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No.04稻實
門沒鎖。
鑰匙插在鎖孔中只轉了八分之一圈就發出“咔噠”一聲, 宿舍門應聲而開,因成宮鳴住院意外收獲好幾天清凈的獨居生活的白河勝之,說實在的并不怎么樂意看到舍友的回歸。
與人同住哪里有自己住爽呢。
因此他特地考慮了一下搬宿舍的可能性。當然, 是成宮鳴搬走留他一個人自由自在, 白河勝之是決計不肯走的, 原因無他, 就是懶而已。
“鳴,我有個事想問。”白河勝之直接就沒給成宮鳴拒絕的機會,緊接著上一句話的尾音問道:“上次你去找隊長說換宿舍的事,怎么樣了?”
成宮鳴聽清問題的內容后,明顯松了口氣,但臉色依然不好看。“你問這個干什么, 你不是說絕對不搬嗎?阿雅前輩連我的話都沒聽完,就直接把我趕走了。什么叫任性?我哪里任性了?我那明明就是為了栽培下一任王牌。才想要和榮純一個宿舍的。”
聽他這么說白河勝之就知道換宿舍這個事絕對是沒有可能了。他的眼中滿含失望的看了成宮鳴兩眼, 為自己一去不復返的獨居生活感到哀悼。
本著不能只有自己不開心的原則, 白河勝之提醒道:“你想跟人一個宿舍的前提是對方得住校吧?”
“啊?榮純他不是住校生嗎?前些日子我明明有在浴室看見他呀。”成宮鳴說的這話讓白河勝之開始疑惑他是不是在裝傻,但回想一下前一陣子他們在做什么,白河勝之明白了。
不是裝的,是真傻。
那陣子剛好是集訓期。連他們這些二年級的都被教練組和沒能進入一軍預備的前輩們折騰的走不動路, 更別提他們那些一年級了。據說往年都有累到在澡堂里睡著沉到浴池水底, 澤村榮純也睡著了, 不過他沒沉底, 仰面朝上著飄在水面上, 像是河面上的一塊浮木, 怎么叫都叫不醒, 最后是兩個三年級的前輩合伙把他抬回到臨時宿舍去打地鋪的。
不過成宮鳴向來目中無人,準確的說, 他只關注他看得上眼的人,而且僅限于他看得上眼的那個領域。像住宿這種小事兒,他從來都不會關心,比如和他們同年級、在外人眼中隸屬于同一個小團體、關系確實還不錯卡爾羅斯、山岡陸、矢部浩二的宿舍,成宮鳴就不知道在幾層幾號。就算問他,他也只會反問回來“這些東西我有知道的必要嗎?反正有事他會過來找我的。”
這么說來……白河勝之思及此處表情變得凝重了些,他意識到成宮鳴對于澤村榮傳這個人的關注確實有些過多了。
難道隊里流傳的那些留言其實是真的?
雖然只在醫院待了一天,卻錯過了澤村榮純的現場爆料,但這幾天以來沒少聽別人八卦這件事情。
“對了,還有一件事。”白河勝之想到便問了,“你和澤村榮純的關系……”
“都說了是玩笑,為了戲弄榮純開玩笑的!”大概是今天這一整天,無論碰到誰都要被問到這個問題,成宮鳴回答的相當熟練,還針對白河勝之拿出了十分令人信服的說辭,“別人也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的可是宵宮那樣活潑可愛、元氣滿滿的女孩子。你以為我是你啊喜歡男生?”
“班尼特是我紙片人老婆不代表我喜歡男生,更不代表我喜歡澤……”白河勝之為自己辯護,但他話還沒說完就先愣住了。
紙片人老婆畢竟是游戲角色,語音都是事先設定好的就那幾句,偶爾出了新劇情才能聽到他說別的話,如今隨著新地圖的開放老角色出場越來越少了……白河勝之起初其實是將聲線相似的澤村榮純當成聲替來看待的,因此就算沒話找話也要跟他多聊幾句。
可接觸的多了,白河勝之就發現澤村榮純和他的紙片人老婆相似的地方并不只有聲音。樂觀開朗、永不言棄、善于體貼理解他人的性格也十分相似,最近他甚至開始覺得連長相上都有些相似了。
于是白河勝之畫風一轉再次向成宮鳴確認到:“你確實不喜歡澤村對吧?”
“對對對,你還要我說幾遍啊,好煩。”成宮鳴是真的不想再談這個一天之內被人提起八百次的話題了。
“那就好。”這個答案讓白河勝之非常的滿意。他繼續說道。“既然你不喜歡澤村,和他的交往關系也只是玩笑,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追求澤村了。”
“隨便……哈?你說什么?”成宮鳴的態度從漫不經心迅速轉變成了難以置信,以一種發現外星人的驚愕神情打量著白河勝之。
白河勝之既然下定了決心,也沒了絲毫猶豫,再一次當著成宮鳴的面十分坦誠的傳達出他的立場:“我剛剛突然發現,我好像確實挺喜歡澤村的。”
“……”不知為何成宮鳴的心頭蔓延上難以言喻的奇怪感覺,甚至連砸吧砸吧嘴都覺得口腔中泛著一股酸澀的苦味。
“哦,對了。鳴,既然你們不是交往的關系,還是不要直接叫他的名字那么親密比較好。”白河勝之把之前讓他不舒服的點單拎出來特地囑咐了一句,“畢竟,朋友妻不可欺。你說是吧?”
本來還好,聽到最后一句,反而把成宮鳴的逆反心理給激出來了:“我就不,我就要叫他榮純,你能拿我怎么樣?”
一直覺得成宮鳴幼稚,簡直還不如小學生的白河勝之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成宮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任性鬼,心理年齡大概只有三歲。
兩人算是不歡而散,但很快便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拋到腦后,各自取了慣用的裝備,先后離開寢室去平時的場地進行自助練習。
白河勝之去了打擊區練習揮棒,多年持續不斷的鍛煉早已形成了肌肉記憶。即使大腦中時不時走神,思考一下如何追求同性后輩,也沒能讓他的動作出現絲毫的變形。作為一個行動力極強的完美主義者,他制定計劃又快又周全,不過大多都是紙上談兵,也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場。
成宮鳴去的地方當然是牛棚,他在醫院待的這段時期被醫生以及護理人員全面盯防,禁止他接觸和棒球有關的任何內容,因此好幾天沒撈到投球機會,今天說什么也要投個痛快才行。
順便可以去制造一點偶遇,都是投手他和澤村榮純的碰面機會要多出白河勝之許多,就沖著能同時讓這兩個人難受,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酸了的成宮鳴下定決心——這個鬧著玩的交往關系,他還真就不打算解除了。
哼,氣也要氣死他們!
第122章 No.04稻實
澤村榮純周邊的生態最近詭異的很。
明明只是個一年級生, 雖說天賦實力均是一流,備受期待,倒也不至于被現王牌和正游擊手圍著轉的地步。
光是“成宮鳴會圍著別人轉”這一點, 對于認識他的人而言, 就已經是恐怖傳說的級別了。放在平時棒球部作為競技運動社團, 部員幾乎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鋼鐵直男, 即使八卦也不會主動往桃色的方面想。
但誰讓成宮鳴有“前科”,曾經威脅過后輩小投手跟他交往呢?
如今天天跟后輩投手顯擺自己,儼然一副孔雀開屏炫耀羽毛的姿態,任誰看了都想拔他幾根尾巴毛,揪禿嚕皮了就算有“求偶”的心思怕也沒那個臉面。
白河勝之趁虛而入,多虧了成宮鳴的無私助攻, 他把澤村榮純約去單獨進行投打訓練得到了其他隊友們的一致支持。
只不過兩人在棒球上都是極其較真的性格,十次練習里有十次都練出了水平練出了風格練到上頭, 把喂球和打擊練習變成了火藥味十足的比拼。
好幾天過去了, 一轉眼到了發背號的日子,成宮鳴和白河勝之的追求沒有哪怕半點兒進展。反而讓澤村榮純覺得兩個前輩都纏人的有些煩,尤其是和其中一人一起練習時,另一人看過來的眼神奇怪至極, 仿佛自己是個拆散對方家庭的壞女人一樣。
深受澤村榮純信賴的多田野樹聽完幼馴染的訴苦后, 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所以你是覺得兩位前輩他們……”
明明是在家中自己的房間里, 除了他們兩個就沒有其他人了。背地里說小話的澤村榮純還是非常具有儀式感的往跟前湊了湊, 壓低聲音用氣音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但是我直覺真的超準。小樹, 我覺得成宮前輩和白河前輩他們倆可能……”
“可能什么?”多田野樹的心臟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遲鈍如榮純都察覺到兩位前輩對他的追求了?
澤村榮純極其篤定的說出了他的猜測:“我覺得他們倆可能是在雙向暗戀,就差捅破窗戶紙了。而我, 我就是那個夾在他們中間左右不是人的倒霉蛋,誰看我都像是個巨型的電燈泡。”
從未設想過的答案從澤村榮純口中說出,多田野樹狂喜,嘴角都快要控制不住的咧到耳朵根了,他當然不會傻不拉嘰的說前輩們喜歡的是他家幼馴染,反而頗有些茶味的問道:“既然這樣的話,還是跟前輩保持距離比較好吧?”
“嗯……”澤村榮純胳膊肘支在矮桌上,擺出了碇司令的經典姿勢,大腦急速運轉后深明大義的說道:“小樹你說得對,我就應該離成宮前輩遠著些,免得一不小心插足了前輩們的感情。對了,我們要不要撮合一下?”
“不用不用。”多田野樹連忙搖頭,真要是讓澤村榮純去搞撮合,不就給了不懷好意的家伙們澄清的機會了么。心臟狡猾的捕手多田野樹立刻就有了合理的理由來說服:“還是不要了,馬上就是夏季大會開幕的時間,與其幫前輩們捅破窗戶紙后發生點兒什么影響了比賽狀態,還不如保持現狀。畢竟你也看到了最近成宮前輩和白河前輩的狀態,因為這莫名的亢奮都好到不得了呢。”
“果然還是小樹你想的周全。”澤村榮純不疑有他,輕易的接受了多田野樹的這番說辭,這件事兒在他這兒也就算是翻了篇了,思維立刻跳轉到另一件最近討論過好多次的視頻上:“說到夏季大會,明天,最晚后天就該發背號了吧。小樹,你緊張嗎?”
多田野樹一下子就攥緊了手中的玻璃杯,多虧了他拿的不是原裝塑料瓶,不然這一下捏的能被可樂滋一臉:“當然緊張啊!但是緊張也沒用就是了。榮純你百分之百能進一軍的,說不定還能拿到靠前一點的背號。我就不行了,我連能不能進一軍都不知道呢。”
“小樹也沒問題的,除了隊長就數小樹捕球技術最靠譜啦。”澤村榮純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說,所以顯得格外真誠,“就算不相信自己,那也相信相信我嘛,作為未來日本第一投手認定的捕手搭檔。小樹,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被感動得荷包蛋眼淚汪汪的多田野樹情不自禁的撲過去抱住澤村榮純蹭了蹭,然后進行了死亡提問:“就算跟瀧川前輩比,我也是最棒的嗎?”
“呃。”澤村榮純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應該……吧?”
“為什么要猶豫那么長時間,最后還要加個反問的語氣啊!”多田野樹悲從心中來,箍緊了抱著澤村榮純的手臂,把人勒得直翻白眼。
“輕點輕點!要喘不上氣來了!媽——救命啊!!!”
當然,死是不會死的,多田野樹不至于對小伙伴兒下這種毒手。
在樓下看電視的澤村媽媽聽到兒子的求救一笑置之,對待手頭上正在縫制名字的手帕更加認真了些。真是期待啊,馬上就要到了給兒子球衣縫背號的時候了,不知道這一次會是幾號呢?
“10號,澤村榮純。”
在沒有任何懸念的前九個個位數背號發放完畢后,國友監督緊接著念出了大家都有點意外,但稍微一想就覺得理所當然的名字。
“是!”澤村榮純清脆而洪亮的聲音響起。
“我不同意!”成宮鳴明顯是在鬧脾氣的聲音緊隨其后,“我去年才拿到18號,憑什么他可以拿10號?這也太出風頭了吧!”
“鳴!”原田雅功一點都不客氣的將拳頭砸在了成宮鳴的腦袋上,又在他企圖繼續搗亂的時候強硬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國友監督壓根就不搭理跳腳的幼稚王牌,將背號交到眼里閃著星星的澤村榮純手上:“還要多練,把隊伍給予的壓力轉化成動力。”
“是!組長請放心,小的不會讓您失望的!”澤村榮純捧著號碼布,雙腳分開比肩略寬,微微下蹲后鞠了一躬,像極了武士還是什么浪人的做派。
再一次被賦予了“極道老大”身份的國友監督條件反射的回了一句“不要叫我組長”。
然而澤村榮純早就歡快的跑回隊列了,根本沒有聽到監督內心的悲鳴。
“……20號,多田野樹。以上便是今年征戰夏季大會的全部一軍成員。”國友監督將手中最后一塊號碼布發完,扭了扭脖子后繼續說道:“背負起上不了場的隊友們的愿望,拿下甲子園出線權,去實現全國制霸的夢想吧。”
“全國制霸!全國制霸!哦哦哦哦哦哦哦——!!!”
第123章 No.04稻實
“現在開始進行全國高中棒球選手東西東京區大賽開幕式, 請選手入場。”
伴隨著交響樂手們現場演奏的背景樂,布置在球場四處的擴音器傳出播音員甜美美的聲音,讓球場外等候的各個學校的球員們精神一振, 紛紛整理起自己的儀表。
“開始了開始了!”
“隊伍可算是往前進了。”
“我看起來怎么樣?要不要把背挺得更直一些?”
與熱熱鬧鬧的小學校高漲的情緒形成鮮明對比, 青道這邊很是安靜, 不知情的他校有覺得都是進不了甲子園的隊伍有什么可傲氣的, 也有夸獎不愧是豪門氣度不凡的,只有青道自己人知道氣氛凝重是因為擔心王牌投手丹波光一郎下頜骨裂的傷勢——至少前三輪比賽絕對上不了場,之后也要看恢復情況尚不能定論。
缺少了最重要的主心骨,其他的投手又挑不起大梁。
連捕手陣關于“本屆夏季大會不給降谷曉背號,讓他先把基礎打好”的提議,原本教練組在考察過這個天賦絕佳一年級生的控球和守備后都已經同意了, 也因為丹波光一郎的意外受傷而食言,讓他擠掉二年級的前園健太拿到了最后的20號。
一手制定降谷曉培養計劃的克里斯和協助執行計劃的御幸一也對此不滿卻無能為力, 畢竟現如今是真的缺投手, 除非御幸一也愿意親自站上投手丘,否則就只能啟用對棒球這項運動才剛剛入門的降谷曉。
御幸一也自然是不干的,他作為特招生入學不能退部,因為曾經以及接下來還會繼續享受的特殊待遇, 必須在不想打棒球的情況下保持訓練量以及實戰水平已經夠心累了。
當投手?不可能的, 就像澤村榮純不可能變更守備位置去當捕手一樣, 御幸一也絕對不會去當投手。
降谷曉對個中內情一清二楚, 克里斯和御幸一也給的培養計劃循序漸進, 讓同為投手的東條秀明看了羨慕不已, 也為他講解了捕手們的一片好心。但他并不遲鈍也不是沒長腦子, 憑借半年努力就能考上私立高中能笨到哪里去呢?他不過是不關心看不上眼的人的想法,把不想聽的過濾掉而已。
他不在意同隊的東條秀明表達出的善意和未來必然會存在的競爭, 但像是同樣在關東大賽決賽中首發的稻城實業的澤村榮純他就一直惦記著。
“稻實呢?”降谷曉虛弱的問道。
“應該是在后面,抽簽會的結果是稻實排在最后一個學校。”小湊春市擔憂的給降谷曉遞了塊手帕,“降谷君沒問題吧?流了好多汗的樣子。”
降谷曉搖搖頭,身體也跟著搖搖欲墜,卻偏執的扭著頭往后看,似乎是想從人群中把稻實給找出來。
“不用找了,稻實作為去年的地區優勝校要走在最前面舉旗子的。”東條秀明微笑著給他們解惑,原本同為一軍中為數不多的一年級生他們三個的關系應該比較親近才對,但不知為什么他總有種自己被孤立了的感覺。
小湊春市的劉海擋住了大半張臉,只能從彎起的嘴角判斷出他是在笑的:“原來如此,我剛才還在想怎么沒有看到稻實的人呢。”
幾百所學校列著方隊入場可是要花費不少時間,稻實作為先頭部隊最早進場站在最中央的位置,要七月的艷陽下曬好久,但又不能亂動。即使地區賽開幕式不像是甲子園一樣當天開打,看臺上依然坐了不少人,各校的經理人、球員們的父母親戚、不請自來的媒體、對開幕式感興趣的球迷……烏泱泱一大片。
已經提交退部申請書并加入了隔壁女子壘球部的向日曉跟著經理學姐坐在鶯鶯燕燕的女孩子中,大家不約而同都穿著校服加棒球帽的裝扮,比班上其他女孩子要深不少的膚色在這里并不起眼。
時不時就能聽到“出來了!是咱們學校!”的驚呼和“嗚嗚嗚大家都好帥啊!”的淚目聲。
明明是每年都會有的常規環節,但看到朝夕相處球員們脊背挺直(也可能是僵硬),踢著并不整齊的正步,跟隨舉著學校名牌的儀仗隊由近及遠踏上球場,眼眶中不知不覺的就盈滿了淚水。
“啊啊啊啊這就是夏天啊!夏天要來了!”
站在球場上的球員卻是很無聊的,尤其是作為去年優勝校,分別代表東西東京率先進場的帝東高校和稻城實業,好不容易捱過了后續上百所學校的入場式,還要聽無聊的領導講話。平日能頂著三十七八度的高溫日曬訓練到汗流浹背衣衫濕透到堪比水洗,此時只站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快被太陽曬蔫兒了。
隔著好幾個學校的隊列,青道那邊傳來一陣喧嘩,正值好奇心最旺盛時期的男子高中生們紛紛往那邊看過去,原來是有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暈倒,他前面的小個子男生大概是想撐住他卻沒成功,反被人壓倒在身下。
“哇,青道行不行啊,居然有人暈倒?”原本被太陽曬的又蔫兒又燥得慌的成宮鳴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充斥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興奮感。
也就是仗著原田雅功在最前面舉著優勝旗管不到他。
“一年級的吧?”前面的卡爾羅斯不負責任的猜測著,“訓練量不夠才會那個樣,還沒碰到我們就先被夏天打敗了。”
后面的白河勝之輕嗤一聲:“青道好歹是個豪門,能連訓練量都不夠?不然成績不行還不努力,憑什么上稻實、市大三齊名。”
“決定了,等會兒去跟青道的會會面,看一下究竟是哪個弱小可憐不耐熱的倒霉蛋暈了。”成宮鳴作為領頭的拍板做出決定,心態輕松到隔壁帝東頻頻偷看。
但也不能怪稻實這群人心態輕松,實在是身為隊長的原田雅功簽運太好,決賽以前的半區里沒有任何一家豪強學校,就連另一個種子隊剛在春季大賽的半決賽中大比分五局有效比賽輸給稻實。
就算高野年年都有黑馬,恐怕也只能一頭創死在稻實的王座之前。
“結束啦!”澤村榮純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因為站的這一會兒而生銹到劈啪作響,朝著應該是家長所在的觀眾席胡亂揮了揮手臂。
多田野樹好奇的跟著往那邊看:“你看到澤村阿姨了?這么遠,我根本都看不清人。”
“沒有啊,我也看不清。”澤村榮純回答的很實誠,“反正媽媽肯定來了,她不可能一直舉著望遠鏡往這邊看,大方向上不錯表達一下心意就行啦。”
“對哦,那我也跟我媽打個招呼。”多田野樹立刻就被小伙伴給忽悠瘸了。
成宮鳴他們從前往后走就看到了唯二兩個一年級生像兩棵海草似的隨風飄搖,深覺丟人趕緊一把把人薅走,散場人多又亂說話聽不清,他也就先沒問原因,剛出場地迎頭撞上了青道的隊伍。
東西東京兩個賽區加起來三百多所學校,隨機兩所學校碰面幾率低到發指,成宮鳴說會會面九成是在口嗨,但天殺的緣分讓他們真的遇到了一起。
原田雅功一個沒看住人,成宮鳴就撒手沒了,嗷嗷的沖上去懟臉挑釁:“一也人呢?一也!聽說你們青道暈倒一個壓傷一個,是誰啊太遜了,該不會就是一也你吧哈哈哈哈哈!”放在平時他挑釁完立刻就縮到原田雅功身后去了,他自己也知道欠揍會被打,可今天有澤村榮純在看著呢,成宮鳴覺得自己不能表現的那么慫。
脾氣差一點的伊佐敷純當場就要擼袖子揍人,脾氣好些的其他人也都投來不友善的目光,被點名的御幸一也從后面擠了過來:“暈倒的不是我還真是對不起,你這次怎么不往后躲了?”
“哼,成宮大人敢作敢當從來不慫!”成宮鳴硬頂著伊佐敷純等三年級黑著臉仿佛要殺人沉入東京灣的目光,強撐住稻實王牌的臉面和氣勢往青道的隊伍里瞄,被什么東西反光刺了下眼睛,“嗚哇好大一顆光頭!你是……丹波前輩?又不是被一年級搶走了王牌位置,有什么想不開的。對了,你們那個投球能上一百五的一年級生呢?”
他話題變得太快,但句句討嫌,青道眾人都不想搭理他免得一個沖動造成不可挽回的殘劇,干脆把御幸一也推出來。御幸一也撓了撓頭,真心實意的勸道:“鳴,你可閉嘴吧,再不閉嘴被人套了麻袋也別來找青道,肯定是你憑本事招惹的別人。”
原田雅功腦殼疼,他把成宮鳴揪著后脖領子拽回來,塞到吉澤秀明手里嚴加看管,生怕給了二年級的看不住他。轉頭他面對青道時卻沒有絲毫歉意,點頭示意過后淡淡說了一句“有機會的話,決賽再見吧。”,不等青道做出回應便帶隊離開了。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伊佐敷純怒氣無處發泄,捏緊了拳頭也只能砰砰跺腳,“一個兩個都目中無人的樣子,真想一拳打歪他們的鼻梁!”
“算了吧,稻實有傲氣的資本,也確實是只有打進決賽才能碰得到他們。”丹波光一郎試圖安撫大家的情緒。
“算了?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呢。”小湊亮介睜開的眼睛中掠過一絲寒芒,讓他周圍的人紛紛退避生怕掃到臺風尾。
結城哲也按住了小湊亮介的肩膀,目光望向稻實離開的方向:“被人看不起是因為我們沒有展現出值得被看起的實力,不想再經歷今天這樣的屈辱,就只有贏,贏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第124章 No.04稻實
鑒于內外國情不一, 姑且多提一嘴,打棒球真的是個燒錢的運動。
當然,隨便玩玩傳接球, 只需要兩個人各自帶著手套和一顆球就足夠了。
但正經打棒球的話, 所需配套裝備極多, 大到頭盔手套球棒釘跑鞋, 小到護具皮帶長短襪,就連球衣都分比賽用和練習用需要準備好幾套,而且全部是特制專用。
球員的家庭經濟負擔重,學校的花費同樣不菲。棒球部需要可能比學校教學面積還要大的場地,其中各色器材設備的使用維護、練習賽邀請他校和裁判、遠征外校時的交通費、偵查所需的高清攝影裝備……個頂個的價格昂貴。
這種時候畢業生的慰問和捐贈,以及父母會的支持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偵查錄制、縫制背號、清洗衣物、提供訓練后的加餐、配合應援等等許多方面都發揮出極其重要的作用。
自然也是父母向他人炫耀自家孩子的絕佳場合。
“空揮三振,干得漂亮!”張揚的飛機頭加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中年男人在觀眾席樂得手舞足蹈, 配合著棒球部員們的應援把借來的鼔錘得震天響,在地區賽第三輪(對種子校而言是初戰)與弱隊交戰沒有必要出動交響樂部的情況下,他僅憑自己一人就躁出了千軍萬馬的動感。
不得不說,這個表現相當有既視感, 可不就是球場上剛剛奪下三振, 正扯著嗓子大吼“喲西喲西”的澤村榮純么!
穿著稻實統一的純白色應援衫的向日響大著膽子湊過去, 試探道:“大叔你是澤村同學的……”
不等他說完, 對方就等不及的開始自報家門:“是的沒錯, 榮純便是鄙人十分成器的好大兒, 雖然他沒能堅持音樂的道路, 但打棒球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不愧是我的兒子哈哈哈哈哈哈——!”
您這分明就是炫耀啊!
棒球部眾人的腹誹內容出奇的一致, 但對方是長輩,又一副極度不好惹的樣子,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坐在靠上方一些位置的澤村媽媽捂嘴輕笑,對坐在旁邊的多田野媽媽以及其他球員的家長們道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親愛的總是這個樣,人一多就容易興奮起來,還請大家多多體諒。”
多田野家和澤村家做了多年的鄰居,兩位家庭主婦關系好得不得了,多田野媽媽立刻就接了話給澤村媽媽搭臺階下:“澤村同學表現得那么棒,澤村先生高興是應該的嘛。”
坐在他們前排的金發女士也回過頭來,笑容矜持而優雅:“是呢,況且澤村先生并非亂敲一氣,那鼓聲十分有章法,配合著孩子們的喊聲把整場氣氛都帶動起來了。”
有兒子這個共同的話題,太太們很快聊在了一起,澤村媽媽和多田野媽媽不著痕跡的迅速完成了融入到稻實父母會的步驟,大家說說笑笑著交換了聯絡方式,分配好負責加餐的日期,既是對孩子為之熱愛奮斗的支持,同時也是在拓展自己的社交圈。
別忘了,高成本注定除去極小一部分天賦極佳從接觸棒球開始就能帶來收益的幸運兒,大部分供得起孩子打棒球的家庭至少是小康,而稻城實業作為私立學校,將學生家庭的收入水平拔高到了中產及其以上。
校友是寶貴的人脈資源,孩子同學的家長又何嘗不是呢?
但至少此刻,摒棄掉所有的功利,他們都在為孩子們的勝利而歡呼。
這場比賽是稻實后攻,澤村榮純先發登板一投就是五局無安打,只有第一局的一個觸身球和第四局的三壘傳一壘失誤,導致對方打者總共上過兩次壘,也全都輕輕松松守住了沒有失分,穩定的發揮讓初戰沒了首發的成宮鳴徹底喪失出場機會。
第五局下半都不需要打,因為前四局到時就已經領先了18分。
倒不是手下留情,實在是咸魚弱隊出場少沒情報,稻實先發也沒上全個位數背號,好幾個替補席球員急于表現,第一輪打席沒好好觀察就著急出棒反而沒打好,很丟人的光速出局還被監督直接換下。
成宮鳴自然是不爽的,往常他早就鬧起來了,然而這次剛在休息區開了個頭,抱怨監督不讓他上場的話才說出口,就迎面對上光速拿到三出局跑回來的澤村榮純哀怨的眼神。
“成宮前輩真的好討厭我啊,我都已經跟白河前輩保持距離了誒。”已經決定不做前輩們戀愛中電燈泡的澤村榮純只能偷偷跟多田野樹抱怨。
不遠處偷聽的白河勝之還沒等為情敵的滑鐵盧偷笑,就聽到澤村榮純說要跟自己保持距離,腦袋上蹦出來一大堆沒朋友的小問號,但因為比賽沒結束怕影響自家投手狀態不能過去詢問,把他給憋得十分難受。
多田野樹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沒再往誤解的反方向上添柴加火,反而是說出了成宮鳴抱怨的重點:“成宮前輩肯定是因為被搶走了投手丘才不爽的,不是討厭你啦。”
“也對哦。”澤村榮純代入自己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有人跟他搶投手丘的話,抱怨幾句都是最輕的了,就算真的討厭上對方也不是不可能。想通其中的關鍵之后,澤村榮純坦然了便又開心起來,“位置這個事情沒有辦法,就算是成宮前輩我也不會拱手相讓的。”
深諳挑撥精髓的多田野樹故意說道:“放心吧,成宮前輩身為隊伍的王牌,出場機會肯定要比榮純你多。”
果然澤村榮純的好勝心被挑了起來,把成宮鳴穩穩當當的,還是放在對手的位置上:“我馬上就會把王牌的背號搶過來,到時候就可以獨占投手丘了!”
這實在是不太可能的。
并不是說搶走成宮鳴的王牌背號不可能,一年的差距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塹,但凡成宮鳴稍一松懈,就會被緊隨其后的澤村榮純扯下王座。
不可能的是獨占投手丘。看成宮鳴就知道,他現在早就已經是王牌了,還是得聽監督以及教練組的安排。
但是現在嘛,就先由著他做美夢好了。
——
東京都作為首府參賽學校眾多,不僅分成了東西兩個賽區,前幾輪比賽也同時在好幾個球場開打,第4號種子校稻實開打三回戰的時候已經是整個第三輪的末尾,前一場打到延長導致十一點才開始,結果不到十二點就結束了。
同一天在另一個場地進行八點開始比賽的第1號種子校青道緊趕慢趕,只看到看到澤村榮純最后的收尾。
從容、淡定、干凈利落,讓東條秀明忍不住發出“好帥”的感嘆。
稻城實業作為西東京地區公認的關底大BOSS,來偵查的學校不計其數,不管是經理人還是助教亦或是多少懂點棒球的家長,紛紛發出羨慕的聲音。
青道也不例外。
“稻實究竟是哪兒來的狗shi運?大前年有鬼手齊藤,去年有成宮鳴,今年又來個天才澤村,好投手怎么就不斷檔的扎堆往稻實鉆?隔一屆來一個已經很過分了,怎么還連著來的!”
伊佐敷純的忿忿不平也是其他人沒說出口的心聲,但在外人看來青道也已經很不錯了。
一個穿著市大三球服的男生背起仔細裝好在包里的攝像機,語氣酸溜溜的說道:“青道的?你們那邊不也有個時速一百五的速球手么。”市大三才是真正的青黃不接,本來有二年級的天久光圣他們不愁下一屆王牌來著,誰能想到那個腦回路清奇的家伙怎么就突然想不開退部了呢?一想到這個他就難受想哭腦殼疼,于是對青道就更沒好氣了,“知足吧,別整天吃著碗里的盯著別人的鍋。”
青道并不知道天才滑球投手天久光圣退部這種秘而不宣的內部消息,就像是外人不知道他們天才速球投手究竟有多么不穩定,知道了的話可能雙方都少幾分愁緒多幾分針對,畢竟在遇到關底的稻城實業之前,青道和市大三注定要先廝殺一番。
可市大三好歹還有穩定的王牌真中要,青道的王牌丹波光一郎卻是因傷無法上場;川上憲史的側投不錯,他適合當中繼或關門,先發的話不但發揮不出原本的優勢,反而會影響心態導致易燃易爆炸;東條秀明尚未明確發展方向,缺少個人特色,只有控球能看得過去,目前僅能起到拖一到兩局時間的作用;至于被外人羨慕的降谷曉嘛,零基礎還不怎么聽話,又極度畏熱不適應東京都的夏天,原本先雪藏打磨武器的計劃被王牌的受傷打亂,克里斯和御幸一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似的一個蹲捕另一個投球親自展示,可謂是手把手教他降速控球的技巧,還得再學一個變化球……
比賽不易,克里斯嘆氣。
第一場是降谷曉先發,川上憲史負責關門,能比較輕松的拿下勝利絕大部分原因要歸功于對手的弱小,缺乏訓練的打者根本扛不住降谷曉的球威,即使明知道壞球不該揮棒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讓原本的四壞保送變成一個又一個空揮三振,還險些破了連續三振次數的記錄。
但克里斯和御幸一也都很清楚,這樣的投球最多混到第五輪,玩票的咸魚隊除去運氣好到逆天的那種基本都輸沒影了,幸存下來的就算不是豪強也不容小覷,他們可不會對著壞球傻乎乎的揮棒了。
到那時候,降谷曉如果還不能穩定下來,必將成為背刺青道的利刃。
“得想個辦法才行……”
第125章 No.04稻實
如果說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最討厭聽到的詞句匯總起來, “別人家的誰誰怎么怎么樣好,你怎么就……”顯然是能夠名列前茅的句式。
澤村榮純就是一款的“別人家的投手”。
無論是直面稻實的倒霉蛋還是來收集情報的未來倒霉蛋們,都是羨慕的淚水從嘴角嘩嘩往下流, 去年的成宮鳴姑且還能用小孩子脾氣不方便管理為借口自我安慰, 今年的澤村榮純除了技術連性格也很好, 讓其他學校吃不到葡萄都說不出葡萄酸, 因為壓根就不酸。
“澤村同學甚至會主動安慰我別緊張,把全部實力發揮出來,日后想起才不會后悔。他真的好溫柔,我哭死。”某個不愿透露姓名的剛剛結束比賽的投手同學,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眼含熱淚的激動安利道,“接下來的比賽我會全程去給澤村同學加油的!”
成宮鳴“啪”的一下按掉電視轉播, 又沒好氣的將遙控器隨手甩到桌子上:“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憑什么我去年就被壓著, 今年還要看后輩小鬼一直出風頭啊?”
“你差不多得了, 澤村也沒投多少。”身兼隊長、前輩、捕手等等多重身份的原田雅功熟練的鎮壓成宮鳴的暴動,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馬上就要到半決賽了,澤村榮純登板機會著實不多, 完投只有首戰那一次, 后面幾輪都是零星幾局給成宮鳴收尾。
事實上, 要不是對方學校被打沒了精氣神兒, 擺爛一樣的態度讓澤村榮純投球都沒勁, 他也不至于去給敵人加油打氣。
“我又不是投不完全場!”成宮鳴并不覺得出場少比他少就能接受了, 甚至于在他看來, 主要是搶了他的投手丘就是在出風頭,“況且現在的全場也不是九局, 甚至都不是七局,五局有效比賽連體力分配都不需要考慮。我可是王牌誒,讓我這個王牌多拿下幾場完全比賽,刷一下防御率是理所應當的吧?”
原田雅功腦門暴起青筋:“教練組決定的事,你在這兒跟我說有什么用?再啰嗦,我就要揍你了。”
被口頭上揍了一年多,然而至今都沒接受過毒打的成宮鳴不見半點畏懼之色,反而愈發的變本加厲起來:“哼!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想趕快把我處理掉,好給你的新歡騰位置。我還就偏不讓!”
“榮純不需要成宮前輩讓的。”來放映室借錄像帶的多田野樹原本是想趁兩位前輩不注意偷偷溜走的,但聽到這話他一時沒忍住出了聲,“榮純是最厲害的投手,他唯一比成宮前輩差的地方就是年齡小了一歲少練一年,即使如此,他也很快就會把王牌搶到手的。”
“你倒是對他有信心。”成宮鳴聽了多田野樹的話沒有繼續炸成爆米花,反而露出了略顯奸詐的壞笑,“噗噗噗~我最喜歡看別人在最擅長的領域被我壓得抬不起頭,臭小鬼發現怎么努力都無法超越我拿到王牌背號時的表情一定會很可愛的,我已經迫不及待啦!”
就算是對成宮鳴的尿性知之甚深的原田雅功,這下都朝他投以“好家伙,你竟然是這種變態”的眼神。
而多田野樹……他在認真的反省自己,擁有這種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的情敵,他之前那么努力地挑撥離間真的有必要嗎?就算放任不管,這情商基本告別戀愛,絕無可能追人成功啊!
“你是來借下場比賽對手錄像帶的?”不想再跟成宮鳴繼續交流的原田雅功詢問多田野樹的來意。
舉了舉手里那兩張貼著“櫻澤”標簽的錄像帶,多田野樹肯定了原田雅功的猜測,他對前輩們(即使是情敵)都是恭敬有禮貌的:“是的,榮純想再看一下蝴蝶球。”
“讓他不用研究了,明天沒他上場的機會!”成宮鳴沒好氣的說道。
多田野樹根本不反駁:“嗯,我會把原話轉告給榮純的。不過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榮純想準備我就陪他一起。”他這么說反而讓成宮鳴后悔自己說的話了,一個囂張蠻橫,一個體貼入微,對比的結果相當慘烈,偏偏礙于面子他又不肯收回發言。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兒發生在成宮鳴身上,在場的兩位捕手樂的看這份熱鬧,誰都不打算給他搭個臺階下。
成宮鳴氣呼呼的走了。
原田雅功看著多田野樹的眼里滿是贊許,仿佛看到了自己后繼有人:“你做的不錯,以后繼續保持。投捕之間應是相輔相成的,鳴的性格任性自我,絕對不能一味地忍讓,那樣他只會看不起你和你的配球。”
而被王牌看不起的下場注定不會是多好的結果,輸比賽都是理所當然的,內部競爭萬萬不能影響到隊伍的成績。
于是多田野樹連連點頭:“嗯嗯,謝謝隊長指點,我會繼續努力的。”
作為隊長和正捕手,名副其實的賽場上的司令塔,原田雅功是有資格參與教練組賽前討論并能稍微指手劃腳一點的。他當即給看起來十分順眼的后輩透露一點點再過幾個小時就能板上釘釘的事:“你和澤村都做好準備,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的半決賽可能會讓你們兩個打先發。”
“我也有機會嗎?!”多田野樹又驚又喜。
比起成宮鳴,原田雅功的表現才更像傳統意義上的好前輩,他鼓勵的拍了拍多田野樹的肩膀:“澤村的偽蝴蝶球只有你能接好,到時候好好表現。”
說澤村榮純的蝴蝶球時帶了個“偽”字,并沒有貶低的意思,只是單純闡述一個事實——那就是澤村榮純投出的蝴蝶球,其實只是利用了變換握球姿勢就會改變球路的先天優勢,其實投手本人與默契十足的捕手搭檔是知道球路和落點的。
而蝴蝶球正統的握法,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不是沒嘗試過。但球會在進壘經過了打者的身體才開始產生變化,對于打者而言與速度比較慢的直球沒太大分別了,止步于此的話不至于完全不能用,問題是開始發生變化后又太過飄忽,就連搭檔多年的多田野樹都有八成以上的捕逸幾率,風險遠遠大于實用性。
不過櫻澤的人不知道啊,偽蝴蝶球唬人足夠用了。
要知道蝴蝶球對投手心態和狀態的要求極高,但凡有一點焦躁手指的感覺都會體現在投球上,將琢磨不定的魔球變成普通的慢速直球。
至于稻實占據了絕對的實力優勢,為什么還要通過這種心理戰的方式對對手進行打擊……翻車爆冷門的豪強年年都有,今年已經有個市大三被釘在了恥辱柱上,稻實可沒那個善心去陪他作伴。
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也不會有絲毫的心理負擔,櫻澤作為一所從未在棒球方面有所建樹、以升學為主的公立學校能打進東京的地區四強,這所以不是僅憑運氣能做到的,就算他們的王牌只會一個蝴蝶球,那恰恰證實了他們是有一定實力的。
同時收獲錄像帶和先發好消息的澤村榮純摩拳擦掌: “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明天快點到來了。”
“沒錯,今天我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多田野樹無條件附和小伙伴的發言,莫名又多嘴添了一句,“明天還能看到榮純你最喜歡(重讀)的瀧川前輩的比賽呢。”
“小樹……兩年之內我都不可能跟瀧川前輩有任何搭檔機會的,你這醋吃的沒必要,真沒必要。”
第126章 No.04稻實
眼睛一閉一睜, 一晚就過去了,多田野樹有點緊張睡得不太安穩,澤村榮純卻是安定的沾枕頭就睡著, 深度睡眠把精神頭兒養的足足的。
又不是期待春游的小學生, 為一場比賽失眠多夢輾轉反側一整晚什么的沒必要, 真的沒必要。
他們吃完早飯先去學校集合, 大家熱身完畢聽教練組又講解了一遍今天的戰術安排,一起吃完午飯,才乘坐學校的大巴前往承辦了開幕式的明治神宮球場,已經結束的東東京半決賽、即將進行的西東京半決賽,以及兩個賽區的決賽都在這里進行。
稻實的一軍球員們對于東東京賽區的比賽暫時不感興趣,出線的基本是帝東沒跑了, 自有經理人去負責收集情報,更多的關注那是等打進甲子園之后再考慮的事。目前他們的焦點是馬上要開打的青道高校對仙泉學園, 這兩支隊伍死斗后的幸存者將是稻實接下來的對手。
“要打賭嗎?”卡爾羅斯問道。
“能賭的起來嗎?仙泉就是個二線學校, 實力有限,那個高的像天空樹的投手的投球有點意思,但青道的打線能應付的來。”成宮鳴猶豫的方式就是給人拆臺,雖然他話說的一點沒錯, 青道今年的戰績充分展現出他們的打線有多么的強大。
“五包薯片壓青道贏。”白河勝之果斷下注, 放棄令人心動的代寫作業選擇了用零食做賭注, “青道的投手是都不太行, 但還有克里斯前輩在呢, 差不多是飛龍騎臉的局面了怎么輸啊?”
白河勝之是毫不掩飾的搞個人崇拜, 他當初要是沒收到成宮鳴邀請的話, 八成是會追隨前輩去青道的。
澤村榮純在后面一排聽的連連點頭,但礙于多田野樹哀怨的目光, 他不敢再替瀧川前輩說幾句好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出現半決賽前投手慘遭捕手xxx的人間慘劇。
投捕向來是坐一起的,原田雅功就坐在澤村榮純前排、成宮鳴和他的小團體旁邊,作為隊長他猶豫一番過后沒有阻止后輩們當眾聚.賭,為了這點零食犯不著上綱上線的。他看著變更好信息后亮起來的記分板,感嘆道:“丹波終于回到先發了,看來青道是知道降谷不穩定的發揮在面對強隊時派不上用場的。”
稻實眾人都發出了不帶惡意但嘲諷意味十足的笑聲。
現代棒球比賽中情報戰是極其重要的一環,從投手的球種球速、捕手的配球習慣、打者的選球癖好擅長球路,到暫停時討論的戰術以及監督教練遠程指揮打出的暗號,通通都需要收集情報進行分析總結。不然怎么會有暫停討論時要用手套擋住嘴巴的慣例呢?棒球賽場如戰場,是真的會有人通過讀唇語,甚至是逐幀研究錄像中球員的行動與打出的暗號的聯系達到破解的目的。
青道作為市大三翻車后稻實奪冠的最大假想敵,深得助教們的重視,在半決賽之前全勤登板的投手降谷曉理所當然是重點研究對象。
然而就連米子東的監督都能在比賽中迅速發現那驚人的壞球率并制定出待球的策略,稻實的助教們擁有更多比賽樣本進行分析,給出的結論同樣是攻克重點在于心態和選球,兩好球之前不揮棒,即使克里斯看出了戰術意圖想先賺兩個好球數,那也得降谷曉能投得出來才行,往往是越想投進好球帶就越是用力過猛投不好。
降谷曉那時速能上一百五十公里的直球確實是會引發矚目,但弱點同樣一目了然,真要是贏了速度、輸了比賽的話完全就本末倒置了。
吉澤秀明是難得著眼于仙泉學園的:“據說這場比賽仙泉打出了‘復仇’的旗號,說不定能憑借高人一等的意志力贏下比賽呢?”
復仇?這就脫離了校園競技的范疇,有點傳統少年漫的熱血傳奇感了,大家都很感興趣,紛紛出聲問是怎么回事。
期待著狗血倫理戰斗或者其他亂七八糟大戲的稻實球員們狠狠地失望了,現實根本沒那么多戲劇性,僅僅是一群資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被拒絕后的不甘心。恐怕做夢都在想贏下曾經看不上他們的豪強學校,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打臉發言撂到對方面前,期待其后悔萬分的嘴臉吧。
從被青道的片岡監督狠狠拒絕過的澤村榮純倒是很能理解這種心情,他不是個記仇的性子,原本都忘了這茬子事兒了,多虧仙泉的前輩們幫他重拾了初心,讓澤村榮純把先前忘到腦后的戰勝后當面挑釁記到了小本本上。
“其他人也就算了,仙泉的王牌真木為什么會被青道拒絕?他水平不錯啊,一年級秋天就當上王牌了,而且聽說職棒那邊對他的關注也很多。青道缺投手缺成那個樣子,居然不要真木?”
他們之中恰好有跟真木洋介曾在同一家少棒的,正是山岡陸,他坐在觀眾席,遠遠的看到身高超過兩米的巨人投手只是站在那里就比別人高出一大截,又不至于瘦得像麻桿似的風一吹就直晃蕩,心中也是感慨良多:“洋介從小就憧憬青道,總是說等他去了青道就能帶領隊伍重回甲子園。他也是倒霉,國二開始長個子,不到一年身高長了四十公分,生長痛的厲害只能停止訓練,比賽當然是出不了場,整個人瘦得像個骷髏一樣。沒有實績傳出,身體素質也不太行,青道怎么可能給他發邀請函。”
“不是還有特招生考試嗎?”曾走過一遍流程的澤村榮純好奇問道。
“洋介有點天真的執拗,青道不給他發邀請,他也硬挺著不肯去,最后是我陪著他去了青道……”
山岡陸話沒說完,被成宮鳴突然打斷:“什么?你都接受我的邀請了,還跑去考青道?”
卡爾羅斯拽住生氣的成宮鳴:“鳴你別打岔,陸那是陪朋友,不是自己想考青道,你讓他把話說完,之后怎么樣了?”
“之后挺尷尬的。”山岡陸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青道對洋介不怎么熱絡,反而一直在詢問關于我的情況……”
雖然沒明說,大家都已經懂了,這是“陪朋友去面試,朋友落選我卻被錄取了”。
“怪不得管這叫復仇之戰。”原田雅功看著真木洋介憑借大角度大落差的直球和曲球輕松拿下第一局的三個出局數,贊許的點了點頭,“這樣看來,仙泉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丹波前輩還是穩的。”矢部浩二給出了五個紙杯蛋糕的賭注,同樣是高低落差的曲球拿下三個出局數讓他對青道的水準很是信任。
大家的判斷高度統一,正如成宮鳴一開始預測的那個樣子,都覺得贏的會是青道,賭局根本就開不起來。
山岡陸本著支持曾經的小伙伴(雖然在青道特招生考試后斷了聯系),以及讓賭局能順利開始的心態,他在同樣認為會是青道勝出的情況下支援了一下十分可憐的仙泉學園:“這樣吧,為了避□□局,我出五個布丁壓仙泉贏。”
“倒也用不著勉強自己。”最先提出開盤的卡爾羅斯直接宣布了流局,主要是光山岡陸的幾個布丁也不夠贏家分的,干脆算了。
仙泉當然不知道稻實在場外搞出了這么多花活,唯一的支持還是同情票,否則那真是要被活活氣死了。
原田雅功見賭局不了了之,拍了拍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好了,我們只有大半場的觀賽時間,認真看比賽,這兩隊都有可能是決賽的對手,在取得優勝之前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大家齊聲應道:“是!”
——
縱使有許多的不甘心,仙泉還是輸給了青道止步四強。
緊接著就是另一場半決賽,都立櫻澤對稻城實業,沒給仙泉的球員們太多哭泣的時間,稻實一行人已經背著球包進入場地,來接手三壘側的休息區。
比起多年不曾打入甲子園的青道,一直以來壟斷甲子園出線權的王者稻實的態度才真叫傲慢,居高臨下的抬著下巴看人,他們才是真正把每一場勝利都當做習以為常。
等仙泉的人都離場了,成宮鳴才一屁股坐到長椅上碎碎念:“居然分在前一場輸了的壘側,真晦氣。”
話雖不中聽,但成宮鳴好歹是忍到當事人不在跟前兒了才抱怨的,原田雅功權當他成長了懂事了,也就沒拿這件事與他掰扯。
先發選手們井然有序的進行著熱身,王牌和正捕在休息區無所事事。
場邊的牛棚被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占領,通過傳接球讓肩膀漸漸熱起來之后,兩人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緊接著他便投出了一個標準的誰也不知道會飛到哪里去的蝴蝶球,而堅持使用自己的慣用手套拒絕換個更大的多田野樹運氣很不錯的沒有捕逸。
坐在三壘側附近的十個里有九個是支持稻實的,當他們看到澤村榮純也投出了蝴蝶球,臉上浮起健康的紅暈,興奮的小小的尖叫出聲。
區區蝴蝶球,誰不會似的。
這場比賽早已奠定了攻心為上的基調,澤村榮純自然是炫技似的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等一系列球種當做蝴蝶球扔了出來。
櫻澤的打者根本無從下手,就如同他們在感受過王牌長緒明飄忽多變的魔球后覺得無懈可擊,澤村榮純這些同樣是找不到半點漏洞的偽蝴蝶球也讓他們感到絕望。
“那可是魔球,怎么可能打得中!”櫻澤的打者出現了自暴自棄的先兆。
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完全不浪費機會,迅速結束了第一局的守備。
“干得漂亮!”野手前輩們在途徑澤村榮純的位置時都熱情的rua了一把,白河勝之仗著守備位置距離最近,自來熟的勾著澤村榮純的肩膀脖子回休息區,“絕望的就像人體內的癌細胞,甚至不需要栽培的土壤,很快就會通過各種各種的方式繁殖擴散開來。”
當全部隊友都失去求勝欲,認為自己絕對贏不了的情況下,王牌長緒明和捕手日所好己的冷靜還能維持多久呢?
答案是很快,當原田雅功將蝴蝶球擊出陽春本壘打,長緒明的心開始亂了。
亂了的心又怎么可能投得出蝴蝶球?
失利像是雪崩一樣,從山頂滾落的的雪球越卷越大,最終到達無法挽回的地步,稻實前四局無失分無得分的情況下在第五局猛追七分,一次性將差距拉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讓我們恭喜稻實打入決賽!”
電視解說興奮的喊叫聲在現場自然是聽不到的,但響徹整座明治神宮球場的稻實校歌卻讓球員們彎起的嘴角怎么都壓不下去。
“嗐,我都上場了,會贏不是理所當然的嘛!”又拿下一場勝投的成宮鳴得意得直翹尾巴,那樣子像極了一只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我超棒夸我啊快來夸我”氣息的大貓。
然而只投了前三局就被換下的澤村榮純并不想理會,奪投手丘之仇不共戴天,不背地里套麻袋是他最后的良心。
光看表情就知道幼馴染在想什么的多田野樹隱晦的向成宮鳴投以憐憫的目光,您真屬于是反向沖刺第一人了。
白河勝之則趁虛而入湊了過來:“剛才還是第一次站在澤村你旁邊唱校歌,你的聲線很特別很好聽啊。”
被夸了的澤村榮純挺開心,雖然放棄音樂選擇了另一條路,不代表他就真的完全不在意了。禮尚往來,他也夸了回去:“白河前輩也很厲害,很少聽到您這樣每一個音都不在調上的唱法呢。”
啊這……白河勝之無語凝噎,你確定這是在夸人?
第127章 No.04稻實
東京賽區學校數量多, 開賽時間又晚,原本就是最晚結束的幾個地區之一,萬一倒霉催的遇到了臺風天導致比賽延期的話, 給出線代表學校的休整時間就更少了。
因此半決賽和決賽之間沒有安排休息日, 周六周日連戰的安排對無論是工作黨的家長們還是學生黨的應援隊來說都很方便, 就是對參賽隊員們的體力不太友善。
但都打到決賽了, 光憑著一腔熱血也能撐得住。
稻實的先發投手沒有任何懸念是成宮鳴,身為隊伍的王牌,這點子排面總是要有的。
羨慕紅了眼的澤村榮純自打進入場地后就拖著多田野樹賴在牛棚熱身,誰勸都不好使,就連被擠占了熱身空間的成宮鳴也拿他沒辦法,只能由著他去了。
青道的先發投手出乎大多數人預料的是降谷曉, 尤其稻實的人,他們看著記分板上顯示的名字都驚了。尤其是原田雅功, 前一天看比賽開賭局時他可是才夸了青道有自知之明, 知道降谷曉對強隊時沒用呢,總不能是青道教練組覺得稻實不如仙泉吧?
“你們在驚訝些什么啊?”成宮鳴對大家將注意力放到對面的降谷曉身上大感不滿,明明他才是今天賽場上的主角好吧!“青道既然敢狗眼看人低,那就讓他們作死得死!降谷根本不會投球, 你們別表現得像是第一天接觸棒球似的胡亂揮棒, 聽到了沒有?”
以往的賽前動員都是由原田雅功負責, 突然換成了暴怒的成宮鳴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大家紛紛應是。
并不整齊的回應讓成宮鳴更生氣了:“聲音太小了聽不到, 沒吃飽飯嗎?全都給我大聲喊出來!”
“是!知道了!”澤村榮純搶在第一個積極響應王牌號召, 聲音清亮。
其他人哪敢捋胡須呀, 也紛紛跟著他大聲地進行回應“知道了”,這才讓成宮鳴多少滿意了些:“很好, 就是要有這樣的精神頭才行。”
猜拳的結果是稻實先攻后守,眼看著嶄新的投手丘被降谷曉占領,無論是與他同屬一支隊伍的丹波光一郎還是作為敵方投手的成宮鳴和澤村榮純,心里頭都不是很舒坦。
全新的!還是決賽的投手丘!就被他們看不上眼的投手給奪去了!
排在一棒等在旁邊的白河勝之無法對“纖細脆弱”的投手心理感同身受,他今天的棒次之所以能排在最前面,就是因為他擅長選球,揮動球棒找手感的同時,藏在劉海遮擋下的眼睛盯著正在和克里斯前輩進行最后熱身的降谷曉的投球。
熱身試投皆有規定數目,一般都是七球,降谷曉的狀態似乎還不錯,從一開始需要克里斯舉高手臂去接,在這有限的七球之內將球路調整到克里斯稍微移動手套就能接到。
“可以開始投球了(Play ball)。”裁判的聲音緊隨在防空警報拉響后傳出,宣布了這一場在全國范圍內關注度前三名的比賽正式開始。
“轟——”
白河勝之還是頭一回聽到投球能打出這種動靜,著實是很能唬人的,他的手臂肌肉收縮,讓險些被球威影響到產生輕微晃動的球棒強制性穩定在原處。即使他站的位置偏靠后一點,也能感受到豪速球帶來的如惡龍咆哮般的壓迫感。
“壞球!”主裁判宣布首球結果,等克里斯將球傳還給降谷曉后,迅速宣布了讓他繼續投球。
“好可怕的球威,可惜,還是太高了點。”白河勝之舔了舔嘴唇,像是盯住了獵物的猛獸蓄勢待發。
“轟——!”
第二球的氣勢相較于第一球只盛不衰,然而對于嚴格執行兩好球之前絕不揮棒策略的白河勝之而言,無異于給瞎子拋媚眼看,沒有發揮出半點作用。
“壞球!”
克里斯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降谷曉的表現與熱身練習時相悖,不是控球的問題而是用力過猛。有時候過分高亢的戰意反倒不是好事,至少對降谷曉而言弊大于利。他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肩膀和胯,以下壓的手勢作為結束。
冷靜、放松、穩定軸心,至于下壓的手勢,由于每次都需要交代壓低球路,干脆便把這個手勢作為結束語。
降谷曉回憶著暗號的含義深吸一口氣,他朝稻實的選手席看過去,牛棚擠了兩對投捕,其中的投手都沒在好好熱身而是沖打者喊著什么,他們,特別是澤村榮純的目光沒有半點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覺得心口攢著一團火,連帶著到場后得知今天稻實先發登板的不是澤村榮純的失落燒了起來,讓本就燥熱的身體更加難受了。
“看的很準哦,白河前輩加油!”澤村榮純的喊話內容還算正常。
“對!就是這樣,不用傻乎乎的揮棒,對方會自取滅亡的!”成宮鳴的喊話內容就很讓青道人拳頭變硬了。
第三球克里斯要了指叉球,調整狀態用的,壘上無人,眼前的只是一棒打者就算捕逸也沒有關系。
降谷曉點了點頭,他從來都不會拒絕捕手配球,只要是投球就行。
兩根手指深深地握緊了棒球,再次調用起全身的力氣將球投了出去。手指的緊握給指叉球的數路施加了更大的下墜弧度,進入本壘后在即將落到地面前險之又險的被克里斯接進手套中。
差點變成個挖地瓜。
“壞球!”主裁判覺得無語,他怎么都沒想到居然能在東京地區的決賽看到這種控球水平。
三球三壞,猶豫著是直接四壞上壘還是再多消耗一點球數,白河勝之看了看國友監督沒給暗號,便揮棒想打打試試,有兩好球也就是兩次容錯機會,卻沒計算好提前量是球棒邊緣磕到球彈飛,被裁判算作了界外球。
他的心沉了沉,這一球雖然還是偏離好球帶,卻已經比剛開始低了不少,是靠著挖地瓜找回手感了嗎?不愧是克里斯前輩,連這種投手都能帶得動,但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是贏不了稻實的。
第五球的球路肉眼可見又壓低了些,白河勝之出棒后又硬生生的剎住,沒有揮棒的前提下,這球無論好壞都是稻實賺到,好球方便自己和隊友觀察降谷曉的生命線,壞球的話也能白賺一個上壘。
主裁判略微猶豫后給出判決:“揮棒未過半,壞球,四壞保送!”
白河勝之給主裁判和克里斯都行了禮,才扔掉球棒腳步輕快的朝一壘跑過去。
被跑者丟下的球棒通常由隊里的一年級或者替補板凳球員負責撿走,剛剛還在牛棚熱身的澤村榮純不知什么時候閃現了過來撈起白河勝之丟下的球棒就往回跑,他沖的速度極快,被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不平整絆了腳,眼看就要鼻子先著地的慘烈平地摔,急中生智用手中的球棒往地面一杵穩住身體。
距離他最近,半跪在在打擊準備的圓圈里的卡爾羅斯火速趕到,一把把人扯進懷里卻是救了個寂寞。但秉承著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了的原則,他一臉嚴肅的批評澤村榮純:“你跑出來干什么?不熱身就回選手席待著保存體力,撿球棒這種事有的是其他人去做。”
澤村榮純向來是投桃報李、以怨報怨,他自己嚇出一脊背的冷汗來,也知道卡爾羅斯的說教是關心,便非常不要臉的撒起嬌來,企圖萌混過關:“白河前輩選到四壞了我有點激動嘛,以后不會啦。”
比賽中也沒那么多時間給他們說閑話,卡爾羅斯輕嗤一聲松手把人放走,看澤村榮純落荒而逃的狼狽背影,把教訓后輩記到了賬上。
卡爾羅斯這個以速度著稱的快腿今天被安排在三棒,而二棒打者是吉澤秀明,同樣是眼力過人擅長選球的類型,克里斯心中嘆息,這樣的打序安排是明晃晃擺在臺面上的陽謀,充分利用降谷曉控球差的弱點消耗球數和體力,即使看穿也沒什么好辦法應對,總不能把人直接換下去。
吉澤秀明同樣是采取按兵不動的策略,只不過見第一球投進好球帶后,就把姿勢換成了預備觸擊,球來時把球棒往上一抬讓出空檔,滿意的收獲三個壞球。
除此之外白河勝之在一壘并不安穩,始終在盜壘的邊緣反復試探,克里斯不放心降谷曉的牽制水平,干脆不提醒他免得分心,只給守備打了提防打帶跑的暗號。
“轟——”
“啪!”
克里斯接到球迅速起身作勢要傳到一壘,對昔日同隊的前輩的強肩相當有信心的白河勝之原本就沒打算盜壘,回身幾步就踩到壘包上。
“好球!”裁判宣布道。
都打算扔球棒進壘的吉澤秀明只好重新握緊球棒,由于投手的狀態似乎終于穩定下來了,他也不得不揮棒應對,面對沒有壓上全身力氣不被允許全力投球的降谷曉,連續拉出三個界外球后不幸的被三振掉了。
“當心,球路壓下來了。”在交接時吉澤秀明提醒了下一棒次的卡爾羅斯。
青道自己隊里就有個同類型的速度型打者,只要打出去球落地就能穩定上壘,卡爾羅斯的打率比倉持洋一只高不低,引發了大家的嚴陣以待。
結果卡爾羅斯也一改往常來球就打的風格,愣是糾纏了八球才因為一個界外高飛球被接殺出局。
白河勝之趁此機會上了二壘,硬是把卡爾羅斯的高飛球變成了犧牲高飛。
四棒是主將同時身為正捕手的原田雅功,他毫無疑問是想打出去將白河勝之送回本壘先馳得點,但曾被御幸一也的配球戲弄的團團轉,這次又栽在段位更勝一籌的克里斯的手中,選四壞愣是把自己給等成了無揮棒三振。
青道歷經千辛萬苦,終于無失分拿下了第一局,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降谷曉解決四個打者球數高達三十,恐怕撐到第三局就是極限了。
克里斯特地叮囑大家盡量不要揮棒太快,給降谷曉多一點休息時間恢復特技,交代還沒來得及說完,耳邊就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先別脫護具,馬上就……”
馬上就什么?
他上前幾步立刻看到了打擊區隊友已經是三棒伊佐敷純,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怎么會這么快?!”
“……”沒人接茬,大家都不想承認是成宮鳴投得太好。
御幸一也一張嘴說出了事實:“鳴太強了,如果不想辦法攻克他的投球,今天絕對會輸。”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將成宮鳴會投變速球的事說了出來,上次就是過于關注變速球的存在,導致幾位三年級的束手束腳反而放不開。
“克里斯前輩,輪到你上場了。”
第二局,從第五棒成宮鳴開始。
第128章 No.04稻實
“怎么回事啊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被只有速度的投球給三振出局也太丟臉了吧!”成宮鳴扛著球棒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上打擊區, “都說了不要胡亂揮棒,阿雅前輩你這樣白給的打擊是要被撤出四棒序列的!”
“嘖。”場下的吉澤秀明、卡爾羅斯和原田雅功齊齊咋舌,要是換個場合估計要組團請成宮鳴吃一頓胖揍了。
成宮鳴也是知道隊友們不可能真的揍他, 因此才格外的放飛自我, 什么話都敢扯著嗓子吆喝:“真是的, 就讓成宮大人來教你們見識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打擊吧。”
同一賽區豪強學校的明星球員, 就算不敢說彼此之間了如指掌,也能稱得上知根知底。對于成宮鳴這種名揚關東多年據說投打雙強的二刀流選手,青道的守備自然是警戒值拉滿,反倒是與之正面對決的降谷曉詭異的放松下來。
“好球!”
“好球!”
“觸殺出局!”
只差一點就是三球三振,就憑成宮鳴夸張到把身體擰了足足有180度的大力揮棒,竟然還能蹭到一點兒球的邊兒, 讓克里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拍在他身上。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就連稻實的應援都尬住了沒發出聲音。
成宮鳴氣鼓鼓地扛著球棒, 怎么上的場就怎么下來的, 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可惡,只差一點點就是安打了。”
看得懂棒球的和看不懂棒球的都無語了,差的何止是一點,是億點才對吧!這家伙完全沒自覺的嗎?
國友監督和原田雅功都黑著臉, 他們早就叮囑了八百遍不許大力揮棒, 浪費體力不說還容易扭傷身體, 結果這小鳴崽子完全沒聽進去。
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分別給成宮鳴遞上了毛巾和水, 順便問出來其他人沒敢開口的疑問:“成宮前輩, 你之前不是說不要胡亂揮棒嗎?那你怎么……”
正仰頭咕咚咕咚喝水的成宮鳴險些嗆著, 抬胳膊用吸汗衣的袖子把嘴巴一抹, 就用那雙湛藍的眸子目露兇光的看著澤村榮純:“我怎么了,我作為投手為了保存體力盡快過掉自己的打席以免在場上罰站有問題嗎?啊?!”
“可是……”道理大家都懂, 澤村榮純接受過正統棒球基礎教育,自然也知道成宮鳴說的情況無論是在少棒、高野還是職棒都蠻普遍的,但那種類型的投手一般都被安排在八棒或者九棒,根本不會放進清壘打線里破壞延續性。
“沒有可是,我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成宮鳴秉持著誰聲音大誰有理的原則,扯著嗓子鎮壓了后輩的質疑。
雖然是幼稚鬼,但誰讓他投球水平高呢,大家也就都忍了,隨他怎么說,假裝信了權當是勝利的代價。
有個王牌作出來一出局的不利條件在前,接下來的稻實打者們卻都很謹慎,六棒山岡陸挑中一顆沒投好球路比較甜的直球扛了出去,幾乎是壓著邊線砸到墻上,球反彈回來被右外野手門田將明接個正著。
山岡陸體格健碩,本就不是敏捷型的選手,他和跑壘指導員想法十分統一,謹慎的停在一壘沒沖擊二壘。
已經一出局的局面下不太適合用犧牲觸擊送壘,但七棒平井翼還是擺出了觸擊的姿勢,根據一貫經驗來看投手們好像都不喜歡面對要觸擊的打者,靠這個搞一搞心態也是可以的嘛。
但他真沒想到效果居然這么好,零零碎碎的居然湊出了個四壞,硬是把沒敢盜壘的山岡陸擠進了得分圈里。
接下來的八棒樊勝美用一個差點飛出圍墻但還是被坂井一郎接住了的犧牲高飛球將二壘的山岡陸送回本壘,主要是他的臂力不夠從外野邊緣直傳本壘,以伊佐敷純為中繼點倒了一次手才傳到克里斯的手套,中間這耽誤的一會兒導致觸殺失敗,讓稻實拿下了這場比賽的第一分,而一壘的平井翼也趁機前進到二壘。
克里斯擔心降谷曉被失分影響到,立刻叫了個暫停跑上投手丘安慰:“沒關系,已經兩出局了,你剛才投得很好,是我配球有問題,接下來繼續按之前的手感投就行。”
這純屬是在睜眼說瞎話了,剛才那球打者打偏了,沒打到球心所以才是個高飛,不然飛出場地都是有可能的;但如果降谷曉投到了克里斯手套放的位置的話,打者根本碰不到球。可克里斯能有什么辦法呢?比賽中優先穩住投手才是正道,其他的都可以放到賽后反省再說,不就是個黑鍋背就背了。
降谷曉點點頭,他感覺自己的呼吸有點沉重,每吸進一口氣都像是吞下一口正在燃燒的火,干燥的發苦的口腔讓他一個字都不想說,完全被汗水浸濕的內襯緊貼著皮膚也讓他難受。
見他不出聲,克里斯嘆了口氣,投手在隊伍在比賽中的職責遠不止投球那么簡單,投手是軸心是整支隊伍的脊梁骨,一舉一動都牽引著整個守備陣容。以原本的計劃這些都會慢慢教給降谷曉,卻因為趕鴨子上架……克里斯只能將本該屬于投手的責任承擔了過來,舉起手清了清嗓子喊道:“兩出局!現在只差一個出局數了!”
平時嗓音低沉連說話都不大聲的人驟然一喊的結果就是破音了。
克里斯窘迫的耳根都紅了,趕緊戴上面罩把臉擋住。
青道的野手除了游擊手倉持洋一外都是三年級生,沒有前后輩的階級壓制大家流程都不走直接開始笑,有些沉重的氛圍被破開,紛紛調侃克里斯難得的出糗,正事也半點沒耽誤順順利利的拿下了第三個出局數。
第二局經歷了五位打者,丟掉了一分,降谷曉用的球數反而比第一局少些,但匯總起來也接近六十球了。
克里斯的意思是把降谷曉換下來。一來他的水平確實不足以摻和進決賽,能投兩局感受一下氣氛足夠了;二來降谷曉肉眼可見的很累,整個人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濕漉漉的,球威也有下降,不然不會被稻實抓住那么多機會打出去;三來稻實的打線已經走完一輪,二輪時降谷曉威力減弱的投球被打爆的幾率非常大。
然而片岡監督沒有同意換投,克里斯再無奈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脫下防具一手提著自己的球棒另一只手拿著紙杯小口喝水,他排在六棒,緊跟在的隊長結城哲也和三壘手增子透之后,這一局無論如何都能輪到他上場打擊。
安排在六棒倒不是克里斯的打擊差,比較靠后是為了減輕他的負擔。
青道對結城哲也可謂寄予厚望,那可是他們的主將有著不動四棒之稱。
但當成宮鳴開始投球,干凈利落的三球三振掉結城哲也,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隨之而來的是無法抑制的怒氣——那家伙在第一局時居然都沒認真投球!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成宮鳴就是敢,人家美其名曰“為了能完投需要合理分配體力”,實則是藝高人膽大,不出全力也能解決掉青道除了結城哲也之外的打者,緊接著對付五棒增子透時他的氣場明顯松弛了些,投的球也沒有剛才那么犀利了。
可就算這樣,增子透也沒能上壘,兩好一壞之后打出方位很正的高飛球被中外野手卡爾羅斯接殺。
坐實了青道只能無能狂怒的望球興嘆。
緊接著的六棒克里斯自然得不到成宮鳴全力以赴的SVIP待遇,但由于同宿舍的白河勝之沒少在他耳邊夸克里斯,他還是拿出了七分實力的。
克里斯不介意被看扁,那對他而言有可乘之機。
“呯!”
隨著清脆的擊打聲,白色的小球以極快的速度向遠方飛去,越過扒著圍墻跳起的卡爾洛斯的手套,落到了觀眾席中引得附近大人小孩一通哄搶。
因此外野觀眾的歡呼聲比青道應援席還要大:“轟了轟了!是陽春本壘打!”即使他們并不全是青道的支持者,但誰還不是個樂子人了,誰會不喜歡看到小公雞一樣傲氣十足誰都瞧不起的投手被本壘打呢?
克里斯激動的揮動手臂拉弓慶祝,倒沒再刺激投手丘上黑臉的成宮鳴,規規矩矩的繞場跑完一圈重新踩上本壘壘包,將比分重新扳回同一起跑線,和前來撿球棒的山崎邦夫擊了個掌,并肩跑回青道的選手席。
與七棒即將上場的降谷曉擦肩而過時,克里斯拍了拍他的肩。
“別揮大棒,你需要保存體力,得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第129章 No.04稻實
克里斯對降谷曉的叮囑全然是為隊伍著想, 哪怕半點私心都沒有,然而人家并不領這份情,反倒是非常認真牟足了勁想要打出去的樣子, 面無表情也掩蓋不住他溢出的戰意。
也不知道是因為成宮鳴在前樹立了壞榜樣的關系。
但比起與國友監督、原田雅功同款黑臉的克里斯, 成宮鳴卻才是全場最不爽的人, 被轟出本壘打已經很令他生氣了, 眼前這個降谷曉居然還敢擺出一副要將他的球打出去的架勢。
誰給他的勇氣和自信,青道那個墨鏡大叔的偏愛嗎?
“啪!”
“好球!”
“啪!”
“好球!”
連續兩個外角的快速直球,投球節奏快到起飛,仿佛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準備,只要裁判宣布了開球就能立刻投出來,而他那刁鉆的角度和接近一百四十五公里的時候根本不給降谷曉反應時間。
也讓選手席的青道眾人噤若寒蟬。
說好的掉分后會心態不穩導致控球亂掉的弱點呢?看上去反而比先前更加穩定了好吧!
連揮棒都做不到的無力感充斥著降谷曉的內心, 他干脆不再思考,在成宮鳴投球的同時胡亂把球棒一揮, 竟然真的打到球了, 還打的很遠。
一壘的跑壘指導員抬手在嘴邊圈成喇叭狀,焦急的大喊:“降谷你發什么呆呢!跑壘啊!!”
降谷曉才想起來有跑壘這回事似的扔了球棒往一壘方向跑去。
球也直直的往外野大后方飛去,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球感和運氣,盲炮竟然也能打到而且正中球心。
要看棒球就快要飛出外野的圍墻, 卻突然被一個憑空出現在那里的手套攔截住, 青道再得一分反超稻實的希望瞬間破滅, 外野的觀眾卻是驚呼聲連連。
賽場上兩支球隊的支持者都會選擇去相應的一壘側或三壘側, 而選擇在遙遠的外野看比賽的大多是不站邊的高野愛好者, 圖的就是個樂子和熱鬧。對于他們而言, 看到球員打出本壘打固然很興奮, 但本壘打被沒收的場面則更加稀有。
西東京地區的決賽現場自然是有電視直播的,東京財大氣粗從來都不止一個屁.股視角拍攝,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肯定在多角度全機位回放剛剛的守備美技。現場沒有回放,但大家都沉浸在回憶中,回味卡爾羅斯那一跳的驚險刺激。
之前克里斯的本壘打就是高度不夠沒能攔到,這次卡爾羅斯在心里計算好提前量后,以不知道什么時候學的跑酷技巧,依靠助跑單手上墻又往上跳了一截,再憑借他臂長的優勢才成功將球納入手套。隨即重力的召喚就將他拉回地面,卡爾羅斯靈巧的接連翻了三個跟頭才卸去力道,還躺在地上沒起來就先將手套中的球高高舉起向裁判示意。
“接殺出局!”裁判立刻給予回應,并且好心的詢問是否需要叫醫療組來幫忙。
卡爾羅斯想說自己沒事,他抽空學跑酷可不止學了爬墻,還有各種各樣的卸力防摔傷技巧,然而根本沒人聽他辯解,裁判怕學生受傷,左右外野的兩個前輩也把他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平井翼很有禮貌的道謝后向裁判要求了醫療,而富士川慎也拿捏著力道把卡爾羅斯擺平在草地上,小心翼翼的詢問著他哪里疼。
醫療組背著急救箱扛著擔架匆匆跑上場,結果把不停重復“我沒事,我真沒事”的卡爾羅斯抬回選手席,叫了醫療暫停檢查完一遍居然真就啥事沒有,哪哪兒都不疼。沒受傷是好事,醫療組又不能責怪學生浪費醫療資源,畢竟剛才的驚險他們也看在眼里相當嚇人,只叮囑了幾句比賽結束后去醫院檢查一下后扛著擔架匆匆走了。
所幸卡爾羅斯是三棒,這一局打席從一棒白河勝之開始,他還有機會休息一會兒。
一棒白河勝之再次站上打擊區面對降谷曉,明顯感覺的出來他的球威下降了,如果說之前像是惡虎咆哮,那現在就是餓虎咆哮了,一字之差但前者有勁后者沒勁。
雖然不知道青道為什么不及時換投,但這對稻實而言是好事,簡直就是天賜良機,不把握住都不好意思回選手席面對乖巧后輩崇拜的小眼神(榮and樹:并沒有)。
“壞球。”
“壞球。”
“壞球。”
白河勝之想要安打但降谷曉不給機會,開局一連倆一眼就能確定的壞球,第三個球好不容易擦著邊進好球帶了,他猶豫了一下沒揮棒,結果主裁判竟然還是給了壞球的判定。
這個結果讓克里斯的心當即就是咯噔一下,卻不敢也不可能去質疑主裁判的權威,知道是前兩局的糟糕控球給裁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導致的,他其實早就做好了好球帶判定會變得嚴苛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來的竟然這么快。
這才第三局啊!
克里斯不得不叫了短暫停上投手丘安撫降谷曉。
“克里斯前輩真是辛苦了。”白河勝之的同情發自內心,覺得克里斯要因此未老先衰了。只不過同情歸同情,發現主裁判對青道那邊投球的判定范圍縮小后,他還是很快樂的,要不是場合不對甚至想吹個口哨。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克里斯和降谷曉都很痛苦,克里斯是因為帶不動真的帶不動,降谷曉則是太熱了要融化了只有投球的執念支撐著他揮動手臂,連捕手在說什么都聽不太清楚只一味點頭。
兩人雞同鴨講半天,克里斯不安的在主裁判的催促下回到本壘板后。
克里斯的不安應驗的極其迅速,白河勝之開始揮棒了,如果說狀態下降前的投球他需要一定時間去適應,那么降谷曉現在的投球幾乎是一打一個準,不計好壞拉界外球讓球數迅速突破七十大關,他也沒做的太過分,覺得差不多了漏過一個壞球湊齊四壞上了壘。
接收到克里斯申請換投暗號的青道選手席竟都松了口氣。
腦門上全是汗拿手帕擦了半天也不見干凈的太田部長見稻實有人上壘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踱步,看到克里斯的暗號后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片岡監督,現在降谷同學完全投不進好球帶,是不是該考慮換投了?”
片岡鐵心不為所動,只是對丹波光一郎說道:“你做好下一局上場的準備。”卻是不打算立即將降谷曉換下來。
二棒打者吉澤秀明準備完畢,主裁判也宣布了可以開始投球,克里斯自知換人無望只能認命的給出配球,卻也不敢要的太刁鉆因為根本投不到,只能要求他盡量壓低并增加了指叉球的配比。
這樣的配球確實有效,壓低球路后變得難打了,只可惜他現在面對的是稻實的打者。擁有整個東京地區最好的生源,匯聚了百名天賦極佳的棒球選手,又從他們中選出最強的九個人。
作為金字塔頂的那極其稀少的部分強者,他們能輕易從不好打的球中選出比較好打的狠狠轟出去。
“打穿了!”
球在右外野手趕到之前先一步落地,從地面反彈而起跟手套險些擦邊而過,幸好門田將明的細心保養讓手套非常柔軟,球沒被彈太遠他一躬身就撿了起來。
可惜吉澤秀明已經順利沖到一壘,而白河勝之到達二壘后也沒有選擇繼續前進,沖游擊手倉持洋一友善(挑釁)的笑了笑朝三壘方向多挪了幾步,吉澤秀明也是離開一壘很遠。
三棒卡爾羅斯擺出了觸擊的架勢。
無人出局一二壘有人,青道守備前驅,充分做好了應對盜壘和強迫取分的準備,隊里有同類型的倉持洋一,他們誰也不敢小瞧這個能沒收本壘打的家伙的速度,只怕一個觸擊就能讓他成功上壘。
然而稻實的戰術是打帶跑,卡爾羅斯竟是用了從澤村榮純那里學來的騙打,前傾微弓的身體驟然舒展開來,球棒狠狠抽中棒球球心,發出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呯”,伊佐敷純和坂井一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外野深處奔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球砸到記分牌上。
甚至砸壞了一塊電子屏。
又見本壘打。
壘包上兩人紛紛跑回本壘,卡爾羅斯吃下了打點大禮包興奮之余,開始頭疼自己會不會被主辦方要求賠償損壞的公共設施。
青道的選手席很快有球員拿著紙條跑出來找到主裁判,一分鐘后廣播傳出換人的播報:“青道高校申請更換選手,丹波同學上場接任七棒投手,七棒投手降谷同學交換九棒左外野手坂井同學,九棒坂井同學下場。”
全場嘩然,他們都看到了剛上場的丹波光一郎身后是1號,作為隊伍的王牌都沒有從一開始就在場上,而一個背號20號的一年級投手竟然享受了王牌的待遇,青道這是搞哪一出?
球員們多有不解卻不敢說,太田部長是有意見但說了沒用,克里斯還在場上哪怕滿頭問號也沒地方問只能憋在肚子里。只有御幸一也他敢問,也最有可能得到回應。而他在隊友的推搡下也問了出來:“片岡監督,為什么不讓降谷下場呢?他的體力已經快到極限了。”留在場上沒什么用還會被當成靶子。后面的半句他沒說出口但大家都懂,換成他們也會盯著這么個突破口猛攻。
“投手陣陣容不豐,降谷一旦下場就不可能再登場了。”片岡鐵心的意思是以防萬一,在王牌丹波光一郎傷愈回歸不久,中繼川上憲史剛擺脫觸身球陰影,同樣是一年級的東條秀明完成度不夠高不敢讓他上場的現在,似乎降谷曉的存在真的不可或缺。
御幸一也卻在愣神,原來在這么早的時候片岡監督就已經如此信任降谷曉了嗎?
第130章 No.04稻實
原來在這么早的時候片岡監督就已經如此信任降谷曉了嗎?
第一次跳脫出比賽選手的身份重新審視青道這支隊伍的御幸一也愕然發覺, 比起負傷前行的丹波前輩、默默努力的阿憲和東條,僅一年級就擁有了不下場的王牌待遇的降谷獲得了太多的偏愛。
如果他像成宮鳴一樣天賦、實力與努力并存的話誰都沒話說,那樣的人活該被偏愛, 可降谷曉呢?他的確有著絕佳的速球天賦和對投球的執著, 放到任何一所學校毫無疑問都會被當成王牌培養, 絕不是直接當成王牌來用!因為降谷曉除了投球姿勢和與生俱來的速度, 于棒球上幾乎是零基礎,進行系統全面的訓練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無論是理論體系還是身體記憶都沒能形成,比起棒球選手稱他為投球愛好者更加合適。
這樣的降谷曉派去左外野沒問題嗎?一個控球無法穩定四宮格,做不好牽制,也沒有補位意識的投手, 憑什么相信他能在稻實的攻擊下守住左外野呢?
御幸一也不知道片岡監督哪兒來的信心,但無論如何, 片岡監督都不該拿克里斯前輩他們最后一年的這最后一次機會豪賭。
顯然不止他一個人, 場上的野手們也不信任降谷曉的守備能力,支持他在投手丘上投球已經是極限,不可能放任他在左外野無所事事,伊佐敷純和門田將明直接擴大了各自的防守范圍。
39℃的高溫將空氣炙烤的扭曲變形, 地表溫度燙到可以烙熟雞蛋, 降谷曉站在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左外野深處, 煩悶的低頭壓低帽檐試圖把直射在臉上的陽光擋住打了。
遠遠看到降谷曉動作的伊佐敷純大喝一聲:“不許低頭!抬起頭來, 眼睛要始終看著前面球來的方向!既然沒叫你下場, 就好好承擔起這個位置該做的事!”
聽到前輩訓斥的降谷曉慢吞吞的抬頭, 眼睛被陽光閃了一下, 他順勢閉眼打了個哈欠,喃喃著抱怨道:“好熱, 好想投球啊……”
他能不能再登板投球誰也不知道,但只要他在場,那就是青道親自把得分的大好機會喂到稻實的嘴邊,不狠狠咬下兩口肉實在是對不起兄弟校x(死對頭?)的用心良苦。
稻實的四棒打者原田雅功按捺住雀躍的心情,在一旁等丹波光一郎熱身完畢,相交多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彼此的習慣
偏好在對方那里有著厚厚一本資料。原田雅功自然知道丹波光一郎多少也有點開局不穩的毛病,準確的說絕大部分投手都有,在比賽氛圍、自身情緒等許多因素影響下,幾乎是定番一樣的存在。
丹波光一郎在熱身的七球剛一結束,就把手高舉起來,把降谷曉一直忽視的部分填補上:“背后就拜托大家了!先拿下一個出局數吧!”
“光頭一郎氣勢很不錯哦。”幾乎是站在他正后方的小湊亮介笑瞇瞇的回應道,他的笑容讓丹波光一郎脊背發涼,但更多的是大家情緒激昂的加油鼓勁。
“別緊張,放松的投。”這是結城哲也。
“嗚噶!”不用說也知道是增子透。
“讓稻實的放馬過來吧,就算是本壘打本大爺也接給你們看!”這是爭強好勝的伊佐敷純。
然而稻實的清壘打線豈是好對付的?就算雙刀流成宮鳴的五棒有水分,原田雅功的打擊實力卻是實打實的強,就算在全國范圍也是最優秀的存在,更何況青道換投他們緊跟著轉變策略不再待球,曲球一概不理,只瞄準了丹波光一郎的直球往左外野方向撈。
“左外野——!”克里斯站起身的同時掀掉面罩,破了音的嘶吼也沒能讓降谷曉意識到喊的是他現今守的位置。
伊佐敷純一早就往左外野趕過來,他到底是距離遠了些,跑到時球已經先一步落地,他撿起球拋給降谷曉,語氣和態度相當惡劣的喊著:“傳三壘,這你總該能辦得到吧!”
降谷曉沉默的點點頭,站定在原地用投球的姿勢將球往三壘方向傳去,白球化作一道筆直的電光快得驚人,讓抬手接到球的增子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嗚噶”大叫一聲。
但原田雅功早早停在了二壘,這才第三局而且是稻實領先,沒有貿然前進的必要,見識了那驚人的一記傳球后正在為自己穩扎穩打的明智慶幸不已。
記分牌只顯示投手的球速,現場卻有不少人自己帶了測速儀,觀眾席小范圍的暴發出“*東京粗口*一百五十三?真的假的?!”的驚呼,多點開花的議論漸漸蔓延開來,大家都被高中生中罕見的球速給震撼到了。
“嘁,就知道炫耀球速,那么高容易傳飛,在我們稻實是要被罰去撿一整筐球的。”嘴里逼逼賴賴的成宮鳴十分不爽的甩著球棒走上打擊區,他被國友監督狠狠地警告過了,想大力揮棒不是不行,代價是打完這一下子就降板換成澤村榮純投球。
死穴被狠狠地拿捏住,就算再不樂意,成宮鳴也只能夾起尾巴做打者,無功無過的走個過場。
克里斯對成宮鳴上一輪打席的豪邁揮棒還記憶猶新,不至于因此放松警惕,但緊繃的精神還是緩和了不少。可他不知道的是,成宮鳴在鉚足了勁想要表現時反而會過于浮夸打不好,一但卸了那股勁好好揮棒,打率就會直線飆升,他的五棒就是這么來的。
事實上成宮鳴自己都沒察覺到,也沒個人告訴他一聲。
依然是放過曲球打直球,而且同樣打向了左外野的深處。
這次降谷曉終于知道要跑起來去接球了,然而是個界外球,他沒跑幾步就停下腳步看球落在不遠處彈了幾下被球童撿走。
“明明再多跑兩步就能接殺……算了。”伊佐敷純摒棄掉遺憾的念頭,默不作聲的將守備范圍又往左外野擴張了些。
原田雅功剛啟動的步子也緩了下來,退回二壘壘包,只是轉身回壘時暼到了,下意識覺得可以利用,便記下了這一點打算等回到選手席跟其他人說說。
在球數來到兩好兩壞,又拉出一個界外球的成宮鳴收獲了來自隊友們“別打了趕緊下來吧”的激勵,在別人應援都是“OK”、“All right”、“瞄準了打”和“轟發大的”的情況下,他的被應援內容實在是非常清奇。
成宮鳴狠狠瞪了選手席中胡亂喊的前輩和同級混蛋們,把背一躬擺出了短打的姿勢,將來球觸向三壘側后撒腿就跑,連球棍都忘了扔下。
球被點向一壘側,丹波光一郎可不像降谷曉那樣極致偏科,他幾步就跑下投手丘將球撈進手套,動作沒有絲毫遲滯的將球轉投給一壘,趕在成宮鳴上壘之前成功將他封殺,區區一只犧牲觸擊讓二壘的原田雅功跑上了三壘。
“一出局!大家打起精神來!”丹波光一郎在克里斯的暗號提醒下振臂高呼,同為三年級的守備紛紛響應。他們怎么可能放心把最后一次機會這么沉重的負擔交給一年級新生們,沒有切身體會過夏季大會的殘酷的人,又怎么可能理解的了前輩背水一戰的心酸和執念。
稻實仍是穩扎穩打,而且鐵了心的把來球往左外野送過去,將降谷曉調動的跑來跑去,徒勞無功的同時持續消耗他的體力。
好在丹波光一郎發揮足夠穩定,不算那個三分本壘打,這一局他只丟了一分就拿夠了三個出局數。
至于一口氣丟了五分的降谷曉,御幸一也再一次向片岡監督申請讓他下班,再讓他待下去,左外野就真的要成篩子了!
第131章 No.04稻實
本以為穩拿的出局數卻因為不應該出現的愚蠢失誤沒了, 實在是很崩投手心態的一件事。
現在的情況卻是身為投手的丹波光一郎心態還能繃得住,反而作為中外野手的伊佐敷純頭頂青筋幾乎要原地炸裂成一個炮仗。
也不能怪他心理素質差,任誰短時間內近距離見識到包括但不限于萬歲式接球、能接到的球被手套彈開、好不容易接到了球卻燙手似的掉出來、明明多跑一步就能接殺卻因為界外球就駐足不前了等等等等眾多失誤, 只是旁觀都會血壓飆升難以呼吸, 作為當事人伊佐敷純情緒再怎么管理也管不住。
不如說這兩個出局數拿的如此曲折坎坷竟只丟了一分堪稱奇跡了。
“純君, 需要來點水冷靜一下嗎?”小湊亮介舉了舉手中的紙杯, 眉眼彎彎的淺淡笑容看得人脊背發涼。
“……謝了,不過不用,我補充過水分了。”伊佐敷純的怒火像是被針扎過的氣球瞬間泄得不見蹤影,堅定的拒絕了這份“好意”,憑他對這位粉切黑隊友的了解,絕對會是把水澆到頭上的那種冷靜。
小湊亮介的眼睛微微睜開, 定睛看了伊佐敷純一會兒確認他找回了狀態,才因被拒絕后重重嘆口氣:“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結城哲也拍拍他們, 沒什么表情, 卻無端讓人打心底里生出安心之感:“我們無法左右監督的判斷,必須接受降谷守左外野的事實,然后克服他帶來的影響。”
這一批三年級生被冠以“欠收”的前綴,拼命努力兩年多才贏得走上決賽賽場的資格, 卻還要承受來自監督和隊友的背刺, 大家的心情都一樣的難受極了, 可就算有怨言也沒人敢說, 因為說了沒用誰都拿不出可用的替代方案。
他們或是拿著毛巾擦汗, 或是捧著水杯補充水分, 全部抬頭看著本壘的方向, 現在輪到末尾棒次也就是剛被換上場的丹波光一郎進行打擊。他本就不擅長打擊,遇到的又是成宮鳴那樣犀利的投手, 也很快被三振出局,青道的棒次終于輪回一棒倉持洋一。
“看準了再打!別給松井稼頭央丟人!”
“打不出去就別回來——”
“打出去沒得分也別回來!!”
替補席的幾個三年級生手手圈喇叭向一軍里為數不多的后輩倉持洋一施加壓力,他速度雖快卻總是打不到球、上不了壘,白瞎了那么好的運動神經和不得了的腳程。
然而成宮鳴完全不給機會,他意外的十分安靜,仰著下巴用整個稻實最矮的身高擺出了居高臨下的氣勢,藍眼睛中充斥著輕蔑。
想打他的球?就算是做夢,在夢里也不可能!
硬邦邦的棒球在成宮鳴的手中變得異常乖巧,不存在任何亂竄亂跑的情況,精準的投放到原田雅功手套放置的地方。
看他投球,毫不夸張的說,就是一場視覺盛宴。
“空揮!”
“好球!”
“空揮三振,打者出局!”
球棒連個球皮都沒蹭到的倉持洋一黑著臉跑回來,球棒和頭盔一甩,一把抓起自己的手套跟隊友們匯合,想聽聽看片岡監督給出的接下來的作戰方案。
“集中注意力,扎實的接傳好每一球,以拿下出局數為最優先。”片岡鐵心先是囑咐了一句基礎中的基礎,隨后便將視線落在丹波光一郎身上,嚴肅而認真的繼續說道,“對手越是強大,就越是要冷靜。一旦心態出現了問題,就算是王牌我也會毫不留情的換下去。”
哦,是嗎?我們不信。
三年級生的思想瞬間同調,他們是僅擁有“努力”這一樣武器的普通男子高中生,進入豪門青道后被前輩瞧不上眼,而教練組對他們也不曾有過多少期待,從未得到過話語權的他們已經習慣了沉默,沒有人敢說出來,甚至不太敢看向那個被“鐵面無私”的監督手下留情的降谷曉。
好在他們之中有克里斯的存在。
克里斯承載著眾人的期望,直白的問了出來:“監督,為什么連王牌犯錯都要下場,而降谷同學卻可以留在左外野?”
如果說有人閑來無事剪輯個十幾分鐘地區賽專治低血壓的失誤合集,降谷曉一人可獨占四分之一的時長,這樣花式失誤給隊友帶來麻煩的人憑什么還能留在場上?
片岡鐵心被自己剛說過的話堵的啞口無言,沉默片刻后將告知御幸一也的原因又說了一遍,再一次重申過降谷曉在場上的重要性,他覺得球員們應該能明白了:“左外野交給降谷,伊佐敷你多關注那邊的情況。”
“是。”伊佐敷純再怎么不情不愿都沒表現出來,大聲的回應了片岡監督的指示。
接下來輪到降谷曉表態,大家終于可以不用偷偷摸摸打量,在萬眾矚目中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想投球。”
合著關于左外野的事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不想守就滾,巴不得你別在場上。”人群中不知是誰掐著嗓子罵了一句,就算有個方位,被瞬間點燃怒火的三年級生們也都裝成不知是誰說的樣子。有了起頭的就有了紛紛附和,一時間群情激奮,竟沒有任何一個隊友希望降谷曉留在場上。
能守左外野的人不少,能投球的卻不多,雖然大家都覺得降谷曉控球不行沒太大用處,但其他人……就像是伊佐敷純一樣,只有蠻力速度沒有控球的投球使得他不得不放棄做投手,變更守備位置當了中外野手。
上一局那么多失誤只丟一分已經足夠幸運,但幸運不可能永遠都在。克里斯猶豫著看向御幸一也,那是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的秘密,他體貼他人的品格無法罔顧他人意志,但沖擊甲子園的機會有且僅有這一次,再耽擱下去恐怕真的無可挽回了。
被克里斯當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御幸一也站了出來,主動請纓道:“如果擔心后續沒有投手,我可以上投手丘,至少控球方面沒太大問題,克里斯前輩可以為我作證。”
作為一個初始技能點都加在捕手相關,卻在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中成長為六邊形戰士,無論哪個位置都能守個八九不離十的人,御幸一也實在不忍心再一次看著尊敬的前輩們敗北,尤其還是輸給稻城實業,他終于能克服心理上的倦怠選擇出面。
不等片岡鐵心詢問,克里斯就肯定了御幸一也的說辭:“球速是降谷的優勢,但就投球質量而言,降谷不如御幸。”
其他人卻都大驚失色:“什么?你小子居然這么深藏不露,究竟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
御幸一也扯扯嘴角,十分敷衍的回答道:“呃……至少我不會生孩子吧。”
再怎么獨斷專行,在賽場上比拼的到底是這些球員們,況且連本人都一副“只想投球不想守左外野”的擺爛態度,片岡監督無奈之下也只能把降谷曉換成御幸一也。
“鳴!鳴!青道換人,你家御幸一也上場了!”深知這對投捕之間愛而不得故生恨的卡爾羅斯唯恐天下不亂,眼尖的發現記分牌上打者的變更后,不等播音員把換人信息公布出來,就急呼呼的去找成宮鳴了。
成宮鳴還在為自己的投球差一點被連續擊出兩個本壘打而生氣,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跳了起來:“不許胡說!什么你的我的,我跟別的學校的捕手沒有任何關系!”
反而是澤村榮純更關心這次換人:“為什么要把瀧川前輩換下來啊?前輩不但沒有失誤,還得分了呢。”
“不,那個御幸接替了降谷,負責守備左外野。”白河勝之說的時候表情十分迷離,看到了世界第八大不可思議似的,“讓他在這時候上,難道那混蛋竟然還會投球?!”
第132章 No.04稻實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御幸一也拿著坂井一郎贊助的野手手套朝著距離一壘側最遠的左外野跑過去時, 人還是迷糊的,他怎么就一時沖動想不開,當上外野手兼后備投手了呢?
自從遞交過兩次退部申請都被駁回, 又因為他是最高級別的棒球特招生, 享受了各種費用全免的待遇被高島禮死死拿捏住不得脫身, 御幸一也不但沒法擺爛, 還必須保持高強度的日常訓練確保技術水平不下降。
比賽方面只在一年級夏甲時趕鴨子上架,展現出的實力有目共睹,還被媒體封了之前不覺得但現在聽起來特別羞恥的“救世主”稱號。不幸中的萬幸是從秋天開始有克里斯在前面頂著,一般來說輪不到御幸一也上場蹲捕了。
克里斯的肩傷由于御幸一也的揭發被提前發現,沒被高強度的訓練折磨也沒有比賽中的沖撞作為引爆傷情的導火索,只不過是疲勞性損傷的程度, 經過治療和充分休養后已經完全痊愈且不會留下任何后遺癥。
三年級生尤其是身為克里斯的投手搭檔卻毫無所覺的丹波光一郎對御幸一也十分感激,對這個后輩沒精打采的自閉狀態和要么不開口要么就往人雷點上蹦迪的低情商發言方式報以極盡包容的態度, 權當是天才特有的孤拐脾氣。
二年級生們分為已經進入一軍的倉持洋一、川上憲史和以白州健二郎為領頭人的二三軍眾人兩個團體, 無論哪一邊都對御幸一也的實力服氣,再加上三個領頭人有倆對他懷抱有愧疚,以至于在同級生名聲意外的也還不錯。
至于一年級的后輩嘛,最大的刺頭降谷曉是看了雜志上的報道后為御幸一也而來。而御幸一也和除了克里斯之外的其他人甚少交流, 他不主動去招惹別人討嫌, 卻被后輩們當作了神秘強大的可靠前輩看待。
默默無聞反而刷了不少聲望的御幸一也剛出現在比賽場上, 青道的應援席就是一陣歡呼, 哪怕不是擔任捕手也高興的不得了。畢竟之前降谷曉稀爛的守備看的人窒息到心梗, 恨不得以身代之, 那可真是極有信心做到“我上我肯定比他行”。
御幸一也平時再怎么自閉, 真正到了賽場上時卻不會有半點偷懶,哪怕剛開始不得不代替養傷的克里斯擔任正捕手那段最怠惰的時期, 他都是認真對待每一場比賽。
高中棒球是一條天塹般狹窄的單行道,對絕大部分人而言,僅有一次機會,僅容一人(隊)通過。就算棒球是團體競技,能站在賽場上的只有區區九人,算上替補也不過二十之數,其中所背負的其他隊友、校友、親朋們的期待和曾經付出的努力絕不容許被某一個個體的任性妄為破壞。
這大概才是御幸一也愿意上場的真正原因吧?
這一輪打席從九棒開始,仿佛是憋著一股氣要用實際行動向片岡監督證明自己的投球值得信賴,丹波光一郎迅速的拿下了第一個三振。
但理論上九棒不是投手就是先發九人中打擊實力最弱的,三振掉他之后就立刻得重新面對上位打線。
雙方都是強打,卻因為投手的實力不同在推進上差別甚大。這才第四局稻實打線就已經推進到第三輪,而青道剛剛開始第二輪。
稻實的一棒白河勝之對待青道的王牌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這才是真正擁有全國級別實力值得稻實警惕的投手。謹慎的選球和糾纏之后,在兩好三壞雙方都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他試著將球打向左外野。
討厭歸討厭,白河勝之對御幸一也作為捕手的實力還是很認可的,就是不知道他左外野守得怎么樣,總不能比降谷曉還差吧?
一棒進行試探是職責所在,糾纏了這么多球能安打血賺,就算出局了也不虧。
“左外野!/御幸!”丹波光一郎和克里斯口中喊著球飛出去的方位往外野望過去。
御幸一也在球被擊中時就早早做出了預判,朝著估算的落點迅速奔跑,腦袋側斜著看球來的方向移動調整,在跑動中將球接進手套中。
“哦哦哦哦哦哦哦!”選手席和應援臺同時爆發出一陣歡呼,這算得上是個守備美技了。
“二出局了!”將球傳給伊佐敷純中繼一次之后傳回到丹波光一郎手中,御幸一也高高的舉起手臂,拇指扣住中指和無名指,留食指和尾指豎起,高聲喊道,“讓他們放馬過來吧!”
不得不說看到這一球被妥善的接住,其他的隊友們尤其是丹波光一郎都松了口氣,重新建立起對左外野守備的信任。
沒了篩子般的守備掣肘,克里斯的配球更加靈活,而丹波光一郎的投球也更加肆意,輕輕松松就把二棒吉澤秀明釣出個滾地球封殺出局。
若是以往成宮鳴早就該開始大呼小叫“出局如風都不給休息時間是想累死我嗎?”之類的話,吉澤秀明決定先發制人把這話給說了讓成宮鳴無話可說:“不好意思啊,鳴,我剛才出局得太快……”
沒想到這次成宮鳴居然什么都沒抱怨,他只說了一句“現在輪到我們了”,便雙眼目視前方,不疾不徐的一步一步走上投手丘。
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呢?
大家都不知道,但接下來的投球讓他們知道成宮鳴進入狀態了。
同樣是面對上位打線,成宮鳴讓青道的二、三、四棒三上三下,只用九個球就拿到了三個三振,連身為隊長兼四棒被職棒和各大高校密切關注的結城哲也都沒能碰到球半點油皮。
用時不到五分鐘結束一局的成宮鳴瞥了眼青道的選手席那些看傻了的家伙,沒有作出任何挑釁,保持著沒表情的表情離開投手丘。
但在別人眼中,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仿佛在說“就憑你們這群貨色也想跟我比?”
澤村榮純熱情的迎了上去,把毛巾和水杯塞進成宮鳴手中:“成宮前輩剛才太帥了吧!”只要看過這一局的投球就知道不出意外這場比賽沒有其他投手出場的可能性了,但不妨礙他產生慕強的心理,當初他可就是看到這種狀態下成宮鳴的投球被震撼到,才開始對棒球產生興趣的,為此連之前不被當成電燈泡敵視要保持距離的事都暫時忘到了腦后,“成宮前輩的投球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充滿著無限的可能性,青道的打者根本打不到,真的好厲害啊!”
正大口喝水補充水分的成宮鳴被突如其來的夸夸紅了耳尖,清清嗓子說道:“哼,真不知道青道得意個什么勁,我還沒有用出全力,他們就倒下了。”剛才的沉靜一下子就從他身上褪去,明明很得意卻強撐著不表現在臉上,但大家都看出來了給他面子強忍住不說破。
青道的氣氛還算可以,畢竟成宮鳴的強大他們早有心理準備,比起被同伴背刺的震撼根本不是同一等級,現在背刺的人下了場,換上場的御幸一也很靠譜,以目前的分差來看遠沒到放棄的時候。
守備核心丹波光一郎這才是第三局投球,就算成宮鳴把節奏帶的很快讓他沒有休息時間,他也完全不覺得累。
五局上從四棒原田雅功開始,他打擊真的不弱,打率高達六成一三,不然他憑什么擔任稻實打線的核心四棒呢?但他實在是不擅長應對心眼多的捕手,從少棒時期就被御幸一也戲耍,上了高中后數度敗給克里斯花樣百出的配球,這次也不例外。
原田雅功努力掙扎了一番,還是被三振出局。
輪到五棒成宮鳴,他空揮兩次后,第三次擊中的球被丹波光一郎攔了一下沒碰到,不偏不倚的砸進了二壘手小湊亮介的手套里,白白送給青道一個出局數。
六棒山岡陸倒是憑借揮大棒擊出一個二壘安打,但七棒平井翼沒打好,一個中外野的高飛球被伊佐敷純接殺出局。
成功守住一局沒讓稻實的清壘打線得分,青道的大家都很開心,打席也還在清壘打線序列,第一個打者輪到五棒增子透,下一個就是六棒克里斯了,丹波光一郎和替補球員都湊上來幫他脫捕手防具。
“光一郎,你不用……”克里斯不習慣被人幫忙,有種衣服被扒掉的羞恥感。
丹波光一郎拍了他背一下:“別亂動,馬上輪到你打擊了。”
克里斯只好站定不動,與御幸一也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倆私底下交流頗多,雖然御幸一也是以八卦或抱怨的口吻,克里斯著實從他那里聽到過不少關于成宮鳴的事,因此至今都覺得御幸一也和成宮鳴關系好。
順帶一提,第一輪的陽春本壘打就是依托那些情報整理分析后打出來的。
他哪里知道御幸一也抱怨的是上一個輪回的成宮鳴,雖換了個世界,但都是打棒球的有著相似的人生經歷和成長軌跡,某種程度上是同一個人自然可以用作參考。
并沒有等待太長的時間,增子透很快就被一記成宮鳴投歪了的觸身球打到了屁股上,不過他屁股上僅次于肚子上的肉多,很好的保護了深藏在里面的骨骼,雖然疼的一瘸一拐的跑上一壘,但被一壘跑壘指導員拿著止痛噴霧一通狂噴后立刻恢復了行動能力。
無人出局一壘有跑者,雖然可以通過犧牲觸擊推進壘包,一個點不好就有可能被抓雙殺,對于擁有長打能力的克里斯而言,果然還是把球打得遠遠的更有利。
緊隨其后站上打擊區的克里斯用球棒瞄準投手丘上的成宮鳴揮動幾下,擺出了教科書般標準的打擊姿勢。
“接下來,該輪到我們得分了。”
第133章 No.04稻實
當克里斯站上打擊區的時候, 成宮鳴正懊惱地捏著鎂粉包。
他的狀態本來好得不得了,但剛剛難得被澤村榮純夸獎,有點得意忘形, 手指的感覺就跟著發飄了, 居然投了個觸身球出來。
這怎么能行呢?
雖然投出觸身球對投手而言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難得那個天天吵著要篡位的臭小子被自己無敵的投球征服了, 當然是要趁著他崇拜心理還沒消散的時候加固印象,免得一比完賽就又重新上竄下跳著要表演下克上。
只是克里斯確實不好對付,青道得到的唯一一分就是他打出的本壘打,連原田雅功的配球也變得猶豫起來。
猶豫過后才給出的配球讓成宮鳴直覺不太好,一連搖了好幾次頭,感覺再搖頭原田雅功就要叫暫停沖上投手丘問他究竟想做什么了, 才終于在滑球上不怎么情愿的慢慢點了點頭。他把剛扔掉不久的鎂粉包又撿起來捏了捏,才將手掩在手套中調整握球的方式, 盡管高中棒球對投球準備時間沒有明確的規定, 但像職業聯盟那樣一顆球磨蹭幾分鐘甚至十幾分鐘是絕對不可能的。
側身,抬腿,邁步,揮臂。球出手時的指尖感覺還差點意思, 但已經施加了足夠的旋轉, 讓球進壘后劃出一個超大的橫向位移, 從克里斯揮出的球棒下方穿過鉆進原田雅功的手套中。
主裁判握拳振臂:“好球!”
見克里斯揮空, 成宮鳴得意的舔了舔虎牙, 跟原田雅功確認過下一球是從打者膝蓋高度緊貼好球帶邊緣的內角直球后, 扭頭兇狠的瞪了一壘的增子透一眼, 大大的藍眼睛里明晃晃的寫著“肥成這樣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壘包上不要妄想著盜壘了”。
增子透委屈的往壘包靠近了半步,只不過是個子高了點體型壯了點肚子大了點, 至于說肥嗎!但不夠靈活是事實,也確實不打算盜壘,后續兩個打席的克里斯和御幸一也都是強打,相信他們一定能用安打將他送回本壘。
雖然只有半步,但成宮鳴對立竿見影的效果還是比較滿意的,轉回頭去專心致志的對付克里斯。
而克里斯輕輕轉動著球棒,棒頭畫出的小圈節奏漸漸與應□□響樂部演奏的《Eye of the Tiger》合上了拍,整個人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無懈可擊的氣質。
成宮鳴的直覺不斷報警,就連結城哲也都沒給他帶來那么大的緊迫感,沉重的壓力迫使著他將球投得更加完美。
內外角交替,還真是簡單易懂的配球思路。完全猜中了方位和球種的克里斯這樣想著,后退半步出棒將球撈起盡力拉向右外野深處。
球飛得又高又快,右外野手富士川慎也朝著墻的方向狂奔想要接殺,先前提防克里斯的長打能力大家都站位靠后,讓他堪堪能趕得上,稻實守備們提起的心多少放下一點——總不能又轟了吧?一定要接住啊!
青道卻是都在喊讓球落地,增子透根本無暇去顧及其他,已經擺好了沖刺的姿勢,只等跑壘指導員發令就開跑。實際上他是絕對信任克里斯的,要不是監督給了不許搶跑的暗號,早在克里斯將球打出去的同時,他就已經開始跑壘了。
球終于落了下來,錯過富士川慎也的撲救,砸在圍墻上又彈回場地內的草坪上,不幸中的萬幸是沒飛出圍墻。富士川慎也手臂一撐將整個身體往前一滑,手套終于能夠到球,他來不及站起,翻身以仰躺著姿勢將球傳給趕來支援的卡爾羅斯。
卡爾羅斯接到球后轉身的同時完成蓄力,從右外野的最深處一記長傳將球送回本壘:“給我——回去啊——!”
除了稻實朝夕相處的隊友們,誰都沒有想到卡爾羅斯一個二年級生居然能有如此強的肩臂力量,也不能怪外人想不到,卡爾羅斯少棒時期實力不顯,而進入高中后給人的印象基本是跑得快打率高,守備方面有成宮鳴這樣的王牌,能將他的投球打出去的都少之又少,哪里還能剩下給野手表演的機會?那一記長傳直到投手丘附近才降下高度在地面反彈后被原田雅功接進手套中。
而早在直傳本壘的球進入內野時,青道的三壘三壘指導員楠木文哉就果斷的做出判斷,把想要沖本壘的增子透喊了回來。
如果在壘上的是速度快的倉持洋一他絕不會阻攔,甚至用不著他操心這個時間估計已經回了本壘拿下分數了,可誰讓跑壘的是不夠靈活的大塊頭增子透呢。
守住了沒能丟分稻實卻不能松一口氣,現在的局面是無人出局二三壘有跑者,得分圈里站著兩個人了還要對上打率高達八成二三的御幸一也。這個高到離譜的打率是他一年級代替克里斯擔任正捕手時參加夏季大會的創造的,也是媒體會將他鼓吹成“青道救世主”的最根本原因,說到底棒球場上最受矚目和追捧首先是投手,然后就是擊出本壘打的、拿分多的或者拿到關鍵分的強打者,捕手作為最辛苦但不起眼的角色往往用來背鍋。
要不是之前御幸一也擺爛的同時咬死了絕不松口,堅決不擔任捕手之外的守備位置,青道教練組絕不會輕易放任打率這么高的選手不在場上。
成宮鳴的投球又一次被克里斯給擊出安打,他也顧不上生氣,因為接下來已經走上打擊區的打者是他關注已久甚至親自邀請過(然而被秒拒絕了)的捕手御幸一也,盡管近一年的比賽中都沒有出場機會仍不可小覷的男人。
“來決一死戰吧一也!看本成宮大人把你三振掉!”成宮鳴懟臉挑釁,御幸一也都還沒給什么反應呢,原田雅功就先一步在腦門上給青筋開會想沖上投手丘上暴打某王牌了。
原田雅功把棒球在褲子上蹭掉剛才粘上的土,用力扔給成宮鳴,力道之大震得他手心酸麻,可見捕手的怒氣值攢的有多高。
成宮鳴立刻就慫了,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確認暗號,這次連搖頭都沒敢搖,把腦袋一通狂點后,按照指示精準的將球投了出來。
“壞球!”主裁判沒有放過這個好球帶邊緣試探的球。
沒有揮棒的御幸一也看著敢怒不敢言把火氣轉移到自己身上的成宮鳴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還真不是看出是個壞球才不揮棒的,純粹是想站在打擊區看看這個鳴跟上次輪回的鳴投球的區別,兩好球之前他就沒打算出棒,沒想到白撿了一個壞球,賺到了賺到了。
接下來……果然還是繼續待球好了,反正無人出局就算是強迫取分也能至少有一分進賬呢。
第134章 No.04稻實
用犧牲觸擊強迫取分能拿到一分, 擊出長安打將增子透和克里斯送回到本壘能拿到兩分,如果將球轟出去也就是本壘打的話那就是三分了。
青道與稻實現在的分差是四分,御幸一也當然選擇對隊伍最有利的, 而憑借他的實力以上一二三無論哪個選項如無意外都可以達成。他本就天賦極佳, 又在不斷輪回中不斷精進提高自己的棒球技術, 粗略算下來多了七八年的經驗累計起來, 怎么都比貨真價實只有十六歲的成宮鳴要強出一截來。
御幸一也甚至敢說,放眼整個高中棒球界,只有他不想打的投球,沒有他打不到的投球。
大概是強者之間擁有獨特的磁場感應,成宮鳴面對著并沒有展現出攻擊性甚至顯得略有些閑散的御幸一也興奮到戰栗,他再一次連續搖頭, 仿佛一個莫得感情的拒絕機器人,直到原田雅功給出變速球的暗號才滿意的點頭確定。
被面罩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原田雅功那張未老先衰的臉又黑了一個色號, 他立刻取消掉了剛才變速球的暗號, 改成了指叉球想騙御幸一也出棒。
成宮鳴又想搖頭,被原田雅功舉起的比沙包還大的拳頭威脅到不敢吱聲了,委委屈屈的把球投了出來。
打定主意要多看幾眼,等兩個好球后再開始揮棒的御幸一也一動不動, 眼睜睜看著球飛過來鉆進捕手手套中, 心里還默默感嘆了下這個指叉球的下墜弧度比之前同隊的鳴還要大一些。
“好球!”主裁判兩臂平舉告知場上所有人現在的局面是一好一壞, 隨后朝投手一指示意他可以繼續投球了。
這次原田雅功直接給出了變速球的暗號。
一連兩個變化球實在沒必要, 但成宮鳴執意要投, 原田雅功能有什么辦法呢, 再任性也是自家的王牌投手, 比賽中沒那么多直接用言語交流的機會,身為捕手只能順毛捋, 從下一球給他找補回來以示安撫。
況且剛才是搖頭太多次,決勝球的意圖太明顯才放棄了變速球,單以這個球種而言成宮鳴的完成度已經非常高了。這都是托澤村榮純的福,原本剛開始練習不久的變速球在這個后輩積極主動不斷挑釁,想要搶走王牌位置的巨大壓力下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被成宮鳴完全掌握,并且將其與直球的共軌程度提高到肉眼難辨的地步。
這顆球在成宮鳴剛出手時,御幸一也沒看出來是變速球。
上百公里時速的球從投手丘到達本壘只需一眨眼的時間,打者不及時出棒擊球會來不及,變速球就是利用比正常投球更慢的速度讓打者空揮,球棒揮完球才到本壘來賺好球數,摻雜在直球中防不勝防。
但御幸一也這家伙,他原本不打算揮棒的啊!
于是變速球不但沒能騙到御幸一也提前揮棒,反而因為速度慢變成了一顆普通的好打的慢速球。
腦子里尚在猶豫是要繼續等好球,還是把這個明顯是決勝球的變速球打出去挫敗稻實的士氣,身體卻先一步行動起來,全身力量都匯聚在手中的球棒上,以極快的速度揮動起來,將這個送到嘴邊的得分大禮包不客氣的一口吞下。
被擊飛的棒球像是一顆流星疾馳而去,重重的砸在積分牌的邊角部位。
“哦哦哦哦哦哦哦——!”全場除去三壘側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以及銅管樂隊演奏的更加起勁的《狙いうち》。
應援曲的所有者在跑壘時,都忍不住哼出了聲。
與御幸一也的輕松寫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肺都要被氣炸了的成宮鳴,藍色的眸子中染上陰霾,他完全沒機會接連跑回本壘的增子透和克里斯,雙眼死死的盯著御幸一也繞壘包跑完一周回到原點。
遠處剛又被砸一次的記分牌閃了閃,更新了青道目前的得分,五六七棒的配合一口氣拿下三分。如同籃球中的灌籃一樣,本壘打本來就能提升己隊氣勢,打擊敵隊投手的心態,這次得分還多,如果能乘勝追擊的話不要說是追平,就連反超比分恐怕也不是夢。
原田雅功想叫個暫停,被成宮鳴搖頭拒絕了,那雙被藏在帽檐陰影中依舊熠熠生輝的眼睛寫滿了“我沒問題我一點都沒受影響”。
王牌投手態度如此堅定,以其為核心輔助的捕手和守備們都稍稍松了口氣。
可接下來面對八棒門田將明成宮鳴居然投到了滿球數,險之又險的用一個擦邊的壞球騙到揮棒才終于拿下這局的第一個出局數;隨后又接連投出壞球,用四壞把打擊實力最弱的九棒丹波光一郎無痛送上一壘壘包。
棒次重回青道的上位打線,在倉持洋一對著一顆不算太明顯的壞球揮棒之后,稻實那邊的替補球員朝本壘跑過來,將國友監督讓記錄員寫的紙條交給主裁判。
無論稻實還是青道,不管成宮鳴、原田雅功還是打擊區的倉持洋一在看到這一幕時都愣住了。
不會吧不會吧,稻實居然要把他們的絕對王牌成宮鳴換下場嗎?
廣播中傳來JK播音員甜美的聲音:“稻城實業申請更換選手,澤村同學上場接任投手,投手成宮同學交換右外野手富士川同學,富士川同學下場。”
呼——
緊張得屏住呼吸的觀眾們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讓人高血壓的只有青道,稻實的操作尚在大眾的正常認知之內,讓狀態不好的王牌去外野調整,投手丘暫時交給其他投……
等等!
怎么是個一年級投手?青道啟用一年級都被坑成什么狗樣子了,稻實眼看著還不吸取教訓,竟然又派出一個一年級上場擺爛。
好在有不少人是關注過春季賽或者含金量不算高的夏季大會前幾輪比賽的,忍不住幫澤村榮純說些好話,卻被只看決賽的觀眾嗆了回去:“春甲都讓人看的血壓飆升,更別提還在調整期的春季賽了,普遍實力不強。至于夏季大會……雖然我沒來看,但賽程還是聽說過的,稻實在的半區全是菜雞,都能讓一個公立升學為主的學校打進半決賽。對手全都很弱,贏他們算不了什么。”
原本不是澤村榮純的支持者,但被人指著鼻子說眼光差激發了逆反心理,老觀眾們氣得直拍大腿:“你等著瞧吧,澤村馬上就要投球了,分分鐘打腫你的臉!”
“哼,我巴不得看到精彩的投球呢!來啊,有本事就狠狠的打,能把我臉打腫才最好,就怕他沒那個本事!”
新老觀眾幾乎要動真格兒的打起來,而投手丘上兩個投手交接也險些掐架,澤村榮純使勁扒拉著成宮鳴的手想把球從他的指縫摳出來,成宮鳴明知道已經廣播通告過的事情不能改變卻不肯松手,直到原田雅功和主裁判一起開口催他才放下一句“回了學校你給我等著!”的狠話,繞到三壘側拿了野手手套往右外野深處跑去。
澤村榮純本以為自己這場比賽必不可能有上場的機會了,萬萬沒想到成功前輩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于是就連和原田雅功練習投球也變得無比認真虔誠。
除了投捕練習,原田雅功在接到球后立刻起身速傳二壘,滿意的看到澤村榮純非常自覺的蹲下躲開殺盜壘球的飛行路線,在正式投球開始之前跑上投手丘進行最后交流時,夸獎了兩句:“狀態不錯,等會兒繼續保持。”
“是!誓死不丟分,拿到出局數!”澤村榮純高興的立正敬禮。
原田雅功腦袋上繼紅十字路口外又多了成把的足夠用來煮掛面的黑線:“倒也不至于死,正常發揮就行。”他覺得自己命太苦了,兩個投手都是變化球大戶,每次配球都要想到頭禿,為此發際線瘋狂后退。
但澤村榮純的優點非常明顯,他比成宮鳴聽話,給出的配球基本不會拒絕。
初登場原田雅功怕手沒熱起來沒讓投變化球,給出的短平快直球看似不起眼,但這才是投手真正的生命線,也是最適合用來開場的球種。
“空揮!”主裁判拍拍手臂示意揮棒過半,現在是兩好零壞打者被追逼。
倉持洋一看了眼一壘側自家選手席后改變姿勢握起了短棒,打算優先推進壘包,順便搞一搞投手心態,一年級的投手心理素質能有多硬?更何況觸擊不一定會犧牲,作為全青道速度最快的男人他有信心在觸擊不拉跨的情況下跑上一壘。
可惜倉持洋一面對的是觸擊專家澤村榮純,他怕什么都不會怕短打,甚至可以控制住球與球棒接觸的位置角度,以此判斷出球的落點。
澤村榮純這一球投得只多少有個樣,就是沖著倉持洋一的球棒撞過去的,隨后一秒鐘都不耽誤,上前幾步正正好好把這個內野滾地球接住,左手往手套里一摸一記回首望月將球傳給二壘,二壘沒有片刻耽誤立刻傳給一壘。
二壘百分之百是出局了,全場人的目光都落在一壘邊裁身上。
“出局!”一壘裁判大聲宣布。
“靠靠靠靠靠!稻實的一年級投手這就拿下一個雙殺了?他上場之后總共才投了兩球吧!”稻實這邊都要瘋了,因之前青道的三分本壘打而沉默的三壘側看臺頓時精神了。
剛跑到右外野深處,別說是調整狀態了,連氣都沒來得及喘兩下的成宮鳴,立刻就因為三個出局數湊齊后的中場休息得調頭往選手席跑回來。
“啊啊啊啊啊澤村榮純這臭小鬼,他絕對是來克我的吧!”
第135章 No.04稻實
第五局結束后是慣例的中場休息, 時間比較長。既能讓球員們補充水分、回復體力,又能把場地重新整備平整、灑水防塵、補畫邊線、清潔壘包,確保裁判能更容易做出準確的判斷。
稻實那邊成宮鳴去右外野被遛了一圈, 不爽至極撲上去跟罪魁禍首澤村榮純互掐臉蛋, 引發了大家轟轟烈烈的站隊和拉偏架的行為藝術。
而得了不少分差一點就能追平的青道這邊卻也不太平, 站在欄桿邊原是負責加油的替補隊員見勢頭正好的一局戛然而止, 忍不住撇過頭去跟旁邊的隊友抱怨道:“總感覺,倉持那家伙很不擅長應對稻實那個澤村的樣子,這都……”
“快別說了。”站在旁邊同樣是釘死在板凳席上替補的另一個隊員只來得及說出這么一句,在欄桿的掩護下拼命用胳膊肘子偷偷搗他,眼睛使勁擠得整張臉都要扭曲了,想提醒他背后說別人小話時必定被聽到的定律, 然而當事人已經走到跟前了實在不敢說出口來。
\"憑什么不能說,這都已經是他第三次光速出局了。\"抱怨的替補隊員完全沒屆到隊友的拼命提醒, 他起初不敢說的太大聲怕教練組聽到, 卻越說心里越不是滋味聲音也漸漸高了起來,“你表情這么痛苦肯定也是這么想的對吧?他才二年級明年還有機會,自然不會像我們這么拼命。就這打率根本上不了壘,跑的再快能有什么用?”
另一個隊員實在是攔不住小伙伴的作死行徑, 再看一眼黑著臉的倉持洋一, 無奈的低下頭不吱聲了。他們雖然是三年級的前輩, 卻只是背號兩位數、除了代打極少能獲得上場機會的替補, 在棒球部中的話語權遠不及能夠牢牢把持住先發位置的后輩。
“*粗口*你什么時候不聲不響過來的?!”他被嚇了一跳連忙后退。
倉持洋一沒有理會他們, 自顧自的走了過去到放球包的地方坐下,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御幸一也朝兩人挑了挑眉, 這種冷處理讓心虛的前輩們脊背被冷汗浸透了。
一軍中總共就倉持洋一、御幸一也和川上憲史三個二年級生,為了體貼喜歡窩在角落里自閉的御幸一也, 三人的球包都放在了最后排的椅子上,今天還沒有撈到出場機會的川上憲史幫忙遞過來毛巾和水,輕聲安慰道:“別聽前輩的話,你今天表現挺好的。”
御幸一也接過水灌了一大口后低頭在肩膀處的球衣上擦了擦嘴邊溢出來的水漬,才拍拍倉持洋一的肩膀說:“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前兩次都是一球出局,這次你堅持到第二球才被解決,雖然是雙殺打但從一到二進步了一倍呢。”
“哈?”被前輩們背后說壞話并沒生氣的倉持洋一這下子拳頭梆硬了,“御幸一也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御幸一也一反常態的露出了個壞笑,這個表情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卻讓兩人莫名覺得熟悉,“中場休息就好好的休息放松,不止是身體上,還有精神上。怎么樣,現在神經是不是繃得沒那么緊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先一步逃跑去了三年級那邊,以第三者的姿態硬生生插入進克里斯和丹波光一郎的戰術討論中。
倉持洋一恨得牙癢癢又不能上前,一張黑臉憋得紫紅,兇神惡煞的樣子駭得川上憲史新接的一杯水全都喂給了腳下的地面,而嚇到同伴的某人一把奪過了空杯子,惡狠狠地喝了半天的空氣。
隨著播音員宣布第六局比賽開始的聲音從廣播中傳出,兩隊人馬再次回到場上,青道依舊是上一局的守備陣容,而稻實輪到了八棒樊勝美。
稻實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應援曲,場邊還有輪不到打擊的球員和替補們加油鼓勁,但近百人的管弦樂隊和十幾人的吆喝都壓不住一個成宮鳴的嗓門大:“趕快打出去得分啦!只有一分的分差對投手壓力超大的,你們是想累死我嗎?”
白河勝之笑話他:“現在投手丘上站著的是澤村榮純,不是你。”
成宮鳴果然發怒:“哼!全都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的渣男,你們只喜歡新投手不愛我了!”
“別這么說嘛,你可是王牌,大家當然是愛你的。”卡爾羅斯示意白河勝之見好就收,想不起剛剛被轟就足夠了,別真把成宮鳴氣出個好歹來等會兒沒法回投手丘收尾。
“愛你愛你,行了吧滿意了吧。”白河勝之極其敷衍的棒讀回復。
然而成宮鳴堪稱當代得寸進尺大師,無理都理直氣壯辯三分,現在發覺了小伙伴們的妥協,就越發擺起譜來:“當然不行,你們今天一人至少得個十分我才能滿意。”
“一人十分?”白河勝之不慣著他,“對面是青道不是青瓜隊,想得幾十分還是做你的春秋白日夢去吧!”
“那一人五分不過分了吧?!”成宮鳴往后退步了半個小腳趾,卻擺出一副割肉賣血大酬賓的姿態。
白河勝之不耐煩道:“我是一棒哪有那么多得分機會,三分,不能再多了。”
“一棒多好啊,至少不想像我一樣這輪打席人都沒了。*”也不知道卡爾羅斯究竟和誰才是一伙兒的,他二話沒說就背刺了白河勝之一刀。
在后排圍觀二年級生眉眼官司的多田野樹深感遺憾,怎么澤村榮純就去打擊準備區了呢,不然讓他看到這一幕簡直錘死了三個人之間不清白,即使為避免當電燈泡二號也會自覺主動的遠離這幾個前輩。
說話之間樊勝美已經打了出去,球落在右外野比較淺的位置,右外野手門田將明和一壘手結城哲也都跑過去接球,而丹波光一郎迅速沖向一壘補位,原本應是沒什么問題的封殺,但接到球的門田將明傳的略微有點偏,丹波光一郎拼命伸長了胳膊和腿才勉強接住,扯得襠部和大腿筋都有點疼了。
裁判頓了頓之后平舉起雙臂示意跑者安全上壘。
丹波光一郎舉了舉夾著棒球的手套,滿腹疑惑卻不敢問出來,身為球員沒有資格質問專業裁判,即使要問也只能是片岡鐵心這個監督出面。
但一壘跑壘指導員看的很清楚,是丹波光一郎在努力伸手去接球時,原本緊貼壘包的腳向前滑了一點,就是那條不起眼的縫隙導致了封殺的失敗。
可這能怪丹波光一郎嗎?
比賽中最忌諱抱怨推鍋,大家互相安慰著“Don\'t mind”回到各自的守備位置,整理好心情繼續面對下一棒打者。
稻實的第九棒因為之前的換人變成了澤村榮純,有了春季賽中的出色表現做鋪墊,再沒人會為他是一年級小瞧他,內野守備前驅防止觸擊,而外野以倒三角的陣型防止長打。
澤村榮純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但很遺憾他不打算上壘罰站,容易讓身體冷下來,影響投球狀態。原本決賽的絕大部分舞臺就是屬于成宮鳴的,打擊上只要完成推進壘包的職責不會有人說什么,但投球表現不夠好的話,能搶到的上場局數更少了。
方方面面考慮了那么多,澤村榮純的行動上并沒有敷衍了事,他擺出了最標準的觸擊姿勢,不用監督助教們提醒,稻實的大家也都不敢眨眼的緊盯著他的動作。
然后第一球他讓開了。
“壞球。”主裁判給出了判決。
克里斯暗自嘆氣,剛才那個球壞的不太明顯,他也盡量往好球帶拉了,沒能騙過裁判就算了,連這個一年級小投手都沒騙過去。
“你們看出來那是個壞球了嗎?”平井翼問天賦秉異的二年級生們。
“能看出來啊。”擅長選球的吉澤秀明回答他。
平井翼狂翻白眼:“誰問你了。”
同樣擅長選球的白河勝之也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在這邊角度不對,等到了打擊區肯定能看出來。”
已經被替換下場的富士川慎也感嘆:“除了投球和觸擊,還有不遜于你們兩個的選球眼光,下下屆還真是來了個小怪物啊。”
卡爾羅斯笑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是挺好的么,是我們的小怪物,讓其他學校頭疼苦惱去吧!”
腦門上又多了個“小怪物”標簽的澤村榮純踩了踩打擊區的土,重新擺出觸擊的姿勢,安靜專注的等待球飛過來。
很多人打不好觸擊的是怕被球打到,被時速百公里的硬質棒球砸一下巨痛,就算經過多年訓練畏懼心理減退到存在感稀薄,但在擺短棒直面球來的時候,大腦內保護自身的安全機制會自主啟動起來讓動作變形。
澤村榮純就完全不怕球,是天賦還是腦子里缺根弦不得而知,反正他不怕,再加上絕佳的動態實力和柔軟肢體的敏捷配合,只聽到輕輕“呯”的一聲球就朝著投手丘與三壘側邊線的中間彈去,捕手、投手和三壘手同時啟動去撿球,距離最近的丹波光一郎抬起投球那只手示意隊友回壘包,戴著的手套往球彈地而起的上方一放接個正著。
樊勝美在投手開始投球動作時就跑起來,那個觸擊距離雖然不遠,但成功把隊友送上二壘,作為一個犧牲觸擊完全合格了。
已經拿到合格的澤村榮純埋頭沖一壘的速度仍然很拼命。
突然一壘和三壘的跑壘指導員的聲音同時響起:“繼續跑上三壘!/不要撲壘來得及!”
沖刺跑時大腦缺氧哪有余力思考,身體立即便按著熟悉的指示照做了,等他們倆分別在一三壘站定才從壘指那里了解到究竟發生了什么。
第136章 No.04稻實
隨著澤村榮純和樊勝美分別在一三壘站定不再推進, 丹波光一郎手中那沒來得及扔出去的球沒有必要再傳了。他周圍圍上幾個人,主裁判、克里斯、青道的傳令員都上前詢問情況,還有個站在不遠處的打擊準備區的白河勝之抻長了脖子使勁瞅。
“能站的起來嗎?需不需要叫醫療?”主裁判關切的問道。
被克里斯搭把手扶起來的丹波光一郎急忙搖頭, 他的惶恐來自于片岡監督的不信任, 回答主裁判的問話時一雙眼睛緊盯著自家的傳令員, 生怕他回去告訴教練組錯誤信息導致被立刻降板:“謝謝您的好意, 只是腳滑了一下,沒摔倒。當然,也沒有受傷。”
主裁判看他活蹦亂跳的樣子沒有堅持叫醫療,傳令員也沒懷疑徑直返回選手席匯報情況,只有克里斯離得最近看的最清楚。丹波光一郎剛才接住球后轉身動作起得太急,腳落在剛噴過水的地面上沒能踩實, 才在打算將球傳一壘時打了滑,確實沒有真的摔倒,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受傷。
大家關注的都是丹波光一郎的腳踝有沒有扭到或小腿肚子有沒有抽筋, 只有克里斯的視線落在了他的大腿根部:“光一郎你……”
大腿根部的筋確實因為之前的補位接球扯到,此刻忍受著持續而綿密的痛感的丹波光一郎發現他的注視后呼吸一滯,看向克里斯的目光中寫著“果然被發現了”的絕望卻又帶著隱約的希冀,他用手套掩蓋住大半張臉壓低聲音說道:“我真的沒問題, 最后一場比賽了, 克里斯, 就讓我投完吧。”
比賽當中沒叫暫停的情況下, 他們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用來交流, 克里斯沉吟片刻后直視著丹波光一郎的眼睛:“我并不認為這會是我們的最后一場比賽。”他用手套背面拍了拍自家王牌投手的心口, “別想太多, 萬事有我在呢。”說完沒敢多留,轉身朝本壘板跑去。
再不趕緊回去的話主裁判要開口催促了, 好球帶的判定已經因為降谷曉的控球變得嚴格,又給裁判員留下新的不佳印象的話,之后幾局的比賽中有可能會增加不必要的艱難,本就已經比分落后的情況下實在沒必要為了幾句話給自己找麻煩。
克里斯沒有告密,來自捕手的信任和支持讓丹波光一郎安下心來,即使身上有著持續不斷的疼痛,依然投出了十分犀利的曲球;盡管球數上被糾纏住,他卻成功的連續將白河勝之和吉澤秀明三振出局。
面對無人出局一三壘有人的大危機未丟一分,還化解到兩人出局二三壘有人的程度,在裁判第二次喊出“三振出局”的時候,丹波光一郎終于憋不住,拉弓的同時大聲“喔喔喔——!”吼了出來。
答應了成宮鳴要得分的白河勝之趾高氣昂的出去灰溜溜的回來,和三年級的吉澤秀明前輩一起被閑著沒事干的成宮鳴一通奚落。
其他人誰都不想惹某個沒事找事的王牌,三棒卡爾羅斯為了不被拖下水極速閃現到比賽場上,抱著必死的信念擊出了安打,將罰站許久的樊勝美送回本壘,而他自己則是仗著腿長速度快直接跑上了二壘和前進到三壘的澤村榮純一起罰站。
再次面對四棒原田雅功,大概是迷信于克里斯對其的克制作用,丹波光一郎內心十分平靜,盡管沒能再次拿下一個三振,但內野嫻熟的一壘封殺沒讓稻實將分差進一步擴大。
澤村榮純垂頭喪氣的跑回三壘側的自家選手席,純白的球服上沾染了大片的泥土,就連他的鼻頭上都有一塊污跡,這是他剛剛撲壘時弄臟的,只不過跑步沖刺的速度到底不如傳球的速度快,裁判判定打者被一壘封殺出局在先,他到達本壘在后,因此那一分并不算數。
見小投手悶悶不樂,正由幾個替補隊友們協助著穿護具的原田雅功伸手揉了他一把:“打起精神來,不失分對我們而言也是一種得分。”
多田野樹幫澤村榮純把手套和帽子都拿到眼皮子底下看著他戴好,把換下來的頭盔夾在腋下,又遞上一塊濕毛巾不等他接過就直接上手替他把臟兮兮的臉黑擦干凈了。趁著幫忙擦臉的時機,他湊近了在小伙伴耳邊煽了個風點了點火:“接下來是青道的上位打線了,如果榮純你能在這一局解決掉二三四棒的話,說不定下一局監督還會讓你在投手丘上對付瀧川前輩哦。”
護具穿戴整齊想跟澤村榮純再囑托幾句的原田雅功聽到了煽風點火的內容,再看看已經重新支棱起來精神煥發的小投手,忍不住贊嘆多田野樹的確擁有不可小覷的捕手才能,看似玩笑的話其實完全切中了教練組的心理。
青道的二三四棒雖也都是強棒,突破不了成宮鳴的防線就無濟于事,但六棒克里斯和七棒御幸一也,那兩個狡猾難纏至極的家伙都成宮鳴的球轟出去了,與其硬碰硬造成更大的損失,不如干脆規避掉最銳利之矛與最堅固之盾的對決。但一切的前提是澤村榮純的實力足以擺平結城哲也他們幾個,不然他連充當緩沖帶的資格都沒有。
成宮鳴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才不聲不響的沒有跟國友監督在換投的問題上掰扯,投手丘遲早還是歸他所有,時間或早或晚而已。
這些東西澤村榮純自己也能看出來,當初稱霸街區時彎彎繞繞的事比這可多了去了,但多田野樹愿意說出來是一片好意,被好友如此放在心上他很開心。
更何況,澤村榮純不在乎是否被利用,只要結果是他贏得了更多投球機會就足夠了:“當緩沖帶足夠堅固時,它和城墻也沒什么兩樣了。”
“說什么呢?快集中精神,要上場了。”從澤村榮純身邊路過的樊勝美前輩彈了一下他的腦袋瓜子。
澤村榮純摸著完全不疼的腦袋,咧開嘴露出陽光燦爛的明媚笑容:“好!前輩等等我!”
比起稻實的其樂融融一片祥和,青道整體的氣壓比較低,原本遏制住了稻實的搶分勢頭所有人都挺開心的,大家在給接下來的打者加油打氣,對隊友強大的絕對信任讓他們暢想起平分甚至反超的美好景象。
然而片岡鐵心一句話讓氣氛冷了下來:“川上、小湊春市去熱身”。
其中含義再明顯不過,如果這輪打席輪到了丹波光一郎就讓小湊春市代打,隨后一局就由川上憲史登板投球。
丹波光一郎手中的紙杯掉到了地上,濺起的水花滋了一鞋,他毫無所覺的站起身為自己爭取:“監督,我才是青道的王牌,所以無論是輸是贏,這場比賽都該由我來收場。”
“你沒注意過自己的球數嗎?從第三局到第六局,不滿四局就球數上百。”片岡鐵心人如其名絲毫不為所動,固執如鐵鎖,“只靠你投不完全場,川上去熱身吧……”
川上憲史驚恐的看看片岡監督又看看丹波光一郎,不敢發言的他拿了手套低頭跑出選手席,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厲鬼索命,跑到牛棚孤零零傻站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忘記找一位隊友幫忙接球。
要回去嗎?回到監督與王牌的對峙中被三年級的前輩們敵視?川上憲史只猶豫了可能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抬腳往回走,他的確不想當夾心餅干討人厭,但唯獨到投手丘上投球這件事,不可能妥協也絕不退讓,必須要將機會牢牢的把握住才行。
可克里斯和御幸一也接下來都有可能輪到打擊,難道要找一個三年級的前輩……
“不是要熱身么?”從選手席中迎面走出來,穿戴著全套捕手護具的御幸一也用寬大的捕手手套戳了戳川上憲史的肩膀,“別發呆,走了。”
川上憲史小跑兩步跟上,腦子卻還沒轉過彎來:“御幸君怎么過來了……啊,我沒有嫌棄御幸君的意思,但你接下來的打席怎么辦呀?”
隱隱中有種這局打席輪不到自己的預感,也許是一閃而過的直覺,御幸一也解釋不清楚便干脆不提這一茬,將塞在褲子后口袋里的棒球摸出來一個扔給川上憲史,直接轉移了話題:“如果快要輪到我了,你會幫我把護具脫掉的,不是嗎?”
“那當然!”川上憲史小雞啄米式點頭,他對一年前練習時把御幸一也砸自閉了這件事心懷愧疚,至今不敢讓沒穿戴好護具的捕手幫自己蹲捕,既然如此,幫忙整理護具自然也是他應該做的,“御幸君放心,我很熟練的!”
“那就抓緊時間。”御幸一也側頭看了一眼場上正與小湊亮介糾纏的澤村榮純,聲音輕到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第137章 No.04稻實
御幸一也不知道自己屬于烏鴉嘴, 還是在多次輪回之后在冥冥之中開發出了直感技能,總之他這次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二棒小湊亮介這種輕量級技巧型打者對上澤村榮純這樣好球帶決勝的投手天然沒有優勢。待球沒有意義,不揮棒等于白送給稻實兩好球的天胡開局, 但打的話又極難打好, 增子透那樣的力量型投手可以利用蠻力將尾勁抵消硬扛出去, 小湊亮介能次次把球拉到界外就覺得吃力了, 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白給的高飛球。
小湊亮介努力纏了四五球后就因為界外球拉的不夠偏遠,被守著右外野的成宮鳴接殺出局。只需要多跑幾步就能拿到的一個出局數沒道理放過,現場還有那么多觀眾和媒體,好面子還愛顯擺的成宮鳴無論在哪個位置都要表現到最好,堅決不要被看成是降谷曉那種態度不端正的棒球選手。
接下來的三棒伊佐敷純擅長撈打,他是有一把子力氣能應付得了尾勁球, 也在小湊亮介的提醒下提高了警惕打算全力揮棒,但原田雅功竟然把尾勁球從配球中刪去了, 讓澤村榮純用變速球和兩顆快速直球極其迅速的將其三振。
三球三振, 兩球是空揮,一球沒有揮棒,這丟人丟得伊佐敷純想罵人。
之后作為青道不動四棒的結城哲也并不能簡單的歸類到力量型或者技巧型,硬要說的話, 他是全能型打者, 光是站姿就給投手帶去巨大的壓迫感。他早就對澤村榮純的投球蠢蠢欲動, 現在似乎對變速球更感興趣。
第一球是時速一百四十公里的外角直球, 結城哲也的球棒揮到一半停住了, 雖然沒有過半但這球本就在好球帶范圍內, 主裁判沒有絲毫猶豫的給了好球的判定;第二球是時速稍慢一點的卡特球, 以一個橫移從結城哲也揮出的球棒上掠過,撞進放在那里等待已久的手套中;第三球仍然不是結城哲也想要的變速球, 但兩好球的情況下是青道這邊的打者被追逼,所以他只能揮棒,而這球進壘的位置幾乎是紅中,長年累月地訓練讓他身體不由自主的先動了起來。
“呯!”
球棒與球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極快速的穿過內野守備落了地,中外野手迅速控制住球權,傳向一壘封殺打者。
一壘裁判平舉了雙臂示意安全上壘,結城哲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彎腰把護腿從身上扯下來。
投手丘上的澤村榮純并沒有因為被安打就氣餒,甚至都不需要捕手的安慰,自己就掐著狐貍手勢揮舞手臂,揚著大大的笑臉跟隊友們說“別擔心,已經二出局啦!”,換來逆反心大起的前輩“少自作多情,誰都沒擔心你好么”的嘲笑。
投手過于坦然的態度讓結城哲也心頭的不祥進一步加深,好像他現在能在壘上是對方故意為之似的。
就連面對五棒增子透,這種理論上講是最克制他的力量型打者并沒能讓澤村榮純有半分緊張。
腳步漸漸遠離一壘壘包的結城哲也突然愣了一下,明明左投對于防止一壘盜二壘有著絕對的優勢,剛才澤村榮純面朝過來時卻像是沒看到自己的動作一般。
連盜壘都無法動搖投手的心態嗎?這心態好到想虜回去給自家的投手們開班上課了。
澤村榮純的確不在乎結城哲也是否盜壘,防盜有原田雅功前輩負責操心,他只需要專心對付眼前的打者就行了。
反正只剩一個出局數,讓誰出局不是出呢。
空揮。
空揮。
空揮。
“喲西——!”干脆利落拿下第三個出局數的澤村榮純開心的跑下投手丘,就算被金屬球棒和揮大棒型打者克制,那又怎樣?只要讓他們連球都碰不到就可以了。
跟在選手席門口等待的多田野樹,還有其他的前輩們一一擊掌,在路過國友監督旁邊的時候,聽到了難得的夸獎:“投得不錯,下一局也交給你,沒問題吧?”
澤村榮純喜不自禁,嘴角上揚咧到了耳根,把胸脯拍得砰砰響:“放心交給我好了,絕對不會讓青道得分的!”
在空曠的右外野無所事事的暴曬了半天的成宮鳴正補充著水分呢,聽到他們的對話酸的把手中的紙杯捏憋了。
這也太偏心了,他都沒被監督這樣夸過!
“喂!鳴!輪到你的打席了,發什么呆呢。”卡爾羅斯一記手刀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我知道我知道,把你的臟手拿開。”成宮鳴臉上不見半點感激,他狠狠瞪了膽敢敲他頭的卡爾羅斯,想教訓卻沒時間,只能鼻子出氣冷哼一聲,把球棒夾在腋下邊走邊戴防滑手套,還不忘放兩句狠話,“給我等著,待會兒回來再收拾你!”
吉澤秀明在他背后大喊:“鳴!轟一發大的,今天可就只剩你和隊長沒開張了。”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起哄,這個喊“上吧上吧,你肯定能行的!”,那個叫喚“來個滿貫炮嚇死青道!”,熱鬧得不得了,而成宮鳴卻只想讓他們閉麥別再說話。
太吵了,比他自己還要吵。
成宮鳴扯著嗓子懟回去:“是哪個混蛋喊的?這輪打席從我這里開始,上哪兒去弄滿貫炮!”
立刻就有反應迅速的給他壓力超級加倍:“你別浪費出局數,讓打線連起來就有了唄。”
“滾吶!”成宮鳴罵完嘻嘻哈哈的隊友們,卻也真心覺得目前分差才兩分實在是不夠保險,他作為清壘打線中的五棒怎么也該有點建樹才行。
尤其是在對方王牌投球不夠穩定的時候。
“呯!”
“臥槽?!真轟了!!!”在短暫的仿佛時間暫停一樣的全場安靜過后,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吶喊洶涌而來,最終匯聚成成宮鳴的名字響徹明治神宮球場的上空。
牢牢抓住丹波光一郎失投的絕佳時機擊出陽春本壘打的成宮鳴昂首挺胸跑壘,十分有大明星范的時不時朝看臺還有攝像機鏡頭揮手致意,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真是可愛的同時泛著股欠欠兒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澆滅一下他的囂張氣焰。
“哈哈哈哈哈,你們都不行,太沒用了,還是得靠我自援護!”成宮鳴在場上顯擺不夠,回到稻實的選手席繼續吹噓自己。
白河勝之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得了吧,鳴,你現在只是個右外野手,得分是野手的義務,算哪門子的自援護。”
“我可是王牌!”成宮鳴拒絕接受。
“是是是,王牌右外野的陽春炮打的可真不錯。”白河勝之啟用糊弄學。
成宮鳴眼珠子一轉,不再糾結位置的事:“這說明我對投手好!投手幫助投手懂嗎?你們一個兩個的光速出局不得分,根本不愛投手,不像我,我超愛榮純的!”
旁邊無辜被表白的澤村榮純瞳孔地震連退三大步,小腿肚子差點撞到長凳上:“別別別,成宮前輩你一會兒還要上場投球的,你愛的肯定是你自己啦!”他緊張兮兮的看向白河勝之生怕誤會了事后暗鯊,就差大聲喊出來別愛我沒結果了。
成宮鳴覺得澤村榮純一定是感動極了,白河勝之見澤村榮純這種時候扭頭看自己覺得那絕對是心里有他,只有看穿一切真相的多田野樹默默在心里給兩個自我攻略反向狂奔的情敵點蠟燭。
慘,太慘了,慘到多田野樹幾乎要不忍心給他們已經是火葬場的現場添柴助燃了。
但是對情敵手下留情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并不想奔赴火場留下幾顆舍利子的多田野樹收拾起微薄的良心,笑著拍了拍澤村榮純的肩膀讓他放寬心,畢竟……
“榮純你不用怕的,就算成宮前輩和白河前輩想對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他們加起來也打不過你呀!”
第138章 No.04稻實(二更)
稻實本想乘勝追擊, 趁被轟出本壘打心態動搖之際把分差拉開得更大一些,但不知道克里斯叫暫停跟丹波光一郎說了些什么,竟然讓他迅速從陽春炮的打擊中走了出來, 接下來的六七八棒相繼出局, 第七局上半場總共沒用了十分鐘就結束了, 大顯神威的氣場簡直像是開了掛。
但對于大部分人來說, 這樣才是他們心目中豪門王牌投手該有的樣子。
青道的氣勢在逐漸回升,對于意外性堪比漩渦鳴人的高中棒球而言,氣勢和運氣同樣虛無縹緲又不可或缺,一分可以是永遠無法逾越的一巨分,八分也有可能在所有人覺得勝券在握后的某一個半局中被輕易反超。
雙方都在為了踏入甲子園的夢想拼盡全力,為此無所不用其極。
第七局下半場, 首位打者是面對成宮鳴兩打席一本壘打一安打表現極佳的克里斯,沒人覺得他會在澤村榮純手下折戟, 包括稻實這邊的大部分人。
對此原田雅功給出的配球方案是保送, 站起來走到一邊去接球的那種,不給打者任何機會的四壞保送。
原本高野連新增了申告的規則,可以幫投手們節省下四壞的球數,但澤村榮純以他投完這一局會降板不需要對球數精打細算為理由拒絕了, 就算是壞球他也想多投幾球。
克里斯見結果已成定局, 扔掉球棒跑上了一壘, 把護具拖給一壘跑壘指導員時聽到他興高采烈的說“接下來是御幸君打擊, 他也是強棒呢, 稻實這簡直就是將平分親手塞進我們的兜里嘛”, 忍不住皺了下眉, 直覺告訴他稻實不可能不考慮到御幸一也的打擊實力。
他的直覺眨眼間就成了現實,原田雅功和澤村榮純給出了他們的應對方案——本場第二次四壞保送。
回避與強者作戰, 這絕對不是人們想要看到的高野比賽,一時間從一壘側到本壘后方再到遙遠的外野看臺全都響起了噓聲,三壘側到底是自家應援席,即使覺得丟臉也只能忍住不能噓。
即便如此,這三面楚歌的巨大壓力也足以將一個心智遠不成熟的一年級投手壓垮。
御幸一也扔下球棒跑壘時,因為沒有封殺的可能性不需要沖刺,便明晃晃的歪頭看著投手丘上的澤村榮純。那個家伙的性格決定了他天然喜愛正面對決,好幾次輪回都對紅中直球愛得深沉,居然會愿意乖乖接受并執行連續保送的逃避戰術,稻實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然而澤村榮純并沒有御幸一也想象中的不樂意和反抗心理,自小與多田野樹共同成長,在不愿意入坑棒球運動的時期所能接觸到的捕手視角開拓了他思考的廣度,因此當所有人覺得他會因為戰術消極不配合時,澤村榮純本人卻覺得這是一種另類的主動進攻,不拘泥于一兩個打席,而是著眼于整場比賽的勝負做出選擇。
只要能贏,被噓兩聲怎么了,反正臉皮厚不怕背后有人議論。
頂著無孔不入的噓聲,澤村榮純接下來的發揮沒有半點失誤,將八棒門田將明三振出局,又用釣球勾的九棒代打小湊春市在為數不多的出場中慷慨的送出雙殺大禮包,讓原本被寄予了厚望的克里斯和御幸一也空手而歸。
至此澤村榮純在本場比賽中的全部任務都已完成,第八局上半場輪到他的打席時國友監督派出了代打,但由于大家對于新登板的右側投手川上憲史不熟悉,一局結束只拿到一分。
第八局下半成宮鳴終于重回投手丘,不給青道任何得分的機會,五分鐘之內解決戰斗,把一二三棒趕下打擊區。
三分的分差,比賽終于接近尾聲。
但有句話說得好,九局下半才是比賽真正開始的時候,青道眾球員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氣餒,他們堅信只要能守住第九局上半場,輪到青道反攻的場合,以四棒結城哲也為首,五棒增子透、六棒克里斯、七棒御幸一也的豪華清壘打線絕對能改寫比賽的結果。
可天總不遂人愿,當川上憲史艱難的拿下兩個出局數,眼看勝利在望卻投出一個觸身球讓打者上壘后,他心態還沒崩但身體承受不住,因小腿抽筋倒在了投手丘上。
經醫療組檢查,判定川上憲史在短時間內禁止劇烈活動。
青道所有的投手都已經降板,按照比賽規則不能再上場,在川上憲史無法繼續投球的現在,場內外兩種想法交織在了一起。
“怎么辦?”
“這下完蛋了!”
片岡鐵心看向了伊佐敷純,他在剛入學時報的守備位置是投手,因為控球太差且球種單一被勸退,最后選擇轉去了中外野發光發熱。雖然他從外野直傳本壘的臂力驚人準頭也不錯,但只要站上投手丘就是給敵隊希望,讓己方絕望的四壞專業戶。
對同期隊友了解透徹的克里斯則是看向了苦著一張臉的御幸一也,事到如今,就算再勉強也只能相信這個后輩。
不信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在內外野全部召回開會的暫停結束后,廣播中傳來青道的換人通知,接替川上憲史站上投手丘的,是曾在去年以捕手身份成為“青道救世主”的御幸一也。
“如果這次也能救場成功的話,御幸同學可就真是貨真價實的青道救世主了,職棒可太喜歡這種全能型選手了。”棒球周刊的記者運指如飛在筆記本電腦上瘋狂輸出,噼里啪啦的巨大聲響比起打字記錄更像是在砸鍵盤。
他帶來的實習生望著場上正在與克里斯進行熱身練習嗯御幸一也幾乎要流口水了:“太帥了!這個眼鏡同學也太帥了吧!我真的可以!”放在平時絕對會被訓斥,但帶教記者此時忙著寫稿無暇顧及其他,才助長了實習生那一副想要脫掉自己的褲衩子或者沖進比賽戰場扒光對方的癡漢模樣。
御幸一也當了多年捕手,自以為是除了投手本人最了解投手的存在,卻在這第一次以投手身份站上投手丘時顛覆了之前那么多年的全部想法。
同樣是站在比賽場上,只與本壘板相隔了18.44米的距離,為什么竟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被全場上萬人凝視,那些目光中有期許有祝福,也有揮之不去的惡意和敵視,應援永遠不會在守備時響起,只要站在這個地方舉目皆敵,而作為守備的中樞和起始點,球沒從手中扔出就沒有任何人能幫得上忙。
投手究竟是怎樣一群家伙,成宮鳴、澤村榮純、降谷曉、川上憲史還有丹波前輩他們,自始至終都是頂著這樣巨大的壓力在投球的嗎?
御幸一也立刻就想起了剛剛全場的噓聲,他作為打者時只覺得有趣,他作為捕手時亦不覺得那聲音有哪里值得畏懼,但但他作為投手站在這里,在比賽尚未開始時就已經手腳冰涼僵硬的無法動彈,幾乎要想不起來投球的步驟。
如果是自己被全場噓的話未免太過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澤村榮純竟能絲毫不受影響。
“御幸。”克里斯的聲音從很遠處傳來,和他扔過來的球一起打破了御幸一也動彈不得的魔咒,他的眼神溫和又無奈,卻是孤獨的投手丘上為數不多的支持力量,“別擔心,只剩一個出局數了!”
御幸一也艱難的吞了口口水,用盡全力將手中的棒球投了出去。
“投得不錯!”克里斯毫不吝嗇夸獎,他很清楚御幸一也所擁有的武器僅僅是時速一百四十五公里的能勉強穩定四宮格控球的四縫線直球,其他的變化球雖然會投,卻遠沒到能拿得出手的地步,但現在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況且同樣是完成度不高,在降谷曉和御幸一也之間克里斯的選擇永遠都是后者,至少御幸一也能按照捕手的配球來投球。
七個球的練習很快結束,裁判在御幸一也的惶恐中宣傳比賽繼續,投手可以開球了。
第139章 No.04稻實
西東京地區決賽, 勝者將踏上夢想中的圣地甲子園,而敗者的夏天將提前結束。
比賽已接近尾聲,在第九局上半落后三分, 兩人出局一壘有人的情況下, 才投了一球御幸一也便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他剛才的投球距離好球帶很遠, 如果克里斯的蹲捕技術不夠硬, 這顆球百分之百會捕逸,看臺上傳來陣陣驚呼夾雜著噓聲,上萬人如有實質的目光注視下,御幸一也壓低帽檐,無比懷念自己的捕手面罩,至少在下意識想要逃避的時候可以擋住臉。
但空曠的投手丘只能容得下一個人, 孤立無援、無處可逃,但是多么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那些投手們執著于這樣恐怖的地方, 哪怕連一個球都不愿意相讓?
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
“只差一個出局了,御幸你放輕松,守備有我們呢!”
背后傳來前輩們的鼓勵聲,但那聲音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朦朦朧朧根本傳不進耳朵。
“御幸!”克里斯錘了錘手套芯, 他內心自責做出讓這個捕手后輩上投手丘的決定過于草率, 表面卻沒有流露出分毫, 溫柔而堅定的眼神透過面罩傳達出“我信任你”的信息。
御幸一也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心神, 剛抬起腳準備投球就聽到倉持洋一“盜壘了!”的吼聲炸雷般在耳邊響起, 他下意識就想往二壘傳球防盜,千鈞一發之際想起了這屬于投球犯規, 仍是將球投給了本壘方向。
然而連心態不夠穩定都會反映在投球上,御幸一也因猶豫導致的動作變形自然也不例外。
而早就看出投手姿勢變形的克里斯提前站起身接住了比剛剛還要離譜的大壞球,手臂一甩球就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二壘手小湊亮介的手套,但比起卡爾羅斯的速度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安全上壘!”
隨著裁判的判決,卡爾羅斯從壘包上彈跳而起,抬手調整了一下歪斜的頭盔,朝著三壘的方向橫移幾步,讓自己的身影能被投手的余光掃到,方便他做小動作搞心態。他潔白的球服上因撲壘沾染上的大片泥土污漬,對于白河勝之那樣潔癖而言這簡直是災難現場,但卡爾羅斯不會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如同一頭饑餓到眼冒綠光的黑豹,只要發現哪怕針孔大小的漏洞,都要撲上去咬住獵物的咽喉。
克里斯叫了個暫停,跑上投手丘對著御幸一也,往常用來安撫投手的話車轱轆說了一通不怎么見效,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道理你都懂,我多說也沒什么用,如果連你都……那就只能讓純來投球了。”
想到伊佐敷純那除了好球帶滿世界亂飛的投球,御幸一也露出了痛苦面具,有了更差勁的做比較,他心情放松不少,突然就對自己生出了沒來由的信心。
見御幸一也狀態正常了點,克里斯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好了,別多想好好投就行了。一個出局數很快就能拿下,至于落后的三分,下半局我們一口氣反超。”
“是!”御幸一也重重點頭。
大概是話療真的很管用,御幸一也接下來的兩個投球都進了好球帶,但都被原田雅功用蠻力掃到了觀眾席,球數兩好兩壞是青道的優勢,克里斯用暗號詢問了御幸一也能否投出好球帶邊緣的外角球騙打者揮棒,得到了點頭確認后往外側挪動了一步,將手套外翻等待球投過來。
御幸一也投了兩個好球之后手感不錯,這一球投的完全符合克里斯的配球,但原田雅功作為東京地區最強學校的不動四棒,又豈是好相與的?他在出棒時就發現了這一球距離較遠,改用慣用的右手持棒,左手往棒球底端往上一頂,讓金屬球棒的甜球區結結實實的與飛來的棒球撞在一起。
選手席、看臺、電視解說以及電視機前電腦前觀看直播的觀眾們全都沸騰了,尤其是電視臺請來的解說,他完全是對著麥克風在喊麥,已經喊破了音:“本壘打!是稻實主將、同時也擔任四棒打者和正捕手的原田雅功,在第九局上半擊出奠定勝局的兩分本壘打!分差擴大到了五分,除非奇跡發生,否則青道還能有機會逆風翻盤嗎?”
解說不站任何一方立場,他的猜測完全基于肉眼可見的比賽形式,無論哪邊有了精彩表現他都會很激動,就算被打臉也沒關系,畢竟比賽越精彩激烈收視率才會越高。
御幸一也卻像是被人用鑿子在腦袋上開了個窟窿,隨著那清脆的擊中球的聲音突然萬籟俱靜,頭卻嗡的一下子炸開了,疼得要命。整個人分裂成了兩部分:絕大部分理智清醒的說著原田雅功是不遜色于結城哲也的強打者,能把他這個半吊子投手的球打出去一點都不意外;然而他雙手無法抑制的顫抖著,幾乎要連球都握不住,心底那個微弱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在這一個本壘打后讓他切實的開始懷疑自己——
這最后一個出局數,憑他真的能拿下嗎?
以前遇到這樣的危機是怎么做的來著?除了在稻實的經歷,后來的危機幾乎都以打線拼命或者是失敗而告終,而最初能贏下的那幾場比賽……明川、藥師、帝東市大三高,似乎都是因為多了一個澤村榮純?
御幸一也的思維不受控的發散開來。
青道前往甲子園的道路總是充滿了坎坷,明川的精密機器楊瞬臣、藥師的怪物打者轟雷市、仙泉的巨人真木洋介、稻實的關東第一左投成宮鳴,這幾人中有些的確是強敵,卻也有些只是投手較難攻略,以他們平庸的打線理論上絕對到不了危機的程度。
不合時宜的,御幸一也突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降谷曉和澤村榮純都是剛升入一軍不久的新人時,那場與大阪桐生進行的練習賽。降谷曉開場連續丟掉十一分后,才終于開口詢問如何做能繼續投球,那時他覺得降谷曉的這份穩重心態有著成為王牌的資質,從未疑惑過對方是如何做到的。
直到如今自己身處同樣的處境,御幸一也才終于恍然明白了緣由,因為降谷曉不在乎比賽的輸贏。他只在乎投球,隊友們的夢想和拼搏與他無關,所以丟掉再多的分數也不會覺得愧疚和壓力等負面情緒,卻會在被通知即將換下投手丘時感到緊張,就是這樣的參賽態度才讓青道平白多經歷了諸多挫折。
正是因為看出了降谷曉的性格缺陷,克里斯才會頂住片岡監督的壓力,強硬的要求將對方雪藏起來打磨性情和技術的吧?
“果然,我還是比不過克里斯前輩。”御幸一也自嘲的苦笑著,用剛捏過鎂粉包的手伸進手套中握緊棒球,“但至少不能在鳴面前丟臉了。”
新站上打擊區的是御幸一也曾經拒絕過的成宮鳴,說實在的一個捕手和一個投手互為勁敵簡直是扯淡,位置都不一樣根本沒有可比性,也不會有任何人把他們兩個單拎出來比較,當初會拒絕純粹是覺得這一群最高戰力集結起來組成的隊伍會很沒意思,親身經歷過加入稻實之后御幸一也再次確認,的確是很沒意思,無趣到他都想要放棄棒球了。
但這不意味著兩個天之驕子不會較勁,一個鉚足了勁想讓對方意識到拒絕他是多么愚蠢的決定,而另一個則咬碎牙齒吞進肚子里也要撐住證明自己的拒絕不是一場笑話。
成宮鳴往那里一站,所起到的激勵作用比什么都管用。
御幸一也成功的投出了一個完美的四縫線直球,但這個buff效果似乎對雙方都起效,成宮鳴也在第一球就揮棒,將球打到了外野深處落了地。
稻實這邊還在歡欣鼓舞,成宮鳴成功到達一壘后居然沒減速,仗著自己打的夠遠熱血上腦就想沖刺二壘,被早早接到伊佐敷純回傳的小湊亮介把手套拍到了身上。
“觸殺出局!”裁判無情地宣布了稻實一方的進攻已經全面結束。
為了規避觸殺而滑壘,整個人躺在地上的成宮鳴不甘心的手腳亂蹬,活像被人故意放置成肚皮朝天姿勢的小烏龜,只能徒勞地用四肢撥亂空氣卻死活翻不過身來。
要不是還要靠成宮鳴的投球守住最后一個半局,國友監督真是想暴打熊孩子一頓,就連外行人都能看出御幸一也只是個半吊子投手,而青道已經是無人可換的境地,明明可以憑借這一個出局數多拿幾分拉大分差,卻被安打后胡亂跑壘的成宮鳴白給了。
“不要以為五分很多,每年都有隊伍在領先七八分的優勢下被反殺。”國友監督說的是誰大家心里都有數,紛紛沉下內心的浮躁大聲應是,誰都不想像哪支球隊一樣被年年拉出來鞭.尸,“青道的打線非常強,他們臨死前會發起最猛烈的反撲,守備打起精神,最終踏進甲子園只會是稻實!”
“是!”稻實的隊員們齊齊回頭,視線跨越整個球場與一壘側的青道的隊員們相撞,這一場成王敗寇的決戰無一人會有丁點兒讓步。
第九局下半,劇本拿穩,比賽正式開始!
第140章 No.04稻實
作為最晚決出優勝代表隊的地區之一, 當西東京決賽的時候,島國對面某個網絡直播間已經從同時直播六場不同比賽的監視器模式,回歸到了大屏幕套小屏幕, 小屏幕直播的是大阪地區半決賽大阪桐生對戰清正社, 剛剛開始才進行到第一局下半的比賽無人在意,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大屏幕直播的稻實和青道的決賽吸引, 連彈幕都忘了發。
【早啊!】屏幕上方突兀的飄過一句問好。
“不早了,青道和稻實打到九局下半,再來晚一會兒都要唱校歌了。”
主播的回復一句,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彈幕一下子變得豐富起來,有唱衰成宮鳴說他體力不支壓制不住清壘打線的, 也有嘲諷青道教科書般的換投反面教材已經沒救了的,雙方的支持者吵成一團, 還有墻頭草樂子人看到空揮松口氣, 看到球被打出去也跟著激動的,一時間直播間里熱鬧非凡。
突然,主播和彈幕都激動起來:“安打了!青道的夏天還沒有結束!這個四棒是青道的主將,之前的打席我看看……是三振、三振、保送, 這次白城終于沒再白給哈。”
終于從成宮鳴手下搶出機會的結城哲也沒有冒進, 謹慎的停在了一壘, 摘下護肘后緊了緊手套便做出盜壘的姿態。
成宮鳴冷哼一聲接住原田雅功扔過來的新球, 結城哲也到底是他認可的需要全力以赴應對的強大打者, 而他才二年級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目前體力消耗后球威下降的情況下被打出去不是完全沒可能的事, 他沒必要為這個感到生氣。
以此完全可以類推到克里斯身上,所以成宮鳴被安打后一點都沒表現出青道想要看到的憤怒或者慌張。
隨后的五棒增子透也將球打了出去, 卻是一個施加了大量旋轉的釣球,盡管被蠻力化解掉不少力道在右外野落了地,但距離并沒能落得太遠,而增子透的噸位實在是與敏捷不沾邊,一壘手在他跑到三分之二路程時就接住了右外野手傳回來的球將其封殺,好在將結城哲也成功送上了二壘,勉強算是沒有浪費掉這個打席。
但已經沒人關注已出局的選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全校最后的希望克里斯身上。
落后的五分不是個小數目,青道急需一點足夠振奮士氣的事實來維系住最后一絲微薄的希望,本壘打最好,長安打也行,總之必須得分才能讓比賽繼續下去。
克里斯對此心知肚明,但并不會被壓力擊垮,他從來都是樂意甚至是主動攬下那些責任的性格,不然當初也不會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練到疲勞性損傷。而現在,他握緊了手中的球棒,打算力所能及的減輕后續打者的壓力。
“別太囂張了!”成宮鳴把牙齒咬的咯吱亂響,他今天的投球已經被這個討厭的大叔打出去兩次,對方居然還想打出去第三次,更過分的是自家的捕手也打出了四壞保送的暗號。
成宮鳴哪里受得了這個氣?他搖頭的力道之大,看上去帽子都要甩掉了。
到底是王牌,本人不愿意的話,原田雅功扭頭跟國友監督確認過眼神,決定尊重成宮鳴的意愿,重新給出了配球方案。
如果把對付結城哲也時的全力以赴算作是成宮鳴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那么為了避免再次在克里斯身上翻車,這一次他至少把自己壓榨到了百分之一百二十。
時速一百四十五公里的直球靈巧的從克里斯揮出的球棒上方飄過。
這當然不是成宮鳴的最快球速,卻是他能拿出手最穩定的投球,比賽打到這步田地,穩比快要重要得多。
若是青道能明白這個道理,也不至于落后五分,到如今翻盤希望渺茫。
第二球是壞球,克里斯沒有揮棒,作為一個金字塔頂端級別的捕手,在判斷選球上他眼光獨到,幾乎沒有出過差錯。
第三球再次揮空,成宮鳴投了一個參考澤村榮純的改良卡特球為靈感創造出的進化版指叉球,球下墜的比一般指叉球兇狠得多,從球棒下方撞進了捕手手套,雖然差點砸到原田雅功的關鍵部位導致捕逸,好在結果是兩好球,稻實優勢而青道打者被追逼。
第四球投的是好球帶邊緣模棱兩可的內角球,克里斯剛出棒就強行控制肌肉停下來,放任球從身邊過去。他的判斷非常準確,裁判示意揮棒未過半,給出了“壞球”的判斷,讓準備為三振拉弓慶賀的包括成宮鳴自己在內都噤了聲。
從第五球開始,克里斯將成宮鳴所有投進好球帶的球一一拉出到界外看臺上,不是不想打到界內,他還在適應成宮鳴的球速球威還有球的旋轉,完全掌握之前貿然進攻容易打成高飛球被接殺,大比分落后的比賽局勢讓他不敢冒險嘗試。
強投和強打的巔峰對決,到底是打者更占據優勢。只要技術夠好,打者可以一直糾纏,直到投手露出破綻再給予致命一擊;但再頂尖的投手也得全程繃緊神經,每一球都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威力才能穩穩壓制,一旦松懈哪怕只有一個球的時間,立刻就會聽到催命符一般的清脆擊球聲。
“打出去了!又打出去了!面對關東第一左投成宮鳴,瀧川選手做到了三打席三安打!”電視臺的解說員和大洋彼岸直播間的主播同時大喊,興奮的如同是自己將球打出去的,“球落地的位置不是很理想,不夠四棒白城,啊不對是結成跑回本壘,但青道的夏天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打者是打率奇高的二年級選手御幸,只要能轟出去分差就能縮小到兩分了!”
嘴強王者們在屏幕前指手畫腳,給出各種各樣可行不可行的打擊方案,卻在成宮鳴再次開始投球后閉上了聒噪的嘴巴。
只見成宮鳴抬手一球砸到了御幸一也的左胳膊上,他立刻脫帽致歉,但看他那兇獸一般的狠厲的眼神,似乎沒有多少要道歉的誠意。
“一出滿壘!在第九局下半投出死球*,成宮選手終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要崩潰了嗎?”
稻實的隊友們瞳孔地震,不等原田雅功的召喚內外野都朝投手丘這邊跑準備開會,大家過來時腦子里都在想該怎么安慰成宮鳴,又怕給他造成更大的壓力,結果剛趕過來就聽到成宮鳴趕他們走。
“過來干嘛?有那體力不如留到守備上,趕緊都回去。”成宮鳴一臉嫌棄的拍開卡爾羅斯試圖勾肩搭背的爪子,很不耐煩的看著原田雅功,“剛才澤村榮純保送了兩個人都沒事,我這只送走一個呢你們緊張什么?”他狀態在剛被克里斯安打時確實有點不好,但砸中御幸一也這一球讓所有不穩定全都重新穩定下來。
成宮鳴心情極好,有種大仇得報的舒暢感。
原田雅功上下打量他一番,確認過狀態真的沒有問題松了口氣,開始正經討論接下來的戰術:“青道不太可能強迫取分,想多拿分必須打出去,但你是想抓雙殺對吧?”
“對啊,滿壘抓雙殺方便。”成宮鳴舔了舔虎牙,他的視線看向在一壘被壘指按住噴止痛噴霧的御幸一也,明明很幼稚的動作被他做的殺氣四溢,“不給他們的顏色看看,真以為我是軟柿子,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從我手里拿分了。”
這話說的其實很在理,知道觸身球是個意外的原田雅功看成宮鳴努力找補并不拆穿,而隊友們見主將兼正捕手都沒有異議,揮揮手散開各自回到守備位置上。
內外野都繃緊了神經,領先一整場比賽了,誰都不想在最后半局被逆轉。
可口口聲聲說要抓雙殺的成宮鳴,卻用四球三振掉了八棒門田將明,除了第一球用于試探被打到了界外,之后三球全部揮空,連動一動的機會都不給壘上的三人。
“兩出局,只剩一個出局數了!”成宮鳴抬手向感覺被耍了的隊友們示意,他完全不在乎壘上的跑者了,也看不太起剛站上打擊區的帥氣逼人的代打,一個被低年級生搶走位置的跑壘指導員而已。
看不起歸看不起,最后一個出局數了,成宮鳴無論如何都不會掉以輕心,等打完這場比賽,有的是時間讓他好好放松心情。
青道的比賽每一場比賽都在場上卻從來都不是以守備身份上場的楠木文哉竟沒有感到緊張和壓力,他生不逢時,一二年級時實力不足進不了一軍,三年級終于晉升卻被相同守備位置的低年級生憑借驚艷的跑壘速度擠掉成為替補,導致了此刻成為他高中三年第一個也極有可能是最后一個打席。
永遠站在距離賽場近在咫尺的地方,只能以跑壘指導員的身份存在,楠木文哉在日常訓練中沒有過絲毫的懈怠,他如同結城哲也、如同小湊亮介、如同伊佐敷純,如同欠收年的每一個堅持至今仍未放棄的同伴一樣堅信“努力不會騙人”。
在最近的距離觀察成宮鳴上百次投球,此時此刻終于派上用場,經過兩次空揮的調整后——
“呯!”
個性溫厚的楠木文哉拼盡全力的朝壘包沖刺跑,他牙關緊咬,繃起的青筋從脖頸向上延伸,帥氣的臉肉眼可見的漲得通紅。
“跑!繼續跑,上二壘!”一壘的跑壘指導員大聲的喊著。
這一球的落點距離內野其實并不算遠,就算落地也能輕易傳給一壘或二壘終結比賽,不知是換投上場的替補右外野手在接球時判斷出錯還是球的落點凹凸不平造成了不規則彈跳,彈地而起的棒球與替補右外野手伸過來的手套擦肩而過,朝著外野深處滾去。
三壘的結城哲也和二壘的克里斯借此機會回到本壘,但只剩一個出局數的容錯率實在太低,原本在一壘的御幸一也上到三壘后沒敢繼續前進。
兩人出局,二三壘有跑者,三分的分差。
“代打的楠木選手擊出一記兩分安打,現在青道重新回到上位打線,同分打者倉持選手站上了打擊區,這是一位速度型的左右開弓的打者,可惜的是他今天還沒有拿到任何安打,不知道這一局有沒有機會看到他跑壘的身姿呢?”直播間的主播可以因為集中精力看比賽忘記說話,電視臺的解說員卻不能讓場子冷掉。
答案是否定的。
“左右開弓?哼,不過是個只想耍帥的蠢貨罷了。”賽前曾被逼著記牢主要打者的特征喜好,倉持洋一身為青道一棒打率不到一成卻還能固定先發的驚人數據讓稻實嘆為觀止。雖然數據不能代表一切,但數據能說明很多問題,面對這樣的打者成宮鳴連球皮都沒讓倉持洋一擦到。
隨著最后一次空揮,棒球撞進手套中的聲音響起,成宮鳴飽含勝利喜悅的被四面八方沖上投手丘的隊友們緊緊簇擁,被擠在最中間都快變成個扁扁的紙片人了。
“我們贏了!”
“去甲子園咯!”
“全國制霸!!!”
“喔喔喔喔喔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