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No.04稻實
迎接世界U18青少年賽一結束就立刻回國的成宮鳴的, 是一半垂頭喪氣自信心被嚴重打擊到沒精打采,另一半努力過頭被助教明令禁止過度訓練而閑得躁動不安,總之基本沒幾個狀態正常的隊友。
成宮鳴從來都不是會好言相勸的性格, 當即雙手環胸挑著眉毛揚起下巴, 對在座所有的小垃圾們開啟了嘲諷:“你們還真是沒我不行啊?居然才打到三回戰, 也太遜了吧!”
作為極少數的頭腦清醒派的卡爾羅斯陰陽怪氣的懟了回去:“是啊你厲害, 你現在可是世界第三了。”
今年的U18國家隊捕手和強打陣容強大,但投手陣比較薄弱,以至于要把二年級生拉來當王牌,媒體在報道時一度唱衰,導致大部分關注者一如既往支持自家隊伍的同時還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投手才是一只隊伍的立身之本嘛。
但出乎所有人意外的, 在惡劣的一天三頓只吃泡面的條件下,高中生們就只有半決賽那一場輸給了米國隊, 其他的從最初小組賽到最后季軍決定賽一場未敗, 拿到了令大家都滿意的好成績。
這里的“大家”顯然不包括成宮鳴。
“啊,還沒來得及恭喜鳴桑!”多田野樹適時的準確的補上一刀,當然,他本人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往成宮鳴雷點上踩的, 因此接受到前輩憤怒的瞪視后腦袋上堆滿了問號。
澤村榮純拽了拽多田野樹的衣服把人拖走, 他倒是多少能理解成宮鳴的想法, 作為一個對自己的投球非常自信的人, 只要沒拿到最終的優勝就相當于是一敗涂地, 不存在什么雖敗猶榮的說法。
“已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成宮鳴擺擺手一臉嫌棄的跳過令他不悅的話題, “你們也是, 輸了就輸了,拿下夏甲優勝的是阿雅前輩他們還有我們幾個, 你們之前的傲氣來的莫名其妙,被打敗后的頹廢也毫無必要,連我都會輸球你們哪兒來的自信會百戰百勝?連這點挫折都承受不了,還是早點退部著手新的進路吧。”
新晉一軍的十來人被成宮鳴一番話臊得臉通紅,卻也是心服口服的,他們的確是飄了,一心只想顯擺自己的打擊卻忘記了棒球最重要的是團隊配合,以至于安打很多卻全是殘壘不得分,守備時也總想著怎么驚艷眾人實際操作起來卻屢屢失誤,導致后輩投捕不得不轉變投球風格追求三振……
罵完隊友,成宮鳴像是招呼小狗一樣沖澤村榮純招了招手:“榮純,你過來。”
雖然不愿意當兩個雙向暗戀的前輩之間的電燈泡,澤村榮純也不會當眾給成宮鳴下不來臺,他扭頭看了眼白河勝之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的臉后,兩三步跑到成宮鳴旁邊在距離一米多的地方站定:“成宮前輩我過來了!”
成宮鳴見他去看白河勝之的臉色還離得那么遠,不禁微微皺起眉,又招了下手:“太遠了,靠近一些。”
澤村榮純又看了一眼逐漸陰郁的白河勝之,不情不愿的往前挪了挪:“前輩叫我過來有什么事啊?”
“你……算了。”成宮鳴看不得他磨磨唧唧的樣子,干脆邁開腿走了兩步,將手按在澤村榮純的腦袋上一通揉搓,“榮純你這次做得很好,不愧是我認可的對手以及……未來王牌。”
“……什、你在說什么啊!”沒想到竟然收獲了這樣的(應該算是勉勵?)對待,澤村榮純臉上的熱度頓時燒了起來,只見他像是個受驚的兔子一樣瞬間就蹦遠了,雙手抱頭用驚恐中夾雜著羞憤的眼神看著成宮鳴。
沒想到澤村榮純會有這么大反應的成宮鳴也被嚇了一跳:“你一驚一乍的干嘛啊!”
完!蛋!了!
深知自家幼馴染對成宮鳴有點秘而不宣的崇拜的多田野樹的心里飄過三個大字,在澤村榮純再次作出過激反應之前搶答道:“啊哈哈小榮很討厭別人動他的頭發,鳴桑你剛才突然襲擊嚇到他了啦。”
“真的嗎?”成宮鳴狐疑的又看了看那張熟透番茄一樣的臉,差點就把配套的“我不信”說出來了,好在他還想著給后輩留點面子,想了下突然一敲手心:“對了,監督之前說今天所有人都不許訓練了,讓大家早點洗洗睡,你們都聽到了啊,我已經傳達到了,誰要是偷著練被抓了不關我的事。”
“不要啊!”澤村榮純聞言發出一聲慘叫,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紅暈,“我今天還有五十六球沒來得及投呢,至少讓我投完……”
“那你去找監督抗議唄。”成宮鳴露出一個壞笑,“把監督惹惱了,待會兒的泡溫泉就沒你的份了。”
“溫泉?什么溫泉?!”作為把對泡澡的熱愛刻進DNA的種族,說到泡溫泉大家可就都不困了,紛紛圍上來對著成宮鳴問東問西,沒能占據到好位置的也把耳朵高高豎了起來。
但成宮鳴根本懶得解釋,他就一個臨時擔任傳達監督指令的工具人,哪里知道那些有的沒的,當即拉下臉來唬得其他人不敢接近,只有幾個比較熟悉原就屬于他那個小團體的清楚底細,也沒拆穿,反而調侃起來。
“你這狐假虎威整得挺熟練。”這是大陰陽師白河勝之。
“鳴這么有威信的嘛?那不如你來當主將好了,換成別人大家還不服氣呢。”這是普通陰陽師卡爾羅斯。
“我才不要當主將,會未老先衰的。”成宮鳴反應果然很激烈,“你們是不知道,U18那群人十個里有八個是主將,個個都未老先衰老氣橫秋的,又當王牌又當主將,以后是不是還要我當四棒?什么事都我干了要你們做什么,當廢物擺設嗎!”
“啊?不是說已經定了讓福井當主將嗎?”這是被迫老實人一把的山岡陸,再讓成宮鳴這么說下去,指不定會有小心眼的偷偷套他麻袋了。
突然被cue的福井健斗只得出來打圓場,圓乎乎的臉看起來很有親和力,即使像現在這樣笑著也不顯得諂媚。
好在有泡溫泉在前面充當胡蘿卜,再倔的驢子也會抵擋不住誘惑跟著跑,更何況這群剛被教訓了的家伙連驢的十分之一硬氣都沒有。
小小不然的矛盾解決,一群人浩浩蕩蕩熱熱鬧鬧的前往號稱是東京都規模最大的浴場,雖然是浴場,但托鈔能力的福,其中還引入了不少真溫泉,帶隊老師簡單說了幾句關于集合時間和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便宣布了解散,他也可以趁機泡湯放松一下。
來的路上澤村榮純就跟多田野樹達成一致意見,堅決不要再次被卷進到前輩間的愛恨情仇中,剛一聽到“解散”兩人迅速換完衣服一起跑沒了影,完全不知道成宮鳴在找不到人后鬧脾氣時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宿敵,生氣加碼再加碼完全化身為活火山,方圓五米之內不見半點活物。
而澤村榮純跟多田野樹頭頂浴巾抱著自己的小木盆,趿拉著木屐在迷宮一樣浴場里到處逛:“小樹,我們去泡牛奶浴吧,那個對皮膚好!”
多田野樹在順應自家幼馴染兼投手兼心上人方面毫無原則,不過當澤村榮純打算嘗試喝一口他們的洗澡水時,他還是堅守住了底線予以堅定的制止,“就算是真正的牛奶,那也是洗澡水,再好氣也不能喝!”
“好吧好吧。”澤村榮純沒有堅持,聳聳肩就按捺住了心血來潮突然從腦子里冒出來的好奇心,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后猛地站起來,“走了走了,今天難得有冤……咳,我是說有好心人請客買單,一定要多泡幾個池子,聽說有一百多個種類呢。”
只要別是去喝別人的洗澡水干啥都行,當然也不能喝自己的洗澡水,多田野樹的要求就是這么簡單。他伸了個懶腰后把圍在腰間的浴巾緊了緊,也跟著站起身:“那你接下來想去哪個?”
“唔姆姆姆姆……”即使沒有選擇困難癥,面對地圖上琳瑯滿目的花樣名稱,澤村榮純還是犯了難,他干脆閉上眼睛往地圖上隨便一點,再睜開眼睛來看結果,手指按住的地方有兩個選項,“魚療浴和美人池……去看看魚療吧,我記得會有很多小魚來啃腳,還蠻有意思的。”
雖說是聽天命,澤村榮純不感興趣的會跳過,就比如那個標注著有美女表演的美人池被他直接無視掉了。
“嗯,那就去這個。”多田野樹立刻開始規劃路線。
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有點遠,從這邊過去也不是只在趕路,順便體驗了一下桂花浴和紅酒浴,多田野樹再一次阻止了澤村榮純“就喝一口”的危險想法,除了那是洗澡水之外,還因為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
等磨磨蹭蹭找到魚療浴的地方,隊友們早就四散開各自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湯池了,但很顯然對魚感興趣的相當多,不算大的池邊坐滿了人,看起來池里的魚都要不夠用了。
更重要的是,澤村榮純一眼就看到魚療浴池里耀眼的紅發前輩,以及不遠處獨自霸占了個不知道是什么池子的金發前輩,他沒有絲毫猶豫的拉著多田野樹掉頭就走:“走走走,這個魚療也沒什么意思,人太多了,咱們換個別的。”
多田野樹樂得不跟情敵見面,反客為主走到了澤村榮純前面:“走走走,咱們可不當電燈泡!”
第162章 No.04稻實
肉眼可見的不悅氣場導致無人敢靠近, 成宮鳴得以一人獨享一整個湯池,但不可避免的,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不會讀空氣敢于迎難直上的人。
漾開的波瀾和濺起的水花打擾到了閉目養神的成宮鳴, 他不想動彈, 又覺得不能容忍被打擾, 半睜開聲音傳來方向的那只眼睛, 水汽蒸騰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遮蔽的效果,但他仍是只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一也?”
“是我,怎么了,你有意見?”御幸一也故意放大了動作,弄出嘩啦嘩啦的水聲。因為克里斯前輩引退前的鄭重托付、前輩們的“感化”以及新監督帶來的巨大變化使他從倦怠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重新找回了對棒球的熱情, 但之前自閉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且獲得一致好評,反而只有在多年宿敵成宮鳴這里才能暴露本性了。
“嘖, 隨便你。”成宮鳴扭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一會兒又把頭扭回來,“喂,一也,你當初為什么要拒絕我的邀請?”
“我當時就已經回答過了吧?”御幸一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當時怎么回答的, 干脆反問回去。
“如果你是指‘比起做隊友, 更想打敗我們’的借口, 在跟瀧川前輩搭檔之前, 我確實是信了的。”成宮鳴特地觀察了一下御幸一也的表情才繼續說道, “瀧川前輩太強了, 無論是技術、意識都是超一流水平, 你去了青道只有被壓制的份,只要他不出問題你根本沒機會上場。”
御幸一也把浴巾在水里泡了泡, 擰干水分搭在了頭頂,而他的身體在熱湯的溫柔撫慰下漸漸放松,依靠在池邊的脊背向下滑了些許,將脖頸以下完全浸泡在水中。他長舒一口氣,仰頭望著濕漉漉凝集著水珠的天花板,答非所問:“克里斯前輩比我強這件事,我比誰都清楚。”他的實力隨著不斷循環的時間線積累,屬于是開了作弊器,竟也比不過受傷后復健歸來的克里斯前輩,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你既然有自知之明的話,當初就該選擇市大三高才對。”成宮鳴并不介意御幸一也的敷衍,自顧自的在自己的頻道里發言。
反而是御幸一也的思維一時沒轉過彎來:“有市大三高什么事?”
成宮鳴挑了挑眉:“你問我為什么?如果你露出水面的是腦袋的話,麻煩用一用,免得被這里潮濕的空氣弄得生了銹。”拐彎抹角的罵完御幸一也沒腦子,成宮鳴氣順了許多,大發慈悲的解釋道:“我完全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你既然要和我做對手,又想跟瀧川前輩爭個勝負,那就既不能來稻實也不該去青道,沒有好捕手市大三高自然成了最容易上位的選擇。否則,你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拿什么跟我們競爭?”
“……”御幸一也從未想過這些,一時語塞。
成宮鳴看到一直以來認定的對頭呆愣的樣子,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不是吧不是吧,你難道天真的以為非公式戰的結果能作為參考?我和瀧川前輩比賽而你只能當個看客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個徹底了!哈哈哈哈哈哈咕嚕咕嚕——”他笑得太厲害腰都軟了,滑進水里差點淹死自己。
怕被稻實碰瓷的御幸一也出手撈了一把,把水底下吐泡泡的成宮鳴拎了出來,頓時就共情了當初不該出現在只有十八歲的原田雅功額頭上的川字紋抬頭紋是怎么誕生的。到底是當過一次隊友的,御幸一也照顧人也沒什么思想負擔,嘆了口氣就給成宮鳴拍背方便他把水咳出來:“你注意一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下的黑手要把競爭對手扼殺在比賽前呢。”
“咳咳咳噗!”成宮鳴其實沒喝到多少洗澡水,主要是鼻子里進水比較難受,他揉著鼻子悶聲悶氣的道了謝,沒有半點心理障礙的又坐回池子里繼續泡。
御幸一也對成宮鳴的神經大條也很無奈,坐的離遠了點免得再打雷時劈到他身上。
兩人都沒有先開口,沉默蔓延開來,他們卻都不覺得尷尬,似乎很享受這樣的安靜,許久之后,成宮鳴泡得都快要睡著時,御幸一也突然開口為自己辯解道:“這次是因為我沒想要爭,否則……”
半睡半醒之間,成宮鳴打斷了御幸一也的話:“事情都過去了,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輸了就是輸了,起點遲了一年,有這一年的差距在你永遠落后一步,永遠的失去了和我們同臺競技的機會。當然,如果青道對你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義的話,當我什么都沒說過就好。說到底,我是投手,你是捕手,位置都不同又怎么能稱為對手呢?至于你之前決賽中投得那幾球,太爛了,我看不上眼。”
或許是困倦中嘴上沒有把門的,這一次本就跟委婉不沾邊的成宮鳴說得更加扎心,說完也不管御幸一也是什么反應,自顧自的撐著池邊爬上岸,搖搖晃晃的走遠了。
待成宮鳴拐了個彎后看不見了,御幸一也靠回池邊仰起頭,蒸騰的水汽在接觸到天花板后冷凝,積聚成足夠沉重到墜落下來,滴在他的臉上緩緩滑下,配合他跨著的臉簡直像是在落淚:“永遠落后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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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知道青道因為澡堂維修也拖家帶口的來浴場泡湯的消息,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為了避免去跟別人擠一個池子無頭蒼蠅似的亂竄,竄到后來就算對照地圖也弄不明白自己在哪兒了。
好在走廊里標識出安全出口方向的指示牌上有顯示時間。
“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鐘,隨便找個池子再泡一會兒吧?”多田野樹隨手敲了敲手邊的木質隔斷,“你好,我們要進去了哦。”其實像這樣沒有門只掛了布簾的都屬于公用區域,他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跟在后面的澤村榮純進門后看了眼豎在路邊的指示牌:“美容SPA,原來這里還有按摩師嘛?好耶,小樹我們去玩這個!”
這家浴場是混浴,而一般來說來做SPA的大多是女性,但今天一口氣接待了兩所高中的棒球部共計兩百多人,考慮到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以及搞事能力,就暫停了接待女客,因此平時需要排隊的項目此時門可羅雀,他們直接就躺到了小床上分配給了各自負責的按摩小哥。
小姐姐當然也有,這不是怕男子高中生們把持不住嘛。
澤村榮純很習慣這種環境,被按摩師十足的力道按的哼哼唧唧毫不避諱,但是怎么說呢,除了有點吵以外,絲毫不會讓人浮想聯翩,反而是多田野樹隱忍的悶哼比較會引得人想入非非。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發出聲音?吵死了!”隔壁的小床上傳來扭曲的抗議聲。
他是之前就在這里按摩了,但不知是礙于面子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直一聲不吭,隱忍派遇到放飛自我派自然會顯得他的矜持很可笑,也難怪他會不高興。
“對不起,打擾到你啦。”澤村榮純道歉很痛快,哼唧聲卻半點沒停,“嗷!可是真的很疼嗷嗷嗷!不叫出來,完全做不到啊啊啊——痛!”
他還有余力和別人聊天,多田野樹疼得早就無暇顧及其他了。
澤村榮純把腦袋偏向另一側,試圖去看躺在另一邊的人是誰,他總覺得對方說話的聲音有點熟悉,應該是在哪里聽到過,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聽到的。
然而他只瞥到一具相較于他們這些常年打棒球的球兒們來說略白一些的身軀,以及搭在床邊涂著亮晶晶的指甲油因為反復磨出繭子而有些難看的手,就被按摩小哥掰著下巴強制仰面朝上,眼睛上敷好溫熱的濕毛巾,下半張臉涂滿泡沫。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澤村榮純冒著吃幾口泡沫的風險開口問道:“那個,你也是投手嗎?”
“也?”對方竟然立刻就做出了回應,“看來你是個投手,哪個學校的?”
“我們是唔……”澤村榮純被按摩師“不想被刮破了就不要亂開口說話”的警告鎮住,一時之間被迫閉麥。
而隔壁床的男生干脆坐了起來,朝這邊看過來,但因為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的臉被毛巾和刮胡泡沫擋得嚴嚴實實,他能看到的只有沾了水后顏色更深的漸變色頭發:“這個奇葩的漸變頭發……你是稻實的澤村榮純?”
澤村榮純差點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幸好從業多年的按摩小哥手勁夠大把人給摁住了,否則今天他真有可能會破了相。
好不容易等臉上的步驟結束了,澤村榮純重獲睜眼看世界和開口說話的自由,立刻將剛剛無處釋放的激動宣泄出來:“我的投球已經這么出名了嗎?!”
對方嗤笑一聲:“投球說不好,但你的頭發在高野的確是獨一份的。”
“唔姆姆姆姆,那你又是誰啊?”澤村榮純再一次朝那邊看過去,只見一個中分發型長度將將及肩的黑發男生雙手抱臂坐在按摩床上,恰好對上的視線中飽含探究和好奇,“啊,怪不得我覺得聲線熟悉,你是京.東那個一年級就當上王牌的向井太陽對不對?我記得你,你的控球超厲害的!”
被同年級的強大對手認出并直白的夸獎確實很令人心情愉悅,但向井太陽還是先送給澤村榮純一對白眼:“是帝東不是京.東,這都能記錯,你是白癡嗎?”
第163章 No.04稻實
向井太陽被新來的兩個人發出的奇奇怪怪的聲音吵得受不了打算提前跑路, 反正他這邊差不多結束了也就是少泡個護理精油而已,但認出澤村榮純后他按捺住了先走一步的沖動。
同為東京地區棒球強校的左投,一個是夏甲中大放異彩的超級一年級, 另一個是在一年級秋天就當上王牌的控球天才, 起初難免會被拿來比較。
只不過今年稻實和帝東在秋季大會中的成績都很拉胯, 一個第三輪輸給名不見經傳的鵜久森學園, 另一個早早跟經過新監督整頓的青道狹路相逢并敗北,隊伍過早退出了觀賽者的視野,身為隊伍一員的投手自然也就沒了之前的高關注度,再有從成宮鳴領軍U18國家隊取得獎牌大出風頭,反而沒讓這兩個本應王不見王的對家結下多么深的恩怨。
尤其是澤村榮純還無意識流露出了他對向井太陽的認可,更何況這家伙得知記錯了學校名字后非常迅速的道了歉, 完全沒有自尊心強的叛逆期青少年拉不下臉來的狀況:“我記錯了嗎?對不起啊,我只有在意的事情上記憶力比較一點, 東東京跟我們不在一個賽區所以……”
澤村榮純表現得大大方方, 向井太陽自詡性格好,當然不想被襯托得小家子氣,也立即道了歉:“沒關系,東東京帝東, 一時記錯了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不該罵你是白癡的。不過你記不住我的學校, 卻把我的名字記得很清楚, 就這么在意我嗎?”
“因為向井你的控球真的很厲害嘛, 居然能在四宮格方位之外再增加深淺的變化, 雖然我們都是左投, 但我私底下有嘗試過,完全不行。”澤村榮純說得興起時總想要抬手比劃一下, 總是還沒抬起來就被按摩小哥無情鎮壓。
自古直球克傲嬌不是一句空話,不過是交流了幾句話,向井太陽就覺得澤村榮純雖然自來熟直接就開始喊名字,但比他那個煩人的金毛前輩看起來順眼多了。
“不錯,你倒是很有眼光,只不過投球的情報屬于機密,就算你套近乎我也不會透露半點的。”向井太陽此時被夸的十分舒坦,又覺得澤村榮純不斷掙扎被鎮壓的樣子好笑,當下便改變想法,轉身泡進調配好精油的浴桶中,雙臂趴在桶沿好奇的看著澤村榮純被按摩小哥折騰。
澤村榮純被按的支離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情報?唔嗯,那種東西有小樹還有老師經理們負責搜集,我只需要好好投球就可以啦。對了,向井你是怎么認出我來的?我已經這么厲害這么出名了嗎?!”
向井太陽往臉上糊了張面膜,一邊往自己身上撩水一邊給澤村榮純潑上一盆冷水:“那倒是沒有,但你的漸變色頭發在高中棒球界應該是獨一份,實在是很容易認出來。真是不可思議,不剃和尚頭就不錯了,學校和監督居然同意你染發?”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榮純以前的發型有多夸張。”多田野樹虛弱的吐了個槽,他之前從來沒做過SPA,耐受性極低,此刻被按的死去活來像條死狗一樣趴在美容床上,卻在發型問題上實在憋不住,“如果你見識過他紅配綠的視覺系裝束,絕對會覺得現在普通的漸變色又乖又甜了。”
“又乖又甜,就他,你確定?”向井太陽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這個形容與身高一七五,體型不說孔武有力但肌肉線條流暢的澤村榮純聯系到一起。
平時不怎么營業,但通過澤村老爸的樂隊經紀人以及多田野樹反饋的粉絲呼聲,經常被“帥”、“可愛”、“母愛變質”、“生來就是要被吃掉的”等各種各樣反復橫跳本質沖突的評價洗禮,澤村榮純懶得管其他人用什么形容詞,反而是為自己的頭發據理力爭:“你自己留了及肩長發,和你搭檔的捕手也綁著小馬尾,那個鵜久森的梅宮甚至梳著飛機頭!你們有什么資格評價我這只是顏色顯眼一點的普通發型啦!”
是的,不能隨心所欲頂著彩色莫西干發型出街的澤村榮純,為了不泯滅于眾人把保持獨具特色的漸變發色堅持了下來,可謂用心良苦。
看看這不就出成效了?就說之前的棕發太大眾了,現在別人只需要看頭發就能一認一個準多棒!
被荼毒慣了的多田野樹深以為然:“沒錯,漸變色特別好,顯眼的同時又不會招惹太多奇怪的麻煩。”
“不過小樹,你之前不是說高野不讓梳飛機頭嗎?那個梅宮就可以,我也想……”
“不,你不想!”
“我可以!如果改成飛機頭的話我的關注度一定會暴漲!”
“你不可以!你要是敢對頭發動手,我就拒絕給你接球,監督發話都不會妥協!”
“怎么老用這一招,你這是犯規!”
“管用就行!”
向井太陽卷著發尾看稻實的投捕現場表演漫才,把臉上的面膜都給笑掉了。他是自己來浴場做身體保養的,算是固定的私人行程,因此等澤村榮純和多田野樹到了集合的時間,他便也把浴巾往身上一披一起離開:“澤村,你有用LINE吧?待會加個好友,平時可以交流一下投球心得。”這時候他絕口不提泄露情報的事了。
不過稻實和帝東分屬東京都的兩個半區,除了甲子園有機會遇到外,其他的比賽都稱不上有多重要,因此他們這些天之驕子難得沒打起來,而是愿意友好交流,多田野樹也不會不識趣的攔著。
澤村榮純對向井太陽的控球垂涎已久,自然不會拒絕,立刻就把自己的LINE賬號報了出來。
“等到更衣室用手機直接加好友吧,剛泡完澡犯困,我記不住。”向井太陽屬于頭腦派的棒球選手,但不代表他能瞬間記住一串亂碼,他也懶得去記那些東西,否則就不必跟著一起出來了。
要知道,跟著稻實的人一起行動,就意味著必須承擔遇到某個金毛的風險。
“嘖,運氣真差。”向井太陽的臉在更衣室外看到那個被水打濕依舊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金毛腦袋時瞬間拉了下來,他扭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徑直走進更衣室從儲物柜拿出手機去找澤村榮純,“澤村,你的手機呢?”
澤村榮純正靠著儲物柜抬起一只腳穿衣服,聞言抬頭,他們回來的算是最晚的一批,更衣室里已經沒幾個人,看了眼正在把腦袋塞進T恤里的多田野樹、光著身子仰頭喝冰牛奶的卡爾羅斯、正蹲著身子在系鞋帶的白河勝之……他嘆了口氣,十分誠懇的看著向井太陽:“不好意思,能讓我先把胖次穿上嗎?”他不是卡爾羅斯前輩,真的不想再眾目睽睽(雖然加上自己一共也只有五個人)之下展示軍火。
向井太陽輕咳一聲,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于殷勤,轉身把手機放下,也先穿衣服去了。好在夏天的余熱尚在大家都是單件穿的很快,這次輪到了澤村榮純拿著手機過來,兩個人同時搜索對方的賬號互相對應,并肩走出更衣室,迎面就對上了手里提著兩瓶橙汁的成宮鳴。
“給你們的。”成宮鳴把兩瓶橙汁塞進澤村榮純手中,完完全全無視掉了他旁邊的向井太陽。
從冰柜里取出的玻璃瓶外起了一層水珠,貼在手心有點濕滑但冰冰涼涼的又很舒服,澤村榮純順手就把其中一瓶給了他旁邊的向井太陽,毫不吝嗇的送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成宮前輩請客啦!”
向井太陽看看手中的橙汁,又看看表情逐漸沉下來的成宮鳴,露出矜持中滿含傲慢的笑容,喝一口后舔了舔嘴唇,故意拖長了尾音跟著澤村榮純道謝:“原來是成宮前輩請客啊,那還真是多謝了。”
成宮鳴完全是因為澤村榮純才順帶買了多田野樹的份,哪里想到他居然給了不認識的人,那人還敢當面挑釁于他,簡直是不可理喻!他當即吹胡子瞪眼道:“你誰啊?我那是給我的后輩買的!”
“誒?可是小樹不喜歡喝橙汁的,每次不得不喝時都像是喝藥一樣艱難。”澤村榮純不明所以,從褲子口袋里摸出兩個硬幣塞進成宮鳴手中,“要不我把向井的這份錢單獨付給前輩,就當是我請他的好了。”
“跟錢沒關系!”成宮鳴把兩個硬幣又塞回到澤村榮純手中,并借此機會握住不放,與此同時朝著向井太陽投去一個“你小子給我老實點的”的示威眼神。
向井太陽本來就不想看到成宮鳴,這家伙作為“別人家的孩子”天天被身邊人提起,明明是不同類型的投手卻總是被拿來作對比,早在素未謀面的時候他就煩透了這個人,現在聽到成宮鳴不認識他這個原本實屬正常的事時一下子就氣炸了。氣歸氣,腦子還能轉的動,也怪成宮鳴做得太明顯,他很快就發現了對方對澤村榮純的重視,舌尖緩緩舔過上槽牙,一個不一定利己但絕對損人的主意浮現在心頭。
他也完全不搭理成宮鳴了,而是舉起拿著手機的手晃了晃,沖澤村榮純送去個wink:“榮純,說好的別忘了,記得回我消息哦。”說完朝成宮鳴挑釁一笑,頭也不回的瀟灑離去。至于對方是會跳腳還是出現感情危機,關他什么事啊?只要能給成宮鳴添到堵就是大勝利!
第164章 No.04稻實
經歷過太多次秋季大會第一輪被帝東送走, 御幸一也覺得他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沒有澤村榮純在的青道,以現有的投手陣容頂不起來,而現在不但沒有澤村榮純連降谷曉也被拘在二軍提高水平, 他早就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 然而這一次出乎預料的居然拿下了秋季大會的優勝。
轉過年來, 經過一整個冬天的地獄式集訓, 當御幸一也久違的站在阪神甲子園球場的黑土地上時,竟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一次歷經磨難終于學會降速控球、有了勝負意識、守備方面也合格了的降谷曉重獲背號,雖然只是末位的18號,卻也讓王牌川上憲史和10號東條秀明動力倍增,為了守衛住投手丘不被搶走,他們兩個的實力的增長還在其次, 心性的穩健程度著實有些離譜了。
在面對來自其他地縣的代表強校絲毫不落下風,球被打出去后不見慌亂, 即使壓迫感拉滿的無出局二三壘有人也能夠從容應對了。
好吧, 其實也沒有那么從容。
賽后接受媒體采訪的川上憲史笑容靦腆,春日的暖陽不像夏天那般會曬得人臉黑紅,也不同于成宮鳴的裝乖,他臉上的紅暈完完全全是因為不好意思:“其實當時手都在發抖了, 但監督曾經告訴我想太多是沒有必要的, 越是害怕就越會接近最壞的結果, 不如什么都不要想, 相信自己和隊友的努力這樣子投球, 果然順利的解決了危機。”
“川上選手意外的非常堅強, 不愧是王牌。那么接下來的目標是?”由于采訪對象是未成年的高中生, 媒體的問題都很簡單直白。
“這不是廢話么,都已經打進甲子園了, 目標當然是優勝啊!”這話當然不是川上憲史能說得出口的,而是晚訓結束后湊在影音室看錄像的稻實眾人的吐槽。畢竟春季大會即將召開,有些地縣甚至不等春甲結束就已經開打,事先了解一下青道目前的陣容有利于在比賽中碰到碾壓他們。
這就是成宮鳴引以為豪的邏輯——青道春甲拿到優勝,稻實在緊接著的春季大會中暴打青道,這不就充分展示了青道能當上代表校只是因為好運沒遇到稻實,而稻實的實力比春甲優勝校更強是名副其實的全國第一么。
性格靦腆的川上憲史當然不會這樣說 ,他說的是:“我的目標是打好下一場比賽,只要監督給我登板的機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感謝川上選手接受采訪……”
不耐煩看媒體的客套話,把持著遙控器的成宮鳴按了快進×16倍,直接跳過了橫濱虐菜21世紀希望校的比賽,直到看見東京地區另一所通過比拼戰力進了春甲的藥師對戰巨摩大藤卷的畫面才恢復正常速度播放。
錄播的畫面上是春甲特色的櫻粉□□面,正在依次介紹先攻的巨摩大藤卷的隊員,全是去年跟稻實打過夏甲決賽的老面孔,但是通過電視屏幕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們的身體比起之前更加結實了。
卡爾羅斯他們卻還在討論著青道:“投手穩健的投球配上御幸狡猾的配球,今年的青道更難對付了。”
“狡猾?我看是陰險狡詐,他的實力不如克里斯前輩,只能從歪路子上使勁。”白河勝之對御幸一也從不吝于最大的惡意,“去年青道的投手中但凡有一個有這么穩的心態,我們也不至于贏得那么輕松。今年嘛……”
矢部浩二豎起兩根手指:“心態穩的投手青道今年有兩個,不愧是帶出了奧村選手的名監督,在調教投手上確實有一套。”
成宮鳴不以為然的翻了個白眼:“再穩能穩得過我和榮純嗎?想跟稻實打投手戰,哼,被打哭的肯定是他們。”
“就是就是,都不用成宮前輩出馬,派我登板就足以戰勝青道了!”澤村榮純在旁邊點頭如小雞啄米,“我這半年控球進步超大的,連那些奇奇怪怪的變化球都能穩定的投到邊邊角角去了。”
成宮鳴一把捏住澤村榮純左側臉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就是想獨占投手丘,我告訴你沒門沒窗沒可能,到時候你老實在休息區待著給我加油就行了。”
而白河勝之揪住了澤村榮純的右側臉頰:“哪有自己評價自己的投球奇奇怪怪的,明天給我喂一下球,我幫你看看球路上還有沒有改進的空間。”
“好耶!謝謝白河前輩!”澤村榮純一聽到對自己的投球能有提升就歡呼出聲,答應下來了才想起來要去看成宮鳴的臉色,果然已經黢黑黢黑的了,他縮了縮脖子實際上倒沒慫。前段時間玩的游戲開新版本,新角色拉滿一家三口既視感,他從中獲得了靈感將自己的定位從前輩們之間夾縫生存的電燈泡轉變為坦然接受前輩們關愛的好大兒,自從把成宮鳴和白河勝之當作老父親和男媽媽,之前的尷尬瞬間煙消云散了,反而讓澤村榮純每天都能被相愛相殺的cp狗糧塞到撐。
至于多田野樹,要不是怕自家幼馴染和前輩們秋后算賬,他只是稍稍做了一點點誘導和推波助瀾,沒搞什么大動作,真的已經是良心大大的有了。
簡單幾句話約好了明天臨時增加的訓練內容,錄播的比賽也正式開始了。
藥師雖然和稻實同屬于西東京賽區,但比起曾經比過賽的巨摩大藤卷,反而顯得陌生,如今回過頭來看無論是公式戰還是練習賽,稻實和藥師都沒對上過,那個被稱為“怪物”的一年級打者轟雷市對于稻實眾人而言也只活在別人的嘴里。
成宮鳴和澤村榮純對自己的投球都有著絕對的自信,但看到當初連原田雅功都久難攻克投手在第一個打席就被轟雷市轟到場外出去時,雙雙陷入了沉默。“如果是我來投球……”兩個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出相同的想法,他們下意識的扭頭對視一眼后,重新將目光轉向投影。
開局即見陽春本壘打這種爆點導播自然不可能放過,多角度的慢動作回放通過高清設備清晰的呈現在眾人眼前,看來看去,得出的結論只有兩個字——無解。
巨摩大藤卷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之后但凡輪到轟雷市的打席全部四壞申告將其送上壘包,態度十分堅決,堅決到讓他們這些觀眾都覺得就算場上是滿壘的局面,也會舍掉那一分不要將轟雷市送走。
這樣的策略對于高中生而言是十分消極且打擊士氣的,即使電視臺做了消音處理已經能聽到陣陣噓聲。但巨摩大藤卷似乎早已習慣了監督的鐵腕手段,無一人表達出反對意見(唯一會有意見的本鄉正宗沒有登板),反而破掉了藥師監督把轟雷市安排在一棒的策略。
最終的結果是巨摩大藤卷晉級,看比賽時不自覺屏住呼吸的眾人長舒一口氣,并不怎么意外發現接受賽后采訪的是監督本人,他們沒人想看老頭子說客套話,直接關掉了播放器。
“真可惜啊,藥師輸在了投手上。”白河勝之感嘆,“果然單王牌已經過時了,只有一個投手是沒辦法在甲子園走太遠的,還好榮純沒有因為鳴的存在不來稻實。”
“喂喂你幾個意思,榮純明明是沖著我才來的稻實好吧!”成宮鳴知道這一點澤村榮純絕對不會承認,事實上他心口不一的否認過許多次了,便把矛頭指向多田野樹,“小樹,你說是不是這么一回事!”
多田野樹也很為難,含混不清的回道:“啊……是吧……”
成宮鳴才不管多田野樹用的是怎樣的語氣,只要是肯定回答就抖起來了:“哼哼~我就說吧。”
藥師的王牌真田俊平是噴射球投手,球質跟澤村榮純有些相似,都是比較吃守備的類型,他拿出局數比三振型投手球數少消耗小,但也撐不住高水平的連續作戰,打到第八、九局出現明顯的水平下滑被巨摩大藤卷抓住了機會將比分擴大,而藥師盡了全力也沒能將打席延續給最后的希望轟雷市,最終無力回天輸掉了比賽。
澤村榮純的思緒還沉浸在真田俊平的投球中,完全沒注意到前輩們又開始“打情罵俏”,他抬手在身邊抓了個空,扭頭確定了多田野樹的位置后把人扯過來,精神十分亢奮的說道:“小樹小樹,我有了新的靈感,陪我去投幾球吧!”
“好,我去拿護具……”多田野樹早就習慣了隨時響應澤村榮純的召喚,當即便答應下來,抬腳就走準備回宿舍換裝備。
“不行。”白河勝之一手一個揪住兩人的耳朵,殘忍無情的打斷了他們的規劃,“你們兩個也不看看現在是幾點了,今天誰都不許再加練,都去洗洗睡,想投球明天定個鬧鐘早起練。”
“如果現在不去投一下的話靈感就會溜走了!”澤村榮純不顧耳朵的疼痛努力掙扎。
“那也不行。”成宮鳴彈了澤村榮純一個腦瓜崩,發出清脆的聲響,“靈感溜走就溜走吧,你的球種已經夠多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現在給我睡覺去。或者,我不介意今天你來我寢室被我監督著睡。”
此話一出把澤村榮純的沮喪都給嚇沒了,他立刻瘋狂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多大人了還跟爸媽一起睡像什么樣,我不會偷偷溜去練投的我保證。”
“這還差不多……等等,你剛才說什么?什么叫‘跟爸媽一起睡’?澤村榮純你給我解釋清楚!”
第165章 No.04稻實(完)
被成宮鳴和白河勝之懟著耳朵吼的澤村榮純腦袋發懵, 像他這樣訓練量繁重、日常消耗極大、干飯積極主動的高野球兒,不像隔海而望的國家的大學生那般,會僅僅為了捎份早飯或者幫忙點個到就給自己認一堆野爹。
一來是沒這樣的傳統, 二來嘛也沒有那么厚的臉皮。
“前輩你們吼那么大聲干嘛啊!”澤村榮純也委屈啊, 他經過了一整天的學習和訓練, 又看了兩場比賽錄播, 現在十一點多,按平時的生物鐘早都躺平閉眼了,會覺得困倦也在所難免。再加上來了靈感卻被禁止投球這情緒上一喜一悲的巨大變化,他一時沒過腦子說出了自己偷偷嗑前輩的cp……應該不是多么嚴重的問題吧?
這么想著,澤村榮純沒了一開始的心虛氣短,反客為主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白河勝之摁住成宮鳴的肩膀, 一臉嚴肅的看著澤村榮純:“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但氣質比較陰郁, 又常用劉海遮擋住大半張臉, 此時被他在燈光下氤氳成暗金色的眸子盯著,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
尾椎骨隱隱發涼的澤村榮純抖了抖身體,大概是前幾年打架斗毆鍛煉出的直覺檢索到了威脅,他皺著眉往四周看了看沒什么異常發現才開口回答:“前輩您請隨便問。”
“不是說爸媽么, 我和鳴, 究竟誰是爸爸, 誰是媽媽。”白河勝之面不改色的問了出來。
“啊?”眾人紛紛露出懵逼臉, 擺出這么大的架勢, 就問這個?
可一個真敢問, 另一個也真敢答。
暗地里早已嗑了許久, 不然也不至于說漏嘴的澤村榮純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道:“白河前輩心細可靠所以是男媽媽!”
這是可以說出來的嗎?!多田野樹的表情七分驚恐三分絕望還隱約透露出絲絲迷茫。
本來因為好勝心想要一較高下的白河勝之聽到了本不期待的答案,卻被順了毛, 畢竟在幾乎是普遍現象的爸爸工作養家媽媽家庭主婦的情況下,孩子會跟媽媽更加親近,按他的邏輯四舍五入換算下來豈不就是澤村榮純比起成宮鳴覺得自己更加親近嘛。
而莫名其妙被漲了輩分的成宮鳴看他完全沒有反省的意思,整個人都要氣裂了,經過棒球多年磨礪粗糙而有力的左手牢牢捉住了澤村榮純的手臂,大聲質問:“我把你當男朋友,你卻想當我兒子?我又不是男同,怎么可能喜歡白河勝之那家伙,你的腦袋是壞掉了嗎!”
“等一下等一下。”卡爾羅斯橫插一杠子,攔住成宮鳴讓他不要太沖動,“鳴你不是男同你還糾結什么,不是說當初的‘男朋友’事件是開玩笑的嗎?怎么現在又一副真的在交往的正宮姿態。”
成宮鳴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道:“我喜歡榮純跟我不是男同有沖突嗎?我又不是勝之,對同性不感興趣。”
除了早就知道成宮鳴和白河勝之別有用心的多田野樹,其他人全都瞳孔地震,就連不遠處宿舍樓里有些本來已經熄燈的窗口都重新亮了起來。
既然阻止不了成宮鳴瘋狂自爆給隊友們喂瓜,白河勝之決定先澄清自己:“別說的我好像對硬邦邦的男人感興趣一樣,紙片人老婆不代表三次元岔劈。”
這話說的大家都能感同身受,畢竟身處于ACG文化鼎盛的國度,就算是再怎么不關注也多多少少看過點JUMP之類的,甚至至今每年都還有人因為棒球大聯盟、Touch為起點開始打棒球。就拿最近大火的漫畫咒術〇戰和電〇人為例,誰看了不得喊一句“五條老師我老公”和“我是瑪奇瑪小姐的狗”?但真放到現實中,又有幾個人能甘當抖M,和狗男人屑女人在一起呢?
澤村榮純先是松了口氣,白河勝之的否認讓他壓力驟輕,隨即表現出大驚失色的樣子:“怎么又提這件事!成宮前輩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上次說好的我給你買了冰激凌賠罪事情就翻篇了的,你不能再拿這個事威脅我!還有,男生女生我都不喜歡,我只喜歡棒球!”強行將成宮鳴的表白往捉弄后輩的性質上靠,說罷便拽著同寢室的多田野樹匆匆離開。
其實澤村榮純的表演太過用力顯得有點假,但在場的都是普通高中生沒那么多心眼子,又是晚上光線不好看不太清楚,除了熟知他秉性的多田野樹,只剩制止了成宮鳴再進一步逼迫的白河勝之看穿了他的逃避。
“嘖。”成宮鳴瞥了一眼的白河勝之,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但是輸給棒球可比輸給旁邊這家伙強太多了。
白河勝之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畢竟誰會不喜歡棒球呢?以后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還長得很,他不急于這一時半刻。
第166章 No.05大桐ABO
三年級的夏天再一次被老對頭稻實終結, 不同于為失去最后的機會而痛哭的隊友們,御幸一也仍沉浸在不甘心的情緒中,好在他還有時間, 有比別人多得多的時間去追求一個甲子園優勝。
熟悉的黑暗席卷而來的時候, 御幸一也甚至有些期待。
他暗自下定決心, 這一次只要還來得及, 無論是克里斯前輩的肩傷,還是澤村榮純的入學,亦或是那些會在未來賽場上大放異彩的他校選手,甚至還有監督的任命……好吧,這個御幸一也無論如何都說了不算,但其他的必須要積極的爭取一下。
不知過去了多久, 御幸一也的耳畔漸漸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已經醒了, 卻又沒有完全醒來。
眼皮沉重的連睜開都顯得艱難, 身體軟的像是煮熟的面條一樣,四肢使不出半點力氣。但異常不僅止于此,有一股奇異的酥麻感從后頸和尾椎骨兩處同時炸開,蔓延擴散至全身, 帶來了巨大的空虛感, 莫名的想要被什么東西填滿才好。
這個世界的“我”是生病了嗎?發燒?
御幸一也迷迷糊糊的這樣想著, 積蓄了許久的力量才終于挪動了一只手向上抬起, 雖然很快便無力地落了下去, “啪”的一聲清脆的打在自己的臉上, 好在落點與他原本的目的地相差無幾。
手背觸碰到臉頰的溫度并不覺得有多熱, 可呼出的空氣都帶著灼熱感,一時讓御幸一也無法判斷這具身體是不是發燒了。
如果因為高燒無聲無息死掉在這里的話, 是不是這場看不到盡頭的輪回就會停止了呢?
腦海中輕生的念頭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求生欲。御幸一也費力的伸手往枕頭一側他平時放置手機的地方摸去,然而屏幕并沒有因為他按動按鍵而亮起熒光,倒不是力氣小到連手機按鍵都按不動,而是那臺老爺機沒電關機了。
求救的方式少了一樣,御幸一也的呼吸因為這微不足道的運動量變得急促了幾分,酥麻已經化作抓心撓肝的癢意,明明連抬手都困難卻忍不住的想要扭動身體好緩解一二。又攢了許久的勁兒,好不容易才將身體從床上撐了起來,光著腳踩在地面上冰涼的觸感讓他舒適的長出一口氣,同時無比慶幸沒有睡在上鋪。
沒有穿上拖鞋,就這么光著腳卻像是踩在棉花上深淺不一,御幸一也幾乎是貼著所有能接觸到的物品一點一點向前挪動,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耗盡掉全部的力氣似的,兩條發軟的腿一直在打顫,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意識到住了許久的宿舍房間居然能這樣大,大到需要好幾分鐘才能從床鋪走到門口。
御幸一也嘗試了幾次,才如愿以償的聽到“咔噠”一聲,門應聲而開,將身體重量倚在門上的后果就是向前倒去,踉蹌著撲到了門外走廊的欄桿上。
外面是青心寮的樣子,有陽光但算不上熾熱,大概是訓練時間目力所及之處看不到人影,而他如同一只被掛在桿上晾曬的咸魚,相當不雅觀,然而身體得以大面積與冰冰涼涼的金屬制品接觸,極大的緩解了身體躁動著的瘙癢,一時之間竟不想起身。
不起身不代表不求救,御幸一也張了張嘴,干痛的嗓子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破碎的哼唧。
“嘖,什么味這么沖?熏得我眼睛都開始疼了。”樓下突然響起熟悉的有些刺耳的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吸氣和打噴嚏的聲音。
“是……倉持啊……”無聲的嘟囔著,御幸一也掛在欄桿朝下看,與捏著鼻子仰頭往上看的倉持洋一對上視線,他做出了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用力眨了眨眼睛。
看起來略顯稚嫩的倉持洋一被御幸一也的樣子嚇了一跳,真的跳起來還往后位移了一大塊距離那種,他把鼻子捏得更緊:“喂你……算了,為什么宿舍樓里會有發.情.期的Omega啊!”說完頭也不回的朝外跑去。
御幸一也張了張嘴,卻因為發不出聲音無法阻止,緊接著下一秒平靜的面具被打破,他感覺有什么濕滑的液體從兩腿之間滑落下來,身體的異常變得愈發明顯,讓他不由自主的開始磨蹭起身前的欄桿,明明是非常奇怪的行為,但自以為清醒著卻暈的像是一團漿糊的腦袋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妥。
“高島副部長,就是他!”倉持洋一人未至聲先到。
該說不愧是青道速度最快的男人么,沒過一會兒,倉持洋一便帶著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老師跑了回來,深色的高馬尾、金屬細框眼鏡、包身西服裙和高跟鞋,雖然她戴著一個看起來稀奇古怪的口罩,但毫無疑問這是青道棒球社的副部長高島禮。
看到了熟人的御幸一也放下心來,幾乎是立刻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識昏了過去,沒有了他的控制,仍在亂扭的身體看起來隨時都會從二層越過欄桿掉下來,危險至極。
同樣戴上了口罩的倉持洋一不得不承擔起搶救的重任,忍著眼睛被那股清涼刺激的味道熏得通紅想流淚的沖動,在高島禮的指揮下把昏過去的御幸一也扛在肩上,迅速遠離常有現役隊員出沒的青心寮,轉移到了校醫務室中。
突然收到一個處于發情期中昏迷的Omega,校醫來不及責備將人送來的兩個人,立刻放下手機起身去調配阻斷劑,同時不忘交代抑制劑的位置讓高島禮和倉持洋一如有需要自取。
經校醫提醒,倉持洋一后知后覺發現自己頂起的小帳篷,蹭的紅了臉,立刻去取了兩支抑制劑,一支給自己打上,把另一支遞給高島禮:“副部長,你……你也……”他對自己的信息素氣味不敏感,但能很清晰聞到高島禮身上散發出的如同雨后青草地般清爽的味道,就像這位副部長的為人一樣,看似平常隨意,實則無孔不入壓迫感十足。
高島禮戴著口罩看不出神情,不過她接過了抑制劑打在手臂上:“讓我確認一下,倉持同學你沒有與御幸同學發生什么……沖突吧?”
聽得出來,她已經盡量用詞委婉了。
倉持洋一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沒有!我發現時他就已經那個樣子了,根本沒敢碰!”
這時校醫從治療室出來,隨手把門帶上不讓他雖然聞不到但一定已經充斥在房間里的三方信息素有混合到一起的機會,隨后才抬眼看向將Omega送過來的兩個Alpha,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看起來流里流氣不像個正經學生的倉持洋一:“你真的沒碰他?他已經有過一次高.潮了。”
第167章 No.05大桐ABO
經過校醫的緊急處理, 暈過去的御幸一也很快醒了過來,躺在被藍色帷幕圍出昏暗小世界中,面無表情的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多次重復短短三年的高中人生, 第一次獲取到身體的經歷和記憶, 免去了那些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與自己不一致的人生軌跡導致的麻煩, 卻帶來了更多更多的麻煩, 御幸一也突然理解了以前隊友玩手機時高呼“重金求一雙沒看過xxx的眼睛”的心情。
這個世界不知道經歷了什么,居然讓人類進化(也可能是退化?)除了六種性別,除去他已知的男女之別外,還有Alpha、Beta、Omega。御幸一也的執念是打棒球,如果不會造成無法打棒球的狀況,別說是六種性別, 就算是六千種六萬種甚至六十億人都是不同性別他也無所謂。
御幸一也現在也想重金求一個沒有過往記憶的腦子。
能讓御幸一也共情到,很顯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雖然很不愿意用這個聽起來很惡心的形容詞, 但他國語不怎么樣,一時間實在找不到更加貼切的詞匯了:這個世界的“御幸一也”是個……是個嬌弱的Omega男性,身型瘦小堪比小湊兄弟,但小湊兄弟倆只是個子矮一點, 在肥大的隊服下是結實有力的肌肉, 可這個“御幸一也”記憶中的訓練強度也不低了, 仍是白白凈凈一身軟肉。而當“御幸一也”為此感到困擾時, 身邊所有人卻都在勸退, 說Omega就是這樣香香軟軟才容易孕育出優秀的后代, 勸他放棄棒球這種又累又臟的運動去學習新娘課程方便以后嫁個好Alpha。而剛剛那也并不是生病發燒, 而是所謂的“發.情.期”造成的情.熱.潮,還跟女生們的月經一樣定期會光顧身體。
神特么孕育后代嫁個好Alpha還有見鬼的發.情.期!
或者, 他一開始就不敢跑出來求救。
那是輕生的念頭嗎?不是!那是直覺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糟糕在拼命預警啊!
好在十幾年的人生御幸一也并沒有親身沉浸式體驗,而是以類似于背后靈的第三視角“觀看”了那些記憶,而這個世界的“御幸一也”與他差別還蠻大的,很容易就能區分出來,在本身就已經記憶紊亂的情況下無疑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算了,不想活又不敢死,就算這具身體能生孩子又怎樣?反正自己最多只待高中三年,熬熬也就過去了。
想通之后,御幸一也緩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身體呈現一種酸軟的疲態,他挪動一下屁股想下床,腿都還沒挪到床邊就感受到褲子的濕濡,又涼又有些黏十分難受的觸感,聯系剛剛擁有的記憶他的臉頓時青紅交加,恨不得立刻回宿舍把身上現在穿著的衣服毀尸滅跡。
御幸一也加快了速度,腳剛沾地時腿一軟差點摔了,還好他反應快,也沒指望這具身體此時能有多大的力量,干脆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緩了一會兒重新下地,這次扶著床邊確認站穩了,才趿拉著放在床邊的拖鞋慢慢往外走到這個隔間的門口,幾番心理建設后才握上門把手。
剛打開門,一只腳都還沒來得及邁出去,御幸一也就聽到了倉持洋一熟悉的嗓音:“你可算是醒了!我沒占你便宜對不對?快給醫生還有高島副部長解釋一下,你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雖然沒想著要戀愛,但也不能不明不白在你身上沒了清白吧。”
“啊?”御幸一也一時沒能消化倉持洋一這一串話的內容。
“啊什么啊,我剛才除了把你送到醫務室是不是沒多碰你一下?”倉持洋一見御幸一也一副呆愣愣的樣子,著急的聲音都更加尖銳了幾分,“你是啞巴了嗎?又不是讓你說謊,你猶豫個什么勁!”
御幸一也看著倉持洋一著急的樣子,順著他的話說道:“在我失去意識之前,倉持確實沒有碰過我。”
校醫的表情立刻嚴肅了幾分:“也就是說,你失去意識之后并不知道他有沒有碰你,對嗎?”說完,他狠狠地瞪了倉持洋一一眼,呵斥道:“吵吵什么,當著我們這些老師的面就敢威脅Omega,我認為很有必要調取宿舍監控查看這位學生是否有違規行為,高島老師沒意見吧?”
“可以,我相信我的學生不會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不卑不亢的應下校醫的要求,高島禮推了推眼鏡,隨后看向御幸一也語氣平和的說道:“御幸同學,你在棒球上的天賦有限,而且信息素不穩定,會給其他選手帶去不好的影響,我認為以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住在青心寮了。不過我理解你對棒球的熱愛,并不會不近人情的要求你退部,但請認真考慮一下從選手轉職為經理的事情,這樣做對大家都好。”
這一番話有些耳熟,記憶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高島禮向他提出轉經理的建議了。
誠然這些的確對于“御幸一也”而言是好意,可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執念還是“御幸一也”的夢想,現在的御幸一也都不會答應這番好意,他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一通亂翻,大家只以為他是在難過也不催促,半晌之后終于找到了解決辦法,他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高島禮:“只要解決掉信息素不穩定的問題,我就可以繼續以選手的身份待在棒球部了,是不是?”
高島禮被他的目光刺得有些不適,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想怎么解決?”剛才校醫說他檢測過御幸一也體內的抑制劑殘留濃度,是按時服用抑制劑的水平,但信息素還是不穩定引發了發.情.熱,考慮到未成年的Omega不能長期使用大劑量抑制劑以免影響發育,除非摘除腺體或者標記,否則這個不穩定就很難控制住,不然的話也不至于非要讓人搬出青心寮了。
校醫也想到了這些,立刻警告道:“摘除腺體的事你想都不要想,給未成年人動這種手術是重罪,判刑最少也要五年。”
“不,我不會那么做。”御幸一也不是沒想過這個,但他只在這個世界待三年,等他離開后身體應該會還給原本的“御幸一也”,無論如何不能做這種損傷身體的事情。他將目光落到了房間中第四個人倉持洋一身上:“倉持你是Alpha吧,幫個忙,給我來個臨時標記。只要有Alpha的信息素進行安撫,我的信息素即使不穩定也不會影響其他人了。”
倉持洋一連退數步,脊背緊緊貼到了墻上,漲得通紅的臉上寫滿惶恐,抗拒的姿態一覽無余:“我不要!你那么喜歡克里斯前輩,怎么不去找克里斯前輩標記,我不想以后被你綠了也不想被克里斯前輩綠了。”
“我喜歡克里斯前輩?”御幸一也仿佛聽到了好笑的事情,為自己辯解道,“我確實很敬佩克里斯前輩,但……”說著,某段被藏的比較深的記憶突然席卷而來開始被刺,那是剛開學不久時發生的事情,原來的這個“御幸一也”曾經在更衣室無人時偷偷的拿著克里斯前輩的防具往自己身上比劃,那個防具……咳,比較私人,是保護關鍵部位的杯具,而這一幕好死不死被克里斯前輩本人以及幾個二年級生撞個正著,從此以后棒球部就流傳起了“御幸一也”暗戀克里斯的流言。
本來嘛,隊友,還都是捕手,大家開誠布公的討論那種杯具更舒適,甚至于互相推薦試用都是很正常的事,但不問自取是為賊,這種私下里偷偷摸摸的行為何止是不正常,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癡.漢了。
想起了還有這一茬,御幸一也尷尬的腳趾摳地,試圖說服倉持洋一:“那是個誤會,我對克里斯前輩真的沒有那種感情。只是個臨時標記而已,不涉及感情,你……你就當是咬了一口雞腿,很簡單的。”倒不是非倉持洋一不可,主要是御幸一也知道他是個嘴毒心軟的家伙,比起其他人來說,倉持洋一是更加熟悉的朋友。
“你不要過來啊!!!”倉持洋一背靠墻壁退無可退,心一橫仗著自己速度快如風一般從御幸一也身邊竄過,奪門而出瞬間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御幸一也整個一大無語,抬手摸著后頸貌似是所謂“腺體”的位置,把求助的視線投放到在場的兩個成年人身上。
沒等他開口,校醫就笑瞇瞇的先發制人:“不好意思,我是個Beta無法標記Omega呢。而且,高島老師以及其他同學們也不可能標記你,且不提成年人標記未成年人是會被起訴猥.褻的,校規明令禁止發生標記行為,違反者……”
高島禮適時接話給御幸一也最后的致命一擊:“違反者會被記過并禁止社團活動。”
“哦?還會被禁止社團活動呀。”知道這種事只要不舞到明面上,小情侶們談戀愛學校根本不管的校醫故意重復了一遍,“我怎么不記得校規里有這一條呢?”
“有的,從今天開始就會有了。”高島禮再次推了推眼鏡,眼鏡片反射出一道冷酷的光芒,無論是言論還是行為都明晃晃的展示著她作為特權階級的優越,開始明目張膽的進行威脅,“御幸同學,請務必注意不要違反校規,否則的話……”克里斯可是欠收年的二年級中最出挑的選手,怎么能在一個絕對無法上場比賽的Omega身上浪費時間?
第168章 No.05大桐
棒球部出了個特別隨便的Omega到處找Alpha要標記的消息以極其迅猛速度傳遍了整個青道。
不同于先前“暗戀克里斯”只在棒球部內部流傳, 這次事發突然在校醫務室,而倉持洋一逃跑時的模樣又過于狼狽,被很多不是棒球部的學生目睹到, 真的是想壓都壓不下來。
理所當然的, 一些閑著沒事干又好事的家伙被吸引過來, 自發的纏上來想占些便宜, 想的是御幸一也看著挺普通的沒什么特色,尤其是那副土里土氣的黑框眼鏡襯得他像個書呆子,但好歹是個Omega,就算只臨時標記帶出去也倍兒有面子了。
御幸一也最初還是挺歡迎的,盡管被高島禮警告過,但臨時標記無疑是最便捷或許也是唯一的能解決他身上問題的方法, 因此并不拒絕那些Alpha對他動手動腳,甚至會主動低頭讓頸后的腺體暴露在外方便他們行事, 然而不知為什么每次到最后關頭都會涕泗橫流的跑掉, 倒像是被他欺負了似的,竟沒有一次能標記成功。
對此御幸一也十分郁悶,再面對那些來他面前晃蕩卻不成事的Alpha也沒了好臉色:“搞什么啊,不是說Alpha各方面條件會比Beta和Omega更優越么, 連個標記都辦不到也太廢物了吧。再這樣下去, 小禮就真的要讓我轉成經理了。”
“沒錯, 身為Alpha連標記Omega都做不到, 那幾個可不就是廢物。”有人附和了御幸一也的抱怨, 與他聲音同時靠近的還有一根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 以及緊貼在后背上的柔軟, 來人竟是直接從背后將他圈在了懷里,還趴在他頸后嗅了嗅, 即使那上面貼著信息素阻斷貼,那人還是立刻就打了個噴嚏,“啊欠!行啊,你這信息素還真夠嗆的。”
這姿勢行為無論是不是在ABO的世界觀里都完完全全就是耍.流.氓,御幸一也立刻將人推開,堅持訓練多年沒練出肌肉,這點力氣卻還是有的,他回過頭驚訝的發現這位女性竟然需要仰視:“你是Alpha?”
“如你所見,需要我掀開裙子讓你驗一下貨嗎?”
見對方挑了挑眉,手向下伸似乎真的要掀裙子,御幸一也果斷拒絕道:“不必了,我只關心你能不能給我來個臨時標記。”
“可以是可以。”女性Alpha語氣中飽含興味,“只要能標記你,是誰都沒關系?”
“對,只要能控制住我信息素不穩定的情況,是誰都無所謂。”御幸一也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道。
對方用指甲輕輕刮了刮御幸一也腺體所在的位置,引發他生理性的顫栗,卻在此時徹底放開了對他的桎梏:“我為什么要如你所愿呢,你看你,長得呆頭呆腦,性格不討喜,還是個花心濫情的,隨時有可能出軌他人,標記你有百害而無一利,我可沒興趣做大冤種。”
御幸一也聽到女性Alpha對他的評價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臉。性格爛他有自知之明,因為懶得在人際關系上浪費時間,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不好好說話的習慣,但臉的話應該還行吧?之前總是聽倉持洋一喊“混蛋池面”,他還以為自己這張臉多少能看得過去,原來在女生角度并不覺得帥嗎?
那個女性Alpha看著御幸一也的動作,似是被取悅了:“看不出來你還有點自戀在身上呢。不過你這副眼鏡的確是太土了,如果……”說著,仗著身體優勢伸手便把他的眼鏡給拿了下來,看到黑框眼鏡下那雙漂亮的眼睛時,口中的話竟噎在喉頭吐不出來了。
她萬萬沒想到“被眼鏡封印顏值”這種原以為只存在于廁紙輕小說和漫畫的意.淫.中的老梗居然會出現在現實中。
御幸一也是高度近視,沒了眼鏡直接抓瞎,他立刻就想把眼鏡搶回來,但模糊的視野影響到了對距離的判斷,眼鏡沒能碰到卻抓住了女性Alpha的手腕:“把眼鏡還我,我看不清東西了。”
原本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low的顏值,在沒了眼鏡的遮擋后,瞬間拔高到可以競爭校花的水平,尤其是被那雙似乎蒙著一層薄霧的棕眸盯著時,心跳聒噪的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的女性Alpha就著被捉住的手腕把御幸一也扯進懷里,拿著眼鏡的手扶著他的后腦勺,把他的額頭死死摁在自己的肩窩,另一只手快出了殘影的將信息素阻斷貼撕掉:“不是要標記嗎?行,我現在就標記了你!”
御幸一也不受控的信息素隨著阻斷貼被撕掉瞬間爆發出來,清涼的薄荷(?)香氣濃郁到刺鼻刺眼,讓剛剛上頭的Alpha瞬間下頭,還沒等咬下去就先一連串打了好幾個噴嚏。
“臥槽,你這信息素是什么見鬼的味道,也太沖了吧!”
第169章 No.05大桐abo
“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員嗎?”
又窄又長靠墻擺放的一排長桌上堆滿了紙質文件資料, 桌子下面是放在紙箱中碼得整整齊齊的錄像帶,數量多到了只是掃一眼便頭皮發麻的程度。
坐在桌旁的年輕助教聞言從資料堆中抬起頭來,略顯呆滯的搖了搖頭, 他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疲倦, 尤其是那雙幾乎蔓延到腮幫子上的黑眼圈, 著實令人無法忽略過去:“這可比邀請球員困難得多, 調和者本來就少之又少,還得能壓制住那群天之驕子……或許做夢會更快一些。”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不過這事急不來。”身材略微(該程度詞來自松本監督自稱)發福的松本隆廣笑呵呵的拍了拍助教的肩膀,“我那里有溫泉度假村的優惠券,過段時間放假時你好好休整一下。”畢竟要要調整好狀態才能干更多的活嘛。
助教的精神明顯振奮了許多,他大聲感謝過松本監督的照拂后, 立刻重新投入到了資料的篩選中。
滿意的看到手下人恢復工作效率,松本監督摸了摸他如如來佛般富態的耳垂后, 朝著辦公室外的訓練場走去, 一出門便能聽到練習中高中生們元氣滿滿的叫喊。
“喂!板凳那邊怎么沒聲了!”
“那是因為只有我一人在板凳席啊!都打起精神來!”
“為什么只有你自己在板凳好好反省一下吧!”
“反省個錘子我是受傷了醫生不讓我運動啊!倒是你們一個個身體健康,都動起來,球都到面前了還不去接發什么呆呢!”
這里是有著“宇宙戰隊”之稱的大阪桐生高中棒球部,每年都會有大量好手從全國各地趕來加入這支隊伍, 即使身處全國競爭最激烈的大阪地區依舊有著極高的競爭力。
往往其他學校在春夏秋大會轉播時, 一兩個明星球員會被拉出來隆重介紹國中有過國家隊或者全國大賽的參賽經歷, 大阪桐生則不然, 全部門三個年級加起來一般也只有六十余人, 但只要翻看一下場上選手的履歷, 十個有八個曾是U15國家隊成員, 剩下的兩個則是拿過全國大賽名次隊伍的主力,放在外界都是會被各個學校搶著特招的存在。
這樣一群厲害的家伙湊在一起, 王不見王,如果沒有一個人人都能信服其能力的絕對強者統領,別說是團結合作,不打起來就已經給教練面子了,很容易形成“聚是一坨shi,散是滿天星”的死局,直到某一年球探發掘出后來被稱之為“調和者”的存在。
調和者不拘于性別,他或她,Alpha或Omega都可以,唯二的要求便是足夠的人格魅力和平衡信息素的能力,幫助選手們不會因為信息素互相傾軋導致失控。
但符合這兩項的往往是各自學校的風云人物,通常自信且主意很大,而且不一定會對棒球產生興趣,今年選定后邀請的Omega女性在受邀參觀完大阪桐生后,當場拒絕了以棒球部經理的身份接受特招,毅然決然的為了加入演奏部去參加自主考試。
面臨斷檔危機,球探擴大了探查范圍,助教也不得不重新篩選資料,企圖用廣撒網的模式重新撈到一條好魚苗,可惜都到了如今這個時間段,大部分學校招生考試和錄取都結束了,少有還未簽約的,他們要找的又是千八百人都挑不出一個特殊類型學生,直接導致需要過目的資料增長多到發指,工作量一整個爆掉。
“終于把愛知縣的看完了,接下來……”助教用腳勾過箱子看了眼上面貼的標簽,“輪到岐阜縣了啊。”即將被新一輪資料壓垮的悲慘打工人不自覺的戴上了痛苦面具,“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獲,今天下班后要不去神社拜一拜請個愿?”
很遺憾,殘酷的現實讓他迅速的拋開了這個念頭,畢竟等他下班的時候神社早就停止接待外來者了。
好在辛苦工作是有回報的,十幾天肝完上千份資料,篩選出的候選人僅有可憐兮兮的幾份。首先便是要熱愛棒球,免得辛辛苦苦大半年全為隔壁社團做了嫁衣裳;其次便要擁有足夠的個人魅力,領導力也好,受歡迎也罷,總之必須得是人群中的焦點,能作為引導事情發展方向的道標存在。
只要目標對象還沒和其他學校簽約,哪怕采用點威逼利誘的手段也得把人拐來。
這僅剩的小貓兩三只中就有澤村榮純。
澤村榮純并不知道自己的資料被大阪桐生助教列入了考察名單,順位還被助教私心放到了最前面。畢竟能以一己之力在即將廢除的學校拉出組建一支棒球隊,一共九個人的隊伍除了女性Alpha其他六種性別齊全且相處和諧(未分化也算一種性別,以及赤城中學壓根沒有女性Alpha),雖然一輪就被送回家了……但至死是中二的國情擺在那里,誰能拒絕得了一個漫畫男主配置且有天賦的投手呢?
被惦記上的他正在被小伙伴們摁頭補習功課,這家伙說笨也不笨,只要用打棒球作威脅就能在短時間內消化掉大家給他灌輸的知識,但只要讓他反應過來沒什么關系,效率便直線下跌成了雞同鴨講。
蒼月若菜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溢于言表,用紅色水筆批改練習冊的動作看得澤村榮純直縮脖子,等十道題全部批改完畢她把水筆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道:“再這樣下去不行,就算縣里高中考試時間比其他學校都要晚,榮純你這個補習效率也趕不上進度。”
“若菜……”阿信戳了戳蒼月若菜的手背,讓她不要說的太過分以免傷了澤村榮純的心,自己則是打著圓場鼓勵道:“這次十道題對了五道,進步很大了,說明榮純的努力沒有白費嘛。”
蒼月若菜抿了抿唇,沒繼續開口。
而澤村榮純接過練習冊看了眼,當即“哇”了一聲,朝兩人一笑一副傻樂的模樣說道:“我運氣一向挺好的,這次蒙對了三道題呢。”
“澤村榮純!”蒼月若菜又拍了下桌子,嚇得兩人身體都往遠處蹭了蹭,“不是說好高中還要一起打棒球的嗎?你這個樣子連我們去的高中都考不上,還怎么一起打棒球啊!”
“就算我考進了若菜和阿信所在的高中,大家也無法一起打棒球了吧。”澤村榮純的笑容漸漸淡了,他垂下眼簾,遮掩住意識到后輾轉反側許久仍舊無能為力,最終只剩下平靜的眸子,“若菜和阿信要去縣立高中,其他人有些去農業學校,有些去技術專門學校,大家根本不會去同一所高中。而我也不是非上高中不可,回家跟著爺爺和爸爸種地不需要高中畢業證,等你們放假回家隨時歡迎來找我玩,這樣反而是更好實現與大家約定的方法吧?”
“你在說什么啊!”蒼月若菜下意識的反駁,但按照澤村榮純的思維方式去想卻又覺得合情合理,一時再說不出話來。
澤村榮純卻再次展露出燦爛的笑容:“放心啦,考不上高中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我也去念農學或者技校,說不定那所學校原本有棒球部,不用我一個一個拉人就能參加正式比賽了呢。”
蒼月若菜完全沒被安慰到,神經比較大條的阿信卻已經在安慰蒼月若菜讓她放寬心:“沒錯沒錯,小榮性格好能力又強,不管在哪里都會很吃得開,就是你的投球總是拐彎,肯定會被未來的捕手嫌棄。”
澤村榮純矢口否認,甚至伸手過來想捂住阿信的嘴巴:“才不會呢!我這么好的投手,以后的捕手肯定愛死我了,是阿信你不懂得欣賞。”
感覺自己有被瞧不起的阿信挑挑眉,雙手環胸將挑釁反彈回去:“盲目自信到這種程度,不愧是你。要不要打個賭,我贏了的話小榮你要給我買一個月冰淇淋,我輸了的話呢……就每天多接二十球持續一個月。敢不敢賭?”
“哼哼,有什么不敢的,賭就賭,但是阿信輸了每天要多接四十球!”不經挑撥的澤村榮純欣然應戰。
“每天多接三十球,不能再多了。”阿信做出了讓步,但不多。
其實心理價位就是三十球故意報了高價的澤村榮純生怕阿信反悔,迅速的舉起左手與阿信擊掌為誓:“一言為定!哈哈那我可就贏定了。”
第170章 No.05大桐Abo
隨著最后一屆學生逐批被心儀或者退而求其次的高中錄取, 老師們需要時間為自己籌謀未來的工作安排,課程大多替換成了自主學習,赤城中學的管理也變得不那么嚴格了。
有些人卻把自習上成體育課, 帶著一群小伙伴在空曠的土質操場上亂竄, 把教學樓外原本清新淳樸的鄉下景色炫成了黃沙漫天的沙塵暴現場。
因馬上就要退休成為為數不多仍堅守在崗位的校長雙手捧著冒著熱氣的陶杯站在三樓窗邊, 往外望著樂呵呵的看了好一會兒精力充沛的孩子們玩耍, 才將視線轉回到現在他旁邊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先前藤本老師以貴校的名義發出邀請就很難令人相信了,更沒想到松本監督居然會親自前來,看來澤村那孩子的高中進路是真的有著落了。”
松本監督圓潤的臉盤子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上去非常的和善。他與老校長短暫的對視了一眼,隨后也將視線投向窗外。
操場上十幾個人撲騰,好幾個球在空中亂飛, 完全不合乎正規比賽的規則,把棒球玩得像是躲避球一般, 有的偷偷劃水躲在一旁邊緣OB, 也有的特別認真用力將人砸疼了嗷嗷直叫喚,但在核心人物澤村榮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干預下,顯然所有都玩的很開心。
“大阪桐生從來不缺實力強勁的棒球選手,唯獨缺少一個澤村同學。”
松本監督夸張的說法和篤定的語氣, 讓原本因為看到只有從電視屏幕中才會出現的名監督而放下心來的老校長再一次生出了懷疑, 忍不住試探道:“不知貴校是看中澤村同學身上的什么特質, 才不遠千里趕來長野招生的呢?”
“看來長野這邊還沒有發掘出澤村同學天賦, 出于謹慎考慮, 很抱歉不能告知。”松本監督依舊保持著微笑的表情, 卻隱約多出些讓人不敢靠近的距離感, 他身后跟隨的藤本助教識趣的將一直抱在懷里的文件和各類證件朝校長雙手遞送過去,“但如果是澤村同學與我校簽訂特招入學合約之后, 我很樂意為校長先生解疑答惑。”
校長先是一愣,隨后接過了文件。除開校長的職責,他本身也擔任有老師的教學任務,多年批改作業的經驗練就速讀的本領輔助下迅速翻看起來,但合約的內容卻讓他翻動紙張的速度越來越慢,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用有些干澀的、發著抖的聲音說道:“貴校給出的條件未免過于豐厚……”
藤本助教同樣笑瞇瞇,他抬手扶了扶眼鏡克制又難掩得意的說:“這是大阪桐生的誠意,更何況,澤村同學值得這樣的待遇。”
其實完全不必開出那么高的待遇,自從出了首發戰后頗為惡劣的扇巴掌事件,長野這邊在棒球上有一定規模的學校都已經取消了對澤村榮純的邀請,甚至澤村榮純自己也已經放棄讀高中了,因此根本不會有任何一所學校在這個時候冒出來跟大阪桐生叫板。
當然校長只是想想,他沒有真把這些話說出來,雖然澤村榮純吵鬧了些,但也為即將廢校的赤城中學注入了新的活力。有學生真心實意的為他傾注半生心血的學校而努力,想參加棒球比賽的方式讓學校揚名,雖然失敗了(但被軟球聯錄入禁賽名單也算是留名了?),這份心意總歸是好的。
“澤村他也不容易,你們既然想要招攬他,務必多擔待些吧。”校長有心回報澤村榮純的這份情誼,便開始給大阪桐生的兩位來客講述赤城中學棒球部建立的種種艱辛,無論如何都繞不開身為隊伍靈魂人物的澤村榮純,“那孩子性子直率,有點一根筋,非常的重視同伴感情,但意外的遇到事情時喜歡自己一個人硬抗,還請多關注這點。”
一直站在門口的棒球部掛名指導老師佐野支支吾吾的也開了口:“再就是……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多夸夸他吧,澤村那家伙只是基礎不好,腦袋并不笨。”
“多謝校長先生和佐野老師的指點,接下來,可以讓我們與澤村同學見面了嗎?”
這次校長點了點頭:“佐野老師,麻煩你去把澤村叫過……”
松本監督拒絕了校長的提議:“不用麻煩多跑一趟,我們下樓過去見人。嗯?松田哪里去了?”他轉過身來準備走了,才發現一眼就能看遍的整個校長室里只有四個成年人,而跟隨他們一同來的松田汐因不見了蹤影。
“松田跟澤村同學是同級生,會不會是偷溜下樓找他們玩去了?”四個成年人都往窗前擠,但外面塵土飛揚導致視野嚴重受損,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
藤本助教猜的沒有錯,松田汐因確實是覺得聽大人們吹牛批沒意思,趁所有人不注意偷摸摸開溜,無比自來熟的混進了玩樂的行列。
然后成功的沒有接到澤村榮純扔出的會拐彎的球,被這條漏網之魚結結實實的砸到了。
第171章 No.05大桐AB0
松田汐因捂著肚子原地蹲下, 倒不至于是疼的,砸的再結實那也是軟球,加上澤村榮純的球速不高, 對于已經開始接觸硬式棒球的少年而言并不嚴重, 主要覺得自己身為“最強游擊手”連個百公里的球都接不住挺丟人的。
“你沒事吧?”離松田汐因最近的朝倉見他遲遲不站起來擔心的問了一句。
“我沒事!”松田汐因實在丟不起那個人, 頭也不抬的猛地站起, 頭頂與俯下身來看他情況的朝倉的下巴撞個正著,一個倒坐回地上摔了個屁股蹲兒,另一個被頂飛了出去撞在阿信身上,三人都捂著被撞到的地方齜牙咧嘴。
而離得稍遠些的澤村榮純也關注到了這邊的異常,吆喝了兩聲暫停,同時朝著事故中心奔過去:“怎么了怎么了?阿信?朝倉?”
能當捕手的阿信是所有人中最壯實的, 他啥事都沒有。朝倉揉著無辜受罪的下巴不住倒吸冷氣,倒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關系, 他們這些鄉下孩子皮實, 見天兒的上山捉鳥下河摸魚幫家里干農活,磕磕碰碰摔摔打打慣了,對于疼痛的耐受度也極高。
澤村榮純回以大大的笑容,再去看負傷的另一個人, 驚訝的發現居然是張陌生的臉, 但還是伸出手:“你還好嗎?能站的起來嗎?”
從小就開始接受棒球訓練的松田汐因真沒那么脆弱, 即使接二連三的被創, 沒爬起來也只是因為抹不開面子。不過當他抬起頭時, 就看到一抹明亮的暖棕色朝這邊靠近, 在大家停止活動后落定的塵埃中, 帶著如同陽光般溫暖又清新的味道,向自己伸出了手。
那是一雙一眼便能認出是投手的手, 手型修長、遍布繭痕,看起來粗糙握住后卻又意外的柔軟。
澤村榮純用力將松田汐因從地上拽起來,見他一言不發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用另一只空閑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完了完了,又一個被榮純外表迷惑的受害者出現了。”經常見到這一幕的小伙伴都吃吃的笑了起來,他們打小一起長起來的,自然知道澤村榮純是天生Alpha,只不過他長了張娃娃臉性格又好,再加上身體發育成熟二次分化前信息素完全沒有壓迫感又幾乎無味,才會有許多Alpha不肯正視現實,非說這么軟萌可愛一定是Omega,并展開熱烈追求。
當然,那些人無一例外的,都被澤村榮純慷慨的批發了偷摸大雞認證卡。
松田汐因終于回過神來,“啪”得一下另一只手也握了上來:“你是個投手對吧?能讓我看一下你的投球嗎!”
“對不……”第無數次拒絕的話都說出口了,澤村榮純的腦子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點頭,一口氣就是一長串聽的人跟著憋氣的話,“我是說,我叫澤村榮純是個投手投球我隨時可以就是沒人愿意接球。”
這時候大家的反應也很一致,全都扭頭去看御用捕手阿信,看他頭手并用幾乎搖出了殘影,其他人整整齊齊的往后退了幾步,面上雖有掙扎不忍之色,卻一個站出來的都沒有。
松田汐因看看情緒開始低落的澤村榮純,再看看咬牙不松口的其他人,氣憤和正義感油然而生:“他們都不愿意的話,我來接!”
“好耶!”澤村榮純興奮的跳了起來。
其他人則是一臉不贊同,阿信試圖阻止松田汐因的作死行為:“今天沒帶防具來學校,沒接住球的話會被砸得很疼的!”
“打棒球哪有不被球砸的,怎么能因為怕被砸到就辜負投手的期待呢。”松田汐因自信滿滿,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他雖然一直是以游擊手的身份活躍在少棒隊里,但因為大家都不喜歡當又苦又累得長時間蹲著的捕手,之前一直是輪流給投手蹲捕,所以還真的當過幾次捕手。他轉頭看向阿信:“你是澤村君的捕手對吧?手套能借我用一下嗎?”
阿信猶豫著把他那只破舊的又寬又大的手套交出來:“可以是可以啦,但榮純的球超級難接,你真的能行嗎?”
“只要我全部接住就好了吧?”松田汐因沒有半點遲疑的拿過手套戴上,雖然有些驚訝于這幅破舊手套的柔軟程度,卻沒對此發表任何意見,調試一下后看向轉悲為喜的澤村榮純,“澤村同學,我準備好了,我們去牛棚吧,然后你就可以投球了。”
說完,松田汐因等著澤村榮純帶路,后者卻歪了歪頭:“為什么要去牛棚投球?雖然我們是鄉下學校,但學校里最多養些兔子和雞,不會讓我們養牛的啦。”
“呃……”萬萬沒想到會收獲這種回答的松田汐因一時愣住,才意識在這種即將廢校的鄉下學校,能有個簡陋的棒球場都是稀罕的,又怎么可能會花費場地和金錢去建其他的配套設施呢?
“笨蛋榮純,不是養牛的牛棚,是投手練習區的意思啦!”深感自家小伙伴丟臉丟到外人面前的蒼月若菜小聲提醒。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我完全明白了!”澤村榮純本人卻沒半點尷尬,拉上松田汐因就往東北角小跑過去,等踩到明顯比平面高出一小截的小土包上,神態頗為自豪向后者炫耀道,“看,這是我親手堆出來的投手丘哦,不光是投手丘,連整個球場都是大家一起整理出來的!”
“好厲害!”松田汐因十分捧場的鼓起了掌,結合之前在校長室聽到的“以一人之力組建棒球隊”的故事,他是真的很佩服澤村榮純對棒球的熱愛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的投球是什么樣的了,你都會什么球種?”
“球種?”澤村榮純眨巴眨巴眼睛,他看過蒼月若菜找來的一些資料,也跟著學過上面的握球的手法,但資料上只有文字描述和平面的示意圖看不太懂,而阿信動態視力不太好,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投出來的球路到底是不是那么一回事,“紅中直球吧,我喜歡投紅中直球!”
松田汐因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他點了點頭:“好,那就先投幾個紅中,我倒退著跟你投接球,方便你熱身開肩膀。”已經察覺到了對方在棒球知識方面的匱乏,這次他也不用平時的說法了,而是直接用最好理解的話說清楚,同時用自己的動作做了示范。
而澤村榮純雖然沒常識,卻極其有天賦,動作只看一遍便能照葫蘆畫瓢,松田汐因退后四步遠的時候他開始調整姿勢,等退到差不多本壘板的距離,肩膀的活動度已經完全熱好了。
松田汐因錘了下手套芯,蹲下在紅中的位置朝著澤村榮純張開手套:“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紅中直球!”
澤村榮純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后慢慢吐出,待心緒平靜后高高的抬起了右腿,腳尖挑起的黃土隨著重力簌簌落下,同時落地的還有重心移過來的右腳,腰肢扭動,反折在肩膀后的左臂如同鞭子一樣甩出來,從能看到球到眼前似乎只用了一瞬間。
這個柔韌性也太好了吧?完全看不到出手點,怪不得那個捕手會覺得難接!松田汐因吃了一驚,但根本沒有發呆的余富,作為能被大阪桐生邀請的“最強游擊手”,他在天賦方面自然不會差,優異的動態實力、球感和反射神經都是必備品,他腦海中閃過那個打中肚子的會拐彎的球,手套往一側橫移了一小段距離。
帶著強烈尾勁的球險之又險的撞進手套中,發出好聽的聲音,因為旋轉太激烈差點就脫手。
“接住了!你……你好厲害啊!”澤村榮純被球撞進手套的聲音吸引,高興的在投手丘上一蹦三尺高,到了想要夸人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對面叫什么名字,他便直接問了出來:“喂,你叫什么名字?”
“松田,我叫松田汐因。”松田汐因不介意這個,他滿腦子都在回想剛才的球路,總覺得像是卡特球,卻不太敢肯定。將球扔回給澤村榮純,他重新蹲好架起手套,不過位置停留在了剛剛接到球的地方,“還是剛才的投法,讓我再看幾球。”
“誒?但是會投不進手套的……”澤村榮純看著手套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沒關系,不用管我手套放在哪里,你就當是剛才的紅中投就可以,到時候我會根據球來的情況進行調整的。”松田汐因說著如果被正經捕手聽到了會覺得賊離譜的話。
好在在場的根本沒有正經捕手,投手也只是個自學還沒成才的半吊子,才沒人打破他們倆的自我感覺良好。
遠處已經從校長室下樓過來的松本監督幾人看到他倆和諧相處的樣子,還有接下來一個接一個的投球,滿意的笑容弧度放大了許多:“國中生能把卡特球掌握到這種程度,很不錯。對了,我怎么記得松田說他有點怕生來著?”
藤本助教笑得也很燦爛:“是的,但松田同學似乎跟澤村同學很投緣,應該是澤村同學的緣故,看來這次真的是撿到寶了。”
“松田的捕球能力也不錯,正好現在的一年級里沒有比較出色的捕手,等開學讓他們兩個搭檔練習培養默契吧。”松本監督立刻拍板決定了兩個人未來三年的孽緣。
“啊……是!”藤本助教想了想,還是沒提醒松本監督松田汐因目標是最強游擊手的事實。
提醒了也沒用就是了。
第172章 No.05大桐abo.
松田汐因暫時還不知道他的未來拐上了另一條岔路, 沉浸在結識了新的小伙伴的喜悅中無法自拔。
接了澤村榮純十幾個讀作“紅中直球”寫作“卡特球”的特色投球之后,松田汐因主動叫了暫停跑上前去:“除了剛才的會拐彎到我右手邊的投球,你還有別的球種嗎?比如說……比如我把手套放在正中央, 你能準確的投進來嗎?”
其實對于連紅中和卡特球都分不清、目前為止一個直球都沒投出來過的棒球小白而言, 要求控球實在有點過分, 但松田汐因還是這樣問了出來。
“可以倒是可以, 就是球速會很慢很慢,大家很容易就能打出去。”澤村榮純拋了拋手中的軟式棒球,抓著球的手勢隨著動作悄然變化,在松田汐因面前一晃而過。
但松田汐因優秀的動態視力讓他看清了澤村榮純五指分開握著球的手勢,心頭不由得一跳,這個握球的方式……如果真是他腦袋里正想的那樣, 沒有接受任何指導教學的澤村榮純真的是被棒球之神追著喂飯吃了。
“接下來我會把手套放在正中央的位置,即使球速慢也沒關系, 只要投進來就可以。”見澤村榮純沒有任何異議的點了, 松田汐因一路小跑回本壘板后,重新蹲好朝外張開手套,“來吧!”
而澤村榮純這個人,只要愿意給予認可, 他便永遠不會辜負來自于他人的期待。
球從翻折的手腕后突兀的出現, 比起剛才那幾個眨眼間就閃現到眼前的卡特球, 這一次球速明顯慢了些, 以極其近似于直球的球速飛過來。松田汐因手套稍向下一動便將球接住:“果然, 這是尚未完成的變速球。”
哪怕自己不是個捕手, 見識到這樣的投球也會心潮澎湃, 恨不得把捕手手套換成球棒來一次投打對決。
不過對上澤村榮純洋溢著快樂的金棕色大眼睛,松田汐因立刻把對決什么的拋到腦后, 說著“好好好是是是”,哄得人把所有會投的球種都投了出來。
藤本助教一邊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記錄下澤村榮純展現出的相關情報,一邊用略帶遺憾的口吻說道:“尚未固定的投球姿勢、柔軟又不失爆發力的身體、未完成的各式變化球,簡直是天生的變化球投手,可惜開始接觸棒球的時間太晚了,打基礎、形成肌肉記憶都需要時間,堪稱白紙一張啊。”
“白紙有白紙好處,說可惜為時尚早。”松本監督面具似的微笑在看著這對臨時投捕時顯得真實了許多,“對于極少數天賦絕佳的幸運兒,從何時起步都不算晚。”
大阪桐生從來不缺少天才,但誰會嫌好苗子太少呢?其板凳厚度自稱全國第二沒有哪所學校敢自稱第一,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將澤村榮純和松田汐因這隊投捕培養出來。
松本監督稍稍提高了音量:“松田,你教一下澤村四縫線直球的投法。”
“好的!”松田汐因答應完才意識到自己應下了什么,棒球從他的手套中掉了出去:“等等,讓我來教嗎?我是個游擊誒……”
澤村榮純也聽到了松本監督的囑咐,對于投球他向來報以最大的熱情,火速從投手丘奔了過來:“什么什么?松田君要教我投四什么線球?”
松田汐因看看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的松本監督,再看看閃著卡姿蘭大眼睛期盼的看著自己的澤村榮純,頓時理解了為什么姐姐永遠拒絕不了家里的狗狗撒嬌:“好,好的。”他以標準的四縫線球握球姿勢拿著棒球展示給澤村榮純看,落在手上灼灼的視線仿佛帶著極高的溫度,燙得他感覺臉頰都要燒起來了,“咳,看清楚了嗎?就是這樣握球的。”
由于赤城中學簡陋的場地沒有安置球網,球的數量也不多,松田汐因就沒投出去,而是做完演示便將球塞進了澤村榮純的手里。
澤村榮純回憶著剛才看到的,將食指和中指扣在棒球的縫線上:“松田君你看,是這樣的嗎?”
松田汐因伸手過去將澤村榮純手中的球轉了一下角度,邊做邊說著:“手指要和縫線呈90°,你得把球轉……”棒球體積不大,兩人的手難以避免的碰到了一起,接觸到對方溫熱皮膚的瞬間,竟像是觸了電似的,讓他說話都有點卡殼,“轉到這個角度才行。”
“唔姆,我完全理解了!”澤村榮純重重的點頭,他對松田汐因的窘迫毫無所覺,滿心滿眼都是手里的棒球,“那什么四線球只需要注意握球嗎?投球的姿勢有沒有什么要求?松田君?松田汐因君?”
“啊?哦!我在聽我在聽。”松田汐因從前只做過輪換的捕手,會投四縫線直球是因為那屬于基礎中的基礎,熟練度堪堪稱得上會,但不完全會,教其他人遠遠不能夠,因此對于澤村榮純的問題,他不敢隨便回答,干脆轉移話題:“姿勢什么的放一放,先投幾次看看效果吧,以你那柔軟的肢體還不知道會不會變成新的變化球呢。”
“好耶!”澤村榮純歡快的跑回投手丘。比起理論,他當然是更喜歡實踐,不然也不至于都拉起一支隊伍了,理論知識卻還是處于棒球小白的水平,“我要準備投了哦!”
松田汐因幾乎幻視出了一只撒歡的赤柴,他揉了揉眼睛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袋里刪除掉,蹲下張開了手套:“放馬過來吧!”
就算不是捕手,他也對澤村榮純會投出怎樣的球充滿了興趣,真是期待啊。
——
這一次,御幸一也在青道并不受重視。盡管他通過增加抑制劑和阻斷劑使用量的方式成功控制住了信息素的不穩定,但這具身體是真的嬌弱,就算是咬著牙努力跟上同級生的訓練強度,實力也沒有多么大的進步。
別說是進一軍二軍,僅僅只是保住選手的身份,就已經花光了御幸一也的全部精力和體力。
結束了放松肌肉的跑圈,墜在大部隊的尾巴后面的御幸一也直接躺在了地上,有浸透訓練服的汗水做粘合劑,黃土牢牢地扒在了衣服上,而他并不關心衣服會怎樣,大腦放空的望著已經隱約能看見星星的夜空。
在此之前,他從來都不曾意識到,棒球居然是這般困難的一項運動。
“喂,剛跑完步不要躺下,就算是沒力氣了也得慢慢走動著。”有路過的隊友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御幸一也的小腿,見沒動靜,同樣精疲力盡的他根本彎不下腰,只好又嘮叨了幾句,才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
四周恢復了安靜,御幸一也感受著身體的疲憊和酸痛,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臉上,冰的有些使人產生了刺痛感,重新睜開沉重的眼瞼,一瓶水突兀的出現在視野中,在操場昏黃的燈光下能看到塑料瓶身外凝結的水珠。
隨之而來的是耳熟的聲音:“御幸同學,你還好嗎?”
御幸一也順著拿著礦泉水瓶的手仰頭往上看:“阿邊?原來是你啊……”
渡邊久志被御幸一也意外的自來熟的稱呼嚇了一跳,他眨了眨眼睛,順勢在旁邊坐了下來露出一個溫溫和和的笑:“原來御幸同學認識我嗎?”
“啊……嗯,我知道你。”御幸一也也意識到了他跟這個世界的渡邊久志并沒有那么熟悉,但還是接過了那瓶水,擰開瓶蓋之前朝他點頭示意,“謝謝,現在認識了。”
然后御幸一也發現瓶蓋居然是已經擰開了的,頓時黑了臉,倒不是懷疑隊友會給他下藥之類的,他完全信任渡邊久志的人品,但就是因為了解和信任,結合這個世界的現狀,他清晰地提取出了這份體貼的言外之意——
“你是覺得我連個瓶蓋都擰不開嗎?”
第173章 No.05大桐AbO
“你是覺得我連個瓶蓋都擰不開嗎?”
“我不是我沒有!”面對隱隱散發出危險氣息的御幸一也, 渡邊久志下意識為自己辯白。幫忙擰開瓶蓋不過是良好的家教養成了頗為紳士風度的習慣,根本沒想那么多,但又回想起生理衛生課老師曾講過Omega不止是身型體格上柔弱, 心思和精神方面也大多敏感脆弱, 便帶了點道歉的意味, 小心翼翼的解釋道:“真的是隨手一擰, 絕對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要不然換過來,你喝這一瓶?”
御幸一也看了看渡邊久志手里的另一瓶尚未開封的水,對如今這雙因為過量訓練尚在微微顫抖的手能不能擰開瓶蓋這件事還真沒什么把握,只能冷哼一聲拒絕了他:“不用麻煩了。”
仰頭灌下一大口冰水,涼到牙根隱隱作痛,也成功讓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一點。他明知道渡邊久志不是會因性別或是其他因素看不起人的性格, 也知道這種懷疑和質問無理取鬧,但紊亂的信息素和這具身體殘存的特質讓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緒。
這是前十幾年的人生都因Omega的性別受到“優待”才會產生的, 一種不設身處地就無法體會到的, 被冠以體貼之名的看輕。
御幸一也暗地里咬了咬牙,等牙根的痛楚減輕些才再次開口:“渡邊君特地過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呃,也沒有特地,就是看到御幸君一直躺在地上沒有起來, 覺得你可能需要幫助。”渡邊久志屈起食指撓了撓臉頰, 目光不自然的瞥向一遍, 說出口的話語也漸漸底氣不足, “而且我是個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 嚴格意義上不算是異性, 所以你不用擔心發生……嗯, 某些不太好的事情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沒事。”實際上御幸一也巴不得能有個Alpha能亂來一下幫他壓制住總是鬧騰的信息素和情·潮, 省得他總是加大抑制劑的使用量,現在都沒錢買替換的隱形眼鏡了。然而那群據說是天生更優秀的Alpha們空長了大猩猩似的健碩身材,卻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廢材,咬一口后脖頸子這么簡單的事都辦不了。
這邊御幸一也正在放空大腦,那邊渡邊久志看著御幸一也的背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兩人在越來越尷尬的氣氛中沉默許久,才終于又有人說話。
“御幸君應該知道,就算接下來的高中生涯都像今天這樣努力,只是常規體能訓練就耗盡體力的你是不可能上場打比賽的吧?”
御幸一也回頭看了渡邊久志一眼,沒有作聲,只是握著塑料水瓶的手捏緊了些許,發出細碎的摩擦音。
渡邊久志似乎也沒打算從御幸一也那里獲得答案,繼續問道:“御幸君明明是個Omega,長得也好看,如果選擇當經理一定會很受歡迎,為什么非要堅持當選手呢?”
“因為我想打棒球,這就足夠了。”御幸一也的回答很簡略,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喜歡蹲在本壘板后接住各種各樣的投球,也喜歡看腦子不好使的家伙被我戲耍的團團轉。”
“但是你根本沒有機會蹲在本壘板后。”渡邊久志聲音很輕,輕的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語,“真的有那么喜歡嗎?沒有半點天賦,身體強度完全跟不上其他人,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身處于這支隊伍的定位,等四五年后再回想現在,恐怕只會抱怨曾經的自己浪費太多時間在無用功上。”
有那么一個瞬間,眼前的渡邊久志與混亂記憶中的渡邊久志混合在一起,而曾被身為隊長的他說過一次的話再次脫口而出:“那就退出棒球部吧。當你開始猶豫的時候,已經不適合待在這里了。”
乍聽之下渡邊久志詫異而憤怒,但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了什么,比起實力增長緩慢而心急的自己,實力零增長卻因為曾經的執拗拉不下臉的御幸一也或許才是更想退出的那個人。
覺得已經看穿一切的渡邊久志輕笑一聲,用他獨有的溫溫柔柔的聲音說出了在御幸一也聽來異常殘忍的話:“該退出的是你才對,御幸君不好意思說的話,我很樂意代為傳達。”
——
比起在青道諸事不順的御幸一也,順利成為大阪桐生棒球部成員的澤村榮純可謂是稱心如意。
作為全國馳名的頂級豪門,大阪桐生棒球部貴精不貴多,三個年級總人數只有六十余人,卻個個都有著極其光輝的履歷。按理說都是天之驕子誰都不服誰很正常,沒打起來就已經是燒了高香了,想讓他們聽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Alpha的引導?完全是天方夜譚。
“懂不懂什么叫同性相斥一山不容二虎啊?”
“就你還虎呢,撐死也就是頭猩猩!”
“鄭重聲明一下,我至今仍對小澤村是Alpha這件事報以懷疑的態度。”
二三年級的前輩們第N次提出質疑,哪怕白紙黑字的信息素化驗報告懟到了臉上,也無法改變這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只相信自己所見的棒球笨蛋們。
“看看咱們。”棒球部幾乎個個都是一米八往上的高個壯漢,嚴酷的訓練造就了黑紅的皮膚、結實的肌肉和爆發力呈正相關的極粗的胳膊腿兒。
“再看看小澤村。”發育期一米七出頭的身高在隊友們的熱情包圍下連炸毛豎起的呆毛都看不到,香香軟軟的,身上只有洗衣凝珠的味道卻意外的讓人平和,放在肌肉猛男們的旁邊簡直堪稱小小的一只,反差的同時顯得可愛極了。
任誰看了去,都會覺得這是個活潑開朗的Omega吧!
“沒錯沒錯!”致力于散播謠言的松田汐因次次都附和來他這里尋求認同的前輩們,“榮純那么可愛當然是Omega!”
堪稱大桐造謠第一人。
“這話你敢不敢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啊你個混蛋樂子人!”
背后說人閑話終究是沒能逃過必被正主逮個正著的定律,澤村榮純通過繞背和潛行的判定,順利在這群閑著沒事干的家伙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出現在松田汐因的背后,摁著他的肩膀就是一通猛搖。
“嗚啊!”毫無防備的松田汐因被晃得腦子都要被搖出來了,眼前直冒金星,他干脆頭一歪靠在了比他矮半頭的澤村榮純身上,“不說,知不知道好話不說第二遍啊。”
“唔姆姆姆姆——”澤村榮純生氣的從晃肩膀改為揪著衣領搖晃,但很不幸的,由于松田汐因身高上的優勢比較明顯,他就算是手臂抬高也沒能將人拎起來。
松田汐因甚至踮了踮腳尖以示配合,簡直要把澤村榮純給當場氣哭。
不過澤村榮純是誰,他可是天生Alpha曾經統領整個村鎮的孩子王,怎么可能被區區一只松田給打垮。他癟了癟嘴,迅速的調整好情緒松開了揪著某人衣領的手,甚至還幫忙整理了一下,轉頭就朝著別人跑去:“翔太郎今天能陪我練習投球嗎?我可以等阿勇和小亮投完再投的,也不用投多,二十球讓我不手生就可以。拜托了拜托了!”
“喂!我才你是你的捕手!”松田汐因匆匆追過來,“不要干擾其他同學的訓練計劃啦!”
澤村榮純才不愿意搭理背地里拼命謠言說他香香軟軟的松田汐因,而是雙手合十,眼巴巴的仰頭看著身高介于他們兩人之間身體卻明顯要更魁梧的工藤翔太郎,金棕色的大眼睛里滿是真誠和懇切:“翔太郎翔太郎,等訓練結束后我請你喝飲料幫你打飯搓背洗衣服!”
“你還會洗衣服?”松田汐因表示不相信。
“我干嘛要會洗衣服,不是有洗衣機嗎?”澤村榮純沒來由的一副驕傲的樣子。
“……哈?”
這三個人都是一年級生,同屆原有八個投手三個捕手,后來專攻內野的松田汐因也被塞進捕手陣容,總算是正正好好能二對一的分配開。其中工藤翔太郎履歷最輝煌蹲捕技術也是最好的,就由他負責投手中(目前)最出色的谷山勇和別所亮,而半路出家的松田汐因當然是負責從零開始的萌新投手澤村榮純以及另一個兼任捕手的投手河原空,除了教練指定的組合外相互之間還真沒配合過。
大家都參加過國家隊啦邀請賽之類的(除了澤村榮純),升入高中之前一起參加過比賽才結交了這段孽緣的工藤翔太郎在春假期間沒少被松田汐因“我馬上就要擁有可愛小O啦”之類的碎碎念洗腦,此時面對著星星眼的澤村榮純,竟真覺得有點可愛,連原搭檔優先都考慮到了,他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好,只是二三十球的話我沒問題。”
可以投球就已經是驚喜了,一聽說可以投的球數又多了十個,澤村榮純樂得一蹦三尺高直呼“好耶!”,完全無視掉了近在身側皺著張臉似乎是有點委屈的松田汐因。
“你的捕手是我,干嘛非得去找別的捕手,是我技術不夠好嗎?”松田汐因相當不服氣,一點沒有自己是剛剛換了新守備位置的自覺,反而因為教練曾夸他有做捕手的天分而沾沾自喜,自然是見不得自家投手要跟自己散伙。
澤村榮純送他一對翻上天的白眼:“誰讓你饞我身子的,拒絕職權騷擾從我做起,要勇敢的說‘不’!”他抬起雙臂在身前組成×的形狀,大聲說道:“達咩達咩達咩噠!”
“禁止達咩!”
第174章 No.05大桐ABO
大阪桐生的投手之間競爭壓力相當大, 想想看,一年級和三年級各有八個投手,二年級少一點也足足有五個投手, 總共才六十幾人的隊伍里投手占據三分之一以上的份額。
換到其他學校, 就算同樣是豪門, 整個投手陣能有五個可用的已經算是板凳有深度了, 其中一個挑大梁的王牌,一個比較靠得住的中繼,運氣好的還能再有個關鍵時刻救火的,剩下倆基本上水平只能打打練習賽,正式比賽中根本不敢讓他們上場那種,上就是奔著給人開門去的。
而大阪桐生不一樣, 這兒的投手不但多如過江之鯽,還個個都是出身地縣最靚的崽, 這個是U15國家隊主力, 那個是少棒冠軍隊王牌,還有縣大會選拔代表、全國賽事best9之類,每年的采訪被其他學校監督看到口水會同時從眼角和嘴角往下流的程度。
雖然當地媒體特色是夸張,還喜歡給選手冠上稀奇古怪中二感滿滿的稱號。“中學生最強”、“日本No.1右腕”、“史上最強怪物中學生”都算是正常掛的了, 還有“強肩強打的大黑柱”這種意味不明的存在, 但毫無疑問有著“宇宙戰隊”之稱的大阪桐生在起跑線便領先了許多步。
比天賦更可怕的是, 擁有老天爺喂飯吃的絕佳天賦的這群人竟然個個都非常努力, 這可讓自詡平凡的那部分人怎么活?
名為棒球留學, 實際上并不享受任何優惠政策(高野連*對特招生名額有限制), 這種情況下仍愿意背井離鄉來大阪桐生的棒球選手必定對自身的實力有信心, 同時對未來的發展有野心,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落下, 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的風氣。
澤村榮純和松田汐因自然也是內卷大軍中的一份子,前者從零?開始,后者半路轉行,先天落后其他人許多,但礙不住兩個人對棒球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要不是打基礎的階段用腦子比用身體多,他倆早就雙雙躺平因為過度訓練被送進校醫院了。
但是吧……怎么說呢,他倆都覺得并不存在的腦子隱隱幻痛,很可能要因為過度用腦先一步開展校醫院一日游。
四月開學,到六月中旬從最早熱起來的南邊開始這一年最重量級的全國高校野球選手權大會的地區預選賽,對于新人而言只有短短兩個半月提高自己的水平,去與多一年兩年訓練量和比賽經驗的前輩們競爭寶貴的二十個正選號碼。
澤村榮純基礎實在太差,即使他的進步速度讓教練組和隊友們瞠目結舌,但仍沒到能獲得一張號碼布的水平。
好在他是難得的調和者,為了讓他盡快與隊伍磨合好,能在今年的三年級退役后立刻上崗,能以經理的身份得到隨隊遠征的機會。
松田汐因就沒這個好命了,只能乖乖待在學校接受理論課的摧殘。
練習賽走了程序后成績同樣會被記錄在案作為參考數據,但到底不是正式比賽,對人數上要求沒那么嚴格,理論上來講就算遠道而來客場作戰的學校愿意把全校人拉來也是可以的,只是沒人會這么干就是了。
大阪桐生家底殷實,帶了七個投手出來輪流打練習賽,其中三年級的四個,二年級的兩個,以及一個一年級實際上是經理的澤村榮純,其他的位置基本沒有替補,任誰都知道由松本監督親自帶的這隊基本就是今年的參賽成員了。
留在學校的倒也不是完全沒希望,他們負責主場迎戰來遠征的學校,只要表現得足夠優秀,在大名單定下之前仍有可能上位。
遠征隊伍一天兩場比賽,晚上就睡在大巴上趕路,起初還有毛病多一點坐著睡不著的,連續兩三天的趕場子之后,個個都是上了車倒頭就睡根本沒有額外的精力犯矯情,萬一練習賽時狀態不好被換下了就很難再有上場機會,畢竟這幫神仙投手人均投打雙.修,二刀流玩得溜溜的,為了增加自己上場的幾率誰還沒個第二位置可以守了。
長線作戰帶來的疲憊不是輕易就能消化掉的,即使是大阪桐生的棒球瘋子們也有些吃不消,但硬實力擺在那里,仍舊一路高歌猛進,今年開春至今未嘗敗績,下午是東京地區最后一場練習賽,打完了就能有足足兩天的休整時間。
在眾人的歡呼過后,松本監督公布了練習賽的先發陣容:“今天下午對青道的比賽,館投球,柴田蹲捕,其他位置暫時先不換人。”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投手館廣美會是大阪桐生今年的王牌,倒不是因為他在二十一個投手中水平最高,而是眾所周知的,大阪桐生選王牌與其他學校有著本質區別,通常是只會投球(當然得投得足夠好才行),其他方面都不太堪當大任的選手擔當。
館廣美的球質沉重讓擊球員很難打出去,尤其擅長曲球,最大的缺點是由于沒能像隊友一樣多面發展導致他自信心有些不足。
“青道打強投弱的評價,這幾年沒進過甲子園,現在的王牌去年幾乎沒上過場,只有秋大會輸給市大三高和關東大賽的幾場有影像,總體上情報不多,但以我們的實力沒情報也一樣打。”隊長拿著薄薄的資料講了幾句后插了個U盤用車載電視播放,車頭和中段吊起來的兩個小電視,清晰度實在堪憂,除了最近的兩排,后面的人連人都很難分清哪隊是哪隊。
認真看的人不多,費眼耗精神不如閉目養神。
澤村榮純是為數不多在認真看的,瞪著一雙大眼睛費力的辨認映畫中模糊小人的球種和方位,自從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一二年級都只能以經理的身份待在隊里之后,他就開始向三年級的前輩學習寫記分冊,雖然準確率堪憂,但誰能對努力上進的小朋友說不呢。
大巴車駛入青道的校園,終于能下車呼吸新鮮空氣能用自己的雙腿行走的高中生們像是刑滿釋放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隨后一年級小朋友般列隊跟著青道派來帶路的人整整齊齊去上廁所。
等大部隊解決完生理問題,進了備戰區,放下包開始準備熱身的時候,松本監督突然開口阻止了往外拿球套的館廣美:“館不著急熱身。澤村,你的球套和釘鞋帶了嗎?”
“啊……好的。”館廣美不明所以的點頭應下,以與外表不符的乖巧坐了回去。
而被從天而降的大餅砸得暈暈乎乎的澤村榮純讓隊友推了幾下才反應過來,一聲洪亮的“是”尚未殺敵先自傷八百,一時間周圍的人耳朵都嗡嗡作響。
“怎么突然就……”隊長有些擔心館廣美的情緒,又擔心大家對突然上位的澤村榮純不滿,剛開口想問一下原因,才發現松本監督的臉不知何時有點發黑,活像是有什么不祥之兆。
松本監督平時也總掛著個笑臉,但這次的笑容卻十分有壓迫感,他笑瞇了眼睛,目光掃向青道監督那邊,將手里那份出場名單給到隊長:“青道對付我們大阪桐生竟然派出一年級的菜鳥投手,想必一定是個潛力無限的好投手吧。”
“哈哈,磨刀也得當心創了刃。”多少有點天然黑屬性在身上的隊長笑得挺爽朗,拍了拍馬上要上場的一棒打者,“不用管青道想做什么,我們全力以赴就行了,打一場好比賽!”
“嗯。”相當了解自家隊長的一棒壓著帽檐點了點頭,上場后沒有耽誤時間做任何觀察,第一球就揮棒擊出了安打。
隔著一個球場的距離,人均視力5.0的大家都看到了青道人臉上難以掩飾的驚訝,心中怒氣更盛,難不成對面還真以為一個一年級生能壓制的住大阪桐生的打線?
開什么玩笑!
憤怒中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水平的大阪桐生的打線連了起來,連得兩分之后,一出滿壘的情況下因為連續四壞又擠了一分后,輪到八棒打者時居然沒人上場。
“八棒……”青道那邊著急上火的磨著片岡監督換投的太田部長看了眼大阪桐生遞過來的出戰表,很明顯的松了口氣,也不再著急忙慌的催著換下一年級的降谷曉,“八棒是桐生的王牌館廣美,排在這個打序應該不是雙刀流的。”
而大阪桐生這邊找了半天才看到澤村榮純就蹲在松本監督腳邊聽他和被四壞擠回來的四棒說青道一年級的球速可以但是很好打,幾個前輩一擁而上,這個給戴手套護肘,那個幫忙穿腿甲,還有個拿著球棒把澤村榮純手上的球套來了個強行一換一。
突然被包圍了的澤村榮純自己卻一臉茫然:“啊?”
負責帶澤村榮純勉強算得上是師傅的經理前輩一巴掌糊在他后腦勺上:“笨蛋,你既然要替廣美投球,他的打席你也得上!”
“哦哦哦哦哦哦哦我這就去!”澤村榮純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身往本壘沖。
“笨蛋你沒戴頭盔啊!!!”經理前輩心力交瘁的快步追上把頭盔摁到澤村榮純腦袋上,一邊幫忙扣好一邊囑咐著,“對面的一年級好壞球很明顯,控球也不太穩,小心躲著點別被砸到,聽到沒有?”
初次在比賽中上場興奮得不得了,澤村榮純哪里還聽得進去:“嗯嗯知道啦,前輩好啰嗦哦像媽……”
“嗯?給你個機會整理一下語言。”經理前輩瞇起了眼睛。
“我是說男媽媽好耶就要男媽媽!”
第175章 No.05大桐ABO
此時除了站在球場外觀戰的御幸一也和大阪桐生這邊, 還沒人意識到此時站上打擊區的并不是賽前交換出場名單上的館廣美,到底不是同一賽區沒有競爭關系,且青道一開始就沒想過贏這場練習賽, 因此根本就沒整理情報。
澤村榮純才不管那些, 能以經理的身份隨隊遠征已經夠幸運, 這還是第一次獲準上場, 興奮得不得了。雖然中途被前輩敲打一番,等穿著釘鞋踏踏實實的站在球場上時,心情就再次無法抑制的飛揚起來。
他先是嗓音洪亮的跟裁判員問好,隨后又對蹲在本壘板后的青道捕手克里斯打了招呼:“前輩請多指教哦!”
因自家的一年級投手瘋狂送分卻礙于監督的指示不能主動叫暫停干預而有些心煩的克里斯聞言抬頭,心中不禁感嘆著對方的身型實在是小了些難道是個Omega投手,面上禮貌的回應了一個友好的微笑:“我和館同學同年級, 不用那么客氣。”
澤村榮純實誠的打算解釋:“誒?我不是……”
裁判莫得感情的打斷了他的話:“比賽中不要一直聊天,投手可以開球了。”
“好的!”澤村榮純甩了甩球棒, 惡狠狠的盯著投手丘上的降谷曉, 氣勢很足但站的位置卻比較靠后,看來是礙于經理師傅的淫威把叮囑的話聽進去了。
大阪桐生這邊對澤村榮純的打擊壓根就沒報任何期望,作為一個初學者,他的所有時間都用來專注于學習棒球知識和提升身為投手的水平, 打擊方面的技能他一次都沒練習過, 除非天賦異稟, 否則這一打席就是純純的白送。
果不其然, 降谷曉的豪速球裹挾著風聲呼嘯而來, 澤村榮純一記大力空揮, 球是一點兒都沒碰到, 倒把自己給擰成了麻花。
雙方都倒吸一口涼氣,打擊水平也太爛了吧?還有這是什么逆天的柔韌性啊?就算是Omega有性別優勢也軟的過分了吧?真的不會扭到腰嗎?
既不是Omega也沒有扭到腰的澤村榮純將手中的球棒舞得虎虎生風, 嘴里大聲念叨著:“很好,就只差一點,下一球我一定能打出去!”
離得最近看得最清楚聽得最明白的克里斯和主裁判都流露出驚到了的表情,他哪來的自信,剛剛那叫差一點嗎?差億點還差不多,而且那分明是個長了眼睛都能看得出的壞球,根本沒有揮棒的必要,更沒有揮大棒的必要。
大阪桐生那邊見澤村榮純活蹦亂跳不像是傷到的樣子都松了口氣,現任經理咯吱咯吱咬起了牙,平時溫柔的Omega身上冒著黑氣,讓一眾三年級的Alpha們默不作聲的遠離了些,一時間應援席除了經理大喊的“笨蛋不許大力揮棒”外沒人敢吱聲。
澤村榮純抖了一下,手臂夾緊塌著腰撅著屁股擺出等待打擊的姿勢,外行的姿勢看得隊友前輩們一陣陣的心梗。
“回去給小澤村開小灶加訓吧?”
“加訓,必須加訓。”
“至少揮棒的基本姿勢要教一下。”
“打擊不好沒關系,廣美打擊也不行,但起碼要能裝裝樣子啊!”
七嘴八舌間,澤村榮純的訓練量蹭蹭增長了不少,不過他自己是完全不在意這個的,甚至還會很高興。投球在他心里固然是第一優先級,但其實只要打棒球就非常歡迎,讓人頭大的理論知識背書除外。
“呯”
清脆的擊打聲在嘈雜的環境中意外的醒目,還在為澤村榮純訓練量不停加碼的眾人紛紛住嘴,激動的扒著護欄探出腦袋去看,下一秒就看見青道的二壘手飛撲接住飛行高度極低內野彈地球,一個瀟灑的回首望月將球傳給及時補位二壘的游擊手,稍稍猶豫后將球傳給到第三個人一壘手的手套中。
“Out!”“Out!”由于滿壘的情況下打出去會強迫進壘,二壘裁判和一壘裁判先后給出了出局的手勢。
不過三壘跑者在兩出局之前沖回了本壘,把分差拉開到了四分之多。
但總算是湊齊了三個出局數,結束掉這漫長的第一局上半,青道這邊往場下跑的選手們齊齊的松了口氣。
怎么說呢,雖然只相處了兩個月,但大家都對降谷曉這個一年級新生的固執程度有所了解,知道他仗著無與倫比的速球天賦胡來,也知道監督就是想利用大阪桐生來磨他的性子。
可剛才那半局的投球質量實在拿不上臺面,要不是小湊亮介的守備美技就真讓讓大阪桐生的打線走完一輪了,同樣以棒球豪門自居的青道完全無法接受這種懸殊的差距。
“桐生的投手就是剛才的八棒吧,那么小一只真的是三年級生嗎?”伊佐敷純用充斥著殺意的目光盯著對面的休息區。
“看著倒是挺可愛的,這種小只的Omega要是被狠狠打爆的話一定會哭吧。”倉持洋一也配合的露出了惡人顏。
再加上戴著墨鏡不像好人的片岡監督,一臉嚴肅的隊長結城哲也,因降谷曉頭疼不已卻礙于監督命令不能干預而板著臉的克里斯,沉默不語的增子透,還有渾身散發著可怖黑氣的小湊亮介……青道這幫人像極了黑惡勢力在線尋仇
然后兩個在雷區瘋狂蹦迪的家伙被小湊亮介在肋緣各狠戳了一指頭。
大阪桐生可不知道青道在想什么,大家都趁著澤村榮純因為打出雙殺打導致進攻結束而悶悶不樂的好機會,逮著低垂的小腦袋群起而rua之。
“現在還在比賽中,想自責的話,留到比賽結束后的復盤再說吧。”隊長很熟練安慰著缺乏比賽經驗的小后輩。
“開心點,你還賺了一個打點呢。”剛才大膽賭了一把青道不會回傳本壘提前起跑賺回一分的前輩朝他擠擠眼睛。
“打起精神來,接下來可是你的初次登板,不好好表現的話,對不起廣美的犧牲哦。”憑借師傅身份占據VIP位置的經理rua的最狠,感覺其用力之猛會讓澤村榮純未當上王牌就先成小禿瓢。
捕手也上前rua了他一把:“別緊張,放心大膽的投,無論怎樣的球我都會穩穩接下的。”作為一個從少棒時期就有“世代No.1怪物捕手”名號的捕手,他有充足的自信和實力兌現這個承諾。
“嗯,一定好好投。”澤村榮純用力的點著頭。雙殺打帶來的只是有一點郁悶,即使沒人管他也能很快調整好心態,但有了前輩們的鼓勵,他的底氣明顯更足了,“我不緊張,有前輩們在身后守備一定超安心的!”
松本監督見選手們精神面貌都很不錯,覺得沒必要多說什么,拍了拍手讓他們進場熱身練習,看著在投手丘上一球接一球投得十分歡快的澤村榮純,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人來瘋型的選手么?”
人來瘋……一眾替補看了看澤村榮純,覺得監督的總結實在是非常到位了。
青道還是雷打不動的打序,一棒從跑得快的游擊手倉持洋一開始。剛才從準備區看到練習熱身的投球速度并不算快,感覺是很容易打的類型,但一想到這個投手竟然能在大阪桐生那樣的隊伍中殺出重圍當上王牌必然是有特殊的地方,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倉持洋一心下打定主意要先看兩球,也算是幫后面上場的隊友們收集些情報,為此特意練習過雙刀流的他選擇站在右打那邊。但當親眼看到球眨眼間出現在面前時,手臂莫名的揮動起來卻有些晚了,順利的打了空氣一頓。
第二球進壘上飄正巧在比較模糊的邊界處,短暫的思考后倉持洋一硬生生忍住了沒揮棒。
結果主裁判給了個好球。
偷好球的捕手深藏功與名。
兩好零壞打者被追逼,空氣瞬間就緊張起來。要知道大桐開局8個打席6個上壘拿了4分,換成青道這邊眼看著一棒就要光速出局了,真正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場內外看比賽的比比賽中的還要緊張,只能站在鐵絲網外的御幸一也對于正在投球的澤村榮純十分眼饞,他也想上場比賽,他都好久沒有接過球了!
從休息區和降谷曉一前一后走出來到場邊投接球保持肩膀狀態的克里斯看到扒鐵絲網的御幸一也時腳步一頓,險些想要調轉頭回去,但見降谷曉已經站定,他只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在足夠遠的位置蹲下準備接球。
御幸一也卻主動開口向克里斯點名討教(挑釁):“現在的降谷唯一的優點球速因為集訓發揮不出來,沒有控球、球種單一,還不聽指揮,克里斯前輩打算怎么引導他呢?”
降谷曉完全無視掉了御幸一也的存在,對于他而言一個弱小的接不住他的球的家伙根本沒有機會的必要。
克里斯倒是多看了御幸一也一眼,卻沒有回答,實在是沒什么可說的。他不喜歡降谷曉這樣不聽勸不服管把捕手當工具人的投手,而片岡監督想搞挫折教育磨刀,他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幾乎什么事都做不了也不能做,就很氣悶。
“克里斯!馬上到你的打席了!”休息區那邊有人叫喊。
“這么快嗎?”投接球熱身時沒關注場上變化的克里斯聞言趕快起身過去,好幾個人迎上來幫忙更換防具,他終于有機會觀察一下場上的變化。
兩出局一壘有跑者,而站在打擊區的正是青道的不動四棒、全面發展的隊長結城哲也。
克里斯側了側頭,對著亦步亦趨跟隨他回到休息區降谷曉說道:“大家都在為了你努力縮小分差,所以待會兒放輕松的投球就行,別的什么都不用管。”
降谷曉:“……我不緊張,不用管我。”
第176章 No.05大桐ABO
降谷曉不緊張這個事不用他說, 情商并不低的克里斯也能看得出來,畢竟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無視配球亂投一氣,和日常練習將他或者另一個捕手當接球工具人只想著催球速時, 簡直一模一樣。
而他雖然不喜歡降谷曉的的傲慢, 卻也擔心監督粗暴的磨刀方式會把刀磨斷, 這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隱晦提醒。
可惜對方并不領情。
克里斯自覺在Alpha中性格算溫和的, 卻不是完全沒脾氣,這種勸了不聽說了不改的家伙,他又不是降谷曉的爸媽師長,沒道理就得百依百順慣著,有那時間精力不如多觀察一下大阪桐生的Omega王牌。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克里斯作為一個優秀的捕手卻能察覺到澤村榮純的投球略顯青澀, 這不該是一個有著光輝履歷和不少比賽經驗的三年級王牌投手的表現。但不同于降谷曉將大量球數浪費在壞球上,澤村榮純的球數少, 投球節奏極快, 偏好在好球區決勝負,不擅長應對技巧型打者,但是被糾纏了依然穩健,更多的從旁觀的角度就看不出來了。
沒一會兒功夫, 結城哲也擊出的球以近乎平直的拋物線在左外野落地, 可惜距離不算遠, 被大阪桐生的守備及時接住, 腳程并不算快的小湊亮介只從一壘跑到二壘沒敢冒進。
作為青道打率僅次于隊長的結城哲也的五棒克里斯站上打擊區, 迎面就被燦爛的笑臉晃了一下子, 緊接著右側后方就傳來洶涌的敵意, 心里免不了的犯嘀咕就一場練習賽應該犯不著用盤外招吧。
殊不知只是因為澤村榮純對所有的捕手都天然帶著好感濾鏡罷了。
大阪桐生的正捕手顯然也很清楚這點,但礙不住同行相輕, 再加上他雙標且護短,完全不顧是己方先表達出好感的,給出了非常心機的配球。
棒球知識的學習程度還沒到配球部分的澤村榮純不解其意,好在他足夠聽話,不折不扣的將捕手給的指示執行出來,用一個進壘角度大到離譜的卡特球拿下第一個好球數。
“……好球!”裁判遲疑過后給出了判斷。
克里斯沒揮棒卻抬手“先別投球”的手勢,腳下踢著并沒有不平整的地面回味剛才令他興奮的顫栗的投球——出手時會有一瞬間的視覺盲區,導致看不到出手點,本來剩余的反應時間就少,他還以為那會是個投偏了的壞球便沒揮棒,沒想到居然是如此讓人驚艷的變化球,憑借這兩個優點的確有了競爭王牌的資本,果然有些情報只有正面對決時才能看出來。
第二球的球路很甜*,軌跡跟前一球差不多,雖然一副快來打我我真的很好打的樣子卻似乎是奔著好球區以外去的。
克里斯猶豫之后又沒有揮棒,他不是沒考慮過連續兩個刁鉆卡特球的情形,但現在比賽才剛開始,遠沒到被追逼的程度,不如多觀察一下情況,只消耗球數也是好的,更何況他想看看這個小王牌的直球是怎樣的。
然后這一球就還真是個直球,進壘后沒拐彎,徑直從克里斯的膝蓋上方飛過,險些蹭到他的大腿。
好在不是觸身球。
“壞球!”裁判做出一好一壞的手勢,示意投手可以繼續投球。
還是太青澀了,見過直球后克里斯改變了想法,暗地里搖頭,這不該是能當上大阪桐生王牌的水平,變化球確實令人經驗,但直球才是根本完成度卻連自家二年級后輩都不如。如果一二年級生或可稱作未來可期,三年級就太晚了些,完全來不及應對即將到來的地區賽事。
只是這樣水平的投球的話,這場比賽也不算毫無希望。
早已看出澤村榮純不擅長應付纏打的克里斯看了三球后開始出手,將兩好一壞的局面逆轉為兩好三壞還在不停拉界外球,試圖讓投手先一步沉不住氣崩潰掉。
換個心理素質差點的可能真就被得逞了,可惜克里斯算計的對手是大心臟的澤村榮純,他當初帶著連球棒拿倒的小伙伴打比賽都沒破防過,現在能投更多的球只有開心沒有哪怕一丁點兒氣餒。
眼看克里斯纏了近十球,大阪桐生的捕手覺得鋪墊的差不多可以收網后給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指示。
澤村榮純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唇角也開始上揚,好在他還記得要保密,強壓下興奮把嘴唇抿緊拉平,藏在手套中的左手轉了轉球,更換了握球的手勢,在裁判示意可以開球后立刻投了出去。
紅中?難道是節奏太快失投了?
這仿佛時速140公里的發球機喂球似的紅中直球讓克里斯瞳孔收縮,每天上千次揮棒積累下的肌肉記憶在意識操控前無比流暢的揮出這一棒,但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球與球棒之間巨大的摩擦力,幾乎要握不住球棒,鉚足了勁頭才將球給打出去。
打到界外是不可能了,只能賭一把球能落地。
“呯!”伴隨著清脆的打擊聲,球倒飛而出朝著三壘后方落去,克里斯扔掉球棒朝一壘沖刺,原本位于二壘的小湊亮介和一壘的結城哲也強迫進壘,出于對克里斯實力的信任全都提前跑動起來。
大阪桐生的三壘手努力跳起來但沒能夠到從頭頂越過的球,好在右外野手在他身后及時堵住空檔,接到球迅速傳給踩在壘包上等待已久的二壘手。
傳球終究是比人邁動雙腿要快一些,二壘裁判果斷給出了出局的判定。
至此大阪桐生集齊了三個出局數,第一局結束,無失分還讓青道殘了一二壘,跑下場的小投手被隊友熱情的圍著揉搓,那股子得意勁兒隔著半個場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被最后那個尾勁球騙上鉤的克里斯看著對面休息區的熱鬧,很是向往的嘆了口氣,他自然看得出這是對方捕手的謀劃,即使如此也想要這種心大穩健還聽話的投手啊,如果對方的Omega小投手來的時候青道的話,克里斯自信和他搭檔三年對方的實力絕對不止現在這樣。
又或許因為是Omega比較嬌氣才沒練好?
接下來的比賽讓克里斯推翻了這個猜想。
對方的小投手展現出了驚人的體力和意志力,無論面對的是全壘打還是零出滿壘的危機都毫不動搖,即使丟分也不能讓他的投球姿勢變形,五局九十多球依然不見狀態下降。
己方的降谷曉在丟掉近兩位數的分數后終于有了軟化的苗頭,開始向克里斯求教如何才能不再失分,可是地獄集訓導致的疲憊和每一局都要從一到九走一輪所耗費的不停投球,讓他本就不怎么樣的控球雪上加霜,克里斯再怎么絞盡腦汁配球,投手根本投不到也沒辦法。
第五局結束后,雙方沒有任何協商卻很有默契的同時換投,此時大阪桐生以11:4的大比分領先,這要不是場練習賽的話恐怕很快就能提前結束了。
可惜練習賽得打滿九局,青道真正的王牌丹波光一郎上場后與克里斯配合默契,雖然沒有能完全壓制住大阪桐生的重火力,好歹沒讓對方的打線連貫起來。
大阪桐生的王牌館廣美也終于得以上場投球,將換人紙條遞出去后裁判和得知消息的青道一干人等都陷入迷茫:這個新登板的笑起來很恐怖的家伙才是館廣美的話,之前投球的是誰啊?大阪桐生的實力恐怖如斯,連替補投手都這么強的嗎?
比賽進行中沒人有閑暇解疑答惑,等九局結束后雙方交流時,克里斯迫不及待的問出了這個問題,為自己贏得了來自大阪桐生警惕防狼的敵視。
跑了趟廁所回來的澤村榮純像是感受不到空氣中Alpha們互相傾軋不肯示弱的信息素一樣,十分熱情的上前跟克里斯打招呼:“瀧川前輩好,我是大阪桐生一年級的澤村榮純,是個投手!”
“一年級?!”有意無意關注著這邊的青道有人驚呼出聲。
克里斯驚訝的同時又覺得在情理之中,這么一來那些青澀和不成熟就都說得通了,主動伸出左手略帶強制性的握住了澤村榮純的手,用同樣的格式回應道:“澤村君你好,我是青道三年級的捕手瀧川克里斯優,你的投球非常有魅力,有機會的話我想嘗試接一下。”
這并非客套話,哪個捕手見識到那么漂亮的卡特球不會想接接試試呢?而握手同樣能了解到一些信息,比如投手手指的長度和柔軟度、指尖掌心的殘繭等等,光是克里斯摸到的繭子就可以斷定對方的訓練量絕對超乎想象的多。
有天賦又肯努力,這樣的投手怎么就沒落在青道的碗里呢?
“喂,我說青道的家伙,摸我們家投手的小手上癮了是吧?!還不趕緊松手!”極有危機意識的大阪桐生的前輩們防賊一樣防著。
澤村榮純卻不覺得有什么,朝前輩們笑了笑:“前輩們太緊張啦,我和瀧川前輩都是Alpha,能有什么事呢。”
看著自家白菜不諳世事的天真笑顏,前輩們更擔心了:“都是Alpha怎么了,都是Alpha也不能占你便宜!這年頭無論什么性別都得保護好自己才行。”
“等等,等一下!”鐵絲網外傳來一聲驚呼,“澤村榮純你居然不是Omega?怎么可能!”
雖然大家也覺得不像,但大聲喊出來的老實人就那一個,眾人的目光都朝那個方向看過去,是個戴著炫酷防風鏡長相帥氣,但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家伙,正是御幸一也。
第177章 No.05大桐ABO
眾所周知, 老實人除了接盤,就是被裹上雞蛋面包糠炸一炸用來饞哭隔壁小朋友,萬萬沒有“放過他”這種選項。
而當了一回憨憨老實人的御幸一也的人緣本來就不好, 又搞出這么一出來, 讓周圍看比賽的人離得他遠了些, 形成了一小圈真空地帶, 就讓他顯得更為……格格不入。
“怎么又是你啊!”倉持洋一有些煩躁,他跟御幸一也在同一個班級,平時沒什么來往,偶爾有公事或其他什么原因不得不交流時,對方總會流露出對他的熟稔,讓他一直以來非常不爽, 隔著老遠就沖著那邊吆喝,“你認識人家嗎就擱哪里喊, 有你什么事啊!”
御幸一也完全不理會倉持洋一, 護目鏡下戴著隱形眼鏡被擋住了瞳色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澤村榮純。
根本不認識御幸一也的澤村榮純跟隊長和經理師傅討了饒后,一路小跑來到御幸一也面前,當然中間還有球場的鐵絲網的。還沒靠得多近時,他便嗅到一種極其提神醒腦的清涼味道, 再往前走, 那個味道便升級成了刺鼻辣眼睛, 不好形容總之就是攻擊性很強。
不想繼續靠近的澤村榮純倒退了幾步, 紅著眼睛不停的揉著鼻子, 他因為二次發育還沒開始一直對信息素不敏感, 這是第一次接觸這么狂暴的Omega信息素, 害得他明明噴了阻斷劑,還是應激性的釋放出一點信息素來與之對抗。
是的, 就算沒看到對方后脖頸的腺體,澤村榮純也能確定對方是個Omega了。
澤村榮純忍不住擔心,倒不是怕這么一大堆的Alpha都被勾出易感期,畢竟那個信息素的味道太下頭根本沖不起來。他就是覺得御幸一也很難過的樣子,有些不忍:“你還好吧?信息素好像很不穩定的樣子,需不需要去一趟醫務室?”
“沒必要。”御幸一也嗅到了隨風而來的,夾雜在汗臭味中,淡淡的如同春日暖陽照在身上般溫暖舒適的味道,奇跡般的讓他躁動不安的身體安靜下來,只剩臉紅得厲害。然而他完全不在乎,仍是將視線牢牢鎖定在澤村榮純身上,以近乎命令的口吻繼續說道:“今天你應該還能投球吧?你來投,我接。”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搭理他,一個連替補席都坐不上的非本校的Omega,憑什么能指揮得動另一家豪門的寶貝投手。
偏偏是對投球來者不拒的澤村榮純,他對所有的棒球選手自帶不低的初始好感度,對所有捕手更是天然戴著八百米厚的濾鏡,因此態度瞬間變得更加友善:“這位同學你也是位捕手嗎?”
“我的名字是御幸一也,沒錯,我是個捕手。”御幸一也答得干脆,言行舉止充斥著骨子里散發出的自信,即使他手邊連捕手的球套都沒有。
其實已經做完了收操的澤村榮純回頭瞟了眼經理師傅在收拾東西沒空管他,放下心又得瑟起來:“那你快進來,等會兒手臂敷上冰袋就不能投球了。”
坦誠的邀請像是兜頭澆下的一盆冰水,讓御幸一也清醒過來,即便澤村榮純同意了他的投接球邀請也是沒用的,在這個世界這個青道的自己,連踏進比賽用場地的資格都沒有。
御幸一也狠狠咬著牙內心爭斗了好一會兒,才認命似的向自己服了軟:“還是你出來吧,我……不方便進去。”
澤村榮純愣了下,不疑有他抬腳就開始往外走:“好,我這就出……”。
“澤村小混蛋你想去哪兒啊?”一個突然從背后冒出來的熟悉聲音打斷澤村榮純的話,嚇得他一激靈,緊接著他的耳朵就被人狠狠揪住,正是他千防萬防仍是沒能防住的經理前輩。這位男媽媽靠耳朵拎著齜牙咧嘴的澤村榮純不停地數落:“都做完收操了還想再投球,你胳膊是不想要了嗎?趕緊自覺一點把冰袋綁上!”
“可是……”澤村榮純試圖反抗,被殘酷的鎮壓不得翻身。
“可是什么可是,趕緊走了。” 經理前輩用毫不掩飾敵意的目光警告過御幸一也后強硬的將人連拉帶拖的弄走。
那一天,澤村榮純掙扎著回頭看過來的眼神非常戀戀不舍,那股子生離死別似的勁兒不像是演的,活活一個被王母娘娘強行帶走的小織女。
戲多到御幸一也從感動逐漸面無表情,他還不知道么,澤村榮純那家伙壓根不在乎捕手是誰,只要能投球就行!
然而小澤村有什么錯呢?小澤村只是想投球罷了。
第178章 No.05大桐ABO
大阪桐生今年的練習賽成績十分光鮮, 無論是外出遠征的一軍還是校內留守的二軍都未嘗敗績。隨著夏季大會開幕的臨近,大阪地方臺和朝日總部的采訪來了好幾趟,紙媒和日推上也保持著不低的熱度。
青春熱血的高野球兒仿佛與現實世界劃開了明確的界線, 線這邊為了達成制霸甲子園努力奮斗, 線那邊因突發具有傳染性的信息素紊亂病而人心惶惶。
過著封閉式寄宿生活的高中生們鮮少關心時事, 棒球訓練占據了絕大部分精力, 再有作業和游戲略一分擔便到了該入睡的時間,因此當他們中有人病倒,意識到這場堪稱災難的疫病時,已然到了全境淪陷的恐怖境地。
打開電視機,新聞報道中新增感染和死亡人數瘋狂攀升,而大街上仍舊人聲鼎沸, 祭典照常舉辦,市民球場的看臺滿滿當當, 大阪桐生全國級別的演奏部應援響亮到幾公里外都聽得到。但已經有了不祥預感的球兒們展現出比以往更加瘋狂的拼勁, 今年簽運不好的大阪桐生在強豪林立的大阪地區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接連戰勝清正社、金剛大阪、興國等老對頭拿下甲子園的出線權。
幾天后,分屬于西東京地區的青道與稻城實業的決賽中,在九局下半憑借隊長結城哲也的一記兩分本壘打再見了比賽, 時隔五年之久, 久違的贏得了進軍甲子園的資格。
隨著東京都東西兩區決出優勝, 本屆夏甲的49支地區代表隊全部確定下來, 媒體熱火朝天的分析實力給出預測, 各地縣紛紛為自家代表隊慶賀送行。這一切似乎都與選手們無關, 除了獲勝當天的慶功宴吃了頓好的外, 和平常沒什么區別,該吃吃該喝喝該訓練就訓練, 某些過度緊張的訓練量甚至還又加重了一點。
在帶隊經驗豐富的松本監督看來,會胡思亂想都是閑出來的毛病,多塞點訓練內容累到大腦空白沾枕頭就睡著,哪里還會有那么多有的沒的。
緊趕慢趕的媒體評價在抽簽之前發布出來,不出預料的大阪桐生以獨一份的5個A評價傲視群雄,熱門到朝日電視臺的記者又跑來錄了兩份采訪回去當熱斗甲子園的素材。
大阪桐生的隊伍氣氛卻沒受到什么影響,雖然有三個替補投手、一個替補捕手和一個主力外野手感染了那個聽起來很可怕的信息素紊亂傳染病,但先發陣容基本沒有變動,而大阪桐生可怕的板凳深度成了他們腰桿挺直的本錢。
時間很快到了8月3日,夏甲抽簽當天49支隊伍擁有背號的選手以及經理齊聚在大阪市音樂廳,偌大的舞臺上是幾米長的白板,已經將1A/B~25A共49個序號以樹狀圖的樣式列明,白板前方是放有號碼牌的桌子,兩位公證人員就站在桌子后確保流程的公平公正,另有三位來自不同學校的女經理人負責將抽簽結果掛到白板的相應位置。
隊長們不在臺下與隊友同坐,他們從舞臺一側入口沿著墻根單獨站成一排,按照事先抽好的順序依次上前抽簽。
再重申一次,大阪桐生今年的簽運是真的不太好。地區賽已經是地獄模式,除了不在同一半區的四分之一個種子隊將其他所有實力說得過去的隊伍打了個遍;夏甲也從抽簽開始便透露著不祥,抽簽順序排在了倒數第二個也就算了,等到隊長上臺時,留給大阪桐生的兩個空位,是從智辯學園和首輪輪空中二選一,前者是擁有4A媒體評價的豪強,后者可以韜光養晦好處多多。
而隊長不負眾望的,大手一揮把自家學校的名牌掛在了智辯學園的旁邊。
音樂廳頓時響起了掌聲和歡呼,環顧四周除了這兩個開局就要有我沒他的優勝的有力爭奪者神情扭曲,其他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歡快。
排在最后的山守學園的隊長更是樂開了花,本來以為自己是最倒霉的,沒想到最后時刻反轉了,瞬間成為全程最令人羨慕的天選之子。
隊長一張被陽光嚴重曬傷的臉黑里透著紅,回到寫著自家學校的名字的牌子下的空位,被坐在最外側的經理安慰的拍了拍肩:“就你那運氣,我都習慣了。等會兒代表宣誓你還去不去當分母?”
“去,為什么不去!”隊長屁股還沒坐穩就又彈了起來,梗著脖子站回到溜墻根站的隊伍中。
結果理所當然的沒有抽中,中選的是打過一次練習賽的青道的隊長結城哲也。
“恭喜啊,不過聽說宣誓的隊伍一般走不遠,你們可能加油了。”隊長友好的打了個招呼。
結城哲也點點頭,似乎完全沒聽出對方的調侃,認真的回應道:“青道的目標是全國制霸,這一次不會再輸給你們了。”
“啊,我拭目以待,就在決賽碰面好了。”
兩只手握在一起,然而兩人約定終究是沒能達成,就在距離夏甲開幕只剩三天時,進一步加劇的傳染病讓高野連公布了那個令無數球兒痛苦心碎的決定——受疫情影響夏甲將停賽,本年度不再舉辦。
第179章 No.05大桐ab0
“明明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 就已經失去了夢想。”
外界對于這一年的高野三年生們充滿了同情、遺憾與悵惘,明明緊急狀態已經解除,大家的生活正漸漸脫離信息素紊亂癥的困擾回到正軌, 為什么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啊!
停賽的消息來的太過突然, 太過殘忍。
對于百分之九十九的選手們而言, 三年級的這次是此生有且僅有一次前往甲子園的夢想舞臺, 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是拼盡全力追逐夢想后歸于平凡的普通人,未來和棒球的緣分只剩觀看比賽和教導自己的孩子。
可就是這么簡單純粹的希冀,卻被高高在上的厚生勞動省用一張輕飄飄的紙張輕易扼殺。
102屆夏季甲子園,中止。
短短的幾個音節組成簡短的一句話,如同魔咒,如同訃告。
相同的一幕在全國四十九個地區、近四千所學校的棒球部同時上演, 大阪桐生也不例外,六十多人或站或坐擠在活動室中, 空氣中難以避免的彌漫著運動后的汗臭味, 混雜上不同牌子的阻斷劑味道,和平時沒什么區別,此時卻意外的令人產生了反胃的應激反應。
“這……怎么可能呢?是騙人的對不對?”澤村榮純絕對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最先跳了出來, 最先大聲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一定是騙人的, 莫非今天是哪個不知名國家的愚人節, 還是說鄙人正在做噩夢呢?總之不可能是真的, 夏甲不可能停辦的!”
是啊, 怎么可能呢?
活動室內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在發泄自己的難以置信,秩序隨著調和者的情緒波動漸漸失控。
多少年來, 就連戰爭和經濟危機都沒能讓甲子園停辦,憑什么一個已經快被控制住的傳染病能做到?
然而就是做到了。
小說動畫漫畫一系列文娛作品的作者在創作時需要符合邏輯,現實并不需要,它不給任何伏筆就那么突兀的發生了,遠比有局限性的人類思維能想象出的情節更加富有戲劇性。
“都閉上嘴。”松本監督豐滿圓潤的臉上晦暗不明,像是在刻意壓制著自身的情緒,其實是在用成年Alpha的信息素強行震懾住尚不夠成熟的學生。
但信息素的的壓制是暫時的,他的視線緩慢的掃過房間中的每一個人,一字一頓緩慢而殘酷的將所有人都不愿接受的事實說出來給大家聽:“今年的夏甲中止不再舉辦,不意味著秋季大會也會被取消,從今天起開啟新隊伍重組和磨合。以及很遺憾,三年級的諸位自今日起從棒球部正式引退,感謝你們三年來的努力,辛苦大家了。”
說完,松本監督扶著肚子,向所有的學生鞠了一躬。
若說剛才大家還都處于拒絕相信現實的狀態,現在松本監督的這一番表態徹底擊碎了岌岌可危的理智,哭聲從無到有、從啜泣到嚎啕大哭,因有著毫無顧忌哭得最大聲的澤村榮純,其他人也敢于哭出聲來。那一張張扭曲的漲得通紅的臉,滿是眼淚鼻涕,眼睛的周圍因為太用力抹淚變得腫了起來,甚至有人哭到喘不上氣和不停打嗝的。
這份悲傷難過任誰都無能為力,只能讓他們自己去發泄,讓他們自己去調整。
同一時間在東京的青道室外棒球場卻是一片死寂,三年級的每個人都死死的或捂住嘴巴或抿著唇,將那些不甘那些憤怒那些難過那些因突兀停賽產生的負面情緒死死的攔在緊咬的牙關之內,不肯向外透露出哪怕丁點兒的示弱。
哪怕臉上早已滿是眼淚和鼻涕泡,竟仍沒有一人發出聲音。
但任何一個看到他們神情的人,都會察覺到發自內心的痛苦——比得不到更痛苦的是得到了再失去和本可以擁有。
好不容易才打敗了稻城實業,好不容易才從西東京殺出重圍時隔五六年重新拿到前往甲子園鉆石球場的入場券,好不容易證明自己不是欠收年的垃圾菜雞……
所以到底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
就連始終理智的高島禮都紅了眼眶,背過身去不忍再看。
結城哲也主動站了出來,這個有點天然但毫無疑問是這支隊伍的定海神針的隊長向前幾步,向片岡監督彎下腰低下頭深鞠一躬:“三年來,非常感謝您的教導,謝謝!”
片岡鐵心墨鏡下的一雙虎目中不乏遺憾和不舍,本來只要能出線就可以解除被辭退的危機。但當隨后三年級的選手們、二年級的選手們、一年級的新生們紛紛學著結城隊長的樣子鞠躬致謝時,他險些也有點繃不住哭出來。
“是我該感謝你們,是你們足夠努力才能帶我去到甲子園。”
從無到有可能真的是難以跨越的鴻溝,但只要有聲音傳出,那本窗戶紙就捅破了,其他人也開始啜泣起來,尤其二年級某個剃了和尚頭的圓臉盤,聲音大到像是他故意在耳邊放炮,
“前園你小聲點,吵死了啊!”
第180章 No.05大桐ABO
夏甲停賽、秋大會延期到冬天、限制選手聚集、還禁止不同學校之間約練習賽……過去的這一年來別說實戰了, 連守備配合都少得可憐,日常的自主訓練也基本是全憑自覺。
真要論起來的話,大阪桐生棒球部精英多, 嚴格的入校選拔杜絕了絕大部分混子, 場地大足夠人與人之間間距超過防范距離, 隊內練習隨機分組也能保證兩隊人的水平保持在中游偏上。
哪怕只多練了一點點, 在人均訓練量不足的當下,也是難以忽視的優勢了。
至少在近畿大會除了決賽外的其他幾輪比賽中,大阪桐生的失誤率遠低于本屆平均水平。
至于決賽中幾位主力投手令人血壓拉滿連續四壞和觸身球白送給對手十幾分這種事……反正近畿地區有六個名額,第二名得成績足夠進春甲了。
總體來說,無論校內外對大阪桐生的實力認可度很高,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噩夢重現被告知今年的春甲也停賽, 尤其是臨行前從非一軍選手中查出幾個感染了信息素紊亂癥的家伙,把草木皆兵狀態的大家都給嚇得不行, 生怕下一秒就會收到高野連宣布他們染疫必須退賽的通知。
好在并沒有, 春甲順利開幕了。
新任隊長的池田凜真繼承了前任隊長的手黑傳統,簽序排在最末都已經習慣了,第一輪的對手則是抽到了如果像往年一樣在大阪音樂廳舉辦的話所有學校會立即起立鼓掌感謝的下下簽。
正是在近畿大會決賽中贏了大阪桐生十幾分的智辯學園。
出現在攝像頭面前,被全國甚至是外國直播的池田凜真臉漲得通紅, 還得保持得體的微笑(尬笑)。
不同于外界的唱衰和幸災樂禍, 在畫面外拍不到的地方, 大阪桐生的除了投手陣外的選手們不敢歡呼, 怕被收音到直播中去, 紛紛朝池田凜真豎起了大拇指。
不開玩笑, 大阪桐生怕過誰?
大阪桐生遇到誰都不慫, 該慫的是遇到大阪桐生的倒霉蛋!
只有球投的蠻好,但腦子不太好的現任經理人澤村榮純帶頭海豹鼓掌, 把大家的心聲喊了出來:“主將牛哇牛哇,一下就抽中了我們的復仇對象,簡直太棒了!”
完蛋了,麥沒關呢!
池田凜真瞬間眼神死,一時之間觀看直播的觀眾們還真說不好他現在和剛剛才抽完簽時哪個更絕望一點。
助教上前忙活一通后,打了個手勢,意思是“直播畫面切到別的學校,可以正常說話了”。
眾人才想起來自己是可以呼吸的,紛紛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小榮的聲音應該沒錄進去吧?”這是雖然沒當經理,但接力了男媽媽屬性的副隊長。
“錄進去了也沒事,他又沒說什么違規的話。”這是對此不以為意的前輩。
“這不是顯得咱們有點囂張嘛,我在智辯的哥們聽了不得氣死。”這是原產地奈良縣的前輩。
“前輩們確定只是‘有點’囂張?”這是特地在“有點”兩個字上重讀了的松田汐因。
“確定確定,我們可是宇宙戰隊大阪桐生,完全可以更囂張一點!”
當原本當作經理人培養的澤村榮純以其投球時驚人的穩定性嶄露頭角(同時補位的失誤率也高的可怕),教練組們關注并深思熟慮后,給了他一個一年級從一眾實力強勁的前輩手中搶到一個珍貴的正選背號的機會。
從那以后,經理人的重擔便全部落到了松田汐因還沒完全張開算不上多厚實的肩膀上。
誰讓他是澤村榮純固定搭檔的捕手呢,接手經理人的職責順理成章,畢竟身為女房役幫自己的投手干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所以我就是個附屬品?”松田汐因剛剛得知噩耗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拎包、灌水、收拾器材、記錄記分冊、傳遞暗號……這么多活全都要我來干嗎?”
“你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沒能入選十八人大名單的前輩給他后腦勺抽了一巴掌。
“哎呦!前輩你下手好重,很疼的!”松田汐因捂著疼痛仍有余味的后腦勺齜牙咧嘴。
“你要是不愿意干,我這去跟監督說換成我。”前輩真不是說客套話,仿佛就等著他白給這個時刻,當即就邁開步子朝教練組所在的辦公室沖刺。
“前輩別啊!”隱約意識到什么,暫時沒想明白但直覺讓松田汐因發揮前游擊手的快腿優勢追上去,險之又險的阻止了前輩的主動請纓。
前輩看起來很不甘心,但也沒有繼續堅持,失落卻堅定地對他說道:“以后你會明白,那個賽場,就算無法親自站上去,能盡可能離得近一點也是好的。松田,珍惜難得的機會吧。”
于是,松田汐因徹底被敲定為這屆春甲大阪桐生的隊伍中唯二的一年級生。
雖然只是以經理人的身份。
看著跟隨正捕手跑去牛棚熱身的澤村榮純,一年級的他是今年春甲一回戰中最焦點戰的先發投手,而作為他固定搭檔的自己,松田汐因卻只能只能拿著筆坐在小木桌后的時候,內心涌動的不甘和渴望突然就讓他明白了曾經前輩說的那些話。
坐在應援席喊加油時想進入選手中,等進了選手席做記錄時又想上場比賽,如果能上場比賽的話會想要贏下這場比賽。
到最后,一定是贏下所有的比賽。
想要打比賽,想要接球,想和自己的搭檔登頂日本第一投捕。
松田汐因相信這一天不會來得太晚,但,如果努力能讓這一天提前到來的話,能早一天是一天。
澤村榮純并不知道他的小伙伴在想什么,自從松本監督宣布今年春甲首戰由他先發登板的安排后,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興奮到教練組心里頭直打鼓,已經做好了智辯學園先馳得點后直接把小孩打哭的心理準備。
可是換投實在沒什么好人選,其他四個二年級的投手都在前不久的近畿大會上被智辯學園的打線狠狠制裁過,作為王牌完全被打崩了的川井次郎更是得了智辯ptsd,聽見就往人堆里藏生怕被監督想起來似的。
最后數了遍人頭,居然還真就只剩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澤村榮純這一個投手能撐得起先發。
往好處想想,澤村榮純的姿勢和投球都很特別,第一次見到的人很難打好,最差也能拖個兩三局,只要在此期間打線好好表現拉開比分優勢,自家的倒霉孩子們再上場投球應該不會腿軟了。
想的很好,但跟現實沒什么關系。
澤村榮純在防空警報拉響后,面對智辯學園正式投出的第一球,便被一棒打者揮棒掃了出去。
不光大阪桐生這邊的守備沒想到反應慢半拍,就連智辯的一棒打者自己都沒想到他打到球了,在原地反應了一秒才扔下球棒開始跑壘。
但有一個人反應過來了,那就是缺少練習只能每天每時每刻不停在腦海中重復提醒自己“投手將球投出去后就是場上的第八名野手”的澤村榮純,他自己投的球被打出來的方位他看的極清楚,抬腿就往那邊沖然而被他自己在投手丘踢出的落腳的小坑絆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朝球的方向摔了過去。
這么久的基礎訓練不是白做的,至少核心力量有了質的提升,只見他翻滾了一圈最后在飛揚起的塵土中固定為單膝跪地的姿勢。
看臺上傳來陣陣笑聲,但因為防止信息素紊亂癥因人群集聚再度爆發僅售出一千張門票,比起曾經三五萬人同席觀看的嘈雜,這點人貢獻出的笑聲并不算大。
比賽場上的人可沒空管那些,無論是大阪桐生的守備、已經在從一壘沖二壘的智辯打者、還是跑壘指導員以及裁判,所有人都在找至關重要的東西——
球呢?球哪兒去了?!
當局者迷,但電視觀眾從高清攝像頭的拍攝中看的清清楚楚,導播直接將畫面大特寫推給了在鉆石球場中央首球就摔跟頭摔出個半跪pose、此時一張小臉羞得通紅的一年級小投手澤村榮純,只見他高高地舉起了手套展示里面安分躺著的棒球,閉著眼睛大聲喊道:“球沒有落地,我接到了!”
看臺上的笑聲和議論漸漸被掌聲和喝彩取代。
站在二壘壘包的智辯打者當場傻眼,裁判比他反應快,當即就是一個出局判定。
他護肘都摘了一半了,突然一個出局砸下來,也只能任其晃蕩在胳膊上離場,還沒進休息區就被自家隊友團團包圍,活像是在圍觀國際一級保護動物。
“怎么樣怎么樣,球好打嗎?”
一棒打者比旁觀的茫然多了:“我哪知道,球突然就出現在眼前了,然后不知道怎么打的就飛出去了。”
“……你好歹是個一棒,多觀察一下能死?好歹先看兩球再揮棒啊!”隊友們抓狂。
“我只是想給沒見過的一年級施施壓,誰知道亂揮居然也能碰到球啊!”一棒打者崩潰。
智辯學園的監督摁住了一棒打者的腦袋:“一球拿到一個出局數,球種球質都不明朗,還有余力貢獻守備美技,大阪桐生這個一年級生不簡單。所有人打起精神來,不要覺得對方是后輩就掉以輕心,否則很可能會為此付出代價抱憾終身。”
話剛落音,他就指向了因捕斜飛而慘遭出局的二棒打者:“看,那就是即將抱憾終身的預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