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曲調響起。
那悠揚的風笛聲,仿佛是一只翱翔在蒼茫云海之上的蒼鷹,其尖銳清脆的音調如同蒼鷹銳利的爪子,穩穩地抓住了人們的心弦。這旋律并不顯得肅穆,而是帶著一種深遠而蒼茫的氣息,讓人仿佛置身于廣闊無垠的天地之間,感受著巔峰上的壯麗和神秘。
客人們起初只是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但漸漸的,扣人心弦的曲調令眾人紛紛動容。開始有人和著拍子擊掌,許多人搖頭晃腦,還有許多人開始默默抹著眼淚。
Auld Lang Syne,羅貝爾不知道這個詞語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從曲子中感受到的,是濃郁的懷念之情。對過去的懷念,對舊友的懷念,對自己的少年時光的懷念。
過去有許多值得他們懷念的,或許,最美好的一瞬間便是一切開始的那一刻。很久之前,他們恰是少年,對未來,對自我都有著無限的憧憬。他們會遇到怎樣的朋友,實現怎樣的夢想,成為怎樣的人?在未知時,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他們過去都是很糟糕的家伙,第一次遇見天河的時候,他正為那個月的工作指標而發愁。想著是不是要抓個無辜的老女人當作女巫交上去,她就被幾個流氓混混送上了門。”
天河總是一副自我中心的樣子,做事情不愛過大腦,明明是半個囚犯,始終自命不凡。他也不遑多讓,為了幾兩碎銀,什么都干得出來。
而約拿……他們相遇的時候,約拿已經是這副模樣。自信、冷靜、手段冷酷、缺乏底線……按照世人的標準,他那時候已是個成熟的男人。
而他從來不會主動去分享自己的過往經歷,那是一個被深埋心底的秘密花園。即便是面對朱利奧等好友的詢問,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上一句:“都是過去的事了。”
一道無形的屏障橫亙在過往與現在,將他與記憶隔離開來。無論如何,他都選擇了沉默,讓那些故事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忘。
過去啊,你的過去,是什么樣的底色?殘酷嗎?還是平淡的一天天呢?
——“地主家的小兒子”,這就是他過去人生的總和。
吹奏著復雜的風笛,約拿平靜地注視著臺下注視著自己的眾人。當他的眼神與羅貝爾四目相對,彼此都從眼中看出了對方的平靜與理解。
他已經打定主意,將自己的過往塵封。那段故鄉的記憶,除卻母親的懷抱留下無盡的溫暖,其余盡是無奈與遺恨。
父親永遠是那副說一不二的模樣,他的權威總是壓得他們兄弟姐妹幾人喘不過氣。自從母親去世后,家中就不剩下幾分溫暖。大哥早早就去了自己的封地“避難”,小妹15歲那年嫁到了康沃爾,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也在20歲那一年,因為那件事,下定決心離開了故鄉。帶著一袋子金幣,孤身一人渡海來到大陸,在各地流浪,然后,在那一年的,遇上了他認定要追隨一生的人。
在他心目中,殿下沒有什么特別地方,硬要說吸引他之處,無非是和他的父親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單這一點,足以成為追隨一生的理由。他會證明,證明即便不成為父親那樣的貴族,即便沒有莊園、沒有奴隸、沒有低聲下氣的奴仆,他也可以挺胸抬頭地成為驕傲的貴族。
不如說,正因如此,他將比他的父親更加自豪,財富與尊嚴不建立在奴役之上的貴族,才有資格稱得上驕傲的靈魂。
須臾,一曲終了。
大廳內落針可聞,唯有聽眾的啜泣聲不絕于耳。
羅貝爾第一個鼓起掌聲,稱贊道:“精彩絕倫的技法,和你的演奏技巧相比,我學習的那些繪畫就像小孩子涂鴉一樣粗淺。”
約拿面色不改,語氣平緩,似乎完全沒有被沉重的旋律感染:“殿下謬贊了,這首曲子雖然懷念過去,但回憶往往殘酷,很多我熟悉的面孔都已不能再見。值得懷念的,只有一起度過困苦歲月的朋友和鼓起勇氣跨越苦難的自己。”
“過去之所以美好,無非是歷史已然定格,留在腦海中任由心情肆意加工,于是愈發顯得綺麗。各位,這杯酒,敬過去。”
羅貝爾舉起酒杯,里面空無一物,但他覺得此時此刻有必要率先作表率:“如果一味沉浸在過去,難免失去踏足未來的勇氣,這杯酒,祝未來。”
“祝未來!”
客人們舉起酒杯,異口同聲。
宴席的熱烈并未因為一小陣的低沉氣氛而消散,在調整心情不久后,大家再度開始暢談大笑,樂隊也重新演奏起來歡快的圣歌。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如同春風拂面般溫暖人心。賓客們紛紛起身,隨著節奏舞動身體,盡情享受著這歡樂的氛圍。笑聲、歌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曲美妙的交響樂。
人們舉杯暢飲,品嘗著美食,分享著彼此的快樂和故事。每個人都沉浸在這份喜悅之中,忘卻了一切煩惱和壓力。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只剩下無盡的歡笑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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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拿走下臺,輕輕將心愛的蘇格蘭風笛放回動物毛皮制成的收納袋。羅貝爾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做完所有動作,正要開口時,早已等候多時的翁德雷立即湊了過來,諂笑著勾住羅貝爾的肩膀:
“啊呀,主教大人,啊不,殿下。”
翁德雷嬉笑著說道:“聽說您已經在打下一片自己的封地了,哎呀,實在太讓屬下欽佩了。”
“聽說你更改了堡壘的修筑位置,更靠近領民的定居點,你有一顆許多人都不曾擁有的愛人之心,只在軍方當差實屬屈才了。”
“不必了,殿下,我當個軍頭兒就足夠了。嘿嘿,斯拉夫人的靈魂,就是一個腰里別著彎刀的酗酒流浪漢。除了砍人,咱什么都不會。我這種五大三粗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犯錯。我相信,只要在殿下的麾下,我的屠刀就不會傷害無辜的人,這就是咱追隨您的原因。”
“不是因為你太想進步了?”
“哎呀,那,那也只是一方面嘛~”翁德雷被人戳穿了小心思,尷尬至極,撓頭的手指都快搓出火花來。
羅貝爾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如果有一天在摩拉維亞混不下去了,盡管來威斯特法倫,我的身邊永遠留著你的位置。”
“哎,遵命!”
他哼著小曲,踏著舞蹈一樣的步伐,回到人群中繼續痛飲嬉鬧。吵嚷中,他不小心把酒杯打翻,透紅的酒水灑在雷納德的胸口,他連忙道歉幫忙擦拭,卻又扯壞了對方胸口的紐扣,惹得后者一陣翻白眼。
約拿一只手橫在胸前,姿態宛如一位稱職的英倫管家,微微躬身道:“您還有話要同我說嗎?”
“你已經把該說的話通過音樂傳達到了這里,用最風雅的手段。”羅貝爾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笑著說道,“我如果再追問,未免太庸俗了。”
“殿下的下一步棋會落在哪?”
“不知道。”羅貝爾坦誠道,“這么多年,我從來是走一步看一步,走馬觀花。假如我心情又有變化,說不定會老老實實地繼續給陛下打一輩子工。”
“呵呵,這樣啊,那祝您旅途愉快。”
約拿搖晃著玻璃杯,忽然挑眉:“哦,還有一件事——巴伐利亞出事了,您知道嗎?”
“什么事?”
“普法爾茨伯爵快死了。”
話音剛落,羅貝爾的伸向雞腿的手頓住了。
“……一五一十地仔細告訴我。”
“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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