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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夜里的任陽坡格外熱鬧, 凡人的城鎮極少在這個時候還像這樣熱鬧這里的人看起來不會累。即使喬懷瑾和白彥清隱在暗處,還是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有眼神。

    喬懷瑾這時才清楚地感覺到,這里根本不是凡人的城鎮。在那里他們只要不想讓人發現, 就絕對不會有人能注意到他們。

    是這些枉死的人太警惕,還是因為他們是活人才這敏.感?

    喬懷瑾拉著白彥清翻身進了一間看似廢棄的大宅子,差點被杵在宅子里東西嚇得腳軟, 幸好白彥清拉著他。

    院子里站著數不清的尸體,排列整齊。

    “哥……”喬懷瑾第一次見這么可怕的場面。

    “沒事, 都不會動。”白彥清帶著喬懷瑾小心地穿過成排的尸體, 推開一間房,房間里落了很多灰。他一揮手, 灰塵消失干凈才讓喬懷瑾坐下。

    任陽坡情況不明, 不能貿然行動, 他們只能在這里等天亮。

    喬懷瑾微微偏頭看向閉著眼睛打坐的白彥清,一進轉月境,他就感覺到了白彥清的不同尋常。有點擔心因為這里的特殊對他產生的不好的影響。

    但剛才白彥清向他保證過了。

    是他不對,不該一時戀愛上頭, 把他也帶進來了。萬一要是有什么, 他得后悔死。

    現在白彥清也進來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盡量注意著一點。

    喬懷瑾完全忘了剛才他翻進這宅子里時,看到尸體差點一頭栽到白彥清懷里的事。

    過了許久, 夜色總算褪.去,天邊一縷晨光灑下來的時候,任陽坡突然變得安靜。喬懷瑾民白彥清對視一眼, 兩人一同站起來出了屋子。

    屋子正對著他們落地時的院子,此時院子里成排的尸體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滿地殘骸。殘骸被時間過度風化,仿佛再大一點的風就能把這它們全部吹散。

    整個廢棄的宅子也看不出昨夜的樣貌,只剩灰白的殘跡。

    “這是……”喬懷瑾目光落到白彥清身上,心里松了一口氣,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緊張,才會覺得他不太對吧。

    “太陽出來了,會安全很多,先找人嗎?”白彥清問。

    喬懷瑾點點頭,兩人一同出了這宅子。

    陽光下的大街上一片荒涼,道路坑坑洼洼。昨天夜里看到的熱鬧繁華的集市像是過了不知道幾個百年一樣破敗不堪。

    “哥,你看城門。”路過昨夜的城門口,喬懷瑾總算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困在這里了,城門還在,但城門外原本的路卻不見了,就像有什么東西硬生生截斷了一樣。

    “也許是只有特定的時候才會顯現。”白彥清皺眉,他們對轉月境所知甚少,只能這么猜測。

    而特定的時間只有月圓之夜。

    “我們先找人。”喬懷瑾很自然的牽著白彥清的手,這段時間都習慣了,不牽總覺得差點什么。

    任陽坡也不知道有多大,光靠兩人走實在是有些困難,“哥哥,要不你飛上去看看?”喬懷瑾松了手,問。

    白彥清又牽回去,“有正則。”說著一道光閃過,正則出現在兩人面前稍作停頓,立刻飛到半空。

    喬懷瑾啞然,沒想到本命法器還能這么用。

    喬懷瑾的速度慢下來,時不時地往廢墟里鉆一下,可惜風化得太厲害了,力道稍微重一點就化成了灰,沒一會兒就灰頭土臉的。

    白彥清也不說他,想把他留在外頭的。自己去翻廢墟的,結果喬懷瑾還是跟著進去,兩個人都弄得一身臟。

    喬懷瑾還在那里笑。

    即使在陽光的照耀下,一座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城本身就顯得很陰森,喬懷瑾這一笑,好像突然多了點人氣。

    “現在笑,一會兒沒梳洗看你還笑得出來。”白彥清嘆了口氣,喬懷瑾有些時候還是有些嬌氣的。

    “晚上的時候去問他們借。”喬懷瑾笑得不懷好意。

    白彥清眼底也有了笑意,但是沒吭聲。

    突然,白彥清眼底的笑意一收,“正則找到人了。咱們過去吧。”

    靈均離地最高也就三尺,白彥清環著喬懷瑾的腰,給他指路。

    老遠就看到四個人,兩個玉色衣衫,兩個其他顏色,那打扮一瞧就很貴氣。喬懷瑾雖然沒見過青陽劍宗的弟子,但是知道聆音閣的弟子是什么樣的。

    “宗主!喬師弟!”

    “白宗主,小師叔!”

    四人頓時異口聲,熱淚盈眶,行禮時腰都彎得更低了。

    喬懷瑾左右看看,很好,這四個人他都不認識,但顯然都認識他們。突然回過頭,看向白彥清,剛才他們喊他宗主?

    “你們沒事吧,其他人呢?”白彥清從稱呼上分辨出青陽劍宗的弟子。

    “其他人都在藏在地下,不少弟子都受了重傷,我們只能在白天輪著出來尋找出路,在太陽下山之前必須回到地下去。”那說話的是青陽劍宗弟子,眼眶都紅了。

    這四名弟子看上去精神狀態都不好,喬懷瑾給他們分了點丹藥,吃下丹藥后他們的情緒明顯安穩多了。

    他們走到一處看不清原樣的府邸,府邸深處的假山下有上地宮。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就躲在這下面。

    地宮很深,喬懷瑾覺得走了好長一段才到底,地宮里照明用的是各式法寶,看來是這里困著的弟子拿出自己的法寶用的。

    “宗主和喬師弟來救我們了!”帶路的弟子越走越快,極為高興地沖進地宮高聲喊道。

    安靜的地宮里頓時天熱鬧起來,能動的不能動的都在喊:“宗主。”

    此起彼伏。

    喬懷瑾看著白彥清面無表情地點頭,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點空,又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們兩人隔開了。

    “哥……”喬懷瑾心里一慌,快一步牽著白彥清。

    白彥清回過頭,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小聲問:“怎么了?”

    喬懷瑾搖搖頭,牽著白彥清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就安定下來了。

    地宮下的熱鬧也在喬懷瑾的這一聲“哥”安靜下來,相熟的人四目相對,都不知道宗主和小師弟這是怎么了,他們明明是師徒,怎么能喊哥呢。

    “誰來跟我說明一下情況?”白彥清的目光從人群里掃過,所有的聲音在這一瞬間消失。

    “宗主,我來說吧。”謝一舟從暗處走了出來,看了喬懷瑾一眼。那眼神帶著一絲愧疚。

    喬懷瑾疑惑,他好像不認識這個人。

    白彥清上前一步,微微靠右擋住喬懷瑾,“你說。”

    這事還得從謝一舟在白虎闕傷了喬懷瑾說起,他們在青陽山殿跪了十天,是鄧立把他們帶出來的。雖然他們很想相信鄧立,可懷疑的種子一但種下,就會生根發芽。

    聽聞喬懷瑾閉關,他試探了鄧立幾次,可他一次也沒上當。謝一舟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我們收到蘭川地界的宗派求助,到了蘭川除魔也很順利,卻收到一個信說城外還潛伏著魔,沒想到和聆音閣的師兄弟們碰到了一起,他們也是收到求助才來的。”

    兩派弟子加起來共二十三人,全都被騙進轉月境內。

    謝一舟是被鄧立打發來的,只有他一個,許心月還留在山上,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這里白天就是個破敗的古城,到了夜里全城的人都會醒過來,和生前一樣生活。不同的是他們一但嗅到生者的氣息,就會顯現出凄慘無比死狀。

    活著的死人,帶著無盡的戾氣捕殺生者。

    他們這些修行幾十載的修士,面對滿城的枉死人也只能束手無策。躺在地上的傷者全都是進任陽城時受的傷,兩個多月,身上的傷口不但沒有好轉,甚至越來越嚴重。

    “最重要的是我們出不去了,城門是好的,可是外頭沒有路。有師兄覺得可能是幻覺,但剛踏出城門整個人就掉下去了,要不是其他師兄救得快,可能人就沒了。”謝一舟停頓了一下,他活這么大,第一次碰到比遇到天魔更絕望的事情。

    難怪他們只敢白天出去找路,原來晚上死人是會出來的。

    喬懷瑾不禁沉思,昨天晚上他看街上的人都是好好,并沒有看到那些人會顯現出死時的慘狀。唯一不同的是,他身邊有白彥清。

    “怎么了?”白彥清見喬懷瑾看著自己,微微低下頭問,語氣溫柔。

    謝一舟心頭大震,宗主和喬懷瑾……

    “傷者的情況怎么樣?”白彥清跟謝一舟說話時又變了,雖然不至于冷漠,但確實沒有對喬懷瑾那樣充滿柔情。

    “暫時只能吃藥盡量讓傷口惡化得慢一些。”

    意思就是情況不容樂觀。

    “我去看看。”喬懷瑾松開白彥清,轉身去看受傷的弟子,嚴重的已經昏迷不醒了。身上的傷口還在潰爛,多虧了其他弟子的照料,一直在清理,否則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白彥清看著喬懷瑾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身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轉身看向謝一舟的眼神里帶著冷意。

    謝一舟心頭一涼,離開了喬懷瑾的白彥清看起來很危險。

    是的,就是危險。仿佛下一息就會將天都掀了的危險。

    “這是……毒?”喬懷瑾并不懂醫,認識的東西幾乎都是從書里看來的。這些人身上的癥狀跟古書里偶爾記載的毒很相似。

    “是,卻不知道是什么毒,我們備的解毒丹也解不了。”一旁的青陽劍宗弟子說道。

    喬懷瑾點了點頭,又去看看聆音閣的弟子。

    “小師叔。”聆音閣弟子看起來有點可憐。也是,人家青陽劍宗來的宗主,他們這邊只有一個小師叔,還是原來青陽劍宗的弟子。

    喬懷開伸手摸了摸小弟子的頭,“別擔心,會沒事的。”

    聆音閣的弟子點點頭,眼神帶著光,心想小師叔好溫柔。只是這溫柔還沒享受多久,就感覺背后一涼,一道危險的視線直射他后頸,他一回頭,除了白宗主沒有任何人看他。

    應當是錯覺吧,他想。

    喬懷瑾已經走開去看下一個了,確定大家種的都是一種毒之后,他從手鏈里掏了半天,拿出一株泛著微光的植物來。

    他手里這株是千日薔薇,能解百毒。“這毒我也沒有把握能解,只能盡力一試。千日薔薇能解百毒,但它本身也是一種毒。”

    “反正情況不能更差了。”有還未昏迷的弟子說了一句。

    喬懷瑾拿出水囊,將千日薔薇摘了幾瓣塞進去,又晃了幾下。頓時一股奇異的幽香便飄了出來,光是這香味就讓人精神一振。

    “一人一口,不能喝多了。”喬懷瑾叮囑道。

    白彥清走上前,伸出右手攬著他,“好了?我們去找出路,讓他們在此休息吧。”

    喬懷瑾點頭,小聲說:“早知道進來的時候就給師兄送信了,現在也不知道源彬有沒有到,會不會又被騙進來。”

    “不要老想著別人,如果戚源彬沒有來的話他也進不來了。”

    也是,畢竟轉月境必須得月圓之夜才能進,尤其是這里的月圓之夜指的不是十五,而是十六。

    兩人一起出了地宮,地宮里立刻嗡嗡作響,無一不在談論白彥清與喬懷瑾。

    他們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根本就沒想過隱瞞什么。雖然說現在師徒成為道侶的屢見不鮮。但誰也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們宗主身上,那可是三百多年都不會下一次山的人。

    “……哥,你不會真的是我師尊吧。”出了地宮,喬懷瑾不禁發問。他也不想這么想,但是地宮里的那些弟子隱晦打量的視線怎么可能瞞得住他。

    “應該是。你不愿意了?”白彥清盯著喬懷瑾,他要是敢說個不字,今天誰也別想走。

    喬懷瑾連忙搖頭,“你這么好,我哪里會后悔。”頓了頓,神情又變得萎靡,他說:“可是我感覺不太好,他們是不是不希望我們在一起。”

    “管他們干什么?你答應過我會一直愛我的,反悔就把你鎖起來。”白彥清很想惡狠狠地警告他,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絲威懾力。

    “那你也要一直愛我!”喬懷瑾向來在這種事情上不肯吃虧的,聽到白彥清這么說,他心里甜絲絲的,就是有點害羞。

    白彥清笑了,“快點找出路把他們送出去。”

    喬懷瑾心情很好,可這點好心情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他們還對出路一點進展都沒有的時候,消失得干干凈。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需要特定的時間才可能出去。”喬懷瑾站在城門前,眼神迷茫。

    白彥清點頭,“只是一種猜測,外面的人進來需要等到月圓,那想要出去的人呢?他們出不去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闖不出枉死城的鬼。”

    白彥清說的很有道理,目前來看,整個城像是獨立在外的世界,所有的出城門出口都看過了,并不能出去

    “那我們只能在這里等一個月嗎?”喬懷瑾問。

    除此之外好像也別無他法,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他們趕忙往回走。

    但到底是慢了一點,在快到他們的藏身地前,荒涼凄慘的任陽坡突然變了,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道路兩旁出現了很多攤子,正在叫賣。

    應該是嗅到了生人的味道,附近的人都停下來盯著他們,身上的傷痕開始現顯,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不用遮了,我們快點走。”喬懷瑾攔下了白彥清的動作,原來這就是昨天為什么白彥清突然遮住他眼睛的原因。

    那之后那些死人怎么沒有露出傷來呢?白彥清做了什么?

    “恐怕不行,咱們可能要耽擱一會兒了。”白彥清突然說道。

    喬懷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四周的亡魂開始把他們圍起來了,又突然停下腳步,只圍不攻。他的臉色更難看了,這說明有更難纏的東西要來了。

    果然不其然,沒多久,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身穿甲胄的男子帶著一隊人馬沖過來。圍著他們的死人迅速散開,身上的血跡與傷痕慢慢消失,又變得和生前一樣了。

    “二位既然來了這任陽坡,就該識趣一點拜見城主才是,還得勞煩弟兄們動手。帶走!”領頭的看不清面容,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喬懷瑾盯著他瞧了一會兒,不像是個死人,也不像活人。

    “你呢?”白彥清并沒有把領頭的人放在眼里,征求喬懷瑾的意見,是打還是跟著走一趟。也許這一趟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喬懷瑾略微思索了一會兒,說:“那就去吧,說不定還能找到解藥呢。”

    白彥清點點頭,只不過沒讓那些身上穿著甲胄的人碰他們,敢有人對喬懷瑾伸手,就被他砸回去,那一下,骨頭都折了。

    領頭的人全看在眼里,冷笑了一聲。“既然他不喜歡被咱們碰,就隨他的意。”

    喬懷瑾看著這走的路有點熟悉,一樣走過一條長街,轉過三道彎,路過一棵奇怪的大樹,站在一座氣派的府邸前。

    “請吧兩位。”

    喬懷瑾抿嘴看了白彥清一眼,這地方他們白天才來過吧,沒想到晚上竟然這么漂亮。

    一進門就是個巨大的照壁,照壁前放著一缸蓮花,蓮花旁邊栽著幾株竹子。照壁后頭就是前院,前院修得花團錦簇,假山流水人工湖應有盡有。

    這是城主府?

    白彥清對他點點頭,也不用仆人帶路,領著喬懷瑾直往里闖。

    喬懷瑾也沒想到那些弟子一躲就躲進了城主府,但城主府上這么多仆人侍從,怎么就一點也沒發現地宮里躲著的人呢?

    還是說白天和夜里的世界根本不重合?

    “兩位,久仰久仰。”一個身材矮胖,一身貴氣的中年男人迎了出來。“鄙人姓胡,是這任陽坡的管事。”

    喬懷瑾瞇著眼,竟然還有人比他穿得還惹眼。他這一身可不像是普通管事的。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出聲,姓胡的一點也不見尷尬,“兩位不知道為何來我任陽坡,若是有事盡管通知一聲,我胡某人一定給兩位辦到。”

    “送我們出城。”喬懷瑾也很好說話,送他們回去而已。

    誰知道姓胡的竟然笑了笑,“有何不可,只是二位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喬懷瑾點頭,偷偷在袖子里撓白彥清的掌心,白彥清動了一下,才發現他是在寫字。

    這個姓胡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什么都知道,怎么上來就這么友好,他究竟是不是鬼?

    白彥清抿嘴,回寫道:這是只魔。

    喬懷瑾盯得更緊了,竟然又是只魔。是因為白彥清也是魔,所以他才能很快地分辨嗎?

    “那二位也知道非特定情況下,這轉月境不能通向外界。”

    喬懷瑾又點頭。

    “所以,我想請二位在府中小住,等時間一到就立刻送二位出去。”

    這么會說話,是有陰謀吧。喬懷瑾心想,他只是見得少,又不是真的傻。

    “可,給我們一間大客房,備再備上熱水。”白彥清一點也不推辭,飛快地應下。

    “二位請。”

    姓胡的把他們帶到一處客院前,道:“一會兒熱水就送到了,胡某不打擾二位了。”

    喬懷瑾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沒問我們是誰,也不問我們兩是來干什么的,他究竟想做什么?帶我們來的人態度可算不上好。”

    “他是只魔,我也是只魔,大概是想吞了我吧。”白彥清說得很輕松,又見喬懷瑾目瞪口呆的樣子,笑了一下,“放心,他不是我的對手,這些天就好好休息,不用去地宮跟他們擠。”

    喬懷瑾一把抓住白彥清:“真的不會有事對嗎?”

    “對!”白彥清回答得很干脆,那只魔想吞了他,他也想吸收那只魔的魔氣。那玩意兒太寒酸,他沒那么不講究。

    “那就好。哥哥,我真的很擔心你。”喬懷瑾眼里的擔心是掩不住的,白彥清有些心疼,他不想給他帶來不安。

    雙手捧起喬懷瑾的臉,剛一抬頭,他就微微低頭,將唇印在喬懷瑾的唇上,舌尖掃過他的唇形,再緩緩退開。

    “扯平了。”

    白彥清看著喬懷瑾突然變得通紅的臉頰,眼睛瞇起來了,心情格外愉快。

    他還想親,但是怕嚇著喬懷瑾。在這些事情上,他總有些膽小,也不知道為什么。

    “你……哥哥……”喬懷瑾的舌頭有點打結,腦子里燒成了一團漿糊,根本忘了之前他們在說什么。

    這種感覺好奇怪,和他上次親白彥清的感覺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有點沒親過癮,喬懷瑾心想,又追著白彥清的唇湊上去,舔了兩下。飛速拉開與白彥清的距離,瞇著眼睛笑兮兮地說:“扯不平的。”

    第 42 章

    白彥清盯著喬懷瑾, 要不是時機不對,他不可能讓人這么囂張的。

    “確實扯不平。”白彥清的聲音很輕,帶著危險。

    喬懷瑾愣了一下, 白彥清沒再繼續說下去,將他轉過身推進屋里,“一會兒就會有人送水來了, 先洗洗。”

    “好哦。”喬懷瑾這次倒是沒有亂想,他們身上確實不干凈, 畢竟他們在城里翻來翻去。

    洗完澡后, 喬懷瑾站在走廊里,看白彥清又是一身白衣, 忍不住問道:“我看青陽劍宗弟子都穿的綠色, 怎么你穿個白色?”

    白彥清整理衣服的手又頓了頓, 不經意地說:“好像是記憶里有個人喜歡白色吧。”

    喬懷瑾驚訝地轉過頭,“你失憶前不會有喜歡的人吧,要是你想起來再把我忘了怎么辦?”

    白彥清突然上前,離喬懷瑾很近, “你怎么不說我記憶里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你?”

    喬懷瑾有點不舒服, 退了一步, 要是白彥清真有喜歡的人怎么辦, 他微微低頭:“那誰知道呢,我自己也不記得啊。”

    白彥清又笑了, “不如等天亮了去問問劍宗弟子?”

    “問就問!”喬懷瑾的目光落到巨大庭院中的石堆假山,“那個……是不是很像?”

    白彥清點頭。

    喬懷瑾左右看了看,進了這個院子后, 除了送水的仆人,什么人也沒看到。那個姓胡的好像把他們送進來就不管了一樣。

    他悄悄靠近白彥清, 壓低了聲音:“你不是說那個姓胡的城主想把你吞了嗎?他怎么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白彥清的眼神有一點瞬間的放空,“你很想讓我被吞嗎?”

    喬懷瑾連忙搖頭,但是現在的情況確實太奇怪了,他心里都沒底。他打量著白彥清,雖然他一直說自己是魔,可除了一雙眼睛帶著紅色之外,行事沒有哪一點像魔。

    他根本沒把白彥清當過魔。

    “現在要不要下去看看?”喬懷瑾也想知道地宮里的弟子現在怎么樣了。

    白彥清徑直走到院子里,來到假山前。喬懷瑾連忙跟上去,仔細看了半天也沒看到白天開啟地宮的機關。

    “應該是錯了吧,他們總不能這么巧地把我們安排在一起。”喬懷瑾皺眉,越想,越覺得這個姓胡的有陰謀。

    “嗯,他是故意的。”白彥清找到了機關,手搭在上面沒開。“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說。”

    喬懷瑾滿臉疑惑,白彥清這是什么意思,都找到了為什么不開。

    “誒……”

    “晚點跟你說。”白彥清拉著他進了屋。

    砰地一聲關上門。

    喬懷瑾掐了個訣,一道屏障籠罩住兩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天剛黑我們就被抓住了,說明姓胡的對這任陽坡的掌控很徹底,但是他們就躲在姓胡的眼皮子底下這么長時間,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喬懷瑾老老實實地搖頭,幾乎沒有可能,可是他們就在這地宮里,還躲到他們這兩個援軍,這確實不合常理。

    “會不會是因為,他們只能碰晚上的東西?”

    喬懷瑾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也就是說,他們是幾百年前的人,能用的也只有幾百年前的東西。像這種機關,打開的也只會出現幾百年前的場景。難道我們是關鍵?”

    白彥清點頭,“只是猜測。”

    “你能猜到這么多也很厲害,要是我一個人的話估計就打開了。”喬懷瑾夸贊道,隨即反應過來,“難道我們打開的機關,會是百年之后的?”

    白彥清就沖他笑,很聰明,一點就透。

    “想夜探城主府嗎?”白彥清問。

    喬懷瑾沖他一笑,正有此意。但又皺眉,“我們是生人,他們不用看都知道我們在哪里。”

    “這確實是個問題,得想法辦遮一下身上的生人氣息。”白彥清輕笑一聲,“明天再想,現在休息吧。”

    喬懷瑾還以為白彥清會想什么辦法呢,結果就只是睡覺。他看著白彥清把被子等物品一樣樣拿出來,鋪在地上 。

    然后自己躺了上去,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道:“來睡吧,這次就算是天亮也不會是臟地方了。”

    喬懷瑾突然臉紅,只猶豫了一下就躺過去了。白彥清將手臂環在他腰上,往身邊拖了一下。

    “你怎么還帶了這些。”喬懷瑾小聲說。

    “你喜歡,快點睡覺吧。”

    喬懷瑾腰上壓著一只胳膊,有點重。脖子那里也一直有道讓人無法忽視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原以為會失眠,沒想到他眼睛剛閉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白彥清一只手臂側撐著頭,不知道看了他多久。頭頂處還有賬子擋著光,不然他應該早就被刺眼的陽光喚醒了。

    “你這是看我了一晚上?”

    “當然沒有,只是醒得比你早一些。”

    好吧。喬懷瑾坐起來,突然感覺白彥清有點過于悠閑了。想到昨天夜里白彥清的猜測,只是憑一點不相干的東西都能猜到姓胡的真實意圖,那他是不是也猜到了怎么出去?

    “怎么還在發愣,不是要去看看其他人嗎?”白彥清整理好衣服,一回頭喬懷瑾還坐著發呆。

    “哦。”喬懷瑾應了一聲,才快速起床。

    昨天夜里金碧輝煌的府邸此時也只剩一些殘坦斷壁,院子里的假山也不復之前的壯麗。打開機關,兩人下了地宮。

    地宮里的弟子見到兩人平安無事,也終于松了一口氣,謝一舟連忙上前行禮,這群弟子里就他實力最高,也是由他帶隊的。

    “宗主,用過喬師弟給的藥,弟子們都有好轉。”謝一舟說著抬頭看了喬懷瑾兩眼,眼前突然變白了,是白彥清站在他眼前。“昨天夜里沒有回來,我們很擔心,沒事就好。”

    白彥清點頭,表示知道了。從這地宮里平穩的情緒里就能感知,即使他們一晚上沒有回來,這群人對他們的實力也有相當大的信心。

    “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白彥清沒讓謝一舟離開,只是不動聲色地擋著他看向喬懷瑾。

    “無意中闖進來的。當是我們正在被追殺,逃到這里時正好天亮,又無意中發現這個機關,我們就藏在這里了。之前不管藏在什么地方都能被準確地找到,沒想到到了這地宮后反而很安全。”

    謝一舟有些紅臉,“之前那段日子一直被追殺,倒是沒有怎么注意這里有什么線索。”

    白彥清抬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謝一舟說的話確實和他猜的差不多,就看今天晚上能在城主府發現什么了。

    第 43 章

    喬懷瑾看了眼看傷員, 雖然昏迷的人還有很多沒醒,但輕傷的看起來確實好了很多。

    他們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感激,只是礙于白彥清, 沒有人上前對他說話。

    “我去看看他們怎么樣了。”喬懷瑾跟白彥清說了一聲,就往聆音閣弟子那邊去了。

    謝一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喬懷瑾離開,他本是想找個機會跟他說上幾句話的。

    但喬懷瑾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跟他有牽扯, 還是上次拖累他了,讓他覺得不可信吧。

    還是得找個機會說清楚才行。

    “宗主?”謝一舟看又看到一片白, 白彥清動了一下身形, 又擋在他眼前。

    “你還有事?” 白彥清盯著謝一舟的眼神不太友善。

    謝一舟連忙收斂心神,“之前跟喬師兄有些誤會, 我想找他解釋一下。”

    白彥清上下打量他一眼, “不必了。”轉身就去找喬懷瑾。

    謝一舟在心底嘆了口氣, 看來得趁宗主不在的時候才能去找他。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人什么時候在一起的,明明當時一點苗頭都沒有。

    他摸摸下巴,難道他們兩個人閉關的時候互生情愫?

    但只要想到那人是白彥清, 謝一舟只能猛搖頭, 誰都有可能, 就只有宗主不可能。

    但也只有道侶才會這么親密。

    喬懷瑾看過幾個重傷不醒的弟子, 脈相都平穩了很多,剩下的只需要等身體自然把毒素排出就可以了。

    “等你們傷好一些, 說不定就找到出去的路了,不用擔心。”喬懷瑾安慰著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小的弟子。

    那小弟子點點頭,眼眶紅紅的, 看樣子確實嚇得不輕,他還以為小師叔和白宗主出去也回不來了。

    喬懷瑾拍拍他的肩膀, 一抬眼瞅見他背后大概兩丈遠的地方有道門,他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也沒有找到機關不知道該怎么開。

    “怎么了?”白彥清從后面靠近他。

    “發現了有道門。”喬懷瑾轉頭問道:“你們有沒有進去過?”

    幾個弟子都在搖頭,“因為傷員較多,所以就沒有探索過。怕里面再有什么東西我們對付不了就糟了。”

    另一個弟子也道:“萬幸的是一直以來這里都很安全,師兄們也就不讓我們靠近了。”

    喬懷瑾點點頭,在大部分人都受傷,實力不足的情況下,這確實是最保險的辦法。

    他看向白彥清,“現在要去看看嗎?”

    “想去就去。”白彥清說,在他看來,如果拼盡全力,也不是不能破了這任陽坡。

    “還是算了,等晚上的時候探了城主府,再決定要不要進去。”喬懷瑾擔心他和白彥清兩個人無法完全護住這些弟子,到時候造成一些無可挽回的事情就糟了。

    “那晚上我們怎么瞞住他們?”

    “辦法早就有了。”白彥清說,“只待到夜里就行。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在天黑之前必須出去。”

    喬懷瑾想不通其中的關竅,但是姓胡的把他們安排在那個院子本身就很刻意。他和白彥清留了一些丹藥和水又上去了。

    陽光很好,白彥清從地宮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們要住的屋里打掃干凈,屋頂也修好。至少明天天亮時不會幕天席地。

    他還拿出吃的來,全是喬懷瑾喜歡的。

    “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地宮里的師兄弟們。”喬懷瑾看著滿桌的吃的,確實也饞了。

    “他們只喜歡吃辟谷丹。”白彥清還把一道烤鴿子往他那邊推了推。

    喬懷瑾一想也是,便毫無心理負擔地和白彥清吃起來。

    用過午飯,白彥清遞給他一塊小玉佩,可以系在腰上。但這玉佩冒著濃重的死氣,不像正派修士該有的東西。

    “戴上這個,他們就不會認出我們是生人了。”

    喬懷瑾將玉佩系在腰上,低頭瞧了瞧,問白彥清:“這樣好看嗎?”

    白彥清的些瞳孔縮了縮,喬懷瑾什么都沒有問就系上了,還問他好不好看。

    “好看。”

    喬懷瑾一聽好看,跟著笑了。“你呢?”

    白彥清這才拿出第二個來,“要幫我系上嗎?”

    喬懷瑾接過一看,和他身上的這條是一模一樣的。他上前,系在白彥清的腰上,“你哪里來的兩條一模一樣的玉佩?”

    “跟你一塊逛街的時候買的,一直想送給你,但是忘了。沒想到現在正好用來做這個。”白彥清有點可惜,這兩塊玉佩是同一塊玉上出的,很難得有一模一樣的。

    等這件事情了了之后,這對玉佩怕是不能用了。

    等出去之后他再找去找一塊玉,做兩個一模一樣的玉佩。

    “我現在收到啦。”喬懷瑾還挺開心的,他好像是第一次收禮物來著。又在心底搖搖頭,也不對,他好像還收過別的禮物。

    “等出去了,我也要送你禮物。”喬懷瑾又伸手理了一下白彥清的腰帶。

    他的腰好強韌的樣子。

    “先去看看這府邸是何布局。”白彥清見他收回手,便道。雖然白天看到的和晚上看的不一樣,但起碼布局,也能看個大概,節省晚上的時間。

    天漸漸暗下來,斑駁的墻面和地磚突然變成了新的。

    “走!”白彥清帶著喬懷瑾一翻身,上了屋頂。剛上屋頂,就聽見有腳步聲匆匆往這里來。

    是那個姓胡的,帶著幾個穿著甲胄的人往這里來,每個人手里都纏著細鏈。

    喬懷瑾正想開口,身后就伸來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白彥清做了個禁聲天的手勢,帶著他小心翻到另一個屋頂上。

    “還記得我們白天說可能是書房的地方嗎?”白彥清輕聲問。

    喬懷瑾老老實實搖頭,他看過就忘了,怎么可能記得。

    “跟我來。”白彥清帶著他往城主府的中間去,路上很安全,一個亡魂都沒看見。

    喬懷瑾悄悄說道:“這里不太像是書房或者什么重要地方的樣子吧。”

    白彥清點頭,“這里是花廳。”

    兩人又轉了半盞茶的時間終于找了書房。書房并不算大,院子的角落里種了花草,乍一眼看上去不錯,再一眼就透著死氣。

    喬懷瑾想,這花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肯定開得很漂亮。

    “這里就是嗎?”喬懷瑾問,這里怎么連個守衛都沒有。

    白彥清跳進院子里,喬懷瑾也跟著跳。

    進了書房,房里一個人也沒有,書都碼得整整齊齊的。喬懷瑾摸著放在架子上的花瓶古董,想看看書房里的密室在哪里。

    白彥清將他拖到身邊,“不要亂跑,不是所有人都會把密室建在書房里的。”

    喬懷瑾瞪大了眼睛,書房里怎么能沒有密室!

    “帶你去密室。”白彥清有點想笑。

    喬懷瑾的反應真的……很可愛。

    白彥清帶著喬懷瑾翻了三四個房間,總算是翻到了一間密室。這密室與其說是藏寶的,不如說是收集的。

    這里收集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每一樣都標明了出處。有短劍,殺了第一個人的戰利品。也有法寶,同樣是殺人得來的。

    喬懷瑾越看越難受,眉頭皺得都比青陽山都高了,“這是什么變態,只會打劫啊!”

    白彥清沒什么反應,“去里面看看。”

    喬懷瑾加快了腳步,密室深處果然不再是戰利品。而是各種寶物以及功法,并且很多初級修煉法。

    “這里的城主不會是個凡人吧。不然收集這些干什么?”喬懷瑾翻了兩下,就這種功法,外門弟子都不練的。

    “一個沒有靈根又妄想修行的凡人。”白彥清看了兩遍就不翻了,他對凡人收集的寶物更沒有什么興趣。

    “別這么說嘛,誰不想長生不老,尤其是有權有勢的,都盼著長生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喬懷瑾沖白彥清一笑,“你不要對凡人有那么多偏見。”

    白彥清看了他一眼,要說偏見,喬懷瑾這話才更像偏見。

    “這么大個密室只用來放這些東西嗎?”喬懷瑾不禁有些失望,這還是個城主府呢。收藏的東西太寒酸,他翻起東西的速度也更快。

    “對了,我們要來找什么?”喬懷瑾翻到一半兒,停下沖著離他越來越遠的白彥清喊道。

    “看看能不能找到天魔為什么要來這里,那地宮里一定有什么。”白彥清道,“應該是天魔失誤,讓他們拖到了天亮才來到地宮前。”

    喬懷瑾想,這幾百年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到天魔專門來這里的線索啊。找了也白找吧。

    微微嘆了口氣,喬懷瑾立刻不看書了,總不可能天魔跑過來只為了找幾本外門弟子都不看功法吧。選擇性搜索之后,這片密室很快就搜完了。

    什么都沒有。

    “哥,這里什么都沒有,我們出去吧。”喬懷瑾喊道。

    “嗯。”白彥清應了一聲。

    喬懷瑾朝著白彥的方向走去,一不小心將放在旁邊的書簡帶下來了掉在了下面的箱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順手把書簡撿起來放好,想了想,又把箱子打開。里面亂七八糟的裝得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東西,喬懷瑾順手翻了兩下,又蓋上蓋子拍了拍手。

    “等等。”白彥清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看著他腳下的箱子。

    喬懷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怎么了?”

    白彥清蹲下來,打開箱子,“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個眼熟的東西。”

    喬懷瑾看著白彥清在箱子里翻東西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想不到他也會有這樣一面。也就蹲下來和他一起翻。

    “你要翻什么?”喬懷瑾說是翻,更像是搗亂。

    “剛才,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發著光藍色光的東西?”白彥清也不怪他搗亂,依舊好脾氣的在找。

    “好像是有看過,把這里的東西倒出來吧。”喬懷瑾現在不太確定有沒有看到過一個發著藍光的東西,干脆把箱子里的東西都倒出來。

    一顆藍色的珠子滴溜溜地滾了出去,喬懷瑾連忙追了回來。端詳片刻,說:“我怎么感覺這里面是一團氣?”

    第 44 章

    珠子里有一股緩慢流動的氣, 喬懷瑾把珠子遞給白彥清。“有點眼熟。”

    白彥清接過喬懷瑾拿著的珠子,確實眼熟。一顆緋紅的珠子從他的胸口冒出來,與藍色珠子齊平, 除了顏色幾乎一模一樣。

    喬懷瑾微微站直身體,他敢保證,這顆珠子絕對不是混沌珠。“能看出這里面是什么東西嗎?跟你這個好像。”

    白彥清能感覺到兩顆珠子在相互吸引, 這種力量不強,但也不容忽視。“天魔是為這個東西才來的?”

    喬懷瑾搖搖頭, 天魔在這里的事情都是白彥清說的。

    “你的這顆珠子里的是感情, 那這顆會不會也裝的什么情啊恨的?”

    “也不是沒可能。”白彥清說,不過只是情.欲的話, 天魔有必要這么大費周張特地跑來這里嗎?

    紅色的珠子沒入白彥清的胸腔, 藍色的珠子也歸于平靜。

    “再給我看一眼。”喬懷瑾拿過白彥清手里的珠子, 閉上眼睛用心感受他身體里的那顆混沌珠。手里的混沌珠跟著微微顫動,像是要沖破阻礙,與他身體里的那混沌珠融為一體。

    可是,混沌珠不是只有一顆嗎?

    白彥清的胸膛里有一顆就已經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現在這顆難不成也是?

    “你……”白彥清蹙著眉頭, 滿眼疑惑地盯著喬懷瑾。

    喬懷瑾睜開眼睛, 有點心慌, 心虛道:“我不是故意瞞你的,其實我身體里也有混沌珠, 可我從書里看到這世上明明只有一顆的。”

    現在不但白彥清胸膛里有一顆,手里還多了一顆類似的,他身體里還有一顆。

    這滿大街都是混沌珠了。

    白彥清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開, 真的僅僅是因為混沌珠才會產生波動嗎?“有混沌珠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喬懷瑾立刻湊上去, “你不怪我瞞著你嗎?”

    白彥清眼里透著笑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腦勺,“你只要不瞞著我做會讓我心疼的事就好,我雖然希望你能告訴我,但也要以你的意愿為主。”

    喬懷瑾抿嘴笑,貼著白彥清的頰吻上去。“謝謝哥。”

    白彥清的眼神閃了閃,嘴角翹起。“走吧,這里也沒有什么值得看的東西了。”

    出了秘室喬懷瑾覺得不太過癮,除了一顆藍珠子,根本什么都寶貝都沒有,還不如他須彌袋里隨便掏出來的東西呢。

    “咱們再去哪里?”

    城主府這么大,應該還能找到幾處藏著寶貝的地方吧。

    “你想去哪里?”白彥清知道喬懷瑾又走神了,他好像根本沒有把天魔當一回事。

    “我什么也沒記住。”喬懷瑾有點苦惱,本來認路的本事就不高。這里一到晚上又全變了一副模樣,他哪里記得住。

    白彥清想了一下,說:“如果還想去找寶物的話,那目前最大可能是在地宮深處。”

    “那就去地宮?”

    白彥清覺得可行,兩人往回走,遇到亡魂就翻上屋頂,一路回到他們所在的院子。院子里通火通明,假山上的機關格外明顯。

    喬懷瑾對于夜探行動再興奮也意識到不對勁,他們的行動其實早就被這些亡魂猜到了吧。他環視一圈,輕聲問:“咱們還下去嗎?”

    “下。”白彥清念頭一轉,一座滿是亡魂的城,早該隨著時間湮滅了。

    喬懷瑾打開機關,率先跳下地宮。白彥清待機關快要關上時才閃身進去,看到喬懷瑾竟然還守在門口,便沖他一笑。

    “我們等會再走,萬一有人跟著進來……”喬懷瑾突然皺眉,“是不是有點不太合理?”

    “嗯?”白彥清繼續看著喬懷瑾。

    “你看,我們是活人,所以可以隨著日夜交替同時待任陽坡所顯現的時間與空間。那地宮里的其他人呢,雖然說亡魂不能打開幾百年后的地宮,但能打開現在的,那他們是怎么平安待到現在的?”

    喬懷瑾的質疑讓白彥清愣了一下,之前一直覺得太過理所當然,竟然將這么明顯的不對勁都忽視了。

    機關徹底在兩人面前關上,喬懷瑾立刻轉身往地宮里面跑,通道里由各個弟拿出來的照明燈具已經變成了墻壁上一模一樣的油燈。

    此時原本躺在整個通道里的弟子全部消失不見,地宮也遠比白天看到的精美許多。

    “人呢?”喬懷瑾心里咯噔一下,他的任務就是帶著這些弟子安全回去,現在一個活人都看不到。他的手突然被一個干燥寬大的手掌包裹住,那點驚慌失措也隨之消失。

    白彥清正牽著他。

    “也許這地宮并不受任陽坡的限制。我們先探探這地宮再做打算。”

    喬懷瑾點頭,也只能如此。如果這些弟子每一晚都是這么過的,那他確實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他走到白天問過的那扇門前,找了一圈,依然沒有看可以開門的機關。白彥清多看了門兩眼,運起靈力繪制了一遍門中間的花紋。

    一聲輕響,找不到機關的門緩緩打開。喬懷瑾一臉驚訝,“原來門是這么開啊,那你白天怎么不說?”

    “白天那么多人,讓他們學會了招惹麻煩怎么辦?”白彥清眼里露出笑意,率先進了門里。

    喬懷瑾愣住了,白彥清是在糊弄他吧。

    門后是個大廳,白彥清一進去,角落里的燈柱自動點燃,一路蔓延到至大廳的頂端。

    喬懷瑾剛踏進門里,門就關上了。大廳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中間堆著無數閃著光的金銀珠寶,兩側的珍寶架上也放滿了珍寶。

    “這個城主斂了不少財啊。”喬懷瑾被光得眼花,他對這些珠寶金銀沒什么真實感。“看起來這個地宮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別說聆音閣的倉庫了,就連他混天宮的倉庫一角都比不了。不過來都來了,這么些東西還是可以帶出去,到時候分給外頭那些弟子,也能再多添兩件佩飾什么的。

    “要小心,在任何地方都不可以掉以輕心。”白彥清一把拉住喬懷瑾,阻止他繼續往前走。“這種地方一定會設防的。”

    白彥清示意喬懷瑾看著,自己小心地往中間去,角落里的燈冒著縷縷輕煙,一股香甜的味道若有似無地飄著。

    “哥……”等喬懷瑾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遲了,眼前一片模糊,身體搖晃幾下,最后落入一片白里失去意識。

    第 45 章

    喬懷瑾發現自己竟然到了一處虛空, 除了一束照在他身上的光什么都沒有。他記得自己好像是暈過去了,這么看倒像是他的意識被拉進了某一個空間。

    小心翼翼地走了朝著走了兩步,喬懷瑾感覺不到半點危險, 放出靈力,也沒感覺到這里邊界,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稍稍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縷香帶到這里來的,白彥清是不是也中招了, 他又在哪里?

    “懷瑾?”白彥清突然從黑暗處走來。

    一身白衣, 手里拿著佩劍正則,眼睛微紅帶著笑意走過來。

    喬懷瑾一愣, 笑著快步走到白彥清跟前, “哥!你也是聞到香味才進來的嗎, 咱們怎么出去?”

    白彥清點頭,“我也不知道,沒想到這地宮中還有……”

    喬懷瑾臉色一變,正則悄無聲息地刺向他的胸膛, 幸好他反應夠快。迅速倒飛出去, 與白彥清拉開距離, 但還是傷到了胳膊。

    滿臉錯愕地盯著神情變得邪氣地白彥清, 喬懷瑾變得格外凝重,冷聲道:“你究竟是誰!?”

    白彥清沖他一笑, 邪氣幾乎從身上溢出來,根本不答舉起劍朝他刺過去。喬懷瑾眼神變得冰冷,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變成了白彥清的模樣來殺他。

    對面的假白彥清突然一變, 變成了喬懷瑾自己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的人,擺著一模一樣的姿勢。

    喬懷瑾一抿嘴, 拔劍直直刺向假的喬懷瑾。

    轉眼間兩人已經過了幾十招,他的每一招都能被假的喬懷瑾接下。兩柄幾乎相同的靈均絞在一起,又迅速分開,喬懷瑾順勢倒退三步才站定。

    那幾十招里,有一半是混天宮的驚雪劍法。可混天宮已經消失很久了,這天底下目前能使出驚雪劍法的只有他。

    喬懷瑾深吸一口氣,還劍入鞘,沉下心思。

    對面的假喬懷瑾再次邪笑一聲,舉劍上前。喬懷瑾閉上眼睛,任由假喬懷瑾的劍氣直逼他面門。劍氣在即將觸碰到他時,突然消失,連同劍氣一起消失的還有假的喬懷瑾。

    他睜開眼睛,這里又是一片寂靜,除了他腳下再沒有一絲光亮。喬懷瑾不敢再胡思亂想,盤腿坐下,讓自己的腦子放空。

    “懷瑾,懷瑾,醒醒。”

    模糊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喬懷瑾剛開始還不敢怎么應聲。但那聲音越來越急,整個空間好像都在搖晃。他猛地睜開眼睛,什么都沒看清就被人一把攏進了懷里。

    “你沒事太好了。”白彥清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將喬懷瑾的抱得很緊。

    喬懷瑾想了一下,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哥,我沒事。”

    白彥清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臉色有些蒼白。松開喬懷瑾,上下打量了兩眼,才抓住他的手腕,確認沒有受什么傷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你不可以離開我!”白彥清的眼睛更紅了,盯著喬懷瑾,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瘋狂。

    “我不離開你,不會離開你的。”喬懷瑾看到這樣的白彥清心臟處鈍鈍的疼,這種痛讓他有些慌。不由得貼緊了白彥清,抱著他的腰。

    白彥清又伸手抱著他,身體緊貼的安全感讓兩人多留戀了一會兒,直到心境都平靜下來。

    “從這里出去,我們就舉行道侶大典,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白彥清把臉埋在喬懷瑾的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氣。

    喬懷瑾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出去了我就給師兄傳信。我們結道侶!”

    抱夠了,喬懷瑾才從白彥清懷里鉆出來。白彥清有些不舍,他很沉迷抱著喬懷瑾的感覺。

    “哥,剛才你也聞到那縷香味了嗎?”

    白彥清的微微垂下眼皮,點點頭。他剛接住喬懷瑾就失去了意識,還沒弄清楚到了哪里,就看到喬懷瑾被一群人帶走,他幾乎殺瘋了,才將喬懷瑾搶回來。

    沒想到搶回來的根本不是喬懷瑾,反而被他一掌打在胸膛,受了點內傷。但是這個沒有必要告訴他,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就好。

    “也不知道是什么香,能影響到人的意識。我剛才還看見你了,但是被我識破之后它就變成了我的樣子。”

    喬懷瑾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胳膊一緊,白彥清緊張地拉著他。“沒有受傷吧?”

    喬懷瑾沖他一笑,搖搖頭,“沒事,我發現它好像是從我們的思想里生出來的,我只要什么都不想,它就奈我不得。然后就被你叫醒啦。”

    白彥清看著他的笑,也不禁跟著翹起了嘴角。他也只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在看到喬懷瑾被人帶走,攔著他,不許他靠近半步的時候。

    “嗯,你真聰明。”白彥清夸道,“不管如何,一定要小心,不要讓自己受傷。”

    “我知道了。”喬懷瑾心里提高了警惕,但這間大廳里好像就這么一道機關。不管他怎么嘗試都沒有再出現任何情況,他看向白彥清。

    白彥清沖他點點頭。

    喬懷瑾立刻上前將寶物都收進須彌袋,連珍寶架都沒放過。整個大廳頓時變得空蕩,其實喬懷瑾還想把墻上的燈也收進去的。

    白彥清不讓,那燈也沒什么稀奇的,凡人也能做得出來。

    “修個地宮,就放這些東西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喬懷瑾又順著墻敲了幾下,全都是實心的,看不出來哪里不對。

    白彥清只是靜靜地跟著他,完全沒有想幫忙的意思。他剛才還說著出去就結道侶,現在卻覺得要是一輩子就這么跟喬懷瑾在一處也很好。

    就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辦法再將他們分開。

    目光落在喬懷瑾身上,只是他會不高興的吧。那么喜歡熱鬧的一個人,要是只有他們兩個人,說不定哪天會跑。

    “找到了!”喬懷瑾有點高興,他自己找到了機關,還打開了。

    轟隆一聲悶響,右邊的墻緩緩上升,露出后面的通道。石墻升到一定高度,無數道暗箭飛射而出。

    白彥清攬著喬懷瑾的腰,飛快地離開暗箭的范圍。他們剛才站的位置密密麻麻插滿了短箭,短箭附著靈力,幾乎整根沒入石磚。

    喬懷瑾臉色發白,幸好白彥清反應快,拉著他躲開了。這暗箭的力道是能把人打穿的,更何況還有這么多,把人射成篩子也絕不會是一句形容。

    “下次記得要小心。”白彥清抓住喬懷瑾的手,“看來剛才的香只是警告,那些珍寶也是買路錢。再往里會真的要人命的。”

    喬懷瑾點點頭,“經驗不足,以后多找進些秘室就會了。”

    白彥清突然笑了,“你野心不小。”

    兩人牽著手進了通道,通道不算寬,正好只能容下兩個人并肩走。通道里面一側被堵死,另一側無限延伸,隱入黑暗。

    白彥清拿出喬懷瑾送他的燈,一路朝著黑暗走去。

    突然,喬懷瑾停下腳步。白彥清側過頭看他。

    “我們在書房的秘室找到了一些初級功法,但剛才的短箭上附著的靈力卻很厲害。”

    “我之前以為天魔是沖著珠子來的。”白彥清答道。

    喬懷瑾很快就懂了,天魔如果想要這個珠子,早就拿著跑了,顯然這任陽坡里有它更想要的東西。

    但那東西可能放在地宮深處,須得通過層層機關。

    背后再一次傳來轟隆聲,是機關關閉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繼續往前走。

    白彥清感覺到墻壁有靈力波動,抬手以正則格檔。墻壁上突然鉆出半個人,舉著刀砍在劍上。那半個人并不戀戰,一擊不中,又迅速沒入墻壁。

    喬懷瑾迅速抬手,擋下墻壁里冒出來另半個人的一擊。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墻壁上接二連三地冒出人來,用劍用刀或其他兵器,不斷朝著兩個攻擊。

    身前、身后也不斷落下石墻,既斷前路,也斬后路。

    若是實力不濟,必死無疑。

    喬懷瑾只是經驗不足,實力卻在合體后期。白彥清卻是在短短一年的時間重新回到渡劫期,通道里的這點東西想要對他造成傷害還差些火候。

    一邊跑過頭頂落下的石墻,一邊留意著喬懷瑾,從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越打越順。便存了點讓他練手的心思,偶爾漏一兩個從墻上冒出來的人給他。

    “哥,來不及了!”喬懷瑾心里發緊,前面落下的一堵墻已經快落地,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沖過去了。

    “打碎它!”白彥清沉聲道。

    喬懷瑾順勢一劍,劍氣凝實劃向前面的石墻。這一擊他幾乎用盡全力,那石墻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在這么強的劍氣下竟然出只出了幾道裂痕。

    “哥!”

    白彥清連擋三人,一劍劈上石墻。喬懷瑾也擋下即將落到他身上的刀劍。

    石墻頓時四分五裂,喬懷瑾心里一喜,跟白彥清一起繼續往前跑。再沒有石墻落下,但也到了通道的盡頭,石壁兩側的人還在不斷往外涌,一個接一個,速度越來越快,攻擊所帶的靈力也越來越強。

    白彥清在確認喬懷瑾可以同時打退十人之后,將他拉到自己身后,舉起正則,以極快的速度打出兩道劍氣。

    黑亮的劍氣交叉著向前襲卷,兩邊的石壁被掀起厚厚一層石磚,一同被掀走的,還有突然冒出來的人。

    喬懷瑾一直都知道白彥清很強,但對于他的實力卻沒有直觀的感受。但是現在他知道了,他和白彥清的差距絕對不僅僅只是靈力上的。

    整個通道一片狼藉,石壁上再也不會有人突然冒出來。

    “哥……你真厲害。”喬懷瑾突然開心,他看上的男人果然很優秀。

    看著喬懷瑾發亮的眼神,白彥清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我最厲害的是讓你對我傾心,愿意與我結為道侶。”

    第 46 章

    喬懷瑾覺得白彥清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了, 但還是很開心。忍不住趁著所有機關暫停的時候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臉,幸好地方比較暗,看不出來他臉頰染上了緋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好像很喜歡和白彥清親密接觸,這會讓他感覺到格外的滿足。而白彥清每次在他親完后,攬在他腰上的胳膊也會收得更緊。

    好一會兒, 通道里一片安靜,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喬懷瑾輕輕推了白彥清兩下, 他才順勢松了手。

    “哥, 咱們背后沒有路了,要繼續往前走嗎?”喬懷瑾有了點退縮的心思, 他知道剛才是白彥清替他擋了很多, 否則他早就身負重傷。

    只是現在要調頭回去的話, 還要破十幾道落下的石墻才行。

    “繼續吧,都是要費力氣的。”白彥清沉聲說,“我更想知道天魔想得到什么,這地宮里又有什么?”

    喬懷瑾與白彥清看得仔細, 這里確實不像有機關。突然, 喬懷瑾眼尖地發現有個不起眼的地方有個小東西卡在磚縫里, 頓時心里一喜。

    手卻在差一點碰上的時候縮了回來, 如果是他想阻止入侵者的話,說不定做一個假的機關。只要有人觸碰機關, 便瞬間將人全滅。

    尤其是在這種無退路又無前路的時候,最容易讓人入套。

    “懷瑾?”白彥清喊了一聲。

    喬懷瑾回過頭,“哥, 要不我們直接把這墻劈了吧。”說著便拔劍,運起靈力朝著墻壁揮去。

    那墻壁確實夠堅硬, 至少喬懷瑾第一下也只在墻壁上留下半寸深的痕跡。他卻沒有放棄的打算,一下又一下打在同一處,很快一道墻就被他毀了,露出后面的黑洞洞的通道。

    喬懷瑾與白彥清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動,反而默契地朝著另外兩面墻出劍。白彥清的那面墻一碎,喬懷瑾的第二面墻也碎了。

    三條個黑洞洞的通道無比詭異,黑暗里像是藏著令人無比恐懼、卻又像是極其吸引人的東西,令人向往。

    若是普通修士,此時已經開始發瘋了。但白彥清對此無動于衷,論心神堅定,誰也堅定不過他。

    至于喬懷瑾,純粹是其他東西沒有興趣,也沒有什么讓他好怕的,能牽動他心神的只有白彥清。

    “哥,咱們走哪條?”喬懷瑾對三個通道都探了探頭,好像沒有什么太大區別,“只有中間這條道有風。”

    白彥清點頭,“那就走中間。”

    兩人一起進入通道,這條道似乎并不像剛才看的那樣充滿未知的可怖,反而很平靜。他們走了一會兒,又看見一間石室。

    這間石室比剛才那間大太多了,雕刻著許多壁畫,甚至連地磚與石頂都有。與之前不同的是整個石室都是空的,石室中央有一個棺槨。

    “這棺槨里不會裝著尸體吧。”喬懷瑾不太想上前。

    “應該不會。”白彥清讓喬懷瑾在原地等他,獨自一人走到棺槨前,用力一拍,棺槨的蓋子瞬間飛了出去。

    棺槨里還有一個棺材,白彥清又掀開棺材,只有一套衣服。

    “沒事,空的。”白彥清轉頭對喬懷瑾說道。

    喬懷瑾放下心,走到棺槨前。也不算是空的,只是沒有人而已。華麗的錦衣上放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盒子上鑲著各色寶石,看起來很是金貴。

    “費這么多事,就是為了保護這個盒子嗎?”喬懷瑾這次謹慎許多,沒有貿然伸手去拿。誰知道會不會是什么陷阱。

    他退開兩步,拿著靈均戳了戳盒子。盒子滾動了兩下,喬懷瑾立即警惕周圍是否有異動,確認安全后,才上前拿起盒子。

    誰料剛打開盒子,他剛才從書房里拿的那顆藍色珠子竟然飛了出來。喬懷瑾來不及驚訝,丹田處好像被火燒了一樣疼,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懷瑾,你怎么了?”白彥清立刻扶著他,掌心貼在他的后背上,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他的眼神卻落在從胸膛里飛出的那顆深紅色的混沌珠上,混沌珠不受控制地飛了出來。

    盒子里的是個小拇指粗細的小瓶子,瓶子里是一團紫色。在半空中與一紅一藍交纏,距離也越來越近,看起來更像是要融合在一起。

    白彥清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也顧不得那三個快要融合在一起的三種顏色。喬懷瑾現在的很差,渾身大汗淋漓,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但他的身體沒有任何不對,氣血充足,靈力流暢,可他很難受。

    “懷瑾,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訴我!”白彥清的語氣難得地帶上了焦急,可喬懷瑾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紅一藍一紫三色已經融合到了一起,而這三種顏色的容器卻在融合時都消失不見。白彥清瞳孔的顏色更深,眉眼之間的邪氣也更盛,夾雜著不容忽視的戾氣。

    “懷瑾,懷瑾……”白彥清抱著喬懷瑾,一直在給他輸送靈力,卻依然減輕不了他身上的痛感。

    “哥……哥哥,我好疼……”喬懷瑾的聲音細如蚊蚋。

    白彥清的眼睛更紅了,“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沒事的。你放心,會沒事的。”那話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喬懷瑾。

    心里的滔天戾氣快要沖出來,又被他強行壓下去。他的懷瑾正在受苦,他卻無能為力,像個懦夫一樣,只能用蒼白的語言來安慰。

    他好恨!

    “唔!”喬懷瑾痛到抽搐,被白彥清緊緊地抱在懷里。

    他想說那顆混沌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長在了他的身體里。現下想要破體而出,卻又像是被什么東西禁錮一般,兩道強大的力量互相拉扯,痛得他快要死了。

    突然一個亮色的東西,直直沖過來。白彥清眼神狠厲,伸手阻攔。那東西從他手掌中穿過,徑直沒入喬懷瑾的身體里。

    喬懷瑾的身體突然弓了起來崩得緊緊的,無聲地大喊,又猛地軟了下去。

    “懷瑾!”白彥清臉色蒼白,看向喬懷瑾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還好,喬懷瑾只是暈過去了。白彥清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更加擔心,剛才痛的時候,他就沒有看出來他哪里不對。

    必須出去!

    白彥清打橫抱起喬懷瑾,突然,石室更亮了。整間石室里沒有一處燈,卻燈火通明,雕刻的壁畫也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第 47 章

    所有的光都是雕刻著的壁畫發出來, 極其柔和,卻能照亮整間石室。

    白彥清什么都顧不上,臉色難看到極點, 抱著喬懷瑾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原本連門都沒有的石室卻多了一道隱約可見的光幕。光幕擋住了白彥清的去路,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層光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白彥清一只手扶著喬懷瑾,另一只手凝聚靈力, 但他的靈力并不純粹,夾雜著黑色的魔氣。擊打在光幕上發出一聲悶響, 光幕也只閃了幾下, 又恢復如常。

    白彥清愣了一下,那一擊他用了八成靈力。手中的靈力再次凝聚, 打在光幕上。

    這一次, 他用了十成的靈力。這次, 靈力卻被彈了回來,白彥清被彈回來的靈力打了個正著。

    渡劫期的靈力反彈回來,白彥清勉強防備,還是被這強大的靈力打得倒飛出去。即便這樣, 他也沒有松開喬懷瑾, 反而將他護得更好。

    “……哥……”喬懷瑾費力地睜開眼睛, 就看到白彥清大口大口吐血鮮血, “哥……你怎么受傷了!”

    白彥清擦了一下嘴上的血,沖他笑了一下, 連忙問道:“我沒事,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喬懷瑾搖搖頭, “已經不痛了,有點沒力氣。哥, 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門口出現了屏障,我被自己的靈力傷到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白彥清不想讓喬懷瑾過多擔心,輕描淡寫的帶過。

    “讓我看看。”喬懷瑾沒有學過醫,但查看脈象卻是每個修習之人都會的。

    白彥清不想讓他看,喬懷瑾把臉一拉,“那你也別看我。”

    白彥清的眼里閃過一絲暴戾,又壓了下去,妥協道:“給你看,你別讓我擔心。嗯?”

    喬懷瑾不滿道:“你別讓我擔心才對。”拉起白彥清的手腕,探查他的傷勢。

    “哥!”喬懷瑾不可置信地盯著白彥清,猛地從地上坐起來,“你怎么傷得這么重!得快點出去找醫修!我們快走。”

    白彥清的臉色很難看,比喬懷瑾剛才還蒼白。他反握住喬不瑾的手,安慰道:“只是看著傷重而已,修養幾天就好了。倒是你,剛才那三種東西融合在一起,落進了你的身體里,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喬懷瑾滿口應道:“沒不舒服。”,拿了好些藥往白彥清手里塞,“幸好我師兄給我備的藥多,你快吃。多少能治點內傷。”

    白彥清抓著喬懷瑾的一只手,低頭看了一眼滿手的藥,“你喂我。”

    喬懷瑾一頓,微微偏頭看著他,“你真是,這傷再重一點,我的道侶大典就只能一個人辦了……”

    白彥清一笑,扯到內腑的傷,引起一陣咳嗽。喬懷瑾見此,連忙咬開瓶塞,倒了幾顆藥在他手里,“快吃藥。”

    “可惜……”白彥清將手里的藥服下。

    喬懷瑾裝做沒聽懂那聲可惜。好一會兒,白彥清才松開他的手。哪怕身體吸收了奇怪的東西,喬懷瑾的身體也很健康。

    “你的混沌珠也沒有了?”喬懷瑾身體里的那顆珠子變成了三種顏色,之前留在里面的那抹黑色反而不知所蹤。

    “現在應該是在你的身體里。”白彥清的心里突然一陣火熱。

    喬懷瑾點頭,確實混在了他的身體里。但他也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剛才的痛反倒像是一場夢。

    “這里真的很奇怪。”喬懷瑾的體力在慢慢恢復,白彥清也因為吃了藥,臉色看起來好了一些。“等等,哥,我們進來這里多久了?”

    石室完全亮了之后,就再沒暗下去過。喬懷瑾不知道自己暈過去多久,但他們下地宮的時候也快到了下半夜。

    按時間來算,天應該快亮了。但這地宮毫無變化,依舊是他們進來的樣子。

    白彥清輕聲道:“可能還要一會兒才天亮,你先休息一下。”

    喬懷瑾點點頭,從手鏈里拿出幾床被子鋪好再扶著白彥清過去躺下。白彥清往里靠了靠,給他讓出位置來,“你也躺下。”

    “你先別說話,我在找藥呢。”剛才一急只想著用丹藥治傷,其實他還有很多仙草,不缺治傷的。沒一會兒,喬懷瑾拿出一株只有一葉一莖手指長的仙草來。

    “這個好,雨龍芽。吃了它內傷很快就會好的。”喬懷瑾將雨龍芽放在手心,運起靈力。雨龍芽很快就成了一滴綠色的液體,被他用靈力裹著送進白彥清的嘴里。

    白彥清服用了雨龍芽,內傷雖然沒有完全好,但臉色看起來好多了。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喬懷瑾躺下。

    喬懷瑾猶豫了一下才躺下,身體有點僵硬,不敢大出氣,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點緊張。

    白彥清轉了個身,手搭在喬懷瑾的腰上,“別想太多,先休息。一會兒天就亮了。”

    喬懷瑾嗯了一聲,連忙閉上眼睛。白彥清靜靜地看著喬懷瑾的側臉,沒有睡的打算。

    好一會兒,喬懷瑾又道:“哥,要不然我們再把這里拆了吧。”

    白彥清笑了一聲,“只怕是拆不掉的。”

    喬懷瑾睜開眼睛,也想到了害白彥清受傷的光幕。“那棺槨里為什么還會有套衣服?衣服只能是人穿的,莫非這里真的有個人?”

    白彥清搖搖頭,這個他還真猜不到。

    喬懷瑾躺不下去了,又爬起來對著雕刻檢查,幾乎把每一寸都摸遍了,也沒有看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又將棺槨里的衣服搜了一遍,就是普通的錦衣,沒什么特別。

    “現在這樣不就成了一間密室了嗎?我們該怎么出去啊。”喬懷瑾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

    “懷瑾,我胸口疼。”白彥清見他搜完了,才出聲。

    喬懷瑾連忙轉身,緊張道:“還有藥……”

    “不吃,你陪我躺會兒。”白彥清把喬懷瑾往下一拉。

    喬懷瑾頓時不穩,一下栽倒在他身上。一抬眼就撞進他的眼里,喬懷瑾不期然紅了臉。

    白彥清伸出手,蓋住他的后腦往下一壓,親了上去。喬懷瑾被親得霧眼朦朧,手腳發軟。好不容易被白彥清松開,也只能趴在他胸.前喘氣。

    白彥清輕嘆了一聲,大手在他背后輕撫著,滿眼的可惜。

    “你太過份了,這都什么時候你還想著……”

    白彥清整個人犯著一股懶洋洋,絲毫不見之前的暴戾。“什么時候我都想著你。”

    喬懷瑾想罵他不要臉,又覺得挺舒服的,這話也就罵不出口了。

    “安心睡會,這里沒有危險。”白彥清把他塞進被子里,雙手雙腳纏住他。喬懷瑾動了兩下,沒能掙脫,也就這么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懷瑾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白彥清懷里。“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也不算太久。”

    地宮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變化也沒有。

    “天應該早就亮了,你說得對,可能地宮根本就不受任陽坡的限制。可是為什么呢?”喬懷瑾不解,這地宮怎么可能脫出任陽坡之外不受轉月境影響呢。

    “可能這里確實有什么寶物,能脫離轉月境。”隨即,白彥清搖搖頭,“要是有什么東西可以脫離轉月境,那該整個任陽坡都可以脫離才對。”

    “所以,我們還得自己想辦法出去。”喬懷瑾在心底嘆了口氣,還以為白天就可以轉到百年之后的地宮,這樣他們也能出去呢。“他們沒見到我們回去,肯定很擔心。”

    白彥清聽了這話,眼底又開始凝聚戾氣。他松開喬懷瑾,平躺著。不知道是不是失去混沌珠的原因,他有點控制不住戾氣了。

    “肯定有辦法出去的。哥,你快幫我找找。”喬懷瑾沒察覺到白彥清的不適,起身開始尋找機關。白彥清跟著起來,將地上的被子都收起來才一起找機關。

    喬懷瑾已經搜了一遍,再搜一遍還是一樣的結果。他走到光幕前看了一會兒,伸出手觸碰光幕,摸起來跟摸空氣一樣,手繼續往前伸,光幕也跟著延伸出去,無法突破。

    “可是,這里總該給人一個出去的辦法啊。否則這放寶物的人怎么出去的?”喬懷瑾一拳砸在光幕上,光幕瞬間變得堅硬,他連忙甩手,太疼了。

    “那衣服是給誰穿的?”白彥清想了好半天,才記起來棺槨里的錦衣。

    “對啊,我們不就是人嗎?”喬懷瑾連忙上前將衣服提起來,正要穿上時被白彥清攔住了。

    “我來。”

    喬懷瑾躲開他的手,“你穿不下。我來!”

    白彥清不高興的抿嘴,正想開口,被喬懷瑾瞪了一眼他只好退開兩步。

    這錦衣做得確實好看,喬懷瑾穿上更像是個嬌養的小公子。

    “怎么樣?”他轉了一圈,問白彥清。

    白彥清的眼睛泛著紅,點頭道:“好看。”

    突然,地宮里光線變暗了一些,一道人影從壁畫上脫出,站在兩不遠處。“阿笑,我就知道你會來,衣服合身嗎,我特地找了這任陽坡最好的繡娘做的。”

    喬懷瑾看了一眼白彥清,白彥清卻盯著那道艷麗的身影,戾氣橫生。他心里猛地一驚,連忙貼著白彥清,將手塞進他的手里。

    “可惜我現在只是一抹殘魂,看不到你穿新服的樣子。不過沒關系,我知道你穿起來肯定是最好看的。那盒子里的東西,你也肯定拿了吧。費了這么大的心思,終于得到了鬼璃紫焰,你一定很開心吧。”艷麗的影子突然哈哈大笑,似乎很開心。

    “沒用的,鬼璃紫焰根本不是什么寶物!”影子的笑容消失,看起來有些癲狂。“得到它的人很快就會發瘋,最后失神而死!阿笑,你馬上就會來陪我了,哈哈。”

    白彥清的臉色鐵青,要不是喬懷瑾緊緊牽著他,他只怕早就將那一抹殘魂打散了。

    第 48 章

    殘魂無所顧忌地大笑, 喬懷瑾只覺得悲哀,這人一定很愛那個叫阿笑的人吧。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還記得把費了心思的衣服留在這里,等著那人穿上。

    想到這兒, 喬懷瑾有些難過,他不是阿笑,卻穿上了阿笑的衣服。要是這人知道了, 該多傷心啊。

    殘魂的笑聲漸漸低下去了,更像是在哭。他說:“阿笑, 你為什么不肯聽我的話呢?鬼璃紫焰只會讓人失去神志, 最后癲狂而死。我只想你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著。”

    喬懷瑾抬頭看向白彥清, “鬼璃紫焰就是剛才那個小瓶子里裝的東西嗎?”

    “看起來是。”白彥清想, 聽這殘魂的話, 只怕天魔就是沖著鬼璃紫焰來的。但他自己也是魔,為什么自己的那顆混沌珠也跟著一起進入了喬懷瑾的體內?

    “可是我什么感覺也沒有。”喬懷瑾說,他沒有失去神志,更加沒有癲狂。

    白彥清沉著臉, 將喬懷瑾牽得更緊了。

    “阿笑, 我再也管不了你了……”那抹殘魂體格高大, 容貌艷麗, 眼神深情,卻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憂愁。無限的眷戀隨著這句話, 和殘魂一起漸漸消散。

    “哥……”喬懷瑾又往白彥清身邊挪了一步,抱著他的手臂。心頭悶悶地,很難受。

    “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白彥清拍了拍他的手, 安慰道。

    就在殘魂消散的瞬間,門口的光幕也散了。喬懷瑾小心翼翼地脫下衣服, “這衣服好像沒有剛才那么新了……”

    “可是那人在衣服上做了什么,你一穿上它,那人的殘魂就出來了。”白彥清說,“就你膽子大。”

    喬懷瑾將衣服疊好,小心地收起來。“出去之后,我想找到那個叫阿笑的人。”

    “嗯。”白彥清點頭,找個幾百年前的人而已。

    “咱們快點出去吧,你身上的傷還要多休息。”喬懷瑾和白彥清兩人從門口出去。又是一個長長的通道,不過這次不用他們再點燈,每隔五步便有一盞,照得整個通道亮如白晝。

    “他一定很愛那個叫阿笑的人。”喬懷瑾感嘆。

    白彥清沒有出聲,靜靜地走在他側面。

    喬懷瑾又說:“那你說,任陽坡被屠城會是因為鬼璃紫焰嗎?”

    “這也說不準。”除了天魔,白彥清還真不知道究竟會有誰想要這種東西。

    這條通道比想象中的短很多,最后開門的機關格外普通,喬懷瑾輕輕一轉就開了。

    天還是黑的,只有一輪下弦月掛在天上,發著淡淡的光。白彥清又拿出那盞燈,“這是城外,我們出來了。”

    出來了還是要回去,那些弟子還困在地宮里,必須得帶回來才行。但白彥清的傷還沒好,喬懷瑾想等天亮再走,起碼不會碰到整城的亡魂。

    白彥清將收起來的被子鋪好,兩人靠在出口處休息。喬懷瑾睡不著,但是靠在白彥清身上讓他很安心,只是對那抹殘魂還放不下。

    天一亮,白彥清指路,喬懷瑾御劍而行。一個時辰后才進了地宮。安靜的地宮因兩人回來了變得熱鬧,不過都識趣的沒有上前打擾。

    “宗主,喬師弟,你們終于回來了!安全就好。”謝一舟一臉高興地迎上來,“我們正商量去找你們呢。”

    “你們沒事吧?”喬懷瑾掃了一眼,之前昏迷的人也差不多都醒過來了,看起來沒有出什么問題。

    謝一舟搖搖頭,“你們去了三天,我們商量如果再過兩天還見不到你們回來,就出去尋你們。”

    “三天?”喬懷瑾看向白彥清,他們居然在地宮里待了三天。“我以為只有一天一.夜。”

    “你們遇上什么了?”

    “我們去了地宮,倒是可以出去,還得再看看。”喬懷瑾微微皺眉,如果可以,他還是想盡快把這些人送出去。

    把衣服送還給那個叫阿笑的人是他自己想去,與其他人無關。

    “瑾兒,過來。”

    白彥清在另一邊鋪好了被子,正站在那里喊他。

    喬懷瑾愣了一下,才發現白彥清叫的是自己,應了一聲走過去。“你的傷還沒好快休息。”說著,又倒出顆藥來,一抬眼就發現白彥清盯著他。

    喬懷瑾抿嘴,拉著白彥清坐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藥塞進他嘴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算不記得往事了,還有這么多弟子喊他宗主呢,半點樣子都沒有。

    白彥清乖乖地咽下藥,眼睛還在笑。

    謝一舟見此,只能默默地轉身回到弟子群里。他感覺到了宗主身上的敵意,但這種事情也沒法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說。

    他控制不住眼神往白彥清那里看,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扇大屏風,還下了隔音結界。這下,所有人都看不見也聽不著。

    喬懷瑾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和白彥清擠在一起。偏偏白彥清還覺得這根本沒什么,壓著他不讓出去。

    “哥,那下弦月是不是出了任陽坡?”喬懷瑾想帶著弟子從地宮里走。

    “東西被我們得了,自然是可以走的。只怕藏在這里的天魔不會那么輕易讓我們過去,它到現在都沒現身。”白彥清說。

    “他們不是只能到百年后的地宮嗎?我們現在可以送他們出去,等到晚上再折回來殺掉天魔。”喬懷瑾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現在天還亮著,城中的亡魂也還在沉寂,正是避開天魔的好時機。

    白彥清沉思,隨即點頭,只能開百年前的地宮只是他的猜測,“所有人一起吧,我們兩個一起。”

    喬懷瑾一聽,立刻爬起來。讓人快點收拾好,送他們出城。眾人一聽,都格外高興,被困了好幾個月,要不是白宗主和喬師弟(小師叔)來了,他們差點就撐不下去了。

    這里本來就是臨時避難的地方,也沒什么東西好收拾的。傷勢恢復得差不多的自己走,剛醒的便收其他弟子扶著。很快,一行人整整齊齊地跟著喬懷瑾進了地宮深處。

    第一處石室里積了厚厚一層灰,空蕩蕩的。這里原本存放著的金銀珍寶都在喬懷瑾的袋子里,沒在這里多耽誤一息,徑直往通道里走。

    通道變得陳舊,一扇古舊的石墻將通道阻斷。這是他們三天前通過這里的時候落下的石墻。

    “謝一舟,你來。”白彥清拉著喬懷瑾往旁邊一站,吩咐謝一舟將這石墻破開。

    謝一舟原本在隊伍最后頭,以防萬一。聽到宗主的聲音,連忙上前干活。

    一共破了十二道墻,謝一舟累得臉色發白,總算是不辱使命。白彥清難得地沖他點點頭,讓他去了隊伍最中間。

    “等等。”喬懷瑾還按之前的位置選的通道,剛踏進去就覺得不對勁,讓人連忙退了出去。

    “怎么了?”白彥清問。

    “我記得之前選路的時候,是因為其中一個通道有風。這個沒有。”喬懷瑾卻在接下來的兩個通道都感覺到了一風,只是一條通道風大,一條風小。

    “選風大的。”白彥清的說,“我們離開之后,出口沒有關。”

    一路走到石室,石室還亮著,同樣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棺槨也還是被他們掀開的樣子,一點兒沒變。喬懷瑾嘆了口氣,忘不了那抹殘魂最后的眼神。

    “剩下的路沒有多少,很快就出去了,大家再快一點。”喬懷瑾喊了一聲,按照時間來算,天應該快黑了。

    下弦月正掛在東邊,柔和的月光不至于讓人看不見。弟子們一個接一個從地下出來,抬頭看著許久不見的月光,幾乎落下淚來。

    “我們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這些弟子修為一般,平時也就替凡人除個小妖小怪。像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說不害怕是假的。好在,現在都安全了。

    “我得給師兄傳個信,對了,還有守在外頭的師侄。”喬懷瑾沒一會兒就把信寫好了。

    “你們先回宗派,本座還有事要辦,不便同行。”白彥清沉聲。

    “是,宗主。”一行人向他行禮,便朝著蘭川的方向去。

    突然,一群身穿甲胄的護衛將這里圍起來了,那個自稱姓胡的城主走了出來。圓圓的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將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道:“想離開這里也不是不行,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天高海闊任爾等逍遙。”

    “什么東西?”喬懷瑾站出來,將其他弟子攔在身后。白彥清皺眉,也站到了他身邊。

    “仙君說笑了,自然是你從地宮里拿的東西。”胡城主依舊笑瞇瞇的,卻篤定了他想要的東西在喬懷瑾身上。

    “我確實沒有你說的東西。”喬懷瑾長嘆一聲,“不過你覺得就憑這些人,能擋得住我們嗎?”

    “仙君大可以試試。”

    喬懷瑾看向白彥清,他不確定這個姓胡的究竟是說真的還是詐他們。他可好不容易把弟子們都帶出來了,要是最后折在這里,他會氣死的。

    白彥清上前一步,正則緩緩出鞘。

    姓胡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寒光一閃,劍氣涌向護衛。姓胡的臉色終于變了,一直瞇著的眼睛也睜開了一條縫。一個身影突然閃過來抓起姓胡的,閃到了幾丈之外。

    那群護衛急忙拿出武器抵擋,加入靈石鍛造過的精鋼長槍被劍氣砍成兩截,連同護衛,也倒飛了出去。

    “還要試試嗎?”白彥清的語氣很淡。

    姓胡的站定,絲毫不管摔倒在地、無法動彈的護衛,輕笑道:“這種護衛確實擋不住白宗主。阿笑,攔下他們!”

    “領命!”

    喬懷瑾突然看向出聲的那人,那是阿笑?

    第 49 章

    阿笑一身黑衣, 身材與喬懷瑾差不多,梳著高馬尾。圓圓臉上是與之不相符的冷漠,眼里透著一股死寂。

    “阿笑……”喬懷瑾看著他喃喃。

    白彥清將喬懷瑾往后一拉, 迎面對阿笑的長刀,轉眼間兩人便過了數十招。

    喬懷瑾回過神,看向胡城主。又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 一個閃身,泛著寒光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胡城主的笑在臉上凝固, “你想干什么?”

    “你們早就死了, 只能待任陽坡,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白彥清會幫忙抓住阿笑。喬懷瑾現在更關心的這幫已經死了的人怎么出來的。

    胡城主低笑了兩聲, “他們死了, 我可沒死!”

    喬懷瑾想起來, 白彥清說過這個城主是天魔。天魔有辦法帶著亡魂出城?

    “既然如此,任陽坡為什么還有你拿不了的東西?”

    胡城主臉上閃過一絲陰狠,不大眼睛睜開了,“要不是找不到藍玉, 我無法打開地宮, 怎么會落到你手里!”

    藍玉?喬懷瑾想到了他從雜物箱子里翻出來的那顆和混沌珠相似東西, 裝著藍色的氣團。

    原來那個東西就是打開地宮的東西。

    “你逃來任陽坡這么久, 會找不到藍玉?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只想把我們一網打盡, 才遲遲不肯動手吧。”喬懷瑾這種猜測是沒有根據的。

    那顆藍珠子就在秘室里,只要不瞎就能找得到。他還以為真的像白彥清說的那樣,亡魂無法打開百年后的地宮。可要真不能打開地宮, 他們此時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原本也沒想過這么做,可惜那幫小兔崽子縮在地宮里不出來, 又引來一條大魚……”胡城主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卻是看向白彥清的方向。

    “阿笑也是渡劫期的修士,白宗主的勝算并不高。到時候你,你們這群人全都走不了。”

    喬懷瑾盯著他,不作聲。

    “你把地宮里拿到的東西給我,我就放你以及你們離開。用一個魔和一個對你們毫無用處的東西這筆交易很劃算……”

    “閉嘴,老東西!”喬懷瑾冷著臉,把劍往他脖子上遞了遞。“這么菜,當什么天魔!”

    “那又怎么樣,你這樣是殺不死我的。”

    喬懷瑾一拳打在他臉上,“所以才說你菜啊!菜雞!”

    殺不了他,還不能讓他痛嗎?有本事從這具身體里出來呀。

    一拳拳打下去,姓胡的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突然,喬懷瑾回頭看著聚在一起的弟子,陰森地說道:“你們誰要是那么廢物讓這個菜雞占了身體,我就把你們的臉打爛!”

    謝一舟咽了一下口水,他第一次發現喬懷瑾生氣是會揍人的。

    “不會,我們修過靜心咒。天魔沒辦法占據我們的身體。”有弟子喃喃道。

    “……阿笑!”胡城主剛喊了一聲,又得到了喬懷瑾的一拳。

    喬懷瑾沉聲問:“你們打得過那群死人嗎?”

    好些弟子連忙點頭。

    “那不跑等什么!”喬懷瑾沉聲道。

    謝一舟立刻反應過來,率先沖了出去,其他弟子緊隨其后。亡魂生前畢竟只是凡人,被帶出了任陽坡實力更是大減,根本不是這些弟子的對手,尤其是還有會音攻的聆音閣弟子。

    突圍實在是有點輕松,這讓青陽劍宗和聆音閣弟子都很意外。終于不再像之前,被這群護衛追得滿城跑,還受了傷。

    “喬師弟!”謝一舟打飛一名護衛,沖喬懷瑾喊道。

    “先走,別管我們。”喬懷瑾躲開阿笑的刀。胡城主一出聲,阿笑費了一點時間才擺脫白彥清,趕過來救他。

    喬懷瑾有點惱,阿笑從他手里帶走了胡城主,更惱的是一時沒有辦法跟他說地宮里的那個殘魂。

    “城主,今天是留不下他們了。”阿笑的面無表情沖淡了他聲音里帶著的軟。

    “不行!必須把他們留下!”胡城主的眼神里透著怨毒,“如果我恢復不了,你的事也成不了!”

    阿笑沉默地將胡城主帶到安全的位置,提刀擋住白彥清的劍氣。

    喬懷瑾沒了后顧之憂,加入戰圈。阿笑剛擋住白彥清的劍,他的劍也隨之而來。

    喬懷瑾不得不承認,這個叫阿笑的實力確實很強能在白彥清手里不落下風。現在還能擋住他和白彥清的聯手,雖然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有個人讓我轉告你,他說,‘阿笑,我也再管不了你了。’”喬懷瑾的劍被阿笑的刀架住了,突然想起殘魂的話。

    阿笑有片刻的怔愣,眼神放空。

    喬懷瑾趁機拔劍,借力轉身到了白彥清身后,就地坐下。霜宵出現在他膝頭,素手翻飛,樂聲響起。

    阿笑的刀越來越慢,后繼無力。初時還能與白彥清打得有來有往,后來到逐漸接不住他的劍。

    胡城主冷眼瞧著,示意護衛趁機殺了喬懷瑾。可惜還不等到他身邊,就被白彥清的劍氣蕩出去。

    “那就留下白彥清!”胡城主滿臉陰鷙,看來今天想一次性達到目的是不可能了。那就先留下白彥清。

    阿笑更冷了,哪怕只有白彥清一個人,他想要留下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更不要說現在還有個用樂聲擾人的喬懷瑾,他能帶著城主離開就是萬幸了。

    但是那句話讓阿笑格上在意,眼神掃過正在彈琴的喬懷瑾,義無反顧地撞上白彥清的劍。

    白彥清的劍從他的左肩劃至右腹,鮮血四濺。白彥清立刻看向喬懷瑾,要他來說,就該一劍送他和那抹殘魂相聚才是。

    喬懷瑾抬頭,看見阿笑對他說了一句什么,然后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他停止了彈琴,阿笑剛才說的是什么?

    很快阿笑就被帶走了,帶走他的人有點眼熟。喬懷瑾想起來那人是第一天進城的時候,抓他們的護衛隊長。他帶走了阿笑和胡城主,其余的護衛立刻化為一陣輕煙消失。

    “哥……”喬懷瑾收起琴,走到白彥清身邊。“咱們先回蘭川養傷吧。”

    白彥清沒動,他很在意天魔想留下他以及喬懷瑾在地宮里得到的東西究竟有什么用。

    現在要是回了蘭川,下次再進就得等了,到那時候,天魔未必還會留在這里。

    “吃了你給的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白彥清想了想,還是決定再進一次任陽坡。“我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喬懷瑾不太贊成,但是看看白彥清的樣子,想必是非進去不可。“那你不可以和我分開。”

    白彥清就笑,“我沒想過和你分開。”

    “那你可要說到做到才行。”喬懷瑾的嘴角翹起。

    白彥清拉過他的手,輕聲說:“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咱們先休息。這一時半會兒,他們逃不掉的。”

    喬懷瑾這次放松了很多,躺在白彥清身邊就睡著了。一直到天光大亮,太陽有些晃眼睛,他才醒。

    “哥……”喬懷瑾揉揉眼睛,白彥清還躺在他身邊,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睡。

    “醒了?先吃點東西吧。”白彥清拿出了喬懷瑾喜歡的吃食擺上。

    “你怎么也帶著這些?”喬懷瑾很意外,還以為只有他帶了。

    白彥清沒有說話,只是讓他多吃一點。吃完東西,他們便起身去任陽坡。

    只不過一晚上而已,任陽坡好像有一種更加荒涼的感覺。白彥清和喬懷瑾徑直去了城主府。

    天邊掛著一輪圓月,城主府變得燈火通明,雕梁畫棟格外氣派。

    胡城主身后跟著無數護衛,站在正對花廳的院子外頭。“像你們一樣找死的還真是少見。”

    “在青陽山下關了這么多這么多,見識都變少了。”喬懷瑾說完一愣,他為什么會說天魔原來是關在青陽山下的?

    “哼,那就看你們還會不會有這么好的運氣!”胡城主一揮手,無數護衛沖進花廳。

    白彥清還沒出手,就被喬懷瑾的音攻全擊飛出去。也許是在任陽坡的原因,這些護衛比之前要難打,不直接打到魂魄消散,他們還會爬起來繼續。

    喬懷瑾緊抿著唇,這樣下去,只會拖到他靈力枯竭。他的手撫過琴弦,瞬時將所有的撤護衛都震飛出去。白彥清也在這時持劍縱身,到了胡城主面前,只是被一把刀擋住了。

    白彥清面無表情地抬眼。

    阿笑也在看他,只是眼里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如果在這里還殺不了他,我就將尹星宇的魂魂投進三千業火中,永世不得超生!”

    阿笑的刀法一變,刀刀致命。

    喬懷瑾心里一動,“尹星宇的魂魄早就沒了,你上哪兒變出來投進三千業火里。你該不會就是這么騙他來替你賣命吧。”

    胡城主被護衛團團護住,眼神陰毒,又突然笑了,“你根本不知道尹星宇是誰。等我吸取了白彥清的功力,占據他的身體,再來好好跟你說說尹星宇。”

    喬懷瑾沉著臉,“你一個天魔,要吸取白彥清的功力?”

    “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什么,他!”胡城主指著正和阿笑打得不可開交的白彥清說,“比起我這個天魔來,他這個魔才更像天魔。”

    “既然如此,這世間有一個天魔就夠了!”喬懷瑾飛身沖向胡城主。這個天魔只能躲在別人的身體里,殺他有點難,揍他還不簡單嗎?

    胡城主臉色一變,猛地往后退,躲到了護衛身后。喬懷瑾一擊不中,再接一擊。眼看要抓住他,一支長槍突然刺過來,將他擊退。

    是那個護衛隊長。

    喬懷瑾與他過了幾招,立刻喚出靈均。使出驚雪劍法,天空飄起了雪。

    這個護衛隊長有點危險,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第 50 章

    雪花紛飛, 沒帶來絲毫的美意反而殺意四現。喬懷瑾與這個護衛交手有點吃力,他缺在戰斗經驗上,好在關鍵時刻總有另一把劍替他解圍。

    幾十招后, 喬懷瑾越打越順手,甚至能猜到護衛下一招會用什么。

    喬懷瑾一聲冷笑,“再打下去你就輸了, 不想辦法保護你的城主嗎?”

    護衛一聲不吭,出招的速度變快了。

    喬懷瑾的速度也不慢, 長劍與長槍撞擊在一起, 擦出一串火花。巨大的力氣震得虎口發麻,喬懷瑾咬牙將長槍掀了回去, 那護衛也跟著退了四五步。

    喬懷瑾沖他一冷笑, 速度極快地沖散了胡城主身邊的天的護衛。長槍也隨之而來, 將他的長劍挑開。他的劍順勢轉了一圈,猛地增加靈力,再次將長槍蕩開出去。

    胡城主滿臉驚駭凝,長劍貼在了他的咽喉上。護衛隊長的長槍停在離喬懷瑾三寸遠的地方, 眼神陰冷地盯著他。

    “我早就說過, 你會輸的。”喬懷瑾略微調整了一下呼吸, 輕微地往上抬了抬劍, 對胡城主說:“讓你的人停手,如果我讓你這具身體徹底消失, 你怕是再也找不到這么合適的身體了吧。”

    “哼,事到如今,我根本不需要城主的身份, 你動手吧!正好……”

    “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喬懷瑾咬牙盯著他,“你不怕死, 還不會痛嗎?阿笑每出一招,我就在你身上劃一劍,我倒看看你撐到什么時候!”

    胡城主愣了一下,“呵呵,你們這種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正道修士也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呸,跟你這種邪魔歪道比起來,算什么殘忍!”喬懷瑾拿出繩子將他捆了個結實。中途,護衛隊長還想將天魔救出去,不過在他出手之前就被白彥清攔下來了。

    喬懷瑾拖著胡城主走到一邊,看著白彥清一對二,“看見沒,就算沒有你。我哥也能讓暴揍你的手下!”

    “白宗主,看來你徒弟對你很有信心,可你也只能勉強對付阿笑吧。”

    喬懷瑾抿嘴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你這個挑撥一點水平都沒!還是去死吧!”

    胡城主看著快要刺進他身體的劍,突然大喊,“等等,你不想知道你拿了什么東西嗎?”

    喬懷瑾停手說:“不想知道,管他什么東西,都跟我沒關系。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等等。”護衛隊長突然出聲,然后扔掉了手里的長槍。

    喬懷瑾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那就再叫阿笑停手吧。”

    白彥清與阿笑一觸即分,兩人分別站在距離對方一丈遠的地方。白彥清的呼吸都沒有亂,一甩長劍,眼神凌厲地盯著阿笑。

    能在他手下過這么多招的確實不多見。

    “你輸了。”喬懷瑾看向白彥清,眼底滿是笑意,他就知道白彥清會贏的。

    “那又怎么樣,你們依然拿我沒辦法!”

    喬懷瑾又給了他一拳,打在他后腦勺上,“誰管你!”說著,一腳踩在他背上,拿出衣服扔給阿笑。

    “我去了地宮,碰天到一個人的殘魂,說這是他讓城中最好的繡娘做的,說是做給一個叫阿笑的人。如果你就是他說的那個阿笑的話。”

    阿笑木木地接過衣服,衣服是月白色的。他想,尹星宇好像也有這一件這種顏色的衣服,笑著跟他說,也要給他做一件一樣的。

    那是什么時候來著?

    哦,好像是城主府覆滅的前一年吧。那天的太陽很刺眼,尹星宇對他笑得開懷,說他總是穿著一身黑,偶爾也該試試別的顏色的衣服。

    他好像點頭了。

    “哦對,他還說,以后管不了你了,鬼璃紫焰不是好東西,只會讓人失去神智而死。”

    阿笑盯著衣服,眼神空洞,面無表情,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接二連三的。

    喬懷瑾盯著阿笑,見他這樣,心想,看來確實是同一個人,他沒認錯。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

    “要不是你這個廢物沒能拿下白彥清,我早就將尹星宇……”

    “我看你才是個廢物!”喬懷瑾用力踩在胡城主背上,罵道,“天魔竟然是你這種東西!”

    “他……在地宮嗎?”阿笑突然出聲,聲音沙啞,像是有久都沒有開口說過話的人。

    喬懷瑾一愣,反應過來阿笑是在問他,“現在……應該不在了吧。”

    又道:“對不起,我被困在地宮的時候,動過那件衣服。”喬懷瑾覺得有點對不起別人的心意。

    阿笑沒有什么反應,突然拔地而起,幾個起落間就消失在幾人眼前。

    “哎……”喬懷瑾回過頭看著白彥清,“他……”

    白彥清回過頭,“去地宮了吧。”他的目光從喬懷瑾臉上移到他腳下踩著天魔身上,“你要怎么處置他?”

    喬懷瑾微微皺眉,犯了難,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置這人,“殺天魔得用破魔劍,現在上哪兒找破魔劍,總不能一路都帶著他吧。”

    “破魔劍?!”天魔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像是聽到了不什么不得了的話,又突然大笑起來,“你們在做什么夢,這世上早就沒有破魔劍了,若非如此,伊師陽又何必將天魔分別壓在青陽山下!”

    “什么傻東西!”喬懷瑾又踢了他一腳,抬頭看向白彥清。

    白彥清沒抬頭,“其實不用破魔劍也可以。”

    “不用破魔劍?”喬瑾沒明白,不用破魔劍怎么殺得死天魔。

    “我能殺得了他。”白彥清這才抬頭看著喬懷瑾,略有些遲疑,才說:“交給我。”

    喬懷瑾倒是很爽快地從天魔背上下來,把它往白彥清的方向踢了一腳。白彥清輕輕抬起腳,正好卡住天魔,阻止他繼續滾動。

    “你……”

    突然一聲響,喬懷瑾察覺到異動,飛快退后,霜宵橫在膝頭。白彥清看上去沒有動作,正則倒垂于地,卻毫無破綻。

    一個黑影突然外頭跳進來,喬懷瑾正打算拔動琴弦,發現來人沒有半點殺意,定睛一看,是阿笑。

    “求你……帶我去……看看。”阿笑盯著他,說得很艱難。目光里滿是祈求。

    喬懷瑾轉頭看向白彥清,白彥清沖他點頭。

    喬懷瑾收起琴,對阿笑說:“好。”又轉頭囑咐白彥清小心一點。

    白彥清看著喬懷瑾與阿笑一起走遠,才將將目光落在天魔身上,沒有一絲溫度。天魔本能的意識到不好,掙扎著想逃跑。

    原本立在一邊的護衛突然動了,一腳將地上的長槍踢了起來,抓住長槍的同時,直直攻向白彥清。

    白彥清的眼神都沒動一下,看似極其緩慢,肉眼卻難以捉摸的一劍,那護衛的長槍在離他一步遠時,陡然掉了下去,在地上發出聲響。

    護衛長的眼神露出驚疑,剛才不是還和阿笑旗鼓相當,怎么突然……

    天魔看著護衛長的身體倒下去,化作塵埃。他瞪大了眼睛,才反應過來:“你隱藏了實力!不對,不是隱藏實力,你……”

    胡城主的驚恐在灰白的臉上凝固,在白彥清手中變成了一具尸體。

    白彥清掐著他脖子的手一松,一甩手,一股沖向天際的黑氣像是被什么東西困住了,死命掙扎著想要逃出去。

    “癡心妄想。”白彥清的聲音很輕,動作更像是隨意一般,那團黑氣便被他從高空中硬拽了下來。

    黑氣在他手中凝成手指頭大小的黑團,被他的五指罩著,沒一會兒就消失干凈。白彥清睜開眼睛,眼底的紅光更盛,身上更添了一絲邪氣,又很快恢復如常。

    城主府里的亡魂似乎變少了,喬懷瑾跟著阿笑來到地宮,通過長長的通道,到了第一處機關處。有了他在這里,阿笑這次很輕松地打開了門。

    阿笑只打量了一遍大廳,就找到了接下來的路。喬懷瑾想喊住他,但見他毫不猶豫的樣子,便又咽了回去。

    他們很快就到了被他們打得的稀爛的通道,喬懷瑾說:“這通道好像會不停地變幻位置……”

    “我知道,他給我留了記號。”阿笑輕聲說,毫不猶豫地朝著他認為對的地方去。

    喬懷瑾沒吭聲,跟在阿笑身后有一絲遲疑。

    殘魂早就消失了,去了地宮深處也未必能找到第二縷。到時候阿笑要是遷怒到他怎么辦?

    他可打不過這個人。

    “你和尹星宇是什么關系?鬼璃紫焰又是什么?”喬懷瑾問出口他就后悔了,阿笑的本來目標就是鬼璃紫焰,這會兒不是正好提醒他了嗎?

    阿笑并不理他,加快了趕路的腳步。

    喬懷瑾反倒放慢了腳步,想與他拉開距離,誰知道被他的衣衫被拉住。

    阿笑不知道什么時候趕到了他身邊,冷漠地看著他:“跟著我。”

    喬懷瑾沒能跑掉,心下嘆了口氣。在這地宮里,阿笑明顯比他熟多了,想跑還是有些難度的,不如拖延時間等著白彥清來救他。

    早知道該等著白彥清一起,這個阿笑,還帶變臉的!

    終于了到石室,雕刻的壁畫散著發柔和的光,喬懷瑾指著棺槨道:“你的衣服就是在那棺材里。”

    阿笑沒再管他,徑自走到棺材邊,棺材里還剩一個空盒子。他拿起了那個精美的盒子,“鬼璃紫焰裝在這個盒子里?”

    “如果,那個琉璃瓶里裝的是鬼璃紫焰的話,那就是。”喬懷瑾稍微移了兩步,注意著阿笑的動作。

    阿笑笑了,笑容很淡。

    喬懷瑾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這一笑,一點也不像是個待在黑暗里當殺手的人。“你……一個渡劫期的修士,怎么會給一個凡人城主當殺手?”

    喬懷瑾突然想到書房里的入門修煉法,微微提高了聲音,“尹星宇也是個凡人?!”

    阿笑的笑容消失了,他沒吭聲,將盒子塞進了懷里,“他的殘魂是從哪里出來的?”

    喬懷瑾指著門棺材正對著的一個人形雕刻,“那上面。”

    阿笑上前盯著雕刻,“這地宮是前任城主建的,可惜剛建成沒多久他就死了,那會兒星宇還太小,守不住任陽坡才會被胡城主撐控實權。”

    喬懷瑾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姓胡的打不開地宮,還要什么藍玉。

    “所以,他在書房里留的東西,是留給你的?”這就說得通,為什么藍玉是裝在一個滿是雜物的箱子里。

    “你……你們……是戀人嗎?”喬懷瑾出于好奇,便多嘴問了一句。他總覺得兩人的氣氛不像只是能生死相交的朋友。

    “戀人?”阿笑喃喃,思緒似乎陷在回憶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搖頭道:“不是……”

    “哦。”喬懷瑾暗暗覺得可惜,他能感覺到尹星宇是喜歡阿笑的。可是,阿笑卻說他們不是戀人。

    “聰明絕頂、金質玉相、世間無雙,可是這樣一個人,卻毫無修煉天賦,只是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我給他找了無數修煉心法,都沒有用!”

    喬懷瑾默默地聽著,阿笑說了很多,可唯獨沒有提過他自己。

    “你……究竟是生是死 ?”喬懷瑾突然問道。

    阿笑仿佛沒有聽見。

    喬懷瑾抿嘴,算了,人家是不是戀人跟他有什么關系。他只是覺得該將衣服還給人家,才決定回來的。現在已經物歸原主,他還浪費時間在這兒做什么?

    還是早些回聆音閣去,帶著白彥清一起。賞花聽雨,看雪煮茶。

    喬懷瑾慢慢往后退,就在他要離開石室時,阿笑突然回頭。眨眼間便再次將他抓住,“鬼璃紫焰在哪兒?”

    “你……”喬懷瑾略有些難受,“我打開那個盒子,那小瓶子里的東西就散出來,消失了。”

    阿笑盯著他,“你應該聽星宇說過,這東西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聽過……”喬懷瑾扒拉著他的手,讓呼吸稍順暢些,“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東西去哪兒了,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用。”

    阿笑懷疑地打量著喬懷瑾,松了手。

    喬懷瑾立刻遠離他,充滿戒備。這家伙看起來確實不像是要殺他的樣子,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你和尹星宇的關系不一般吧,他那么年輕就死了,你不替他報仇嗎?”喬懷瑾試探道。

    阿笑一愣,猛地往后退了好幾步,臉色難看得可怕。“星宇的死……”

    “對,尹星宇。他不但沒奪回城主之位,還英年早逝,連普通凡人的壽數都不如!”喬懷瑾打量著他,緩緩拉開距離。“你是因為鬼璃紫焰才來任陽坡的,對他心存利用。”

    “不!”阿笑因為喬懷瑾的話,眼神里充滿了憤怒,“你根本就不懂!”

    喬懷瑾盯著阿笑,沒出聲。

    阿笑仿佛又陷入了回憶,整個人直愣愣的。

    喬懷瑾長舒一口氣,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退去。突然,黑暗里伸出一只手臂,將他抓進懷里驚得喬懷瑾臉都白,要不是聞到了熟悉的香味,他就拔劍了。

    “哥!”喬懷瑾猛喘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白彥清一聲低笑,“他欺負你了?”

    喬懷瑾搖搖頭,“他沒想殺我。但是想找鬼璃紫焰,我上哪給他變出來!”

    白彥清沉默了一瞬,“看來,我們還是得去找他。”

    喬懷瑾不解地看著他,又聽他說:“它融進了你的身體里,還有所謂的藍玉。我必須知道那些是什么,會不會對你有傷害。”

    喬懷瑾點點頭,他摸了摸丹田的位置,這里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到達合體期后,混沌珠就一直在這里,現在又多了幾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們回到石室,阿笑坐在地上,一直抬頭看著那個曾經出現過尹星宇殘魂地雕刻。

    “鬼璃紫焰突究竟是什么?”白彥清直接開口問。

    阿笑長嘆一口氣,“據說得到鬼璃紫焰的人,可以直接飛升。兩百七十年前,鬼璃紫焰流落到了任陽坡。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卻還是有人知道的。所以尹城主死了,尹星宇那時才五歲。”

    阿笑是個散修,曾經欠了胡城主先人一個人情。胡城主便拿著信物要求他替自己辦事,一直到胡城主死為止。

    他就是那個時候來到任陽坡的。姓胡的想把尹星宇養廢,那孩子心里清楚,卻總喜歡往他身邊跑。一直到后來……

    后來的事情,阿笑想起來時卻歷歷在目。但他好像已經沒有辦法用貧瘠的語言來訴說他們之間的相處。

    “后來,你們相戀了。”喬懷瑾打破了長久的寂靜。

    “……是。”阿笑承認了。“但我是個膽小鬼,錯過了就是一生。”

    “不過,沒人找到鬼璃紫焰。包括已經撐控任陽坡二十年天的胡城主。就在大家都以鬼璃紫焰是假的時,卻被一個小偷拿到了。那小偷是個分神期的修士,但是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偷走的,連我也不知道!”

    喬懷瑾微微皺眉,二十年都沒有人找到的東西,卻突然出現,還躲過一個渡劫期的修士,怎么看都像是一個陰謀。

    “是星宇送出去的,他……”阿笑猛然喘著氣,話都說不下去了。也正是因業尹星宇的這一舉動,導致整個任陽坡的覆滅。

    喬懷瑾與白彥清對視一眼,立刻猜到了大概,“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要把鬼璃紫焰留給你?天魔即便得到它也沒辦法飛升吧。”

    “那誰知道呢,也沒人得到過它。”阿笑這會說起話來聽起來倒像是個正常人。

    喬懷瑾心想,我也沒怎么樣,身體四肢腦子都很正常,別說飛升了,連境界松動的跡象都沒有。

    “可見傳聞并不可信。”喬懷瑾說罷,看向白彥清,他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反正事情已經弄清楚了。

    白彥清點頭,又看了阿笑一眼。可惜沒能得到更多的消息,那些東西在喬懷瑾身體里,無論如何他都放不下心。

    尤其他身體里的那顆混沌珠,早就被魔氣污染了,喬懷瑾會不會因此入魔而被毀于一旦。

    “能不能再求你們一件事情?”阿笑再次出聲。

    白彥清與喬懷瑾停下腳步。

    “將我與星宇葬在一起。”阿笑說,“晚了這么多年才去陪他,希望他不要生氣才好。”

    “他……”喬懷瑾突然住口,“你……”

    “可以!”白彥清一口答應下來。

    “等等,你竟然是個活人!那尹星宇死了這么多年你都沒想過去陪他,現在想去陪!你真當我是傻子嗎?”喬懷瑾指著阿笑,他差一點就信了這個人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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