啊睡衣剛剛沒截屏】
【可愛】
評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起飛,各種顏色的SC如同彩虹傾瀉一般噴涌而出。開播三十分鐘,直播間內的同接人數已經到達了兩萬五千人。
“【三角龍是草食性恐龍】······草食系又怎樣!”
白發少女充滿激情地低聲吐槽道。
“角龍科最大的恐龍,身長十米體重十噸,關鍵是這個角,明明就超級帥的啊!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想要這種簡直像是高達一樣的外骨骼作戰服了。”
接下來就是我關于各種幻想系作品和游戲中的戰斗服裝的一系列嘮叨,以及當時設定服裝的想法,包括行動機制,戰斗模式,適應作戰場景之類的假設。
啊,雖然濃度可能有點高,還有點像中二時期的宅幻想。
當時跟漆黑之翼討論的時候,我們越聊越上頭,不知不覺就過了好長時間。
但偶爾中二一點又有什么不好!這不是超級帥氣的嗎!
“【傳下去,夜是草食系】······喂喂,不要宣傳虛假信息啊。”
我看著越發自由的評論,無奈地吐槽道。
【草】
【草】
【難道是肉食系嗎
【什么?傳下去,夜確定自己是肉食系】
【草】
【貓貓是肉食,合理(完全不x】
“SC感謝~【中二重度游戲宅別說草食了,大概只能和游戲度過一生吧(悲】”
我讀了這條評論,然后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不、不行,這個時候不能開口吐槽,吐槽的話就輸了。
啊。
我給別人留下的印象,在完全沒有必要的地方兩級分化了啊!
第190章
一百九十
“明明是叫春高, 卻是在冬季舉行的啊······”
體育館外,我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氣,揉搓了兩下,隨口說道。
冰涼的指尖感受到了片刻的溫暖,卻又很快消失了。不只是在冬季,這幾天甚至是整個冬天中最冷的日子。
“啊,據說以前確實是在三月左右。”
身旁的研磨前輩伸手扯了一下外套的衣領,試圖阻擋風往領子里面鉆,低聲說道。
“但是為了讓三年級能夠專注考試,就挪到冬季了······好冷。”
一陣冷風迎面吹來,他皺了皺鼻子,平日里就沒什么干勁的聲音帶著些冬日特有的憊懶。
東京都的大型體育館, 即使是在這樣的天氣里, 過來看比賽的人也不少,研磨前輩和我四周都是興致勃勃的交談聲。
下午的天色早早就暗沉下來了。天空藍色的深淺自東向西地漸變著,只有遠處太陽落下的方向才能看見一線橘紅的亮色。
“喔!找到了!”
一個過分熱情的聲音傳了過來。緊跟著的就是向我們飛快沖來的高大身影,吸引了旁邊不少路人的視線。
“孤爪前輩!還有影山!”
灰發綠眼的高大少年一邊跑著,一邊相當用力地揮了揮手。
他身高將近兩米,面部帶有明顯的東斯拉夫人特征,天氣一變冷皮膚很容易就會泛起紅色。
雖然穿了冬季的厚外套,但拉鏈完全沒有拉上, 跑起來的時候保溫效果為零啊!身體真好啊, 灰羽同學。
我默默地心想。
“······完全不怕冷呢,列夫。”
研磨前輩小聲地吐槽了一句,還是抬手向灰羽列夫打了個招呼,一臉拿這個家伙沒辦法的表情。
“哈哈,剛想給你們打電話的。果然列夫很顯眼啊。”
另一個方向, 黑尾前輩不緊不慢朝我們地走了過來,笑瞇瞇地調侃道。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外套,領口處塞著黑色的圍巾,身型高大挺拔,和灰羽站在一起像是兩座標志塔。
黑尾前輩的身邊則是一個身量不高的淺粉色頭發青年,友善地朝我揮了揮手。
是跟黑尾前輩同級的夜久前輩。
“喔,影山今天也來給烏野加油嗎。”
夜久前輩笑著問道。他長了張五官清秀的娃娃臉,作為自由人也不是高大壯實的類型,以前在學校里經常被人認成低年級的學生。
“啊,是的。”
我點了點頭,有些驚訝地說道。
“夜久前輩······從俄羅斯回來了啊。”
夜久前輩在高中畢業后沒有繼續學業,而是接受了一家俄羅斯俱樂部的邀請,一個人去了遙遠的國度打排球聯賽。
僅僅過去了一年,明明長相沒什么變化的,我卻在看到夜久前輩的時候,一眼就覺得【啊,是成年人】了。
“再過兩天就要回去那邊了。”
夜久前輩看著我,爽朗地笑了笑,如是說道。
“但畢竟是新年,果然還是會想跟家人一起度過啊!”
明明不管是實力還是天賦都是可以打職業的水平,但沒有接到國內的機會,想要堅持打排球就只能去其他國家了嗎······
我心想。
夜久前輩這一年,也一定經歷了很多吧。
“吶吶,聽我說!他現在會說俄羅斯語了誒!”
灰羽列夫興奮地說道。兩人有將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灰羽順手就把雙手搭在夜久前輩的肩上,惹得夜久前輩掙脫出來,不爽地拍了拍他的頭。
“誒,前輩干嘛······本來就很厲害嘛!我都學不會,俄羅斯語超難的。”
“倒是反省一下啊,你家里人都放棄教你了!”
夜久前輩吐槽道,隨即頓了一下,語氣有幾分無奈地低聲說道。
“嘛,因為在那邊住著,完全不會說的話會很麻煩啊。”
“總之今年繼續加油!如果下個賽季可以轉回國內就好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張清秀的娃娃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細微的落寞。
但他馬上就笑了起來,伸手用力揉了揉灰羽的頭,灰羽只能扁著嘴低下頭讓他揉。
“你的話,絕對沒問題。”
黑尾前輩笑著看向這一幕,低頭對夜久前輩說道,那雙深色的眼睛認真而確信。
“真肉麻啊······那就借你吉言了,高材生。”
夜久前輩也笑了笑,雙手揣在了口袋里,揶揄地說道。
說起來,以前好像經常看到他們兩人拌嘴啊。
我看著黑尾前輩吐槽夜久前輩時身體放松的樣子,心想。
雖然聽上去一副不對付的樣子,但每次看到這兩個分開都很靠譜的前輩走在一起彼此挑釁的樣子,從我的視角看去總是會覺得【啊,關系真好】 。”研磨呢?也是考黑尾的學校嗎。”
夜久前輩轉而看向站我身邊的研磨前輩,好奇地問道。
“不試試更好的學校嗎?東大之類的。研磨的腦子肯定比這個家伙好用······”
“喂喂。”
黑尾前輩沒忍住笑了一下,無奈地說道。
“嗯。我想去小黑的學校。”
研磨前輩點了點頭,平淡地說道。
“我對學習又沒什么特別的熱衷,而且選學校很麻煩的樣子······”
一邊排隊一邊閑聊著,我們終于進入了體育館,幸運地在靠前的地方找到了位置坐下。
我看向場館最中心的球場,眼睛在一瞬間就找到了正在熱身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飛雄穿著烏野的黑色球衣,步伐輕盈地起跳,然后揮舞手臂,將排球重重地砸在了對面半場的底線上。
他此刻已經進入了專注的狀態。
體育館明亮的燈光下,那雙銳利的眼睛被映得發亮。跳起的時候身體繃成了一張漂亮的弓,讓我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排球場······是飛雄的舞臺啊。
今天是春高的半決賽,由烏野對陣井闥山,一林對陣梟谷。
在失去了上一屆的三年級前輩之后,烏野進入了一陣艱難磨合重組的時間。
飛雄他們在夏季的比賽上,輸給了一所叫稻荷崎的學校。
那所學校的主力是一對三年級的雙胞胎,說起話來帶著氣氛輕松的關西腔,配合進攻起來卻相當激烈且默契。
在輸給他們之后,飛雄再次增加了自己的訓練量,因為練得太狠還發燒了······
這個又犟又一根筋的笨蛋,一努力起來就會忘記身體極限的存在啊。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
前不久發燒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閉著眼拋接著排球的場景,我記得很清楚。
那時我坐了晚上的電車,剛從東京趕回來。因為擔心打擾到飛雄休息,只是小心地推開了他臥室的門,沒有發出聲音。
卻只能默默地看著那一幕,連【快點停下休息吧】或者【我很擔心你】之類的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個笨蛋啊,飛雄這家伙。
但這次春高,飛雄他們終于度過了磨合期。
不僅在八強賽上贏了稻荷崎,還在四分之一決賽上贏下了鷗臺,今天要對戰的是有【冠軍種子】之稱的井闥山。
梟谷則在這次春高中以2:1贏了音駒,將要對戰的是在去年春高決賽中贏了他們、獲得冠軍的一林高校。
研磨前輩他們和梟谷的那場比賽可真精彩啊······不只是和研磨前輩配合默契的黑尾前輩畢業了,梟谷那邊那位名叫木兔的王牌主攻手也畢業了,處于一個沒有明星主攻的時期。
于是那場比賽,成為了二傳手之間的快節奏智斗。
梟谷隊里名叫赤葦的二傳手與研磨前輩都是冷靜思考的類型。很多時候如果不是飛雄在旁邊解說的話,我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排球就干脆地落地了。
比賽進行得相當激烈,最后是因為灰羽腳踝受了傷下場,失去了一個得分點的音駒在努力抵抗之后,還是輸掉了。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我接球本來就接得不好,如果不是我硬要去接那個球的話······”
比賽結束后,灰羽列夫似乎陷入了相當深的自責之中,坐在長椅上沮喪地弓著身體說道。
“嗯。因為列夫下場了,所以我們這么快就輸掉了。”
研磨前輩卻只是用毛巾擦著脖頸上的汗水,淡淡地說道,完全沒有要安慰人的樣子。
“誒?”
灰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研磨前輩。
“所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時,研磨前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仿佛所有欲/望都被滿足、帶著些倦意的淺笑,如是說道。那雙瞳孔細小的眼睛眨了眨,輕輕地瞇了起來。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列夫的話,那可就難辦了。””謝謝,大家。是場很棒的比賽。很開心。”
“研磨,今天說話好溫柔······”
“哈?我稍微鼓勵一下人就那么奇怪嗎。”
面對隊友們的震驚,研磨前輩漲紅了臉吐槽道,卻在看見隊友們介乎于要哭出來了和暢快的笑之間的表情時,細微地抿了抿唇。
“啊······”
他仰起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輕聲說道。
已經因為劇烈運動而變得松垮的發圈從半長的頭發上滑落,落在了體育館的地上。
“最后一場春高,結束了啊。”
——
不斷有人畢業,也不斷有人入學。
于是每年的春高,都保持著最熱烈純摯的熱情。
——
“翔陽!”
觀眾席的前排,研磨前輩專注地看向場內的比賽,眼神一凝,不自覺地喊出了聲。
“啊,接起來了。”
我看著那個有著一頭明亮的橘色頭發,在場上如同小太陽一般顯眼的少年,震驚道。
在井闥山那個膚色蒼白的主攻手一記扣球扣過了月島的攔網后,日向翔陽幾乎一瞬間就從前場沖到了邊線,極限地一個魚躍把球給救了回來。
好厲害,速度好快!
烏野那個應該是叫田中的寸頭前輩快速地到了位置直接跳起,為了彌補這個高度不夠的一傳,飛雄反應很快地準備做出二傳給······
【給我球! ! 】
下一秒,那個如同橘色閃電一般的小個子身影沖回了網前,跳起來的高度在我看來簡直高得不可思議,全身都囂張地釋放著發起進攻的信號。
飛雄精準地將排球傳到了日向翔陽手邊,與此同時日向直接扣了下去,中間根本沒有能夠反應的時間。
然后一聲悶響,排球重重地落到了對面半場壓進底線的刁鉆位置上。
“又進化了嗎,烏野的怪人速攻······”
夜久前輩摸了摸下巴,贊嘆道。
“無論看多少次,還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黑尾前輩笑了笑,身體前傾,托著下巴感嘆道。
“真想讓更多人看到啊。”
甚至我們身后的座位上,也隱約傳來了觀眾們的贊嘆聲。
“烏野今年也這么強啊。那個小個子副攻跳得好高,是叫日向對吧!”
“進攻速度好可怕······不過烏野的二傳感覺更厲害啊。”
“哈哈,也是。沒有那種傳球的話,那個小個子副攻沒辦法突出吧。但這個身高還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厲害了!”
聽到這里的時候,我身邊的研磨前輩細微地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唔!”
灰羽列夫緊緊地盯著場上的局勢,突然出聲喃喃道。
“佐久早圣臣······”
是井闥山那個主攻手的名字吧。
我看著場上膚色蒼白、面色陰郁的少年再次扣出了力量極強的扣球。
烏野的一年級自由人咬牙接球接到了手臂上,排球卻直接帶著旋轉彈到了場外。
據說全國高中的排球部當中一直都有什么關于主攻手的大概排名。黑尾前輩說前幾年所謂的【三大主攻手】中,井闥山的佐久早,是年紀最小的那一個。
于是今年,井闥山本來就是作為強豪隊伍的冠軍種子,又有了隱隱有最強主攻手之稱的明星王牌,一路打過來戰績驚人。
可以說在這場比賽開始的時候,我們一路聽到的交談,全都是覺得【烏野雖然是這兩年的黑馬,但對上井闥山還是太吃力了】。
幾乎沒人覺得烏野會贏。
——但是烏野排球部的成員,沒有一個不將目標瞄準【全國冠軍】的位置啊。
“田中前輩!”
飛雄大聲喊道,于是田中前輩面前的攔網成員一瞬間警戒了起來,從一人變成了三人。
然后黑發少年輕輕躍起,手腕一扣,排球幾乎是擦著球網落到了地上。
是二次進攻!
嗚哇,飛雄在排球場上看上去真的超級聰明的啊。
我沒忍住揚起了嘴角,心想。
“喔!影山這家伙心真黑啊!”
灰羽錘了捶自己的大腿,興致勃勃地說道。
“不是心黑。正常的戰術而已。”
研磨前輩單手撐著下頜,語氣平淡地申辯道。
“啊,有人被說中了。”
黑尾前輩略微側過臉,輕笑著說道。
“說起來,上了大學之后也加入排······”
“但是我拒絕。”
研磨前輩在黑尾前輩說完這個句子之前就伸出一只手掌,義正言辭地說道。
“哈哈哈,對于二傳手來說是正常戰術的操作,對于其他人來說就是心黑啊。”
夜久前輩爽朗地笑著說道,然后沉吟了一聲,認真地說道。
“影山這樣的選手,應該會收到很多邀請吧······不知道會不會打職業。”
“高中畢業之后,會直接去聯賽。”
我注視著場上的飛雄,低聲回答道。
“真是耀眼啊······”
即使此刻的比分依舊是井闥山在領先,作為會專門挖角的排球強豪校,隊員的實力基線本來就高。
烏野的眾人卻依舊以極大的努力救起每一顆球、組織每一次進攻,不斷地緊咬著比分。
飛雄更是二傳、發球、甚至是偶爾的進攻扣球全都讓我移不開視線,簡直就是安裝了炮臺的司令塔。
“耀眼?”
灰羽轉過頭看向我,似乎對我的用詞有點疑惑。
“嗯。”
我看向場內再次發球,被接起時迅速組織反擊的飛雄,無聲地笑了笑,說道。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天賦已經很強了,但又努力又專注,超級厲害,簡直會發光······”
“小時候光是被別人跟他聯系到一起,都會覺得壓力很大啊。”
我回想起了以前聽到過的不少【誒那兩人竟然是兄妹嗎】的議論,輕笑著說道。
“誒,真的嗎?”
不知道為什么,灰羽看上去一臉很吃驚的樣子。
“覺得壓力大?影山你嗎?”
夜久前輩歪了歪頭,訝異地說道。
“啊,當然······”
我也疑惑地回應道,卻在看到場上的場景時神色一凝,不自覺站了起來。
“飛雄!”
場上,飛雄因為傳一個位置不好的球向后傾斜,跌坐在了地上,光是看上去就覺得會很痛。
他卻只是揮了揮手,向隊友表示自己沒事,就又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對面。
雖然以往都會給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但今天是百分之一百二十······是因為遇見了強敵吧。
隨著比賽的局勢逐漸推進,情況變得越來越艱難了。
第一局的局點,井闥山的佐久早一個發球,直接拿下了一分。
第一局,比分25:23 ,是井闥山的勝利。
而第二局才開始沒多久,就能看到烏野這邊的體力很明顯地下降了。
尤其是從比賽一開始就在不斷跳躍的日向翔陽,反應速度跟第一局比起來已經產生了能被我這種業余的觀眾都察覺到的程度。
······更糟糕的是,對于以突擊作為武器的烏野怪人速攻來說,這種反應能力的差距是致命的。
“翔陽起跳的高度比大多數選手都高,完全能彌補身高的劣勢。”
研磨前輩撐在看臺上的手微微用力著,垂眼看著場內,輕聲說道。
“但是起跳的時候,消耗的體力也比大多數選手多······”
“日向。去休息。”
就在這時,飛雄突然開口了。
“不要!我還可以繼······”
“去休息。”
他看向日向,目光執拗地說道。
第二局,比分5:1 ,井闥山領先。烏野的日向翔陽下場,交換的選手是一名看上去有點緊張的一年級。
“雖然日向的打法消耗大,但是小飛雄現在這個打法不是消耗更大嗎。”
黑尾前輩皺了皺眉,如是說道。
失去了戰術核心的副攻,烏野這邊卻并沒有突然展現出巨大的劣勢。
新換的選手是名二傳手,以雙二傳的格局打開了不一樣的進攻模式······但是飛雄這樣一傳二傳都參與的打法,就算他確實是隊里最擅長托球的一個,體力消耗也絕對小不了。
比分20:14 ,井闥山領先。
——“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風頭啊,笨蛋影山(bageyama)!”
“哈??”
飛雄露出了相當不耐煩的表情,卻在日向翔陽向他跑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跟他擊了掌。
回到場上的日向翔陽,從第一球開始就展現了讓人難以忽視的超高速跳躍與進攻!
“日向的潛力,真的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了我的想象啊。”
就連身處職業聯賽的夜久前輩也被觸動了,神色凝重地說道。
啊。
簡直是讓人想哭的場景。
我的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握成了拳,緊緊地看向場內的比賽。
場上,日向翔陽真的如同一顆灼熱的橘色太陽一般,簡直像是燃燒著自己一般。
帶著無與倫比的毅力和熱情,一次又一次地起跳。
不僅是最強的速攻,也是最強的誘餌。因為日向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幾次井闥山那邊都不自覺地警戒了起來,反而讓烏野其他人的進攻成功落地。
第二局,比分25:27。
是烏野的勝利。
隨著場內的歡呼聲,我也心情激動地跟著歡呼出聲了。
“靜、靜?”
黑尾前輩轉過頭看向我,眼中還帶著些笑意。研磨前輩也看向我,輕笑了一下。
“好強······”
灰羽和夜久前輩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甚至感受到了不認識的人投來的視線,我神色僵硬地閉上了嘴。
“誒,剛剛那是什么?什么聲音?”
“我不知道啊,搖滾?”
啊,不小心爆發出極端嗓了,好羞恥······
排球場內,飛雄突然抬起頭,精準地向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體育館的燈光下,他臉上的汗水在閃閃發光,只是遠遠地注視著我,一臉沒忍住笑了出來的表情。
可惡。
我默默地捂住了臉。
1:1了,只要第三局能······
然而第三局,不管是飛雄還是日向翔陽,都已經不剩下什么體力,全是靠著毅力在支撐下去了。
這時候,井闥山那邊力量自始至終都很穩定的主攻手佐久早突然爆發出了更強更快的進攻。
這人,難道一直都留有余裕,專門等烏野體力不支后準備收割了嗎。
那張帶著幾分陰郁的臉,此刻專注得簡直像是在身后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干脆利落的一記扣球,打在了山口的手指上。
打手出界。
“你們是怎么又贏若利一次的······我也多少了解了。”
佐久早圣臣眼神一暗,開口說道,平淡的語氣帶著些劇烈運動后的呼吸不均。
“但只是這樣的話,還不夠啊。”
“今年的井闥山,各項的能力數值都拉滿了。”
我的身旁,研磨前輩輕聲說道。
“是所有學校都夢寐以求的,【豐收年】。”
比賽一分一分地進行著,時間仿佛被無限地拉長。
抑或只是每一球都顯得格外地漫長而艱難。
“ 2:1 ,井闥山勝!”
奇跡并沒有發生。
——
“飛雄······”
體育館二樓隱蔽而安靜的角落,這里的燈泡壞了,借著不遠處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地面。
在回到烏野集體住宿的地方之前,隊友們正在跟來看比賽的家人朋友交談,飛雄一言不發地將我帶到了這里。
然后很緩慢地,他貼著墻坐了下來,雙臂交疊搭在膝蓋上,頭搭在了小臂上。
比我預料中的低落得多。
“今天的比賽很精彩。”
我單膝跪了下來,試圖從飛雄手臂的縫隙看清他的表情,有些無措地輕聲安撫道。
“全國四強超厲害的,明天還有季軍的比······”
“不夠。”
飛雄卻只是悶悶地說道。
啊,難道是被井闥山的主攻手的話打擊到了嗎。
我正要小心地開口,飛雄卻突然抬起了頭。
那雙總是顯得銳利而專注的深色眼睛,竟然罕見地帶上了些迷茫的神色。
“不管是第三名,還是第四名······夠嗎。”
他看向我,低聲說道。
“日向······今年,也沒有接到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