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璃有些不信，這臉上有瘀斑，還吐血了，騙人能有這么逼真嗎？
小狐貍藍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是疑惑的表現。陸湛無奈，又覺得跟一只狐貍解釋，它能聽懂嗎？
“我說的是真的。”
好歹相處了這么久，陸湛應該沒有騙他的必要，白玉璃爪子揉了揉霧蒙蒙的眼眶，柔軟的兩只小尖耳蹭了蹭陸湛的臉，很黏人。
陸湛抬了抬下巴，有些癢。
原本只是想養來解悶的玩意，無聊的時候逗逗，可他覺得自己好像撿到寶了。
“今天下廚，獎勵你吃雞。”陸湛心情愉快，正好他也分家得了兩只雞。
雖然小狐貍吃什么都很開心，可明顯是個肉食動物，每次只要嘗到肉味，那尾巴都能高興的晃到天上去了。
果然，他話音剛落，白玉璃眼睛刷地就亮了，甚至迸射出藍色的光芒。
又吃雞！？
陸湛嘴角揚起，也不管外頭院子著急收拾院子的幾人，他早就知道李家的人不是善茬，這些人是鉆錢眼里去了沒想到。
自己若是讓對方不滿意了，倒霉的定會是陸家。如此也好，分家的事順利了，省得他還得動腦筋。
陸川提出來的讓他去給人上門做哥婿的損招還挺好使。
陸湛把小狐貍放到一旁讓它自個玩，他先去把熱水燒好。
陸小妹進了灶房，看見陸湛的動作知道他可能又要做什么吃了。
陸小妹猶豫著還是開了口：“要不還是我來吧？”
他也不知道大哥啥時候廚藝這么好了，雖然自己不如他，但做出來還是能吃的。
而且大夫都說了大哥都沒有幾日可活了，還是歇著吧。以前對他有什么不滿意，現在也沒什么想法了，畢竟人都要死了。
“有兩口鍋，你做你的，不用管我。”陸湛說，對這人不至于像其他幾人那么痛恨，不過也親切不起來，陸老大的死難道跟她的漠視不關心真沒有半點關系嗎？陸湛不愿細想。
原本的陸老大內心倒是挺疼愛這個小妹的，只不過現在在他眼里可就只是陌生人了。
“哦，好。”
陸湛出了屋，院子里雞飛狗跳，田翠萍跟張巧珍跟說相聲似的，從開始收拾院子就抱怨著沒有停過嘴。
“都是來克我的，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啊……”
田翠萍拿著掃把彎腰掃地，抬頭就看見杵在不遠處沒有眼力勁的三媳婦兒：“滾一邊兒去，一天天的啥也不做，光知道吃喝！”
“就是，別來跟前礙娘的眼。”張巧珍附和。
“你……”陳秀英臉都青了又不好說什么。
她算是看清楚了，頭幾天婆母都是裝的客氣，現在連她也看不慣了。
還有那個張巧珍，完全就是個粗俗的鄉野農婦，陸老二還是個讀書人，怎么就娶了個這樣的女人？
她是一天也難和這些人待下去了。
還好她和相公已經要去縣上了，不用一直在家，否則她都要瘋掉。
“又殺雞，又殺雞，還不如先殺了我！”田翠萍啪地一下扔下掃把，就要去阻止。
看到田翠萍要沖上去，張巧珍一把拉住：“婆婆，咱們和大哥已經分家了！他現在殺自己的雞咱們管不著啊。”
這會兒都是飯點了，老大殺了雞，說不定他們都能嘗點？張巧珍心里打著算盤，顯然是還不清楚陸湛的風格。
田翠萍壓下怒氣，吃吧吃吧，吃了趕緊死才好。
陸湛聽到他們的動靜也不理，自個進了灶房，舀熱水處理雞，動作很快。
陸小妹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樣的做法他還見過，不都是直接燉，然后加點干蘑菇或幾顆紅棗？
陸湛把整只雞從中間切成了均勻的兩半，然后放進鍋里煮，又加上姜，蔥段，黃酒去腥。
鍋大，挺好用。
“你再瞅，一會掉鍋里可爬不上來。”陸湛警告說，小狐貍眼珠子都快掉進去了。
白玉璃悻悻地縮回腦袋，他實在好奇陸湛要怎么做？
陸小妹在一旁偷偷看，怎么還同只畜生講話，它能聽懂？
結果就是，陸小妹又被驚住了，那畜生四只爪子一蹦跳到了地上，還對自己齜牙做鬼臉。
這小畜生，真神了！
陸湛趁鍋里還在煮的空擋把醬汁調好了，蒜末花椒白芝麻必不可少，再澆上熱油激發出香味。
陸湛嘆息，他的辣椒啥時候才能種出來？否則做些辣菜總覺得差點啥。
還好其余配料不少，辣味也可以用姜汁花椒來提味，味道相差不是很大。
鍋里的雞都煮出了零星的油花兒，陸湛取了筷子插進肉里，不軟不硬熟度正正好。
白玉璃著急的在地上跑來跑去，又去咬陸湛的褲腳。
好沒好，好沒好？
陸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白玉璃晃尾巴，他不吃豆腐，他要吃雞！
切好的雞肉淋上醬汁，讓每一塊均勻入味，就差不多了。
陸湛把小狐貍抓到了懷里，否則還沒腌好，一整盆的椒麻口水雞都得進它的肚子。
“嗷嗷嗷！”白玉璃掙不脫，氣得爪子撓了陸湛的臉，所幸他理智還尚存，知道自己現在是吃誰的喝誰的，虛晃一爪，沒敢把人撓傷。
“行了行了，放你下來。”陸湛無奈地道。
白玉璃得了自由，立馬就跳到了凳子上，等著投喂。
陸湛給小狐貍準備了專門吃飯的碗，只需要把食物放進去，它自己就會扒拉。
雞肉切的偏薄，每一塊肉都吸飽了醬汁，滋味鮮香。白玉璃嗷嗚吃了一塊，瞬間身子就僵住了。
太好吃了！它搖頭晃腦地尾巴也不停的擺，比上次的烤雞還好吃！他恨不得原地轉幾個圈圈。
呵呵，鑒定過了，小狐貍捧場是專業的。
看它這么給面子，陸湛也有了食欲，伸筷子夾了一塊吃進嘴里。
雞肉切得不厚偏薄，外皮爽滑彈糯，肉質鮮嫩，被紅油醬汁浸透，麻勁十足，抿一口就能讓細細的骨頭和肉分離，配合蔥姜蒜末和花椒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應當是鄉野散養雞的緣故，滋味比現代養殖雞好，倒是彌補了辣味上的不足。
這樣配著，能吃幾大碗飯。
陸小妹把一家人的飯也做出來了，不過看著那邊桌上的雞，又看自己的青菜豆腐，咸菜干，對比非常強烈。
陸湛自己舀了兩碗飯，作為交換，給了一小碗雞肉給她。
“大哥…”這是做什么？
陸湛沒理會，他看陸小妹也瘦得可憐也饞的厲害，自己正好想吃飯，就換了。
給是給了，怎么處理就看她自己了，如果還是拿出去和那些人一塊吃，那就徹底沒救了。
陸湛很快就吃完洗手了，那幾個人院子也收拾完進來用飯了。
陸湛一瞧，自己給的雞肉用粗瓷碗裝著擺在飯桌中間，什么是好東西大家都不傻，紛紛用筷子夾。
尤其是兩個孩子，吵吵鬧鬧的，田翠萍給煮雞蛋也哄不好，就要吃這個肉。
張巧珍嘴里塞滿食物，又要抽空去揍孩子，被田翠萍一筷子頭打了過去。
自己寶貝孫子哪能讓這婆娘天天揍。
陸小妹畏畏縮縮的，連用點湯汁拌飯都沒輪到她。
陸湛：“……”
算了，與他無關。
*
陸老頭一點時間也沒有耽擱，第二天就找了村里的年輕漢子和幾個有經驗的師傅開始蓋新房。
得用青磚大瓦蓋漂亮些，明年開春老二考上了秀才就搬進來住，一個秀才老爺還和他們一堆泥腿子擠，實在不體面。
陸湛還不知道這偏心眼的老頭打的主意，否則肯定會不厚道地笑出聲。
都盼著他死，可他只會越來越好，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身體鍛煉的都能看到淺淺的肌肉輪廓了。
那些人建房的時候，陸湛也時常去看看，畢竟是自己之后要住的地方，必須得上心。
有些太落后的構造，還能提提意見按照自己的思路來。
陸老頭不樂意陸湛插手，不過一聽他給師傅們給的意見就沒話說了，確實不錯，師傅們建房子這么多年了，都沒這奇思妙想。
按照村里的規矩，給誰家蓋房子都是得管師傅和工人們的飯的。
因著分家的時候，村長和族里長輩們說了，這是陸老頭的責任，推脫不得。
陸海又因為縣里的管事催促說成婚這么多日，趕緊回來上工，所以帶著媳婦兒回去了。
剩下的幾個人成天忙的腳不沾地，尤其是田翠萍不僅要張羅十幾個人的飯，還得抽空了就得一起下地，短短一個月額角都長出了些白發，生生磋磨老了幾歲。
“老三媳婦真不是個東西，不就大著肚子有啥了不起的，我當初孩子落地前一天都在地里干活呢。”張巧珍憤憤地道，在婆母面前給陳秀英穿小鞋。
憑啥都是陸家的媳婦兒，兩人的待遇差這么多？老三媳婦兒能跟著去縣上享福，她就只能留在家里拼死拼活地干。
田翠萍狠狠瞪了她一眼：“老三媳婦兒是秀才姑娘，你也是？”
張巧珍被噎得頓時沒話說了。
不過打了巴掌還得給顆棗：“雖然你不是秀才女兒，不過我瞧著比老三媳婦命還好些。”田翠萍淡淡地說。
好在哪里？張巧珍不吃這套！
田翠萍繼續說：“蠢豬，你嫁給了川兒，日后他當了官老爺，你不就是官太太了？”
對啊！張巧珍覺得這話在理，真這樣她日后可是把老三媳婦比下去了。
“婆婆說得是！”
田翠萍：“那還不趕緊去幫著做飯！”
“好勒！”張巧珍屁顛屁顛地去忙活了。
“別做多了，浪費。”田翠萍不忘交代。
所以，今天工人們的伙食又是雜糧粥，咸菜，窩窩頭，就連白菜燉豆腐都沒有。雖然工人們嘴上不提，但心里還是很有意見。給十里八鄉的村民建房，沒有見誰家伙食做成這樣的。
飯菜為何會做成這樣，陸湛心里有數，陸老頭心大想不到這些細節，只能是田翠萍吩咐的。
在這些方面省，不是個聰明的做法，那些施工的師傅們看著不傻，還挺精。如果惹了不快，就是院子里的地面也能給鋪個高低不同，而肉眼還很難看出來，只有到了下雨天，積水流不出去才知道被整了。
既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規避。
“大家施工的時候小心些，外頭我種了點東西，別踩踏了。”陸湛說。
都是些大老爺們粗手粗腳的，他沒說還真看不到。
“就瞧見發了些細芽，你要不說還真注意不到。”一名打樁的師傅說。
陸湛盼著，這辣椒種子總算是發芽了，要不了一兩月就能成熟，他現在放心了。
“各位辛苦，晚飯我把雞鴨燉了給大家加菜。”陸湛說。
“真的啊，那多過意不去，這都是我們該做的。”漢子們笑說，不過也沒有推辭，送上門的肉不吃是傻子。
建房的漢子們有其他村的，不知道陸家的具體情況，此時覺得這陸家老大才算是通人情世故，比家里老的都會來事。
就這樣，陸湛分家得來的兩只雞，一只鴨消滅了個干凈。
晚上的時候眾人飽餐了一頓，雖然那肉也不太夠，可也不知那陸老大怎么燉的鴨子，酥爛，香味撲鼻，比鎮上館子里賣的還好吃，就著湯和雜糧飯也好吃的很。
大家伙對他的手藝贊不絕口，吃人嘴短，都拍著胸脯保證給他把房子建得結實體面漂亮。
陸老頭看著是越發不可思議，老大是什么性子他了解，現在精得他都快不認識了。
難道以前都是裝的，現在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