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No.04稻實
“太遺憾了!最后的最后的最后, 青道沒能延續攻勢,以三分之差惜敗于稻城實業。但現在讓我們恭喜稻城實業獲得優勝!這次已經是連續第三年拿到夏甲出線權,稻城實業, 當之無愧的西東京豪門!”
伴隨著解說員激動到破音的吼叫, 控制不住嘴角瘋狂上揚的稻實隊員與哭得面目猙獰只能用帽子擋住臉的青道隊員相對而立, 在裁判的組織下并不整齊的列隊鞠躬行禮。
御幸一也紅了眼圈, 沒有流淚更沒有嚎啕大哭,只是久違的感到了不甘心。
他正對著的恰好就是背號同為10號的澤村榮純,咧著嘴笑得像只傻狍子的一年級投手一個箭步沖過來握住了御幸一也的手,搭配著他震耳欲聾的大嗓門左右搖晃:“原來你叫御幸?別那么難過嘛,既然把我從青道擠走自己上位,那就要承擔起相應的后果。現實可是很公平的, 那叫什么來著……對,等價交換!”
可惜御幸一也并沒有如澤村榮純預料中一般, 既沒有被拆穿后的惱羞成怒, 也沒有慌忙開口解釋試圖洗白自己曾經的行為,帶了隱形眼鏡因此顯得特別水潤的粽眸有些迷茫,他將問題拋回給澤村榮純:“我什么時候擠走過你?這不可能。”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重復高中生活,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想把澤村榮純這個潛力股叼回自家學校, 卻每一次都找不人, 難道是他來到這里之前這個世界原本的御幸一也曾經對澤村榮純做過不好的事?
澤村榮純十分火大, 他兩手一抓一提, 便將御幸一也揪著衣襟拎了起來:“你裝什么裝, 當初要不是你添亂, 我就不會因為卡點到達考場, 而被那個墨鏡大叔無視,連上場展示技術水平的機會都不給。我本來還以為是大叔對暴走族有偏見, 但青道那不是也有不良少年(倉持洋一)在隊里!所以肯定就是你的錯!”
他嗓門本來就大,聲音十分洪亮,還把個頭稍高出一點的御幸一也晃得頭暈。
但澤村榮純一直以來乖巧后輩的人設立的太穩了,稻實的隊員們并不覺得他會打人,青道和幾位裁判倒是圍了過來準備阻止一場單方面毆打,于是所有人都聽清了他的控訴詞。
有私人恩怨,但不是打架,裁判們立刻放松下來,嘴上喊著把人放開,實際卻開啟了吃瓜模式。
青道這邊沒有人朝御幸一也投去譴責的目光,大家都知道他是捕手,兩人也不在同一年級,不存在擠走投手才能上位的可能性。但也偷偷回頭去看片岡監督的,心里或多或少都存了些不滿,一直以來缺少,難得有自投羅網的,究竟是為什么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把人放走啊?
“你……你是那個臉被輪胎軋過的不良少年?”御幸一也問出來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他之前完全沒把那個流里流氣滿耳朵都是耳飾看得人耳朵幻痛還頂著一頭紅綠相間雜草似的頭發招搖過市的不良少年和陽光開朗傻乎乎的鄉下小子澤村榮純聯系在一起,以至于提醒到現在這份上,他依舊是將信將疑的態度。
“你才被輪胎軋過!”澤村榮純氣呼呼的又想去拽御幸一也,被其他人擋住了,“我那是搖滾視覺系戰斗妝!”
“……所以你就不來青道了?”完全不能理解澤村榮純腦回路的御幸一也的腦袋里正在想的是,如果澤村榮純是他們青道的投手今天的比賽中就不會出現無人可用的情況,而稻實的成宮鳴狀態不穩定時也沒人能幫他爭取時間冷靜……此消彼長之下究竟誰輸誰贏并不一定。
“你突然生什么氣啊?稻實給了特招名額,青道連個展示的機會都不給,我又沒有受.虐傾向,干嘛要去不重視我的地方。”澤村榮純覺得御幸一也十分莫名其妙,“青道唯一的優點只剩下瀧川前輩了,但瀧川前輩是三年級,我才一年級,就算那個墨鏡大叔不從中作梗也只有幾個月可以搭檔的時間,一點都不劃算。”
原田雅功撥開一直試圖阻止澤村榮純拉走但因為力氣對抗次次失敗的多田野樹,出手快準狠的扼住了他命運的后頸皮連拖帶拽把人弄走:“別丟人現眼了,趕緊過來站隊唱校歌。”
澤村榮純面對高大的最重要的是擁有不接球自主權的捕手原田雅功,一反剛才的囂張兇悍:“我沒有想打架!只是挑釁一下……”見自家主將沉下臉來,他徹底不敢吱聲了,乖巧的像做壞事被當場抓獲的小貓一樣,既要表演若無其事又不可避免的露出討好的表情,“我是說唱歌我最擅長了,請務必放心交給我。”
其實校歌這種東西,沒人指望這群滿腦子只有棒球和肌肉的家伙能唱好,能把歌詞全部記住的都屬鳳毛麟角。但只是為了阻止后輩胡鬧的原田雅功并不打算糾正后輩錯誤的認知,任由澤村榮純把校歌唱成搖滾風格,完全蓋過了全程跑調跑到另一個半球的白河勝之,讓同伴們免受魔音穿耳的荼毒。
別說還挺好聽,給他一把電吉說不定可以現場開Live。
校歌剛一播放完畢,站在隊伍兩端的成宮鳴和多田野樹不約而同的朝著站在中間的澤村榮純沖過來,前者顯然是來興師問罪,后者則是太了解幼馴染的本性打算在他再一次去挑釁青道那個男生之前搶先拉緊韁繩。
成宮鳴單手叉腰鼻子向外噴氣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剛燒開水的茶壺,發出高亢的尖叫:“榮純你跟一也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一副跟他很熟的樣子?!”
被多田野樹抱住手臂拖著個大活人行動不太靈活的澤村榮純迷茫眨眼:“啊?誰?”
多田野樹壓低了聲音在澤村榮純耳邊提醒:“就是你剛才抓住的御幸前輩,他全名是御幸一也,是個在東京地區很出名的捕手。”
“什么?御幸同學是個捕手?!”澤村榮純大驚失色,“他剛剛還上場投球了呢,雖然投得很爛……啊,我明白了,因為是捕手所以才會投的那么爛對不對?”
“小聲一點啦,好歹是個前輩。”多田野樹為澤村榮純的發言操碎了心。
澤村榮純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跟御幸一也一點都不熟,沒接收到預料中回復的成宮鳴怔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但已沒了剛才囂張尖銳的氣勢:“一也是我認可的宿命的對手,沒你什么事知道嗎?”
“知道啦,現在知道啦。”澤村榮純連連點頭,他完全不想被卷進前輩之間的愛恨糾葛中,雖然不知道投手和捕手怎么當宿命的對手……只能在心底暗暗的尊重祝福自嘆不如,這么復雜的人際關系不愧是豪門的王牌就是受歡迎。
唱完校歌后比平時的比賽多出優勝校監督講話(接受媒體采訪)和頒發優勝旗的環節,原田雅功一巴掌一個收拾了他們:“列隊站好,認真聽監督講話!”
涉及到國友監督,蹦跶得最歡的幾個都老實了。
好在國友監督話少,他言簡意賅的感謝完一系列不論相不相關的家伙,用非常簡潔的詞匯夸獎了球員的努力,最后一句話展望稻實制霸全國的目標后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原田雅功這才上前,去把一個月前剛交還給高野連的優勝旗接了回來,仿佛高野連只是個出差時的臨時住所,稻實才是這面旗幟真正的歸宿。
第142章 No.04稻實
當一件事同時被三個以上的人知曉, 那么它就永遠不可能重新成為一個秘密。
就比如澤村榮純當眾控訴曾遭受來自青道棒球部監督的不公正待遇這件事,其實每年都會有許許多多像他那樣滿腹憧憬卻連一個機會都得不到的選手,從少棒到高野再到日職甚至是大聯盟, 無數心懷夢想甚至并不缺乏天賦和能力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遭受白眼和冷遇, 能從泥潭中掙扎出一個光輝未來, 為曾經的自己打抱不平的少之又少。
可一旦他們有機會發聲, 便到了那些無視、偏袒甚至是刻意打壓之人承擔反噬的時候。
贏得西東京優勝的稻城實業開始備戰甲子園,而作為輸掉的一方,青道要面臨的是和全國其他四千所學校同樣的充滿遺憾的告別,三年級生將會退出棒球部、搬離青心寮,重新投入到學習或是為了自己的未來進路而規劃的生活中去。
棒球不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最后的告別戰之外, 他們不會出現在青道棒球訓練場上。
三年級生們突然就多出了許多空閑時間。早晨六點的鬧鐘照常響起,每每抱怨不已卻總忘記關掉, 以往夢寐以求的賴床突然就成了一種讓人煩躁的折磨, 最終睡不著也躺不住還是選擇起床,提起放在床頭或床位的球棒到新宿舍樓后的空地練習個幾百次揮棒才能通體舒暢;文化課的老師不再對他們開小差、打瞌睡的怠學行徑網開一面,而體育課時那些會造成身體劇烈碰撞和嚴重損傷的項目從圍觀群眾變成了強制性參加;下午三點半下課鈴聲響起后也不必急匆匆的奔去棒球場,沒了訓練之后竟然無事可做, 曾經在休息日通宵也要肝完的游戲和漫畫變得無聊, 讓人完全提不起勁……
幾個同樣無所事事的人聚集在伊佐敷純、丹波光一郎以及增子透的三人宿舍中, 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了一大通, 沒有參與其中的小湊亮介單手托腮, 讓眾人一度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突然開口:“大家的癥狀, 應該就是所謂的‘退休綜合征’吧。”
“退休綜合征是什么?”有人冒著被扣上“笨蛋”帽子的風險問了出來。
小湊亮介的眼睛彎了彎, 笑道:“太專業的術語說了聽不懂也沒什么意義,所以從字面意思理解吧, 只是不能訓練而已,又不是不讓你們打棒球,有這么難受嗎?”
“有!難受死了!(嗚噶!)”幾人異口同聲的吼了出來,增子透寫在紙條上的驚嘆號看得出用力過猛,墨汁放射狀四濺像朵炸開的煙花,“要不去求求監督,只一小塊場地就好?亮君你的腦子好使,快幫我們想想辦法吧!”
“求監督可能也沒有用。”結城哲也突然出聲說道,他雖然不住校但現在同樣大把的空閑時間,便參與了這場同級生隊友之間的聚會。之前他不聲不響的跪坐在將棋棋盤旁邊,由于臭棋簍子的水平人盡皆知沒人愿意跟他對局,干脆自己和自己下將棋。
被舍友楠木文哉強制拉過來的克里斯有些困惑:“只要不打擾低年級生訓練,監督應該會同意的。”因為實力出眾一直以來都享受著隱形優待和偏愛,克里斯一直以來都覺得片岡監督是非常好說話的(涉及到降谷曉的事除外)。
至于其他人嘛……兩年多的相處確實積累了情感,但片岡監督所占比例顯然不及并肩作戰從“欠收年”并肩作戰的隊友們深厚,一直以來被“努力不會騙人”的話語鼓勵著走到如今,卻也從未忘記最初從自己身上不曾有半刻停留便一閃而過的輕蔑視線。
作為不夠有天賦,沒有在剛入學時自帶已經完善的技術和展現出強大的實力,欠收年入學的未完成品在教練組眼中,用東清國前輩所說過的“垃圾”來形容或許更為契合。
這樣的他們被監督瞧不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最后進入一軍成為先發,比起努力終于開花結果這種只有在各色文藝作品里才會出現的Happy ending,更重要的緣由是無人可用、不得不用,哪怕嘴上說的再怎么好聽實際上并未賦予信任。不由得人不信,看看片岡監督如何差別對待身披王牌背號的丹波光一郎和連投手的職責都沒弄清楚的降谷曉就知道了。
他們彼此之間從來都不是千里馬遇伯樂的惺惺相惜,而是一個不夠水準的軍師在矮子里面拔將軍。
將棋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落子聲,結成這也低沉的聲音隨后響起:“如果監督不再是監督了呢?”
“啊?什么意思?!”大家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哲君這樣說是得到確切消息了嗎?”只有小湊亮介眉眼間流露出了然之色,“嗯,畢竟已經五六年十余次機會沒能進甲子園,若不想丟掉棒球豪門的名頭,學校也該沉不住氣了。”
克里斯眉頭蹙起:“你的意思是說學校要更換監督?憑什么?”
同為少數派腦子好使的球員,小湊亮介表現出了略顯浮夸的驚訝:“克里斯反應這么大我是沒想到的,別忘了,甲子園于我們而言是夢想,但對于大人們來說,那不過是一場場生意罷了。去不了甲子園、生源還在逐年變差的現在,在他們看來,恐怕只有聘請一位德高望重、業界聞名的名老監督才能破局了吧?”
與三年級生宿舍相隔半個校區的會議室中,校長、數位董事會成員、教導主任以及棒球部的幾位管理者悉數在場,梳背頭穿深色襯衫將墨鏡別在襯衫扣子上,衣袖挽到手肘以上露出有些堅實肌肉線條的手臂,這樣的片岡鐵心與其他西裝革履的掌權者的畫風格格不入。
教導主任從前沒少被片岡鐵心軟硬不吃的臭脾氣膈應,今天的會議還沒開始時又被懟了一句“開會浪費時間”,此時卻帶著笑意語氣也很和藹的說著:“今天的會議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你們校董事會的決定。經商討一致,校方決定另行聘請一位經驗豐富的監督擔任我校棒球部的新監督,高島老師和太田老師的職務保持不變,至于片岡老師你感恩母校大學畢業后回來接手棒球社監督,這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學校不會無情的趕你走,如果愿意就留下當個助教吧。”
高島禮仍是覺得校董不講情面,這幾年她對外拓展到全國范圍招攬有天賦的學生,對內通過與學校高層的親屬關系為棒球部爭取資源,可謂是這個全校最大社團能夠正常運行的最大功臣,她想著若自己開口求情或許能有些作用,卻被校長一個眼神釘死在座位上。
大概是自從某次青道贏了比賽后他給校長拍馬屁,卻被片岡鐵心一句“我的隊員沒有一個會為了這場勝利而興奮*”潑了冷水之后,教導主任就越發不待見這個一點教師樣子都沒有反倒像個極道工作者的家伙,此時終于有了落井下石的機會,便一刻不停歇的說道:“當初只感動于片岡老師心系母校,卻忘了你剛剛大學畢業沒有任何帶隊經驗,原本應屆畢業生入職是不能直接擔任班主任、社團監督這種要職的,果不其然棒球部成績一年不如一年,這都五六年無論春夏甲都沒能挺進甲子園,都怪校方當初考慮欠妥,應該邀請更有資歷和經驗的監督接任榊老監督的工作,好在現在知錯就改也還來得及,片岡老師覺得呢?”
竟然要反問片岡鐵心,用眼神催促著他給出一個答復,簡直是殺人還要誅心。
片岡鐵心并沒有太多沉默和思考的時間,他并不覺得自己擔任監督過程中有任何不稱職,但正如教導主任所說,今天這個會議是通知而不是商討,他所能決定的僅有是否要以助理教練的身份繼續留在青道任職,或者是干脆辭職走人。
“片岡老師?”
“我……”
片岡鐵心的話被開門聲打斷,這位姍姍來遲的中年人穿著與房間里西裝革履畫風不太符合的白色Polo衫外套一件灰色運動服外套,頭發中因夾雜著少量白發顯得有些發灰色,身材干瘦但精神面貌卻很抖擻,如果是常年關注高野關注甲子園的人一定能認出來,他正是帶領星x學園征戰二十余年,在業界留下無數傳說的傳奇林監督。
“不好意思。”林監督抬起右手看了眼腕表顯示的時間,絲毫不提他其實是按照約定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鐘到場,直接將責任承擔下來十分真誠的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第143章 No.04稻實
新官上任三把火, 林監督剛一結束會議就請原來的教練組帶路去了棒球部,花費十幾分鐘將室內室外訓練場都視察一遍之后,讓高島禮隨手抓幾個圍著操場跑圈的一年級生當臨時傳訊員通知學生們五分鐘內集合。
被抓壯丁的東條秀明幾人面面相覷,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他們從沒在學校里見過, 只覺得有點眼熟, 心底猜測是不是早些年的畢業生來指導或者有什么活動, 非常迅速的給每個人分配了任務:“我去牛棚順便通知訓練場的大家,信二負責室內館,狩場君去器械室,高津君到河岸邊叫一下練習耐力的同學,宿舍比較遠就麻煩小湊君了,這樣安排可以接受嗎?”他的語氣很柔和, 有商有量的,完全不會讓人感到反感。
大家對東條秀明發號施令沒有意見, 有些地方比較遠, 五分鐘勉強跑個來回,怕耽誤事情立刻散開跑了出去。
林監督抬手看了眼現在的時間,轉頭問高島禮:“高島老師,能告訴我棒球部的訓練時間嗎?”
高島禮扶了扶眼鏡, 臉上帶著冷淡矜持但難掩自豪的笑容:“早晨從六點到七點半進行基礎體能訓練, 下午從四點到七點半進行專項訓練, 晚飯后到十一點熄燈之前還有兩個半小時由他們自行支配, 大家很努力, 大多數都會用在自主練習上。”
在一天多達五個小時的訓練后還有余力并且是主動加練, 幾乎就是在明著夸“我們青道的選手優秀堅韌又努力”。
林監督聽懂了高島禮的潛臺詞, 對此沒有做任何評價,只是點了點頭等集合完畢。
被通知到的學生陸陸續續趕到教練組所在的操場, 非常自覺的按照到場的先后順序列隊站好,很快就橫列出四排隊列。
心里估摸著五分鐘差不多到了,林監督又看了一次手表,讓最遲趕到的除去喊人的小湊春市以外的幾個人先不要歸隊,抬腳走向他們并沒有刻意板起來臉,語氣平和的詢問道:“現在是下午四點二十七分,屬于訓練時間,請問你們為什么會留在宿舍,是身體不舒服嗎?”
棒球部里住宿生占絕大多數,共同生活意味著知根知底,一百多人的大社團教練組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學生們互相都知道是個什么德行。
勤奮努力還是偷奸耍滑,大家都有目共睹,被排除在隊列之外的幾個人慣常是會在監督看不到的地方躲懶的,這次也不例外,因此沒人敢回答。
原教練組的三人臉疼,剛跟新監督夸完選手努力,話都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被狠狠打了臉,其中還有片岡鐵心極為看重的降谷曉。
青道棒球部絕大多數選手本就對片岡鐵心一意孤行要用降谷曉的做法頗有怨言,擠走白州健二郎上位一軍、代替丹波光一郎先發登板、享受了不下場的王牌待遇,真有實力像是稻實的澤村榮純那樣就算了,偏偏降谷曉沒控球、守備技術不行還沒有團隊意識,每次都給隊伍的潰敗打下堅實的基礎,也就怪不得大家樂得看他的熱鬧。
“降谷,你是怎么回事?身體哪里不舒服?”片岡鐵心暫時還沒想到“偷懶”這個可能性,聽了林監督的話立刻就聯想到了生病。
降谷曉眼睛半闔,看起來沒什么精神,一副強撐著站立的模樣:“太熱了……”
片岡鐵心開始擔心降谷曉是不是中暑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不出意外將會接任正捕手的御幸一也站了出來,看似幫他解釋實則是在告狀:“降谷是北海道人,身體對東京夏天的高溫不耐受,所以我不得不將他的投球練習時間定在了太陽下山后。”
降谷曉向御幸一也投去“得救了!”的感激眼神,后者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說完便退回到隊列之中。
與學生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相比,片岡鐵心等人都黑了臉,棒球選手在賽場上就算是投手也不能只投球不管其他,需要應對滾地球和觸擊球、及時補位、牽制跑者、打擊等等,而這些降谷曉一概不熟。按照一般選手思維應該趁著秋季大會開賽前的一個月抓緊時間練習,好爭取拿到背號上場比賽。
對于降谷曉而言,一個月的守備練習就算不足以形成肌肉記憶,至少比賽中遇到時得知道該怎么做,但他的選擇卻是躲在宿舍里睡覺。
林監督蹙起了眉頭,卻沒有批評或者責罰降谷曉,轉過身面朝整整齊齊排成四列的學生們。他的聲音不算特別大,但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清楚:“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接替片岡老師擔任棒球部監督的林成和,在接到理事會邀請后我將近幾年青道所有的比賽影像都看過一遍,但對站在我面前的你們仍然知之甚少。所以,三分鐘之內,所有人按照守備位置,從左到右重新列隊站好。”
更換監督的大新聞來得非常突兀,但原監督片岡鐵心就站在不遠處沒有發表任何反對意見,早已習慣了服從權威的學生們迅速行動起來。
高中棒球中的守備位置與1~9的背號間有著不成文的默契,只要確定好隊首和隊尾的就不會有人找錯隊列。
“至于你們幾個。”林監督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后,叫住那幾個從宿舍過來想要渾水摸魚混進隊列中的學生,“你們等所有列好隊之后,站到自己守備位置那一列的最前面。”
林監督的目光隨著腳步從最后一列的左外野手往前掃過,對在混亂的三分鐘內敢于也能不被擠到后面去的選手留下個大體印象后,從腰包中取出線圈本和筆遞給一壘手隊列為首的前園健太:“每個位置一頁紙,依次寫上你們的名字,那幾個站在最前麻煩幫我圈起來。”
一直以來即使在二軍也并不怎么受重視的前園健太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委托,他捏著線圈本的手微微顫抖,責任感油然而生,腰背從來沒挺得這樣筆直過,大聲應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毫無防備的林監督被炸響在耳邊的大嗓門震了一下,險些想不起來接下來原本打算說什么,他頭腦空白的朝前園健太點了下頭,匆匆走過去沉默了一小會兒才找回思緒:“只有這些投手和捕手嗎……”
與野手相比,作為一支棒球隊伍守備核心的投手和捕手的人數是最少的。
投手的隊列以川上憲史為首,他身后是東條秀明、川島謙吾和金田忠大,再加上不在隊伍中的降谷曉一共五人。但捕手的數量更少,只有御幸一也、小野弘和狩場航,少到無法給每個投手分配到一個捕手搭檔。
“投捕跟我去牛棚進行考核,其他人解散繼續剛才的訓練,之后的一周將進行所有位置的技術和意識水平低,這次考核直接關系到一個月后秋季大會的出場名額,希望到時候能看到的是符合青道‘豪門’水平的選手。”
“是!!!”涉及到集體榮譽感,所有人都支楞了起來。
雖然初次見面就有人逃訓偷懶降低了林監督對青道棒球部的整體評價,但后續看到的令行禁止和飽滿的精神面貌還是拉回了一點印象分。
心里盤算著對偷懶學生的處理辦法,一行人走到了牛棚,林監督直接點了名:“投手自我介紹一下,從川上同學開始吧。”川上憲史在剛剛結束的夏大會中擔任了幾次中繼投手,因此是林監督在這幾個學生中除御幸一也外唯一認識并且能叫的出名字的。
沒有任何時間留給川上憲史猶豫,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在三年級前輩引退后的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會站在他的前面遮風擋雨了。他是緊張的,緊張到尾音帶顫,但說出的內容卻非常實誠:“川上憲史,低肩右側投手,目前掌握的球種是直球、滑球和伸卡球,優點是控球精準,缺點是面對逆風局面心態不穩定。”
林監督點了點頭,對川上憲史的回答很滿意,既沒有隱瞞缺點也沒有夸大優點,況且從比賽錄像中看他的投球質量很高,是貨真價實下苦功夫練出來的,底子打得好只需要解決心態問題就能成為隊伍的中流砥柱。
“下一位。”
排在第二位的不是二年級的川島謙吾,而是一年級因綜合實力被前任正捕手克里斯看重的東條秀明,原本這一屆夏大會重點培養的后備投手應該是他,但因為片岡監督執意將降谷曉升入一軍,又覺得帶兩個一年級投手過多把另一個名額給了小湊春市。
東條秀明先前選擇守備位置站隊時有過猶豫,紅白賽輕易被高年級的前輩們擊潰,后來又被片岡監督輕易放棄,讓他總是不停的懷疑自己真的適合當一個投手嗎。可最終還是不甘心、不想放棄,不愿意從此只能以中外野手的身份上場,所以他站到了投手的隊列中,在此刻大聲的宣布自己的投手身份:
“東條秀明,正肩右投,未來的發展方向是滾地球型投手!”
第144章 No.04稻實
川上憲史、東條秀明、川島謙吾和金田忠大依次做過自我介紹之后, 才終于輪到了降谷曉的場合。
林監督并沒有問他的打算,目光直接從他身上跳過落在御幸一也身上。
降谷曉主動開口:“降谷曉,用右手投球, 會投直球和指叉球, 球速很快, 缺點是怕熱……東京真的很熱。”似乎是察覺到了新監督的態度不像從前片岡監督那般縱容, 急切展示自己的樣子使得先前身上的困倦懶怠感一掃而空。
好在這只是第一次見面,盡管降谷曉逃訓偷懶的行為觸及到林監督的底線,事后不見反省還理所當然的樣子使他的個人評價朝著谷底進一步跌落,在林監督的小本本上淪落到了棒球部編外人員的地步,但還沒到完全放棄的地步。聽到降谷曉在被點名之前先一步做自我介紹,由于內容過于簡短, 在他說完后林監督等了足足有半分鐘時間,才略帶訝異的詢問:“只有這些嗎?”
“嗯……”降谷曉冥思苦想半天, 又補充道:“御幸前輩說我投的球球威很重, 能牽動大部分打者控制不住的揮棒。”
在場的其他人聽了這樣的回答都為降谷曉捏了一把冷汗,御幸一也忍不住抬手扶額,說實在的他經歷了好幾次高中生活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跟同一批人一起生活學習打棒球,所以有不少記憶混淆在了一起, 可能是大腦為了自我保護做了模糊化處理, 現在他根本記不起是什么時候、究竟有沒有對降谷曉說過這種話。
總覺得這一回應該是沒說過的, 畢竟青道想要進軍甲子園, 就不能自我滿足于能解決大部分, 得能壓制住全部對手。全國三四千所學校中強者不過百余數, 弱者才是其中的絕大部分, 不考慮精進自己的水平去討伐強者,只對弱者耀武揚威有什么意思呢?
顯然林監督對降谷曉的補充回答仍然不滿意, 好在他浸潤教育工作多年有著豐富的引導學生的經驗和耐心:“還有呢?大家都分析了自己的優缺點,你不要只夸耀自己的優點,缺點也說一下吧。”
“……”降谷曉陷入沉默,他猶豫了許久才不是很情愿的說出口,“我控球有點差。”
別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敬佩降谷曉的敢想敢說,只有御幸一也憋不住笑出了聲,事到如今他沒再給降谷曉留面子,實話實說道:“降谷,你確定只是有點差,而不是在你身上根本不存在控球那種東西?”
林監督說他看完了青道近幾年的比賽影像并不是吹牛,他甚至整理了所有出場一二年級生的資料還寫了復盤分析,對于降谷曉這名選手可謂是印象深刻,除了令人驚艷的球速外全是缺點,比起棒球選手更像是個沉迷把手里的東西更快速的扔出去的小孩。
雖然無法理解青道的前監督為何能放心降谷曉在最為重要的夏大會中出場,但他技術和意識上的極度匱乏讓林監督一開始就沒把降谷曉列入近在咫尺的秋大會可用戰力中。
思及此處,林監督不在糾結于降谷曉的言行,示意人數少得可憐的捕手陣一一自我介紹之后,繼續他原本的摸底考核:“東條和御幸、川島和小野、金田和狩場,按照我剛才說的組合進行投捕練習,數量為三十球,球種和方位你們自己商量著來。”
發現自己和明顯不怎么手新監督待見的降谷曉一樣沒有捕手搭檔,川上憲史頓時想岔劈了,還以為是自己的缺點嚴重到直接被放棄,明知道該穩住心態卻還是慌了:“監督,我……”
對川上憲史的反應早有預料的林監督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一顆棒球放在他的手掌心:“你的投球完成度在高中生水平屬于比較高的,已經達到我的考核標準,所以在捕手人數不夠的情況下就不需要和他們一起展示了。我們來聊聊天吧,嗯,讓我想想……剛剛川上你自我介紹時有提過會投伸卡球對吧?但我記得今年所有比賽的出場你一顆伸卡球都沒有投過,是為什么呢?”
川上憲史低頭看著掌心的棒球,手指非常熟練的變更為伸卡球的握法,他正在痛苦糾結要不要說出自己不是不想投伸卡球,而是因為心理陰影投不出伸卡球的時候,川島謙吾失投了。
牛棚就這么大點地方,還是半封閉半開放式的結構,就算不豎著耳朵偷聽也能清晰地聽到林監督的聲音,突然得知這三十球其實不是練習而是考核,心態上的變化立刻體現在投球中。
盡管小野弘立刻站起伸長手臂去接球也只是勉強碰到,棒球受力改變方向砸在御幸一也的面罩上再彈開,把知道他曾經被球砸出退部風波的大家給狠狠嚇到了。
“御幸!”“御幸你沒事吧?!”除了林監督所有人都圍了過去,個頂個的緊張,生怕御幸一也抬起頭來說一句“我果然還是想活到八十歲的”,再反手遞上一張退部申請書。
但經過一次碰撞反彈的棒球力道沒有直接觸身那樣大,而且打到防具很大程度削弱了威力,御幸一也連疼痛都沒太感受到,對于大家的關懷就很摸不著頭腦:“我沒事。”
夏大會的敗北、再次品嘗過失敗的不甘心,讓御幸一也重新燃起了斗志,至于說一年多以前曾提交的退部申請?多次重復的高中生活導致的記憶紊亂,大腦為了自我保護主動模糊掉許多可能重要可能不重要的東西,這件事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根本不記得曾經隨后編的理由了。
另一個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林監督,他沒聽說過“天才捕手”意圖退部這種極私密的內部消息,自然而然就覺得其他人大題小做,眉頭緊蹙起來:“都離他遠點保證空氣流通。御幸,你站起來。有頭暈、頭疼、惡心的感覺嗎?”
御幸一也迅速起身,身體穩穩當當沒有絲毫的搖晃,聲音也中氣十足:“報告監督,我沒有任何的不適,作為捕手平時經常被砸到,早已經習慣了,這次也只不過是被流彈誤傷而已。”
“嗯,晚上的自主時間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林監督迅速終結掉話題,將重點掰回訓練本身:“都在發什么呆?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訓練!”
“是!”
三十球不多,沒有打者干擾的情況下十幾分鐘完全夠用,第一輪的投球練習(考核)結束后,林監督沒有做出任何點評,讓三對投捕交換搭檔再投三十球,再換搭檔繼續投球,總計九十球投完之后才算告一段落。
在此期間,林監督一心四用,不但在跟川上憲史進行話療,仔細觀察著投手們的球種、球質、球速以及續航能力,對捕手的作戰思路和配球風格有了七八成的了解,同時往腰包中摸出的另一本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可謂收獲頗豐。
由于捕手太少不夠五個投手分的,在林監督看來在棒球方面剛入門的降谷曉一直沒有參加到考核中去,但對方想要投球的愿望過于強烈,實在無法忽略不計,只好如他所愿點了名:“降谷你和……”林監督完全不考慮御幸一也,目光在小野弘和狩場航之間來回游移幾次后,選定了后者,“和狩場搭檔投三十球我看看。”
狩場航有點害怕,降谷曉的投球速度快控球又不好打到身上絕對會超級疼,同為一年級生他不是沒鼓起勇氣邀請一起練習過,也一直在努力提高自己的蹲捕技術,但降谷曉總是用“你接不到我的球”為由拒絕,導致他還從來沒接過降谷曉的球就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會接不到。
可新監督發了話,狩場航便鼓足勇氣做好準備:“降、降谷君,我會努力的!”
降谷曉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整理了一下手套,抬起頭來仍是那句似曾相識的話:“他接不住我的球,只有御幸前輩可以,我想讓御幸前輩給我接球。”
狩場航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小野弘也黑了臉,雖然降谷曉沒有指名道姓,但一句“只有”體現出了一視同仁的看不起。
林監督不是片岡鐵心,沒被一球砸掉腦子也沒有關于本格派王牌的執念,見了降谷曉自己菜還要嫌棄別人的行徑,他收斂起笑意,嚴肅到有些冷漠的說道:“投捕是搭檔關系,捕手不是投手的附屬品,如果做不到把球投到捕手要的位置,你就沒有資格嫌棄捕手接不到你的球。既然你看不上狩場,就去室內館對著球網練習控球吧。御幸,不準私下給降谷接球。”
御幸一也看了眼抿著唇明顯是不樂意的降谷曉,果斷的大聲應是:“是!在降谷擁有基本的控球之前,我哪怕一球都不會給他接。”
倒是狩場航和小野弘兩個人沒有被下達禁令,只是看降谷曉的行事作風,應該不會主動找他們接球。
就知道高薪不好拿,青道這個攤子雖稱不上爛,但許多地方是真的不太行。林監督嘆了口氣,宣布解散讓投捕們先按照以往的訓練計劃繼續練習,自己則帶著教練組回到辦公室。
剛一進門,高島禮就忍不住開口:“林監督是打算放棄培養降谷嗎?他是天生的豪速球投手,是青道現在最能拿得出手的投手了。”
林監督剛接了杯水準備喝,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撒一身,他詫異的看著說出這種話的高島禮:“高島老師,剛才的話我沒聽清,麻煩你再說一遍?”
第145章 No.04稻實[捉蟲]
稻實在甲子園勢如破竹, 一路高歌猛進的時候,青道正在新晉監督的帶領下緊鑼密鼓的備戰秋季大會,即使與此相關的春季甲子園的含金量和關注度遠不及夏季, 仍是久未曾突破東京賽區的青道以及許許多多其他學校夢寐以求的。
雖然林監督只把秋大會當做隊伍磨合練兵, 并沒有訂立多么高遠的目標。
畢竟一二年級生重新組建起的新一軍尚未完成磨合, 還有好幾個有潛力但人飄了的被回爐重造。目前拿到背號的這些嚴重缺乏正式比賽經驗, 無論是打擊還是守備的實力都比不上已經引退的三年級生。
好在這些困難并不只有青道感到頭痛,所有到達甲子園之前便早早結束夏天其他學校都面臨同樣的狀況。
將與外校約練習賽的重任交給高島禮,林監督將工作重心放在了訓練計劃的重新制定和調整上。他在星x當了十幾年監督,帶隊多次打進甲子園,履歷比起片岡鐵心光鮮許多,以年齡來看林監督在高校棒球眾多知名監督行列中也能算上是中游水平, 既擁有豐富的職教帶隊經驗,家庭和睦穩定不會拖后腿, 又擁有體力充沛的健康身體可以將絕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所以當青道理事會聯系并投來橄欖枝時, 確認過薪資待遇和球隊近幾年的成績后并沒有過多猶豫便接受了邀請。現在想來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當初看到青道那略顯離譜的報價時就該意識到的,比起命運的饋贈這更有可能是他人留下的爛攤子。
在重申一次,自身打比賽的數年加上擔任高野監督十幾年, 林監督是至今為止頭一次見在有正經監督的情況下竟讓選手(特指捕手)負責制作其他選手的訓練計劃。
這合理嗎?這合適嗎?
林監督不贊同這種薪水小偷的作風, 雖然人的精力有限, 但通過訓練計劃的實施和完成情況可以比只用看的更快速全面掌握選手的水平、特色和弱點。
好在原本的教練組腦子不太清楚, 學生們卻沒受太大影響, 除去極少數偷懶的, 林監督寄予眾望的核心投捕陣如川上憲史、御幸一也、東條秀明、狩場航等人都挺正常, 讓他松了好大一口氣。
綜合這一個多星期的考核表現和日常訓練,又隨機在球場上叫過學生來談心, 林監督將主將的重任交給了雖不起眼但穩定到讓隊友們尤其是投手充滿安全感的白州健二郎,王牌背號則是交給了仍然心態不夠穩定但也沒有那么不穩定的川上憲史。
至于兩個副主將,原教練組推薦的是御幸一也和倉持洋一,但由于御幸一也主動推辭,林監督對他的自閉已有所耳聞,便也不多加強迫;而作為上一屆未引退時唯一能穩定先發的倉持洋一,他沒能通過打擊方面的考核,被打回到基礎班重修……最終兩個副主將的委任輪到了前園健太和渡邊久志身上,前者是棒球社中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大家對他的努力和提升有目共睹,后者則是人緣極好,對每個隊友的優缺點都知之甚詳。
提及此處,就不得不再說一下倉持洋一都沒能通過的考核。
作為棒球選手,打擊、傳接球和跑壘能力是基礎中的基礎,這三項但凡有一項達不到及格線就會被林監督殘忍的從秋大會考察名單中劃掉,從零開始進行棒球知識的學習以及基礎能力的訓練,也就是所謂的回爐再造。
所幸這部分人數量不多,兩只手就能數的過來,總歸都是一二年級的學生,有大把時間用來打造地基,沒必要為了一時的成績揠苗助長。沒有牢固基礎的實力猶如空中樓閣,看上去花團錦策實則脆弱無比,姑且不論會增加多少比賽中的不穩定因素,萬一拔的狠了毀著根基,那就真的是誤人子弟了。
至于倉持洋一嘛……被刷下來其實是林監督刻意為之,他還是一年級時的秋大會和春大會表現在同年級中的確稱得上亮眼,但升入二年級后參加的夏大會,青道從二回戰開始到決勝戰總計六輪,全勤首發出場,二十多個打席而打擊率只有可憐的0.083,就這還是從前兩輪被青道打線血虐的菜雞隊身上拿到的。
林監督跟倉持洋一攤牌時說的很清楚,不到一成的打擊率別說是隸屬于上位打線的一棒了,就算放到九棒都嫌低,如果打擊提不上來,未來一軍也還有他的位置,不過不是游擊手、一棒、開路先鋒軍,上不了壘跑的再快有什么用呢?到時候就當個代跑吧,也算不浪費那一雙飛毛腿。
倉持洋一又氣又羞,從一軍被降到基礎班的只有他和降谷曉兩個人,后者是公認的棒球小白,被眾人嘲笑的只會是他。但他又沒辦法否認林監督的話,他的打擊和上壘數據確實差,換成他自己當監督恐怕也不會讓自己上場浪費打席。
除了把打擊練好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放棄二刀流?”
突兀的從一旁傳來的聲音嚇得倉持洋一一激靈,不良少年的典型特征就是色厲內荏,什么都可以往后稍稍但面子絕對不能丟,前不良少年也一樣。因此他立刻就兇狠的瞪向發聲處,發現御幸一也正沒骨頭似的靠墻站著懶洋洋的樣子:“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怎么會?我可沒那閑工夫,是新監督叫我來的,下一個進去談人生的就是我了。”不想挨揍的御幸一也矢口否認,但他會在此時開口完全是出于好意,說實在的他至今也無法理解倉持洋一即使打不出去也堅持要練二刀流的意義何在,“剛才我說的考慮一下吧,專注左打,提高打率穩定了出場再考慮個人特色。不然一個代跑,別說是職棒,連社會人球隊都不會要你。”
“你還是自閉去吧,當個啞巴免得我控制不住揍死你。”倉持洋一聽得臉黑至極,仿佛流下的汗水能直接當墨汁來用,同樣的話林監督也說了,沒有御幸一也說得這么欠扁,但對方脆弱的小身板還是動不動就退部或自閉的玻璃心都不允許他使用暴力,只能帶著滿點的怒氣槽落荒而逃。
御幸一也聳聳肩不以為意,他覺得自己說的足夠委婉了,以前可是直接說倉持洋一除了跑得快就沒別的優點。
——
“林監督,關東地區聯系了我們的大概是這些。”高島禮將工作簿遞給林監督,上面是她初步擬定的練習賽規劃,密密麻麻的學校名看得人晃眼睛,“除了以上這些,還有橫濱港北和藥師想約練習賽,您看放到什么時間合適?”
“橫濱港北放在最后,就當是檢驗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至于藥師……”
因林監督原本帶的星x在石川縣,遠離關東賽區,藥師是剛冒出來的黑馬,高島禮以為他不知道這所學校,介紹了一下藥師在夏大會中爆冷戰勝另一所西東京豪門市大三高又被自家選手擊敗的光輝履歷,并在轟雷市身上標紅劃重點。
但其實林監督是知道的,他在決定接手青道之前做了許多功課,其中就包括研究西東京的其他隊伍,藥師作為這個夏天最亮眼的黑馬之一自然不會被忽略。
他沒拆臺,權當自己是頭一回聽說,順著高島禮的話說道:“那就一周后吧,我剛好有個戰術想要嘗試,藥師這種擁有強打者的隊伍正好可以檢驗一下可行性。”
坦白說,現在的青道不懼怕任何一支豪強,大家都處于更新換代的時期,水平有一個算一個都高不到哪去。唯獨不適合碰上藥師這種擁有幾乎無解的怪物打者的隊伍,對隊內投手自信心的建立相當不友好。
川上憲史和東條秀明才剛接受了幾天的話療,遠沒有徹底被洗腦成遇事不慌的心態。碰上轟雷市那種不講道理、壓迫感極強、什么球都轟得出去的打者,簡直就是耗子碰上貓,從此被打崩了心態一蹶不振也是有可能的。
對于林監督而言,在正式比賽中解決單一的強大打者其實很簡單。稻實和青道的決勝戰中,稻實的一年級投手澤村榮純就做出了非常好的示范,用四壞申告的方式規避掉對決。把暫時無法對付的強大打者送上壘包并不丟人,解決掉隨后的打者,確保隊伍不丟分,切實的把出局數拿到手,等到比賽勝利時所有人都會夸獎戰術得當。
高中生們臉皮薄,自尊心強,拉不下臉來故意四壞沒有關系,這個指令本就該由監督來下達。
最終的結果,贏了自然是選手們打的好,輸了的話,如果不是一些低級失誤導致了最后的敗筆,當然是他這個監督來背鍋。
只是一直以來青道都以選手獨立思考、主觀能動性極強著稱,雖說之前棒次固化根本沒什么戰術性變動需要選手們去隨機應變就是了。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林監督仍不能確定自己在比賽中下達的指令能否被執行,青道的新隊伍迎來了藥師盡是些熟面孔的練習賽。
與此同時,遠在兵庫的阪神甲子園座無虛席,四萬人人頭攢動將氣氛炒得火熱,歷時十五天的戰斗進入尾聲,稻實站在了橫亙在他們與全國制霸之間的最后一塊絆腳石前。
決勝戰,西東京代表隊稻城實業Vs南北海道代表隊巨摩大藤卷。
防空警報聲響了起來——
第146章 No.04稻實[捉蟲]
“新的時代新的傳說即將誕生!
以‘全國第一’為目標奮戰至今的兩支隊伍——
南北海道地區代表巨摩大藤卷, 時隔多年外出場一路殺進決賽,五輪比賽僅失三分,堪稱是本屆甲子園最強防線!
西東京地區代表稻城實業, 擁有絕對王牌成宮鳴和超級一年級投手澤村榮純, 誓要將去年留在甲子園的悔恨和淚水一并清算!
向著所有球兒的共同目標冠軍, 巔峰對決即將開始!!!”
“干嘛啊干嘛啊, 都已經說絕對王牌了為什么還要多嘴加上榮純那小混蛋,弄得我這個王牌的含金量都降低了好嗎。”
因為前兩天激斗甲子園最后的結語,成宮鳴對朝日不知道那個混蛋寫的文案耿耿于懷了整整三十八個小時,直到他們列隊入場了仍在不住嘴的碎碎念。
活像是八百只鴨子同時開腔,但考慮到決戰在即,大家既緊張又興奮都比較上頭, 有個聒噪的家伙制造噪音似乎能讓情緒冷卻些許,包括國友監督在內都放任不管, 在工作人員整理好場地之前任由成宮鳴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澤村榮純的臉蛋揉扁搓圓。
好在原田雅功帶著劇本位的猜拳結果及時返回, 作為先防守后進攻的一方稻實可以先適應場地進行熱身,早已定好的先發選手們戴好手套魚貫而出,成宮鳴作為先發投手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去整理投手丘,國友監督也從背包里取出了教練棍站在三壘側一球一球隨機打向內外野, 讓選手們手和身體都熱起來。
總算逃過一劫的澤村榮純揉著自己無辜招災的臉蛋滿臉羨慕:“好不容易打進了決賽, 我好想上場投球啊。”
站在他旁邊的多田野樹適時將手套遞過來:“那我陪你去牛棚熱身吧。”
先前總是很積極, 不上場時巴不得在牛棚安家的澤村榮純這次居然搖頭拒絕了:“暫時不用, 先看比賽吧。半決賽我完投, 沒讓成宮前輩上場, 今天成宮前輩應該也不會給我登板的機會了。”
正是半決賽中抗住了大阪桐生打線帶來的壓力, 九局139球僅失3分的戰績讓澤村榮純第一次被媒體點名接受賽后采訪,也在當晚的激斗甲子園中獲得了眾多贊譽和期待, 讓稻城實業一躍成為本屆甲子園優勝的大熱門。
雖然賽程至此,只剩下稻城實業和巨摩大藤卷兩所學校了。
以最強守備著稱的巨摩大藤卷擁有四名以上投手組成的投手陣,只要被安打就會換投,只要球沒被擊出場地就絕對要接到,不給對手任何可乘之機,最大的缺點是場上的九人除了捕手均為二年級生,其中有三人需同時精通多個外野守備位置和投手的職責,打擊上免不了有些弱勢,目前幾輪比賽幾乎都是拖到延長十幾局將對方投手消耗到體力燃盡或是球數上限才得分取勝。
然而今天他們的對手稻城實業擁有兩名最強投手和得分能力極強的打線,堪稱攻守兼備,被各路媒體稱為“北國堅壁”與“東京帝王”的曠世之戰。
比賽剛一開始,成宮鳴就以極快的節奏三球三振掉巨摩大的一棒打者,他既往開局肩膀沒活動開時容易四壞已成了公認的弱點,這次發揮卻極其穩定,白撿了第一個打者待球的好球數之后,連續塞了兩個入壘位置刁鉆的外角球,原本是賺好球數的同時為了試探主裁判的好球帶范圍,結果對方豪邁的空揮送走了他自己,他跑回一壘側休息區時防空警報都還沒響完。
一出局壘上無人,巨摩大的二棒打者居然握短棒擺出了觸擊姿勢,無論他是對自己腳程有信心還是只想壓縮空間逼迫投手投壞球,成宮鳴根本不在意打者的意圖,按照原田雅功給的暗號精準的將球投了出去。
這是個幾乎紅中的快速直球,由左投投出的144km/h的速球在右打者的提高上差不多有150以上,他來不及改為揮棒的姿勢,躲開又覺得多少有點不甘心,硬著頭皮將球點了出去。
三千多的轉速讓球勁大的很,在觸碰到球棒后高高彈起。
成宮鳴立刻迎了上去,判斷好球的落點在距離本壘三五步遠的地方張開手套,接住了垂直落下的棒球:“二出局了哦!”
接下來的三棒打者看上去謹慎了許多,揮棒比前兩位打者都要慎重,似乎想要糾纏住耗費一下球數,然而沒有什么用,成宮鳴迅速的又拿下一個三振,這一整局總共才用了8球,時長不超過五分鐘,效率高得離譜。
接下來輪到巨摩大藤卷進行防守,他們熱身的時間被解說員用來一一介紹先發選手,依然是除了一年級捕手円城蓮司外每個人都垮著張批臉,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并沒能給烈日下炙烤的眾人帶去些許清涼,反而看得人莫名火大。
身穿1號背號的王牌站上投手丘,他是個正統的正肩右投,最快球速能到143km/h,在四人投手陣中僅能排到第三,但之所以他能當上王牌,就是因為他擁有一手精準的控球和木頭人一樣沉穩冷靜的心態。
稻實的一棒卡爾羅斯在兩好兩壞后瞅準空擋將球掃了出去,那個位置對于有著美洲豹速度的他來說跑到一壘綽綽有余,正當他去觀察落點考慮著要不要沖一下二壘的時候,無奈的發現巨摩大的中堅手竟然追上了,一個撲救將球接殺,從根源上杜絕了卡爾羅斯的上壘。
“還真的能接到啊?”卡爾羅斯只能悻悻離壘回休息區。
隊友們給他空出個位置來一起觀察,都打到全國決賽了,對手必然不會像以前的菜雞名額隊那般好對付,況且監督給分析過巨摩大的守備強度,稻實能沒收本壘打的只有卡爾羅斯一個人,但巨摩大的外野手個個都能做到,而且他們完全不顧及身體是否會受傷的程度。
二棒這次安排了三年級的吉澤秀明,他和后面三棒的白河勝之都擅長選球纏斗,便充分發揮自身優勢,雖然最終都變成了出局數,卻也讓巨摩大的王牌短短一局球數就快突破三十。
第一局結束雙方不分伯仲,都是三上三下一分未得,從球數上看是稻實占據優勢,但巨摩大有足足四個投手只消耗掉一個沒太大作用,還是得想辦法得分才行。
稻實的國友監督言簡意賅的讓守備們提高警惕為成宮鳴守好大后方,巨摩大的新田監督卻是直接將一二三棒的打者罵了一頓:“都著什么急?就你會觸擊是嗎?就你會揮棒是嗎?咬死直球給我把對面的投手纏住,不得分也別讓他好過,等球數上了一百五十,不由得他不換人,硬撐下去一定會出現破綻,到時候贏的就是我們了。”
巨摩大的選手對新田監督又敬又畏,抱著球棒縮著脖子像一群抱團發抖的鵪鶉,等上了場才終于長出一口氣,整個人狀態都放松下來。
成宮鳴白白凈凈小小的一只,雖然眼神很有威懾力,但稻實的王牌再可怕能有新田監督可怕嗎?
根本沒在怕的!
他一放松狀態就起來了,本就是四棒打者擁有全隊最高的打率和打點,實力很是強悍,一棒子將成宮鳴的直球轟到了右外野的看臺上。
“出去了!由主將兼四棒西英雄擊出的陽春本壘打讓巨摩大先馳得點!”
“嘖。”成宮鳴很明顯是生氣了,臉拉得老長,藍眼睛也沉得霧蒙蒙的,不同于其他投球被轟后心態不穩,他面對接下來的五六七棒火力全開,連球皮都沒讓他們蹭到一下,一口氣拿下三個三振結束了第二局上,回到休息區補充水分時依然抿著唇在生氣。
大家都習慣了成宮鳴的小脾氣,知道這種時候越是搭理他就越來勁,除了遞個毛巾端個水外不多說一句話。
反而是拿來冰袋給成宮鳴按在后勁降溫的澤村榮純大大咧咧的戳獅子屁股:“成宮前輩被轟了一發呢,是投球被看穿了嗎?”
這話說的成宮鳴更氣了,抬手就捏住澤村榮純的臉:“怎么可能!我的球哪有那么好打,是對方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到了!”
澤村榮純按耐住反擊的本能,將球棒遞給成宮鳴:“前輩不服氣的話,就自己把丟的分搶回來嘛。”
成宮鳴總算是松了手,下巴一抬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模樣:“哼哼,算你說了句人話,等會要大聲給我應援聽到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澤村榮純趕緊把人推出去到打擊準備區,功成身退深藏功與名。
白河勝之見成宮鳴情緒穩定了,過來跟他說上一局他和吉澤秀明總結出的投球特點,話都還沒說完,就聽到四面八方響起歡呼聲。
“同樣是主將、四棒,還是正捕手的稻實的原田選手用陽春炮還以顏色,將比分追平!”
原田雅功繞場一周回到本壘后,與準備走上打擊區的成宮鳴擊掌慶賀,看他整個人都笑開了花有點亢奮過頭的樣子平白多了一層擔心,回到休息區在隊友的協助下穿戴捕手防具順便問道:“鳴是怎么回事?剛才還挺冷靜的,怎么突然上頭了?”
隊友抽了抽嘴角也很無奈:“剛剛小澤村過去安慰了一下,再加上你的陽春炮刺激……兩種快樂疊加在一起,他可不就上頭了嘛。”
“呃……這叫什么事啊。”原田雅功哭笑不得。
此時,廣播中傳來天籟般的播報:“巨摩大藤卷申請選手變更,投手更換至右外野,右外野手更換為投手。”
第147章 No.04稻實[
在第二局雙方主將兼四棒各自憑借陽春本壘打得一分之后, 接下來的比賽變得異常焦灼,整整九局過后比分絲毫未見改變,但從未有任何哪怕一秒鐘會讓人覺得無聊。
巨摩大藤卷始終貫徹安打必降板的戰術, 三個投手在投手丘上上下下, 就連捕手和游擊手都登板扔了幾球, 這種一個不好就容易把自己玩死的做法風險極大, 但有毫無死角的守備做后盾,稻實的打線始終不能連貫起來,數次留下殘壘望分興嘆。
而稻城實業的投手丘上始終是成宮鳴一人堅守,到第十一局結束時,他的球數已經達到171球,拿到16個三振, 作為一個同級生中生日靠后的二年級王牌,體力卻像是無窮無盡的怪物一般, 即使有些許破綻也是稍縱即逝, 沒讓對手從自己手中拿到第二分。
成宮鳴隨著局數和球數的增多,話語和情緒都在慢慢減少,最后完全閉口不言,但他屹立不動的身姿讓觀戰者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從期待比賽決出個勝負, 到如今全都轉變成“他還能堅持多久?/還有多久才能攻克他?”
“我們可以看到, 第十二局稻實的投手依然是他們的二年級王牌成宮鳴!居然還不換投, 這可真是讓人沒有想到, 要知道超級一年級生澤村榮純從第七局就開始在場邊熱身了!”
隨著解說的聲音, 攝像頭掃到三壘側稻實的牛棚, 一身潔白球服背號為10的一年級投手與背號為11的一年級捕手搭檔正專注的進行投球熱身。
這時裁判宣布了開球,鏡頭迅速切換至投手丘的右后方, 這個方向最方便看清投手的投球姿勢、球的飛行軌跡以及打者的揮棒。
站在打擊區輕輕晃動手臂,帶著球棒跟著搖晃的打者是巨摩大藤卷的六棒兼正捕手円城蓮司,他戴著眼鏡看起來十分文弱,像極了各色廁紙文學垃圾輕改中的溫(廢)柔(物)男主角,事實上他卻是全隊打點能排進前三的強打者。
十一局比賽打到現在,他已經看穿了成宮鳴的球路,甚至有七成把握猜中原田雅功的配球,但成宮鳴的投球厲害之處就在于,能看穿、能猜中不代表就能將球打得出去,更不意味著可以得分,不然比賽早在第九局就結束了。
第一球円城蓮司選擇了目送,球棒沒有任何揮動的跡象,而這一球是緊貼好球帶邊緣的外角球,主裁判沒有給好球判定,讓他白白撿了個漏。
成宮鳴舌尖抵住上顎,發出小小的一聲根本不會被收音設備察覺到的咋舌。他搖搖頭拒絕原田雅功先上一個好球數的配球,選擇了會急速下墜的指叉球,成功騙到了円城蓮司的一次揮棒。
円城蓮司平舉左臂,左手勢呈停止狀,右手握著球棒在手中轉了一圈,又低頭重新整理了他所在一側的地面,才把左臂放下擺出標準的打擊準備區姿勢。
第三球才是真正用來賺好球數的,卻也是円城蓮司真正在等待的時機,這一次他沒有抬腳墊步,而是選擇變換重心直接將球強硬的拉打出去。
球飛到左外野擦著線砸在護欄墻上,被邊裁判定為界內球,盡管樊勝美回傳及時準確,還是讓円城蓮司上到了二壘。
這一球打得確實夠深,要不是角度上稍有欠缺就能飛到觀眾席直接丟一分了。對于這個安打成宮鳴恨得直咬牙,面無表情的臉更陰沉了幾分,嘴角也向下撇,在回頭狠狠瞪過二壘上的円城蓮司,用目光震懾他不許盜壘后,出手速度極快的將球投了出去。
“好球!被安打后心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今天的第175球仍然投出了144km/h的個人最高速!不愧是王牌,不愧是‘東京王子’!”聽上去解說比稻實的選手和應援更激動。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成宮鳴的表現太精彩了。雖然規則上只允許進攻方應援,但看到精彩的投球或是守備美技后觀眾的驚嘆歡呼是誰都攔不住的,看臺上對他的贊嘆和討論此起彼伏。
而成宮鳴本人仿佛聽不到那些嘈雜,一球快過一球,三球三振掉了看傻了眼的七棒打者,順便將自己的球速最高記錄刷新到了146km/h。
但這仿佛是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面對先前數個打席全部白給的第八棒,除了被對方垃圾觸擊點出界外贏得的一個好球數,他接連投出四個壞球將其保送上壘,其中還有一個球差點暴投,要不是原田雅功經驗足夠豐富反應夠快攔住了,那一球很有可能會讓二壘的円城蓮司跑回本壘得分。
原田雅功打算叫個暫停上投手丘幫成宮鳴調整狀態,沒想到被成宮鳴搶先一步叫了暫停,只見他眉頭緊鎖的朝著自家休息區打出了所有人都以為這輩子他都不可能用的暗號,而國友監督的目光穿過被正午時分的日光曬到扭曲的空氣落在成宮鳴的身上與他對視。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國友監督緩緩地點了點頭,招手叫來兩個替補選手,一個跑去找裁判傳令,而另一個負責去牛棚將澤村榮純喊過來。
所有人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國友監督把澤村榮純叫過來,卻沒多說什么,只是側了側頭,頸椎發出令人牙酸的骨摩擦音:“澤村,該你上場了。”
“是!”澤村榮純大聲回應道,他攥了攥多田野樹的手,放開后大步跑向還站在投手丘上等他的成宮鳴和其他隊友們。
與此同時先前頻繁為巨摩大藤卷響起的廣播傳出了關于稻實的播報:“稻城實業申請選手變更,投手由成宮同學變更為澤村同學。”
“喂,把手伸出來。”成宮鳴用詞不好聽,卻是鄭重的將手中的棒球放到澤村榮純攤開的手掌心,他手并未松開,直到今天的天空一樣湛藍色對上那雙仿佛燃燒的太陽般耀眼的金棕色,直到他的手被澤村榮純滾燙的手指連同手心的棒球一同包裹住,他才再次開口:“我一直覺得稻實有我這么棒的王牌,完全不需要第二個投手,但是現在,澤村榮純,我把我的投手丘交給你了。”
澤村榮純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證:“安心交給我好了,我會帶著成宮前輩的遺志和大家一起取得勝利的!”
這混蛋小鬼咒誰死了呢?!成宮鳴的額角頓時暴起青筋,他還沒離開投手丘就已經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但已經播報過的換人不容更改,他也只能下場回休息區里繼續生悶氣。
而投手丘上的大家包括原田雅功在內都拍拍打打揉搓了一下澤村榮純,意圖讓一年級小朋友在決勝戰四萬觀眾以及無數攝像頭拍攝下放松,以免過于緊張影響發揮。
要說澤村榮純一點兒都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到底是和三年級前輩們一起打的最后一場比賽了。但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興奮,在投手丘上落腳的地方刨了兩下踩實,練投幾球后又對腳下進行了調整,剛剛好在規則范圍的七球之內將投手丘整理成最舒服的狀態。
搶在主裁判宣布開始投球之前,他突然轉過身朝著外野的方向,高舉雙手大聲喊道:“今天沒有想好要不要讓他們不斷打出去,但守備還是拜托前輩們了,請——多多指教——!!!”
距離澤村榮純最近的白河勝之笑出了聲:“啊啊,真不愧是他呢。”他提高一點音量:“放心投吧,身后有我呢。”
稍遠一些的卡爾羅斯也是當場一個大爆笑:“直接喊沒想好是要鬧哪樣啊?”
更遠的右外野手富士川慎也手卷喇叭用同樣大的音量大聲回應:“讓他們放馬過來,所有的球我都會接住的!”
不知不覺,因為漫無止境的平局而變得浮躁的心情平靜下來,在近四十度高溫下大汗淋漓不停運動的身體積攢疲憊似乎也隨著這不起眼的玩笑消散些許。
因換投停滯的比賽重新開始,面對通過視頻錄像看不出有什么特色卻能壓制住大阪桐生打線的一年級投手,巨摩大藤卷的一棒相當謹慎,想要先觀察一下,可惜謹慎對上澤村榮純這樣喜歡在好球帶內決勝負的投手并不能算是優勢,他待了兩球等于送了兩個好球數,很快就導致自己被追逼的窘境。
就算已經看了兩球,一棒打者依舊摸不到頭腦,覺得那完全看不到出手點又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球十分難打,根本找不到出棒的時機,可再不行動起來一樣要被三振,他咬咬牙心一橫原本是打算揮棒的,卻在看到球時感覺似乎太靠外了些應該是個壞球,生生將球棒停在了半截沒有過肘。
“好球,打者出局!”主裁判卻毫不猶豫的給出了判定。
“啊?!”一棒打者下意識的叫出了聲,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主裁判,自己的揮棒絕對沒有過半,而那個球偏到那種程度怎么可能是好球呢?
主裁判聞聲看過來,目光嚴厲中帶著質詢,仿佛在說“你在質疑我的判斷?”。
高野比賽中裁判的判斷是絕對的,即使要抗議那該由監督發起,一棒打者哪里敢多吭聲,連忙搖頭一溜煙跑回休息區。他當時的精力用來控制身體停止揮棒,無暇顧及其他,但包括裁判在內所有人卻看得一清二楚,電視臺甚至多角度進行了回放,那個一開始偏外側的球在進壘前發生了幅度極大的橫移,幾乎是從外角竄到了內角那么大,是在半決賽中多次讓大阪桐生打線揮空的澤村榮純特有的卡特球。
隨后巨摩大藤卷的二棒打者打擊,二出局一二壘有人的情況下他顯然不能靠觸擊推進,只能揮棒擊球。按照新田監督給的建議就當那是普通左投投出的130km/h球速嘗試揮棒,結果根本碰不到球,豪邁的空揮之后一點兒也不光榮的被三振出局。
“真是遺憾,巨摩大沒能把握住難得的進攻機會,一出一二壘的情況下被剛上場的一年級投手澤村同學連續拿到兩個三振。接下來輪到稻實進攻,他們能有所斬獲嗎?等等,剛剛接到巨摩大的傳令,他們又要換投了,這次登板的是……同樣被稱為‘超級一年級生’能投出最高時速148km高速球的本鄉正宗選手!”
第148章 No.04稻實.
高野的賽制隨著時代變來變去, 從最初的局數和投手球數均不設上限打到分出勝負為止,到十五局不分勝負則次日重賽,再到引入突破僵局制且投手每周不得超過五百球的限制, 絕對王牌依舊備受推崇, 但現實逼迫不得不培養出更多的投手以備不時之需。
巨摩大藤卷毫無疑問是多投手繼投戰術的使用典范, 稻城實業則是擁有羨煞旁人的雙王牌投手。
如今場上的局勢變成兩個一年級投手的對決, 防守卻依舊牢不可破,十二局雙方仍無安打無失分,讓所有觀賽者第不知道多少次慨嘆這兩只球隊的好運氣。除了大阪桐生那種主要從U15國家隊挖人的,大多數即便是當地豪強甚至縣霸,三年能撈到兩個好投手就不錯了,可看看場上這兩隊!其中一隊四個投手球速均在140kh/h以上, 另一隊兩個稀有的左投還都控球精準球種頗多各有特色。
來看決賽的不乏其他學校的支持者,在剛被換上場的本鄉正宗投出149km/h, 解說高聲宣布這是本場最快速度, 惹得全場沸騰時,就有人語氣酸溜溜的說:“有什么可激動的,149而已,今年東京有個一年級時速能上150呢。”
“什么, 東京有能上150的?!”
“可不是嘛, 我記得最速有153來著, 那氣勢那速度絕了。”
坐他旁邊的有人聽不下去了, 張口懟了回去:“得了吧, 你說的不就是被稻實擊敗的青道那個么。快是快了, 控球不行啊, 這種高端投手戰中他那樣的根本上不了場,上就是給對手開門。”
“我就是說說……”顯然那人只是酸言酸語, 他也知道今天這場比賽中,但凡有任何一個投手掉鏈子,都不至于拖到十幾局仍未分出勝負。
一直被新田監督雪藏的本鄉正宗顯然深受信賴,即使被擊出了安打也沒被降板,投球上也沒見慌亂,十分穩妥的拿齊了三個出局數,讓稻實這一次的機會殘在了二壘。
比賽進入第十三局,這是自從引進突破僵局制(tiebreaker)后首次在甲子園的決賽賽場上實際應用,一二壘在無人出局的情況下站上了跑者。
比起擅長三振的成宮鳴,這對于通過尾勁球讓打者打出高飛方便接殺拿出局數的澤村榮純而言并不友好,似乎巨摩大那邊也是這樣認為的,連續兩局利用犧牲高飛推進,逼得原田雅功不得不增加變化球,轉變為以三振為目的的配球,驚險但不至于說艱難的守住了十三、十四局。
由于稻實也沒能得分,比賽進入到第十五局,這次打者握了短棒擺出觸擊的姿勢,依舊想要推進壘包的戰術意圖一目了然。
澤村榮純翹著小指把帽檐往下壓了壓,讓陰影能完全遮擋住耀眼的陽光,也遮掩住看到打者準備觸擊時的興奮,他對于觸擊有著一種天生的精準直覺,在打者的球棒點到球時就朝前方跑去,戴著手套的右手一伸就把仿佛是沖過來碰瓷的棒球接住,轉身的同時將球倒進左手,沒有片刻停頓,筆直的傳進踩在壘包上的二壘手手套中,二壘手接球后迅速傳一壘手。
三個裁判同時握拳。
“出局!”
“出局!”
“出局!”
“臥槽1-4-3三殺?說好的決賽無佳局呢?”無論賽場內外,除了巨摩大藤卷的選手和他們的支持者,所有人都沸騰了。
明明是巨摩大的進攻回合(雖然三殺后已經結束了),理論上是不允許防守方應援的,但現在全場卻都在為稻實的精彩表現歡呼。
他們用了足足十一局才把成宮鳴打下去,為得就是能在繼投的澤村榮純身上拿分,結果連續三局打線輪完一遍也沒能攻克他的投球,無安打貢獻了五個三振甚至還被一球三殺……比起這半局的進攻失利,更受打擊的是巨摩大的氣勢,即使沒人說出口,他們的腦子里不可避免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從對方手里拿到分數。
“都打起精神來!”在上場之前短暫的交接時間,新田監督暴喝一聲,“得不了分只是不會贏,但丟了分就一定會輸!把打擊的事全部忘掉,守好這最后一局,目的是拖到重賽,聽清楚沒有?!”
“是!”圍成圈的巨摩大選手大聲應道。
新田監督卻對他們的狀態并不滿意,垮著臉眉頭緊皺:“聲音太小了,聽不見。”
“是!!!”巨摩大的選手這次是扯著嗓子喊出來的。
新田監督總算是滿意了:“嗯,上吧。”
稻城實業這邊,成宮鳴雖不滿搶他風頭的一年級生超級加倍,卻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當著澤村榮純的面抱怨免得給他增加壓力。他坐在國友監督旁邊,肩膀上已經綁好了冰袋,近一百八十球確實是不小的負擔,在賽場上咬牙堅持得住,換下場后只覺得全身酸痛連獨自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此刻仍是脊背挺直。
“冷靜,不要著急。”國友監督一句話壓下了己方選手的浮躁心態,給接下來要輪到打擊的上位打線指明方向,“主動權在我們這邊,接下來穩住心態慢慢推進,不要只想著揮大棒,觸擊送壘或犧牲高飛都可以,必要時強迫取分,一分足夠了。”
“是!!!”稻實這邊由于澤村榮純自帶擴音效果的大嗓門,聲音洪亮到對面也能聽得見。
兩個負責跑壘的去了一二壘,四棒原田雅功站上打擊區。這是他第二次面對本鄉正宗的投球,比起不擅長的觸擊揮棒更加妥當,如果能轟出去直接得分當然是最好,就算沒有安打也至少要將球打出去,把壘包推進至三壘才行。
至于巨摩大這邊,只有一個人絲毫不受那個觸擊三殺的影響,那就是本鄉正宗。比起高中生他更像是職棒的投手,只管投手丘上的事,一旦從投手丘上下來,無論是內外野守備還是打擊他都不干。
不用分心的好處體現在投球的高完成度上,再搭配上心思細膩的捕手円城蓮司,實在是能讓人想破頭都想不出應對之法。
但對于原田雅功這樣全國頂尖的打者,他尚未達到100%的投球想打好確實很難,可僅僅只是需要打出去的話,卻是不難做到的。
“呯——”
纏了幾個界外球之后這一次球被擠出的角度相當正,幾乎是沿著球場中軸線朝外野大后方飛去。
“中堅手在后退,不停地后退,還在退!這一球會出去嗎?等一下!巨摩大的中堅手狠狠地撞在了墻上但是他接住了!!!球由右外野手進行回傳,稻實的一二壘……不需要往回跑!太沉得住氣了,剛剛那個球居然沒有起跑,但不跑是正確的選擇,雖然巨摩大貢獻了守備美技,局面卻依然危機四伏!稻實一出二三壘,絕佳的得分機會,打者輪到五棒呃……投手澤村同學,雖然是投手,打率卻也有四成以上,他能抓住機會嗎?”
實況解說對澤村榮純的打擊實力沒有做過詳細了解,只知道紙面上的數據,說到最后難免有些氣虛。
澤村榮純并不知道他人的看好或不看好,他只想把本鄉正宗的球打出去。
円城蓮司牢牢記住了稻實所有出場選手的情報,知道身前的打者投球玄乎的同時打擊也很玄乎,明明觸擊水平很不錯卻更喜歡空揮大棒,擊出了長打的幾乎都是變化球。扭頭看了眼新田監督沒有給暗號指揮,円城蓮司便依據主觀判斷只給了配球沒讓守備前驅。
澤村榮純卻一反常態的纏起了界外球,一連七八個145km/h的球投完,即使本鄉正宗這種在寒冷北地鍛煉出的鐵肺也撐不住喘息起來。
隨著一個又一個飛進看臺的界外球,不知不覺的守備將范圍向后方延展,似乎想通過接殺的方式讓澤村榮純出局。
任誰都沒想到澤村榮純竟會突然由長改握短棒將球點向一壘側。
要知道觸擊因落點在內野極易出界,兩好球的情況下觸擊失敗等同于三振出局,在最后半局的倒數第二個出局數這樣做與“白給”是劃上等號的。
澤村榮純想要的就是誰都沒想到造成的空檔,一壘手為了接界外球站位靠后,別說是接球連一壘都沒跑到,本鄉正宗跑過去撿起了壓在邊線上的棒球,他下意識去追趕從身旁跑過的澤村榮純打算觸殺,身后傳來円城蓮司的喊聲:“傳本壘!”
終究是晚了一步,稻實的三壘跑者先一步踩上了本壘壘包后球才撞進円城蓮司的手套,主裁判沒有任何遲疑的平舉起雙手。
“安全上壘!”
隨著裁判的宣布,稻實的所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沖向本壘將拿到打點的澤村榮純和拿下關鍵一分的吉澤秀明簇擁在中央,無論誰都不會在此刻打擾他們分享夢想成真的喜悅。
跪在原地的円城蓮司被隊友扶走,他作為隊伍中唯二的一年級哭得卻是最傷心的,本鄉正宗沒有哭,他只是死死的咬住下唇,咬破出血也都沒有松開牙齒。
“嗐,有什么可哭的。”西英雄抹了把臉,拍拍把斯文白凈的臉哭得通紅的后輩捕手,“我們都是二年級,明年再來打爆他們的狗頭就是了!”
向來全隊腦子最好使的円城蓮司這才轉過彎來,是啊,別的隊伍哭得稀里嘩啦是因為他們比賽結束高中棒球生涯宣告結束,可他們主力全員二年級加兩個一年級,來年春甲夏甲都可以原班人馬繼續打,又不是再也沒可能奪冠,那就至于這么傷心了?
比起傷心難過,果然還是擔心監督的鐵拳更現實吧!
第149章 No.04稻實
“來自一年級投手的再見觸擊結束了十五局的鏖戰, 僅一分之差,讓稻城實業擊敗巨摩大藤卷,取得第xxx屆夏甲優勝!”
電視機的揚聲器傳出解說員聲嘶力竭的叫喊, 聚集在電視機前的青道眾人個個面部肌肉僵硬, 他們上午跟藥師卷生卷死以微弱的比分差距輸掉了練習賽, 下午就看到死對頭稻實實現了“日本一”的目標, 心情無論如何都好不起來。
提出讓青道全員觀看這場比賽的林監督心態很平和,他手中的鉛筆在指尖轉了兩圈半,尾部的橡皮點到筆記本上。介于這場比賽是高野中較為罕見的投手戰,他的點評也集中在了投手們身上:“不要光看熱鬧,這場比賽有許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川上,你重點看成宮鳴的應對, 體會身為王牌的氣量,對控球的掌握進一步精細化, 往九宮格努力;東條, 你的學習對象是澤村榮純,既然想做滾地球型投手,他是個很不錯的榜樣;川島和金田,你們兩個的投球目前還沒到能上公式戰的程度, 未來目標是像巨摩大的投手陣一樣穩定, 無論順風逆風都能把投手丘守住;降谷多看看本鄉正宗的投球, 你把守備和控球練好之后也能像他一樣成為隊伍可靠的底牌。”
幾個投手鞠躬大聲向表達對林監督指點的感謝, 降谷曉跟隨其他人一同行動, 只是抿著唇沒有出聲。
御幸一也一眼就看出降谷曉的想法:“不服氣?你認識本鄉, 覺得自己比他強是嗎?”
降谷曉的眼中閃過對御幸一也善解人意的感激, 他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語氣免不了的帶了點自得:“我比他快, 一直都是。”
這兩個人都疏于社交,罕有與人交心的時候,但數個周目的記憶讓御幸一也對降谷曉不敢說一清二楚,也知道大半了。比如自幼住在北海道苫小牧市,所以才會難以接受東京的高溫;再比如降谷曉和本鄉正宗這兩個正肩右投豪速球投手,從國小開始接觸軟式棒球起,就是當地大人口中的對照組。
因此御幸一也并不反駁,只是聳了聳肩不說話了。
林監督不是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但不知道降谷曉究竟給原本的教練組下了什么蠱,他每次提及時都會被高島禮、片岡鐵心他們用“你對降谷的偏見太重了這樣不公平”的目光譴責,雖然不痛不癢不會掉塊肉,但真的很讓人惱火,漸漸的他就盡量減少了跟降谷曉的直接對話。
對所有選手一視同仁,同樣的機會憑本事上位,怎么就成了有偏見不公平了?難道要直接把王牌背號給降谷才行?
更何況林監督自覺對待降谷曉十分盡心,甚至為他在高中的棒球社團單獨開設了棒球基礎課,而且他第一個有偷懶前科卻沒被開除出隊的選手(但警告過再次發現他偷懶就強制退社)。
想不通的事就先不想,林監督又將今天和藥師練習賽中表現不錯的選手拎出來,將他們的優缺點以及短時間內的目標一一闡明。
以往片岡監督都是讓選手自己思考后寫到棒球日記上,針對日記里寫的內容給予點評和指導;林監督則是分析了選手個人特色之后,將他們的發展方向明確地指出。監督的職教方式不同:前者鼓勵思考發揮選手的主觀能動性,但需要承擔試錯的成本;后者培養出的選手可能缺乏主見,但不會在錯誤的道路上浪費時間。
兩者各有優劣,不存在孰是孰非。
只不過青道的絕大部分選手都更喜歡林監督的方式,他們沒有那么多的想法需要實踐,動腦子對于這些頭腦簡單的體育生而言并不輕松。更準確的說,這些高中生選手去甲子園的夢想很堅定,但閱歷有限、棒球知識也不見得有多豐富,東條秀明那樣能正確認識到自己的優點并訂立未來發展方向的實屬鳳毛麟角,大多數其實是憧憬松井稼頭央往二刀流發展反而打不出去上不了壘的倉持洋一,現實與夢想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身為教導者理應為他們規劃契合自身的發展方式。
順帶一提,林監督發現努力方向跑偏了并著手糾正的除了倉持洋一和降谷曉,還有一個小湊春市。他確認過看似濃密的劉海不會妨礙視線后沒有強制要求剃頭,又在得知其堅持使用木棒后沒直接否定,只是要求必須用金屬棒完成訓練菜單,不干涉他休息時間用木棒練習。
自從來了青道這個學校每天都在跟學生談人生的林監督心累,他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原來的教練組能眼睜睜看著選手在不適合的道路上狂奔,不制止不干預甚至心大到讓其拿個位數背號穩定先發……
總之,林監督對青道選手們的調.教任重而道遠,未來還有的是崩潰的時候。
——
隨著夏甲的圓滿落幕,U18世界杯國家代表隊的出征名單也終于塵埃落定。
由于今年被委任為監督的國友廣重職教的稻城實業高中一路殺進決賽,先前分不出太多精力選人,前期的工作交給了教練們,捕手和野手都還好說,投手的人選著實讓人苦惱。
U18往年從已引退的三年級中調選,類似于剛結束了高考的暑假去當家教,水平正處于巔峰狀態再合適不過。也有極為出色的二年級會接到邀請,但他們是緊接下來秋季大會的主力,即使選手本人愿意為國爭光(當然也有可能是出去丟人),其所在學校的監督基本也會代為拒絕,搞得雙方都很尷尬,所以一旦有意向都會施以暗示,達成默契之前不會添加進名單中。
然而今年夏甲的優勝和準優勝兩所學校加起來六個投手,無論實力還是心態都足夠優秀,唯一的缺點是全員一二年級生。巨摩大藤卷在比賽結束當天就火速離開兵庫回了老家,外界的邀約一個都不應;而四強之一的大阪桐生監督以技術不夠成熟為由推掉了對二年級王牌的邀約;至于最后一個白龍,其王牌今年的表現稀爛,還不如同隊的二年級繼投,能擠進四強全憑打線發揮好加跑得夠快。
他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挑挑揀揀出十來個投手人選,卻總覺得這份名單看起來沒有安定感,這一堆投手無論哪個都不足以成為這支隊伍主心骨。
令人腦殼疼的問題最終擺到了國友監督的辦公桌上,國友監督卻沒感受到頭疼,他大筆一揮刪掉了西東京兩家老對頭的前王牌真中要和丹波光一郎,又陸陸續續刪掉好幾個類型重疊的情況下較弱的,留下了星江社智等豪門的王牌后,見人數還不夠將成宮鳴添進了最終名單中。
他本人就是稻城實業的監督,自然不會出現左手拒絕右手的情況。
教練們看到這份名單不由得感嘆國友監督豁得出去,并且意見高度一致的想把代表王牌的1號給成宮鳴,被國友監督堅決推拒掉,最后給他定下了與1號最為相像的11號。
成宮鳴還不知道他尊敬的監督給了他出風頭的機會,又把可以出的風頭攔腰對半砍了,此時正在宿舍抱著手機,跟白河勝之、澤村榮純以及多田野樹聯機打游戲。
雖說還有半個月就是秋季大賽的預選賽,不設種子隊,東西東京所有隊伍混在一起抽簽,除了天選之校抽到輪空外一視同仁,哪怕是本年度夏甲優勝也得從首輪開始打比賽,加上新隊伍剛建立經常出現強隊內耗、隊友背刺、豪門翻車等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場景。
所以比起打出好成績,更多學校的想法是練兵與磨合,稻實也不例外,此時二軍選手為了爭奪背號正咬牙苦練,只有這幾個剛結束了高強度比賽的有休假恢復身體積攢下的疲勞。
被兩個前輩強行拉進宿舍的澤村榮純舉著手機,鄭重又嚴肅的詢問道:“你們的夏活打了嗎?”
“當然打了,夏活這都快結束了。”成宮鳴秒答。
白河勝之點開活動地圖的統計,把手機翻面給澤村榮純看。
澤村榮純立刻就哭喪了臉:“我還沒開始打!前輩們訓練不比我少,為什么都已經完成了啊?!!!”
“呃……榮純別難過了。”多田野樹拍拍幼馴染,不忍心說出他們全都是花錢找的代練,只能迂回婉轉的換個換題,“雖然獎勵拿到了,還是可以聯機的,比如那個船還有護送蘑菇。”
拉人過來就是為了一起玩的,況且之前賬號給了代練,活動獎勵拿滿了沒錯,游戲體驗半點都沒有,現在正好可以體會到與喜歡的人聯機的雙倍快樂。
四人組隊先進了開船挑戰,沒有事先商量但行動非常默契的跳過了講解,也沒打算去看一下攻略,莽就完事了。準備階段成宮鳴和白河勝之一宵宮一班尼特都沒換角色,似乎是打算用到底了,澤村榮純換上了魈,而多田野樹切了個鐘離出來。
「接下來想去哪兒?如果……*」
鐘離的閑置語音剛開口還沒說完,成宮鳴就瞪大了眼睛,對著多田野樹怒目而視:“換人!快換掉,連玩游戲時都要被迫聽到阿雅前輩的聲音也太恐怖了吧,絕對不要!!!”
多田野樹之前只覺得鐘離聲音熟悉,給人以滿滿的安全感,被成宮鳴這么一說才突然意識到安全感竟然是從這兒來的,頓時也有些繃不住了:“鳴前輩求求別說了,我不想被隊長陪著玩游戲啊。”
“換一個吧。”白河勝之也勸道,“我的班尼特一口奶五千多,你可以帶個其他輔助。”
原本用班尼特被白河勝之以前輩身份壓迫同擔據否,用鐘離又被成宮鳴否決的多田野樹帶著滿臉的木然換上了滿命琴團長。
第150章 No.04稻實
不到一分鐘的倒計時準備時間稍縱即逝, 限制行動的空氣墻消失,四條船在角色面前的海岸邊一字排開,但所有人都朝著最中間的那艘沖刺跑過去。
距離其實很近, 點按一下沖刺鍵就到了, 成宮鳴以極其微弱可能只有零點零幾秒的優勢最快趕到, 把自己的角色塞進了船里, 他快樂的“耶”了一聲,語調中充斥著爭強好勝小學雞的快樂:“哈哈我贏了~”
沒搶到船的三人都停了下來,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靠得近了能顯示互動鍵時可以看到船的歸屬:從左到右分別是“麻友友沖鴨”的浪船、“爆炎の左輪”的浪船和“KING SAMA”的浪船,從名字可以輕易判定出哪艘是誰的船。
白河勝之眉毛擰了起來,雖然游戲里打字麻煩且不支持語音,但他們是在一個房間里線下連坐, 完全可以直接激情開麥(罵):“成宮鳴你滾回來,你開的是我的船!”
成宮鳴理不直氣也壯:“船上又沒寫你的名字, 我先搶到了就是我的。”
“寫了!你敢不敢下船看一眼?”看白河勝之的表情似乎非常想一劍連船帶人一起劈了。
“我不!我早看穿你陰險的心思了, 你就是想把我騙下船淹死!”成宮鳴得意洋洋的操控著船在水上原地打轉就是不靠岸。
萬萬沒想到不玩對戰類游戲也能吵起來的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對視一眼。
“成宮前輩和白河前輩關系真好啊,就是有點吵還耽誤時間。”澤村榮純發出痛苦的哀嚎,“這個浪船挑戰可是有時間限制的啊。”
“沒錯沒錯,前輩們……啊?關系好嗎?”多田野樹慣性附和完澤村榮純的發言后怔了一會兒, 才繼續把要說的話說完, “實際上這個活動開誰的船都一樣, 沒有限制的。”
“怎么不早說?”白河勝之和澤村榮純異口同聲的說道。
多田野樹無語至極:“活動介紹里就有啊你們倒是看一看!”
白河勝之控制的班尼特“噌”得一下竄出去, 坐上了左邊第二艘“爆炎の左輪”, 給成宮鳴拋去一個鄙夷的眼神:“不還拉倒, 我上榮純的船。”
剛剛還一副“我走遠了聽不清”態度的成宮鳴火速調轉船頭往回開:“下來下來, 你的船還你,誰稀罕似的, 讓我用榮純的船!”
怎么前輩們打情罵俏總要把倒霉催的自己拉進來當擋箭牌?澤村榮純戴上痛苦面具,為避免再次中槍兩段E進船艙,迅速逃離無差別攻擊的戰場。
可惜角色跑遠了,四個人卻還在同一個房間里,在兩個小學雞前輩不間斷的聲波攻擊中度過了漫長的六分鐘,但最初實在是浪費了太多時間,浪船又總是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找到手感,屏幕已經染上赤紅之色。
澤村榮純盯著那刺目的“挑戰失敗”幾個漢字,仿佛感受到了游戲制作方無聲的嘲笑。
他用的角色魈在半晌無操作的情況下隨機說出了閑置語音中的一句:「我居然淪落到如此閑散的地步……可笑。*」
確認了,沒有仿佛,不是錯覺,這個游戲就是在明晃晃的開嘲諷,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
最了解澤村榮純那該死的過剩的好勝心,怕他脾氣上頭跟游戲死磕的多田野樹有些擔心,玩游戲是為了開心,要是越玩越生氣的話就本末倒置了:“榮純你沒事吧?這些挑戰不限次數,可以反復進入,我陪你……”
但澤村榮純此時的狀態不但沒有上頭,反而有些下頭,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把手機隨便撂下,下巴往胳膊肘子上一墊趴在了桌子上:“小樹,回頭把你的代練聯系方式發我一份吧。有前輩們在旁邊,兩天時間我根本不可能肝到全部獎勵。”
兩個一直在吵架導致挑戰失敗的家伙心虛的目光游移撇開了視線,成宮鳴的口嫌體正直程度到底沒有白河勝之那么深,一拍桌子再次開啟戰爭:“剛才那把都怪勝之婆婆媽媽糾結船的問題,不算數,再來一次一定成功!”
白河勝之堅決不肯獨自背鍋:“你早早把船開出去了有什么用?菜的要死,居然會被丘丘人從平臺打下去。再來一遍,讓榮純看清楚究竟是誰在拖后腿!”
澤村榮純再次痛苦面具:“前輩你們打情罵俏能不能行行好不要帶上我?我真的沒興趣插足你們的感情,我只想安安靜靜玩一會兒游戲啊!”
多田野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說……說出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榮純你把內心吐槽說出來了啊!”
成宮鳴和白河勝之朝反方向戰術后仰,表現得既驚恐又惡心想吐的樣子,同時搬著凳子遠離對方后,異口同聲的質問澤村榮純:“你胡說什么!誰跟他打情罵俏啊惡心死了!”
“你看你們又不承認。”澤村榮純滿臉寫著“我懂我懂崆峒即深柜我見得多了”,為了自己日后的耳邊清凈作出做大限度的努力,“前輩們放心,我雖然自己不喜歡同性,但我也不歧視同性戀的,從小跟我爸混搖滾圈子什么亂七八糟的我都見過一些,真的你們放心,我真誠的表示尊重祝福。”
聞言兩人臉色青得發黑,多田野樹都已經在想怎么保護他的小伙伴不被前輩們暴打了。
什么?澤村·前任街區不良頭頭·AKA榮純武力值爆表根本不需要保護?
多田野樹:那我也得護著榮純的心靈不受污染!順便攔住前輩們別作死沖上來找揍!暴力行為是會禁賽的!!!
成宮鳴冷哼一聲,朝著澤村榮純吹胡子瞪眼:“你在胡說什么!我的男朋友是你,現在突然翻臉不認賬是想再自愿給我買冰激凌是嗎?”活靈活現的表現出一個無理取鬧鬧脾氣的女友形象。
“你看看他那個熊樣。誰會想不開喜歡自大又小心眼的幼稚鬼啊?”白河勝之雙手抱臂,神情冷漠又抗拒,“我的理想型是班尼特那樣陽光開朗的類型,就算是喜歡男生,我選榮純你也不可能喜歡鳴那家伙,別臆想著把我們湊成對。”
“你說誰是自大又小心眼的幼稚鬼?!你才是真自負記仇小心眼!”成宮鳴哐哐拍桌子。
“誰對號入座我說的就是誰。”白河勝之完全沒在怕的,只是離著桌子遠了點。
澤村榮純聳聳肩,就知道他們又會旁若無人的吵起來,所以完全沒把兩人前后腳的告白當真。朝著多田野樹做了個口型:“我們,偷偷的,開溜吧?”
第151章 No.04稻實
澤村榮純的偷溜計劃沒能成功。
雖然兩個自大小心眼又幼稚的家伙完全沒打算控制自己的脾氣吵得熱鬧, 以澤村榮純的敏捷身手和多田野樹宛若阿卡林附體的存在感,原本都已經順利撤離到門口了,萬萬沒想到一開門就迎面對上了正準備敲門的卡爾羅斯, 再加上他身后的山岡陸和矢部浩二, 人高馬大的三個人將逃出生天之路堵得嚴嚴實實。
沒注意到澤村榮純瞬間低落的情緒, 卡爾羅斯順手就將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澤村和多田野你們倆也在啊?那正好, 聽說鳴被選進U18國家隊了,過兩天就要出發去集訓,我們想給他慶祝一下,你們也一起吧。”
“誒?成宮前輩/鳴桑/鳴那家伙被選進U18國家隊了?”
不知為何,當事人一副比其他人更加震驚的樣子:“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說一,白河勝之還挺佩服成宮鳴在這方面的神經大條:“你該不會把監督拉黑了吧?”
“怎么可能!”成宮鳴立刻去翻郵件, 在垃圾箱發現了顯示日期為一天前的招募函,“啊……估計是被智能識別歸類為騷.擾郵件自動攔截了。不管了, 那不重要, 不是說U18只招三年級嗎?”
“沒辦法,今年的投手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年級里實力達到全國水平的兩只手數得過來還傷了好幾個,剩下的不是一輪游就是干脆沒出線, 可能覺得這批三年級生不太行, 得有個能鎮得住場子, 就選了身為甲子園優勝投手的你唄。”
卡爾羅斯這話說的成宮鳴愛聽極了:“沒錯沒錯, 我就是有這么厲害, 今年的教練組很有眼光嘛。”
在場為數不多的老實人矢部浩二接了這個話茬, 給成宮鳴潑上一盆冷水:“不是因為今年國家隊的頭兒是咱們監督嗎?甚至有人覺得監督假公濟私。”
“一共才二十個名額, 咱們稻實占了三個,而且全都是靠前的背號, 會被質疑也是難免的。”
成宮鳴關掉游戲登上社交平臺,“U18國家隊名單”的檢索次數位列前排,他隨機點開了其中一個,一眼掃過選手姓名,果然如山岡陸所說的,成宮鳴11號、原田雅功2號并擔任主將、吉澤秀明6號,都是堪當首發陣容的背號,但他們出身于本屆夏甲優勝隊伍,實力無可爭議配得上這份看重。
除此之外,名單中還有不少熟人,來自西東京三巨頭的另外兩家:青道的瀧川·克里斯·優是10號,不出意外會和原田雅功輪流負責蹲捕;青道的結城哲也同樣入選了,以一壘手的位置拿到了3號的背號;市大三高則是貢獻出了他們的隊長大前隆廣,作為三壘手占據了5號。
這樣看來前11號有一半以上來自西東京,怪不得會被懷疑任人唯親。
“怎么沒見青道和市大三高的王牌?”成宮鳴指著將他的名字呈兩面包夾之勢的卻沒幾個熟悉名字的投手陣,問帶來消息似乎就該萬事皆知的三人,“還有這個柞木一朗是哪兒冒出來的,為什么從來沒聽說過的家伙能拿到1號!”
多田野樹見身旁的澤村榮純也歪著頭在翻找記憶,積極主動的開口:“榮純就算了,鳴桑不可能沒聽說過柞木桑吧?就是佐賀縣那個最速能到157的豪腕投手,夏大會打到后面他們監督怕他傷到肩膀壓著不讓上場,不然應該是能打進甲子園的。”
“當初媒體評big4時把他排在你前面時你還罵過他來著。”白河勝之一語點破成宮鳴的小心眼,“現在又裝不認識,鳴,你的氣量未免太小了。”
“嘁,連甲子園都沒進憑什么越過我當1號,不就是比我大了一歲有什么了不起。”至于青道和市大三高的王牌都被投手強襲球砸過腦殼,因頭部舊傷才導致落選的那倆倒霉催的幼馴染,成宮鳴只是隨口一提,其實根本就無所謂他們在不在,更不關心他們落選的原因,沒得到回應也不在乎,反而想起來卡爾羅斯進門時說的話:“卡爾,你剛才說什么來著,打算給我慶祝?”
卡爾羅斯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哦對,沒錯,你大概后天就要去U18那邊集訓了,明天回家收拾東西,所以就今天晚上一起去吃烤肉自助怎么樣?”
“烤肉?沒問題!”成宮鳴應得毫不猶豫。
澤村榮純吞了口口水,眼中閃動著憾色卻還是主動放棄了的機會:“唔姆……如果是今天晚上的話,我和小樹就不去打擾前輩們聚會啦。”說完拉著多田野樹的手想要快快的逃跑。
被長手長腳的卡爾羅斯拽住了命運的后脖領:“跑什么跑,自從跟巨摩大打完那一場,鳴認可了和你是雙王牌,那些整天喊著‘東京王子加冕’的媒體也都改口‘帝國雙子星’了,作為接下來一年的隊伍主力一起聯絡聯絡感情你們兩個是有什么不滿嗎、?”
“卡爾前輩別誤會,是今天晚上已經有預定的行程了!”澤村榮純拼命搖頭,流下三行寬海帶淚,“要不是答應了老爹……我想吃烤肉啊我超想吃的!!!”
“嗚哇,把你的眼淚和口水擦擦,都要落到地板上了好惡心!”成宮鳴嫌棄的扔過來一包紙巾。
多田野樹手腕一翻接住,抽出好幾張給澤村榮純擦臉,壓低聲音勸道:“別哭了,不然眼睛腫起來的話,待會去化妝時又要被娜娜小姐罵了。”
澤村榮純呼吸一滯,眼淚也戛然而止,要不是眼圈還紅著完全看不出他竟然上一秒還在開閘放水。
多田野樹剛松了半口氣,還沒來得及呼出來,就又聽到了澤村榮純的震撼發言。
“對了!前輩們對搖滾Live感興趣嗎?要不要晚上跟我和小樹一起,這樣的話就能一起給成宮前輩慶祝了。”
“等等,榮純你難道是打算……”多田野樹手指微動做了個撥弦的動作。
“嗯嗯沒錯!”澤村榮純重重點頭確認了他的猜想,“前輩們愿意去看Live嗎?在東體……”
“今天晚上東體……難道是SAAWA的Live?”白河勝之居然搶答了,大家都不知道他有關注這方面的訊息,他本人也不在乎,自顧自的說著,“票早就搶完了,外圍被黃牛炒到十幾萬一張,不然我還想去碰碰運氣……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能弄到票?!”
有一個如此激動的白河勝之在,其他幾人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再說了,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誰能拒絕得了一場炫酷的搖滾Live呢?
然后澤村榮純把一年級玩得好的幾個小伙伴也都叫上了。
十幾個高中生因為多年的棒球訓練長得高高壯壯,又大多穿著運動服,坐電車的時候倒還好,等到達目的地進入了場館后,與周圍裝扮狂野的成年人們一對比就顯得格格不入且十分顯眼了。
澤村榮純在把人帶進場還是視線最好的二層前排家屬席之后就沒了影,反倒是多田野樹承擔起了招待大家的重任,他現在的畫風和平時也不太一樣,額頭綁上了應援的抹額,手上戴著好幾個花里胡哨的發光戒指,手腕還系了橙色的熒光飄帶。
似乎是因為看到了多田野樹這一抹橙色,周圍的人也或多或少取出一兩件帶有橙色的發光飾品,橙色的光點以他們所在的地方為圓心向外擴散開來。
沒想到不但進了場還是這么好位置的白河勝之發完動態抬頭發現了多出的橙色,原本就興奮情緒升級成了亢奮,甚至喘起了粗氣,陰郁美少年的人設都要崩塌了:“多田野,指燈分我兩個!!!”
多田野樹白天見識過了白河勝之對著班尼特喊老婆,此刻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將兩個新的指燈連同一根熒光飄帶遞了過去:“白河前輩果然是純太的粉絲啊。”
“這個熒光橙也太丑了吧!”成宮鳴發自內心的嫌棄,從頭發絲嫌棄到小腳趾。
“鳴桑小聲點!”生怕這一句話讓稻實失去一個王牌的多田野樹顧不得前后輩之間的階級差異以下犯上,撲過去緊緊捂住了成宮鳴的嘴巴,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沒被甩出去,慌忙解釋道,“在這里吐槽純太的應援色會被他的粉絲殺掉的!”
白河勝之用眼刀凌遲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某鳴,一向注重自身形象的他居然把直男審美都覺得丑的飄帶綁在了額頭上,“你們知不知道今天能碰上純太有多幸運?他是樂隊編外成員只有其他人開天窗時才會被請來救場,原神那邊的直播和角色電臺也不參與,前幾年只是掉落隨機好歹有露面,今年簡直像神隱了一樣。”
他不遠處一個同樣帶著橙色飾品的女生附和道:“沒錯,純太什么都好就是太懶了,簡直是毫無事業心從來不營業。找不到人我們實在沒辦法,只能集體扎小人詛咒SAAWA有人生病出事,好讓純太來救場,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聽到旁邊的粉絲交流內容,知道澤村榮純這一年是因為專注棒球,才完全停掉所有賺零用錢的兼職活動的多田野樹縮了縮脖子,慫慫的抱緊了瑟瑟發抖的自己,要是被粉絲知道了是自己把人拉進棒球坑的……他打了個寒顫。
“等一下,我從小安利到大都沒成功,榮純明明是看了鳴桑的投球才開始打棒球,粉絲要撕也撕不到我頭上!”多田野樹腦子轉過彎來想通了,卻感覺又氣又傷心,忍不住偷偷瞪了兩眼成宮鳴。
因為剛才救命的捂嘴跟多田野樹站得很近的成宮鳴翻了個白眼:“你嘀咕什么呢?”
漸暗的照明燈光和漸響的音樂將一切雜音湮滅,無處不在的擴音器散播出讓人腎上素加速分泌的旋律,在黑暗中一道亮如白晝的光柱打在舞臺正中央,將樂隊五人照得像一群人形燈泡只能看的清輪廓。
傳奇搖滾樂隊SAAWA一如既往。
沒有開場白沒有MC沒有自我介紹,只有一串堪比發動機轟鳴的鼓點為起點,鍵盤手、貝斯手和電吉他手接連炫技,旋律的接力棒遞交到主唱口中直接開嗓,讓人無法自控的被他們的音樂掌控。
只是不知道今天全能的編外成員純太替補的是哪個位置。
嗯,首先排除主唱。
第152章 No.04稻實
“啊——啊啊啊啊啊——”自從白河勝之看到舞臺上的純太, 他的大腦就停止了運作,只會像個土撥鼠一樣僵立在原地發出無意義的尖叫。
在聚光燈的強光照射下,純太也像是會發光一樣, 半遮面的面具擋不住他的神采飛揚, 即使距離幾十米也能看到那雙金棕色的雙眸中流淌的火焰。他嘴角微微上揚, 偶爾湊近麥克風為主唱一兩句和聲, 汗珠從頰邊滑落,順著脖頸滑入包裹著堪稱完美的身體黑色的工字背心,氤氳開的深色水漬勾勒出肌肉的形狀,漸漸的輕薄的布料已經吸收不了更多的水分,汗水隨著他每一次的敲擊灑落,反射出亮晶晶的細芒。
比起時隔一年的上一次救場時的花里胡哨, 如今的純太沒有亂七八糟的裝飾卻看起來荷爾蒙爆棚,讓曾經的媽媽粉姐姐粉瞬間親情變質, 瘋狂的吞咽著口水, 恨不得沖上臺替他把身上黏膩的汗水舔干凈。
稻實這群人原本都不是SAAWA的受眾(白河勝之是純太毒唯不粉樂隊),在他們看來飛機頭中年大叔的昭和風搖滾多少有些過時了。但現場Live的氛圍與隔著屏幕觀看、或者只通過耳機聽歌有著本質的區別,很快這群年輕人就被帶起了情緒,跟著土嗨的一首又一首歌曲加入到全場的狂歡中。
但也有像是白河勝之那樣死死盯著純太眼睛都不眨一下覺得那純屬浪費時間的, 多田野樹更是拿出了他給麻友友應援的氣勢, 大聲的跟唱著每一首曲子。
用幾首耳熟能詳的歌將氣氛炒熱。是的, 作為能在萬人場館開Live的樂隊, SAAWA是有不少即使不關注也能在各處聽到一耳朵的出圈作品的。主唱Eikouu從麥架上取下來麥克風, 自力更生的補上遲來的開場白。
“嘿!Everybody, 歡迎光顧SAAWA的第一百四十九場Live的現場, 從只有十幾個觀眾到現在讓面前座無虛席,你們該不會還不認識我的幾個老兄弟吧?哈哈哈不認識也沒關系, 我現在就介紹給你認識認識!首先是我Eikouu,SAAWA的主唱!我右手邊的是電吉他手娜娜、鍵盤手蒼月!左手邊的是貝斯手阿信,還有出現在大屏幕上是突發闌尾炎被送到醫院,差點讓我們的演出開了天窗的鼓手Nicky!”
Eikouu每點到一個人名便伴隨著一段炫技,介紹完大屏幕上頗有點遺像風味的大頭照,追光燈的光束打到了正揪起背心擦汗的純太身上。
鏡頭的特寫給到結實的六塊腹肌放大到主屏幕上,即使不是腩銅的直男們也忍不住為這男人的理想身材跟女生一起尖叫起來。
趁著觀眾的尖叫Eikouu趁機介紹兒子:“最后讓我們用最熱烈的尖叫感謝我家笨蛋兒子Eiju……咳,純太的救場!”他險些嘴瓢把真名給禿嚕出來,還好現場噪音夠嘈雜應該沒太多人注意到。
Eikouu,也就是澤村榮純的親爹澤村榮浩,雖然寫歌緊跟甚至能引領時尚潮流,卻對如今粉絲的偵查能力一無所知,自欺欺人的覺得自己掩飾了過去,開始十幾年如一日的向大家炫耀兒子。
“我們家純太是絕對音感,對所有的樂器都能很快熟練上手,所以才能在SAAWA的成員以各種奇葩理由開天窗時來救場,如果不是他最近開始沉迷棒球,說不定已經開始組建自己的樂隊了。不過純太打棒球也是最棒的,才練投了一年多就打進甲……”
“咳!麻煩把Eikouu的麥給關了。”原本沒打算發言的澤村榮純對著他面前的麥克風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試圖保住自己搖搖欲墜的馬甲,“大家來Live是來聽歌的,老爹你就少說幾句,趕快開始唱歌吧。”
今年甲子園剛剛結束熱度還沒下去,一共就四十三支隊伍,再加上練投時間一年左右,如果讓澤村榮浩把話說完,那范圍縮得可就太小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粉絲和媒體找上門來。
“喂,榮純人呢?”成宮鳴踢了踢站在他旁邊的多田野樹,在對方做出回應前先一步用威脅意味拉滿的眼神掃過去,“我勸你考慮清楚再回答,如果敢說‘去廁所’之類顯而易見的敷衍扯謊……”
多田野樹慌亂中還沒張開的嘴被迫閉上,他知道澤村榮純不介意親近的朋友發現自己的兼職,只是不喜歡被陌生人打擾到生活,但他私心不希望感情上的競爭對手們對澤村榮純有進一步的了解。
最終他給出的答案是搖了搖頭:“我不能說。”
成宮鳴嗤笑一聲,朝著舞臺中央閃閃發光的純太抬了抬下巴:“看來我沒猜錯,純太就是榮純。”他稍稍偏過頭,見多田野樹完全沒有表情管理的滿臉震驚,再次愉快的笑出了聲:“夏大會地區賽時那個主唱大叔曾經來應援過,剛才又差點說漏嘴,如果勝之今天是帶著腦子來的,他應該也能猜到。”
白河勝之今天出門沒把腦子落在學校,但現在他的腦子里充斥著屬于付費頻道不能播的內容,無暇思考其他。
多田野樹扭頭看了眼態度狂熱、與同為同為純太粉絲的女生一起尖叫的白河勝之,痛苦的將眼睛閉了起來。一旦被他知道了澤村榮純=純太=班尼特中之人,怕不是會理智蒸發干出當中追求之類的行徑。
澤村榮純并不知道他的粉絲群體當中裂變反應,從“我們寶太可愛了”到“啊啊啊老公太帥了老公抄我”,僅僅是因為他脫掉被汗水浸濕黏在身上十分難受的背心,將結實勻稱的身體展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第153章 No.04稻實
在炙熱的聚光燈下敲了兩個多小時架子鼓, 體力值見底的澤村榮純坐上電車后不久便沉沉睡去,大家都下意識放輕了動作,大概是困倦真的會傳染, 高漲的情緒很快消散, 腦袋靠著腦袋睡著了一大片。
成宮鳴自認不是善解人意的性格, 今天卻大發慈悲之心, 既沒有在返程路上當眾拆穿澤村榮純的兩副面孔,也沒有提醒白河勝之他的新晉老公兼老婆的中之人近在眼前免得他偶像濾鏡崩塌,反而壓低聲音跟多田野樹搭話:“這已經是最末一趟電車了,等回了學校你和榮純再騎車回家不安全,不如在宿舍睡一晚。”
多田野樹抬手扶正差點從他肩頭滑下去的澤村榮純的腦袋,手便順勢掩在他耳邊幫忙過濾噪音, 等安頓好了澤村榮純后小聲反問:“我們住在哪里呢?現在天氣熱,不蓋被子沒關系, 但打地鋪也不能直接躺地板, 鳴桑有多余的床單之類的嗎?”
“前輩們引退后有不少空宿舍,從一樓舍管可以借到鑰匙和備用寢具,不需要打地鋪。”成宮鳴明天一早就得出發去U18的集訓地報道,強留下人也只是便宜了白河勝之,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澤村榮純到他那兒睡, “既然提到宿舍了, 回頭你跟榮純商量一下住校的事吧, 我想你們應該很樂意把來回趕路的時間用在訓練上。”
頭一遭見到如此有前輩風范的成宮鳴, 多田野樹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他都想叫醒白河前輩或是卡爾羅斯前輩來驗證一下眼前這個成宮鳴的真實性, 怕不是斯克魯人偽裝的吧?!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難看死了!”多田野樹扭曲的表情成功的收獲了成宮鳴的嫌棄。
多田野樹這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鳴桑還是那個鳴桑,這個嫌棄的味兒對了。”
成宮鳴的目光已然從嫌棄變成了看智障。
幸好舉辦Live的場館距離學校只有幾站路,僅剩的沒睡的兩個人不需要尷尬的相顧無言太長時間,車快到站時他們倆分頭行動將隊友們一一叫醒。澤村榮純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多田野樹也不強求,半扶半抱著將人弄下了車,由于動作太過熟練,人繼續打盹不受半點影響,甚至沒給某兩個前輩上前搭把手的機會。
接下來回宿舍的路上很順利,拿到了一層的宿舍鑰匙。回來路上一直縈繞在鼻尖的橙香讓多田野樹知道澤村榮純在后臺換衣服前沖過澡不用再洗一次,鋪好床后將人放平由著他繼續睡去,他自己則是去社團更衣室拿了運動服和毛巾,簡單洗漱完才爬到上鋪閉眼睡覺。
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是剛剛睡著,多田野樹被人從無夢的酣睡中搖醒,好在他沒有起床氣,也對即將發生的事早有預料,揉著眼睛坐起來,卻忘了不是在家里的床上,一腳踩空差點從上鋪摔下來,有站在床邊的澤村榮純做墊子當緩沖才免去一場無妄之災。
“唔……現在幾點了?”多田野樹打著哈欠摸黑穿上了鞋。至于為什么不開燈這種問題,相識多年經常去對方家里過夜的幼馴染知根知底:很久很久以前澤村榮純曾因為尿床被大人們調侃,被惹毛了小榮純團子訂了凌晨兩點半的鬧鐘定時起夜開閘放水,雖然后來沒再尿過床,習慣卻已經養成了;至于不開燈硬要追溯的話,最初是多田野樹抱怨開了燈太亮后半夜睡不安穩,被澤村榮純遷就著從那以后兩人起夜再也沒開過燈。
“不知道啊,我手機沒電關機了。”澤村榮純在黑暗中茫然搖頭,“我想上廁所,小樹陪我去嘛。”
多田野樹踮起腳,扒著床沿從臨時充當枕頭的巖王帝君真身下摸出自己的手機,趕在人臉識別的黑暗環境補光功能開啟之前用指紋解了鎖。
瞥一眼時間,嗯,果然是凌晨兩點半,生物鐘非常的準時。
稻實的廁所和盥洗室、澡堂一樣都是公用的,兩人先后出了宿舍,走廊上的燈是聲控的應開門聲而亮,但因為某些流傳下來的鬼故事中總要帶上燈光忽明忽暗,鬼怪高發的廁所里的燈換成了手動開關。
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都是第一次用宿舍這邊的廁所,不知道燈的開關安在哪里,干脆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亮度不算高但足夠看到便池的方位,放水時不至于弄到外面就行。
等兩人都舒坦了輪流洗手時,先洗了手的澤村榮純從濕漉漉的手指捏著手機的邊緣,隨著不穩定的姿勢左右搖擺的光線掃到了燈的開關位置,但兩人都準備走了沒必要再開,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隔間門開啟的吱呀聲響。
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反應高度一致,像兩只炸了毛的貓同時蹦了起來。
澤村榮純下意識朝聲源看了過去,兩根手指捏著的手機卻沒有那么容易調整方向,光線還沒照到,只見一片漆黑的廁所深處,憑空出現了一條飄浮在半空中的淺色平角褲,而在更遠處以漆黑夜色為背景的玻璃窗上,映出自己和多田野樹的一團光亮,已經并不存在的第三個人形的輪廓。
正在此時,手機嗡得震動一下,最后的光線熄滅宣告了它最后的一點點電量耗盡關機。
不屬于他們倆中任何一個的低沉的聲音在寂靜而黑暗的廁所中響起:“你們……”
“啊啊啊啊——!”下一秒澤村榮純慘叫出聲,一把捉了多田野樹的手腕帶著他拔足狂奔,拿出沖壘的速度返回臨時借宿的宿舍將門反鎖后,兩人驚魂未定的抱在一起滑坐在門口,身體仍在瑟瑟發抖。
“別、別怕。”多田野樹艱難地吞咽著口水,試圖安撫澤村榮純的情緒,但他的聲音仍在顫抖著,“傳說中的花子是不能離開廁所,而且屋里沒有水龍頭,他想追也追不過來的。”
澤村榮純也緩過勁來了,完全忘記自己剛剛害怕到化身尖叫雞,一雙大眼睛中浮現出狠厲之色:“追過來也不怕,再敢舞到我面前就請他吃一頓胖揍!”
狠話雖然放下了,兩個高中生還是脊背發毛,躺回到床上之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平角褲妖怪。
烙了二十多分鐘鐵板燒的多田野樹從上鋪偷偷探出個腦袋:“小榮,你睡著了嗎?沒睡著的話,我能下去和你一起睡嗎?”
“嗯,來吧。”澤村榮純打了個哈欠,先前的驚嚇實在是過于提神,他閉上眼睛思維依舊清晰,總覺得有東西從黑暗中窺視,這種時候能抱點什么再好不過,“把你的帝君法蛻也拿下來,我這個鯨有點高,枕著脖子不舒服。”
多田野樹得到了應許,一個轱轆就從上鋪翻了下來鉆到澤村榮純身邊躺下,190×90的單人床睡兩個身高175以上標準體型的高中男生實在是擠了點,在八月底這個燥熱的時間段,簡直像是雙倍的火爐架在了一起,偏偏兩個人都很主動的抱住了對方,讓人不住出汗的熱度反而使他們安心。
只要陽氣足夠旺盛,鬼怪就不得近身!
幼馴染帶來的安全感讓他們漸漸重返夢鄉,生物鐘被打亂,手機沒電關機了鬧鐘也沒響,這一覺睡到第二天天都大亮了才他們醒過來,但都不敢再去那間邪門的廁所,交還掉宿舍鑰匙后迫不及待的騎車回家。
早上太陽的熱度對于常年戶外訓練比賽的棒球少年們不算什么,多田野樹反而覺得這樣的青天白日微風拂面十分的安全,騎著車跟澤村榮純傳達了成宮鳴昨晚的建議:“小榮,鳴桑昨天有說讓咱們考慮一下住宿,說是可以有更多時間用于訓練……”話及此處,他不由得停頓了一下,總覺得提起的不是時候,經歷過昨晚的驚魂一夜,就算是原本愿意申請住校的他自己都開始退縮了。不等得到回答,他立刻又扯出另一個話題:“對了,鳴桑猜出來你就是純太了哦。”
顯然澤村榮純也不愿回想那個平角褲妖怪,無論對方是人是鬼……不不,如果是人的話,學校里有那種變態存在比鬼還可怕啊!
總之他無視了住宿的話題,只回答了后一個:“只有成宮學長猜了出來?不可能吧,昨天我都相當于自報家門誒。像是白河前輩,他是我的粉吧,說好的化成灰也能認出我呢?”
想起白河勝之展現出的狂熱態度,多田野樹的單車打了個擺,他心有余悸的阻止澤村榮純進一步自曝的作死行徑:“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起見,除非真的化成灰,否則不告訴白河前輩是最好的選擇。”
“嗚哇,小樹好殘忍,不過我知道啦,以后會注意的。”澤村榮純并不在意兼職為其帶來的金錢以外的附加值,不會干擾到正常生活的前提下他很樂意滿足喜愛他的人的小小心愿,但既然考慮事情更周全的多田野樹這么說了,他照辦就是了,“至于住宿嘛,還是找前輩們打聽一下再說吧。”
“嗯,但如果節省下來的時間真能讓我們的實力更進一步……”就算是與妖怪共同生活也不是不能忍受。
兩人相視一笑,對彼此的未盡之言了然于心,加大了蹬自行車的速度。
秋季大會即將開始,這次的隊伍中缺了成宮鳴這張王牌,正是澤村榮純發光發熱的大好時機,他們得加快速度才行。
第154章 No.04稻實[改bug]
“廁所里的變態平角褲妖怪?沒聽說過。但稻實的校園七大不可思議中有一個類似的傳說, 說是晴朗的無月之夜,會有慘白的假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游蕩。”
“我覺得吧,如果真是平角褲成了精, 不能管它叫變態, 人家天生就是平角褲這個種族的改不了出身啊。”
“但一般來說怪談主角都是幽靈或者骷髏骨架之類的, 平角褲和假牙也邪典了點。”
“幽靈和骷髏架子難道就正常到哪里去了嗎?”
幾個一年級生練體能的同時嘴巴也沒閑著, 他們早就適應了如今的訓練量,從最初體力被完全榨干到現在可以毫無壓力的閑扯八卦,說不準打棒球的實力有多大的提高,但淬煉身體方面的確階段性的提升了。
只是他們都很清楚,國友監督不在的情況下,承擔了比平時更多職責的助教老師一時顧不上更換訓練菜單, 沒有足夠的魄力啟用更多的一年級生,這次秋季大會注定是二年級前輩們發揮的舞臺。連機會都沒有的他們即使摸摸魚也沒人會管, 但這點訓練量著實沒有偷懶的必要。
當然, 已經確定會是今年秋天主力的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是唯二的例外。
其他人羨慕歸羨慕,卻也是心服口服,這兩個人優秀的過于突出,在原田雅功引退、成宮鳴出國比賽的當下, 稱得上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當澤村榮純來找一年級的小伙伴們一起練習時, 難免會有剛升入一軍的二年級前輩跟過來, 便也聽到了他們關于怪談的聊天:“怎么, 你們也聽說過卡爾羅斯的‘光輝事跡’?哈哈哈哈哈究竟是誰大嘴巴說出去的。”
“卡爾羅斯前輩?”大家都沒想到居然是人為制造出的鬼故事, 忍不住驚呼出聲。
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對視一眼, 肚子里的壞水咕嚕嚕直冒泡, 用篤定的分享八卦的語氣把猜測說了出來:“所以其實是卡爾羅斯前輩膚色太黑融入了夜色,只有牙齒反光能看得到……”
剛因為驚呼產生了點警覺, 開始懷疑這群小鬼究竟是不是知情人的二年級前輩被澤村榮純信誓旦旦的表演唬住,他放下心來繼續爆料:“沒錯,卡爾羅斯他喜歡裸奔嘛,白天學校人太多還有女生不合適解放天性,就晚上咯。說起來,大家沒少為讓他至少穿條內.褲再跑出去而努力,也不知道有沒有成效。”
鬼故事里沒有鬼對于怕鬼人士而言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昨天我和小樹半夜在廁所遇到漂浮的平角褲,嚇了一跳,看來前輩的努力沒有白費我們也就放心了呢。”
澤村榮純笑容十分開朗,相隔不遠的室內訓練場練習打擊的卡爾羅斯突然打了個噴嚏,脊背一陣發涼。
——
秋季大會如期舉辦,由于不劃分東西東京不設置種子隊隨機抽簽,每年都會出現一些地獄分組,比如剛取得夏甲優勝無論出現在哪里都是大boss的稻城實業在第四輪就會與市大三高撞車,再比如手黑程度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青道首輪就要對上東東京霸主帝東,更地獄的是這四家豪門都在同一個半區的半區,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是稻實、市大三、青道和帝東只有一支隊伍能進四強。
情況雖然嚴峻,稻實的新一軍大部分隊員卻并不緊繃,仿佛人人都勝券在握。
整體上輕飄飄的氛圍讓澤村榮純感到些許不適,但他國文造詣實在是不怎么樣,心有靈犀的嘴替多田野樹被派去跟第三順位的替補投手平野練配合,對著比較熟的成宮鳴小團體的其他人連說帶比劃半天也解釋不清楚,最后被白河勝之一語道破:“新上來的這一批,心態太浮躁了。”
卡爾羅斯倒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前兩輪的對手連聽都沒聽說過,再強也不過是個藥師那樣的,澤村應付得過來。等這兩場打完對上市大三高時,其他人也該調整好狀態了。”
“卡爾前輩這么信任我的實力我是很開心啦,但怎么說呢……”澤村榮純撓撓頭,朝著中外野的方向看去,“這樣的守備實在是有點放心不下。”
“得了吧,你剛進一軍時我們也很不放心,每次球被打出去心臟就驟停。”說話間白河勝之一記手刀敲在澤村榮純的頭頂,發出頗為響亮的一聲,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竟然惡人先告狀的抱怨起來,“我沒用多大力氣怎么會這么大聲,你腦殼里是不裝腦子的嗎?”
澤村榮純很生氣,但又不能對前輩揮動他沙包大的拳頭,只能用瞪大的眼睛試圖傳達出憤怒的情緒,可惜沒了張狂的發型和花里胡哨的妝容加持,他的卡姿蘭大眼睛實在沒什么威懾力,被白河勝之的怒搓狗頭打斷了怒氣槽的蓄力。
抱怨歸抱怨,秋季大會之前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磨合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稻實順利卻也沒那么順利的打完了一回戰。
誠如卡爾羅斯所說,一回戰的對手名不見經傳:全隊加起來包括監督和經理才15個人,王牌是一個很普通的正肩右投手,也沒有像是藥師的轟雷市那般出彩的打者。
但最后比賽在第七局以2:9的比分提前結束時,反而是稻實臉色不好看,對方輸了比賽氣氛熱烈的像是過年——這樣一支一輪游的咸魚菜雞隊,居然從稻實手里搶到了2分,夏甲時那些從各地縣廝殺出的代表強隊都沒幾家沒能辦到呢!
丟的2分都不是投手自責分,但澤村榮純還是在結束比賽后的復盤會上向大家道了歉。
卡爾羅斯第一個表示不接受:“嗐,守備刷e掉的分你道什么歉,可別說是因為被打出去了,你本來就是尾勁球投手,打出去讓守備接殺是你的作戰方式。”
“沒錯,你今天投的很好,高飛接不到不是你的問題。”山岡陸也跟著卡爾羅斯的思路安慰道。
澤村榮純沒脆弱到一場贏了的比賽丟個兩分就產生心理問題,見隊友們確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立刻將丟分的事拋到腦后。
但這事還沒完,白河勝之拿遙控器快進到第一局就出現的重大失誤處按了暫停,毫不客氣的出言嘲諷連高飛球落點都判斷錯導致出局變安打的外野守備:“大白天的,你們是在夢游?還謙讓起來了,但凡打過半年棒球,也不至于表現成你們那種從來沒打過棒球的樣子。”
“……我只是比賽經驗少太緊張了。”新升入一軍的野手顯然不服氣。
助教見表現不好的幾個梗著脖子不愿承認錯誤,皺著眉頭拿起了記事本:“下一場,今天出現失誤的全部撤下先發,想往上爬的人多的是,不缺一兩個態度不端正的。澤村你也休息一下,為第四輪打市大三高做準備,下一場讓平野去投,我要看看他和多田野的配合到什么程度了。”
澤村榮純鼓了鼓腮幫子,肉眼可見的不情愿,如果有可能的話,每一場比賽他都想完投,但面對手握生殺大權的助教沒發表任何反對意見:“知道啦,我會把狀態調整到最好的。真中前輩引退了,不知道市大三高新王牌會是什么類型的投手呢?”
多田野樹沒有克里斯的絕密資料本,但沒少看其他學校的比賽錄像:“不知道,夏大會時沒見有特別出色的,但能在市大三高當上王牌的投手應該差不到哪里去,榮純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嗯嗯,我已經迫不及待啦!”
此時的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剛剛取得了夏甲優勝的稻城實業竟然會倒在秋季大會的第三輪,讓所有的期待通通落到空處。
第155章 No.04稻實
今年的東京賽區可太精彩了, 前有黑馬藥師橫空出世狙掉了傳統豪強市大三高,后有名不見經傳的鵜久森爆冷擊敗夏甲優勝稻城實業,讓人直呼邪門不愧是魔都。
稻實輸給鵜久森的這場比賽, 說老實話, 對于己方是怎么輸的, 很多人直到比賽結束復盤之前都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紙面上數據光是安打數就高達11支, 許是這次的投手平野跟新提上一軍的配合更默契,這場的守備失誤遠少于首場,后半程鵜久森習慣了平野的投球開始連續安打時也及時換投止損,但打線缺乏連續性導致多次殘壘,最終還是輸了。
九局打完,比分2:3, 鵜久森以一巨分的微弱優勢晉級下一輪。
賽前趾高氣昂的稻實隊員們賽后成了霜打的茄子,肉眼可見的迷茫, 周身縈繞著的“我是誰我在哪兒為什么會這樣”哲學三問幾乎要具現化出來。
遠在米國的國友監督很快就得知了戰敗的消息, 如此慘烈的滑鐵盧沒人敢瞞著,想瞞也瞞不住,全權將稻實交給助教負責的他立刻要走了兩場比賽錄像,并于當天晚上通過遠程視頻的方式參與了比賽復盤。
他說的不多, 只有寥寥數句, 直接將所有人扯回同一起跑線:“你們個個都只想出風頭, 有幾個記得棒球是團隊競技?從今天起回收所有背號, 訓練量增加25%~50%。不是浮躁么?看來是練得少了, 多練。”
這次沒有人敢不服氣了, 全都乖乖領罰。
作為王牌卻缺席了比賽的成宮鳴也跟著國友監督參加了視頻會議, 看著眼眶紅紅的小伙伴和后輩兩小只,原本的嘲諷之詞悉數吞進肚子里, 比賽經過他也看了,除非靠澤村榮純完投壓制,否則以那個人人都在炫技卻連不起來的啞火打線輸球是遲早的事。
但澤村榮純不可能場場完投,那對還未發育完全的身體是一種消耗甚至可以說是摧殘,同為投手他很能理解想要霸占投手丘的心情,可夏甲決勝戰讓他明白了一個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
這樣一看,早點輸掉倒也好,有足夠的時間調整隊伍。
過了幾天第四輪比賽中,鵜久森以0:7敗給了市大三高新王牌的滑球,沒能再一次爆冷讓好事者十分遺憾。
不過這些都與提前進入冬訓期的稻實隊員們沒關系了。
與栽了大跟頭的稻城實業不同,換了新監督的青道一路雖強敵不斷,卻是高歌猛進勢頭不減,憑借川上憲史和東條秀明兩名投手的穩定以及打線的出色發揮,先后擊敗了帝東、市大三高、二松學府以及藥師,一舉拿下了秋季大會的優勝,將來年春季甲子園的門票收入囊中。
林監督著實松了口氣,有這次春甲出線權在手,他身上的壓力驟降。
哪怕不是第一次,御幸一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在沒有倉持洋一和降谷曉的情況下,居然真的打進了春甲。
決賽中面對怪物打者轟雷市,川上憲史和東條秀明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尤其是在三打席三發本壘打的情況下,川上憲史的心態也沒有崩潰,反而控球更加精準,成功讓轟雷市空揮大棒拿下了珍貴的出局數。
反觀被強制回爐再造的降谷曉和倉持洋一,這兩人也沒有什么放棄努力的意思:倉持洋一咬牙選擇了專攻左打,打擊率已有了長足的進步;降谷曉為了不被趕出棒球社沉下心來認真補習了棒球基礎知識,乖乖按照林監督的要求降速練習控球,如今在不全力投球的情況下基本能投出140km/h左右穩定四宮格的直球了。
頭回見降谷曉這么乖川上憲史這么自信的御幸一也嘆為觀止,林監督不愧是業界有名的調.教投手的高手。所以之前投手立不住打不進甲子園,難道真的是片岡監督的職教方式有問題?
第156章 番外·觀影體
「空揮三振, 比賽終了!!!讓我們恭喜青道再一次達成全國制霸!從澤村同學和瀧川同學這對王牌投捕二年級至今,驚人的夏春夏三連霸,他們毫無疑問是當之無愧的日本第一投捕!」
堪比IMAX放映廳的高清巨幕上播放著投手又哭又笑跳到捕手身上, 被沖上投手丘的隊友們緊緊簇擁著的畫面。
而畫面外四散坐在柔軟舒適的按摩椅中的青道眾人心中五味雜陳, 隔著一張屏幕, 他們擁有同樣的名字和相貌, 卻在東京地區賽中屢屢碰壁,無論春天還是夏天,連踏進甲子園的機會都不曾擁有過。
實在是同人不同命。
“真好啊,夏春夏三連霸什么的。”小湊亮介眉眼彎彎好似是笑著說道,“我想,大家應該都發現我們與他們之間的不同點了。克里斯, 你覺得呢?”
“嗯。”克里斯應了聲,思緒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緊緊相擁的另一個自己以及并不認識的棕發棕眸的投手, 并不自知的抬手撫上肩傷已經痊愈的位置,黯淡無光的眸子中閃過羨艷之色。
結城哲也朝著小湊亮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
倉持洋一非常捧場的接過了二游間搭檔的話茬:“大家的臉都能一一對應上,除了御幸那家伙沒能競爭上崗, 就只多出了個王牌投手, 那家伙是誰啊?我記得解說叫他澤村, 咱們隊三年級的前輩里有這個人嗎?”
“沒有, 我很確定自始至終都沒有這個人存在。”負責招生的高島禮斬釘截鐵的說道, 目光卻在看到屏幕上接過優勝旗幟的結城哲也時變得柔軟, “如果青道真有這樣的一個王牌該多好啊。”
脾氣比較暴躁, 但實際上心思很細膩的伊佐敷純有些擔心的看向身邊的丹波光一郎,怕他會為副部長的話而傷心。
從去年秋天成為王牌的丹波光一郎卻沒有任何傷心的跡象, 他幾乎看完了整場比賽,即使樣本少到無法進行匯總結論,但投球實力和心態都不如對方是非常明顯的。他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這個人真的在青道,如果當時有他在的話,克里斯恐怕也不會因為過度訓練受傷了吧。”
屏幕突然黑掉,隨后伴隨著沙沙的刺耳噪音出現了滿屏的雪花點,既像是信號不好接觸不良,又有點像是有人拿著遙控器換臺時遇到了空頻道號,大概過了十幾年的時間才重新亮起,恢復了彩色的高清畫質。
與畫面同時出現的,還有憑空從前排空位上長出來的同樣身穿青道隊服,看起來熟悉又陌生的家伙,正是先前那場比賽中的投手澤村同學。
但不同于屏幕中那個像是朵搭載了五百只鴨子語言系統的向日葵似的熱情到有點吵鬧,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澤村同學抿著唇看起來很是冷漠,當目光掃到克里斯以及其他即將成為三年級生的幾個人時才開始變得柔和。
大家眼睜睜的看著他噌得一下起身,竄到了克里斯身旁的空位坐下:“師傅對不起,我……”
「喂,你這混蛋,走路不帶眼睛嗎?!」
不良標志性的彈舌音通過4D環繞音響從四面八方同時傳出,瞬間蓋過了澤村榮純的喃喃低語,也瞬間抓住了眾人的注意力。
只見一個花里胡哨的不良少年揪住稚嫩校服ver的御幸一也沒事找事,被三兩句輕輕松松的忽悠瘸了,雖然險之又險的趕在考核開始之前到達了考場,幾乎是用搶的從輔助考官手中拿到了考生編號,卻直到正常考核結束都沒能撈到上場顯示水平的機會。
大家眼睜睜看著他去找片岡監督理論被駁回,不敢茍同于穿衣打扮的審美,卻因那被不公正對待的憤懣狠狠的共情了。
“這個人……”一直不發一言仿佛是個沉默的盆栽的克里斯突然開口,他看看屏幕上的紅配綠殺馬特,再看看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用濕漉漉眼神偷瞄自己的澤村同學,一邊覺得猜想難以置信一邊艱難地問出了口,“澤村君,那是你嗎?”
“啊?”被問懵了的澤村榮純眨了眨眼,轉頭看過去正好與屏幕里兇狠的雙眼對上視線,當即打了個寒戰,瘋狂搖頭否認,“不是啊,我怎么可能打扮成那種樣子!”
然而他的否認沒出一分鐘就被打了臉,在另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刺猬頭男生的督促下卸妝卸掉首飾的不良露出了與澤村榮純一模一樣的臉。
“啊?啊???鄙人澤村榮純,他他他他說不定是我從沒見過面的雙胞胎兄弟!”澤村榮純再次試圖掙扎,就差自戳雙目向師傅和前輩們自證清白了。
連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這次都還沒到半分鐘,那個刺猬頭男生就親昵的叫出了“榮純”這個名字。
就在澤村榮純懷疑人生的時候,其他人對于克里斯如何認出也十分好奇:“這差的也太多了,克里斯你怎么看出來的?”
“眼睛,還有手……”克里斯的聲音在屏幕中兩人因青道的瀧川前輩而無法確定高中進路爭論不休中漸漸低了下去,心中有著對于無法達成后輩們的期待產生的愧疚,剛低下頭就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罵聲,他連忙再一次抬起頭,就看到了身穿著稻城實業棒球隊服的澤村榮純。
伊佐敷純站起來,連十幾步的繞路都顧不上,長腿一邁直接從按摩椅上方翻了過去,孤高臨下的拎起澤村榮純的衣領:“你居然去了稻實?!”
“我沒有!”盡管脖子被揪緊的衣領勒得快要喘不上氣來,澤村榮純還是拼盡全力尖叫出聲。
“阿純松手,他快窒息了。”小湊亮介拍了拍伊佐敷純的手臂,示意將人放開,“保持頭腦的清醒,那上面的信息做不得準,上一場比賽中澤村同學和我們還是同級生呢。”
恢復自主行動能力的澤村榮純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剛才是真的缺氧到翻白眼了,好不容易緩過來之后立刻為自己正名道:“我是青道的一員,從沒去過稻實,我怎么會去結束了前輩們最后一個夏天的稻實!”
“結束了我們的最后一個夏天?”小湊亮介挑挑眉,和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后,湊近了貼到澤村榮純的面前,語氣輕柔實則暗藏威脅的說道,“對此我們都很感興趣,想請澤村同學詳細的說來聽聽。你會同意的,對么?”
第157章 番外·觀影體
同級的克里斯和澤村榮純在三年級時取得春夏三連霸, 另有一年級的澤村榮純加入稻城實業在關東大會打敗了未受傷的三年級克里斯所在的青道(巨幕放映似乎開了倍速播的進度很快),而對于放映廳內目前處于二年級的青道眾人而言,身穿青道隊服對他們表現出熟稔態度的澤村榮純其實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因此在聽澤村榮純被威脅著講述對于在場的青道眾人而言發生在未來的那場比賽時, 小湊亮介很難與之共情, 首先他就不覺得自己會隱瞞傷情去打一場本就稱不上勢均力敵的決賽, 那不光是對整支球隊的不負責任, 也是對共同奮戰至今的隊友們實力的不信任。
小湊亮介這樣想著,出言打斷了澤村榮純越是向后講述就越低迷的情緒:“不好意思,澤村君,容我打斷一下。”
澤村榮純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當即大聲回應道:“在!哥哥大人有何吩咐!”
“你為什么要叫我哥……算了。”小湊亮介神情復雜的把反對咽了回去,繼續問出他之前的疑惑:“我當時有沒有說隱瞞傷情參賽的原因?”
澤村榮純又打了個寒戰, 如同感知到危險的小動物似的往克里斯身邊縮了縮,小心翼翼的瞥向小湊亮介發現讀不懂從那張微笑臉上的情緒, 吞咽了下口水才小聲說道:“我也不太清楚, 前輩們不需要跟我一個一年級解釋,但有聽洋桑說哥哥大人是青道取勝不可或缺的力量,而且這是最后的機會了所以會保密什么的……”
聽到這種說辭小湊亮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臉色有些發黑, 他清晰地意識到了澤村榮純口中的自己對于青道打敗稻實進軍甲子園的不自信, 只有覺得無法取勝才會把那當成最后一場比賽孤注一擲。
伊佐敷純朝倉持洋一挑了挑眉:“這小家伙倒是跟倉持你關系很不錯嘛, 洋桑?”
澤村榮純比劃了一下, 這個解釋起來就簡單多了:“我住在5號室, 跟洋桑還有增子前輩是室友啦。”
見中場休息問答環節告一段落, 結成哲也追問比賽的后續:“亮的傷情爆發, 然后呢?”
有了剛才扯開話題做緩沖,澤村榮純接下來的講述稍微不那么壓抑了一點, 但當他說到自己登板后的情形,說到重壓之下失手投出的觸身球時,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身體尤其是手已經開始痙攣似的顫抖起來。
早已得知三年級夏大會正選名單中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克里斯最先注意到了澤村榮純像是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表現,沒來得及多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握住后才驚詫的發現他的手冰冷的像塊沒有生命的石頭,手心完全被冷汗浸濕顯得有些黏膩。
他第一反應是想要打斷澤村榮純回憶刺激源也就是那場比賽:“澤村同學,你……”
“師傅,都說到這里了,就讓我說完吧。”澤村榮純扯了扯嘴角,強行抻出一個帶著苦澀的笑容,沒有過多渲染當時的彷徨和驚恐,用干澀的嗓音平鋪直敘的說完了稻實在最后時刻的逆轉。
“嘖!”伊佐敷純狠狠咋舌,“未來的我們可真是差勁,竟將所有的壓力全都給到后輩身上了嗎?”
一直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屏幕播放的稻實視角的丹波光一郎突然開口:“澤村,你在自責個什么勁?只是個觸身球而已,被打到的球員也沒受什么傷害,隨后你就被換下場了,最后那記長安打是打的川上的投球,落地是純沒接到,但那也并不算是失誤吧?實力不如人罷了,如果這中間非要有一個人承擔責任的話,無疑應該怪那么大的壓力下還一根筋的非得要配內角球死磕的御幸。”
“啊?什么怪我?”恰好在此時從標識著安全出口的防火門進來的御幸一也聽了個句子尾巴,滿頭問號的問了出來。
“沒什么。”丹波光一郎并不想多理會御幸一也,立刻閉口不談。
克里斯不便插手王牌與正捕手之間的眉眼官司,便將注意力都放在澤村榮純身上,立刻就發現了他的怔愣以及漸漸紅起的眼眶和蓄滿決堤的眼淚,趕忙抽出手絹給人擦臉。
見澤村榮純那樣一個狀態,其他人暫時都放過了他,一部分去看不間斷播放的巨幕,還有幾個人比如倉持洋一去找御幸一也:“你不信邪,又找了一遍,發現出口沒有?”
“我只是去了趟廁所,順便重新把走廊和其他房間都走了一遍,沒有任何通向外界的門或窗戶,連水管或者通風設備都沒見到。”御幸一也無奈的回答,“倒是阿憲有了新發現。”
和川上憲史跟在御幸一也身后進門的白州健二郎沉穩的接話:“阿憲發現在這里可以通過想象獲得需要的東西。”并抬起手,展示了一下他手中喝了三分之一的冰可樂。
川上憲史將懷中抱著的一堆飲料一一發給大家,他之前給前輩們跑過腿對每個人的大致喜好都有所了解,自然而然想到了一大堆。一邊發放飲料一邊解釋:“最初我想著這里出不去,一直待著萬一餓了渴了怎么辦,就算一段時間內不進食餓不死,但水必須得及時補充,如果能發現什么可以喝的就好了。這樣想著的時候,眨眼間面前就多出了一大堆飲料,我告訴阿健他們之后,又試著想了下食物,結果出現了很多炒面面包,現在都裝在阿健提的袋子里。”
由于澤村榮純是多出來的人,川上憲史拿回來的飲料沒有他的份,克里斯便將自己分到的綠茶飲擰松瓶蓋遞過來。
“謝謝師傅。”澤村榮純接了過來但沒有喝,帶了點撒嬌意味的抱怨道,“師傅你喜歡的這個牌子的茶太苦了,我想喝百分百橙汁。”
話未落音,憑空一瓶果汁從空中現身,不偏不倚的著陸在澤村榮純頭頂,正是他剛才想要的橙汁。
原本還不怎么相信川上憲史說的話,這下親眼見證了語言化為實體的眾人紛紛感嘆:“哇哦,還真是心想事成啊?”
“那我也來試試,讓我想想……我想要懷石料理!”他話音未落,一份精致的像是雜志封面上才會看到的精致定食出現在面前,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后興奮迅速冷卻,“呸呸呸,這懷石料理怎么什么味都沒有啊?”
“不應該吧,川上給我的果汁喝起來味道很正常。”
小湊亮介笑瞇瞇的開始無責任猜想:“也許是因為你沒吃過懷石料理,也就想象不出是什么味道。所以現在是在做夢吧?不然沒辦法解釋,現實中需要遵循質量守恒定律吧,夢里就不需要了。”
第158章 番外·觀影體
如果在一切開始以前就知道盡頭注定是失敗, 最初還會不會選擇踏上這條不歸路呢?
小湊亮介不知道其他人會作何選擇,但他絕不會放棄,畢竟在體格上不被看好, 一次又一次被否決可能性, 若是沒能堅持至今, 早就如那些目光狹隘的人所愿告別棒球了。可他如今已經成為了豪強青道個位數背號的正選, 而對于近在咫尺的未來,他相信共同努力的隊友,更相信從不曾認命的自己一定能在最后一個夏天于甲子園封頂。
“可惡,既然是我們在做夢,為什么要一直看稻實?還都是些該死的沒半點用處的廢情報!”
如果說最初還抱著可以趁機搜集稻實個人情報的心態看著巨幕放映的內容,但比賽和訓練沒多少鏡頭, 反而一直在播放日常生活,當看到成宮鳴逛街被混混圍堵喜提英雄救美時有人忍不住罵了出來。
“啊!”伊佐敷純吃著川上憲史拿回來的炒面面包突然驚呼一聲, 艱難的險些噎死的急急咽下去趕忙繼續說道:“頭發顏色不太一樣, 但是那張臉,救了那個成宮鳴的難道是澤村嗎?”
因為這次難得有人安慰而越發委屈的澤村榮純終于管理了一下泛濫成洪災的淚腺,這才抬頭來看向屏幕中被放大許多依舊熟悉的身影:“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我……”
他話未落音, 就聽到周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環繞的音響傳出不至于大家聊天時互相聽不清聊天內容, 但此時此刻特別讓他想自戳雙耳現場摳個別墅永遠自閉在其中的話。
「——大哥好!大嫂好!
——原來你喜歡我啊, 成全你可以, 但我要當你男朋友。」
“哇哦!”
“哦吼~”
盡管青道眾人對澤村榮純不是很熟悉, 卻都知道隔壁稻實有“關東第一左投”之稱又愛顯擺的成宮鳴, 紛紛發出吃到新鮮甜瓜的猹的聲音。
“我不是我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澤村榮純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甚至連頭發稍都在尖叫著否認, 迫切的反握住克里斯的手努力解釋:“師傅,師傅你要相信我, 我雖然當上了王牌,但大家和對手都更加關注降谷,包括那個成宮前輩也……”
那些話脫口而出,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了什么的澤村榮純聲音漸漸低下去,不愿承認如此難堪的自己。
好在對于如今才一二年級的青道眾人而言,降谷同樣是個陌生的名字,他們顯然更關注可以起哄的勁爆八卦,連“降谷是誰?”這樣的問題都沒人問。
這也算得上是前輩們的體貼了。
看不下去澤村榮純身上那個消沉勁兒的伊佐敷純一巴掌把人拍進克里斯懷里:“你小子在稻實混的很不錯嘛!”
“痛!都說了我不是稻實的了!”澤村榮純對前輩的突然襲擊沒防備,腦門實打實的撞在克里斯堅硬寬闊的胸肌上,等他回過頭來表達抗議時額頭頂著一小片顯眼的紅彤彤,“真是的,我明明就穿著青道的隊服,這個播放的到底是誰啊,反正肯定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那張蠢兮兮的臉簡直一模一樣,就是不知道你能投出怎樣的球。”御幸一也帶著欠揍的笑容湊過來,翻手變出一個棒球塞到澤村榮純手中,“既然這里想什么就能有什么,不如讓我接一下你的球看看吧。”
澤村榮純拿著棒球有些無所適從,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御幸一也主動邀請投接球了。起初是“王牌優先”,即使早有約定也得被延后甚至被爽約;后來好不容易當上了王牌,卻被告知御幸一也作為正捕手必須把握投手陣所有人的情況,還要給狀態不佳的降谷曉調整狀態,自己一直吵著要找他投球的行為太任性了,完全沒有身為王牌的擔當。就連最重要的決賽,也是由降谷曉先發登板投完整整七局后換到外野不下場,而自己作為王牌卻只能做個關門投手,還得靠降谷曉的直傳本壘才能守住不丟分。
他無法理解為何降谷曉當王牌和自己當王牌時的差別,卻只能接受,時間久了也漸漸的習慣和奧村光舟搭檔練習。
想來,一定是自己不配當王牌,所以才不被監督、隊友、對手在內的所有人承認吧。
眼看著澤村榮純再次陷入消沉狀態,小湊亮介給了明顯是誘因的御幸一也一手刀,將未來的后輩投手全權托付給專業捕手克里斯照看后,強硬的拖走了御幸一也免得他又招惹是非。
“喂喂,我可真是冤枉死了,除了邀請他投球我真的什么都沒說!”御幸一也大聲喊冤。
作為前輩完全不給御幸一也面子:“我們又不是沒長耳朵,早都聽見你說人家蠢了。再說了,肯定是你給人家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在才會見你色變。”
趕在御幸一也再次反駁之前,小湊亮介搶先說道:“未來的你做出的事當然應該由現在的你負起責任。”
御幸一也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了:“小湊前輩,你再說一遍自己聽聽說的那是人話嗎?”
“哦?”小湊亮介笑得御幸一也冷汗直流迅速打濕了后背的衣物布料,“一旦排除了所有可能性,那么剩下的無論多么荒謬都是真相。隊服、背號、稱謂以及他所講述的發生在未來的稻實戰,所有證據都指向澤村同學來自于我們的未來,而屏幕上所放映的是各個不同的平行世界,只是鏡頭始終圍著澤村榮純打轉,是不是說明他其實……”
主角論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巨幕上的播放內容再次發生了改變,這次映入大家眼簾的是櫻粉色長發身著黑色連衣裙可愛到讓所有人都為之心動女孩子坐在窗明幾凈的教室里上課,風馬牛不相及的播映內容讓大家一度懷疑是操控一切的“神”調臺找錯了頻道。
但看看女孩子也不錯,誰不想要個可愛的女朋友呢?甚至有人開始抱怨沒有渠道打聽到聯系方式和姓名。隨后屏幕上出現的棕發混血美女更是引發一陣狼嚎:“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剛才的又矮又平胸,現在這樣凹凸有致溫婉大方的才是我的理想型啊!”
“你懂什么,貧乳是稀缺資源,這個棕發的太累贅了。”
“你才是對巨.乳的美好一無所知,那個粉毛簡直像是個小學生,你XP也太變態了。”
雙方為各自的審美互不相讓,完全沒注意到小湊亮介正不住地向外釋放黑漆漆的怨念。
是的,非常不幸,他已經認出那就是他本人了。
第159章 番外·觀影體
“噓, 快別說了,沒看到小湊君臉色有多難看么。屏幕上的女生跟小湊君那么像,說不定是姐姐或者妹妹……”
單純的直男高中生們完全沒往男扮女裝方面聯想, 但只要一換位思考, 自己的家人被別的男生毫不尊重的評頭論足, 說不定會比小湊亮介更加氣憤, 甚至有可能已經揍上去了也說不定。
剛剛最大聲的幾個自知理虧都不敢吱聲,其他人憑借玄之又玄的直覺也都沒了動作。
“真要閑得無聊不如再去找找出路如何?你們應該不想一直被困在這里吧?”
小湊亮介語調平和,但聽者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直沖脊梁,哪里還敢亂來,立刻從座子上彈射而起打算開溜,然而目光不由自主的仍會往巨幕上瞥。
熒幕上的棕發美人在拉近放大的鏡頭下, 即使直男如在場這些男子高中生也能看出化妝的痕跡,而“她”坐在梳妝鏡前動作迅速拆掉假睫毛、倒卸妝水擦掉眼線眼影粉底和口紅, 露出比之前深一個色號的原本皮膚和略淺的嘴唇顏色。
“哇, 黑皮辣妹,是我的菜誒!”這位不怕死的被他旁邊的小伙伴秉持著隨時有可能燃盡的隊友情誼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他們齊齊的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手開始一顆一顆解開襯衫衣扣,布料下的肌膚漸漸露出。這時一直正面拍攝的鏡頭突然切到后方,開始拍攝被長發遮擋住優美的蝴蝶骨若隱若現的后背, 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往后一勾挑開了搭扣, 輕微的聲響在一片寂靜的大廳中不斷挑動眾人的神經。
這下連小湊亮介的低氣壓都無法阻止了, 精力充沛原本就荷爾蒙過剩的高中生們面紅耳赤, 抬手遮擋視線卻又沒完全擋住, 只不過做了個樣子目光穿過指縫死死的盯緊了屏幕:“這是公屏可以播放的內容嗎?!!”
唯一什么都沒看到恐怕就只有澤村榮純了, 克里斯想都沒想就一手按著他的肩, 另一只手覆蓋在他的雙眼上,擋得嚴嚴實實只余一片黑暗。
“師傅?!”澤村榮純低低地叫了一聲, 但出于對克里斯這個人的信任,他沒有任何掙扎反抗的行動。
克里斯輕咳一聲,不自在的答道:“你還小,不能看那種影片。”
澤村榮純鼓起了腮:“可我已經三年級了,只看年齡的話說不定比現在的師傅還要大一點。而且那上面的人就是師傅吧,就只有我不能看也太不公平了!”
“……你認出來了?”克里斯尷尬的松手,沒等他慶幸澤村榮純這次說話很小不會被其他人聽到,接二連三的哀嘆便順著空氣的傳導充斥了整間大廳。
“為什么?怎么會?啊啊啊啊啊為什么要讓我看這個!!!”
原來是鏡頭再次拉回正面,利用衣物強行擠出的溝壑在去除桎梏后恢復平坦,棕發美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舉起來的手放下時順手摘下假發扔到一邊,露出同色系的短發,沒了發型對臉型的修飾“她”的五官顯得銳利起來,而原本只是有些眼熟的臉此刻變得無比熟悉。
赫然就是瀧川·克里斯·優。
他深呼一口氣,又做了幾下拉伸的動作后,扭頭看向旁邊,鏡頭畫面跟隨他的視線一并轉了過去,將正彎腰脫掉白絲襪的小湊亮介拍了進來。
同時響起的還有兩人的對話。
「——總算是能喘得上氣了,這種時候就很羨慕亮君了。
——呵,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甩手扔掉櫻粉色長假發,露出長度不及寸指長的真發,小湊亮介帶著扭曲的笑容從胸口撕下兩片肉色胸墊,“pia”的一聲摔到梳妝臺面上。
而屏幕外的克里斯和小湊亮介同時扭過頭去不愿再看,卻不巧對上了視線,怎么說呢,雖然被隊友們看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女裝的樣子十分羞恥,但發現有人跟自己一樣甚至更尷尬的時候突然就輕松了很多呢。
突如其來的女裝大佬給年輕人們潑了盆冰水,紛紛陷入心拔涼拔涼的賢者時間,看向屏幕時兩眼都是無神的,但漸漸的他們就被另一個世界的發展抓住了心神。
“這次沒有跟隨澤村君的視角,還是說……”小湊亮介隱隱有了猜測,只待后續發展來驗證。等看到克里斯在無意中看過一場國中軟式棒球的一回戰后,動用女裝換來的特權讓學校老師帶去長野邀請澤村榮純時,他已經將可能性拉高到了七八成,“克里斯,要來打個賭嗎?”
“賭什么?”克里斯貪婪的看著屏幕中自己和澤村榮村初次合作,簡陋但潛力無限的配合,僅憑借本能反問道。
“就賭那個世界的我們在三年級時能不能拿到全國優勝。”小湊亮介這樣說著,他實在是對強迫他扮成女生的名為“藤森”的學校沒有半點好感,但這并不妨礙他驗證自己的猜測。
“這個賭不起來。”克里斯許久才回答,“畢竟,我們的答案都是‘能’,不是嗎?”
小湊亮介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那不如換一個,就賭澤村君會不會和我們一樣被迫扮演‘公主’怎么樣?”
克里斯遲疑了:“應該不會?澤村大大咧咧的,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女生吧。”
“那我就選擇會好了。”小湊亮介并不意外克里斯的答案。
不只是他們兩個,因為開幕雷擊始終分出部分注意力關注著這邊的其他青道隊員們也都偷偷開始下注,雖然壓得籌碼都是在這個不知名的空間中想象出來的造物,但大家都玩得不亦樂乎。
“我才不會答應扮女孩子……”澤村榮純當然聽到了其他人的議論,他的抱怨還沒說完就被小湊亮介截住話頭。
“凡事別想得那么絕對哦。如果我告訴你,只要你肯當這個公主,就在學校擁有所有事務的優先權,擁有隨意指定任何一個捕手蹲捕,無論他在做什么都必須優先陪你投接球的話,你還會堅定地說不嗎?”
小湊亮介的舉例一針見血,直沖著他憑借優越的觀察能力發覺的,平行世界的三個澤村榮純和眼前應該是來自他們所處世界未來的澤村榮純身上的違和之處。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方才還滿臉寫著拒絕的澤村榮純已經換了一副面孔,狠狠地用力地使勁地點著頭:“我撤回剛才的話,不就是扮演女孩子嗎?我可以我沒問題,只要能優先投球,其他的統統交給我吧!”
小湊亮介一攤手,朝克里斯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我贏了哦。”
克里斯無奈,他不是輸不起的人,但這落敗的實在是太快了點:“我想,我們賭的應該是平行世界的澤村的選擇?”
然而平行世界的澤村榮純打他敬愛的師傅臉的速度也是快得飛起,很快他們就聽到了被學生會長忽悠瘸了的澤村榮純喊著“連女裝都不敢穿還算什么男子漢”應下了全套修□□課程。
“看吧,還是我贏了。”小湊亮介笑得更燦爛了。
克里斯卻沒理他,摸著下巴考慮著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想著想著,他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座位的澤村榮純:“澤村,你是怎么來青道的,也是我去邀請的嗎?”
澤村榮純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在這個空間中似乎情緒極易體現到外在,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御幸一也,難過地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高島老師邀請我來參觀時,御幸一也說‘最棒的投球是投手和捕手共同……”然而只有他將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里當成了目標。
眼前這個過去的御幸一也不記得,而在他已經經歷過的未來,那個御幸一也也早就忘記他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了。
第160章 番外·觀影體(完)
事實證明澤村榮純不但答應了當所謂的“公主”, 他還當得很……好,準確的說是優秀,半點不含糊的學習了各種各樣在他們看來沒什么用的女裝大佬技能, 比起消極怠工的其他幾人難怪會成為最受歡迎的那個。
不吹不黑, 一旦接受了女裝的設定還挺好看的, 大家看澤村榮純的目光都變得火熱了幾分。
“你們那是什么眼神啊!”澤村榮純開始慌了, 本來他只是有點尷尬,但為什么真的有前輩弄出來了水手服之類的女裝,這個地方心想事成的能力是用來做這種奇怪的事的嗎?!
克里斯對于澤村榮純有點護犢子的心態,連續看了兩個世界的合作他隱隱已視其為自己的投手,立刻換了個位置將人護到身后。
小湊亮介笑瞇瞇的朝拿著小裙子朝他們這邊比劃的隊友,給出一個國際通用的罵人手勢:“這么喜歡的話, 你們可以自己穿上試試呢。”
一群人高馬大的直男紛紛瘋狂搖頭拒絕,把小裙子往身后的座椅縫隙塞進去毀尸滅跡, 生怕小湊亮介真的要求他們干辣眼睛的事。
巨幕播放的關于比賽的內容大都進行了快進, 甚至只顯示一個結果,卻對比賽結束后眾人的表現恨不得懟到臉上拍。由于克里斯、小湊亮介的存在青道眾人觀看時的沉浸感代入感超強,當那間居然讓男生冒充女生的離譜學校在夏季甲子園中艱難的打進八強大家高興的都跳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慶祝就看到公主榮純把所有隊友親了一遍。
照顧到在座眾多未成年人, 屏幕上出現了一團又一團的馬賽克, 但顯然這屬于是無效打碼, 在一片“哇哦”聲中, 臉紅心跳頭上冒煙的澤村榮純“嘭”的一聲如同出現時那般突然的消失了。
“澤村?!”克里斯連忙起身尋找, 看他焦急的樣子其他人也都一起幫忙, 將近二十個人再一次將整個空間翻了個底朝天, 愣是沒能找到那么大一個活人。
“也許他是脫離了這個鬼地方,你想啊, 當我們夢到可怕或者激烈的情形時會突然清醒對吧。”小湊亮介安慰克里斯,“這里是夢境的可能性進一步提高,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能將我們這么多人的夢連在一起,給我們看這些似乎是不同世界的精力又有什么目的。”
確實有被安慰到的克里斯深呼吸了幾次,平穩住情緒才指著屏幕說道:“也許是為了讓我們對未來更有自信?”
在他們四處找人的時候,時間線飛速前進,竟然已經播到克里斯他們被頒發甲子園優勝獎牌的場景。
“這已經是克里斯前輩和澤村搭檔拿到的第二個全國優勝了吧。”御幸一也居然表示了贊同,“前輩真是幸運啊,居然能遇到和自己這么契合的投手。”
克里斯苦笑:“我的傷……”
御幸一也作為正捕手經常能與教練組交流,因此知道克里斯的肩傷已經痊愈,只剩下復健而已。所以他并不覺得克里斯沒有復出的可能性:“前輩的傷已經好了不是么。前輩害怕了?還是說前輩愿意將自己的投手拱手送給我?”
“……”克里斯沒有回答,在見識過那樣讓他心潮澎湃的投球后,再讓他說出放棄實在太艱難了。
隨著“公主”學校取得夏甲優勝,不知名的操縱者再一次更換了頻道,這次出現在屏幕上的是個七八歲有著大大眼睛和柔軟棕色頭發的小男孩,雖然縮水了一大截,但大家都認得出這個小男孩就是澤村榮純。
他拿著一個棒球不知疲倦的,挨家挨戶敲門尋找自己的小伙伴,一一向他們發出“一起打棒球吧!”的邀請。很顯然并不是所有的小伙伴都樂于響應,比如那個抱著薯片的胖乎乎的小家伙,但誰都沒能抵擋住那雙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墜入其中的眼睛,最終還是答應下來加入他的棒球隊伍。
只有五個人的棒球隊,其中還有一個是女孩子,他們全都對棒球知識一無所知,每天的訓練只能用鬧著玩來形容。但他們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偏遠的鄉下小鎮、稀缺的知識獲取渠道、匱乏的詞匯量都成為更加了解棒球的阻礙。
出生在東京都從顯露出對棒球的興趣后就會被家長送到少棒隊接受培養的Ctiy Boys無法感同身受,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無法想象的經歷。
突然,屏幕上的畫面靜止,響起了有什么人正在用鍵盤打字的聲音,與此同時一行字隨著聲音漸漸顯露:
離開這里,還是繼續觀看,請做出你的選擇。
這并不是一個困難的選擇,它甚至不需要說出口,就像是之前得到那些憑空想象出的物資一樣,在心中堅定的選擇“離開這里”即可。很快,偌大的放映廳中就消失了大半的身影,克里斯一眼掃過去立刻發現留下的幾人都是他比較熟悉的:結城哲也、丹波光一郎、小湊亮介、伊佐敷純、增子透、御幸一也、川上憲史和白州健二郎。
他們仿佛聽到了輕輕的笑聲,又仿佛是幻覺什么都沒聽到,畫面恢復了播放,大家看著小澤村榮純的拙劣且不科學不規范的練習投球,看著他艱難的拉人進球隊和那個女孩子一起給人講解他自己都不完全理解的棒球規則,看著他好不容易磨得隊友同意幫忙接球卻被抱怨球到處亂跑根本沒法接……
終于在升到國中后(幸好這個鎮子就只有那一所國中),小澤村榮純直到國中二年級才湊夠了九個人向學校申請組建棒球隊,由于社團必須有指導老師,他軟磨硬泡拉來了姓佐野的對棒球的了解僅限于跟著家人看一兩場甲子園的老師,然而他并不能指導訓練,一切依然要靠他們自己。
準確的說,是靠小澤村榮純自己。
堅持每天訓練的始終只有小澤村榮純一個,其他人并不像他那樣熱愛棒球,只不過是為了陪小伙伴玩耍沒必要那么努力。即使條件這樣艱苦他們還是在國三那一年參加了國中軟式棒球大會,這樣一支捕手經常捕逸、野手萬歲式接球、跑壘跑反方向的隊伍,憑借澤村榮純的投球和同樣菜雞的對手艱難的打到九局,因為最后一個捕手沒能接到的變化球在一回戰退敗。
這是第一場從頭播放到尾沒有任何快進的比賽。
“如果場上的捕手是我……”看得入神克里斯和御幸一也同時喃喃出聲,他們兩個下意識看向對方,對視一眼后同時扭頭繼續看著屏幕上涕泗橫流嚎啕大哭的澤村榮純,“這場比賽本不會輸。”
最后那個賭上一切的變化球投得太漂亮了,穿過好球帶后突然上升,無論打者是否出棒都會是個好球,只可惜捕手水平不夠沒能接到,將一場搓手可得的勝利白白送人。
隨后的發展猝不及防,澤村榮純因為敵對的嘲笑和他們對隊中女孩子的侮辱憤而動手,以一對十幾完勝,連無辜的裁判員都被殃及吃了一巴掌,雖是出了一口惡氣卻也因此丟掉了長野縣棒球強校的推薦入學資格。
這時讓青道所有人都眼熟的高島禮副部長出現了,她看到了那令人驚艷的最后一球,經過上門邀請、事前參觀以及和東清國前輩的對決后,澤村榮純順利入學青道。
屏幕內澤村榮純和他的小伙伴們揮淚道別,屏幕外大家都意味深長的看著御幸一也,之前那個來自未來的澤村榮純沒說完的話這次聽到了全部。
丹波光一郎用看渣男的眼神看著御幸一也:“先是故意配球想讓他的投球被轟,被發現了就花言巧語,說什么‘最棒的投球是投手和捕手共同創作的藝術品’,還自來熟的叫人家搭檔,你這家伙還真會蠱惑人心啊。”
御幸一也本來想反駁,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確實是他會做出的事情說出的話,一時之間把自己憋成了死魚眼。
“哼。”丹波光一郎本也沒打算聽他解釋,冷哼一聲就轉回頭去繼續看屏幕,剛搭上眼就被腦袋上插著斧頭面色青白中淌著一道血痕的臉嚇了一跳,手啪的一下抓住坐他旁邊同樣臉色鐵青的伊佐敷純胳膊上,來自鍛煉已久的投手的手勁生生將被嚇得斷片的家伙掐清醒了。
伊佐敷純罵了一句,被小湊亮介提醒過才發現那是倉持洋一和增子透扮的鬼,由于前者沒在場,大家的怨念就都聚焦到了增子透身上。他心有余悸的問道:“你們宿舍真有這個狗屁傳統?”
增子透心虛的“嗚嘎”一聲,看來確實是有這么回事。
“這傳統不錯。”作為喜歡看恐怖故事還喜歡用那些橋段嚇唬人的小湊亮介表示了肯定。
但能接受的人畢竟是少數,看到澤村榮純被嚇到吐魂掉色的樣子,有點于心不忍的克里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新任主將結城哲也。
同樣有被嚇到的結城哲也點點頭,看向增子透:“取消掉這個傳統吧。”他看了眼拖著屏幕內拖著澤村榮純打游戲到凌晨后半夜的倉持洋一,轉而看向克里斯,“或者讓他換個宿舍去你那邊住?”
“住宿的分配是……”克里斯還真的考慮起了這個可能性,隨后在澤村榮純因為熬夜沒能聽到鬧鐘響而同宿舍的兩個前輩刻意放輕聲音不叫他導致遲到,還又被御幸一也坑了一把被禁止碰球后,他黑著臉下定決心,“我會跟高島副部長申請的,無論是宿舍還是去邀請澤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