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喬懷瑾聽到白彥清說要喝粥, 終于笑起來,因他而生出的委屈一掃而盡。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明天早上要用的食材。”喬懷瑾興沖沖地跑了。
白彥清的笑意在他離開后就消失,他感覺到了喬懷瑾身上沾著天魔的氣息。
喬懷瑾挑了好些食材才想起來他沒問白彥清想喝什么粥。又回到屋里發現白彥清不在, 迷茫地站了一會兒,他沒有看到師尊出去啊。
第二天一早,喬懷瑾就送來了粥, 他上山里抓了山雞,做的雞絲肉粥, 點綴著一點青菜, 顯得格外好看。
“師尊。”
“辛苦了。”白彥清淺笑著端起桌上的粥,白瓷的勺子送進嘴里, 喉嚨上下滑動。“很好吃。”
喬懷瑾看得面皮泛紅, 回過神, 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師尊喜歡就好。”
白彥清又吃了一口,“我很喜歡。”
白彥清說得很認真,喬懷瑾再也忍不住,臉色爆紅, 說了聲:“我先出去收拾一下。”便手忙腳亂地往外跑。
白彥清低低地笑出聲來。
突然, 白彥清手一伸, 黑影還未完全顯現, 就被他一把捏在手里,語所冰冷:“下次再讓我發現你靠近他, 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手腕一翻,黑影來不及出聲就消失了。
白彥清洗了手,回到桌前, 繼續吃著喬懷瑾送來的粥。
喬懷瑾心情很不錯,練完劍, 哼著不成調曲子回去時,又碰到許心月。
“師姐。”喬懷瑾笑瞇了眼睛。
許心月瞧著有心事,抬頭見他笑得這么開心,忍不住說道:“昨天一副天塌了的樣子,現在又這么開心。你干嘛了?”
“沒干嘛呀,師姐,你怎么愁眉苦臉的?”
許心月深吸一口氣,看來喬懷瑾的心情確實很不錯。“鄧師伯去看了封印,沒帶我們。”
“這有什么好愁的,他帶你們才不正常吧。”喬懷瑾不是很理解許心月為什么會這么愁。
“你怎么能這么說,不是說好一起查天魔然后一起誅滅它嗎?”許心月捏著拳頭,有點生氣,喬懷瑾怎么能用這種態度看待天魔。
喬懷瑾在心底嘆了口氣,要不是天魔事關白彥清,他根本不想管好嗎。
“什么都查不出來還不明顯嗎?你們肯定不是第一天查這些了。”喬懷瑾看著許心月,“要么青陽劍宗就沒有關于天魔的記載,要么就是被人藏起來了,不想讓人知道。”
許心月沉默,確實,她和謝一舟這兩年來無數次進了書樓,都找不到關于天魔的只字片語。
“那難道就不找了嗎?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天魔的封印,只要……”許心月說不下去了,她太知道天魔有多強大了,從天魔現世的第一天開始,無時無刻有人入魔,喜怒無常、好殺貪欲。
“你看,即便你與它交過手,也是一樣沒有任何辦法。”
“夠了!沒辦法就不管了嗎?你究竟還有沒有一點修行之人該有的救世之心。”許心月眼眶都紅了,不知道是被喬懷瑾氣的,還是被自己氣的。
喬懷瑾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許心月突然拿劍劈他。
許心月瞪著他,突然轉身就走,每一步都踩得極重。
喬懷瑾有點內疚,他真不是故意氣許心月的。
真是的,為什么偏偏他是混沌之體,想救世的人明明就是許心月和謝一舟。他們才是主角,應該給他們才對。
喬懷瑾給謝一舟發了只紙鶴,告訴他許心月跑了,便溜溜達達地回了住處。
“懷瑾,你來。”一進門,白彥清的聲音就傳來了。
喬懷瑾愣了一下,耳朵有些熱熱的,揉了揉耳朵才去了屋里。“師尊,你找我?”
“坐。”白彥清指著他身旁的蒲團,“雖然你是這代子弟子里修為進展最快的,但也不可以就此放松,更何況,你不是還答應另一個師尊替他重建混天宮?”
喬懷瑾聽話地坐過去。
誰料,白彥清又說了一句:“這次要專心。”
喬懷瑾聽得臉一紅,連忙閉上眼睛。
好像吵過一架之后,師尊變得不一樣了。變得更愿意說話,兩人的關系更融洽了。喬懷瑾說不高興是假的,沒有人會不高興喜歡的人與自己多親近。
但這種事情,放在白彥清身上顯得有些不太合適。
也不是不合適,喬懷瑾說不上來的這種感受,就是不安心。
“不是說了要專心嗎?”白彥清的聲音傳來。
一如既往的冷清悅耳,喬懷瑾忽視心里的那點不安,專心修煉。但是在白彥清身邊,想要專心頗為有些難度,許久才入定。
從這天起,喬懷瑾除了每天練劍之外,幾乎都在白彥清身邊,包括每天練琴的時候。
“你的修為增長很快,是吃了什么仙草是的原因嗎?”白彥清突然開口。
喬懷瑾練琴的手停了,“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好多都不認識。”說到不認識的仙草,他突然沖白彥清笑了,“博延師兄給我把不認識的仙草都挑出來了,其實我自己還藏著一半呢。”
白彥清半低著頭笑了,“知道多留心眼就好。”
喬懷瑾也跟著笑了,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樣,師尊是擔心他把好東西都給別人,不知道給自己留嗎?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樂聲歡快地流動。
白彥清盯著他的手,纖長有力,在霜宵的碧色流光下顯得格外白晳。
夜里,喬懷瑾依舊坐在白彥清身邊打坐,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一花,喬懷瑾發現自己竟然站在白彥清面前一直盯著他。
只是視角有些奇怪,師尊即便是坐著都異常高大,他得高高的仰起頭才能看見師尊的臉。
白彥清突然嘆了口氣,把手伸手喬懷瑾面前,帶著笑意低聲說:“跟你說過很多遍了,要專心,怎么就不聽。”
“師尊!”喬懷瑾看著伸到眼前的大手,驚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短胳膊短腿,肉乎乎的。
“師尊,我怎么變小了!”
“出竅期了。”白彥清還在笑,喬懷瑾的元嬰很小,被他托在掌心里。
喬懷瑾感覺格外怪異,穩穩當當地坐在白彥清手里,看著那張看了好多回都不敢正眼瞧的臉。“出竅就是我身體的小孩兒跑出來嗎?”
白彥清點頭,“你想去玩兒也可以,不過不許亂跑,會被壞東西叼走的。”
喬懷瑾擺動著小胳膊小腿,這樣他不就可以一邊玩一邊修煉嗎?修煉真好玩。
而且,師尊這樣跟他說話真的好溫柔啊。
心中起伏,坐在白彥清手心的元嬰突然消失不見。
喬懷瑾睜開眼睛,臉色微紅,“師尊,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出來了。”
白彥清心中可惜,面上卻不顯。“不用在意,很多人修到出竅期時都是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你比較乖,沒有亂跑,元嬰若是重傷,你自己也會重傷的。”
喬懷瑾乖巧地點頭,“知道了,我不會讓元嬰亂跑的。”
白彥清點點頭,繼而閉上眼睛開始修煉。
喬懷瑾也跟著閉上眼睛,他有點擔心。
這會兒元嬰安靜地坐在泥丸宮,手里捧著混沌珠,但剛才跑出來的時候混沌珠不在手上,他擔心下次元嬰再跑出來的時候,會讓白彥清發現。
混沌珠的事情,他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翌日,喬懷瑾給白彥清做好茶點,便道:“師尊,我今天晚點回來。”
“去哪兒?”
“找師兄他們拆招。”喬懷瑾見白彥清又閉上了眼睛,也不等他再回答就跑出去了。
屋里只剩他一個人,變得很安靜。白彥清卻突然開口,“在這兒何必鬼鬼祟祟的。”
黑影突然現形,盯著他許久。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明明白彥清已經入了魔,可是給他的感覺甚至比入魔之前更危險。
黑影這次什么都沒說,不用白彥清動手便消失不見。
混沌珠從白彥清左胸膛中飛出來,顏色已經由粉紅變成了妃紅,并且還在持續加深。白彥清眼神深沉地盯著珠子。
他想,這個珠子不太準,顏色不該這么淺的。
喬懷瑾先去的朱雀闕找黃自儀,被相熟的師兄領著轉了幾次才看到他。
“黃師兄,我們來拆招吧。”喬懷瑾大喊。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來找我拆招,怎么不去找你的師姐們!”黃自儀腰上還掛著之前白彥清送的寶物。
“我要跟師姐告狀,你瞧不起她們。”喬懷瑾笑著,手腕一翻,他的劍出現在手里,“吃我一劍!”
黃自儀游戲刃有余地接下這一招,“喲,上哪兒學的搬弄是非?”他將喬悄瑾甩了出去,與他拉開距離。
喬懷瑾往后一翻,又立刻上前,“跟你學的。”
兩人又過了十來招,喬懷瑾壞心眼地喊道:“黃師兄,小心,我要用靈力了!”
“嗯?”黃自儀一聽就知道這小子要使壞,他也用上了靈力。
靈力相撞,黃自儀被彈出三步遠,他驚訝地看著喬懷瑾,“你的修為又提升了!難怪來找我拆招。”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多虧了我師尊親自教導。”喬懷瑾笑得一臉得意。
“趕緊給我滾,滾滾滾。看著你就來氣。”黃自儀把喬懷瑾往玄武闕的方向推。
喬懷瑾哈哈大笑,“別這樣嘛,師兄,我可是特地來通知你的呢。”
“我真是謝謝你!”
喬懷瑾又跑去玄武闕,跟幾個師姐玩了一會兒。又去了青龍闕,想找柳牧來著,結果他不在,說是不知道被鄧師伯派去做什么了。
柳牧師兄不在,他也找不到人炫了,轉身準備回青陽山。一回頭就看到許心月與謝一舟往這邊走。
“師姐,師弟。”喬懷瑾覺得他真的太容易碰到這兩個人了。
謝一舟聽到這個稱呼,嘴角不由得一抽。從前聽喬懷瑾這么喊他,基本預示著可能有甩不盡的麻煩,這次拜師兩個沒在同一個師尊下,他還以為不會再聽到了。
“怎么又不開心了。”喬懷瑾見他們兩面無表情,下意識地問。
“誰看見你能開心啊。”許心月忍不住說他,“你今天怎么跑這兒來了!”
喬懷瑾不作聲,心想:看見他就開心的人可多了。
他還記得上次把許心月氣跑的事情,今天他心情好,就不跟女孩子計較好了。
“你出竅期了?”謝一舟挑眉,喬懷瑾的進度全完可以用神速來形容,回來才三個月吧,竟然已經從元嬰到出竅。
上一世的時候師尊總是讓所有人讓著喬懷瑾,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謝一舟搖搖頭,他很確定,那時候的喬懷瑾是偽靈根,連筑基都難。又仔細打量著喬懷瑾,不禁笑了,一定是這段時間把自己崩太緊了,才會胡思亂想。
這個喬懷瑾和原來的喬懷瑾可不一樣。
“師尊說我修得有點快,天天看著我怕我出意外,也沒想到就出竅了。”喬懷瑾說完就見許心月臉色不善地盯著他。
“了不起啊,還有師尊親自盯著。”
“師姐別生氣,我說錯話了。”喬懷瑾連忙道歉。
許心月一手拉著謝一舟,一手抓住喬懷瑾的領子,“不生氣,但你得聽我的。走!”
三人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許心月才松喬懷瑾,盯著他道:“我覺得鄧師伯說得很對,不管這天下是誰的天下,能力越大的人承擔的責任自然也該重一些。所以,你必須得幫著除天魔。”
“我又沒說不干。”喬懷瑾被瞪了,小聲說。
“我還不知道你,有點什么比兔子跑得還快。”許心月說:“這次你不許再跑了,你想看著你親愛的師兄師姐們都死于非命嗎?”
喬懷瑾不作聲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天沖白彥清發火時說的話,好像跟這個差不多。
他當然不想這些人出什么事情,但他也想好好活著。
“你還沒去過白虎闕吧。”
“嗯?沒有。”喬懷瑾不知道許心月為什么這么問。白虎闕的弟子好像都帶著一股神秘,總能在人群里完美的隱藏自己,他都不記得上次去秘境究竟有沒有白虎闕師兄。
“白虎闕有塊禁地,那里有個小的藏書樓,咱們得去那里瞧瞧。”
喬懷瑾一聽禁地就不太想去,他本質是個不愿意冒險的人。誰知道謝一舟繼續接過話道:“路線我們已經掌握了,今天晚上咱們就進去。”
“可是我還不熟啊。”喬懷瑾崩潰,他現在天天和白彥清一起修煉,“而且,師尊會看著我,我怎么去!”
“你不會撒謊嗎?”許心月不滿。
喬懷瑾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許心月也跟著沉默。
許久,喬懷瑾才說:“反正鄧師伯也跟你們說過天魔的事情,不如問問他為什么不讓其他人知道?我先走了,師尊一會要罵我的。”
說著,喬懷瑾就飄出老遠。許心月一臉怒意,對謝一舟不滿道:“你看看!就不該跟他說這些。他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再也不找他了。”
喬懷瑾跑回去,覺得那個問題可能在鄧師伯根本得不到答案。
“師尊,我想問問天魔的事情。”喬懷瑾又泡了茶,遞到白彥清面前。
白彥清睜開眼睛,“想知道什么?”
喬懷瑾坐到他身邊,“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天魔呢?事關天下,他們總該聽說過些什么吧。”
“或許吧。”白彥清說:“可能是他們認為天魔伏誅,不用再提。也可能和你師祖沒有跟其他人說過天魔只是封印的事情。”
“哦。”喬懷瑾低低應了一聲,那就是其實師尊也不太知道這其中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彥清,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師尊,你真的打算就這么看著嗎?我不想你出什么事。”
白彥清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頭,“我不會出事,你也不會出事。乖。”
喬懷瑾又看愣了,這些日子師尊變得愛笑了。
“別老不專心,去修煉吧。”白彥清淺笑。
喬懷瑾一修煉,元嬰總不受控制地往外跑,可能牢著白彥清的話,不會跑遠,但明顯更調皮一些。尤其是因為喜歡白彥清,總是喜歡往他身邊跑。
白彥清不說他,由著他的元嬰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偶爾還會挨著他睡著。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喬懷瑾從內到外都在依賴他。
“所以,就這么乖的待在我身邊就好。”
時間過得極快,喬懷瑾有點好奇不知道許心月他們究竟有沒有去白虎闕,本來想去找他們的,但是他又不能跟他們一塊行動,問了也只會讓許心月更生氣,還是算了。
他給楚忱寫了信,想煉個小瓶子,要那種只能裝靈氣的。天魔是團氣,能裝靈氣的,應該也能裝這團魔吧。喬懷瑾還記著那個跑到他面前挑撥的天魔呢。
楚忱給他回了信,一同寄來的瓶子有好幾種,都是能裝靈氣的。
看完信,喬懷瑾開始發呆,他不知道楚忱是怎么知道他和師尊的相處的。這封信確實在告訴他,為了白彥清好,應當離他遠一點。
喬懷瑾突然記起來,那天寧研師尊說的話。師尊修的無情道,所以他才能成為封印。如果有偏愛,封印可能會失效。
喬懷瑾的思緒又跑偏了,他會成為師尊的那個偏愛嗎?
他在想什么東西,什么偏愛不偏愛的,他只想師尊好。
三天了,白彥清身上往外冒著冷意,喬懷瑾每天都在找借口遠離他。胸口的那顆混沌珠混入了一絲黑色,融在紅色里幾乎難以發覺。
喬懷瑾突然非要跟著許心月和謝一舟一起。
三人站在白虎闕的藏書樓前,“不是禁地嗎?大搖大擺地進來真的沒關系?”
“偷偷摸摸進來別人就不知道嗎?”許心月記得太清楚了,她和謝一舟兩人想趁夜里偷偷過來的,結果被人逮個正著。
偏偏逮他們的師兄說,想來看直接來就行,不用偷偷摸摸的。她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看來想看這書還是有些難度!”喬懷瑾覺得今天可能根本就進不去這樓里。
“少廢話,快走。再敢跑,把你腿打斷!”
三人還以為進這樓會千難萬難,結果跟進普通的小樓沒有什么區別。他們分頭散開,小樓里的書并不太多,飛快地拿起又放下。
許心月哀嚎一聲,“難怪這么好進,這些書上一個字都沒有!”
喬懷瑾咬著嘴唇,他其實有很多書,放到現在那都是古籍。“看樣子在這里是找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了。”
“難道就白來了嗎?怎么哪里都查不到天魔,以后可怎么辦?!”
“肯定有其他辦法看到這上面的字的。”謝一舟倒不像他們那樣泄氣。“我再看看其他的。”
喬懷瑾坐在一邊發呆,他知道師尊越來越不高興,可一旦想到師尊不能偏愛某一個人,某一樣東西,他就沒有辦法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待在那兒。
“你們快來!”
地下突然傳來謝一舟的喊聲,兩人立刻彈起來往他那邊去。
小樓的地下竟然有個洞,看周圍的情形,應該是謝一舟不小心觸到了什么才掉下去的。但是奇怪的,他們竟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要不是他突然喊人的話。
“我先下去,你留在上面。”喬懷瑾說完就跳下去了。
許心月很緊張,皺著眉頭往洞里瞧,但是太黑,什么都瞧不見。
“懷瑾?你來看。”謝一舟見喬懷瑾跳下來,心里松了一口氣,招手讓他靠過來。
這個洞穴并不大,中間有個淡藍色的像蛛網一樣緊緊纏著什么東西。
喬懷瑾皺眉,這個氣息跟他那天碰到天魔時感覺到的氣息一樣,他瞬間明白過來,這里也是一處封印。
“快走,這里面是天魔!”喬懷瑾拉著謝一舟猛地往后退。
“什么?”謝一舟大驚,“天魔不是在青龍闕下面嗎?”
“你有沒有想過,天魔也許不止一只。快走,咱們得去師尊。”喬懷瑾拉他就要往上跑。
誰料謝一舟突然掙脫喬懷瑾,幾步退到封印旁邊。
喬懷瑾冷了臉,“你干什么 ?”
“你怎么知道是天魔封印!”謝一舟的臉色極不好,“師尊說得果然沒錯,你確實知道很多東西,卻不愿意透露出來。”
喬懷瑾皺眉,“你在說什么,我知道的不都是你們告訴我的?與其說我不愿意透露,不如想想鄧師伯為什么要說這種話!”
他指著謝一舟背后的天魔封印道:“那東西用腳后跟想都能猜出來,用得著看嗎?”
“既然如此,就該趁現在誅魔!”謝一舟手中出現赤星。
喬懷瑾大喊:“你別亂來,要是這樣就能誅魔,也不會……”
眼見謝一舟就要刺進封印,喬懷瑾不得已出劍阻止。兩人在狹小的地洞里打了幾個來回,謝一舟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謝一舟,你能不能正常一點。這個時候應該去找我師尊,而不是在這里打架!”
“那也得先讓誅了天魔再說!”謝一舟根本沒考慮過喬懷瑾的提議。提劍再次刺向天魔封印,又一次被喬懷瑾擋下。
“心月,快下來!”謝一舟突然大喊。
許心月在上頭待得本來就心急,尤其是聽到兩個好像打起來了,現在謝一舟一喊,她立刻就跳下去了。
“那里是天魔封印,快殺了天魔!”
許心月一抬頭,果然看到了發著淡藍色光的封印,也不顧纏斗在一起的兩人,朝著封印刺過去。
喬懷瑾的修為境界比兩人要高,但洞內狹小,他又不敢用全力。再加上謝一舟有兩世的修煉,無論是劍法還是靈力運用得都更加精純,喬懷瑾還真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再去阻止許心月。
劍刺上封印,被一股強大的力阻攔。許心月滿頭大汗不住加大靈力,往封印里刺去。
喬懷瑾急得大喊,“你們都失心瘋了嗎?天魔真要這么好殺,青龍闕的那處怎么還會沒有半點動靜,許心月,你快住手!”
“不要聽他的,三番兩次不想查天魔的事情就能看出來,他根本就是站在天魔那一邊的。”謝一舟的劍法更加刁鉆。
喬懷瑾快被這兩個人氣死了,難道是被天魔影響了神志?
在這里不好出招,喬懷瑾便想把人引出去,誰知道剛縱身,就被謝一舟打下來了。
喬懷瑾心里直想罵人。
“謝一舟!”許心月大喝一聲。
謝一舟猛地轉身,一手貼在許心月背后朝她輸入靈力。許心月的劍身光芒越來越盛。喬懷瑾將她的劍挑開,擋在封印前。
“你們別被影響了神志……”
話還沒說完,謝一舟與許心月兩人同時向他攻來,喬懷瑾擋下兩人的劍,帶著靈力與將謝一舟的劍壓向許心月的劍,三把劍鉸在一起動彈不得。
許心月立刻丟了劍,一掌拍在喬懷瑾胸口,
那掌用了近五成靈力,喬懷瑾一時不慎,被打得后退幾步,一掌撐在封印上才穩住身子。
卻在這時,封印發出咔咔的聲響。喬懷瑾連忙縮回手,可是已經遲了。淡藍色的蛛網出現黑色的裂痕,不過幾息化為碎片。
“怎么回事!”謝一舟與許心月滿臉驚詫。
封印碎了,一小團泛著光的東西從里面飛出來,撞進喬懷瑾的身體里。
“懷瑾!”
謝一舟與許心月滿臉驚恐,同時朝著他伸手。
喬懷瑾低頭看了一眼腹部,剛才有團東西飛進去了!接著眼睛一閉,暈過去了。
“喬懷瑾!!”
青陽山上,白彥清的臉色極為難看,猛地睜開眼,瞳孔變成了暗紅色,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白虎闕的方向飛去。
謝一舟帶著昏迷的喬懷瑾剛爬出洞穴,就見白彥清突然出現在眼前,他還來不及說話,背上的喬懷瑾就落入了白彥清懷里。
“宗主?!”謝一舟沒想到白彥清會突然出現,連忙行禮。白彥清渾身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他根本不敢抬頭,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彥清面色沉得可怕,抱著喬懷瑾的手卻依然溫柔。查看了他的身體,除了胸口的那一掌好像根本沒有受傷,白彥清悄悄松了一口氣。
“誰讓你們跑這兒來的!”白彥清的聲音里含著怒意。
許心月從洞里鉆出來,被白彥清身上威壓壓得跪在地上喘不過氣來。
“對……對不起,師尊,我們……”許心月突然害怕,她根本解釋不清。
白彥清卻根本沒有聽,抱著喬懷瑾回到住處,給他擦干凈嘴角的血跡,蓋好被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
“我就知道不該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
許心月與謝一舟跪在屋外,他們清楚的記得喬懷瑾是怎么阻止他們的,又清楚地記得他和許心月是怎么像失去理智一樣自以為是的要誅魔!
如果不是喬懷瑾,他們可能不知道會惹出什么大麻煩來。不,也許現在已經惹出大麻煩來了。
眼前有些突然變暗,白彥清垂眼看他們,“誰讓你們找到那里去的!”
“沒有……是我們自己知道那里有個藏書樓,想去那里找點關于天魔的事情……”許心月有些忐忑,她第一見白彥清發火。
“宗主,不關心月的事情,是我!我無意中碰到了什么,然后就看到了……”
“呵。”白彥清冷哼了一聲。
謝一舟再也說不下去了,他不該生出小心思,許心月卻被白彥清的這一聲激怒了,她猛地站起來,質問道:“我為什么不能知道天魔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十一年后,天魔將這里全都毀了。”
“誰準你起來的。”白彥清平靜地看著許心月。
許心月心頭一涼,又跪了下去,語氣弱了很多,“師尊,為什么?”
“看來你們有了不俗的經歷。”白彥清說,“但那絕不是你們任性妄為的理由,去大殿跪著。”說罷轉身進了屋。
許心月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沒忍住都說了,為什么師尊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謝一舟嘆了口氣,拉起她,“去大殿吧。這次是我們錯了,希望懷瑾不要有事。”
白彥清看著躺床上的喬懷瑾,心口的暴戾突然平靜下來了,手指描摹著他的眉眼,心中的渴望卻遠不止如此。
白彥清想了想,脫了外衣,躺到喬懷瑾身邊。床上鋪的都是喬懷瑾從凡人那里買來的,將他摟在懷里,白彥清發出一聲滿足的嘆喟。
凡人的東西真不錯。
喬懷瑾這一昏迷就是七天,除了胸口還有些疼之外,沒有任何不適。他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是在師尊的房里,身上只著里衣。
“醒了?”白彥清推門進來,見他坐起來,便帶了笑意,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大礙,喝水嗎?”
“師尊。”喬懷瑾喝了白彥清倒的水,連忙問道:“我記得封印里有個東西飛出來跑進我身體里了。”
第 32 章
“白虎闕下的封印破了。”白彥清看著喬懷瑾, “天魔不知所蹤。”
喬懷瑾覺得不太可能,他親眼看到有東西飛進他的身體里,“怎么會不知所蹤呢?”
“我看過了, 你的身體沒有什么異常。”
“那飛進去的是什么?”喬懷瑾不是不相信白彥清,只是親眼看見有東西跑進來了,總得弄清楚。
白彥清不作聲, 垂著眼眸,“天魔若是不能合在一起, 無法侵入混沌之體的。”
喬懷瑾愣了一下, “所以是必須等到所有天魔出來,混沌之體才能發揮作用。那混沌之體究竟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白彥清輕聲說, “你才醒, 許心月的那一掌雖然只用了五成功力, 你卻是結結實實受了一掌。”
喬懷瑾突然生出一股不確定來,白彥清究竟有沒有騙他。抿著嘴,好一會兒才問道:“他們兩個怎么樣了?”
“在罰跪。你休息,不要多想。”白彥清按在他肩頭, 讓他躺下。
喬懷瑾見白彥清沒有走的意思, 一直看著自己, 便閉上眼睛, 即便這樣,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臉上。
許久, 感覺到白彥清起身離開,喬懷瑾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立刻進入內視狀態,既然天魔不能入侵混沌之體, 那有沒有可能在混沌珠里。
元嬰閉著睛睛,雙手捧著的那顆透明珠中間多了一個墨點。喬懷瑾盯著瞧了許久, 差點看漏了。那團墨點牽起一根細如發絲的線朝著元嬰的方向延伸。
喬懷瑾猛地睜開眼睛,眼里透著驚恐,天魔果然在他的身體里!
也許不久就會纏在他的元嬰上!
他轉過頭,看著白彥清離開的方向。他想瞞住他體內的混沌珠,可是現在怎么?
他該怎么辦?
師尊又知道多少,他又能知道多少!
“懷瑾,你怎么了?”白彥清聽到動靜坐到他旁邊,眼神帶著關切。
喬懷瑾咽了咽口水,喉嚨又干又澀,眼睛泛紅,怔怔地看著他,“師尊……天魔纏在我的元嬰上。”
“天魔……它在我的身體里……”
白彥清的臉色變了,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厲聲問:“你說什么!”
“師尊,怎么辦?”喬懷瑾心里有些慌。
他猛地被白彥清拉進懷里,一股冷清的氣息將他包圍。白彥清的呼吸打在他的耳邊擲地有聲:“別害怕,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
“乖,會沒事的。”白彥清輕輕拍著他的背,手上帶著靈力,漸漸地喬懷瑾的呼吸變得舒緩沉穩。
白彥清將他放在床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他滿身戾氣地來到青陽山的封印前,語氣里是快要壓抑不住的怒意,“看來,我說的話你并沒有當成一回事,我說過不許碰他的!”
黑影出現在他前面,“這跟我沒關系,要怪就怪他自己,為什么好好端端的解開封印!”
它圍著白彥清轉了一圈,“你既入魔,為什么不徹底一些。你不是喜歡他嗎,只要徹底入魔就能救他。莫非是舍不得你劍宗宗主的身份?”
“他為什么能解開封印?”白彥清身上的戾氣似乎變得平和了一些。
黑影突然生起氣來,“我怎么知道,在師伊陽之前也沒能有人把我們封印起來!”
白彥清眼神一凝,“所以,你們確實是五位天魔。”
黑影似乎哼笑了一聲,“沒錯。所以我早就說過了師伊陽再做多少準備都沒用!”
“怎么把天魔弄出來?”
黑影在空中閃了幾下,“我不說了嗎?只要你放棄抵抗,徹底入魔就可以救他,到時四方天魔皆聽你我號令。”
白彥清眼里閃過一絲紅光,伸手蓋在封印上。黑影不由得大叫,“住手!”
白彥清充耳不聞,冒著黑氣影子被時不時閃過一抹淡藍色的光,黑影無聲地大喊。等那陣淡藍色的光消失,黑影似乎變得淡了一些。
“這次算是警告!”白彥清輕聲道。
出了封印地,白彥清的眉頭緊皺。看來必須要想辦法解決天魔的事情了,至少不能讓它待在喬懷瑾的身體里。
“師弟,你終于回來了。”
白彥清一踏進屋里,發現鄧立不知道在他屋里坐了多久,喬懷瑾正泡著茶。看向鄧立的眼神帶著微許不滿,“還沒好,你起來干什么?”
喬懷瑾愣了一下,見白彥清正看著他,只好回自己房間去。
“師弟,我徒弟是不是在你這兒?”鄧立也是好幾天沒見自己徒弟,特地跑來問的。
“被我罰了,師兄要領回去?”
鄧立臉上的表情一僵,“犯了什么錯被你罰了?”
白彥清冷眼看著他,“你說呢?”
喬懷瑾睡了七天,根本睡不著,除了胸口有點隱隱作痛,什么感覺都沒有。沒一會兒,他聽到了鄧立的聲音,不是很晰。
他好像在和師尊吵了兩句,很快就匆匆走了。
突然想到,許心月和謝一舟兩個人不會還跪著吧。
跪著也是活該,誰讓他們倆那么魯莽,是該受點教訓。反正修仙的人多跪那么些天也不會傷到什么。他倒是忘了之前被罰跪的時候,兩個膝蓋又青又紫的。
他把玩著從楚忱那里要來的瓶子,這瓶子沒裝上天魔,反正被他自己裝上了。怎么想都感覺有點奇怪,混沌珠怎么能裝天魔呢?
古茂師尊說得很明白,混沌珠的作用只是運轉靈氣的。
喬懷瑾突然坐直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那點頭緒怎么也抓不住。思來想去,最后也只能放棄這個問題。
第二天,喬懷瑾端著茶點送到白彥清面前,小聲問:“師尊,我能去看看師姐他們嗎?
白彥清睜開眼睛看著他。“你想替他們求情?”
喬懷瑾卻被白彥清現在的狀態嚇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一步。只見他瞳孔泛著些紅色,周身那股清冷帶著些許攻擊的味道,眉眼更是染上了一絲邪氣。
“師尊……你怎么了?”
白彥清卻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在怕我。”
喬懷瑾抬頭仔細打量他,片刻后搖搖頭,“我不怕你。只是師尊,你的情況不太對,你怎么了?”
白彥清松開他的手腕,又坐了回去,“沒事,你不是要去看許心月?去吧。”
喬懷瑾還盯著白彥清看,發現他眼睛里的那點紅色消失了,但是周身的邪氣還在。“師尊……”
“還不走?”白彥清的語氣帶著厲色。
“那弟子告退。”喬懷瑾行禮后退了出去,總覺得白彥清這樣的狀態很不對,擔心他出點什么事情身邊沒有人,就在門口徘徊。
誰知道屋里的人像是知道他在一樣,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喬懷瑾遠遠的阻隔在最外面。
喬懷瑾有些慌了,轉身就要往青龍闕跑,半途突然停下。他不相信鄧立,尤其是在發生天魔附著在他身體里這件事情后。
他甚至都不確定許心月和謝一舟他們是不是知情的。
他不敢找鄧立,也不敢找其他峰主。最后只能給楚忱他們傳信,希望他們能快點過來。
整整三天,這道屏障都沒有撤過。喬懷瑾的眼睛熬得通紅,終于等來了一身風.塵的楚忱和厲博延。
“師兄!”喬懷瑾的語氣有些焦急。
“怎么回事,你在信里也沒說清楚。”楚忱走到屏障前,果然被擋住了。
“不知道,我害怕師尊入魔了,他……”喬懷瑾喉嚨滾動,猛地抓住楚忱,“你沒有讓鄧立知道你們來了吧。”
厲博延沉聲道:“放心,你先休息一會兒,不要急。”
喬懷瑾怎么可能不急,好在厲博延他們來了,他也松了口氣,至少不用干著急了。
“三天前就這樣了,我帶師兄們先休息一下吧。”喬懷瑾稍微平緩了一些,三天從聆音閣飛到青陽劍宗必定是用了極大的靈力一息也不耽擱地飛。
“這屏障只能等老白自己撤,不管怎么樣,先等等吧。”
喬懷瑾把人帶到了自己的住所,好在地方夠大。他不禁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給他們聽,滿臉氣憤,“我覺得,鄧立肯定知道什么,他一直在引導許心月他們去查。偏偏他頭一天見過師尊,第二天就這樣了。”
“雖然說鄧立只是一峰之主,但整個青陽劍宗他也是能說一不二的。甚至比你師尊更像個宗主。他值得做這樣的事情?”厲博延聽完,卻怎么也找不到鄧立這么做的原因。
“是不是你的錯覺?”楚忱也問。
“不可能,我第一次聽他和師尊說話,就覺得他很不對勁。”
楚忱與厲博延對視一眼,他們實在無法替鄧立找到這么做的原因,尤其是在知道天魔的情況下。
但喬懷瑾話的可信度更高,楚忱便說:“會不會受到天魔蠱惑?這也很難說,還是先看看情況吧。”
喬懷瑾便不說話了,楚忱和厲博延也沒有開口,屋子里變得很安靜。
突然,厲博延站了起來,看向白彥清的方向,“屏障消失了!”
喬懷瑾一聽,立刻竄了出去,沖到白彥清屋前,敲了敲門,“師尊,我進來了。”
屋里沒有人說話,反倒是像有什么重物倒下的悶聲。喬懷瑾猛地推開門進去,白彥清倒在蒲團上,衣襟上全是血。
“師尊!”喬懷瑾嚇得臉都白了,費力地把他扶起來。
“放心,我來。”楚忱拉著喬懷瑾站到一邊,厲博延搭上白彥清脈博,突然臉色大變。又換了只手腕繼續探脈。
“師尊怎么了?”
厲博延臉色極為難看地背起白彥清,喬懷瑾連忙將人引到床前,費力將臟衣服剝下來,再給他蓋上被子。
“他從渡劫退到了洞虛境。”這話厲博延自己都不敢信。
第 33 章
喬懷瑾的手抖了一下, 他好像沒有聽清厲博延在說什么。
厲博延的臉色很難看,楚忱不太相信,推開他撲到床邊抓住白彥清的手腕。不過片刻, 他臉上的血色退了個干凈。
“怎么會這樣?”
喬懷瑾怔怔地看白彥清,腦子里一片空白。好好的,境界為什么會倒退呢。
“我早該知道的!上次鄧立說他心境不穩, 一時無法渡劫時我就該想到的。”楚忱喃喃道,隨即轉頭看向喬懷瑾, 又移開。
“我早該知道的, 他心境不穩是因為……”
白彥清卻在這時睜開眼睛,瞳孔里的紅光一閃而過, 從床上坐起來。沉聲道:“我沒事。”
“你都這樣了, 怎么可能沒事!白彥清, 你這次無論如何要聽我的!”楚忱提高了聲音。
“只是掉到了洞虛境,再修上來就是了。”白彥清的語氣平常得好像在說今天的陽光真好。
喬懷瑾很茫然,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許心月跟他說, 師尊在天魔出來的時候失蹤了。
是失蹤還是出了意外?
“再修上來!你可真是說得容易。天魔已經跑出來一只, 還有多少時間給你修!”楚忱的臉色因為動怒變得有些紅。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而且, 你們嚇到懷瑾了。”厲博延緊皺著眉頭,這樣吵下去沒有意義。
:頓時, 白彥清和楚忱都不說話了。
喬懷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
厲博延拉著楚忱在一邊坐下, 又讓喬懷瑾給他們泡茶端上來。屋里的氣氛總算好了一些,喬懷瑾的思緒也正常了許多。
楚忱喝了口茶, 才道:“無情道修不下去了,所以修為倒退是吧。”
白彥清不吭聲。
楚忱看了喬懷瑾一眼,“可能還會一退再退。你想過怎么解決了嗎?”
白彥清還是不吭聲,
“那我就直說了,老白……”
“好了,我沒什么事,你們可以回去了。”白彥清突然打斷楚忱的話。
喬懷瑾在聽到那句“無情道修不下去”的時候,心里已經亂了。他很難不去猜想,師尊是不是因為自己無情道才修不下去的。
尤其是師尊打斷了楚忱的話,楚忱轉臉就看著自己。
“我去看看師姐他們,還跪在大殿呢。”喬懷瑾幾乎是落慌而逃。
白彥清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嘆了口氣。
極為少見。
楚忱突然就不擔心他了,但還是生氣,忍不住嘲道:“還真是少見吶,白宗主。你剛才為什么不讓我說。”
“他會跑的。”白彥清還看著門外,語氣帶著意味不明,“他看起來很喜歡我是不是?”
楚忱和厲博延一起點頭,“那眼神瞎子都看得出來。”
白彥清低低地笑出了聲:“我第一見次他的時候,是在巡察青龍闕的封印,他躲在山里烤兔子,穿著灰撲撲的外門弟子服,一個人也很開心。”
楚忱便不說話了,有些人可能只需要一眼就明白自己的心。
“你們回去準備吧,天魔我控制不住了。五大天魔有一只在懷瑾身上,我得……”白彥清皺了皺眉,“算了,他該躲我了。”
“你……”楚忱皺眉。
“走吧,你們會忙很長一段時間。”白彥清不讓他們多留,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誰都沒有辦法再阻止了。
喬懷瑾站在門外,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他們的心神都在白彥清身上,而白彥清又剛剛修為大退,他根本不可能站在門口偷聽。
承然,在知道白彥清心里有自己的那瞬間確實很開心,但更多的是沉重,還伴隨著茫然。
他走到大殿,大殿里許心月和謝一舟跪得搖搖晃晃的,很是憔悴,看樣子這幾天比他難過多了。
“喬懷瑾?”許心月見到喬懷瑾,有些激動,“你沒事吧?”
謝一舟也抬頭看了喬懷瑾一眼,心中也松了口一氣,“你沒事就好……你怎么了?”他見喬懷瑾的臉色很差。
喬懷瑾回過神,扯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不太好。我喊人來扶你們回去吧。”
“宗主……”
“嗯,師尊讓我的。”喬懷瑾想了想,給大師兄柳牧放了只紙鶴。
因跪得太久,膝下已經僵了,半天動彈不得只能歪著。謝一舟與許心月兩人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喬懷瑾的不同尋常。
“你們真的是自己發現白虎闕的書樓嗎?”喬懷瑾眼神有些發直。
“嗯。”謝一舟點頭,“是偶然發現白虎闕有書樓的。”
“天魔在我的身體里,還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喬懷瑾的眼神落到謝一舟身上,充滿著不信任,“你們……真的一無所知?”
謝一舟張了張嘴,他還沒能消化天魔在喬懷瑾身上的事實,就被他問的問題砸在頭上,整個人都被砸懵了。
“怎么會……我們怎么會害你?”許心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是嗎?”喬懷瑾那副心不焉的樣子明顯是不信的。
也讓謝一舟和許心月心里不太確定了,他們怕人不信所以根本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只是查了很久都沒有天魔的半點線索,唯一的一點線索還是從鄧立那里知道的。
“不可能,師尊不可能做這種事!”謝一舟和許心月一樣,鄧立不可能做出危害他們的事情。
喬懷瑾沒有反駁,只是垂眸點點頭,“大師兄一會兒就來了,你們在這里等他吧。”說著轉身就走。
許心月正想喊住他,喬懷瑾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如果你們要跟鄧立說也隨便。”
“喬懷瑾 !”許心月喊了一聲,喬懷瑾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謝一舟不禁發問:“我們……真的錯了嗎?”
謝一舟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天魔在他身體的這件事情是意外,師尊并不知道我們在查天魔,也不知道我們要去白虎闕。”
“是吧……”許心月抿著唇,的確,他們誰也沒想過天魔會進入喬懷瑾的體內,這根本是個意外。鄧師伯、她上輩子的師尊一心為了劍宗,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喬懷瑾一個人走在青陽山上,初夏風吹過來,理應是神清氣爽的,但不知道怎么這風里帶著一絲憂愁。他也不知道在愁什么,明明在他的想法里應該是很簡單的。
想辦法在天魔現世時,讓師尊好好活下來,然后帶著他找個地方躲起來。
現在只是出了一點小小的狀況,師尊的修為降低了,他的身體里有一只天魔而已。也許那個天魔對他來說并不會成為什么威脅,說不定反而因為少一只,天魔實力大減,被其他心懷天下的人滅掉呢。
想到這里,喬懷瑾豁然開朗,沒錯,就是這樣。
喬懷瑾突然變得歡快,師尊說心里有他,原來,師尊比他想像中的更早見到他。那他有沒有做出奇怪的事情?
喬懷瑾的心跳突然加快,臉也變得通紅,肯定是沒有的,不然師尊也不會收他當徒弟。
他心想事成了!
他得快點回去,師尊受了傷,沒人照顧可怎么行。喬懷瑾又急急忙地往回趕,青陽山也太大了,他剛才為什么會跑得這么遠。
“懷瑾,過來一下。”厲博延坐在紫藤花下,沖剛回來的喬懷瑾招手。
“博延師兄。”喬懷瑾坐了過去,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我是想跟你說,不要去見老白。”厲博延說。
“為什么?”喬懷瑾有些疑惑。
“你剛才在外頭都聽見了吧。”厲博延笑了一下,他和白彥清兩個人都很少笑,但風格不太一樣,他比較嚴肅,“你走的時候我聽到了。”
喬懷瑾不作聲,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石桌上的紋路。
“他現在……”厲博延斟酌了一下,“他的封印現在還沒有完全失效,我們商量過,你暫時不要見他,等我和小忱找到辦法再談你們的兩個的事情,你覺得呢?”
“師尊也是這么想的嗎?”喬懷瑾猶如一頭冷水從頭澆到腳,渾身都涼嗖嗖的。他剛滿懷期待地準備找白彥清說清楚,現在就不讓他們相見,這是什么破事!
“是。”厲博延說:“你身上的天魔與白彥清身上的混沌珠目前都不適合動情,有情便有欲,無論是于你于他都無益。”
說到這里,厲博延突然笑了,“你還記得第一次在聆音閣受傷時說了什么嗎?你說會把他藏起來。那在此之前,你必須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行。”
喬懷瑾深吸一口氣,“你們想我怎么做?”
“不是還要給你另一位師尊建混天宮嗎?”厲博延似乎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喬懷瑾低著頭,去建混天宮那得要多久才能見到他!
“去吧。”
“我想再見他一面。”喬懷瑾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厲博延。
厲博延沒作聲,喬懷瑾起身就往白彥清的屋子去。
屋里只白彥清一個人,好像知道他會來。只坐在那里沖他笑。
喬懷瑾的臉又爆紅,訥訥地不知道要說什么,只會愣愣地看著白彥清。
天上的明月真的能落到他懷里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是我決定的。”白彥清的聲音很溫柔,罕見的溫柔。
“為什么,師尊,你明明……”
“你喜歡我,有多喜歡?”白彥清突然發問。
喬懷瑾又開始發愣,臉上的熱度就沒有退下去過,“有多喜歡……”
他重復著白彥清的問題,答不出來。除了健康的生命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白彥清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的面前,寬大溫暖的手掌捧著他的臉頰,在他額頭印下一個吻。
有些涼,但被吻過的地方好像更熱了。
師尊親了他!!
喬懷瑾的腦子像是被煮熟了一樣,咕嚕嚕地在冒著泡,已經亂了一鍋粥,完全忘了反應。
“唔!”白彥清突然臉色發白,一彎腰,嘴角滲出鮮血。
“老白!”楚忱從外頭沖了進來。
白彥清又噴出一口血來。
“師尊!”喬懷瑾剛才還紅潤的臉頰變得煞白。
白彥清一口一口往冒著血,無情道的反噬比他想像中的嚴重多了。他伸出一只手,向喬懷瑾擺手,示意他沒事。
“……師……尊……”喬懷瑾甚至都不敢動彈。
厲博延也沖了進來,一掌劈在白彥清的后頸。白彥清軟綿綿地倒下,被厲博延送到床上。
“怎么……會這樣。”喬懷瑾整個人都嚇住了,剛剛還高興得快要上天的心瞬間跌下地獄。
楚忱嘆了口氣,“我勸過他,他非得見你一面。”說著拿一個瓷瓶,“本來是不想用這個的,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從庫房里找出來了。”
“在天魔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忘了他吧。”
喬懷瑾怔怔地抬頭看向楚忱,他的心臟病好像犯了,絞得生疼,要呼吸不過來了。
“我們總會找到兩全齊美的辦法的,你們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對不起,懷瑾。以后再怪我吧。”楚忱打開瓷瓶,走向喬懷瑾。
“那……里面是什么……”喬懷瑾的嘴唇都白了,下意識退了兩步,“我不想忘……”
“對不起。”楚忱原以來喬懷瑾會掙扎,他都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沒想到喬懷瑾只是下意識的拿手擋了兩下。
楚忱幾乎毫不費力地就給喬懷瑾喂下了瓷瓶里的液體。
喬懷瑾的身體軟了下去,被楚忱接住。厲博延從里間走出來,見此便道:“你先送他下山吧。”
楚忱點點頭,抱起喬懷瑾就走。
厲博延卻在等,他在等白彥清醒過來。
廬江鎮一直很熱鬧,楚忱包了間客棧等著厲博延追上來,喬懷瑾還躺在床上,按理說他應該在服下藥之后的一個時辰就醒的,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
楚忱有點憂心,倒不是怕厲博延出了什么事情,而是怕兩人打起來。依著白彥清的性子,他是不會允許別人替他做決定的。
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嘆氣。
喬懷瑾睜開眼睛,頭頂的帳子很陌生。他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他撓撓頭,這里是不是有點不對,他……嗯,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
“醒了?”楚忱推開門,正好看見喬懷瑾瞪著個大眼睛看著賬頂,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如煙的效果怎么樣,畢竟都是好幾百年前的東西了,也沒什么人用。
也不知道厲博延從哪兒收來的東西,要是沒什么用,那他可就枉做小人了。
喬懷瑾聽到有人說話,轉過頭,竟然看到了個美人。嘴巴微張,“師兄?”
喊出聲,喬懷瑾又陷入了沉思,他為什么會喊一個美人師兄。他還好像還有個師尊來著,師尊是誰?
“還知道我是你師兄呢?”楚忱倒了水遞到他面前,“都躺了三天了,還不起來。”
“我感覺好像忘了很多東西,我怎么了?”喬懷瑾坐起來,接過水杯,說了聲謝謝。
楚忱白了他一眼,“還能怎么了,你偷了我的如煙出去跟青陽劍宗的人玩,結果自己吞下去了。”
“啊?”喬懷瑾皺著臉看著他,不太相信。“如煙是什么東西?我偷它干什么?”
“一種讓人失憶的藥,我跟你提過兩句,時間太久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就被你摸去跟人玩了,結果你自己吞了,我只能把你帶回去了,你還記得什么?”
喬懷瑾再次陷入沉思,他怎么看也不像這么腦殘的人,“誰會去玩失憶藥啊!”
喬懷瑾明顯不信,但楚忱一臉篤定的樣子,分明就在說他就是那個腦殘。
“真的?”
“真的。”
喬懷瑾完全不能相信。
“師尊呢?”喬懷瑾又問。
“你師尊都仙去了。”楚忱瞥了他一眼,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喬懷瑾坐到桌邊,一邊給楚忱倒茶,一邊聽他說話。
原來他是聆音閣長老寧研一年前多以前收的弟子,也是聆音閣閣主楚忱的師弟。因為本命法器的原因,又進了青陽劍宗練劍,劍沒練多久,倒是把人家青陽劍宗的規矩壞了。
身為閣主,又是師兄的他只能把他接回聆音閣,現在就等厲博延追上來,他留在青陽劍宗善后。
“估計還得賠不少錢,幸好你厲師兄這幾百年做了不少生意,咱們聆音閣最不缺的就是錢,”楚忱一口氣把茶喝下。
喬懷瑾越來越聽迷糊,感覺楚忱說的那個確實挺像自己的,但是自己這么鬧人的嗎?
總覺得哪里不對。
“我告訴,你回去給我好好掙錢,掙不來錢把你月錢全扣掉!”
喬懷瑾瞪著他,“怎么能這樣,我都失憶了!”
“你失憶怪我嗎?”楚忱有點心虛的喝口水,一低頭,發現杯子是空的,怒道:“現在水也不給師兄倒了!”
“倒倒倒,師兄喝水。”喬懷瑾給楚忱滿上,又問:“那我一個月多少月錢?”
“不多,三百上品靈石。不好好給我掙錢,把你月錢扣光,讓你再也不能買吃的買玩的!”
“別,師兄怎么說,我怎么做還不行嗎?不過,我沒掙過錢,萬一賠了不許怪我。”喬懷瑾開始回憶,雖然他沒多少記憶,但是他好像真的只會花錢不會掙。
“沒關系,你有錢賠。”門外有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喬懷瑾心想還挺好聽的,轉頭看去,便見一個穿著黑衣的高大男人進來,面容剛毅很是好看。他微微歪頭,“厲博延師兄?”
厲博延眼里有些許笑意,走到楚忱身邊坐下,扔給他一個大包袱,“還記得呢。”
喬懷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記得不多。”
厲博延點頭,“記得我們兩個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依你愛鬧的性子,重新認識一遍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不過,你暫時回不了聆音閣了。”
喬懷瑾看看楚忱又看看厲博延,為啥不讓他回去。“我都失憶了,你們還不讓我回去?”
“五個月前,西川秘境開啟,你在秘境里又拜了一位前輩為師,答應替他重建混天宮。這一包袱東西全是你從他那兒拿。你現在得去昆侖山履行諾言。”
喬懷瑾瞠目結舌地扒過包袱,打開看了一眼就飛快地合上,那里面好多寶貝!
他別不是把人家家底搬空了吧。
厲博延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因此,秘境提前好幾天把人送出來,并且就此消失。”
“可……可是……”喬懷瑾看看兩人,他都不記得啊!
“別怕,我把你大侄子借給你用,早點把混天宮建好早點回聆音閣。”楚忱輕笑一聲,“從這里飛到昆侖山路途遙遠,所以,給你備了三百萬靈石,注意點兒,別亂花。”
喬懷瑾簡直快崩潰了,到底還有沒有人記得他是個失憶的人啊。情況都沒有搞清楚就讓他去建宗立派,這是人干的事情嗎?
楚忱兩手一攤,“不是我們拜的師也不是我們答應替別人光耀門楣。”
“放心,等你大侄子來我們再走。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楚忱總算大發慈悲地說了一聲。
“那好吧。”喬懷瑾挺無奈的。
誰知道剛答應,楚忱與厲博延兩人就站起來要走了。“你們不陪我一會兒嗎?”
厲博延回道:“我們要過夫夫生活,你已經長大了,自己去玩。”
喬懷瑾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胸口有點悶悶的,他好像也喜歡過一個什么人。
究竟是誰呢?
喬懷瑾這些天幾乎看不到楚忱和厲博延,整個客棧都被包下來了,也沒個別的人進來,他只好天天溜達到別處聽人聊天,幾天就把這廬江鎮逛完了。
有點無聊,要是有人能出陪他一塊就好了。
“小師叔,你在這里啊。”一個身著錦衣,拿著一把折扇的男人走到喬懷瑾面前,似乎是看出他眼底的迷茫,又道:“弟子戚源彬,師尊讓我陪您去昆侖山的。”
“哦。”喬懷瑾腦子里閃過一個不太清晰的畫面,“我們以前是不是在船上認識的?”
“您來聆音閣拜師的時候,是弟子去接的。”戚源彬說。
那他還真沒記錯,“那回客棧吧,正好跟師兄們告別,然后直接去昆侖山。你知道怎么走嗎?”
“知道,師尊交待讓我好好照顧小師叔。”
喬懷瑾心滿意足,那就好,要是讓他一個人去,他鐵定找個地方躲起來,過幾個月再跑回去說建不了,讓厲博延找人辦去。
“師兄,你們就走了嗎?”喬懷瑾回到客棧,正好撞見楚忱與厲博延下樓,語氣可憐巴巴的。
“是啊,除了源彬,還調了初畫和知意幫你。好好干。”楚忱拍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事情就傳書回來。”厲博延也說了一句,然后兩人一起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懷瑾重重地嘆了口氣。
“小師叔,別嘆了,我們也走吧。”初畫笑瞇瞇地說。戚源彬退了客棧,和喬懷瑾他們一塊去了城外。
幾人剛離開客棧沒多久,柳牧就帶著青陽劍宗的弟子來前投宿。
黃自儀看著幾個穿著華服的少男少女消失在人群里,突然道:“我好像看到小師弟了。”
第 34 章
好幾個人聽到黃自儀這么說, 都下意識地四下張望。
欒雨濃沒看到人,便道:“眼花了吧,不是說小師弟需要閉關嗎?”
“那就是看錯了。”黃自儀嘿嘿一笑, “背影太像了。”
喬懷瑾一行人到了城外,將厲博延給他的飛船往天上一拋,瞬間變大。上了船, 才知道這船是用靈石來催動的,難怪師兄臨走時給了他三百萬上品靈石呢。
“小師叔, 我們人少, 不必太大,中等船型就行, 既不用消耗那么多的靈石, 也不至于讓你恐高。”戚源彬說。
喬懷瑾沒有意見, 四人上了船,一路朝著北方昆侖山去。
“咱們在天上走三天,下地趕一天,別又像上次一次, 一直困在船上, 人都要瘋了。”喬懷瑾忍不住開口, 又突然愣了一下, 他上次也坐過飛船嗎?
“那樣會很慢。”戚源彬說。
“又不趕時間,慢點就慢點, 我不想一直待在船上。”喬懷瑾說。
就這么一路慢悠悠的,到達昆侖山時又過了三個月。昆侖山現在正值隆冬,吸上一口氣連肺都是冷的, 幸好他們都是修行之人,身體不會感覺到冷。
“小師叔, 你打算在昆侖哪里建混天宮?”戚源彬問,一踏入昆侖山的地界,他又拿起了扇子。
喬懷瑾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建混天宮,“要不打聽一下,看看原來的混天宮建在哪里,咱們過去花點錢修繕一下。”
初畫帶著面巾,即便身體不怕冷,但是吸進的空氣好冷,接過話道:“小師叔,西川秘境一直延續了一千多年,昆侖一向人煙稀少,想要找起碼一千多年前的舊址有點困難吧。”
何止是有點困難,就怕是殘坦斷壁也找不到了。
喬懷瑾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他為什么會答應當別人徒弟重建門派啊,這明顯不是他會干的事情。但是又不能直接說,‘我們回去吧。’
雖然年紀小,但他好歹也是個長輩,這么說了以后,還怎么在聆音閣待下去啊。
“那怎么辦?總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建吧。”喬懷瑾喘了口氣,走在茫茫的雪地里,心思又跑到怎么玩雪上面去了。
戚源彬道:“一般建宗門的地方都是靈氣充足的風水寶地,咱們只管往靈氣最足的地方去就行。”
“用兩條腿走嗎?”喬懷瑾面露驚恐,昆侖山那么大,用腳走一輩子也走不完啊。
“小師叔,咱們可以飛低一點,你是可以御劍的。”戚源彬再次說道,他沒想到小師叔連這個都會忘記。
于是幾人各自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喬懷瑾盯著自己的劍看了又看,腦子里怎么有些混亂,他好像拿了兩次本命法器。
尤其是這把劍,他得到的時候很高興。
他不是個音修嗎?
“小師叔,發什么愣呢,快點。”初畫喊道。
喬懷瑾把劍往身前一放,說道:“來了。”
幾人沿著山往上飛,一座山比一座山高,飛了半天喬懷瑾就又以開始犯懶了。
他究竟為什么要給自己接這種苦差事,還帶累幾個小輩來陪他吃苦。
昆侖山當真人跡罕至,幾座山峰之間的靈氣都相差不多,確實如所想的那般,連個殘坦斷壁都找不到,一片雪茫茫,連萬年長青的樹都只能從雪縫中露出些許青綠來。
喬懷瑾現在一點都不想看雪了,再看下去他就要吐了。
“這個地方建宗派真的能行嗎?怕一是個徒弟都收不到吧,即使有凡人想拜師,還沒能上山就凍死了。”喬懷瑾看得直發愣。
“想要踏入大道,不吃點苦頭怎么能行。”戚源彬說,“不過,你可以在建完護山大陣時讓這里不那么冷。”
那就把混天宮選在這里吧。喬懷瑾真的很想這么說。
“小師叔,你覺得這里怎么樣,靈氣充足,易守難攻,再擺個護山大陣,這混天宮可以開始準備建了。”
喬懷瑾一聽,連忙點頭,這大侄子簡直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那我們就暫且在這里落腳吧,小師叔快些去準備護山大陣吧,再想想混天宮應該怎么修,我好傳書給師尊,讓他派人過來。”
“我?”喬懷瑾一愣,“我不知道什么護山大陣啊。”
戚源彬把飛船搬出來,放到最大,這船就是他們暫時的落腳地了。聽到喬懷瑾這么說便道:“你不是把前輩的秘境都搬空了嗎?應該會有不少書吧,里面找找應該能找到的。”
知意看了看天,“先回房間吧,這天瞧著要下大雪了。”
天上的太陽已經被云遮住了,遠處的烏云也在往這邊飄。看起來確實要下雪了,并且可能不會小。
喬懷瑾只好躲進房間開始翻找有關護山大陣的書,那么一大包袱東西,翻找起來有些麻煩。戚源彬特地給他空出一個大廳來。
看著成山的書,喬懷瑾眼睛發暈,“你們快點過來幫我一起看,這些書我得看幾年啊!我想快點回去!”
“不行啊,小師叔,我們不能看的。”初畫連忙搖頭。
“我允許你們看!”喬懷瑾怒道。
“哪怕你是混天宮的掌事,我們也不能看,不過我們可以幫你把關于陣法的書挑出來。”知意看向戚源彬,問道:“應該是可以的吧,只要我們不看內容就行了。”
“那我怎么可以看聆音閣和青陽劍宗的書!我連人家青陽劍宗藏書樓都進了!”喬懷瑾一邊翻書一邊暴躁,好多書啊。
“那能一樣嗎?你既是聆音閣弟子也是青陽劍宗弟子啊,這是寧研師祖和他們商量好的,不然哪能教你劍法呢。”戚源彬頓了頓,又說,“我們只是聆音閣弟子,看他人典籍本來就不對,小師叔,你就受累一些,我們只幫忙找書。”
喬懷瑾又對著虛空出神,他竟然也是青陽劍宗弟子嗎?“那我青陽劍宗的師尊是哪位,師兄怎么也不跟我說呢。”
幾人互相看一眼,“好像是什么峰主,我們也沒見過,師尊說過些時候再去向人家道謝,這次應該能瞧見了吧。”
“完了,咱們聆音閣這么失禮,人家肯定要生氣的。”
初畫突然道:“沒關系,我們有錢,他們還要跟咱們買東西呢。”
“我總覺得,這個師尊好像挺重要的……”
戚源彬在心底大罵自己一頓,好好的提這個干嘛,萬一搞砸了,他肯定會被師尊揍的!
“當然重要,小師叔的師尊嘛。但是我覺得現在最重的是弄出個護山大陣,這樣也好早點回去。”知意表情如常地說。
喬懷瑾立刻低頭翻書,“你說得太對了,快點幫我找!”
烏云飄過來,天都低了好多,地面上到處都是積雪,看起來也沒有那么暗。鵝毛一般的大雪往下撒,積雪又厚了一層。
休息之余,喬懷瑾又坐在窗邊發呆,他好像記得自己要和什么人一起看雪來著。
突然,他回頭大喊道:“大侄子,我要在混天宮路邊種滿梅花,各種各樣的梅花,一直種到大殿去!”
“好的,我記下了!”
“還要修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臺階!”
“好!”
喬懷瑾看著窗外,突然笑起來。笑完又開始嘆氣,他怎么就那么腦殘,跑去玩什么如煙!不然,他現在不就能知道這些奇奇怪怪又好玩的想法是怎么來的了嗎。
“我還要種一大片靈茶樹!”
“好……你先把陣法學一學可能,昆侖能種得活茶樹嗎?”戚源彬拿來一本初級陣法書給他,“你也不想到時候的護山大陣請別的宗主掌門閣主來替你設吧!”
“不可以!不然叫什么護山大陣!”戚源彬像是知道喬懷瑾要說什么,立刻又加了一句。
“這書都夠我看幾年的,現在還要從頭學陣法,師兄是不是想好了不讓我回去!”
“你那一大須彌包東西總不可能是師尊塞進去的吧!小師叔,別偷懶,我們也想回去!”
喬懷瑾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一點點學。
嗯?
喬懷瑾看了一眼,又看一眼,一本陣法書里夾著一張記載著心法的紙頁,而且這功法好熟啊,只看開頭幾個字,他就能完整地背下來。
但是奇怪,這個功法他沒有修過,又想不起來是在哪里學的。
“這是咱們聆音閣的功法嗎?”喬懷瑾把紙片拿給另外三個人看,“我都會背了。”
幾個人瞧了一眼,連忙搖頭,“會不會是青陽劍宗的功法?”
“等回去了再找個青陽劍宗的弟子問問吧。”喬懷瑾把那頁紙收起來,但是好像有人叫他別練。
好煩啊!他為什么這么腦殘!
沒過幾天,喬懷瑾給楚忱去了信,強烈要求他給自己畫一個護山大陣出來,單靠他自己,想弄出一個護山大陣那就是在做夢。
楚忱很快就回信了,告訴喬懷瑾,如果能找到混天宮原來的舊址,說不定能用原來的護山陣法。畢竟他的便宜師尊確實是個能人,那早先設下的護山大陣也必定不俗。
喬懷瑾看了信又開始暴躁,早說還能這樣啊,人都要凍成冰了!
“哦,那咱們再順著這昆侖山脈多飛幾次吧。”戚源彬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地提議。
幾個人沿著昆侖山脈飛了又飛,才在一個更深的深山老林里找一個陣法留下的痕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這陣法給摹下來,然后又給楚忱去了信。
厲博延親自來了一趟,不但給他改了護山大陣,還有混天宮的圖紙,有他要的靈茶園、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階長階,和一路種到大殿的梅花。
喬懷瑾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師兄能來真的是太好了。”
也許是在昆侖山的原因,厲博延看起來似乎添了一股冷意。“這么久了,你們都干了些什么,尤其是你。”
他看著喬懷瑾,“自己的事情永遠不上心,懶懶散散的,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一點都不清楚嗎?”
喬懷瑾很難受,小聲道:“又不是我愿意的。”
“忘了又怎么樣,事情是你答應的,失憶答應你的師尊,失憶后答應楚忱來這里,你不該把答應的事情做好嗎?”厲博延皺著眉頭,對喬懷瑾的性子生出不滿來。
喬懷瑾低著頭,嘴巴張了又張,好像確實他不對。總是在不想做事,在偷懶。明明都到這里來了,其實繼續拖下去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處。
“對不起,師兄,我知道錯了。”
“你不知道。”厲博延繼續道:“你站在這里代表的是混天宮,懷瑾,你不小了,該擔起你的責任。凡間有天魔作亂,你最好早點成長起來。”
厲博延來了之后,散漫的幾個人立刻繃緊了。
厲博延因為他做事的態度很生氣,他說的確實都是為了自己好,人生在世,總該有要承擔責任。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本能的逃避。
要是換成他自己,看到這種做事情的態度,他也是要很生氣的。
喬懷瑾突然就沉下心來,一邊抓緊時間學習陣法,一邊詢問護山大陣需要的東西,每天跟著厲博延在護山大陣上走一遍。
好在他學東西夠快,護山大陣在厲博延的幫助下很快完成了。這時,一群前來修建宮殿的人也到了,帶著材料。
“先建圖紙上的山門與大殿,以及你的住所。很快就會完工,屆時再啟動護山大陣。你好好在此修煉混天宮的功法,據你所說,混天宮的功法在這里修煉效果更好。”
喬懷瑾盯著厲博延,大驚失色,“不是說建好了就讓我回去嗎?”
厲博延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反問他。
喬懷瑾一想,好像也是,總不能在這里建個空的混天宮,“那……那我一個人嗎?”
“我會給你留幾個伺候起居的人。好好待在這兒,山下不太平。還是你想去除魔,就你這修為,魔怕是要除你。”
喬懷瑾有些不服,初畫和知意兩個人的修為也沒他高啊。但是看著厲博延的樣子,他不敢真說出來。
厲博延找來的工人速度真的很快,日夜不停,不過一個月便將主要的建筑建好了。不但有作為掌門的住所,還有弟子居與客舍,完全算得上是豪華。
“你在這里好好修煉,等空了,我與你楚師兄會過來看你的。”厲博延在這里留了十個人,說是照顧起居,實際是上是留在這里陪他的。
“好吧,那你們要早些來。”喬懷瑾戀戀不舍地沖他們揮手。
厲博延帶著其他人,很快就成了天邊的一個小黑點,最后消失不見。喬懷瑾突然生出一股寂寞來,護山大陣啟動后,將風雪都擋在外頭。
喬懷瑾看著眼前的白茫茫,轉身就去了嶄新的藏書樓。樓里還是空的,他慢慢的一點點的把書放好。
他想,其實師兄他們直接說他不能回去也是可以的,他是懶了點兒,又不是傻。
只是山上真的好寂寞,喬懷瑾覺得,要是有個人愿意陪著他一起的話,哪怕這天地間就只剩他們兩個了,他也會覺得很熱鬧的。
喬懷瑾晃晃腦袋,心想,可能是凍傻了,所以想談戀愛了吧。
要是談戀愛了,他才舍不得人家住在這么荒涼的地方。而且……他好像真的喜歡過什么人!
這下糟了,他把自己喜歡的人忘了,師兄們還不讓他下山!
喬懷瑾又陷入崩潰,天吶,他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啊!
要不,問問師兄?
喬懷瑾給楚忱送信,一邊問他,自己有沒有喜歡的人,一邊問有沒有如煙的解藥。結果被楚忱大罵一頓,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問他是不是不想回來了。
喬懷瑾撇嘴,要不然自己就是暗戀,楚師兄根本不知道。他突然覺得自己也太慘了,知道自己有喜歡的人,結果還是個暗戀。
重重地嘆了口氣,喬懷瑾在腦海里想了半天自己會喜歡什么樣的人,結果就是根本沒結果。他只好被迫單方面把心思放在修煉上。
風雪之中,一抹碧色衣衫的年輕人手持一把寶劍,每揮動一劍都帶著飄逸與凜冽之意,那凜冽的劍意似乎比這昆侖山脈都要冷。
喬懷瑾最后一劍落下,收勢。渾身的冷意頓時消失得干干凈凈,春日暖陽悄然而至。他將劍一收,臉上帶著喜意,沒想到他還是個天材,不過短短一年,就將混天宮的功法練至大成。
拍了拍腹部,他還是后來在書上看到,元嬰手里捧的那個竟然是混沌珠。只不過好像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現在隨著修為境界的提升,已經與他融為一體了。
但是書上說混沌珠是個透明的,但是他的珠子里有個黑點,好像也沒什么影響。他也就不管了。
喬懷瑾給侍從留下一部靈石,囑咐他們照顧茶園和梅花,就踏上飛船下了山,真是一刻都不多留。
他不太認識路,只在飛船上設置好方飛的方向就行。遠遠看到一處鎮上被一層戾氣覆蓋,喬懷瑾皺了皺眉,師兄說的不太平就是這個嗎?
猶豫了一下,喬懷瑾還是在鎮外落了地,一踏入鎮上,這里就讓他極其不舒服,不遠處一個粗壯的男人在打女人,攤主與顧客在吵架,連小孩子都一臉兇相。
又因為他突然的闖入,不少人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大概是見他的打扮不似尋常人地,倒是沒人到他跟前來。
只是安靜了一瞬,打女的粗壯男人似乎嫌打得不過癮,開始拿腳踢,一邊踢,一邊罵得不堪入目。
喬懷瑾上前一伸手,攥住男人的手腕,男人突然大聲嚎叫,臉色變得煞白。
“哪來的小白臉,我打我老婆,關你什么事!”
喬懷瑾加重了力道,男人疼得冷汗漣漣,這下連嘴唇都白了,“不關我的事,我就是想揍你,你有什么意見!”
“沒……沒……意見。”
喬懷瑾的目光有一瞬間放空,他好像在哪里見過,也是一個身材狀碩的男人掐著女人的下巴,一巴掌一巴掌打她的臉上。
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去拉的時候,女人半張臉已經不能看了。后來聽醫生說,那個女人被打到眼眶骨裂。
“下次再打人,我就把你手剁了!”喬懷瑾猛地把男人一推,男人倒退好幾步,煞白著臉,連聲說不敢。
這一下,連暗地里偷看他的目光也少了許多,喬懷瑾看向地上的女人,見沒有人打她了,才麻木的爬起來,一言不發地進屋干活。
喬懷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為這麻木的女主,也為他突如其來的記憶。
算了,他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在鎮子上找了個地方落腳,籠罩在鎮上的戾氣還在持續壓低,從他進店,到上樓,已看到三次幾個人打在一起了。
這就是天魔嗎?
天魔也是他在書里看到的,以七情六欲為食,這世間所產生的強烈的情、欲都是滋養它的養份。正好路過這兒,那就順手除個魔吧。
“仙君,您請。”小二殷勤地把喬懷瑾帶到一處房間,據說,這是整個鎮上最好的房間。
喬懷瑾沒作聲,手腕一翻,一張玉色的古琴出現在手中。小二多了看了兩眼,才轉身出去。
樂聲響起,樓下打架的人停了,一臉疑惑地看著對方,想不起來他們究竟是為什么打起來。
一曲終了,喬懷瑾收起了琴,還是得除魔才行,否則他一走,這些要打的人還是會打起來。
可這人生地不熟的,他又開始犯懶了,要是魔能來找他就好了。
夜幕剛落,喬懷瑾的門就被敲響了,小二帶著一個身著綾羅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外。他一露面,那中年男人笑得諂媚,雙手遞上一個燙金請帖。
喬懷瑾不禁心想,他運氣竟然這么好嗎?魔真的找上門了!
“我家主子聽說有仙人駕臨,特地備了上好的酒菜,特譴老奴前來請仙人賞臉。”
喬懷瑾看了請帖,露出了個真心的笑容,“好啊,明天我一定到。”
中年男人一愣,大概是沒想到這個仙人這么好請,臉上的笑變得有些輕蔑,“仙人,不是明天,是現在。”
“嗯?”喬懷瑾打開請帖看了一眼,還真是現在。“你家主子也太心急了吧。”
“是,主子等不及見仙人的風采。”中年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
“好哇,那走吧。”喬懷瑾的爽快出乎中年男人的意料,又見他孤身一人,心想肯定是哪個小地方來的修士,學了點三腳貓的法術就出來混江湖的,他家主子最喜歡這樣的少年郎了。
跟著中年男人越走,戾氣也就越重。直到他停在一處大門前,那戾氣重得令他很不舒服。
“仙人,請。”
中年男人帶著他進了花廳,花廳里坐著一個肥胖的男人。男人正不停地往嘴里塞著肉類,吃得滿嘴流油,卻還能聽到他的肚子在咕咕叫。
給喬懷瑾帶路的中年男人還沒說話,正在吃東西的男人就抬起了頭,沖他直笑,一張肥肉都堆在一起的、油膩到根本不想看第二眼的臉給喬懷瑾的惡心壞了。
“我好餓啊,終于可以吃頓飽的了!”男人嘿嘿兩聲。
第35章
嘭地一聲, 花廳的門被關上了。
喬懷瑾不由得倒退幾步,他發誓,真沒見過這么讓人作嘔的人。
男人嘿嘿一笑, “你別怕,我吃東西很快的。一定不會讓你感覺到痛。”
喬懷瑾滿臉嫌惡,忍著惡心打量兩眼, 是個被魔寄生的凡人。正想著,那個男人便沖他撲過來, 一同撲過來的還有一團戾氣。
喬懷瑾不退反進, 手里憑空出現在把劍,直刺過。卻刺了個空, 戾氣繼續朝他撲來, 男人也要到了眼前。那男人瞧著肥, 動作卻是一點也不慢。
喬懷瑾整個人后仰,同時一腳踢在男人腹部,軟綿如同一腳踏進爛泥的觸感讓他再次皺眉,男人突然腹部發力, 猛地將他彈飛出去。
喬懷瑾借力猛地往后一躍, 拉開與男人的距離。誰知道男人卻又極快地纏上來, 那雙肥膩的雙手眼看就要碰到他了。
他瞪大了眼睛, 可千萬不要碰到他!
喬懷瑾一矮身,男人的雙手一下將他身后的門板打碎, 那個男人像是一點痛都感覺不到一樣,轉手再次朝他抓過去。
他一邊橫劍擋,一邊后退。男人的手撞在劍上, 竟然發出了金屬的聲音。喬懷瑾順勢將劍繞著手腕轉了一圈,化被動為主動, 反手握劍一斬。
男人發出一聲怒吼,戾氣再次襲來,喬懷瑾再一閃身,就這么一會兒功夫,男人被砍掉的雙手又長回來了。
喬懷瑾催動靈力,手里的劍閃過寒光,一道劍氣直直穿過男人的身體。
男人發出慘叫,瞬間被黑氣包圍,很快連人形都看不清,戾氣全部朝這邊匯集。剛才領路的管家、園子里的仆人全都紅著眼睛,失去神智地全朝著這里撲過來。
喬懷瑾打撒戾氣,戾氣又在空中聚在一起,接著噴射出去。正好撞上撲在最前面的管家身上。管家身形一頓,接著仰頭大吼,嘴里冒出一團黑氣。
戾氣又重新找到了新的寄體!
喬懷瑾二話不說,再次催動劍,在管家被徹底寄生前,一劍穿胸而過。
戾氣瞬間升上半空,朝著天邊散去。穿著粗布衣衫的仆人不醒人事的昏倒在地。
喬懷瑾不適地往后退了兩步,管家和最開始想吃他的那個男人成了兩堆枯骨,還好,沒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場景。
否則就剛才那個肥男人那樣,他肯定會吐出來的。
大概鎮子上就這么一個入魔的人,這人死后,天上的戾氣都隨之消散了許多。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過不了多久還是會有人入魔。
喬懷瑾收起劍,喚出霜宵升到半空,靈力將樂聲帶至鎮上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一首靜心曲的殘曲,喬懷瑾完善之后給它取名《清風徐來》,帶有安魂靜心的效果,只要能聽見樂聲的,都會睡過去,連夢也不做。
用在這里去除天魔留下的戾氣再好不過了,等這里的人明天早上醒來就會恢復如常。
這首曲子是他在整理混元宮的藏書時發現的,他的藏書好像什么書籍秘典都有。
一曲過后,小鎮露出許久未見的星空,喬懷瑾將琴一收,繼續朝著江南的方向去。原本楚忱是要派人來接他的,不過被他拒絕了。
路上又處理了幾個入了魔的凡人,喬懷瑾有一點后悔,但又覺得自己一個人出來實在是太難得了,不就是多幾個魔嘛,他處理得來。
楚忱只是囑咐他一定要小心,最近天下魔物四起,青陽劍宗的宗主,也就是他的另一個師尊失蹤了。
喬懷瑾收到回信,心口猛地跳動兩下,有些心慌。更讓他驚訝的是,另一個師尊竟然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
他是天下最有錢的聆音閣閣主師弟,是天下第一宗宗主的徒弟,又是目前最古老的混天宮掌門。喬懷瑾被自封的身份逗笑了。
眼神又落在他師尊失蹤的消息上,從失憶后,幾乎沒有人跟他提過這位師尊的事情。他又給楚忱回信,想要一副師尊的畫像,正好他要回江南,萬一在路上碰見了呢。
楚忱收到喬懷瑾的信,不禁苦惱,白彥清的畫像他沒有,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拿著畫像去找人。據青陽劍宗傳來的消息,只是突然有一天,白彥清就失蹤了。
喬懷瑾坐在小攤前曬著太陽,昆侖山脈的太陽可沒這么暖和。一只灰鳥落到在他前面,搶他碗里沒吃完的東西,他也不趕。
越靠近大城鎮,相對的越太平,陽光灑在喬懷瑾身上,好像籠了一層光。他瞇著眼睛,好些天沒見到有入了魔的人或妖了,到是其他宗派出門游歷的弟子見了不少。
那灰鳥吃得好好的,喬懷瑾突然動了,嚇了它一下,灰鳥撲棱一下飛走了。
喬懷瑾瞇著眼睛笑了。
突然,他回過頭,朝著四周打量,感覺有人在看他。但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么可疑的人。
也沒曬太陽的興致了,直接回了客棧。
傍晚,喬懷瑾坐到大堂的角落里吃飯,看到十幾個修士扎堆,看起來是三個不同的門派搭伙的,修為都不到金丹期。
“已經確定仙女山里有一只大魔,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將它除了。”一名男子頗具正義感說道。
喬懷瑾暗地里點頭,是個好人。
“可是仙女山里的那只大魔究竟是什么誰也不清楚,就這么冒然去除魔,也太危險了。”另一名女修皺眉,聲音清洌,挺好聽的。
喬懷瑾不禁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又低頭吃飯。
“你就是擔心得太多,那只大魔一看就是在積攢魔氣,還未成正式成魔,否則這溪南城早就遭殃了,所以我才決定今晚就動手。”男修又說,“反正這里屬于我們玄云宗管轄,你們殘月谷不想去也是正常。”
喬懷瑾頓時對這個男的沒好感,扒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去可以,總不能只有一個大魔的情報吧,其他的消息呢?”還是剛才那名女修。
聽起來這名女修應該是什么殘月谷里能說得上話的。
也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什么門派,名字都沒聽過,厲不厲害。
“是一只魔化的狼妖,入魔時間才三個月。放心,只要我們三派齊心協力,這只狼妖很容易就能解決。”那個男人說。
喬懷瑾聽他們幾句話就敲定了晚上的行動,心道,這些人還真是講義氣,明明不是同一門派的。
要不然,晚上也跟過看看。
他本來想暗中跟著的,結果就看著這一行人大張旗鼓地往城外去,一路上還有別的散修跟著。他混在里面反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了。
喬懷瑾突然覺得這幫人不太靠譜,今天晚上大概是找不到魔了。
四周都是呼朋喚友的,他突然感覺有些寂寞,要是有什么人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了,他們也可以像旁人一樣談天說笑,一起除魔。
來到仙女山,感覺夜里格外黑,一陣風起,搖曳的樹枝就像是躲在黑夜里張牙舞爪的鬼怪,看著就滲人。一行人突然各顯神通的拿出照明用具,剛才有些滲人的氣氛頓時消失了個干凈。
喬懷瑾不知不覺就落到了人群后頭,就看那群剛認識的人互相打了個招呼,朝著不同的方向進山。
他在進山與回去之間猶豫了兩息,還決定回去。他又沒個朋友啥的,一個人往山上跑什么。
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半隱在黑暗里,身材修長,寬肩窄腰,挺直如松。就像,快要天亮時天邊的月亮。
喬懷瑾有些呆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那個想一起進山的人了。
“你……”喬懷瑾的喉嚨有些發緊,他罕見地緊張了。人群早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光源也要隨著人群遠去,那白色的身影馬上就要融進黑夜里。
“你怕黑嗎?”一團光出現在白色身影的手中,聲音如天籟一般,清潤,如同小溪流進了心里。
喬懷瑾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眉毛濃密黑亮,眼尾略長上挑,顯得有些邪氣,高挺的鼻子,嘴唇的顏色略深。
他覺得心跳好像變得很快,有種要生病的感覺。
“不舒服嗎?”男人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像是想笑,但因為不經常笑,有點僵。
“我……我沒事。”喬懷瑾又看向他,問:“你也是一個人嗎?”
白衣男人子點點頭,“一個人,要一起進山嗎?”
喬懷瑾感覺一股熱氣直往上沖,臉頰很熱。他好開心,這是一見鐘情嗎?
剛才還想著要是有個人能陪著他一起就好了,現在上天就讓他奇遇到了長得這么好看,聲音還這么好聽的男人。
“你……想去嗎?”男人又問。
喬懷瑾回過神,“啊,去。我想去看看的,但是……”
“沒有人一起,又不想去了,是不是。”
喬懷瑾點頭,臉上還在冒著熱氣,他好溫柔啊。
“你叫什么名字?”喬懷瑾跟著白衣男人走了好一陣,才想起來問他叫什么。
“白彥清。”白彥清似乎是輕笑了一下,問:“你叫什么?”
喬懷瑾感覺又有熱氣往腦袋里沖,“我叫喬懷瑾,聆音閣弟子。”
白彥清沉默了一會,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家的弟子。當我是散修吧。”
“啊,散修也很厲害的。”喬懷瑾笑了,這么說了兩句,他才感覺自己不那么緊張。眼神飄到他提著的燈上面。那燈有些奇怪。
白彥清以為他喜歡,便把燈送到他面前,“你想打著嗎?”
喬懷瑾連忙擺手,“不了,我是覺得你這燈真好看,什么做的?”
“是冰燈,我喜歡的。你要試試嗎?”白彥清又把燈往喬懷瑾手里塞。
喬懷瑾推辭不過,又怕把燈弄壞了,只好接過。握著燈的地方有些溫熱,是被白彥清握的。
“這燈真好看。”
白彥清又笑了。
兩人一路無話,喬懷瑾突然生出些尷尬,好一會兒,又問:“咱們要往哪邊走?”
白彥清道:“仙女山不是一座山,連綿數千里,誰也不知道魔在哪里。”
“那不是只能碰運氣?”喬懷瑾驚了,一時有些后悔不該跟著那些人湊熱鬧,一時又感覺幸好自己來湊熱鬧了,不然哪能碰到讓他一見鐘情的人。
像是察覺到喬懷瑾的目光,白彥清又問:“累了嗎?我來打燈吧。”
燈又回到了白彥清手里,喬懷瑾的眼神再一瞟那冰燈,“這冰燈是什么法寶做的嗎?現在也快入夏了。”
白彥清又笑了,“用了點特別的手段可以讓它一直不化。是不是很好玩?”
喬懷瑾點頭,尋思著要在混元宮多做些冰燈,到時候好帶白彥清去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愿意跟自己回聆音閣,回混元宮。
“其實,我是看你跟著他們出城,我才跟上來的。”白彥清說完,又看著喬懷瑾勾起嘴角。
喬懷瑾一愣,看向白彥清不明所以。
“上午的時候,我看見你嚇那只鳥。”白彥清說:“覺得你很有趣,就想認識你。但是一路上你都低頭沒看我。”
喬懷瑾感覺熱氣又沖上腦門了,他他他……他在說什么。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沒……”喬懷瑾有些語無倫次了。
“逗你玩呢,看見你嚇鳥是真的。”
喬懷瑾半天沒吱聲,跟著白彥清兩人在山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生氣了嗎?”
“沒有。”喬懷瑾心想,他還不至于那么小氣,只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太丟人了。
“那要不然,我們回去吧。或許這里沒有魔。”白彥清又說。
“來都來了,要是碰上了呢。”喬懷瑾剛說完,就聽到有人喊救命。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朝著發出呼聲的地方跑去。
結果跑到地方,卻是兩方人打起來了,瞧著都是散修。地上躺著好幾個人,血腥味往外飄著。
“我勸你們別多管閑事!”滿臉橫肉散修威脅道,又見來的人只有兩上,其中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渾身都在表示自己很有錢,那散修的表情變得愉悅,眼睛卻透著兇光。
白彥清上前一步將喬懷瑾擋在身后,目光滿是冷意地盯著那散修,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壓。
那滿臉橫肉的散仙臉上露出一絲驚恐,被嚇得倒退一步。旁邊立刻有人喊道:“大哥,這兩個人一看就有很多法寶,再不濟身上也有錢,咱們殺了他!”
喬懷瑾還沒回過神,白彥清把他擋在身后,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比他矮了半個頭,明明他也挺高的。
“說不定是哪家的弟子……”那滿臉橫肉散修像是要給自己找回被一個眼神嚇退的面子,他們打劫也干了幾十年了,從不敢真的朝有錢修士下手,就怕碰到不該碰的人。
“嘿嘿,怕什么,他們只有兩個,我們這么多人,殺了往山里一埋。就算是哪家的弟子還能找到是誰殺的不成!”有人露出貪婪的目光,那身白色衣衫的男人,一看就沒什么錢,倒是后面那個小白臉,肯定很多錢。
“是啊,大哥,干完這票我們能逍遙好久。”
白彥清右手一揮,靈力化作銳不可擋的劍氣直沖著那幾個散修而去,那幾個人令人作嘔的目興似乎要透過白彥清盯在喬懷瑾身上,這令他異常不舒服。
“你們這是要打劫?”喬懷瑾從白彥清身后露頭,正好看見那幾個打劫一臉震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然后倒轟然倒地。
喬懷瑾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人這么快就死了。
白彥清收了手,下頜繃得有些緊,他感覺到了。身后的人嚇到了,他有些后悔,該讓他在遠處等自己的。
“我……”
“你也太厲害了吧,這樣一下他們就死了?”喬懷瑾從白彥清身后走出來,他認出這些人是剛剛一起從城里出來的,已經死了好幾個,還有兩名女修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應該是她們喊的救命。
“沒有……他們實力太弱。”白彥清的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他發現自己從碰到喬懷瑾開始,就總是想笑。
喬懷瑾點點頭,尸體太多,到處都是血,他一點也不想沾上。拿了兩瓶藥,扔給抱在一起的女修后,拉著白彥清就走了。
直到聞不到血腥味了,喬懷瑾才道:“該不會仙女山里有魔是這些打劫的人編出來騙人的吧,把人騙到深山里,然后殺人掠貨。”
“也不無可能。”白彥清不知什么時候反手牽住了喬懷瑾。
“一個發現的都人都沒有嗎?”喬懷瑾感覺有些不思議。
“或許都被當成是天魔吃掉了。”白彥清笑道。
喬懷瑾突然發現白彥清牽著自己,臉又開始發熱了。剛才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牽的,現在是他在牽著自己,他也喜歡自己嗎?
他們兩個一見鐘情了嗎?
那他們現在是不是在戀愛。
手里的冰燈閃了兩下,突然滅了。
白彥清愣了一下,這燈從沒滅過,曾經他很害怕這燈滅了。這盞燈對他很重要,心里空落落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看看,一點也不敢動它。
今天晚上看到喬懷瑾的樣子,突然就想拿出來用,如今滅了,他心里除了有一絲茫然之外卻沒什么感覺。
是這盞燈對他來說沒有那么重要嗎?還是說,因為他身邊有了一個比燈重要的人?
“這燈怎么滅了?”喬懷瑾問,他有點不想松開白彥清的手。
白彥清道:“可能是里面沒有燈油了,害怕嗎?”
喬懷瑾搖搖頭,突然想起來他可能看不見,“不害怕,咱們有兩個人呢。”
白彥清輕聲笑了。
喬懷瑾覺得白彥清連笑都好好聽,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男人。他也拿了一盞燈出來,異常華麗,可以自己飄在空中。
“這個是我們聆音閣的,送一個你新的吧。”喬懷瑾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燈遞給白彥清。
白彥清感覺心里有一塊小窟窿被填上了,欣然接過,“謝謝。”
“不客氣。”喬懷瑾心里也很美,以后白彥清用這盞燈的時候就會想起自己了。
兩個人在山里轉了半天,喬懷瑾又想回去,又舍不得跟白彥清分開。偏偏白彥清也沒有提出回去的意思,倆人就這么在山里瞎轉。
“那邊有靈力波動,咱們去看看?”白彥清突然停下,對喬懷瑾說。
喬懷瑾連忙點頭,能跟白彥清一塊去哪里都成。
“得罪了。”
喬懷瑾還沒明白什么意思,白彥清就伸手攬上了他的腰,帶著他速度極快地往靈力波動的地方去。
大概半盞茶,喬懷瑾也感覺到了。白彥清落天不遠處,一群修士正對著一只快兩丈高的八只腿的蜘蛛狂轟亂炸。
喬懷瑾倒吸一口冷氣,連忙閉上眼睛,恨不得從來沒見過。
白彥清將他按在自己胸口,輕聲道:“別怕,它過不來。”
喬懷瑾現在顧不得害羞,連忙點頭。
白彥清又勾起嘴角,也許是想到在這里笑似乎不太好,便忍住沒有發出聲音。
“你要不要去幫忙?這是不是那只魔?”喬懷瑾憋在他胸口,說話有點悶悶的。
“你一個人在這里會害怕嗎?”白彥清問。
“不會,我不看它。”
白彥清似乎又想笑,“好,我去殺了它。你小心。”
喬懷瑾感覺白彥清離開,突然有點不適應,仍然背對蜘蛛,但是又有點想看白彥清。
白彥清有些貪戀抱著他的感覺,手里的劍一翻,一躍而起,加入戰圈。他的實力遠比這些散修強多了,不過幾劍下去,巨大的蜘蛛扔下散修不管,只專心對付白彥清
那蜘蛛渾身都冒著黑氣,身上覆著一層鋼毛,皮甲也異常堅厚,那些散修甚至都沒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跡。
白彥清微微皺眉,最近的成魔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可惜蜘蛛碰上的是白彥清,即使有再厚再硬的皮甲也擋不住。很快蜘蛛便萌生退意。
它要跑。
一陣樂聲響起,蜘蛛的動作突然一僵,退得更快了,可隨著樂聲的傳來,它的動作越來越遲緩。
白彥清也沒想到除魔簡單到光是站樁砍就行了,那些散修見狀,一擁而上,再次對著蜘蛛狂轟亂炸,可到底實力有限,被白彥清三兩劍刺死。
喬懷瑾看著白彥清朝自己走來,衣服沒臟,甚至都沒亂。
喬懷瑾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戀愛腦,要是白彥清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話,他就讓師兄給他證婚。
但是,男人可以結婚嗎?
喬懷瑾記得好像不可以,但是可以拜天地。楚師兄和厲師兄不就是一對兒嗎?
“這曲子真好聽。”白彥清說。
“我還有好多更好聽的曲子。”喬懷瑾下意識地回答,又想到這些曲子不能給人聽的,下次找個地方不帶靈力彈了試試。
“我有那個榮幸嗎?”白彥清問。
第 36 章
喬懷瑾看著白彥清笑, “以后有時間彈給你聽。那魔死了嗎?”
“死了。我們可以下山了。”
喬懷瑾收了琴,“不用凈化嗎?不然這只成了魔的蜘蛛死了,還會出現下一只魔的。”
“沒有辦法凈化, 幾百年來相安無事,這兩年各地突然生出許多魔,誰也拿它們沒辦法, 只能盡自己努力,能滅多少是多少。”
喬懷瑾哦了一聲, “其實天魔也在六道之內的, 可殺。但是……”
他皺眉,一般人也殺不了天魔。
“但是什么?”
“要一個體質異常特殊人去找一把破魔劍, 拿到破魔劍就能殺了。但是, 破魔劍據說在地獄。”
白彥清也沉默了。
這世上秘境不少, 但是地獄還真沒有。
“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里很多書。”想到在混天宮看書的日子,喬懷瑾只想嘆氣,他沒有浪費過一息的時間,就這樣, 還有三分之一的書沒看完。能看那么多書, 還得歸功于他那超乎常人的記憶力。
想到記憶力, 他就想嘆氣。
“兩位請慢行!”
身后的散修追上來了, 喬懷瑾正要看過去,白彥清一伸手臂再次緊上他的腰, 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
“哎,如此高深修為的人竟然不肯為民除害,還有只入了魔的狼呢。”有人不滿。
“胡說八道什么呢, 沒看那有一位是聆音閣弟子,你自己不長眼睛可別帶累我們。”立刻就有人罵道。
眾人一聽是聆音閣的, 沒人敢再說什么。轉身招呼認識的快點走。
腰間的手臂強硬有力,喬懷瑾心跳又開始加速,好像快要跳出來了。
“你在想什么?”
白彥清帶著喬懷瑾下了山,天也快亮了。兩人在山里轉悠了大半晚上,下個山倒是挺快的。
“沒什么。”喬懷瑾笑了一下,“不是說是狼妖嗎?怎么變成了大蜘蛛。”
“我們可以晚上再來抓狼妖。”白彥清說。
“好啊。”喬懷瑾想了想,又說:“還是算了,誰知道狼妖在哪里,有沒有還另說呢。”
“嗯。”白彥清也沒了話說。兩人就這么無聲的在山下站了一會兒。
喬懷瑾抬頭看著他,突然笑起來。
白彥清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太陽從山后頭跳出來,喬懷瑾愣了一下,道:“你的眼睛好像帶著紅色。”
紅色的眼睛,大多是入魔之后神志不清才有的表現。
但白彥清不像入魔的人,他很清醒。
“嗯,你怕嗎?”
喬懷瑾搖搖頭,“生下來就是帶點紅色嗎?”
“不是,一年多前突然有一天醒來,眼睛就變成了紅色。我還和人打了一架。”白彥清可能是想到了那一天,眼神帶著迷茫,又低頭看著喬懷瑾,淺笑道:“我忘了很多事情。”
喬懷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也忘了很多事情?我也失憶了,偷我師兄的藥玩,結果不小心吃下去了。”
白彥清盯著他,這下是真的笑了。
喬懷瑾有些臉紅,他就是覺得太巧了,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太尷尬了。
“先回客棧去吧,累了一晚上,該休息了。”白彥清也沒笑太久。
到了客棧前,喬懷瑾很想問問他住哪間客棧,要是自己也換到那間客棧去,白彥清會不會覺得他很奇怪?
真的不太想跟他分開,明明才認識一晚上的。
“你住哪家客棧?”喬懷瑾還是問了,要是白彥清覺得他奇怪再說吧。
“我可以跟著你嗎?”白彥清說,“我沒有地方去,可不可以跟著你。”
喬懷瑾頓時心花怒放,眼睛都笑彎了,“可以,跟我來。”
白彥清看著喬懷瑾腳步輕快地進了客棧,嘴角掛起一絲笑意,跟在他身后。喬懷瑾又給他安排了一間上房,兩人一起上樓,才發現隔得有點遠。
白彥清心里有點遺憾,沒在一起。
喬懷瑾高興地跟白彥清打了招呼,回去自己的房間。
白彥清將門關上,臉上的表情越加愉悅,一股無論如何也壓不住的邪氣籠罩他全身,瞳孔也徹底變成了紅色。
喬懷瑾樂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里全都是白彥清。他突然坐起來,很想把自己遇到了喜歡的人告訴楚忱。
又一下子躺了回去,還是不說了,免得師兄要笑他。
但是他真的好開心,很想找人分享。又想,為什么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竟然連個分享的人都找不到。
翻了個身,喬懷瑾又覺得不能這樣,只是才認識白彥清,怎么就能這樣一副非他不可的樣子呢。起碼也要多相處一段時間才行。
他還不知道白彥清對他是什么態度呢。
有點心急了。喬懷瑾想,那他稍微再和白彥清相處幾天,順便帶他回去見師兄,然后再追求他。
喬懷瑾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又翻了個身,帶著笑意閉上眼睛。
喬懷瑾好像做夢了,光怪陸離的。他躺著發了呆,根本記不清做了什么夢,就是感覺心悶悶地難受。
門口處傳來兩聲敲門聲,喬懷瑾應了一聲,披上外袍打開門,門外的人是白彥清。
他醒來時心里那點難受突然就消失了,“你休息好了嗎,快進來。”
“嗯。”白彥清點頭,跟著喬懷瑾進了屋,透過屏風的縫隙,看掀起的被子。看來他是真的在睡覺。
“晚上還去山里嗎?我聽說他們找到了狼妖的蹤跡。”白彥清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遍喬懷瑾住的屋子。格局跟他住的那間差不多。
“去的。”喬懷瑾當然同意,還可以和白彥清一塊玩。“他們什么時候出發,我們跟上去。”
白彥清有些不高興,“我也知道地方,不必非跟他們不可。”
“你知道地方?那就好。”喬懷瑾看了白彥清一眼,覺得剛才那一瞬間他有點怪怪的。“要吃點東西嗎?”
白彥清點頭。
兩人去了一樓大堂,喬懷瑾喜歡坐在角落里看別人熱鬧,這次也不例外,只是注意力都放在白彥清身上了。
見他點了份粥,便笑道:“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吃東西的。”
白彥清疑惑地看他一眼,“怎么?”
“看到那些只點茶水的人了嗎?”喬懷瑾用目光示意他看,“我一路從昆侖山走來,凡是修士就沒有點過吃的,全是要的茶水。”
白彥清輕笑,“你怎么看得這么仔細?”
“我喜歡看熱鬧啊。”喬懷瑾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白彥清看得眼睛發沉。
小二送菜上來,白彥清面前只有一碗白粥,喬懷瑾看得寡淡,把自己面前這盤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要試試嗎?我昨天吃著還不錯。”
白彥清笑了下,看著自己拿的勺子。“會弄到菜上,你給我夾。”
喬懷瑾夾到他碗里,看著白彥清就著粥吃下去,突然感覺有點臉熱。
旁邊有沒用過的筷子!
“你……喜歡吃白粥?”喬懷瑾為了緩解尷尬,問。
白彥清看著碗里的白粥,過一會兒才道:“感覺記憶里有人給我做過,所以就一直在吃。”
喬懷瑾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桌上的飯菜也不香了。
“只做白粥嗎?”
白彥清低聲說:“應該還有別的吧,不記得了。”
喬懷瑾哦了一聲,悶悶地吃了兩口,又不吃了。
“不合胃口嗎?”白彥清問。
“我不想吃了,你吃吧。吃完咱們再去山里。”喬懷瑾放下筷子道。
白彥清看看他剛才給自己夾過的那盤菜,“我們現在去吧。”
“不吃了嗎?”喬懷瑾坐著沒動,看著白彥清。
“不吃了。”白彥清起身。
喬懷瑾那點悶悶的感覺消失了,一股輕微的愧疚感涌上心頭。他不應該這么小氣的,這白粥也許只是白彥清唯一能想起來的東西呢。
要是他能記得原來的一點點東西,他也會這么做的。
“要不然還是吃完吧,剩這么多太浪費了。”喬懷瑾有點不好意思。
白彥清笑了,“不想吃就不吃吧,不會浪費的,這些菜小二自己會分掉。”
喬懷瑾點點頭,也是,凡人為生計奔波很苦的。
后腦微微一重,喬懷瑾側過頭。是白彥清的手貼在上面。
“你頭上有發冠,不能揉。”白彥清說著又摸了一下,才收回手。
喬懷瑾退后一步,嘴角翹起,“你不要把我頭發弄壞了。”
兩人出了城,白彥清將他一摟,跳上飛劍,直往仙女山腹地去,幾乎是貼著地在飛。
喬懷瑾正想告訴他自己怕高的,“我還以為你會飛很高的。”
“你……怕高?”白彥清心里一動。
喬懷瑾立刻點頭,“飛太高我會立刻暈過去。”說著,又笑了,“我還以為御劍的都會往天上飛呢。”
白彥清張嘴,想說記憶里也有個人怕高的。想到剛才吃白粥時喬懷瑾的反應,他還是選擇了閉嘴。總覺得要是說了,他會不高興的。
他們在一處山腹里停下,喬懷瑾左右看了看,“這里不像有狼妖的樣子。”
“我也是聽說,四處找找。”白彥清帶著笑意,從看到喬懷瑾那天起,他感覺身體舒服多了。
“好啊。”喬懷瑾爽快地答應。但是心里再罵一遍自己戀愛腦,這深山老林最適合殺人掠貨,然后拋尸荒野。
喬懷瑾甩甩頭,他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以他現在的實力,想殺他拋尸多少還是有點難度的。
“跟我一起是不是很無聊。”白彥清突然發問。
“怎么會,我覺得挺好的。”喬懷瑾覺得還好,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早知道應該早些來的,現在天都黑了,連風景也看不到。
他們好像都沒有什么話要說的,就這么一直走著。
“嗯,這里好像有人住啊。”喬懷瑾看到不遠處開了荒,種了不少菜。
快幾步上前,果然是一片菜地,長得還不錯,但現在一片狼藉,被人糟蹋得不成樣子。
第 37 章
喬懷瑾心里暗暗可惜, 好好的菜就這么被糟蹋了,這主人家要看到了得多傷心啊。
“誰會在深山老林里種菜?”喬懷瑾抬頭四下張望,終于找到了藏在陰影里的屋子。
屋子建得不算大, 但也不小,中間一個大院子,左右兩邊還有個廂房, 是木頭和土磚建的。院子籬笆已經破破爛爛沒用了,角落擺放的東西也被砸壞了。
雖然房子已經被砸得不成樣子, 但不難看出來之前主人家收拾得很妥當。
“什么人砸的, 把人家家砸成這樣!”喬懷瑾光是看著就覺得生氣。“對了,這些天能進山里的只有那些修士。走, 找他們去!”
“應該在那邊。”白彥清一路上默不作聲地跟著他, 見到了他從一臉可惜再到一臉氣憤, 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有些牙癢。
喬懷瑾順著白彥清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那邊的腳印雜亂,還伴隨著拖拽的痕跡。
“快走, 說不定主人家被他們拖走了。”照明燈在前面飛, 喬懷瑾抓住白彥清就走。
隱隱發癢的牙似乎得到了短暫的滿足, 白彥清的臉半隱在黑影里, 沒人能看到他這時的表情。
兩人越走越快,半盞茶后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光源, 喬懷瑾滅了燈,和白彥清悄悄跟過去。
“快說,你把入了魔的狼妖藏哪兒?”一個男在大喊, 手里拿著大刀揮來揮去的。
“就是,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除魔有多辛苦, 你竟然還藏著入了魔的狼妖,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啊!”
“我沒有,沒什么狼妖,更沒有入魔的狼妖,我只是在山里生活!”男人音色清亮,但中氣不足。
喬懷瑾偷偷湊到白彥清耳邊:“那是不是個凡人?”
溫熱的氣息灑在白彥清的耳朵上,令他渾身一僵,瞳孔里紅色更深。白彥清下頜緊繃著點頭,“是個凡人。”
但是白彥清沒說那凡人身上有妖氣,那群修士確實沒找錯,這個凡人身邊確實有只入了魔的狼妖。
“一群修士竟然這么對待一個凡人,太過份了!”喬懷瑾往后撤了一點。
白彥清心下正可惜,就見喬懷瑾懷里抱著琴,單手撫過琴弦,一串無意義的聲音傾泄而出,那群圍著凡人的修士頓時四下張望。
喬懷瑾沒有露面的打算,讓他救人可以,但是惹麻煩不行。昨天晚上要不是白彥清抱著他跑得快,說不定就要被這幫人圍住了。
“不知道是聆音閣的哪位前輩,可愿意當面賜教?”喊的人明顯是個領頭的,還在四下張望。
喬懷瑾撇撇嘴,連個凡人都欺負,誰愿意當面看你們。
白彥清的目光留在他側臉上。
那人看許久都不見有人出來,猜測可能是路過的,說不定早走了。目光又落到眼前的凡人身上,厲聲道:“我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勸你從實招來,否則別怪我們不留情面。”說著舉起手中的武器。
琴聲再一響,帶著些許靈力沖向說話的人,手里的武器瞬間斷成兩截。
領頭的修士臉色異常難看,雖說他的刀不是什么好刀,卻在普通修士手中也是少見的,竟然就這么斷成兩截!
“前輩何必鬼鬼崇崇的,是不是我們哪里得罪了前輩,才讓前輩如此戲弄我等。”
喲,還敢罵他。
喬懷瑾還沒動手,就見那人突然翻倒在地,半晌沒爬起來。
“你……彥……白彥清,是你打的嗎?”喬懷瑾驚訝地轉頭看向白彥清。
“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白彥清淡淡地說,“你……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哥哥。”
“哥……哥?”喬懷瑾瞪大了眼睛,這似乎叫得太親密了。
白彥清卻帶著笑意,應了一聲。“嗯,以后都這么叫我。你是不是想救那個凡人?”
喬懷瑾愣了愣神,就見白彥清一個閃身,消失在他眼前。
那群本來就被嚇到的人眼前一花,跪在人群中的凡人身邊多了個身穿白衣的男人,帶上睥睨眾人的氣勢,竟讓在場的無人一人敢出大氣。
“起來。”白彥清那凡人說道。
那凡人看了周圍的男人一眼,踉蹌著站起來。
白彥清抬腳就走,凡人連忙跟上。一群人臉色極差,卻不敢出聲,即使這個男人身上穿得一般,但那身修為他們看不透,根本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
“前輩!”被打翻的那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把嘴角流出的血,低聲道:“前輩留步,這凡人私藏魔狼,唯有嚴刑逼供才能……”
白彥清不屑理會這樣的人。
“前輩!前輩不顧天下人安危嗎?”男人又喊道,心里猜測他是不是剛才的出手的聆音閣弟子。但不見手里的武器,此時又現身人前,應當不是。
身上也沒有代表門派的標志,應該是個修為較為高深的散修。男人微微瞇起眼睛,“前輩就這么帶走我們抓住的俘虜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一群修士抓到的一個凡人俘虜?”白彥清微微歪頭,這個人好多話,真想一劍了結他。但是喬懷瑾在旁邊看著,他還是不動手的好。
男人的臉色更是紅一陣白一陣,就是因為這些修士都一起做了,沒人會將這件事情傳出去,他們才敢這么對一個凡人。
“前輩……”
白彥清開始頭痛,一陣陣的如針扎。身上的氣勢力陡然展開,令人心凡的聲音終于消失不見,白彥清眼底的暗紅一閃而過。
一寒意從背后升起,那群修士渾身顫抖地趴在地上,臉色蒼白。這個時候他們才發覺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他們這群人中,實力最高的也不過才融合后期,金丹都沒到。
都怪那人,遇到這么強的前輩不說恭敬一些,竟然還敢惹上去,現在反倒連累他們了。
“你……就這樣把他帶回來了”喬懷瑾原本只是想把這些人嚇跑的,但白彥清更直接,不過得到結果都是一樣的。
“嗯,你不是想救他嗎?”
“恩公。”那凡人猛地跪下來,朝喬懷瑾磕頭。
喬懷瑾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扶他。卻又聽那凡人說:“恩公,你又救了我一回,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謝你才好。”
那人被喬懷瑾扶起來,又跪了下去,非磕了頭才起來不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應該是被拖過的。
“你認識我?”喬懷瑾驚訝地問。
“我叫陳元志,大約四年前,您去廬江鎮除魔,救過我的命。”陳元志有些靦腆,“這些年您肯定救過不少人,不記得也很正常,但我和阿狼一直都很感激您。”
喬懷瑾陷入迷茫,幾年前的記憶他早就沒有了,“你確定是我?”
陳元志點頭,“還給了我許多丹藥,替我除魔后,我和阿狼便搬到這邊的深山里了,還有那幾個小孩兒,都在城里做工。”
喬懷瑾看了白彥清一眼,又問:“那他們怎么會抓住你。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那邊有人種了好些菜,那是你家嗎?”
陳元志點頭,嘆了口氣:“我和阿狼一起種的,他是個妖不好在人多的地方,平日里我們就打些獵送到城里賣。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那只狼妖去哪兒了?怎么留你一個人。”
“阿狼去山里打獵去了,家里糧食不多了。”陳元志看了看兩人,有些不安,“兩位愿意去我家坐坐嗎?”
白彥清渾身都寫著不高興,喬懷瑾抿了抿嘴,輕聲喊了句:“哥哥,可以去看看嗎?”
白彥清不吭聲,從這個凡人出現跪下開始,喬懷瑾就不看他了。不過這聲哥哥叫得他很開心,暫時便不追究這個凡人了。
陳元志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他身上很疼,那群人不由分說沖進來打了他一頓才拖走他的。他想早些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否則阿狼看到了會擔心。
突然,白彥清停下了腳步,將喬懷瑾拉到自己身后,充滿戒備地盯著暗處。
“阿狼!”陳元志一聲驚乎,快幾步跑上前撲進狼妖懷里。“我沒事,我被恩人救回來了,還記得之前救我們的人嗎?”
狼妖的眼睛一片腥紅,將失而復得的人擁在懷里,眼睛里的兇光總算是消失了。抱了陳元志一會兒,放開他就跪下。
喬懷瑾又往白彥清身后躲了一下,他不習慣有人跪他。
“多謝。”那狼妖磕起頭來很實在,咚咚作響。
“起來吧。”白彥清嘴角勾起,心情看上去不錯。
“你入了魔?”喬懷瑾聽見白彥清叫起,他又探出頭來看那只狼妖。看了半天,確實沒記起來關于從前的半點記憶,心里稍微有點失望。
狼妖點頭,“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入魔的,元志養好身體后,我們就往這邊搬了,這里人少。”只是沒想到還是惹上了一群修士。
偏偏那群修士來得太巧,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帶走了陳元志,如果今天不是碰上了喬懷瑾,他可能要再一次面臨失去他的風險。
喬懷瑾點點頭,沒再作聲。說是魔狼,可是這頭狼也沒有做什么壞事,又跟愛人在隱居在山里還種了這么多菜,怎么看都不像壞的。
“我們回去吧。”喬懷瑾輕輕扯了一下白彥清腰后的衣服。“你們也趁早再重新找個地方住吧,免得又被人抓了。”
狼妖眼里閃過一絲狠戾,那幾修士要是再敢來,他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兩位要回青陽劍宗嗎?”陳元志問。
喬懷瑾一挑眉,看來他以前確實救過這一狼一人,還知道他是青陽劍宗的弟子。點頭道:“如果你們不怕冷,可以去昆侖山,山腳下有一處山谷,那里四季如春,倒是可以住人。”
說著又拿出一個須彌袋給狼妖,“可以把你家里的東西都裝起來。”
白彥清的眼神落在須彌袋上,記憶里有人送了很多人東西,但是沒送給他,他又有些不高興了。
喬懷瑾又扯了扯他身上的衣服,白彥清沒動。
嗯?喬懷瑾抬頭看過去,白彥清怎么好像不開心了。“哥哥,回去了。
白彥清身上冷意一掃而光,微微低頭沖他笑了,“好,回去。”
喬懷瑾不禁臉一熱,第一次喊哥哥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害羞,現在感覺還不錯。有些曖.昧還有些甜。
白彥清會是那個意思嗎?
還沒等他想明白,白彥清強有力的手臂又環上了他的腰。喬懷瑾有些慌張地抬頭,就聽他說:“不是說回去嗎?”
喬懷瑾在白彥清懷里放緩呼吸,感覺沒多久就到了城里。跳下飛劍,喬懷瑾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上次說沒地方去是真的嗎?”
“是真的。”白彥清收起劍。
“那……你跟我聆音閣嗎?”喬懷瑾有點怕白彥清拒絕,“我是要回師門的……”
“好。”白彥清道:“本來是找人的,不過,我想我找到了。”
喬懷瑾愣了一下,“找人?”知道他有事情,沒想到會是找人。
“鬧了大半晚上,快去休息吧。”白彥清笑了笑,把他推進房間里。
喬懷瑾突然轉身,“你不是說都不記得了嗎?怎么知道自己要找人。”
“感覺。”白彥清很認真,瞳孔里的紅色怎么也掩飾不住,周身的邪氣濃得將喬懷瑾都包裹住了。
“你……”喬懷瑾心驚,白彥清竟然入了魔。
“乖,先去休息,我會一直跟著你的。”白彥清將他推進房間,關上門。
他站在門口,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還不行,會嚇到喬懷瑾的。雖然他把從前忘得一干二凈,但現在他很確定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就是喬懷瑾。
門里,喬懷瑾反而一片空白,傍晚他們在樓下用餐的時候就猜到他吃白粥跟某個人有關。
但真的知道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難受的。兩個人都失憶了,要是以后記起來各自有喜歡的人可怎么辦?
可是,白彥清卻說找到要找的人了,明明他們一直在一塊的,難道那個人是自己
他們兩個都沒有從前的記憶,如果真的認識,他們為什么都沒有與彼此相關的東西?
“好好休息,但是不許丟下我離開。”白彥清如是說。
喬懷瑾的喉嚨有些啞,他不確定白彥清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是開心的。
“你再叫我一聲哥哥。”
就在喬懷瑾以為白彥清走了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
這讓他怎么喊得出口,現在的氣氛太奇怪了。而且,他總感覺要是喊了的話會發生很奇怪的事情。
“懷瑾。”白彥清的聲音壓低了,從胸腔里冒出來的聲音低沉悅耳,“叫哥哥。”
喬懷瑾整張臉都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
第 38 章
“這么晚了, 你還在門口說話會吵著別人的。”喬懷瑾說,其實“哥哥”這兩個字已經反復地在他嘴里轉了幾遍。
白彥清后退了一步,輕聲道:“我只是想聽你喊我一聲哥哥。”
喬懷瑾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 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叫了一聲:“哥哥,快去睡吧。”
門外安靜了一瞬, 好像過了很久,喬懷瑾才聽到一聲:“好。”
他拍了拍臉頰, 明明在山里已經喊過他哥哥, 怎么現在反而還臉熱起來了。這一晚上怕是睡不著了,他只好打坐修煉, 不找點事情做, 他怕是要想一晚上。
白彥清坐在桌邊, 嘴角勾起,手里捏著一支糖人,抱著古琴的糖人。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身上的邪氣更顯得張牙舞爪。
這張古琴他晚上剛在另一個人手里見過。
房間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個黑影。白彥清依然含笑盯著手里的糖人, 道:“這么快就知道自己輸了?”
“若不是他呢?”黑影聲音很輕, 這一年來白彥清已經超過它的預期, 與其他四大天魔也差不了多少, 入魔如此之深還能保持清醒的絕無僅有,它看不透白彥清。
“就是他, 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白彥清輕輕轉動那支糖人,一笑,抬眼看向角落里的黑影, “現在可以說了?”
“你是青陽劍宗宗主,身負封印天魔之職。四年前察覺到你對喬懷瑾不同, 所以我將他送到你的面前。一切如我所料,你果然動情。”黑影說到這里,有些得意,不由得頓了頓,好像在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白彥清依舊看著手里的糖人,并不在意它的停頓。
“他是你的親傳弟子。”黑影帶著惡意笑了兩聲,“原本算是兩情相悅,可惜你不能動情否則封不住我。結果封印還是失效了,你入了魔,就這么簡單。”
白彥清低低笑了兩聲,心情很不錯,眼底一片柔情。“所以有人試圖阻止我們相戀,讓我們失去記憶,并將他送走。”
黑影一頓,確實和他猜得差不多,又一笑,“他是自愿忘記你的。”
白彥清的笑意凝固在臉上,抬眼看黑影的眼神不善。
“他確實是自愿忘記你的。”黑影覺得自己贏了一局,“你是什么人?一個即將受萬人唾棄的魔,喬懷瑾又是什么人?混沌之體、木系天靈根,在青陽劍宗與聆音閣數一數二,有著大好前程,為何要跟我們這種魔……”
黑影的聲音發不出來,渾身顫抖得像快要消失,卻又還在凝聚。原本他是感覺不到痛苦的,可隨著封印的失效,實力的增加,相應的就越能感覺到白彥清施加在它身上的痛苦。
想逃都逃不掉。
“那又怎么樣。他愛我,我就不會讓他離開我半步!”白彥清一聲冷哼,“你這種廢物懂什么。”
黑影被白彥清折磨夠了才狼狽地消失。
白彥清眼底的欲.望怎么也遮不住,情緒極為不穩。既然喬懷瑾不愿意與個魔在一起,那就當個好人,他永遠都不會發現的。
天剛亮,白彥清就來找喬懷瑾了,端著吃的,這次里面沒有粥。
喬懷瑾有些迷糊,“哥哥?你怎么進來的。”
白彥清聽到喬懷瑾微微沙啞發懶的聲音,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禁握緊了,喉嚨上下滑動。他側身遮蓋住自己的失態,道:“你的門沒閂,先吃點東西吧。”
喬懷瑾點頭,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坐著睡著了,難怪這么不舒服。洗漱過后,他走到桌子前的腳步一頓,剛才他好像直接開口喊哥哥了。
“怎么了?不喜歡這些?”白彥清抬眼看著他。
喬懷瑾搖搖頭,沖他笑了一下坐過去,早晨看他瞳孔好像帶著紅色的寶石一樣透亮好看。“你的眼睛真好看。”
白彥清的指甲又陷進了肉里,有些雀躍,“你喜歡嗎?”
喬懷瑾點頭,抿嘴笑,挺好看的,也喜歡。
白彥清忍不住有些得意,他根本不信喬懷瑾會自愿選擇失憶,不管是什么樣的他,喬懷瑾都會喜歡。
“我在這里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得快點回聆音閣了。”喬懷瑾吃了兩口,猶豫地看向白彥清,“你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我原本是來找人的,不過現在已經找到了。”白彥清看著喬懷瑾,眼里帶著笑意。
喬懷瑾倒是一愣,“我?”
“是啊,所以才這么想跟著你。”
喬懷瑾又開始熱,“你……怎么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我?”
“雖然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但在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白彥清又道:“你不用記得,我記得來找你就行。”
喬懷瑾突然沒什么胃口了,“你怎么記得要找人,還確定要找的就是我?”
白彥清臉上的笑意淡了,他想起了黑影說過的話,喬懷瑾是自愿忘記他的!
所以,自己無論如何都記得來找他,他卻半點記不起從前嗎?
“你喜歡我嗎?”
“啊?”喬懷瑾沒有聽到白彥清的回答,卻聽到了如此直接的問題。
“你喜歡我嗎?我想跟你走的話,你會不會帶上我?”白彥清問得很認真,緋紅的眼睛盯著喬懷瑾,有種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的勢頭。
“我……當然會帶上你。”喬懷瑾現在腦子還有點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白彥清終于真心實意的笑了,“喜歡,我很喜歡你,想一直跟你一起。”
喬懷瑾臉色通紅,這樣直白而熱烈的話語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好一會兒,他才鎮定下來,臉上的熱度也漸漸散去。
“我也是,很喜歡你,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
白彥清也愣住了,他以為喬懷瑾不會說的。
“我……”喬懷瑾還想說什么,眼前一花,白彥清消失在他的座位上。
喬懷瑾張了張嘴,白彥清竟然跑了!
不是他先說喜歡自己,要和自己一起的嗎?剛表明心意,他竟然跑了!
喬懷瑾有點生氣,更多的是失落。他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結果剛表白人就跑了。看著滿桌的小菜,突然就沒有胃口了。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白彥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站在門口了,脖子還泛著紅。“一想到你也喜歡我,我就忍不住激動。”
喬懷瑾愣愣地看著白彥清走進來,“我想抱抱你。”
白彥清不等他開口,拉起他擁入懷里。懷抱被填滿,就像一直漏風的心臟被填滿。
“抱住你了,真好。”
喬懷瑾有點不敢相信,他第一天喜歡一個人,第三天就決定在一起了。他閉上眼睛,緩緩伸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腰。
聽起來有點瘋狂,但是意外的感覺很不錯。
喬懷瑾想。
“哥哥。”
“嗯。”
喬懷瑾笑了,“那你要快點跟我回聆音閣,我想帶你去見我師兄。”
白彥清瞇著眼睛,嘴角地笑意還在,輕聲應了:“好,先吃東西。”
白彥清放開他,手往下牽住了他準備收回去的手。“我想牽著。”
喬懷瑾剛表明心意,也正是火熱的時候,便沒抽回手,他也想牽著。
“聆音閣不是在江南嗎?為什么你會出現在西北方,與聆音閣相距甚遠,身邊還沒有其他同門。”白彥清問。
“師兄說我答應師尊一件事情,必須來做,然后我就在昆侖山脈待了快兩年了。你喜歡雪嗎?我們先去見師兄,再去昆侖山看雪好不好?”
“好。”
白彥清剛一應下,喬懷瑾就拉著他下樓,“那我們快一點上路,也好早些見到師兄。”
“懷瑾,咱們找個輛車。”白彥清突然站住,喬懷瑾拉不動,只好停下。“在空中飛行需更多的靈力,也會吸引更多的魔物前來襲擊。不如租輛馬車來得安全。”
“這么多魔物嗎,這座城很安全啊。”喬懷瑾很想早點回去,他還有只飛船呢。一大包靈石,他根本不缺靈力。
“也是。”白彥清退了房間,把多的錢拿給喬懷瑾,然后兩人一路往城外去。
喬懷瑾將飛船往天空一拋,船只沒怎么變,他一個人乘坐的時候也有四五間屋子,白彥清倒是可以隨便挑一間住。
只不過,喬懷瑾突然緊張起來,剛表明心跡的兩人獨處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他又說不上來,總覺得有點尷尬。
白彥清倒是一點不受影響,挑好房間后,很自然地將喬懷瑾摟進懷里。“真好,就好像天底下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一樣。”
“是啊。”喬懷瑾長嘆了一聲,他看著越來越高的日頭,莫名的有些惆悵。
他喜歡白彥清,也與白彥清互通心意了,喬懷瑾不禁有些疑惑,他為什么要惆悵,他應該開心才是。
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說,不是這樣的,他們不能在一起。
喬懷瑾不禁在心底暗罵道:不能在一起個鬼,真要不能在一起,為什么他和白彥清互表心跡的時候沒有人阻止?
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憑什么不能?
“想什么?”白彥清低聲問。
“在想,要是一輩子都能這樣就好了。”喬懷瑾笑道。
“給你看樣東西。”白彥清松開他,左手手掌向上,胸膛里飛出一顆紅得發亮的珠子,被淡淡的紅霧包圍著。
“這是什么?”喬懷瑾看得入迷,很漂亮的紅色。
“混沌珠,被感情污染了。從前是封印天魔的東西,不過現在沒有用了。”白彥清說,“這里面都是我的感情。”
“混沌珠?”喬懷瑾把眼睛從紅色的珠子移開。“被感情污染?”
第 39 章
喬懷瑾瞅著這顆珠子, 他體內里的混沌珠可不是這樣的,雖然里面有個黑點。
“這里面都是情感,怎么能叫污染呢?”喬懷瑾看看白彥清的眼睛, 又看看混沌珠。笑道:“和你的眼睛好像啊。”
白彥清見他眉眼彎彎,也忍不住笑。
喬懷瑾又看著他手心的混沌珠,說:“難怪這么多入魔的妖和人, 原來是天魔跑出來了。”
白彥清盯著他,不愿意錯過他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
黑影說得對, 他現在, 是個魔了。
“你上次說,破魔劍可以殺了天魔。”白彥清說, “你要去找嗎?”
喬懷瑾又笑了, “找不到啊, 就算不小心找到了,我也只會把它給更有能力的人。我只是個普通人,想普通的活著,遇到不平的事能幫就幫。什么鏟除天魔, 救下世人這種事情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白彥清的心頭說不上什么滋味, 再次將喬懷瑾擁入懷里。“真好, 我也只希望你好好活著。”
“哥哥。”喬懷瑾又開始臉熱, 他真的好喜歡抱著自己。
“嗯?”白彥清的瞇著眼睛,將喬懷瑾抱得更緊了一些。
喬懷瑾動了兩下,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有些害羞地伸手抱回去,他感覺自己有點傻, 連跟喜歡的人怎么相處都不知道。
手掌下的身軀緊實有力,一點也不像看起來的那樣瘦弱, 完全可以用精壯來形容。
突然,喬懷瑾的手被抓住了。他不解地抬頭,正好撞進白彥清緋紅的眼睛里,又看到他的喉嚨滾動,頓時被他凸出的喉結吸引。不像他,不仔細看跟沒有似的。
“……別亂摸了。”
“啊。”喬懷瑾一時沒反應過來,又抬眼看到白彥清的眼睛,下意識把手往后縮。“……哦。”
白彥清低聲笑了。
喬懷瑾的臉又開始發熱,干脆豁出去了,憑什么不能?
“你都是我的人了,害羞什么,不就是抱兩下。”他又抱回去,還在白彥清的脖頸處蹭了兩下,然后發出一聲嘆息。
我的!
白彥清抱著喬懷瑾的手驟然收緊,眼睛變得幽暗,心頭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良久,他閉上眼睛呢喃,“我的了……”
喬懷瑾突然有些理解為什么白彥清喜歡抱著他了,他也喜歡抱著白彥清,只是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無聊,但是又不想做別的事情,就想這么挨著。
白彥清看著浮在半空的混沌珠,已經從紅色變成了赤紅,還有繼續加深的趨勢。那顆混沌珠緩緩沉他的身體,沒關系,只要喬懷瑾一直像現在這樣就行。
一道凄厲叫聲傳來,喬懷瑾剛準備轉頭就被白彥清塞到了身后,只見他手腕翻轉一道寒光閃過,那凄厲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加刺耳。
喬懷瑾不由得捂住耳朵,從白彥清在后探出頭。
那是一只冒著黑氣,眼睛泛著紅光,一半身體腐爛得能看到骨頭的巨大鳥類,帶著無盡的戾氣撞向飛船。
“這是什么怪物!”喬懷瑾大喊。
“紫鴉青,別怕。”白彥清很不滿,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真是該死。
紫鴉青再一聲長嘯,身上又多添兩道傷口,灑下烏黑的血帶著刺鼻的腥臭。喬懷瑾瞪大了眼睛,飛船弄得好臟。
“紫鴉青不是只有晚上才會出現嗎?”喬懷瑾很驚訝,這種妖獸對光照有著天然畏懼根本不可能大白天的跑出來。
白彥清沒有回答,看出他的嫌棄,說:“你站遠點。”
喬懷瑾站遠了一點,“你對付這種妖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白彥清笑道:“你都站遠了。”
喬懷瑾就笑了,“那我來幫幫你。”一柄劍透著寒光,自下而上劃了個半圓,四周瞬間變得凜冽,吸進肺里空氣都涼透了。
紫鴉青再次高昂,身形眼肉可見的僵硬,也許是感覺到不妙。半腐爛的紫鴉青想逃,身體里剛流出的血滴剛落下來就變成了冰晶。
“你這是什么劍法?”白彥清縱身一躍,肉眼難辯的速度橫掃過紫鴉青的脖頸。
紫鴉青的叫聲戛然而止,身軀空中微微凝滯才往下落。
“混天宮的劍法。不過你這劍法,我也會。”喬懷瑾收了劍,笑著看向白彥清。
“練給我看看?”白彥清從黑影那里知道了他們曾經的關系,自己會的劍法喬懷瑾也會很正常。不過,他現在真的很想看。
喬懷瑾看著被紫鴉青弄臟的甲板,“這里?”
白彥清點頭:“要是真會,我就替你把這些清理了。”
喬懷瑾一挑眉,“還不信我。”說著擺劍起勢。
白彥清走到他身邊,伸手抬住他的手腕,“應該抬高一分。”
喬懷瑾歪頭看他,又被他輕輕捏住下巴,轉過去。“專心一點,我在教你。”
敢情是想過一把師尊癮。
喬懷瑾心想,然后配合著把每一招都練得不夠標準,等著白彥清上手給他糾正。
“看來,這甲板還得是我來清理了。”
白彥清和喬懷瑾一起收了劍,含笑道。
“不能說話不算話哦。”喬懷瑾有些小得意,“你的劍叫什么名字?”
白彥清抬手反握著劍,橫在眼前道:“我的劍叫正則。”
喬懷瑾笑得更開懷了,眼睛彎得像天邊的月亮,透著光。“好巧,我的劍叫靈均。”
白彥清訝然,“你自己取的?”
喬懷瑾點頭,“你是第一個知道名字的,我師兄都不知道。”
白彥清的眼光里全是柔情,黑影也說過,他們兩情相悅。
連劍的名字都要取一樣的,喬懷瑾愛他和他愛喬懷瑾的心果然是一樣的,不怪他體內的混沌珠這么紅。
“以后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嗎?”白彥清問。
喬懷瑾點頭,“好,就你一個人知道。”其實他除了練劍,主要是用霜宵,比較省事省力。
“我去收拾甲板。”白彥清笑了,把喬懷瑾送到房間休息,自己去找了清潔的用具。
用靈力來做這種小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不多時臟東西就被清理掉了。這時,一聲接一聲凄厲叫聲此起彼伏,全朝著飛船涌來。
“怎么回事!”喬懷瑾從房間里沖出來,頭頂是遮天蔽日的紫鴉青,這次的體型沒有落單的那只大,數量極多,腐爛的味道幾乎無孔不入。
“甲板白洗了,要一起嗎?”白彥清笑意不達眼底。
“一起。”喬懷瑾盤腿坐下,霜宵變小落在他膝頭,一串樂聲傾泄而出。與此同時,白彥清一頭飛進紫鴉青群里。
白色的身影在天空穿梭,又因為樂聲,原本攻向白彥清的紫鴉青開始自相殘殺。
黑色腥臭的血滴大片大片的灑下,紫鴉青的尸體也直往下落,白清彥清理過的甲板現在一片狼藉。
不少紫鴉青試圖朝著喬懷瑾攻來,距離他越近,紫鴉青也越暴戾,殺起同類來毫不留情。
也許是白彥清的殺意過重,不知道是哪只紫鴉青發出一聲長嘯,數量銳減紫鴉青不約而同調轉方向,遠離飛船。
白彥清落下的同時,紫鴉青也成了天邊的黑點。
喬懷瑾收起琴,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白忙了。還是請人來清理吧。”
白彥清眼里閃過一絲嫌惡,確實夠臟。“你先收拾自己,這里交給我。”
喬懷瑾可不想把這么臟的地方留給白彥清一個人清理,整個甲板幾乎看不到一塊干凈地方,還有好幾只紫鴉青的尸體,這船他都不想要了!
“一起吧。”喬懷瑾說:“為什么突然會有這么多紫鴉青啊,我之前下昆侖都沒有碰到過么多入魔的妖獸。”
“這一路都不太平,妖獸特別多。要不趁現在剛走不遠,先回去,買輛馬車去江南?”白彥清將幾只紫鴉青的尸體扔下船說。
喬懷瑾也在這時記起來,走的時候白彥清確實說過,只是他想快一點回聆音閣才沒聽的。
“你怎么也不知道多勸兩句。”喬懷瑾有些惱悔,要是每天都有這么多妖獸,別說早些回聆音閣了,就是多花上一年也未必能到啊。
“依我的實力,讓你早些回去聆音閣也不差什么。”白彥清抿著嘴,看著甲板上的血漬,“只是沒想到會把船弄得這么臟。”
“那我們回去,買個馬車回聆音閣。”喬懷瑾說,只是這樣就受不了,要是以后天天打妖獸那可怎么辦?
白彥清勾起嘴角,眼神溫柔地說了聲:“好。”
兩人回到城里,白彥清帶著喬懷瑾找人給他清理甲板。因為太臟,他們清理過一遍還是覺得不太放心。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買輛馬車來。”白彥清本想摸摸他的頭,但他戴著冠,便只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你快點回來。”喬懷瑾說了一聲,白彥清點點頭轉身就走。
人還沒走遠,喬懷瑾就覺得他想白彥清了,根本舍不得和他分開。幾步追了上去,白彥清都沒回頭,一伸手將他攬到懷里。
“你也舍不得是不是?”
喬懷瑾就笑,“是啊,舍不得。”
白彥清從他腰上滑過,自然地牽起喬懷瑾的手,心滿意足地帶著他去了買馬車的地方。
馬車行很大,什么樣的車都有,白彥清挑了輛最大的車,像個小房子,里面一應俱全,需要八匹馬才能拉得動,得有兩名車夫同行。
“好了,回去看看你的船清理得怎么樣了。”
喬懷瑾本來想付錢的,白彥清先一步給了。他好像碰他的耳垂上癮了,又捏了兩下。“讓我照顧你 。”
喬懷瑾悶笑,心想,談戀愛的感覺真好,難怪楚忱師兄和厲博延師兄總是待在一塊。
“好吧,那就給你個照顧我的機會。”喬懷瑾眼里閃過一絲狡黠,還帶著一絲得意。
白彥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怎么了?”喬懷瑾帶著疑惑,白彥清突然不走了。
“沒什么,走吧。”
飛船的清理還需要一會兒,喬懷瑾就想出去逛逛,和白彥清一起。
大街上也沒他們需要買的東西,僅僅是這樣靜靜地走著喬懷瑾都覺得開心。突然白彥清的腳步在一個掛著各種福結的攤位前停下。
“你喜歡這個?”喬懷瑾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白彥清可不像是會喜歡這個東西的人。
白彥清道:“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別人都有我沒有,就很想要。”
“那你挑一個,我給你買。”
“不買,不要買的。”白彥清搖搖頭,直覺這福結跟喬懷瑾有關,就是想不起來。這么久以來,他對某種東西有著特殊的執念時,大多都跟他有關。
“啊?”喬懷瑾不解地看著白彥清,“可你不是想要嗎?”
白彥清把目光從福結上收回,轉而落到喬懷瑾身上,“會編嗎?給我編一個吧。”
喬懷瑾看看福結,又看看白彥清,想了想道:“好吧,那我編了你別嫌棄。”說著上前找老板買了些線,準備回去再給他編。
“怎么會嫌棄,只要是你編的,我都喜歡。”
“這可是你說的。”喬懷瑾剛收好線,有小廝找來了,說是船清理好了。
兩人先去收回飛船,然后坐著馬車出了城。
這次倒是平安了許多,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再碰到什么入了魔的妖獸。喬懷瑾覺得有些奇怪,入了魔的妖獸都這么講道理嗎?
專挑修士下手,對凡人絕不越界?
“你在寫什么?太晚了對眼睛不好,明天再寫吧。”白彥清修煉到一半兒,來找喬懷瑾。
“給我師兄寫信呢。告訴他我會晚些時候回去,回去的時候會是兩個人。”喬懷瑾將信裝好,抬頭沖白彥清一笑。
白彥清順勢在他身邊坐下,手又環到了腰上,頭也挨了過去,在喬懷瑾的脖頸處輕嗅著。“你師兄未必樂意看到我們在一起。”
“你認識我師兄嗎?”
“不認識。”白彥清的嘴唇擦過他的皮膚。
喬懷瑾猛地一抖,像是有一股電流從尾椎骨一直上升到頭皮,又麻又癢。
白彥清低低笑出聲,喬懷瑾的這種反應讓他著迷。開始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觸碰他的脖子。
“你……好癢!”喬懷瑾一邊躲一邊笑。
白彥清卻摟得更緊了。
那封信發出去了,喬懷瑾也被笑得沒有力氣了。夜里休息時,喬懷瑾才發現只有一張床,心臟不爭氣地跳得極快,一張床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他還沒有準備好。
“你休息吧,我晚上都是在打坐。”白彥清看出來他的不自然,“本來這也是為你準備的。”
白彥清走出屏風,到了外間坐下。
喬懷瑾沒有追出去,笑自己想得有點多,畢竟像他這樣晚上需要睡覺的修士才是少數。
夜,靜悄悄的。
白彥清睜開眼睛,給睡著的喬懷瑾加了一層法術,讓他不會輕易醒來才躺到他身邊,將他抱進懷里,發出一聲舒服的嘆喟。
“懷瑾,我想親你。”白彥清輕聲說,“你今天沒叫我幾聲哥哥,你明天可不可以多叫兩聲。”
白彥清的手指順著喬懷瑾的臉頰而下,最終什么也沒做,只是摟緊他,閉上眼睛睡去了。
喬懷瑾睜開眼睛,眼睛一片雪白,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別人臂彎里。
“醒了?”
喬懷瑾微微抬頭就看到了帶著笑意的白彥清,他有些愣,昨天他是一個人睡的,白彥清怎么會和他躺在一起。
“懷瑾?”
“你……什么時候躺在這里的。”喬懷瑾坐起來,有點臉熱。
白彥清暗道一聲可惜,應該再多躺一會兒的。“不想跟你分開,后來實在沒忍住,就在你身邊躺下了。你今天還沒叫我哥哥。”
喬懷瑾突然不知道該不該怪他私自躺在身邊,不可否認的是第一眼瞧見他時,心里確實很開心來著。
“哥哥,早上好。”喬懷瑾沖他一笑。
白彥清猛地將他抱進懷里,“你怎么這么乖,你這樣只會讓我變得更貪心。你可以壞一點的。”
他乖嗎?
喬懷瑾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里乖了,他只不過是想讓自己愛的人開心一些。
“哥哥,你的眼睛好像變紅了。”
白彥清低低的“嗯”了一聲,“以后還會變紅,你知道我的眼睛為什么是紅的嗎?”
“入魔?”喬懷瑾問。
白彥清松開他,讓他可以更加直觀地看到自己的眼睛,“是啊,我入了魔,會做很多壞事。”
“可是你現在不是還沒做嗎?”喬懷瑾似乎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入魔,“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咱們碰到的那只狼妖嗎?他也入了魔,但是他神志清楚,和他的愛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呢。”
“如果你以后不喜歡這這里了,我們可以一起隱居山林。”
白彥清緊此著他的眼睛,“你沒有騙我?”
“我怎么會騙你?”
白彥清心里有說不出的喜意,黑影真是個廢物,竟然敢質疑喬懷瑾對他的感情,從而挑撥。只可惜,他由黑影入魔,一時半會兒奈何他不得,只能慢慢等。
不過,不急,他有的是時間,喬懷瑾會一直陪著他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喬懷瑾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全靠白彥清認路。凡人的官道比較慢,也確實更安全,至少到現在為止,一次妖獸和入魔的凡人都沒見過。
楚忱的回信來了,只問交待了幾句喬懷瑾要好好的之外,便讓他去一個名為蘭川任陽坡的地方,青陽劍派與聆音閣有弟子在那里失去了蹤跡。他不必回聆音閣,直接去任陽坡與戚源彬匯合。
喬懷瑾抿了抿唇,對白彥清說要轉道。
“我當然陪著你。”
喬懷瑾本來是打算自己去的,畢竟與白彥清無關,雖說兩人現在互表心意,但他不想把白彥清牽扯進來。
白彥清又伸手捏了捏喬懷瑾的耳垂,“我的劍法出自青陽劍宗,說明我也是青陽劍宗的人。”
看喬懷瑾一臉不解的樣子,他又道:“你忘了你說過你既是青陽劍宗弟子,又聆音閣弟子嗎?。”
“我說過嗎?”喬懷瑾不記得了。
“說過。別想了,我們一起去。”白彥清又問:“你師兄有沒有說過他們去任陽坡干什么才失蹤的。”
“有。”喬懷瑾把信遞給白彥清看。
白彥清一目三行地掃過,見信上沒有提他,便著重看起楚忱給的線索。
青陽劍宗與聆音閣弟子查到天魔的蹤跡,決定一探究竟,卻在到任陽坡后失去蹤影。這說了跟沒說一樣,根本就是沒有任何線索。
沒想到竟然是天魔的消息,他垂下眼眸。就算不是為了喬懷瑾,他也必須去一趟。
他們只得繞一大圈往東走,又花了兩個月才到蘭川。蘭川晴空萬里,凡人安居樂業,根本看不出來有魔的跡象。
穿梭在人流中,白彥清現在眼睛一錯都不錯地盯著喬懷瑾。他才發現喬懷瑾很容易就被有趣的東西吸引住,一個不注意就得去找人。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惱怒得想殺人,卻拿喬懷瑾沒有半點辦法。
“哥哥。”喬懷瑾喊道:“快來,我問到了。”
白彥清血紅的眼睛立刻淡去,上前幾步,緊緊抓住他。
“哥哥,跟我來。”喬懷瑾拉著白彥清七彎八拐地走到一條小巷子里,小巷子里有個瞎了眼婆婆,坐在不知道哪家的后門口。
白彥清眼神冷漠,“你從她這兒問到的?”
喬懷瑾點頭,小聲回道:“她肯定知道任陽坡在哪里。我過來的時候聽她念叨來著。”說著,他走到瞎眼婆婆面前,蹲下來問:“婆婆,您能不能告訴我任陽坡在哪里?”
“任陽坡啊……”瞎眼婆婆拉長了聲音。
突然,后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女人一臉怒意地拉過瞎眼婆婆,帶著怒氣罵道:“干什么的,什么任陽坡,聽都沒聽過,現在的人連個老太婆都騙了嗎?”
喬懷瑾從來沒有碰過這樣的人,連忙道歉,“我不是騙子,就是想找這個婆婆問一下任陽坡在哪里,我剛才從這里過的時候聽到她在說什么任陽坡。”
“你們聽錯了,趕緊走!快走,走走走!”女人一臉怒容地趕著他們。
白彥清瞇起睛,女人突然漲得臉色通紅,拿手捂著喉嚨。看向白彥清的目光滿是驚恐。
“哥哥!”喬懷瑾馬上轉身牽起白彥清的手,“哥哥,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快走。”
白彥清這才緩緩把目光挪到喬懷瑾身上,終于不再對這個女人出手,女人頓時癱軟在地。
喬懷瑾拖著白彥清往回走,滿眼擔心,“哥哥,我們找別人問也是一樣的,你不要生氣。”
第 40 章
“哥哥。”喬懷瑾看著白彥清, 面容帶著嚴肅。
白彥清微微低頭,看回去。
“那是個凡人,稍微用點靈力是會死的。我們只是問個路, 人家不想說就算了。”
“她要罵你。”白彥清并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對,凡人而已。
喬懷瑾微微皺眉,接著又嘆了口氣, “哥哥,如果有修士欺負我, 你再幫打回去。凡人的話, 能不能算了。”
喬懷瑾這么說了,他便這么聽, 凡人對他來說只是為相干的人:“好, 我聽你的。”
喬懷瑾頓時喜笑顏開, 能聽進去勸就好,“我們再找別人問問,說不定就有人知道任陽坡怎么走。也真是奇怪,師兄信上明明就是這么說的, 怎么問來問去都沒有人聽說過這地方。”
“可能, 并不存在于這里吧。”白彥清說。
喬懷瑾笑了:“你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 師兄在信上說確實是這里呀, 我們再去找找吧,說不定有別的老人知道。”
“嗯。”白彥清并不反駁, 跟著喬懷瑾一起。
喬懷瑾被白彥清牽著四下張望,突然聽他說:“你不能再自己跑了,下次再讓我找不著, 我會把你鎖起來的。”
“把我鎖起來?”喬懷瑾哈哈一笑,腦子里突然冒出很多把人關小屋的情節, 但這種好像都不太好。
沒想到白彥清看起來這么正直可靠的人也會有這種想法,“好啊,那你以后可以注意別把我弄丟了,不然我是不會同意你把我鎖起來的。”
白彥清看向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幽深,他想,失憶前他們果然很相愛。喬懷瑾連這種事情都能接受。
“嗯,我不會把你弄丟的。”白彥清將喬懷瑾抓得更緊了。
喬懷瑾和白彥清問了不少老人,每個人都在搖頭,都說沒聽過任陽坡這個地方。
“蘭川這么大,也許任陽坡真的不在這里,我們去別的地方問問?”喬懷瑾滿臉深思,兩個宗派的弟子被困,師兄總不至于給自己一個假的線索,圖什么?
“不對!”喬懷瑾突然回神,“你還記得那天的瞎眼婆婆嗎?我們問了這么多人都說沒有聽過,那天我從那邊經過的時候親耳聽到她在說任陽坡。這是不是太巧了一點?”
“再去看看就是。”白彥清微微皺眉,他很確定那個婆婆和那個婦人都是凡人。
“哪有這種事,整個城幾乎都問遍了,怎么可能只有那個瞎婆婆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在等著咱們呢。”喬懷瑾嘆了口氣,他不太喜歡動腦子。
“你不喜歡可以不管,我們一起去別的地方。”白彥清確實很希望喬懷瑾可以什么都不管,這樣就可以帶著他去個沒人的地方,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至于天魔,總有一天它們會找上門的,不急一時。
喬懷瑾搖搖頭,“雖然我也很想這么干,但是不行啊。得了宗門的利,就得承擔起宗門的責任。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白彥清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不是拖累,你是我的愛人,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喬懷瑾環上白彥清的腰,靠在他的肩頭,“你怎么這么好啊。”
白彥清抱回去,微微偏過頭,嘴唇擦過他的黑發,低聲笑道:“因為你很好。傻瓜,你忘了我也是青陽劍宗的人了嗎?說不定你在青陽劍宗的師尊還是我呢。”
喬懷瑾猛地從他懷里彈開,可惜被白彥清強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只有上半身稍稍拉開距離,“你在說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知道嗎?要是你真是我師尊,我又喊了你這么長時間的哥哥,那不是……”
白彥清終于笑出聲。
喬懷瑾看呆了,就好像明月上的那層朦朧的紗終于被他扯落了,露出了真容。
這樣的人物真的被他擁在懷里了嗎?
“不管是不是,我都喜歡你喊我哥哥。”白彥清把他往回拉,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不管以后怎么樣,都只喊我哥哥,好嗎?”
喬懷瑾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心思轉了好幾轉,下意識地應了聲好。
他的唇真的很好看,顏色有點深,就像擦了胭脂。不算薄,也不算厚,應該很好親。喬懷瑾想,他們表明心意到現在已經很久了,但也僅限于牽個手,抱一抱,還沒親過呢。
喬懷瑾愣住了,他真的只是想一想,沒想到親上去的。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舌尖已經掃過白彥清的唇。
他聽到白彥清的呼吸好像停了一瞬,接著便感覺環著他的手臂猛地收緊。
“對了,咱們快點去找那個瞎婆婆吧,先看看她家里人在不在。”喬懷瑾掙扎了兩下,抬著看著白彥清。
此時的白彥清看起來很危險,瞳孔里的紅色變得更深了,嘴唇緊緊地抿著像是要將他整個吞吃入腹。喬懷瑾咽了咽口水,他不該色膽包天的,這樣的哥哥好可怕。
“哥哥。”喬懷瑾放輕了聲音,可憐巴巴地喊著。“我疼。”
白彥清的手臂再一次用力,又馬上放松,漸漸地松開他。聲音發緊,“走吧,去找人!”
喬懷瑾牽著白彥清的一只手,總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好像帶著殺氣,張了張嘴,又不敢開口。心里卻在偷偷高興,他親到了,還有點小刺激。
回到幾天前的小巷子,瞎了眼的婆婆果然又坐在那里,一個人念念叨叨。喬懷瑾示意白彥清不要出聲,就那么蹲在瞎婆婆前面,聽她說話。
瞎婆婆說了半天,說到任陽坡時神情略有些激動,“任陽坡,向西五十里,不能去!”
“為什么不能去?”喬懷瑾突然問。
瞎婆婆背后的門又突然被打開,那個婦人拉著臉正準備開口罵人,突然身體癱倒在地。喬懷瑾一愣,猛地轉頭看向白彥清,滿眼驚訝。
“它是魔。”白彥清收回手,看著喬懷瑾沒有天點悔改的意思。
可是一點魔氣都沒有的,怎么能是魔呢?
“哥哥,你答應過我……”
白彥清猛地上前,抓住他,“她確實是魔,你不是也知道這是個陷阱嗎?”
“懷瑾,你不相信我。”白彥清看著喬懷瑾的眼睛說。
“不是,哥哥,我沒有不相信你。”喬懷瑾連忙靠近白彥清,他沒辦法否認看到那婦人倒下的時候,確實覺得白彥清在濫殺。
“因為我入了魔,所以在你心里,我是那種一不順心就會殺人的人嗎?”白彥清的很輕,不是在問責,而是真心實意地在問他,透著一股傷感。
正因為是真心實意地問,喬懷瑾才更慌張,更加清晰地意識到他好像真的傷害到了白彥清。
“哥哥,對不起,我……”
“好了。”白彥清把他拉進懷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知道。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以后我們再說,好不好?”
喬懷瑾還想道歉,被白彥清再次阻止了。“乖,我不想聽你道歉。我只想你好好愛我。”
“我……”喬懷瑾剛張嘴,又聽白彥清說:“走吧,咱們去任陽坡。你的同門還在等著你去救他們,咱們在這里逗留的時間太久了。”
喬懷瑾看了這個老婆婆一眼,又看看失去氣息的婦人,“這里……”
白彥清的目光落到那人身上,眼底閃過一線不耐,他應該一把火燒了。但是現在不行,喬懷瑾不會喜歡的。
“先進去看看她家里還有什么人。”白彥青妥協,同時也后悔,不該當著喬懷瑾的面把人殺了。
喬懷瑾和白彥清一同進屋,房子不大但有些空蕩,物品都舊了,但是很干凈,看得出來這家的主人很勤快。
喬懷瑾又升起一股愧疚感,明知道這里是個陷阱的。
白彥清有些不滿喬懷瑾把注意力放在了別人身上。
“你們是誰,怎么來我家的?”一個中年男人穿著有些發白的粗衣進來,臉上帶著愁苦。看到屋里的兩個人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白彥清看向喬懷瑾,喬懷瑾回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這家的主人?家里幾口人?”
“……就我一個,有……有何貴干?”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問。
“抱歉,打擾了。”喬懷瑾拉著白彥清走向后門,后門的那個死去的婦人和瞎眼的婆婆已經不見了。
喬懷瑾愣了一下,白彥清反手拉著他快步往外走。
喬懷瑾越想越難受,“哥哥,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么?”白彥清輕聲說:“你本來就不一樣。”
“對不起。”喬懷瑾向白彥清道歉。
“懷瑾,我說過,不需要你的道歉。別想太多了,現在知道地方了,去任陽坡嗎?”白彥清緊了緊牽著喬懷瑾的手。
“雖然是個陷阱,但我還是想去看看。”喬懷瑾長舒一口氣,讓自己不要老在剛才的問題上糾結。
出了城,向西行五十里,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眼前是一片荒山,山上盡是裸露在外面的石頭,一層薄薄的土覆在上面,只活著一些極其頑強的淺草。
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大,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這里,怎么不太像有埋伏的樣子。”喬懷瑾四下打量,除了荒山還是荒山。
白彥清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低頭問:“你師兄有沒有說過他們是什么時候不失蹤?”
喬懷瑾搖搖頭,失蹤的時間并不準確,而且他們趕路都花了兩個月,現在哪怕命燈還亮著,怕也是會受傷。
“戚源彬也不知道到哪兒了,連個消息都沒有。”喬懷瑾皺著眉頭,他現在完全可以說是一籌莫展,現在去信給師兄討個主意也來不及。
“難道那個老婆婆給的是個假的圈套?要不要找師兄問問再行動?”
“不必,我知道這里是怎么回事了。”白彥清出聲道,見喬懷瑾看著自己,便道:“這座山就是任陽坡。你看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十六,月光最盛的一天,等月上中天任陽坡就會顯現了。”
喬懷瑾恍然大悟:“原來真的有轉月境,我還以為這種東西只存在古書里呢。”
“真聰明。”白彥清夸贊,“知道轉月境里一般是什么地方嗎?”
“枉死城……”喬懷瑾臉色不太好。月圓之夜,一座城的人枉死產生的具大的怨氣才會出現這種轉月境。
要是平時,看到的可能會是山是湖是草原,可再到月圓之夜,轉月境就會將已經消失的枉死城再現人間。
因此,千萬年都不見得會有一座這樣的枉死城。
喬懷瑾站直了身體,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能讓任陽坡變成枉死城,那可是整整一座城的人。
月上中天,兩人的影子越來越短,白彥清抓住喬懷瑾的手,“闖嗎?”
喬懷瑾看著他,縮了縮手,沒能抽出來。“哥哥……我想一個人去,你能不能……”
“不能。”
喬懷瑾不說話,眼前的荒山開始慢慢變得模糊,一點點出現城的輪廓,灰敗的城墻上灑著斑駁的黑色,城中燈火通明。
白彥清突然沖他一笑,拉著他沖向剛剛顯現的城門。
像是穿過了一層屏障,一抬頭,任陽坡三個大字刻在城門門頭。
任陽坡里人來人往,寬廣的道路兩旁擺了很多小攤,幾乎是從城門口一直擺到了城中的最深處。喬懷瑾好奇的四下張望,看起來跟普通的凡人城鎮沒有什么區別。
“別看了。”白彥清牽著他,另一只手蓋住他的眼睛,確認擋住他的視線后白彥清的眼睛迅速變成血色,紅得令人心驚。
身上的氣勢更是一變,魔氣沖天而起,大街上為之一靜,每個人身上死時的傷口還沒有開始顯露就已經還原成生前的模樣。
“哥哥?”
“沒事了。”白彥清恢復如初,只有一雙眼睛還是血色,他收回擋在喬懷瑾眼前的手。
“你的眼睛,怎么變了?”喬懷瑾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卻在看到他的眼睛時變得格外緊張。
“先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這里全是死人。先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這座枉死城比他想像中的更危險,他不該帶著喬懷瑾進來的。
整座城都是死人,根本沒有安全的地方。只能找個相對的他們能打得過的地方藏身,喬懷瑾擔憂地看著他,“哥哥,你的眼睛更紅了,這里對你是不是有影響?”
白彥清搖頭,“你放心,我跟那些魔不一樣,不必擔心我會失去神志。”
喬懷瑾猛地撲進他懷里,“那就好,哥哥,你要答應我好好的。”
“嗯,我會好好的。”白彥清雙手環著他。一抬眼,不遠處有一團黑影正在凝聚。他微微垂下眼眸,黑影在未成形前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