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么啊？啊？”
葉牧以為自己聽岔了，當即將os脫口而出。
繼而發現四周寂靜無聲，葉牧連忙捂著臉把頭埋在膝蓋上，希望沒人發現他。
“正式排練內容明天開始，然后沒有晉級的選手們留一下。其余的，大家，今天抓緊時間熟悉一下自己的隊友，但是不可以離開景區哈！”副導演拍了拍手，開始會議收尾，把晉級的人全都趕出了會議室。
“我他媽竟然晉級了……？還是a組？？？？”
葉牧怔怔地站在走廊上。
雖然勤能補拙，但是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有多“拙”，他的名字能出現在a組名單里，跟山海經里突然冒出一只米老鼠其實沒什么區別。
“a組咱們來這邊這邊！”一個一頭臟辮的男生在走廊盡頭喊道。
晉級的選手們陸續走出會議室，三三兩兩從葉牧身邊經過，姜天照混在人群里，因為身高的關系，他很難不讓人一眼看到。
姜天照跑到葉牧身邊，勾住葉牧的肩膀，興奮地搖晃他，“哥！！咱倆還在一個組！！嘿嘿！我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葉牧疑惑。
“啊？你沒看微博嗎？你都上好幾個熱搜了！這人氣不進a組才怪！”姜天照一臉驕傲。
“等等……微博？？”葉牧大驚失色：“你看過微博了？！你都看了？！”
“a組還有嗎？還差倆！”臟辮男生又喊了一聲。
姜天照沖他揮了揮手，說：“來了！”拽著葉牧向走廊盡頭跑去。
葉牧被姜天照拽著，腦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他都看到了，他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爸爸了，他知道自己從小就有個童養媳了，他知道有人要變成一只鳥了，完了完了……
“hi，我叫韓杉，也是a組。”臟辮男自我介紹，“咱們現在都是一個組的，一會兒找個地方認識一下吧？其他幾個組好像都去頂樓西餐廳了，咱們要不找個人不多的地方？”
葉牧一直在發呆，好一會兒發現四周沒了聲音，才反應過來，想也沒想問了一句，“那都是別的物種的地方可以嗎？”
眾人疑惑地看向葉牧，葉牧說：“酒店后山是這個景區農家樂的農場，我小……呃，小心地看到過。”
“農場？！哇！我還沒見過！走走走！”
大家一拍即合，各自約定好先回房間收拾一下隨后出發。
葉牧回到房間所在的樓層，剛下電梯，老遠就看到一個服務生捧著一束巨大的花站在自己房間門口，見葉牧回來，服務生站得筆直，把花懟到了葉牧臉上，高聲朗誦：“恭！喜！少爺！晉！級！成功！”
“？！”葉牧當場起跳，直接捂住了服務生的嘴，“別喊！別喊！嘶……你喊什……噓！”
服務生舉著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因為嘴巴被捂著，只能含糊發聲，“是……葛經理讓送過來的，家人們都很替少爺開心。”
家人們？誰懂啊。
葉牧后背都出汗了，緊張地說：“我給你松開，你別喊！小聲點，別叫少爺！假裝不認識我，趕緊走！聽見沒！”
服務生驚恐地點點頭，倔強地把花重新舉到葉牧面前，說：“那……花……”
葉牧接過花，又小聲對服務生確認道：“告訴葛經理，謝謝他，求求讓他別再搞我了，好嗎！”
說罷，葉牧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發現，才艱難地抱著花擠進了房門。
就在葉牧看不到的地方，走廊的轉角處，一雙眼睛已經把一切盡收眼底了。
-
后山說是個農場，其實算是酒店餐廳食材的原料供應基地，跟景區連在一起，飛禽走獸，山地湖泊，應有盡有。
這種堪比團建破冰的氛圍，倒是比坐在拘謹的西餐廳里熟悉起來要快得多了。
加上首秀公演時自由分組的成員，幾乎都進了a組，本來也不算太陌生，除了岳柯獨自落在d組。
“這里有什么好玩的嗎？！葉子！你之前看過嗎？”韓杉興奮地上躥下跳。
葉牧點頭，像導游一樣介紹起來，“那邊山頭上有個射箭的場地，旁邊是個馬場，這會兒應該有工作人員。那邊，看到了嗎？湖邊的小房子里可以租到皮劃艇，這邊都是養殖區了，能喂一喂鴨子兔子什么的。”
“哇！！”
“我想去劃船！”
“我也想去！”
“那咱們仨騎馬去啊！”
眾人聽得眼神放光，不一會兒就三三兩兩地四散瘋跑開了。
姜天照悶悶地跟在葉牧身后，葉牧扭頭，“不去玩兒嗎？”
“我……那個……”姜天照蹙眉，“跑不動。”
“喔……？”葉牧瞇起眼，“那……要不咱倆釣魚去？那邊垂釣區能租魚竿。”
“好！我去！”
望著姜天照歡天喜地跑走的背影，葉牧陷入沉思。
直到太陽快要落山，這一伙人才重新聚到了一處。大伙兒瘋玩一下午，已經相當熱絡了，說起話來沒有那么多顧忌。
剛巧經過豬圈，韓杉提議大家來比反應速度，輸了的人喂豬。
這個提議其實很難評，畢竟好人家不會圍在臭氣熏天的豬圈旁邊做游戲，而且豬吃了一天這會兒都累了，還在外頭逛的，多半也是跟他們這幫人一樣精力過剩的青年豬。
韓杉：“我先開始，然后咱們輪流復述，順時針方向昂！說錯的人就去喂豬。”
他指了指一旁的豬圈，里面幾只青年豬還在亂竄，看著挺激動。
“開始！我是人我不是狗，我是人我不是狗！我不是狗我是人，我不是狗我是人！我愛狗狗愛我！我愛狗狗愛我！”
眾人一怔，排在韓杉左手邊的是章暫，本來從小在國外長大，說起中文來嘴皮子就不大利索。
只見章暫倔強地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地開口，“我不是人！”
……
“別這樣……”韓杉憋著笑。
眾人頓時笑得歪七扭八，葉牧靠坐在圍欄上，撐著旁邊的飼料箱半晌直不起腰。
章暫看著大家的反應，不死心地繼續，“我不是狗我不是人，我不是狗我不是人！我不是狗我不是人！”
“行了行了知道了，”韓杉給他抓了一把豬飼料，“去吧，兄弟。”
章暫忿忿地抓起飼料，對著一只正靠墻發呆的豬叫道：“你就吃吧！”
章暫還沒喂完，緊接著輪下來的男生名叫沈確，這是個因為過度內向導致變態外向的i人，他謹慎地頓了頓，一字不差地復述了整段內容，雖然中間打了幾次驚險的磕巴。
挨著沈確的也是個葉牧今天才認識的新人，因為一直很低調，葉牧對他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叫羅承語，也是個rapper。
這種游戲碰到rapper真的毫無懸念，畢文騫跟羅承語混得比較熟，兩人一前一后，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出錯，甚至還自己加上了即興的節奏。
然后就輪到姜天照了。
葉牧笑著偏過頭看向他，夕陽暖黃的光里，那個笑格外好看，姜天照心跳錯漏了一拍。
姜天照用余光注意著葉牧的反應，清了清嗓，荒腔走板地自信開口，“我是狗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狗人！”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韓杉痛心疾首。
好在是在山里，笑得天崩地裂也不算擾民。
“我艸……”葉牧笑得在欄桿上坐不住，一邊流眼淚一邊前后搖晃。
說時遲那時快，葉牧腳下被泥土一滑，整個人向豬圈后仰過去，姜天照眼疾手快，嘴里還喊著：“我是狗人我不是狗人”，身體就在電光石火間撲向了葉牧，一只手剛抓住了葉牧的袖子，腳下一個踉蹌，被同一團泥土滑倒，瞬間失去了重心。
“我是狗人啊啊啊啊！！！”
隨著一聲凄厲的哀嚎，姜天照大頭朝下栽進了豬圈。
兩只正在爭搶食物的豬面面相覷，被突然從天而降的狗人嚇了一跳。
大頭朝下的姜天照輕微挪動了一下，兩只豬嚇得嚎叫著跑開了，其中一只在逃跑過程中還不小心拱了姜天照。
姜天照被豬拱得“誒喲”一聲，在豬圈里蜷起了身子。
真精彩啊。
再看葉牧，好端端地坐在欄桿上，帶著一臉笑出來的鼻涕眼淚，錯愕地愣在原地。
韓杉扒著圍欄，臉都憋紫了，哽咽地問，“天兒，你沒事兒吧。”
“沒事……”姜天照狼狽地趴在地上。
一只青年豬小心翼翼地走回來，在姜天照后背聞了聞。
韓杉指點，“你好像壓住它的飯了。”
姜天照嘴角抽動，“世事無常。”
只是在姜天照想要爬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崴到了腳。
大家都立刻緊張起來，失去了繼續鬧下去的興致，連扛帶抱的把姜天照運回了房間。
姜天照要臉，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叮囑大家別把這事說出去，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務必美化一下他的行為。
于是第二天，在姜天照腳上纏著繃帶單腿蹦進排練室的時候，作為b組導師的時凌就沖上來，握住了姜天照的手，聲情并茂地質問道：“你看你！怎么這么不小心，聽說你為了救隊友幾乎犧牲！”
身邊扶著姜天照的韓杉附和，“可不是嘛！時凌老師，我們也說他了！太無私了！太忘我了！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姜天照瞳孔地震，扭頭沖韓杉使眼色，美化太過了吧！
韓杉愛憐地拍了拍姜天照的肩膀，搖了搖頭，“唉，聽見沒，時老師也說讓你注意一點！”
注意不了一點，姜天照只想當場犧牲。
排練室內的選手們紛紛圍上來對姜天照表示了關切，同時聆聽了姜天照幾乎犧牲的謠言。
唯獨一個人心情復雜，那就是葉牧。
原來就在姜天照砸進豬圈的當天夜里，他們回到房間后，葉牧記掛著自己的金主爸爸，潦草地沖了個涼拎出醫藥箱就往姜天照的房間趕，結果卻在走廊的轉角處看到了令他意外的一幕。
當時葉牧正要轉彎，忽然聽到了岳柯的聲音，隱隱約約地說著什么“天哥”“我不明白”“正經人”之類的話。
葉牧好奇地探頭張望，只見到岳柯抹著眼淚關上了姜天照的房門，轉身向葉牧出來的電梯間走過來，經過葉牧身邊時，還怨毒地看了他一眼。
葉牧不明所以，于是在給姜天照纏紗布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問了一句，“剛才有人來過嗎？”
姜天照不動聲色，“沒有。”
“切。”葉牧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他分明看到姜天照的喉結動了動，這家伙緊張得都吞口水了。
葉牧又問：“白天的時候你說你看過微博了？”
“啊？”姜天照茫然地答道，“對啊，你不看嗎？”
“你看到什么了嗎？”葉牧心臟劇烈跳動，心里把能拜的菩薩都拜了個遍。
“就……微博啊……”姜天照說。
葉牧心一橫，說：“你沒看到什么奇怪的超話吧？”
“超話？”姜天照一聽這話，瞬間來了精神，“有有有！我看了一個特別厲害的！我很喜歡！”
紗布從葉牧的手里掉出來，一端掛在姜天照腳踝上，一端蹦蹦跳跳地滾了很遠。
葉牧緊張地去追紗布，一邊問：“那你覺得怎么樣？”
姜天照沒有察覺葉牧的慌亂，抓過手機點了幾下，舉到葉牧面前，驕傲地說：“我覺得很好啊！哥，你看，姜天照超話！你是不是也關注了？”
葉牧：我關注個錘子！
葉牧抓回繃帶，又問了一次，“剛才真沒人來找你？”
姜天照剛剛還光芒萬丈的表情忽地泄了氣，安靜片刻后，他認真地對葉牧說：“哥，我相信你。”
葉牧：發生什么了？你相信什么你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