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一百七十一
在這水深火熱之際,憑借一些跟飛雄一起學習的經驗，我還是加入了這場補習的和被補習的精神看上去都不怎么穩定的學習會。
“還剩下這幾個科目······有靜桑比較擅長的嗎？如果正好有的話就幫大忙了······”
谷地仁花將面前的一疊筆記本排開，嘆了口氣,說道。
她短發的側面用一小把頭發扎起的小辮子一晃一晃的，發繩上有兩顆亮藍色的星星，很襯她淺黃色的發色。在那位下巴上有痣的美人經理畢業之后，她就成為了排球部唯一的高年級經理。
我還記得她在去年夏天合宿的時候被各個學校的高個子嚇到呆滯的場景，但現在看來已經能獨當一面了啊······不如說連部員的學習都要操心真的超級負責。
“啊，我對物理比較有自信，數學也還行。”
我看了看剩下的物理、數學、世界史、和保健體育, 低聲說道。
“靜桑是理系的嗎？”
谷地仁花轉過頭看向我，小聲問道。為了跟飛雄區別, 排球部這群人對我的稱呼變成靜桑了。
“嗯。說起來, 我們樂隊在期末考試之前也會舉行學習會。”
我左手托著臉頰，垂眼看著仁花剛剛遞給我的習題冊,輕笑著說道。
“一般都是瞳，啊就是我們的主唱，給我們三個補習。”
“她的成績真的很好啊，志愿校是東大。有些時候真想知道她的腦袋為什么那么聰明······”
“誒，好厲害！”
坐在仁花另一邊的日向翔陽像是終于恢復了一點活力，從桌上抬起頭,驚嘆道。
“對吧。”
帶著點莫名的炫耀心理,我笑了笑，說道。
“果然頭腦好的話····* ··啊, 飛雄？”
注意到身旁的飛雄臉色似乎有些低氣壓,我側過臉看向他，笑著低聲說道。
“你的頭腦也超級好,而且全都放在排球上了。能這么專心地做一件事，我覺得很厲害。”
“喔，謝謝。”
飛雄點了點頭，那雙銳利的眼睛眨了兩下，不解地問道。
“怎么突然說這個。”
“因為你剛剛露出了失落的表情，所以想要讓你知道。”
我將物理的筆記翻到了仁花整理好的習題部分，隨口說道。
“啊，我們從這道題開始吧。正好是這學期的第一章節，物理教材一樣真的太好了。”
“這樣啊。原來我剛剛的心情，是失落嗎。”
飛雄喃喃道，隨即將目光投向習題，認真地讀道。
“好，汽車的加速度······嗯？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我抬起頭，也疑惑地注意到了四人投來的視線。
“剛剛突然雞皮疙瘩起來了。”
月島螢雙手交叉抱著手臂，原本冷淡帥氣的臉上現在露出了生動的表情，吐槽道。
“不要突然讓我看到國王大人不遲鈍的一面啊。話說那個可怕的表情，是怎么看出來失落的？”
“······表情應該還算好懂吧，飛雄的話。”
我思索了一下，說道。
畢竟飛雄什么都不會隱藏。這不是超級坦率的嗎。
啊，雖然很多時候確實遲鈍到連本人都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情，而且很多突如其來的心情只會停留很短暫的時間，然后被他直接無視。
但尤其是涉及到排球、家人、自尊心、勝負欲之類的事情時，飛雄果然很輕易就會產生情緒波動。
“完——全不好懂！有時候能啪嘭的一下感受到，但其他時候還是理解不了！”
日向翔陽一邊驚嘆道，一邊合上手掌又彈開，試圖以一種很抽象的方式傳達他的形容。喂喂，我看他才是完全不好懂啊。
“而且說話的方式也很容易讓人誤解！就像一開始他對我說【你國中三年都在干什么】，怎么聽都很讓人火大······”
“哈？明明是你自己理解錯了，日向你這個笨蛋！”
“你說什么？說別人笨蛋的人自己才是笨蛋！”
“······真是小學生級別的斗嘴啊。下一步要用barrier反彈了嗎。”
月島螢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看到這兩人火光四射的對視，評價道。
“你們——倒是快點開始學習啊！”
山口同學將手里的草稿本卷成了一筒紙卷，怒而暴起地敲了飛雄和日向的頭，瞬間就平息了整個場面。
······嗯，不要惹看上去脾氣很好的老實同學啊。雖然很難生氣，但是一生氣感覺超級可怕的。
我輕咳了一聲，目光重新投向了桌上的習題。
——
雖然途中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但是今天的學習會還算圓滿結束了。
仁花、月島、和山口好像都屬于烏野的升學班，成績都不錯，也有考大學的打算。
我知道飛雄比起上大學更想早點去聯賽打排球，看起來日向君也是同樣的類型······希望他們這次期末考試都能無事地低空飛過啊，不然就要花時間參加暑期補習和補考了。
一天結束。夏日的天空黑得很晚，窗外的夜空中能看到明亮的星星，跟東京比起來似乎看得更清晰。
我洗完澡，站在浴室的鏡子前，聽到了門外飛雄的聲音。
“靜，我可以進來嗎？”
“喔，可以。”
浴室的門被推開，飛雄走了進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置物架上拿下了他的牙刷和漱口杯。
他穿著當作睡衣的舊T恤，眼皮略微垂著，一副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樣子。
假期的作息還真是健康啊這家伙，對我來說這個夜晚才剛剛開始。
“你在做什么？”
飛雄往牙刷上擠著牙膏，側過臉看著我的動作，問道。
“啊，護發精油。發型師讓抹的，據說很有用。”
剛洗過澡，蒸汽蒸得我有些發暈。我隨便地揉搓著發尾，懶洋洋地回答道。
“誒。”
飛雄停頓了一下，隨即認真地問道。
“能借我一點嗎？”
“好······發生什么了？你還好嗎？被幽靈占據身體了嗎？”
我突然就清醒了，轉過頭震驚道。
“也不需要這么震驚吧！”
飛雄吐槽道。
我眼睜睜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擠了一小泵護發精油，有些笨拙地往自己的M字劉海上涂抹著，仿佛試圖讓每一根劉海的發絲都被保護到，表情還相當認真。
“······噗，槽點太多了。話說為什么只涂劉海？”
“不是上次你說過的嗎，M字劉海的神。”
飛雄眼神認真地說道。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當時我說的什么【每一個M字劉海的影山都會遇見橘子腦袋的天使】之類的無責任電波發言，一時間整個人陷入了貓貓宇宙.jpg
啊，這個家伙在用那張冷漠帥氣的臉說什么啊，話說不要突然變成天然系啊！
“那個神我完全是胡說的，雖然保養頭發總之是件好事······”
“律也遇到了。”
飛雄看著我，認真地提起了身處調味市的影山家。
“橘色頭發的、讓他很在意的人。應該是叫鈴木將。”
“嘶，那還有茂夫······”
我想起發過來的鹽中校園祭的照片里好像確實有個橘色頭發的少年，遲疑道。
“他的那位師父，是黃色頭發。”
飛雄看著我，神色凝重地說道。
“而只有茂夫，是鍋蓋頭，不是M字劉海！所以濃度被降低了！”
“但是美羽姐······”
“美羽姐，在中學之后就完全沒有留劉海啊！”
“什、什么？”
我一時間被飛雄給震住了。而且美羽姐就算有劉海的時候也是齊劉海！
正如同數學與物理學家帕斯卡所說，理性的個人應該相信神的存在，因為如果相信神，但神不存在，人的損失并不大。但如果不相信神，但神存在，人就會遭遇地獄的無限痛苦······總結一下就是——萬一呢？
一時間，浴室里只有我和飛雄沉默著給劉海涂護發精油的身影。
“······你們兩個，在干什么？”
路過的美羽姐手里拿著一瓶啤酒，看著并排站在鏡子前的我們，十分困惑道。
“啊。”
我遲疑了一下，然后小聲說道。
“大概是在試圖守護一些羈絆吧······”
“嗯？嗯？”
——
短暫的周末過后，我也再度回到了東京。
“那個馬上就要發布的聯網VR游戲機？我有配信者版本的beta測試資格！”
我靠在扶手椅里，一邊看著屏幕上馬O奧卡丁車的游戲界面，一邊興致勃勃地說道。
“看宣傳片感覺很有趣的樣子，不知道實際會怎么樣。”
“所以是會配信嗎，期待······你現在在哪里？現在立刻想見你。”
耳機里傳來了研磨前輩淡淡的聲音。
“我都聽到星星的聲音了，研磨你這個——”
啊，被撞飛了。我握著方向盤手柄，安詳地嘆了口氣。
說到這個最新的VR游戲機，這確實是業界內這個夏天風聲最大的產品。網絡上有相當多的人都表示了期待，報道已經開始預測開售時瘋狂排隊一直缺貨的場景了。
不過幸運的是包括我在內的A社一些liver拿到了提前測試的名額，而且允許配信。
我知道的有銀桑，神樂，新吧唧，好像真選組的近藤桑也有。到時候說不定會組織一場大型聯動呢，畢竟多人同時在線也是游戲機的賣點之一。
此刻在愉悅地打游戲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新游戲機，會帶來怎么樣的一場混亂。
第172章
一百七十二
為了VR游戲機的宣傳配信, 我們準備組織一場聯動。
要配信的游戲是游戲機自帶的一個RPG ，傳統的勇者斗魔王題材，可玩內容并不多,但亮點是可以多人聯網游玩。我們的目標是在配信當天打掉第一個小Boss ，也就是山上洞穴里的盜賊。
最后時間安排上可以來的人有我，神樂，魔女翡翠，希琴斯，新吧唧，銀桑, 土方十四郎，和沖田總悟。
配信的當天,我們約在了公司里一個空間充足的場地里,還有原廠的工作人員隨時協調技術問題。
我正好在附近的錄音棚里結束了一場錄音，提前一點到達了場地。
“夜——”
待機狀態下的神樂前輩看見了我,一只手上還拿著醋昆布，另一只手向我大力地揮了揮。
我們還沒有穿動捕服。神樂前輩的橘粉色長發隨意地披在背上，穿著似乎來自于中學時期的紅色運動服，整個人看上去放松極了。
“你來啦！希琴斯他正在測試游戲機的設定，好像是在打什么攻略游戲誒。”
“啊，gal game嗎。廠商還開發了這種啊。”
我向神樂前輩走了過去,看著工作人員投影到墻壁上方便一會兒監管的游戲內視角,有點感興趣地說道。
“是校園設定，很復古的樣子。”
沖田總悟站在了神樂前輩的另一邊,也抬頭看著投影,評價道。
他身型修長，穿著一件很有槽點的藍色T恤,胸前有一個大大的超人的S ，有些長的淺栗色頭發束成了一個高馬尾。
“啊，某個抖S混蛋可以不要離我站得這么近嗎，我會忍不住飛踢的。還有那個T恤是怎么回事，噗。”
神樂前輩沒有轉頭，只是習慣性嘲諷了一句。
“還穿著高中運動服的家伙沒有資格說我吧，噗。”
沖田總悟轉過頭笑了笑，嘲諷了回去。
我眼看著這兩人又要開始定番的斗嘴，余光突然掃過了屏幕上出現了什么奇異的生物，緊接著是御子柴難以置信的聲音。
“······為什么是巨型旗魚？在路口撞到嘴里叼著旗魚的女主角是什么情況啊？這里應該叼面包吧！”
御子柴前輩穿著一件短袖的青綠色條紋襯衫，肩上還系著純粹作為裝飾的薄毛衣，戴著藍色的耳釘，冷酷潮流系男子的搭配瞬間提升了這個房間內的時尚值。
此刻他的頭上正戴著一副很有科技感的VR眼鏡，手上拿著手柄。投影上顯示出了他的游戲視角——
一個亮粉色頭發、粉色水手服的可愛女孩姿勢可愛地坐在地上，說著【真是的，撞到了啦】的經典開場臺詞，身后一條碩大的旗魚正在活力四射地彈跳著。
誒？旗魚？
我僵硬地看著那個建模格外精致的劍狀的尖銳長吻，魚類流線型的身體，以及呆滯清澈的圓眼睛······不不不，這怎么看都不應該出現在gal game里吧。
【選擇A：扶起
選擇B：無視】
“不管怎么說，撞倒了人肯定要扶起來······”
御子柴前輩咬了咬牙，小聲說道。
【您扶起了旗魚！ 】
“為什么？所以說為什么？”
【你因為動作不小心被旗魚貫穿了胸膛！需要在醫院里休息三十分鐘！ 】
我看著一直以來熱愛gal game的御子柴前輩逐漸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于是懷著虔誠的心情雙手合十。啊，希望他沒事。
我已經能預見到這個開發商的勇者打魔王游戲會是什么神奇的東西了······嘶，有種不詳的預感！
——
在人員集齊之后，我們準時開啟了配信。
剛戴上這副VR眼鏡的時候，超高清的分辨率讓我有一瞬間分辨不出虛擬和現實，但視野內不斷彈出來的評論還是一下子就讓我覺得很神奇。
【來啦～】
【來了來了】
【貓貓下午好】
【超級期待！ ！ 】
【是VR內視角誒】
本次的直播采用了七人的分視角，以及由新吧唧負責的神視點，我們八人的直播間都是開著的。
配信剛一開始，我視野內的同接人數就已經飆升到了將近兩萬。雖然進了游戲后我就沒辦法看到評論了。
啊，看來大家都很期待啊。雖然還只是beta測試階段的產品，但愿意拿出來讓主播配信宣傳，也能證明VR游戲已經取得了相當不錯的進度。
最初的角色創建，我習慣性選擇了刺客。刺客職業初始的黑色面罩蓋住了下半張臉，再調整成【夜】的白發綠眼，就直接進入了游戲。
一片寧靜的村莊，廣場的噴泉中央是一座圣者雕像，四周的街道上都沒什么人，只有低矮的中世紀風格房屋靜靜地佇立在街道兩側。
“出生點是新手村的泉水啊，水的質感做得好棒······嗯？怎么有棺材？”
“夜！這個聲音是夜吧！”
“土方前輩？”
看著上面有個大大的十字架的棺材，我愣了愣，說道。
“這個游戲最初的HP似乎是隨機的。土方先生隨機到了1點，然后突然就死掉了啊。”
游戲里的沖田總悟穿著戰士的裝束，披著斗篷，無關心地聳了聳肩，說道。
“隨機的嗎，我看看我的······”
沖田的血量有十四點，我稍微俯下身正要查看我的血量。
下一秒，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您被腰間配戴的暗器戳到了！ HP-1！ 】
【您已死亡！ 】
“啊，死掉了······話說被自己的暗器戳死的刺客也太遜了吧！我比剛開袋的薯片還脆啊！”
我握著手柄晃了晃，耳邊傳來了宛如從內部拍打棺材板一樣的沉悶木頭響聲。
耳邊傳來了新吧唧解說的聲音。
“勇者小隊的旅程才剛開始，我們已經失去了兩名戰斗力！啊，看起來銀桑也中毒了，走一步就會掉一滴血的話，完全無法走到教堂就會死亡了！”
“勇敢無畏而又充滿愛的勇者小隊究竟會······”
“看來必須得找到恢復血量的藥啊。我去去就會。”
沖田前輩的聲音可靠地說道。
【沖田總悟進入了，賭場！ 】
“喂喂，你要去哪里找恢復藥啊！總悟！”
土方先生的吐槽悲慘地回響在了我的耳邊。
“神樂，你能跟那邊那個長老搭話嗎？問問他有沒有解毒草或者恢復藥之類的，拜托了！”
銀桑的聲音急切地問道。
這么一說我剛剛確實看到了街道上唯一一個NPC ，是個穿著樸素的棕色系衣服，頭發花白的新手村長老。
“勇敢的孩子喲，聽上去你是要找能治愈一切疾病的神藥，是嗎？只可惜，那份治愈的力量已經被惡魔宰相······”
長老顫顫巍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開始講述一段魔族入侵人類的悲慘歷史。
“希琴斯，你是輔助對吧，要跟我一起去討伐惡魔宰相嗎？”
神樂認真的聲音說道。
“我、我嗎？好啊······”
希琴斯不好意思的聲音如是說道。
“······北方的森林有一片迷障，帶上這株解毒草吧，孩子。它會對你很有用的。”
“喔！謝謝！銀桑，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神樂斗志昂揚地說道。
“夜，土方，我們去拿神藥了，稍微等一會兒哦。”
希琴斯有些靦腆地說道。
于是，在一片兵荒馬亂之后，附近只剩下了棺材里的我和土方，以及中毒狀態不敢移動的銀桑。
“啊，神樂那家伙，倒是直接把解毒草給我啊，這種程度的負面狀態不需要什么神藥的吧······還有我們現在的目標不是去討伐山上的盜賊嗎，怎么突然就變成要去打最終Boss了啊！”
一陣沉默后，銀桑虛弱地說道。
“那個，我好像可以召喚復活一個亡靈······”
有些虛幻失真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是一直沒有露面的魔女翡翠！
“翡翠，你現在在哪里？”
我眼睛一亮，開口問道。
“我好像出生在一個全是骷髏的地方了，是地獄嗎，我是亡靈法師······”
魔女翡翠不確定地輕聲說道。
在一番商議后，我們最終決定我和魔女翡翠組隊，看看亡靈法師是怎么復活的，銀桑和土方一起試圖到達新手村的教堂恢復狀態。
“長老！加油啊長老！”
在我被召喚到地獄之前，這是我聽到的銀桑的最后一句話······嗯，不是很想知道他們對長老做了什么。
“竟然！銀桑用繩索牢牢地套住了長老的頭！由于長老會在新生村里四處移動，究竟他們能不能達到教堂呢？”
新吧唧的解說適時響起。”總之我們先來探索一下地獄吧。”
我看著我被召喚后發著一層不詳的光的手，抬頭對著魔女翡翠，微笑地說道。
“啊，說不定能跟他們在地獄里相會呢。”
——
平心而論，這個游戲的場景做的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本身的內容并不多，但也讓我們看到了次世代游戲的嶄新方向。
“呵呵，骨頭，好完美的骨頭······”
一路上，我在前方突襲，翡翠在身后放技能，刷了不少等級。她似乎對亡靈法師收集骨頭的技能很感興趣，心情相當不錯。
終于，我們穿過了地獄到人間的入口，趕到了盜賊團所在的洞穴。
剛一進入洞穴，我們就看到了銀桑和土方前輩，以及圍攻他們的一群盜賊。
“······上半身還是不太好用啊？能跟我換一下嗎？”
土方前輩動作凌厲地揮舞著什么東西，連著打退了三四個盜賊，轉過身問身后的銀桑。
“剛剛還說要讓死者入土為安的是誰啊！”
銀桑也揮舞著什么東西戰斗著，沒有回頭地說道。
我定睛一看，終于看清了他們手上的······分明是新手村長老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啊！
“長——老——”
“啊，大家都在啊。”
就在這時，沖田總悟突然從洞口里進來了，手上還拿著、拿著一個戴著王冠的白發老頭？
“我在賭場把國王贏回來了，不錯吧。”
“什么？”
“太狡猾了！”
銀桑和土方同時說道。
“原來人是可以被裝備的嗎？我不太玩這個類型的游戲，以前不知道啊。”
身后的魔女翡翠小聲地問道。
“一般情況下怎么說都······”
我的吐槽還沒說完，突然感到自己的畫面失去了控制。下一秒，我漂浮在了空中！
不、是我在游戲里被舉起來了？ ！
【亡靈法師·翡翠，裝備了，刺客·夜！ 】
“咦呀——”
一直都在后方站樁放技能的亡靈法師突然變身為了近戰，我下意識揮舞起了手里的短劍，然后抓緊時機釋放暗器，解決了周圍的一圈的盜賊。
“竟然還有全自動的超強力武器？嗯，是夜啊？”
土方十四郎一邊使用著長老的上半身，一邊震驚地感嘆道。
“啊，我也想要，土方先生······”
沖田總悟有些遺憾地嘆息道，然后用手上的國王掄死了一個盜賊。
“大家都在啊！我們打魔王回來了！”
突然，一個遮天蔽日的黑影幾乎擋住了洞口的光亮，我們幾人同時抬頭，看著神樂手上拿著一個······一個魔王？揮舞時產生的巨大氣浪瞬間席卷了整個洞穴。
“神樂和希琴斯回來了！魔王已經被打敗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隨著新吧唧解說的聲音以及無比緊密的吐槽，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我們，到底在干什么啊。
······話說為什么我也是可以被裝備的對象啊！
第173章
一百七十三
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已經身心俱疲了。
夏季的夕陽緩緩下沉著，將云層稀薄的天空染成一片濃烈的橙紅色。氣溫也從下午的炎熱轉為晚間的微熱，時不時還有一陣相當涼爽的風吹過。
我順路去買了當季的葡萄, 然后輕車熟路地敲了敲黑尾家的門。
開門的是研磨前輩。
“辛苦了······噗。”
研磨前輩見到我，面色平靜地眨了眨眼，然后下意識地抬手試圖遮住嘴，還是笑了出來。
“啊，可惜。差一點就忍住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嘆了口氣。
“抱歉。”
研磨前輩的身體顫抖了幾下，聲音中也帶上了笑意。
他半長的頭發本來用一根皮筋隨便地束了起來,但還不是能扎得牢固的長度，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從臉側滑落。發根出的黑色和染過的金色部分已經是對半開了。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研磨前輩的臉頰還帶著些微紅。他順手從鞋柜處拿出了我的拖鞋,但是神色已經恢復了平時的鎮靜。
“沒事。想笑的話就笑吧。”
我十分滄桑地說道。雖然被當成人形武器了，但起碼宣傳配信的效果不錯, 也算是圓滿結束了吧······
“喔，靜。”
黑尾前輩從客廳那邊走了過來，笑著調侃道。
“戰斗辛苦了。”
他穿著黑色的T恤和面料輕薄的淺灰色長褲，是在家里一貫的睡衣穿法。雖然距離黑尾前輩開始大學生活只過去了一個學期，但我總覺得他看上去有種微妙的變化。
是體型稍微壯了一點嗎，黑尾前輩說過他想增強力量,所以在增重鍛煉來著······抑或是氛圍上的變化,似乎比以前還要穩重一些了。
“謝謝······前輩也剛回來嗎？”
我無奈地試圖轉移話題。昨天黑尾前輩發了消息要從大學那邊回家住的，雖然他獨居的住處離這里也不算多遠就是了。
“嗯, 下午回來的。”
黑尾前輩看著我,笑了一下，說道。
“反正只是坐電車而已, 比某人冒險的道路輕松多了～”
“······可惡，不要再捉弄我了。”
我無奈地說道，走向了客廳里的黑尾奶奶，一邊禮貌地問好一邊將帶來的當季桃子遞給了她。
“怎么了，小靜？累著了吧？”
黑尾奶奶笑瞇瞇地問道，輕輕地將我抱住，拍了拍我的背。
我將臉抵在她的懷抱里，鼻尖隱約聞到了那種一根根的短檀香點燃過后殘存的香氣，放松地嘆了一口氣。
“鐵朗，過去看看爺爺有沒有要幫忙的。”
“好。”
黑尾前輩看著我和奶奶，笑了笑，回答道。
他正要向廚房走去，門鎖突然傳來了轉動的聲音。出現在門口的黑尾父親。
“哦呀，今天是三個孩子都在嗎？”
黑尾父親將公文包放在了柜子上，一邊解著領帶，一邊溫和地說道。
“歡迎回來，鐵朗。”
“歡迎回來，父親。”
黑尾前輩與他的父親對視著，點了點頭，如是說道。
——
夏季的夜晚。客廳里，燈光長久地亮著，不時傳來交談聲與細碎的笑聲。
“說起來鐵朗小時候可內向了，當時我超級擔心啊！幸好有研磨跟他一起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開朗起來了。“
餐桌前，黑尾父親的臉因為剛喝了燒酒而有些發紅，爽快地說道。
“誒，內向？黑尾前輩嗎······”
我停下了筷子，有點震驚地喃喃道。
我還以為完全是反過來的。研磨前輩說過是黑尾前輩不斷邀請他、他才開始打排球的。于是我擅自就認為研磨前輩一直都是被動的那一個，從一開始黑尾前輩就是熱情的性格。
不如說內向的黑尾前輩，嘶，我有點想象不出來。
“這么一算，莉子走了也有十四年了。”
黑尾父親將杯中的燒酒一飲而盡，瞇起眼停頓了一下，然后再度笑了起來。
“鐵朗都上大學了啊！時間還真是快啊······”
“今天的份額已經喝完了吧，父親。不能再喝了哦。”
黑尾前輩拿走了放在桌上的酒杯，站起身向廚房走去，只轉過頭輕笑了一聲。
客廳暖色調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那雙上眼瞼微垂的眼睛目光溫和，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
莉子，是黑尾前輩母親的名字嗎。
我喝了一口水，心想。
“最開始遇到小黑的時候，他確實很少說話。”
坐在我身邊的研磨前輩側過臉，無聲地彎了彎嘴角，輕嘆道。
“我還以為遇見相處起來會很輕松的同伴······可惜，看走眼了。”
“我聽得見！真是失禮啊，研磨。”
黑尾前輩無奈的聲音從廚房那邊傳來，我也沒忍住嘴角上揚了一下。
“啊，有那個時候的照片嗎？”
我升起了一點好奇心，低聲問道。
“當然有！小靜想看嗎？我給你去找。”
黑尾父親看起來正在興頭上，猛地站了起來，跑到客廳的電視柜下開始翻找。
“我記得這里有······啊，找到了！”
“等等！”
蹲在電視柜前的黑尾父親正舉起了一個發舊的紅色相框，黑尾前輩就宛如閃現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伸手拿走了那個相框。
“誒～鐵朗，怎么了，害羞了？”
黑尾奶奶見狀，笑瞇瞇地說道。
“小黑，怎么了，害羞了？”
研磨前輩托著臉頰，看熱鬧一般重復了一遍黑尾奶奶的話，平時總是淡淡的語氣中帶著些捉弄人的笑意。
“那個時候的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也想看啊······”
“總之拜托了，前輩！”
我雙手合十，好奇心在此刻已經到達了巔峰，懇切地說道。
“······真拿你們沒辦法啊。”
黑尾前輩全身僵硬了一下，然后低頭看了看相框里的照片，無奈地說道。
“好吧。如果你們真的那么想看的話。”
在看到那個發舊的紅色相框中的照片的時候，我愣了愣，隨即難以控制地笑了起來。
畫面中，看起來只有六歲的黑尾前輩穿著一件鮮艷的紅色長袖以及天藍色的牛仔褲，眼神偏移倒鏡頭之外，似乎有些無所適從。
完全是一副性格內向的樣子啊。那張小孩子的臉看上去可愛極了，但黑色的頭發還是像現在一樣倔強地炸了起來！
啊，究竟是什么樣的睡姿才能十年如一日地擠壓成這樣的發型啊，反而讓我好奇起來了。
站在黑尾前輩旁邊的很明顯是小時候的研磨前輩，那雙瞳孔細小的眼睛冷淡地盯著鏡頭的方向，像是在發呆。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連帽衛衣，以及明黃色的長褲，長度蓋過耳朵的黑色頭發柔順地垂了下來······好可愛。
仔細一看，五六歲的研磨前輩手上還拿著一個游戲機。雖然半掩在身后，但根據我的判斷大概是PSP 。還真是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喜歡打游戲了啊，研磨。
“怎、怎么我也在······”
研磨前輩從我身后看到了我手上的相框，聲音一僵，下意識伸手就想拿走。早有預料的我迅速地一抬手，躲過了他的動作。
“哈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黑尾前輩爽朗地笑了起來，露出了計劃通的表情。
“小黑！”
研磨前輩的臉頰有些漲紅地說道。
“啊，既然都看到我們小時候的樣子了，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
面對研磨前輩的怒目而視，黑尾前輩聳了聳肩，看向我笑著說道。
“有倒是有······”
我無法像黑尾前輩一樣抵擋研磨前輩目光的溫度，在內心糾結了一下，還是打開了手機，找到了小姨發給過我的一張照片。
我記得那大概是六七歲的時候，小姨拍的。
學校運動會的午餐時間，我和飛雄坐在野餐布的兩角，面前擺著小姨做的便當。
飛雄正在吃著漢堡肉，臉頰鼓鼓囊囊的，清澈而茫然的眼睛看向鏡頭。那個時候他的眼角還沒有形成銳利的形狀，看起來圓圓的。
他頭上綁著紅色的飄帶，脖子上還掛著一塊金牌，應該是哪個跑步比賽的。飛雄小時候真的很受男生和女生歡迎啊，因為他跑步超級快。
而另一邊的我穿著長袖長褲的運動服，目光游移地落在另一邊。
畢竟還是小孩子。照片上的我身型細弱，但是臉頰圓潤，也沒有黑眼圈，只是隱約能從表情中感到陰沉內向的部分。
“好可愛······”
黑尾前輩俯下身看著我手機上的照片，笑著說道。
“啊，旁邊的是小飛雄吧。”
“發給我。”
研磨前輩已經掏出了手機，眨了眨眼，相當認真地說道。
“······不要。”
我感到臉上有些發燙，于是捂住臉小聲說道。
“誒，小靜以前的樣子跟鐵朗很像啊～不過現在已經成長為很酷的孩子了呢。”
黑尾奶奶也看到了我的照片，聲音溫和地說道。
真、真是的。
我低下頭，看著我手機屏幕上的照片，以及紅色相框里的照片。
我突然愣了一下。
兩張照片上，視線偏移不愿意看鏡頭的小時候的我，* 以及目光同樣落在畫面之外的黑尾前輩，在這種并排的排列方式下······
簡直就像是在注視著對方一般。
“誒，真的不能發過來嗎，好可惜。”
我抬起頭，正好撞進黑尾前輩帶著笑意的雙眼之中。
“嗯？怎么了，靜？”
“······啊，沒什么。”
第174章
一百七十四
“CUT！”
廣告導演揮了揮手上的臺本, 大聲喊道。
背景雪白的攝影棚里，燈具和反光板將整個空間照得明亮極了。多臺攝像機從不同角度對準了我們，原本緊張而富有秩序的氛圍隨著導演喊停的聲音,變得稍微松快了些。
我們四人站在聚光燈下，手里拿著這次廣告拍攝的罐裝咖啡，終于松了口氣。
“哈，時間正好，完美······很好，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這就算是正式結束了，攝影棚里的聲音頓時此即彼伏。
“辛苦了, 今天很榮幸能和你們合作。啊，拍攝的咖啡如果不需要的話可以交給我。樣品已經聯系木角先生送過去了, 大概有四箱······”
年輕的助理導演見狀快步向我們走來, 有些緊張地說道。
“謝謝。今天的拍攝體驗很棒，希望未來還能有合作的機會。”
負責了大部分發言和社交辭令的班長微笑著說道。
她穿了一條裁剪簡單的黑色連衣裙, 跟平時演出時差不多，長長的黑發柔順地垂下來，戴了一副有些復古的紅色框架眼鏡。
“咖啡的話······”
啊，班長戴紅框眼鏡真好看，平時也可以戴戴就好了。
我走著神心想，然后被相卜南戳了戳肩膀。
“交換啦。”
“喔！”
看著相卜南手中的焦糖拿鐵,我頓時眼前一亮。
今天拍攝的同系列咖啡有四款, 我最想喝的就是這個。然而毫無意外的，我被分到了最苦的無糖黑咖啡。
雖然拍攝特寫的時候一條就過了,但我因為被苦到了絕對在黑著臉啊,不要緊嗎，在電視上播放真的不要緊嗎······
“呼, 還是這個好喝！焦糖真的好甜啊。”
相卜南喝了一口黑咖啡，終于放松下來感嘆道。
她今天穿了紅黑的格子裙，微卷的金色頭發披散在肩上。
與我相反，南是平時會點冰美式的類型。我幾乎可以想像出她拍攝時一邊露出燦爛甜美的笑容，一邊心想【嗚哇好甜這個能喝嗎】的心理活動。
“微糖的黑咖啡也不錯，能蓋住些深度烘焙的味道。”
山田涼穿著一件印了白色飛鳥的黑色襯衫，低頭看著手上瓶子的成分表，認真地說道。涼平時總在探索不同的咖啡店啊。
“唔，瓶裝的咖啡做到這樣算很好喝了······我會買。”
“咖啡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味道。能分出什么烘焙程度的區別真的很厲害。”
班長轉過頭，笑著說道。她手上的是拿鐵，平時喝咖啡的時候也會普通程度地加奶加糖。
“你不是喝茶派的嗎。”
山田涼很淺地笑了笑，說道。
“確實。”
班長聳了聳肩，說道。
——
“那是······【Trapnest】的本城蓮嗎。”
從電梯里出來，我的視線掃過了透明玻璃后的吸煙室，腳步也停頓了一下。今天的攝影不在公司內部，我沒料到會遇見認識的人。
一層玻璃后，身型修長的俊朗男人被籠罩在一層煙霧之中，手里的香煙有一點橘紅的火光。
他似乎也看見了我們，友善地揮了揮手。
“啊。”
山田涼也注意到了本城蓮，只發出了簡短的一聲。
我們對視了一眼。只是一瞬間，我就從她的視線中感受到了【我們共同懷有的競爭心】。
本城蓮，吉他手兼作曲，在被一之瀨巧挖角之前是娜娜她們樂隊的貝斯手。
【Trapnest】最具人氣的成員，被媒體稱為天才吉他手，作曲水準也相當不錯······這樣的家伙，我們不可能不在意啊。
“誒，他看上去還挺友善的。”
相卜南有些驚訝地說道。
我點了點頭。雖然我對【Trapnest】整體抱有一些負面的情緒，但是本城蓮好像還······
——“你們，絕對不要跟那個人說一句話。”
班長完全沒有看向吸煙室的方向，只是異常冷淡地說道。
“任何形式的接觸都不允許，明白了嗎？”
我愣了愣，轉頭看向她，張了張口卻并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個極度冰冷的眼神，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我除了順從之外，連疑惑詢問的話都難以發出了。
“為什么？”
山田涼也看向她，頓了一下，輕聲問道。
“誒，我有點不想說啊。”
班長垂下眼，睫毛顫抖了幾下，低聲說道。
“但這個必須要聽我的······好嗎。”
片刻后，相卜南開口說道。
“我姐姐說過，【知道了重要的事情卻不得不保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這種痛苦，你又要一個人承擔嗎。”
那雙橄欖綠的眼睛注視著班長，眼神顯得認真極了。
“不管是什么樣的事情，我們之間，不需要有隱藏吧。”
“······真是的。”
班長嘆了一口氣，還是無奈地笑了笑。
“是我不能確定的事情，所以不想貿然說出來啊。”
“啊，但對象是你們的話，果然還是讓你們知道會比較好吧。”
四下無人，我們的周圍一片安靜。
但班長還是讓我們湊近了些，確保她的臉不會被可能存在的任何角度的攝像頭拍到，然后比了口型。
在意識到班長想說的是什么的時候，我一瞬間，覺得她再怎么謹慎也不為過了。
【違禁藥品】。
面對我們三人震驚的視線，班長低聲說道。
“在糟糕的圈子待久了，有些人就真以為不正常的事情是正常的了······啊，跟虹夏她們約好的卡拉OK時間是不是快到了？”
“啊，想要推遲也可以。不要突然轉移話題啊。”
山田涼輕聲說道，瞳孔還在地震著。
“畢竟全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班長嘆了口氣，抬眼微笑著低聲說道。
那雙漆黑的眼睛中，似乎有深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們也都是清楚的吧。”
“不是【接觸不到的話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完全不需要擔心】，而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糟糕到突破底線的東西存在，并且有意識地選擇正確的道路。”
“我一直都想讓【Tezasuto】變成最強的樂隊，不管是音樂、人氣······全部。”
班長注視著我們，低聲說道。
“但有些東西，是不管怎么樣都要全力避免的。失去一切機會也無所謂，只要我們能一起，就已經很棒了。”
“啊，我不想把氣氛變得這么沉重的。等會兒還有預定呢。”
班長隨手捋了一下她的長發，無奈地說道。
“我就是容易過度擔心啊。理智上來說其實只是······”
“不是過度擔心。”
我專注地看向她，終于開口說道。
“謝謝，瞳······愿意跟我們說這些。”
心里有很多想說的話，想要堅定地告訴她的決心，但是想要組織語言的時候，又覺得好像怎么說都太蒼白了。
······雖然以我們未熟的年紀，說的做的全是未熟的事情，就連最大的矛盾也不過是青春期的家伙常有的交流或者關系方面的事情。
但就像是班長說的那樣，并不是因為生活在美好的真空中，所以自然而然就走上了正確的道路。
而是有意識地，成長。
我好像隱約抓住了什么······比起之前的靈感乍現，是更加持久的、深切的東西。
我對【選擇】這件事情，一直以來其實沒什么概念。因為我很幸運啊，遇到的絕大多數都是很棒的人。
果然，還有很多需要成長的地方。
然而我看向面前的三人，心里突然感到了一陣安定。
嘛，不管怎么說，我從學習吉他開始就想要的，就是女高中生組樂隊追夢的青春設定啊。這么一看我的夢想早就已經實現了啊，我沒什么其他追求。
本來延續了之前的風格，已經構思了一半的第二首專輯，我想嘗試些新的事情啊······
——
“后藤。”
卡拉OK里，我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無奈地說道。
“也不用離我這么遠吧······”
“唔！”
蹲坐在角落里的吉他英雄依舊穿著長袖的粉色運動服，聽見了我的聲音，似乎全身都顫抖了一下。
“抱歉，上次嚇到你了嗎。”
我回想起了第一次線下見面時候的場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
“啊，基本來說我的情緒比較脆弱，偶爾可能會顯得比較可怕······”
“孤獨醬，加油！”
伊地知虹夏握了握拳，說道。金色的單馬尾跳動了兩下。
“要吃薯條嗎？雖然沒什么用，但是好吃。”
山田涼蹲在了后藤一里的身邊，一邊吃著薯條，一邊認真地說道。
“大家有什么想要唱的歌嗎～”
一旁正在點歌的相卜南抬起頭，燦爛地笑著問道。
“有【 Tezasuto 】的歌誒，要唱嗎？”
喜多郁代俯下身，似乎在排行榜上捕捉到了熟悉的曲子，笑著說道。
“在這里唱莫名有點羞恥啊，還是算了······”
班長嘶了一聲，無奈地說道。
卡拉OK的房間里，柔軟的皮質沙發呈環狀擺放著，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些飲料和小吃。色彩斑斕的燈光如同波紋一般掠過房間的墻壁，屏幕上正播放著開場的畫面，還沒有放歌。
我聽著房間里大家的交談，思緒終于從剛剛的氛圍中徹底放松了下來。雖然一起在排練室玩過音樂，但是真正在外面一起玩，今天還是第一次。
真有高中生的【The·暑假】的感覺啊。
至于之后，我成功用一首【殘酷天使的行動綱領】讓二次元濃度極高的后藤一里燃起來了的事情。
原本愉悅地吃著薯條的涼被迫獻唱一首【第三年的見異思遷】的事情。
以及進來送更多薯條的工作人員一臉茫然地看看屏幕上的MV，又看看房間里熱唱的班長，喃喃道“我還以為誰來卡拉OK放原唱了····· ·”的事情。
就都是后話了。
第175章
一百七十五
“啊,這個提案之前否決過的吧······怎么突然又提上來了。”
今天因為日程的沖突而安排了早上的會議，我還沒從深夜的配信里完全恢復過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
臥室里一片安靜。細微的光亮從窗簾的縫隙中透了進來。
夏季早晨的氣溫正在逐漸上升,昨晚蓋著的毯子也被我在睡夢中踢到了床的末端。
我打開了床頭柜上放著的臺燈，仰頭靠在疊起的枕頭上，迷迷糊糊地把手機舉到耳朵邊，聽著佐倉經紀人的解釋。
唔，一般有工商或者其他需要我提交的東西的話，她一般會整理好列表直接用消息發給我。像今天這樣一定要在電話上說，還挺新鮮的。
“······大概三個月前, 社內來了新的執行高層。”
電話里，佐倉經紀人幾乎有些惱怒地緩緩說道。
“明明對社里的業務并不熟悉, 以前的經驗也是在電視娛樂行業的。”
“一看到你同時做著樂隊,立刻就想拿這點來營銷。這兩個月已經多次提出這件事了。”
“竟然是這個原因嗎。”
我用力地閉了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無奈地說道。
“既然是兩個月之前開始提的，現在都還沒有什么進展······那就繼續拖延一下吧，聽上去對方也不是很緊急的樣子······”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不想做的提案。一開始我還會內心不安地嘗試解釋自己的想法，但現在的我對如何運用【好的我會考慮的】之類的說辭已經很熟悉了。
啊，一般聽到這種話，都會知道是在拒絕吧。
唱片那邊最開始是提出過想要融合兩邊身份的建議,但在我這么說之后,也沒有再提過這件事了。
“那個，大概因為我拖延太多次了, 借口從你學校的考試用到了我的結婚假期······”
佐倉經紀人嘆了一口氣, 有些發愁地說道。
“對方提出了想要跟你直接見面商談的要求，還有其他管理層的人也會到場。”
“事到如今, 對方肯定知道我們這邊是拒絕的意思，只是假裝不懂而已······是認真地想要推進這個提案。”
“嗚哇······”
我翻了個身趴在了床上，將臉埋進枕頭里，悶悶地說道。
“在搞什么啊，這個家伙。”
作為高強度網上沖浪并自搜的網癮人士，我當然知道一直都有關于【夜】和【 Tezasuto的影山靜】是不是同一個人的猜測。
然而這跟官方撕掉vtuber的皮套，完全是兩碼事啊！
確實有些觀眾會討論什么聲音像不像，都會彈吉他，沒有同時出現過之類的事情，還會嘻嘻哈哈地玩梗說皮套跟本人一模一樣、跨領域好厲害······
但這都是建立在這是一小群同時知道兩邊、喜歡兩邊的觀眾的情況下。絕大多數的觀眾都沒有意識到還有這回事。
肯定會有樂隊的觀眾對圍繞著【夜】的爭論表示質疑，也會有喜歡看vtuber的觀眾無法接受撕皮。
說實話，我只是希望看【夜】的配信的觀眾能在看我配信的時候開心，聽我們樂隊曲子的觀眾能在聽曲子的時候感到喜歡啊。
不管是作為中之人，還是作為樂手與作曲者，我本人都不需要受到觀眾超乎尋常的關注吧。
況且······
“雖然我也不算是原教旨主義的vtuber。”
我捏著手機，低聲說道。
“但是不管是【夜】的皮套，還是【夜】的存在本身，對我來說都是有意義的啊。”
“官方撕皮這種事，我不想做。不如說官方想要把中之人和虛擬主播劃等號，這種事情從本質上來講就不太行吧。社長那邊怎么說？”
“社長和空降的高層似乎不太對付······畢竟是集團，并不是完全獨立的······”
佐倉經紀人沉默了一下，如是說道。
“我這邊的建議是以【為了保護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的理由進一步拒絕下去。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聯系你的監護人。”
“喔，真可靠啊，謝謝。”
我盯著天花板，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決定道。
“不是安排了什么會議嗎？那就先見一面好了。”
“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和平解決，我不喜歡跟人產生沖突啊······”
我瞇了瞇眼，輕聲說道。
“雖然，如果出現了沖突的必要，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
會議當天。
天氣越來越熱了。從樂隊的排練室走到這邊的會議室倒也不算遠，但還是有一段在室外的路程。
我背著電吉他，隨手扯了扯白色T恤寬松的衣領，試圖稍微降低一□□表的溫度。手上的戒指和疊戴的幾條項鏈磨蹭了一下，發出了細微的金屬碰撞的響聲。
如果這是一家常見產業的公司，那么我說不定可以換算成什么銷冠之類的，按道理來說應該跟公司上層有些交流。
但事實就是我完全沒有跟這些人說過話啊，畢竟平時也沒什么必要。
我安靜地乘坐樓梯到頂樓，有專門的人引介我到會議室門前。
明亮而整潔的現代化辦公空間，視線之內所有人都在大夏天穿著正裝，整個場景莫名就有些壓迫感······雖然我的第一反應是【啊，有空調真好】。
在手指抵在門上時，我的目光落在涂成黑色的指甲上，心情也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不知道門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說不定會展現出強勢的一面。
這種時候，我覺得氣勢大概會很重要。
“失禮了。”
我走進了會議室，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平淡地說道。
“時間正好。初次見面，我是影山靜。”
寬敞的會議室里，一排穿著正裝的成年人抬起頭，視線向我這邊匯聚過來。
房間的正中央，只有一把椅子孤零零地面對著一整排長桌上的人。不管怎么想，一間會議室的普通局部都不該是這種樣子的吧。
“初次見面。請坐。”
坐在中心位置的人伸手向我示意道。這就是那個空降啊。
社長竟然不在這里。雖然什么公司辦公室之類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
我將電吉他的琴盒搭在了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隨便地搭在扶手上，沒忍住笑了笑。
“這個場景，感覺像面試一樣呢。”
“啊，事不宜遲，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
頂著這幾個成年人異常熱烈的視線，我靠在了椅背上，平靜地說道。
——
如果說剛剛的場面讓我想起了面試，那么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所謂的【壓力面試】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我安靜地聽著這人從公司的前景、未來發展的方向，聊到我個人的缺乏進取心、消極被動全憑運氣的做事方式，說實話已經開始走神了。
“所謂一加一大于二，一個粉絲量普通的偶像團體成員，一個水準還行的插畫師，這兩個身份單獨來看都沒什么特殊的。”
對方用幾乎稱得上是在鼓動的語氣說道。
“但如果結合在一起，就能夠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吧，但這也不過是我生涯中數不清的成功案例之一。”
“像是你這樣的素材，本來應該有更好的發展！是以往運營的問題，沒能夠發揮出你全部的潛力。”
該說不說，口才確實還行。這么一通宣傳下來，連對面桌前的其他人都露出了略微動搖的神情，不時還點點頭。
擅自在心里進行了陰暗的揣測很抱歉，但怎么看這個家伙都是把在其他娛樂行業的經驗完全套過來了。而且作為空降，跟一手把vtuber方面的業務發展起來的社長不對付······總感覺有種要煽動我站隊、快速制造成績的氛圍。
啊，饒了我吧。我就是一個破打游戲破彈吉他的青春高中生而已。
“你，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可以啊。”
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眨了眨眼，如是回答道。
看到對面的氣勢被打斷，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眼神，我突然覺得這場會議還有點意思，沒忍住輕輕地笑了一下，才在收斂住想笑的反應后禮貌地說道。
“關于您最開始對發展方向的討論，我本來想著可以聊一些關于【 vtuber 】的個人看法，也可以根據我的經歷聊聊為什么您說的方式可能不太適合我。”
我抬眼直射著對面，低聲說道。
“但仔細想想，那些大概都不是重點吧。”
真的要在其他高層面前辯論的話，我覺得我是辯論不過經驗豐富的成年人的。
啊，我對自己的口才和演講能力本來就沒什么自信。平時隨便慣了，說不定還會忍不住像在配信里一樣吐槽起來，那樣的話······看上去可就有點糟糕了啊。
而且對面在用些似乎很厲害的詞語形容發展的計劃，我在這邊真心地說些理想啊意義啊之類的話，真的會被好好聽進去嗎。
所以我應該好好傳達的，果然只有這一件事情吧。
——“重點是，我不愿意。”
我站了起來，雙手插在口袋里，低聲說道。
“我完全尊重您對我的發展的想法，只是我個人不喜歡。”
“啊，這樣聽起來好像有點太狂妄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單純表達一下我的立場。”
我看向對面僵硬中帶著怒意的臉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畢竟只是一直說【我考慮一下】、【下次再給您答復】之類的話，拒絕的意思好像沒有傳達到啊。”
第176章
一百七十六
我就知道我口才不好······對面似乎真的生氣了,什么指責我年輕氣盛、目光短淺、要對我施行措施的話都說出來了。
“也不需要這么生氣吧。”
我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地低頭看著自己搭在一起的十指，淡淡地說道。
“啊, 好煩······”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內，對面的長桌前坐了一排無聊的成年人。
我坐在房間中心孤零零的椅子上，一時間走了神。
不管對面在情緒激動地說什么，都當作背景噪音絲滑地從我的大腦里溜走了。待會兒吃什么好呢······
在對方開始侃侃而談什么個人勢或者其他公司的V ，在中之人稍微主動暴露一點的時候會吸引很多觀眾的關注，我終于忍不住了，開口打斷了這個全是商人氣息的家伙。
“別人家是別人家, 我們家是我們家。”
我抬眼看向對面，起手式采用了小姨以前訓誡我和飛雄的話,勉強保持著一些耐心說道。
“【雖然個性很神奇但總之就是很有趣】 ,社長在最初介紹我們的時候，只是這樣介紹的而已。您說的什么進行【個人的偶像化】 ,我可沒聽說過啊。”
在說到社長的時候，我略帶些惡趣味地特意加重了語氣，果不其然收到了有意思的反應。
“停、停。”
看到對方難看的臉色，我抬了抬手，平靜地說道。
“就算您威脅我，也沒什么用吧。”
“不管是配信還是發聲, 我只要有網就行。如果您執意要暴露我的身份的話······”
我思索了一下, 愉快地決定了。
“啊，我寫首關于您的歌怎么樣？說實話,現在這種場景還挺能激發我的靈感的。”
“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啊,一般我有這種突發的靈感的時候，寫出來的歌都挺受歡迎的。如果您真的那么想要人氣的話,可以考慮一下。”
“你！”
對面猛然站了起來，厲聲說道。臉色已經完全漲紅了，像是被正裝襯衫拘束到窒息了一樣。
辦公椅在鋪了地毯的會議室猛地拖行了一小段距離，發出了悶悶的聲音。
“竟然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你不知道【尊重】是什么意思嗎？”
“真是的······”
我也站了起來，垂眼看向對方，低聲說道。
明明我都努力語氣平靜地想要交談了，這種固執的家伙卻在我表現出反對的意思時，露出那種被冒犯的反應，好像我表示反對是什么驚天動地不識好歹的事情一樣，還言辭激烈地想要論證我是錯誤的。
簡直，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樣。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了。倒也尊重一下我的意見啊。”
我嗤笑了一聲，語氣中終于帶上了隱隱的怒意。
“啊，吵死了。”
——
其實離我進入會議室并沒有過去多久，但事態已經上升到我沒有預料到的地步了。此時此刻，對面已經不是在尋求什么商業利益，而是單純看我不順眼，想讓我付出【冒犯的代價】了。
“聽不見聽不見······”
我也實在是被煩到了，伸出雙手籠住耳朵，拉長了聲音幼稚地說道。
我都幾乎要佩服起這個還在說教的家伙了。
怎么能有人在無數種交流溝通的方式中精準地選中我最討厭的那一種啊。
總的來說我確實是吃軟不吃硬的類型，但能讓我感到這么煩人，這倒還是第一回。被說教原來是一件可以煩人到這種程度的事情嗎。
但正如同我說的，我的活動只要有網絡就行。對方就算威脅我，也沒有什么有效的方法······
“呵，看來你的經紀人并沒有能夠正確地培養你。”
對方已經重新坐在了辦公桌前，沉聲說道。
“佐倉千代，就是這個人對吧。這是她的失職。”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沒有控制住的神色變化，對方有些自得地說道，眼神中甚至流露出幾分勝券在握的意思。
“今天之后，新的經紀人會和你對接的。”
“你可以離開了。”
——“哈？”
我原本已經背上了吉他準備直接離開，突然聽見這個家伙提到了我的經紀人，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
接著，難以止住的怒意如同漆黑的噴泉一般從我的大腦中噴涌而出。
“你，在開玩笑嗎。”
我緩緩走到了長桌前，把電吉他的硬質琴盒砰地一聲砸在了桌上，低頭看著這個下意識往后傾斜的家伙，輕聲說道。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經紀人罷了，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
對方仰起頭看向我，厲聲說道。
“怎么，你要對我使用暴力嗎？”
“所以我就說這種無知又沖動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明智的決定呢！”
連旁邊幾個一直看似置身事外的中年人，也點了點頭，表示出了贊同的意思。
“你還是太稚嫩了啊······被一群沉迷虛幻的人追捧，真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這個家伙看向我，竟然露出了一個微笑，用長輩的語氣對我說道。
“不要對上級的決定表示質疑。永遠先思考為什么上級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事情。這點職場的經驗，就算是我今天免費為你上這一課吧。”
小小的經紀人？沉迷虛幻？給我上課？
“······這還真是，精準地踩在了最能讓我生氣的地方啊。”
我垂下眼，低聲感嘆道。
“明明我很少生氣的。”
“生氣，然后呢。你說的話我現在原樣奉還——你又能做什么呢。”
對方聞言，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如是說道。
“諸位也看到了吧，這種情緒不穩定、缺乏理性的表現······今天浪費了諸位的時間，還請多見諒。”
“我說過了，你可以離開了。”
“我確實還太稚嫩了。沒想到一個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成年人，竟然真的能為了給我找不痛快，做出遷怒我的經紀人這種事情。”
我一邊平靜地感嘆道，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
“確實。你如果執意要這么做，我也沒有可以直接阻止的手段。是我失策了。”
“發消息······不，還是打電話吧。”
我喃喃道，手指輕動，撥通了那個號碼。
啊，雖然給這位打電話在一般情況下會給我雙重的心理壓力，但鑒于現在是特別情況，我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我做好了這通電話不會被接起的準備，但意外的，鈴聲只響了一下就被接起來了。
“靜？”
電話了傳出了一個熟悉的好聽聲音，帶著些溫和的笑意。
“怎么了？突然打電話給我。”
“抱歉。其實是在公司里遇到了一些事情，想要征求一下你的建議······”
頂著面前眾人的視線，我只是普通地打著電話，簡單地概括了一下現在情況。
“啊，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我現在是去直接聯系社長比較好嗎？主要是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不波及到我的經紀人，這點確實是我沒有考慮到位····· ·”
“你說的那個人，是近期的空降，是嗎。”
電話里，赤司的聲音平靜，緩緩說道。
“這件事情，可以交給我嗎。”
“······啊，當然。抱歉，因為我欠缺考慮的事情打擾到你了。”
“能在發生的初期直接知道這種事件，算是件好事。”
赤司淡淡地說道。
“那么我會從這里接手的。”
“以及······”
電話里，赤司輕笑了一下，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安撫。
“聲音有些啞了。回去記得休息。”
“啊。”
我都沒注意到。我下意識伸手碰了碰脖頸的區域，說道。
“謝謝······征十郎。”
“嗯。我會跟你聯絡的。”
掛斷電話后，剛才因為佐倉經紀人被提起而突然慌張了一下的大腦也放松了下來。
我重新背起吉他，正準備轉身，坐在長桌最右側的一人突然開口了。
“剛剛的電話，你說的名字是【征十郎】嗎？”
見我點了點頭，這人的語氣謹慎禮貌，又帶有一些遲疑地問道。
“可以請問一下，這位【征十郎】的姓氏是······”
“赤司。”
我抬眼看向長桌中間，從剛剛開始臉色就有些僵硬的家伙，低聲說道。
“我從最開始就表達地很清楚了吧。我* 只是個打打游戲彈彈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家伙而已。”
“非要說服我做不喜歡的事情，甚至把我在意的人都牽扯進來······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找找外援，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啊，有征十郎可以尋求建議和幫助，真的太好了。”
我直視著對面，輕聲感嘆道。
“不然我說不定會干出糟糕的事情啊······我好像，還挺容易瘋狂起來的。”
——
一周之后。
那個突然空降的家伙，又突然消失了。
“太好了，我就說根本不懂vtuber這個產業的人怎么能負責執行呢！”
工商的配信現場，佐倉經紀人從自動販賣機里買了咖啡，心情不錯地小聲說道。
“那種心里面對虛擬主播的二次元形象完全沒有愛與理想的家伙，根本就不能理解······總之被調走了， lucky ～”
“嗯。”
我笑了笑，看到了佐倉經紀人手上的咖啡，驚奇地說道。
“是這個焦糖拿鐵啊。我那里還有一箱樣品，你要嗎？”
“誒～明明在廣告里一臉冷漠地拿著黑咖啡，樣子超級可怕的！”
“······笑什么啊，你不也是甜黨嗎！”
第177章
一百七十七
“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情······所以我今年續簽合同的時候找了律師,擬定了一些我想要確認的條款。”
排練室里，我靠在微型舞臺的邊沿，喝了一口水, 平淡地說道。
“作為配信者，我本來以為壓力應該都是來自外界，沒想到會在大本營一樣的公司內部遇到這種意外啊。”
說實話，最開始簽合同的時候有小姨的協助，我連那份合同都沒看完，畢竟那么厚，字還密密麻麻的······
啊, 大意我還是知道的。 A社是抽成制度而不是工資制度，并不保證一個liver有多少收益, 甚至不保證會有收益。
我比起【職員】 , 更像是【合作者】的關系。
如果要做什么翻唱MV之類的額外企劃是自費。總之自由度很高這一點我很喜歡，我們社內的liver風格也是肉眼可見的自由。
這兩年逐漸了解了更多業界內發生過的事情,我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有多少liver是因為公司的原因，產生了各種各樣的困擾和矛盾。
雖然我個人很幸運，遇到了一個能很好地跟不同事務對接的經紀人。從企劃到工商再到公關，關于【夜】的輿論能在炎上之后快速扭轉，其中也有佐倉經紀人不斷的努力。
但是我自己，全程只是專注在面向觀眾的方向而已啊······
所以在遇到手握權力的糟糕家伙時,才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不清楚自己能合法合理地做什么。
“【夜】的合同是每年續簽。”
我抬眼看向樂隊的其他三人，認真地說道。
“我也是被律師提醒了之后, 才想到那個家伙說不定是想修改我的合同, 所以在這個時間突然給我施壓。”
“這次幸運地用外援避免了事情往我討厭的方向走，但這種無法自己掌控的事件,果然還是讓我很不爽。”
我瞇了瞇眼，有些無奈地說道。
“總之當個提醒吧。對于合同啊法律啊之類的事情，我們都多注意一下比較好。”
“經紀人的調職啊······我記得樂隊的合同上，公司那邊也是可以隨時調整。”
班長收起了鼓棒，冷靜地說道。
“明年期限結束的時候，我們確實應該找律師協助。以防萬一。”
“畢竟剛簽約的時候，我們也不是什么能提出額外條款的立場······當時讀合同的時候，有一些細小的事情我也沒有提出來。你們覺得呢？”
我，山田涼，和相卜南轉頭看向她。
一時間，排練室里沒有人說話。
“嗯？”
班長愣了一下，推了推她的眼鏡，疑惑地發出了鼻音。
“那個，不是要監護人簽字確認嗎······合同我只看了最開始的五、不、三頁······”
相卜南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了撓臉，小心翼翼地看著班長，說道。
“瞳你能想起合同的內容，好厲害！”
“嘶，合同那種東西里面寫了什么······我完全沒有印象啊。”
山田涼沉吟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過我就知道你會認真看的！果然，好厲害！”
“你們······”
班長握緊了手中的鼓棒，抬頭看向我，微笑著問道。
“靜一定好、好看過合同了吧？畢竟你的追加合同還有vtuber那邊的事項。”
“啊。”
我全身僵硬了一下，臉上沒有露出什么表情，若無其事地說道。
“當然。我好好看過了。”
這是實話。
“太好了。”
班長笑瞇瞇地問出了一個相當致命的問題。
“那么，是什么時候看的呢？”
“唔······兩天前。”
我移開了視線，極其小聲地說道。
相卜南看了看班長，又轉頭不忍地看了看我。山田涼拍了拍我的肩，似乎在表達一些精神上的鼓勵。
“你們兩個，以為你們就沒事了嗎？”
班長緩緩站起了身，露出了拍攝時招牌的秀美笑容，如是說道。
“不讓你們好好記住這件事情可不行啊······”
“對不起！”
我們三人幾乎同時熟練地低下了頭，此起彼伏地說道。
啊，又是樂隊一天的日常呢。
——
從排練室回去的時候，我順路去商業街的Animate買了夢野老師的新刊。
夢野老師那本以我為男二的原型的漫畫已經進入了尾聲，下次出單行本應該就是完結的時候了吧。
雖然夢野老師說自己畫這種圍繞著三人的題材依舊畫不順手，但這本確實還挺受歡迎的。
無論是男主終于將自己十年的暗戀說出口的超絕動人告白畫面，還是男二面色陰郁地遠遠看著這一幕，卻因為女主眼角帶淚的燦爛笑容而露出了怔怔的表情·· ····在社交媒體上的討論度都很高。
我想起夢野老師問過我，【如果喜歡的人喜歡上其他人了會怎么做】。
因為知道是取材，我當時認真地回答了【既然是對方的意愿，必須要尊重。不過會默默地視······咳、觀察情況，對方不開心的話會忍不住干預】。
“所以才這么快就要完結了啊。”
我低頭看向手中的漫畫，喃喃道。
如果夢野老師想接著畫，肯定是能畫出更多劇情的。比如說女主和男主產生了誤會或者矛盾，男二試圖趁虛而入，最后誤會解除什么的。這種王道系的展開，夢野老師一向相當擅長。
“嘶，幸福的氛圍要透過畫面冒出來了······”
我翻了一頁漫畫，笑了笑，輕聲說道。
這種狀態下的夢野老師，根本畫不出【不開心】的場景吧。
將漫畫收到琴盒的夾層里，我繼續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夏季的下午四五點。天氣還是有些熱，但比起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沒什么云層的天空一片湛藍，純粹得像是一整塊的顏料。
大概因為是暑假的原因，這條商店街上有不少精力滿滿的年輕人，顯得挺熱鬧的。不斷有笑聲和細碎的打趣聲從耳邊傳來，讓人忍不住也放松下來。
“······個人新聞？”
我的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了一點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向那邊看去。
“最近完全沒有發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身材高大的黃發少年嘆了口氣，如是說道。
啊，是黃瀨涼太。
“明明有的吧！不是才在Inter High上獲得亞軍了嗎！”
黃瀨身邊面容嚴肅的青年干脆利落地給了他一個肘擊，吐槽道。
“全國大賽的亞軍？”
看起來像是在采訪的工作人員舉著話筒，眼睛一亮，追問道。
“請問是什么項目呢？”
“籃球。”
黃瀨涼太側過頭看向他身邊的青年，小聲地說道。
“誒，不用說出來的吧，笠松前輩。只是亞軍······”
“哈？你這個家伙在擅自失落些什么啊！”
名叫笠松的青年不爽地抱著雙臂，看向攝像機，表情認真地說道。
“這個是我們海常籃球部自滿的王牌。見笑了。”
“前輩······”
黃瀨涼太愣了愣，隨即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無袖衛衣，左側的耳垂上戴著一個銀色的耳飾。只看的臉的話完全是平面模特類型的精致帥氣，露出的手臂卻明顯鍛煉得當，似乎比我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更強了。
一陣微風吹過，他黃色的發梢也輕輕擺動了幾下。
“如果笠松前輩沒有畢業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拿到冠軍了～”
黃瀨涼太語氣輕浮地說道，臉上卻露出了一個看起來燦爛又真誠的笑容。
我看著那位笠松前輩給了他一個爆栗開始脾氣暴躁地吐槽，不自覺無聲地彎了彎唇角。
啊，還是一如既往地散發著陽角的光芒啊。
不過我并不討厭就是了。
——“影山！”
黃瀨涼太注意到了我，那雙蜜糖色的眼睛瞬間亮了亮，朝我用力地揮了揮手，笑著喊道。
“好巧！嗚哇，今天發生的全是好事！”
“黃瀨君。”
我點了點頭，抬手打了個招呼。
“是突發的熟人相遇事件！那個，我們是O曜夜未央的節目組，正在這個片區進行個人新聞的取材。您有聽說過我們節目嗎？”
拿著麥克風的采訪人員轉過身看向我，眼睛也莫名亮了亮，如是說道。
“以及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們最近發生的關于您的個人新聞嗎？”
“啊，是松子的節目對吧······我有看過。”
O曜夜未央，一檔志在【對世間的各種話題都稍微摻和一下】的深夜節目，定番的企劃之一就是【在街上打聽路人的個人新聞】。
美羽姐很喜歡這個節目，每周都會收看。沒想到竟然能被我碰上取材的現場，東京果然很可怕啊。
“抱歉。個人新聞的話，最近沒有做什么。”
其實有倒是有，但完全不是可以在電視節目上說出來的事情。我將手習慣性地搭在電吉他琴盒的肩帶上，低聲說道。
“誒······”
我聽到黃瀨很小聲地發出了些聲音，側過臉看著他，正好對上了那雙睫毛纖長、眼神卻總感覺有點幽怨的蜜糖色眼睛。
我突然想起了黃瀨發消息問我最近有沒有空，我說很忙······不，我是真的很忙啊！沒有騙他的意思！
第178章
一百七十八
“沒什么有趣的新聞,只是普通地很忙，所以時間上才······”
我側過臉看向黃瀨涼太，低聲解釋道。
總感覺有些抱歉。畢竟發出要不要一起出去的邀請卻被推辭, 如果換成是我的話絕對會造成心理壓力啊。
尤其是在不夠熟悉的人之間，就算對方是真的因為忙而湊不出時間，但我又沒辦法確認這種事，結果還是會產生名為心之壁的距離感···· ··
“果然很辛苦啊。工作加油！”
我愣了愣，看到黃瀨那雙漂亮的蜜糖色眼睛彎了彎，然后露出了毫無陰霾的笑容，如是說道。
“不過畢竟是暑假, 偶爾也放松一下吧。我現在每天都超級閑的！”
黃瀨涼太略微低下頭看向我，笑著說道。
“所以隨時都可以聯絡我。”
“······嗯。”
我看著他,仿佛幻視了什么金毛大型犬,也輕笑了一下。
啊，是我想太多了。
傍晚的商業街, 人流依舊絡繹不絕，時不時能聽見年輕人打鬧的聲音。溫度也變得稍微涼爽了些。
但夏日漫長的陽光還是明亮得驚人，幾乎能讓人會忘記時間究竟是早晨還是下午。
“請問您帶著的是吉他嗎？”
正當我差點忘了還有采訪這回事的時候，節目組采訪的工作人員看向我背著的琴盒，追問道。
“這條街在音樂方面也很出名，可以問一下您對這條街的看法嗎？”
我思索了一下。
對于街道的看法嗎······我記得這也是這個節目的常駐企劃之一, 而且幾乎每一期都會出現讓人感嘆【這條街真完蛋啊】的事情。
不過那種奇異的事情,肯定是節目組做了大量采訪才挑出來的啦。就像今天采訪的這條街道，我還挺常來這兒的,現在看上去完全只是普通狀態而已。
“有很多不錯的樂器店和live house, 是條很棒的街。”
我看著好像很期待我能說出什么超級有意思的素材的采訪人員，感到了微妙的抱歉,如是說道。
“雖然還是沒有新聞。這里一直都挺和平的······”
“啊，那邊有個女孩子在吃草啊！”
攝影人員突然小聲震驚道。我，采訪人員，以及黃瀨他們頓時朝那個方向看去。其中我轉頭的動作尤其的快，主要是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涼。”
我大步走到了某位竟然又在字面意義上的吃草的家伙身邊，黑著臉微笑道。
“你在干什么？”
“靜、靜？你怎么在這里。”
山田涼看著我，動作僵硬了一下，然后面色平淡地眨了眨眼，堅定地說道。
“這個種類意外的還挺好吃的，有種清新的口感。推薦指數三顆星。”
“我不是指這個。”
我將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稍微用了點力，語氣不自覺變得有些危險地說道。
“為什么，又在吃植物？這次洗過了嗎？”
“兩位原來認識嗎？”
節目組采訪和攝影的人員也跟了上來，興致勃勃地采訪道。山田涼藍色短發的發梢晃了晃，上面別了兩根黑色發卡，那雙金色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攝像機。
“我們是NHK所屬O曜夜未央的節目組，可以采訪一下您在做什么嗎？”
“啊，我本來是想找個地方吃晚飯的，但是不小心走進了樂器店······”
山田涼眼睛一亮，摘下了她背著的新琴盒，一邊珍視地雙手抱著向我自滿地展示，一邊相當愉悅地說道。
“雖然暫時是沒錢買東西吃，不過周一，啊，后天工資應該就到賬了，問題不大。”
“不是后天。”
我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低聲糾正道。
“發工資是下周的周一。”
“······什么？”
山田涼一向冷淡的臉色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小聲喃喃道。
“走吧。”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涼這個家伙還真是不管賺到多少錢都有辦法一下子花出去，反而很厲害啊。
“請你吃飯。”
就算做音樂賺了錢，也幾乎全都花在音樂上了。作為同樂隊的樂手會感到很安心，但作為朋友完全放心不下來啊！
節目組的采訪人員在得知我們兩人是一起做樂隊的后，接著追問山田涼道。
“那個，請問您對這條街道的看法是什么呢？”
“很危險，但也充滿了人情味。”
山田涼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哪里危險了······”
我低聲吐槽道。啊，人情味是指的路過的我，危險指的是一路過樂器店錢就會從銀行卡里消失嗎。
“感覺是很精準的概括啊！”
采訪人員舉著麥克風，點了點頭，贊同道。
“謝謝！可以簽一下這個節目出演許可書嗎？那邊好像發生了什么······”
我正要接過紙筆閱讀上面的條款，就聽到了一陣女子過分爽快恣意的笑聲，恣意到簡直像是喝醉了一樣，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
“啊，是菊里前輩。”
山田涼認出了那位正在醉醺醺地跟身邊可疑的人說笑的酒紅色頭發女性，略有些驚喜地說道。
廣井菊里，搖滾樂隊【SICK HACK】的貝斯手兼主唱，在我們樂隊剛剛起步的時候很友善地幫助過我們，我們還演奏過她們樂隊的原創曲。
這還真是好久不見了······但話說她怎么一個人在這里？這邊離她們平時駐扎的酒吧還挺遠的。
而且還真是一如既往喝得這么醉啊，不要緊嗎。
“在見過大師之后，我的人生完全發生了改變，小姐你也應該見見大師，一定會收獲······”
“菊里前輩，你還好嗎。”
山田涼走過去扶起了有些東倒西歪的廣井菊里，認真地問道。
我則站在了她們和那個從剛剛開始就在講些很可疑的事情的人中間，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個人。直到對方臉色不好地退后了兩步，又在看到攝像機之后快速離開了。
果然是可疑的家伙。這條街道原來人員這么復雜的嗎，我以前都沒有注意到。雖然像我這種家伙走路的時候都是看著路面，確實從來不會注意街上的人啊。
“喔，是小涼和小靜啊，好久不見～”
廣井菊里手上還拿著便利店里有賣的紙盒裝燒酒，酒紅色的長發松松地綁成一個低麻花辮，抬頭看向我們的雙眼還有些迷蒙，臉頰上全是酒醉的紅暈。
“誒，剛剛那個人去哪里了？好像是什么深山里的秘密教團的人，還蠻罕見的······”
“菊里前輩。”
我無奈地俯下身，看著她迷蒙的眼睛，低聲說道。
“太無防備了。你是一個人在這里嗎？我和涼送你回去吧。”
“這才只是第四家啊，我還能喝······嗯，你們在拍什么綜藝節目嗎，呀嚯～”
廣井菊里將兩只手臂分別搭在我和涼的肩膀上，注意到了拿著話筒和攝像機的節目組，笑瞇瞇地說道。
“個人新聞？啊，上周喝酒的時候，一醒來發現竟然到了大阪誒！完——全沒有到那里的記憶啊，不是很厲害嗎？”
她說完這句話，頭一低，整個人似乎昏昏沉沉地速睡了過去，全憑我和山田涼的支撐才沒有倒在地上。
“······好厲害，各種意義上。”
圍觀了全程的黃瀨涼太感嘆道。他身邊看上去正經嚴肅的笠松前輩也點了點頭，露出了世界觀被震撼的表情。
明明從剛剛采訪開始只過去了十多分鐘，但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我感到漫長了······在成年人貝斯手的襯托下，我突然覺得涼只是偶爾吃吃草真的太好了！
啊，就是希望她吃的時候多少能洗一下，畢竟上次吃壞肚子了。
“睡過去了。”
我偏過頭，看向山田涼，問道。
“帶去我的公寓嗎？”
從這里到我們兩人的住處都不遠，但涼的父母應該在家。
這就是獨居的好處吧，就算發生這種需要帶人回去的突發情況，也挺方便的。
“好······唔，好重。”
山田涼調整了一下姿勢，如是說道。我們都還背著樂器的琴盒，醉過去的人完全不會調整自己的重心啊。明明菊里前輩看上去很輕的，這種時候卻還是有點吃力。
“把樂器給我拿吧。”
黃瀨涼太連忙上前了一步，向我們伸出了雙臂。
“我們可以幫忙拿回去，如果不介意的話。”
笠松前輩也認真地說道。
“啊，謝謝，你們接下來是有預定嗎······”
我感謝地看向這兩人，確認道。
“只是約了籃球部的家伙唱卡拉OK而已，那種事情晚去也沒事啦～”
黃瀨涼太輕車熟路地wink了一下，仿佛從那雙蜜糖般的眼睛里跳出了閃閃發光的星星，笑著說道。
“明明是想幫忙，語氣怎么還是這么輕浮。”
笠松前輩嘖了一聲，小聲吐槽道。
“大家真是可靠啊！”
節目組的采訪人員感嘆了一句，然后看向我，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同情地贊嘆道。
“需要支援很多人的話，果然就會變得很忙吧。一群人在一起就得有可靠的人，就像一群該被吐槽的家伙們身邊一定會有個吐槽役一樣······ ”
“嗯。”
就像萬事屋里一定要有新吧唧一樣吧。我正要摘下琴盒，聞言眨了眨眼，隨口說道。
“比如我們樂隊，可靠的只有鼓手兼主唱啊。”
“誒？”
采訪人員似乎愣了一下，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旁邊卻一前一后地傳來了兩個聲音。
“······靜，發生什么了嗎。”
第179章
一百七十九
夏季傍晚熱鬧的商業街, 路過的人們的眼神越來越多地投向這邊了，話說聚在我們這邊的人從剛剛開始就在越變越多啊！
我扶著喝醉酒睡著的菊里前輩，看著整張臉都寫滿了興奮的采訪人員和攝像師,感覺我的眼神已經死掉了。啊，想回家······
“感覺發生了很了不得的事情啊。”
剛剛出聲的黑尾前輩看了看攝像師，又看了看扶著人的我，有些遲疑地問道。
“啊，需要幫忙嗎？”
他穿著一身休閑的夏裝，黑色的頭發依舊隨意地翹著，手上還提著一個布質的購物袋,大概是剛從旁邊的超市出來，隱約能看到袋子裝著的綠色蔬菜。
“真熱鬧啊～”
另一個走向我們的竟然是越前龍雅。他抬手向我打了個招呼,笑著說道。
“沒想到又遇到了, 【shadow】。”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單肩背著網球包，穿了一件輕薄的運動夾克和短褲。那雙狹長的琥珀色眼睛瞇了瞇,充滿興味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完全就是在看熱鬧的樣子。
“黑尾前輩，拜托了······還有越前，你在東京啊。”
我略微嘆息著說道。
現在聚在這里的一團人已經太顯眼了，倒是快點讓我脫離這個狀況啊！旁邊的舉著麥克風和攝像機的工作人員臉上全是【誒今天說不定能提前下班】的興奮和躍躍欲試，啊,這個溫度差······
在我簡短地解釋了現在的情況后, 黑尾前輩接過了我和涼的琴盒。
“比我想象中要輕啊。走回去完全沒問題。”
黑尾前輩背著一個琴盒，一手提著另一個,一手提著購物袋,看上去還挺輕松隨意的樣子，笑了笑,如是說道。
“笠松君和黃瀨君是吧？這里我來就好，謝謝你們愿意幫忙。”
“喔，小事。”
笠松前輩點了點頭，如是說道。
——“在代替小影山道謝誒······男友桑？”
黃瀨涼太笑瞇瞇地問道。
那雙睫毛纖長的蜜糖色眼睛眨了眨，相當友善的樣子，但我微妙地覺得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有哪里不對。錯覺嗎。
“不是。”
黑尾前輩似乎動作頓了一下，視線從落在兩人身上轉為只看向黃瀨，臉上同樣揚起了一個友善的微笑，笑瞇瞇地說道。
“你很在意嗎？”
“喂喂，靜。這不是大事不妙了嗎。”
同樣扶著菊里前輩的山田涼偏過頭，對我小聲地說道。
“怎么辦？”
“嗯，什么怎么辦。”
我疑惑地小聲向她問道。一旁的黑尾前輩和黃瀨涼太正在很友好地微笑著說請多指教，果然這兩個人的社交能力都很強啊。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場面完全不尷尬，不如說他們對視的眼神看上去都挺熱情的，仿佛能迸射出火花一般。不愧是他們。
“呀咧呀咧。”
越前龍雅走到了我身邊，語氣里帶著些忍不住的笑意，低聲說道。
“這種有趣的事情可不多見啊。我是不是也加入比較好？”
“你要加入什么······”
我無奈地說道。啊，難道是剛回東京沒有朋友，所以想多和同齡的男生交朋友嗎。
黑尾前輩和黃瀨君已經看向他了，這個時候還需要我來介紹嗎。
我看了看越前龍雅，他好像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樣子，于是簡短地說道。
“這位是越前，跟我同級。越前，這是現在大一的黑尾前輩，以及和我們同級的黃瀨君······”
“啊，抱歉，我們能先走了嗎，一直這樣扶著人有點消耗體力。”
我只是很平淡地說道。越前龍雅也相當友好地抬手笑著打了個招呼，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胸腔顫抖了幾下，仿佛是在憋笑一樣。
臨走的時候，我似乎從節目組那里聽見了小聲的感嘆。
“穩住了，竟然還介紹了，好厲害······”
“真是臥虎藏龍啊，這條街道。”
——
······如果我能預見從第三視角看這個節目會有多么神奇的話，那天我絕對不會在簽露臉同意書時簽得那么快的。
——
暑假已經接近尾聲。
又是一個普通的周一晚上，雖然在暑假期間好像周幾都無所謂。
我正坐在隔音室里的桌子前瘋狂地趕暑假作業，速度快到手腕完全是在機械作業，大腦已經完全沒有在運作了，現在重要的只有速度而已啊！
寫完幾頁，我抬起筆甩了甩肌肉緊張的手，目光落在了亮起的手機屏幕上。
“美羽姐？”
怎么突然在這個時間給我發這么多條消息，發生什么了嗎。
我隨手解鎖了屏幕，開始查看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靜！ ！ ！你看這期的O曜了嗎，沒看的話快看】
【我快要笑岔氣了，啊，笑得好痛苦，哈哈哈哈——】
“啊，是在這期播放嗎。”
我移動了幾下鼠標，打算在電腦上看看這期的節目，并暫時逃避寫暑假作業。
根據我對這個節目的印象，菊里前輩喝醉的那段應該被播出了吧，絕對會很有意思的。
隨著節目的開場音樂響起，我癱在了電競椅上，一邊喝著紙盒裝的草莓牛奶，一邊開始了摸魚。
【······問問這條街上的個人新聞吧！ 】
“誒，真的是O曜嗎，好耶！我一直有收看你們的節目！一定不要把我們CUT掉啊！”
幾個興奮的年輕人湊在攝像機前，上躥下跳開心地打著招呼。
“個人新聞？啊，我們兩周前才組了樂隊，一共有五個人！”
【出現了，不愧是被稱為live之街的地方，我們很快就遇到了樂隊！但是······】
“快想快想，唔，但確實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啊。”
穿著時尚的年輕人沉吟了一聲，有些遺憾地說道。
“說起樂隊的話，很多人都有【肯定會發生很多很豐富的事件】的印象吧。”
“比如說吃不起飯的樂隊突然有一天爆火什么的，各種抽煙喝酒派對，感情生活很豐富什么的······”
另一個挑染了頭發的年輕人嘆了一口氣，相當認真地吐槽道。
“但那些都是刻板印象啊！”
“而且也不是組了樂隊就會突然受歡迎，正常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事件發生······”
旁邊看上去有點郁悶的年輕人也感嘆了一句。
等等。
看到這里，我已經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了。
【······不斷尋找了一下午，就當我們已經喪失希望的時候——】
【我們偶然遇見了人氣樂隊，Tezasuto的兩人！ 】
“最近沒有做什么······只是普通的忙。”
我看著屏幕上依舊臉色陰沉冷淡、怎么看都有點可怕的自己，捂著頭發出了一聲悶悶的哀嘆。
“辛苦了。”
俊朗的黃發少年垂下頭看著我，笑著說道。
“偶爾也放松一下吧······隨時都可以聯絡我。”
此刻看著屏幕的我震驚地眨了眨眼。
明明當時黃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但配上莫名舒緩起來的背景音樂，再以剪輯過的第三視角看這個場景，嘶，怎么看怎么不對勁······節目組到底是怎么剪輯的啊！
【讓我們再次回顧一下——】
這時，節目突然重新播放了一下剛剛放過的采訪畫面，畫面中的樂隊年輕人正在認真地宣稱“那些都是刻板印象”。
啊。
我眼神已經死掉地看著【雖然火了但還是在吃草的Tezasuto貝斯手】，【上次喝醉了直達大阪這次采訪到一半醉倒睡著了的SICK HACK貝斯手】，以及·· ····
“男朋友桑？”
俊朗的黃發少年笑瞇瞇地說道，蜜糖般的眼睛是無比濃稠的笑意。
“你很在意嗎？”
高大挺拔的黑發少年輕松地負擔著琴盒，同樣瞇了瞇眼睛，笑容友善熱忱地說道。
“我也可以加入嗎？初次見面。”
帥氣的墨綠色頭發少年抬了抬手，狹長的琥珀色貓眼里全是興味。
【糟糕！面對這種緊急的狀況，究竟這位年輕的吉他手會如何應對······】
畫外音分外激昂地說道，我已經捂住了頭，啊，頭疼。
“那我介紹一下。”
屏幕上，我面色依舊冷淡，隨意地讓這三人向彼此介紹了自己。當然名字是被屏蔽掉了。
而理所當然的，三人友善禮貌地做了介紹，但在這個微妙的剪輯之下，我只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比我印象中要神奇好多······
這一個企劃的部分結束之后，我已經坐在電競椅上抱住了雙腿，開始懷疑人生了。
“* 這還真是，了不得的街道啊，各種意義上······”
穿著米色西裝的主持人手上拿著小號的提詞板，感嘆著說道。
我拿起了手機，略微顫抖地點開了常去的論壇。
畢竟我看的是回放，也就是說看節目直播的人現在已經看完有一會兒了······好想看論壇的帖子，但又好不想看······
“啊，果然有啊。”
我看著手機的屏幕，捂著臉哀鳴了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這期的O曜大家都看了嗎！這只是刻板印象啊（震聲】【HOT】
第180章
一百八十
【哈哈哈哈哈哈這期的O曜大家都看了嗎！這只是刻板印象啊（震聲】【HOT】
樓主：
大草原, 這已經是名場面了吧：
什么吃不起飯的樂隊突然有一天爆火什么的，各種抽煙喝酒派對，感情生活很豐富什么的,都只是刻板印象啊！ （雙手比劃
2L：
來了！好快的repo！
3L：
哈哈哈哈哈哈！
4L：
草，再一次刷新了我對樂隊人的刻板印象。
指越來越刻板了（
5L：
O曜真的綜藝之神附身說再次成立。
······
10L樓主：
我真的笑到現在了，吃不起飯只能吃草的那位發現工資還有一周才發的時候那個絕望的表情，喝酒的那位直接喝到大阪記憶喪失，感情豐富的那位現場表演一個極限逃生修羅場（大草
倒是在意一下澄清樂隊人刻板印象的努力啊！完全沒有澄清到啊！
11L：
看似刻板印象，實則統計數據（笑
12L：
一開始節目組還覺得那個吉他手是可靠的照顧人的角色，但本人直接說了她們樂隊里只有主唱靠譜, 結果下一秒直接陷入修羅場中心我一個爆笑！
13L：
啊，這大概就是【大家以為是吐槽役的人實際上完全需要被人吐槽】的現實情況吧（安詳
14L：
正常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事件發生（震聲.jpg
15L：
嘛,節目組那邊不是一直都會剪輯和引導嗎,這也不算什么秘密······
16L：
但就算是說話以外的內容，不管是吃草、喝到斷片、還是路遇三個好感對象這些都得是真的啊,這么一想還是很神奇（ x
17L：
歪個話題，那種草真的好吃嗎？
18L：
一般吧，雖然據說口感清新，但畢竟推薦指數三顆星······
19L：
樓上吃不起飯也不要去吃草啊！要打開危險的大門了！
20L：
嘶，如果真要深思的話，只是在路上就能遇到三個好感對象, 那真正存在的好感對象應該更多吧（感嘆
21L：
果然是樂隊人啊, 質量都好高。
22L：
怎么都沒人震驚的嗎？我先來一個震驚！而且竟然還能和平共處，就算被剪輯過我也還是很震驚啊！
23L：
淡定, 基本操作······這是沒看過那位之前的樓吧, 可以翻翻。
24L：
是人間觀察的名場面呢（笑
25L：
那期出現的兩個感覺更帥誒。
26L：
只是風格不一樣吧，但能湊齊這么多風格不同但質量都很高的,感覺更厲害了······
······
45L：
哈哈哈哈哈哈，那個黃毛也有今天啊！ ！
46L：
本來覺得【 Tezasuto 】已經算是高產的了，但看到創作核心的這兩個······可惡，你們都在干什么啊！倒是去寫歌啊！
明明采訪里的不靠譜擔當只有鍵盤的，結果是靠譜擔當只有主唱一個嗎！
47L：
嗯？樓上好像閃現了疑似知情者，熟人嗎？
48L：
不算熟人，只是單純看那個黃毛不順眼而已。
那個家伙平時真的超級輕浮的啊，不知道為什么老是吸引女生的注意力，完全只是看臉吧。現在的女生根本不會注意內在（笑
49L：
語氣好討厭······
50L：
確實臉好。有人說那是個模特是吧，畢竟長成那樣的臉，輕浮也不會覺得奇怪吧······而且那兩人互相輕浮，不正合適嗎。
51L：
我也認識那三人之一，他平時就是很可靠愿意幫忙的類型，而且年齡上是年上，說不定只是普通認識幫忙的朋友之類的？
雖然那種語氣確實有點少見······但我覺得多少也有點剪輯的要素吧。畢竟是節目。
52L：
話說樓里的大家都好冷靜啊，沒有粉絲嗎，還以為這種修羅場會掐起來······
53L：
粉絲在這里。
54L：
粉絲+1
55L：
沒有啊，瞬間來刷帖子的很多都是粉絲吧。
56L：
嘛，【 Tezasuto 】的絕大多數粉絲都只是聽歌而已吧。雖然光看外形確實有點像什么偶像類型的藝人，但只要稍微看一下她們的社媒，完全沒有偶像的氣氛······
57L：
倒是多更新社媒啊！剛出道的時候明明每天都會更新的，現在除了發歌完全就是在裝死啊！
58L：
主唱的臥推個人記錄又更新了啊，筋肉系偶像嗎x
59L:
外形最偶像系的鍵盤，能不能好好用臉，能不能······以及主唱的個人賬號已經變成健身賬號了啊！
60L：
貝斯和吉他那種自由又老派的創作風格，怎么說呢，不管是沒錢時直接吃草還是多個曖昧對象都莫名感覺很正常（草生
61L：
啊，我懂，就是那種精神不太健康但是很天才的搖滾風味。
62L：
這么一說，怪不得【 SICK HACK 】的風格也是那種迷幻，作曲者本人平時就不怎么清醒啊（悲
······
雖然也有評論語氣不太友好的帖子，但這個帖子、以及打了我們的tag在社媒上的留言都還挺友善的。絕大多數人只是覺得很生草而已，畢竟節目里也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
甚至比起往期一些炸裂到挑戰道德底線的新聞，這期內容還挺單純的。
啊，說到底只是在那個背景音樂下的剪輯畫面看上去很像是陷入了修羅場吧！在現實里明明那三人打招呼的時候都很友善。
我略微放下了心，打了個哈欠，準備去睡覺了。
至于我被害的風評······嗯，說實話心里沒什么反應。
“好像已經習慣了。”
站在鏡子前，我一邊刷著牙，一邊含混不清地喃喃道。
“這種事情我竟然習慣了，好可怕······”
——
“新的綜藝節目工作邀約，這次做反應的嘉賓需要兩人。”
隔天的會面室里，木角先生面對著電腦的屏幕，正在一項項地講述接下來的工作事項。
“如果另外有人有興趣出演短片的話，那邊也可以安排。”
我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低頭看著手上的歌詞本，筆尖輕點在紙張上，一如既往地走著神。
倒也不是我刻意不認真。反正這種類型的工作我從來沒有參加過，沒什么認真的必要。不如說只要不是必須要四人出席的采訪，其他活動我能不參加都是不參加的。
新的專輯，我想要更好將樂隊所有人的想法都融入進來啊······
雖然一支樂隊里有一兩個創作核心是最普遍的模式，如果所有人對創作都很有熱情和要求，可能反而會導致一些交流上的問題。
但是在最近的磨合中，我越發能感覺到我和山田涼的想法已經能越來越好地疊加，反而是樂理知識很扎實的相卜南，似乎一直在主動保持在創作之外，而且班長也專注在演出方面，明明之前還一起作過歌詞的。
比起單純地包容每個人的想法，不去插手，現在的我會更想要主動一些······
“靜？”
“啊。”
突然被班長的聲音從思緒里拉了回來，我抬起頭，愣愣地應了一聲。
“這次的反應嘉賓之一指定了你。你想去嗎？”
木角先生看向我，認真地問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對這種節目不感興趣，所以提前跟對面溝通過了。如果真的不想參與也沒關系，但這個機會確實不錯······”
竟然指定了我嗎，綜藝節目？
我一瞬間有些疑惑，但在聽到木角先生對這個節目的解釋之后，好像微妙地理解了為什么。
【有點心機又如何】，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個關于與戀愛相關的小心機的綜藝節目。
主要的模式是觀眾投稿，然后節目的演員會出演投稿內容的短片，最后由主持人和每期的嘉賓對這些小心機做出反應。
“不，我對戀愛之類的東西又沒什么了解······”
我剛一說出口，頂著面前幾人【你確定嗎】的視線，有些無奈地說道。
“去就去，我一定會跟你們證明這一點的······反應嘉賓不是兩人嗎，另一個人呢。”
“涼要去嗎？”
班長推了推眼鏡，思索著說道。
“南好像想去演節目中的短片的樣子。”
“誒，瞳也跟我一起來嘛～感覺演技會超好！”
相卜南扯了扯班長的衣角，拉長了聲音懇求道。
聊工作的時候如果是我們四人聚齊，總是一不小心氛圍就會歪到其他地方啊······最終我們決定了由我和涼當反應嘉賓，班長和南去嘗試演那個短片。
“那我就去聯系了！”
木角先生點了點頭，看向開始閑聊的我們，嘶了一聲。
“不要緊嗎，應該不要緊吧······”
——
結束了今天的工作，我回到了公寓，有些疲憊地倒在了椅子上。
“歡迎回來。累了嗎。”
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研磨前輩放下了手中的手柄，向我這邊看了過來。
“因為暑假快結束了，所以很多東西都擠在這段時間了啊······”
我揉了揉眼睛，無奈地低聲說道。
感受到面前微弱的風，我睜開了眼睛。
“······研、研磨？”
第181章
一百八十一
“怎么了？”
我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臉, 遲疑地問道。
“我的臉上，沾了什么嗎。”
夏日夜晚的公寓。通往陽臺的落地窗打開了一半，微涼的晚風從窗外吹拂進來,輕微地卷起了窗簾。是穿著短袖不會出汗的溫度。
對面墻上的屏幕中，一直做著準備動作的游戲角色正在有規律地搖晃著。室內只有待機界面的背景音樂，反而顯得房間里面更加安靜了。
“嗯。沒事。”
研磨前輩站在我的面前，輕輕俯下身，半垂著眼注視著我。
“黑眼圈好像變重了······”
他半長的頭發隨意地束了起來，別在耳朵后面的頭發卻因為俯身的動作滑落，略微遮住了他的側臉。
洗得有些發舊、只會在家里穿的寬大T恤的領口也隨著研磨前輩的俯身晃蕩了兩下,露出線條明顯的脖頸區域。
明明看上去完全就是平時的樣子。
研磨前輩將手柄放在了我身后角落的收納盒里，站起身來,臉上一如既往沒什么表情,只是向我點了點頭，說道。
“早點休息。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 不打兩局嗎。”
我抬眼看向研磨前輩，有些不解地詢問道。
“已經這么晚了。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晚安。”
果然有哪里不對。
在我的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伸出手握住了研磨前輩的小臂，停住了他要離開的動作。并不是強硬地用力抓住，只是將手指環握住一半。
但研磨前輩還是停在了原地,轉過頭看著我。
那雙瞳孔細小的眼睛在注視我的時候總顯得專注極了, 只是表情和眼神幾乎沒有變化，讓我總是不太能分辨出他眼底的情緒。
“心情······不好嗎。”
我抬起頭看著研磨前輩,有些遲疑地說道。
現在的時間, 還沒到我們這種夜行生物會去睡覺的時候吧。
平時我回到家的時候，如果研磨前輩在這里,我們少說也會一起打兩三局游戲的。像今天這樣我一回來就離開，怎么想都有點奇怪啊。
“為什么？”
研磨前輩眨了眨眼，看向我，語氣普通而疑惑地說道。
“沒有。”
這么一看，突然又變得很正常了。
我無意識地皺了皺眉，心想。
雖然基本來說，研磨前輩是對大多數事情都不在意，所以日常沒什么情緒波動的類型。能讓人明顯地看出心情變化的時候，大概也只有他覺得【啊好麻煩】或者打喜歡的游戲之類的時刻吧······
所以對于現在這種情況，我沒什么經驗啊。
“如果我堅持說【我覺得你心情不好】這種話，會有點煩人嗎。”
我低下頭，有些不確定地小聲說道。
“啊，果然會吧······”
“不管是真的心情不好但不想說，還是只是我這邊單方面產生了錯覺。”
我抬眼看向研磨前輩，松開了握著他小臂的手，輕聲說道。
“抱歉。”
“能讓我，稍微提出一個任性的請求嗎？陪我打一局游戲吧，研磨。一局就好。”
夜晚的公寓，一陣微涼的風卷過木質的地板，腳踝處感到了些微夏日晚間獨屬的涼意。
研磨前輩看向我，沒有說話。
良久，他無聲地點了點頭，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我松了一口氣，轉身正要從盒子里拿出他的手柄。
研磨前輩卻突然開口了，聲音似乎有些干澀。
“只是不太想讓你知道······”
他抿了抿唇，淡淡地說道。
“因為完全沒有道理的原因產生這樣的情緒，太幼稚了。”
誒，是真的心情不好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說道。
“原因，能告訴我嗎。”
看到研磨前輩臉上似乎露出了微妙的抗拒的表情，我頓了一下，然后無奈地繼續說道。
“如果真要說起沒有合理原因的不高興，或者幼稚的固執想法，我這邊才是重災區吧······所以告訴我也沒關系的，大概······”
“雖然不告訴我也可以。”
我側過臉看向研磨前輩，小聲說道。
“只是因為是你的事情，我會忍不住擔心。”
比起我這種情緒一直很低動不動就會郁結的家伙，研磨前輩突然心情不好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不在意吧。
“不，也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
研磨前輩抬手用手指的關節蹭了一下臉，低聲說道。他的臉側泛起了很淡的血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這期節目，我也看了。”
研磨前輩垂下眼，很輕地笑了笑，發出了些許自嘲的鼻音。
——“稍微，有點嫉妒。”
啊。
我的大腦空白了一瞬間。
研磨前輩······是什么意思？
一瞬間，我的腦海里回閃過了綜藝節目刻意的剪輯、論壇上凈是討論些混亂的戀愛相關的事情。
以及研磨前輩坐在我身旁打游戲時的悶笑、對我說【歡迎回來】的時候自然的淡淡語氣、苦惱的時候皺起眉頭、然后逃避現實一樣將臉埋進靠墊里的樣子·· ····
難道研磨前輩，喜歡······
“完全沒有道理啊。明明一直都是觀眾的立場，很正常地看聯動企劃或者這種節目。”
研磨前輩那雙貓科動物般瞳孔細小的眼睛專注地看向我，語氣有些無奈地說道。
“但是突然就產生了奇怪的想法。”
——“【啊，如果屏幕上站在你旁邊的是我就好了】，之類的事情。”
研磨前輩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手里拿著游戲手柄，低聲說道。
“那天小黑還問了我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但當時懶得去······真是可惜啊，差一點就上電視了。”
在我做出任何回應之前，研磨前輩的視線已經投向了不遠處的屏幕，一如既往隨意地開口道。
“玩什么，賽車？街霸？”
“街霸。我前兩天剛用瑪麗莎上大師，想沖分，在練。”
我捂著臉，小聲說道。
“喔！我有點想練豪鬼，但瑪麗莎啊······怎么了？”
研磨前輩操作著手柄進入了游戲的界面，轉過頭看著我，然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太熱了嗎。我把風扇打開吧。”
“謝謝······”
我松開了捂著臉的手，感到面頰上的熱度還沒有消退，狀似鎮定地說道。
啊，太羞恥了，擅自誤會研磨前輩喜歡我什么的。沒關系的，除了我自己又沒有人知道我產生了這種誤會，但還是會感覺很羞恥啊可惡······
我的視線掃過了旁邊的研磨前輩。
他靠在扶手椅上的時候，總是會自然而然地盤起腿。夏季面料單薄的T恤露出鎖骨和瘦削的小臂。
金色發梢的深色頭發原本就隨意地束在腦后，現在已經有些半散開了。但研磨前輩也不在意，只是看向屏幕，整個人看起來放松極了，是會讓我一瞬間懷疑這是誰家的程度。
“我是笨蛋······”
我極其小聲地喃喃道。
“嗯？”
研磨前輩轉過頭，疑惑地發出了一聲鼻音。
“沒什么！”
——
于是我們打街霸6打了個爽。
——
暑假的最后一個行程，是去拍那個名為【有點心機又如何】的綜藝節目。
“嗚哇，有種好時尚的感覺，可怕······”
走進攝影棚，我沒忍住對身邊的山田涼低聲感嘆道。
“沒見過的氛圍······”
山田涼也側過了臉，小聲吐槽道。
雖然還是熟悉的拍攝器材和工作人員配置，但是棚子里的布景采用了富有現代時尚感的淺藍、白色，以及飽和度較高的小面積粉色。
看上去很柔軟的白色皮質沙發擺在布景中央，我們一會兒應該就是坐在那里，對班長和相卜南參與演出的短片進行反應。
“今天還請多多關照！”
“請多指教！”
在木角先生的幫助下，我和山田涼跟這個節目的常駐主持人以及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因為不太適應這種場景，禮貌謹慎到有點拘謹的程度了，竟然還被主持人之一的低馬尾辮女性夸可愛了······
常駐主持人一共有三人，除了這位氣質溫柔可愛的低馬尾辮女性之外，還有一位清純風格、留著齊劉海和及肩短發的女性，以及一名戴著眼鏡看起來樂呵呵的中年男性。
“啊，就快開始了。”
山田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現場導演，確切地說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面無表情。
畢竟已經經歷過那么多拍攝了，事到如今也很清楚緊張沒有用了啊，雖然還是有點緊張。
······嘛，來都來了。
——
“今天請到的特別嘉賓，竟然——是搖滾樂隊【Tezasuto】！”
隨著中年男性主持人的介紹，我和山田涼走進了拍攝的范圍，一邊欠了欠身，一邊走到了我們的位置。
在簡短的自我介紹和暖場之后，我們人手拿到了一個小按鈕，拍下去的話就會發出【是小心機（ azatoi ）！ 】的可愛機械音，用于短片的反應。據說如果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要猛拍就好。
“今天短片的主題很有高中時代的氛圍啊······是高中生的聯誼！”
聯誼啊。
雖然我自己完全沒有經驗，但是從夢野老師和鹿島君那里聽說過一些相關的事情，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如是心想道。
短片一開始，是四名女生先出場。
其中就有一副青春打扮的班長和相卜南。
在看到她們的時候，我和山田涼幾乎同時拍下了【是小心機！ 】的按鈕。
“誒，才剛開始，就已經發現了嗎？”
齊肩短發的可愛女性主持人有些驚訝地說道。
“······南的話，馬尾會扎得這么高，絕對是火力全開，準備面對戰斗的等級。”
山田涼冷靜地分析道，隨即眨了眨眼，無奈道。
“啊，這個短片是演出對吧。一不小心投入了。”
我點了點頭贊同了涼的話，專注地看著屏幕上短片中的人，不自覺地輕笑了一下，順手拍了兩下【是小心機！ 】
“果然戴紅框的眼鏡也很好看啊······好適合，可愛。”
聽到了主持那邊的調侃聲和笑聲，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到了中年男性主持人悲憤的眼神。
以及他臉上，那副橢圓鏡框的紅框眼鏡。
“······咳。”完全沒注意到。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語氣認真地對他說道。
“很好看。”
我果然不適合參加這種節目吧······笑得太過分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