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不錯, 帕森斯也在我身邊。”江濟堂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帕森斯?”艾克曼又聽到了這個名字,忽然,他的表情變了, “那個墮落騎士?”
江濟堂摸摸鼻子:“昂。”
反叛軍首領和教廷的仇恨,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基本上,反叛軍到了哪兒,哪兒的教堂和圣徒就得經歷一次覆滅。
可以說, 教廷幾千年經營攢下的家底, 差點毀在反叛軍手上, 無怪教廷稱他是降世的魔王,帶著滅世的任務來。
而其中最打教廷臉面的,就是他們作為圣主繼承人培養長大的圣騎士,居然被反叛軍的理念‘污染心志’, 帶著圣物除魔劍叛逃。
他還不是一個人跑的,他手下三千圣騎士精銳也跟著跑了。
這對原本就半殘的教廷是巨大打擊。
他們差一點就被其他勢力吞并了。
現在教廷倒是還在,但也淪為了二流團體,不再是當年一家獨大的超級宗教勢力。
不過圣騎士長是如何被反叛軍污染的,教廷卻諱莫如深, 不肯多說一句, 非要說,也是指責反叛軍首領使用了某些迷幻術。
他們越是不肯說, 外界越是好奇。
聽說有人找到了圣騎士長和伊爾曼公爵的通信,原來兩人一直保持聯絡, 反叛軍首領隱瞞自己的身份和他為友。
他甚至為他寫過詩, 為他編過曲,為他放過苦修院的圣徒,還為他推遲了行動。
‘體弱多病’的伊爾曼公爵不幸犯病, 在家休養的時間里,其實化身吟游詩人,和教廷圣騎士長在一起旅行。
至今流行于民間舞會的‘十二夜’、‘星河漫步’、‘歡喜’等曲目就是當時創作的。
即使在最后一戰,反叛軍首領都沒有真正的殺死這位朋友——在此之前他從無失手。
這劇情簡直像是三流吟游詩人編寫的‘霸道首領愛上我’。
但確實發生了。
在這個基礎上,偏愛復雜感情線和更加復雜背景線的作家們發揮想象力,編寫了不知道多少本狗血故事。
他們甚至隨機將伊爾曼和帕森斯改了個性別,在好好的劇情線里加感情線,傳說越加混亂。
無論是前面的‘謠言’,還是后面的‘改編’,艾克曼一直過耳即忘。
伊爾曼的面具覆蓋了一層又一層,沒有人可以真正走進他的世界。
而且那段時間正是反叛軍攻勢最猛,擴展最快的時間段,幾乎整個北大陸都是燃燒著反叛軍的火焰。他哪有時間和對手旅行還寫歌?
“當年的圣騎士長帕森斯和他的騎士團?”艾克曼道心破碎,靈魂動搖。
“只有他,沒有騎士團。騎士團變成亡靈騎士團了,他們現在就在外面對抗來自異族的騎士軍隊。”
江濟堂指向濃霧之外的方向,隔絕空間后就聽不到聲響,但他們能感覺到那里正展開一場殘酷的生死之戰。
看到江濟堂不隱藏的擔憂,艾克曼的許多問題忽然消失了。
風風雨雨一百年,每個人都在成長和變化,這十天可能就是他們最后相處的時光,何必……把時間用在無所謂的事情上?
“戰場需要你,去吧,我在南大陸等你。”
固執的院長不再固執,黃色濃霧下,克羅斯皇家學院師生,以及在此躲避異族的職業者全數撤離,他們甚至搬走了這里的建筑。
天上的監控已經處理掉,而地下的玩家此刻也無法說話——冷酷的亡靈騎士們一個個補刀。
自知大勢已去,勝利無望,許多戰士選擇自我了斷——現實世界或許還有處罰,但無論如何,他們總算活著,不用面對這樣可怕的軍隊。
玩家們并不知道,他們腳底下還有隱藏已久的魔法陣,所有死在這個范圍里的玩家都將徹底結束人生旅程。
這也是江濟堂一開始的布置之一。
戰場雖無他,但處處都有他。
“伊密那邊是否一切順利?”
帕森斯仰頭看著星空,他的旁邊還有許多倒下的紅巖戰士和青藤戰士,金甲巨人將他們遺體撿起,帶回月牙谷,他們會以另一種方式復生。
“替我向故友道別,我們會一直守護好哈圖沙原。”金甲巨人的聲音傳入帕森斯耳朵,他便帶著死亡和未死亡的哈圖沙原戰士們進入時空通道。
“就算這一戰你們贏了又怎么樣?我們占領這里注定的,落后又野蠻的文明注定要被更強大更先進的文明吞并!”異族將領發出臨死前不甘的怒吼。
面對這些帕森斯無動于衷,他只是冷酷地下令,給這些殘存的戰敗者一個痛快。在這個連靈魂都會被奴役的世界,徹底的死亡是他最后的寬容。
紅巖戰士和青藤戰士都走了,異族的尸體也化作土堆。他們的尸體邊上爆出許多物品——全都是各種珍貴的物件,且每人都有寵物蛋。
那一戰打了整整六個多小時,武技魔法科技齊上陣。敵人雖覆滅,但他們擁有強大武器加持,縱橫四海的亡靈騎士們也死傷過半。
拋棄人類身份轉化為亡靈,他們曾學習的一切魔法都無法使用,現在所倚仗的不過是武技、死亡都無法抹殺的意志,以及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戰力。
這一戰太過慘烈,戰場上布滿了白花似的靈魂之火。
等待已久的亡靈法師走出來,他將靈魂之火和骸骨收集起來,讓它們重新合為一體。
只是這些重新融合的亡靈騎士依舊虛弱,他們的同伴將他們托起,準備回到沉睡之地,在那里,他們能恢復到最好的狀態。
而等恢復好,他們會前往下一個地點——獸人領地,也就是第三個任務發生地。
騎士們坐在馬上,準備和帕森斯道別。
“我們會繼續守護這片土地,大人需要的時候,騎士團還會再次出現。”
死亡的時候,生前許多念頭都跟著埋入土中,只留下并不多的執念。
一個來自被斷絕的理想。他們原本都很年輕,擁有無限未來,甘心赴死,只為未來有一天徹底革新這腐朽的世界。
另一個是期待未來,他們還想和帶領他們的騎士長再征戰一次。
回憶在靈魂深處翻涌,伴隨著滾滾黑霧,但亡靈騎士們的臉上已是不再為任何事情動容的冰冷。
已轉化為黑暗生物的騎士們不再遲疑和軟弱,他們活著只為一件事——走完當年未盡的路。
帕森斯看著下屬們沉入腐土,亡靈法師也匆匆道別,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大地空曠。
“吾友勇武,天下無雙。”江濟堂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他揣著手,在帕森斯轉頭的時候展顏一笑,“舍不得可以帶回去。”
帕森斯空寂的心被笑容填充。
“不了,他們屬于這里。”
江濟堂也不走,兩個人站在那里看星星。
“這里的天空好像更黑一點。”夜色如黑天鵝絨,灑滿了珍珠和寶石,“你說我們要不要在家里搞個露臺,晚上躺在那里看星星。”
“好啊。”
南大陸。
經過無聲廝殺,眾人終于分配好了這些物資的歸屬,他們再一次恢復了往日高冷的姿態。
只是伊爾曼還沒來,一群普通人眼里的大佬都得擠在這間小小會客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打量往日對手。
“你們最好收起這些怪模樣,大人最不喜歡看內訌。”女巫帕莎冷聲道。
她是女巫姐妹會的會長,也是貓頭鷹法庭的成員之一。但在當年,她不過被貴人養著玩的混血玩物。
伊爾曼于她是恩人,是老師,這次收到信,哪怕只有一絲真實性她都帶著人來了。
幸好來了,老師真的回來了。
眾人嘴里輕呲,但行動卻頗為實誠,一個個都坐好了,還整理了衣服,梳理頭發,力圖讓那個潔癖怪滿意。
“艾克曼,你說墮落騎士帕森斯也來了,我們怎么沒看到他?”
“伊爾曼和我說的,他和他的騎士團在正面戰場。”艾克曼自己都還沒理清楚,當然也沒法細說。
“騎士團?他的騎士團不是?”
眾人對視,帕森斯死亡后,他的騎士團殘部并沒有解散,而是轉化為亡靈騎士。這件事普通人或許不知道,他們卻一清二楚。
雖然之前為敵,但后面幾十年一起征戰,也算有了同伴之誼,所以沒有任何人說出去,還主動掃尾,騎士團的去向才成了一樁懸案。
“伊爾曼大人回來后不知道有什么計劃?”
這正是他們關心的話題。
在座幾十人,很多都是他曾經的下屬,但現在是說一不二的一方大佬,不可能說回去就回去。
也不是不想歸隊,只是自由了上百年,也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再回去聽指揮,總是有點不甘心。
“喲,看來你們很想我啊?可惜這一次我只停留幾天。”江濟堂領著帕森斯無聲出現,聊著天的眾人冷汗差點下來。
他們在這里密聊,肯定做了許多準備,光是折疊的魔法陣都有十幾個,可他居然能在不破壞這些魔法陣和裝置的情況下出現。
‘首領好像更強了啊!’
“首領。”
“大人。”
“老師。”
錯亂的稱呼統一時間響起,并且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站起來,屏息靜氣挺直胸膛,像是恭迎他們的王。
雖一百年過去,但當年伊爾曼留下的威勢震撼半點不減,依舊如天空籠罩他們的精神世界。
“不用客氣,都坐。”江濟堂看到上首有空位,知道是給自己留的,不客氣地坐上去,還在旁邊加了一個位置,拉著帕森斯坐下。
眾人坐下,目光隱晦地打量上面兩張陌生面孔,待看仔細,他們的瞳孔瘋狂震動。
這不是?
第262章
魔法世界用靈魂分辨人, 所以他們是伊爾曼和帕森斯沒錯。可誰能告訴他們,為什么這兩個人戴著一樣的戒指和胸針,靈魂的氣息還相互交融糾纏?
難道?
莫非?
“老規矩, 先分獎勵。”
艾克曼正要說他們已經分完了東西,就見江濟堂捧出一千枚寶石似的無主賬號。
“異族悍不畏死的秘密,你們不想知道,不想要嗎?”
“首領您別玩了, 這是什么呀?”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面對著曾經的首領, 還如不知事的小伙子一樣。
眾人有些恍惚,多少年夢回,今天竟真的回歸青年時。
伊爾曼還在,那個說著‘你們盡管去做, 去犯錯,有我在怕什么’的男人還在。
自己出來單干確實有種種好處,但背后無人托底,就好像失去了父母親,再也承受不起失敗的代價, 只能咬著牙成長。
江濟堂也被引動回憶, 只是他很清醒,十天之后他就要走, 這場小聚注定要散場。
“這些是無主的賬號,異族, 我稱之為玩家, 他們……”
等他說清這些東西的來歷和作用,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亮起來。這可是潛入玩家大本營的好東西,不管是探聽消息還是搞暗殺, 都很方便。
只有一位精通靈魂魔法的大法師若有所思。
“伊爾曼大人,前段時間我得到一個咒語,可用于捆綁靈魂和軀體,不知道這是否和異族的神秘有關聯?”這位精通靈魂魔法的法師詢問。
她之前就研究過異族的身體和靈魂,但每次都抓不住,當時就在懷疑有特別的靈魂保護魔法,和尸體清除魔法。
正常人類的靈魂和軀體很難這么快分離開,而且只有一部分強者在死后有自我意識,大部分人的靈魂在死后渾渾噩噩,又弱又呆,沒人管的話很快就會消失。
但異族的每個人都能做到死亡后靈魂瞬間失蹤。靈魂消失后,他們的尸體也會消失,一點痕跡都留不下。
后來她得到靈魂捆綁咒語,真的讓異族魂魄多停留了數秒。可惜的是,僅僅是七八秒,靈魂還是會消散,尸體也一樣。
這點時間什么也做不了。
她便琢磨著完善和加強這段咒語,好將異族捆綁在軀殼上,然后通過詛咒徹底殺死異族靈魂。
然而她琢磨了三個月,一點頭緒都沒有,無論怎么做,改良后的咒語都難以超越原本那句簡短咒語。
加強威力的需要更長的前搖,壓縮咒語時間的連七八秒都留不住。
這種強大又有創意的靈魂魔法,當世沒有幾個法師能研究出來,她原本還有兩個懷疑對象,現在看到伊爾曼,她突然覺得,就是他了。
反叛軍成立的那十幾年,是咒語爆發之盛世。
從元素類法術,到輔助類法術,從拗口的龍語魔法,到稀有的精靈語魔法,在他這里,咒語的組合變形就如呼吸一樣簡單。
他死后,同時代的法師才有了自己的名號。
一百年前的反叛軍首領壓得一個時代暗淡無色,一百年后,年輕人每天頭懸梁錐刺股地學習他創造的法術。
而每到考試季,反叛軍首領的畫像前就擺滿祭品。
公認的‘全系總教頭’,沒有之一。
江濟堂還不知道自己多了個雅號,他點頭認領咒語傳播者身份:“異族情況特殊,他們來自另一個世界,以某個我們所不了解的媒介進入我們的世界。
“我們能看見的軀體,其實只是一種成長型傀儡。殺了異族,異族也不會死,只是回到他們自己的世界,以后還會再來。
“所以,用咒語將傀儡和靈魂徹底捆綁,再殺死,只有將他們殺痛了,才知道怕。”
“原來如此,難怪那些異族一個比一個硬氣,都不怕死。”
“他們倒是丟下傀儡跑了,我們死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人,實在讓人不甘。”
之前他們沒有想到傀儡身上,主要這些人有血有肉,還能成長,傀儡卻是固定的,也不是血肉之軀。
“那個咒語我用了三天琢磨的,比較粗糙,你是靈魂法師,接下來用幾個月時間完善,再教導給其他人。”江濟堂很看好如今已經是高階法師的后輩。
然而靈魂系法師沉默了好久好久。
“幾個月……是不是短了點?”
現在在畫像前擺祭品還來得及嗎?
在靈魂系法師的強烈要求下,江濟堂不得不答應參與咒語的后續修改。
他抬頭打量在座幾十人,當年栽下的樹苗皆已成材,欣慰之余也有疑惑。
“異族出現整整七年,如果說現在發展出量產機械的他們勢不可擋,那么一開始發育的時候,應該是好解決的,你們為什么放任?
“用多大碗,扛多少事。你們享受著社會第一等的福利,就該承擔起第一等的責任。”
他們互相看一眼,派出一個代表:“首領,那幾年出了很多事。”
“說。”
“首先是精靈族,傳聞他們的生命樹即將枯竭,而新的生命樹卻沒有長成,精靈族直接封閉精靈森林,不再和外界往來。”
生命樹出問題了?
江濟堂之前還疑惑,異族這么囂張,怎么精靈族沒有動靜,原來是這樣。
他想起自己如今融合生命樹種子,算是另類幼苗,不知道能否給精靈們提供一些幫助。
他思索的時候,他們說起另一件吸引他們注意力的事兒:
“精靈族避世隱居的事情還沒結束,南濱鮫人一族和海妖一族爭奪起大綠海的掌控權,他們打了好幾年,最近才確定下來由海妖女王梅多拉掌權。
“對了,首領您的黃金權杖就在她手里。”
原來是被黃金魔法道具選擇的人,黃金權杖,解鎖密碼是‘權力和魅力’。
“獸人那里沒動靜?”
“獸人,您知道那就是最混亂分散的一群人,個體強大,集體卻弱小。不過最近冒出個很有天賦的年輕獸人,看起來獸人也要團結成一塊。另外,異族幾次佯攻,對獸人領地很有幾分眼饞。”
等他們將目前魔法世界高層勢力的情況說了一遍,江濟堂也就大致了解了目前的局面。
頭幾年,玩家勢力還在埋頭發展,他們沒有當回事,這兩年這個勢力一下雄起,占據了北大陸廣袤土地,這下魔法世界終于有危機感了。
但要團結各種族不是易事。
龍島在他那個年代就神秘如傳說,現在還是一樣。
而原本還挺活躍的精靈族因為生命樹出事銷聲匿跡。海邊部族暫時穩定下來,獸人還是一團散沙,但有凝聚的希望。
至于人類,就目前來說,他們都決定暫時放下仇恨,共同對付快速擴展的異族勢力。
“異族對這個世界來說,就是一條有殺傷力的鯰魚。用得好,還能反向促使魔法世界變革和發展。用不好,魔法世界就成了他們的養料。”
要商量如何對付這些不死的異族,也要封鎖克羅斯皇家學院那塊平原,事情很多,一天說不完,他們就暫時留下來,江濟堂和帕森斯也是。
四周無人的時候,帕森斯有些擔心地看著摯友:眾人的私心和蠢動,連他這個局外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江濟堂此刻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沒有什么心情。
“我知道自己活不久,選的都是有野心的下屬,他們不甘心我重新現世不是很正常嗎?
“當年反叛軍能這么團結,指哪兒打哪兒,可不是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崇高精神,而是因為我足夠兇殘,沒人敢忤逆。”
江濟堂十分淡定,他早知道自己活著只有一個聲音,但一死,反叛軍就會分崩離析。這個盤子太大,野心勃勃的人才也多。
想要這把火繼續燒,除非再來一個天縱奇才的家伙接手。
說到底,大家都是凡人,有真心也有利益,有猶豫也有堅持,江濟堂自己就是這種人,沒有立場指責別人。
“只要我還強得凌駕所有人,他們就還是孝子賢孫。”
所以他一來就下馬威,讓他們感受一下‘首領老當益壯’后,才能拋出誘餌。
“人心比股市都復雜多變,帕西,如你這樣純粹的珍寶世所罕見。”
亡靈騎士團是一個奇跡,他們都太過純粹。教廷把自己最正人君子的一面都給了繼承人和下屬,才有這樣的奇跡。
帕·珍寶·森斯無措地站著:什么都沒做,就被夸了。
江濟堂握著他的手:“不要擔心亡靈騎士,任務世界結束之前,我會安排好一切。”
因為靈魂捆綁咒語需要完善,江濟堂決定在此停留。
他和一大幫靈魂系法師待在特別制造的魔法教室,改良咒語的時候也順便進行教學。
這些威風八面的大佬們再一次回憶起當年被摁著上課,卻因為思維跟不上懷疑人生的痛苦。
其他魔法師則被派往克羅斯皇家學院,艾克曼院長終于決定啟動隱藏在學院之下的巨大魔法陣。
“學院之前本就是丘陵,還是最著名的亡靈圣地,這里毒蟲遍地,地底下還居住著暗精靈。我們當年能以人力劈出這一片平地,此時就能讓它回到原來的模樣。”
艾克曼還能想起伊爾曼當時在這里畫一個圓,說要在這里開辦學院的樣子。
學生要歷練,再沒有比這塊地更好的訓練場所,他便一意孤行在這里創辦了學院,還特諷刺地用了‘皇家學院’這個名字。
以一整個學院的建筑為基石,布下這片魔法陣的也是他。
“他那時候是不是已經想到了,未來有一天學院要搬遷?”艾克曼想著,卻得不到回答。
他覺得伊爾曼做出什么樣的奇跡都是正常的。
摯友在忙,亡靈騎士要休養,帕森斯沒什么事,就和幾個戰士切磋,還教他們如何應對來自科技位面的魔法機械,以及學習使用他們的魔法機械。
打著打著交情就有了,帕森斯一不小心聽到了關于自己和摯友的各種狗血故事。
“……”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清清白白,沒有陰差陽錯虐戀情深。
“這些流言,伊密也知道了?”
伊密?幾個曾經的下屬一邊覺得牙酸,一邊搖頭:“哪敢啊?”
伊爾曼當反叛軍首領的時候,那絕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級別的,他們是瘋了才在他面前傳播他的小道消息。
被揍還好,就怕揍完還得罰抄咒語,那是真要命。
“帕森斯閣下,你有后代留在獸人領地嗎?”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帕森斯疑惑反問:“沒有,有人這樣自稱?”他半生為成為圣主奮斗,半生為推翻圣主奮斗,哪來什么后代?
“不,不過最近獸人族出了個厲害的年輕人,和你當年很像。”
“是嗎?人有相似。”帕森斯并沒有放在心上。
南大陸的原住民為日后做準備,北大陸的玩家們卻炸開了鍋。
“全死了?三千個特戰隊全死了,機械戰士也全沒了?”
剛從戰場回來的玩家哆哆嗦嗦,不敢回答。
漢斯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他知道,他完了,上頭可能都保不住他。
為了解決克羅斯皇家學院這個大障礙,他可是出動了目前最精銳的部隊,以及最先進的戰爭機器人。
別看玩家都占領了半個大陸,那都是科技碾壓帶來的。
事實上玩家攏共也就是三十幾萬,政府權貴占比不到十分之一,能湊出這樣三千獨屬于政府的精銳騎士真的很難。
他們訓練了整整六年,砸了不知道多少資源。
而那些戰爭機器人,更是從無到有打造的,最新一代用了目前手頭僅有的幾種珍貴材料,才能打破位面界限讓它們出現。
這一戰對他們來說原本是探囊取物,漢斯能申請下三千特戰隊和最新一代的機械戰士,是為了向魔法世界的原住民展示拳頭。
但現在……
全沒了?
第263章
“將軍, 還有一件事。”
下屬鼓起勇氣,要說出另一個噩耗,桌子上的電話卻響起來。
“叮鈴鈴。”電話接通后, 傳出一個氣哼哼的聲音,“漢斯,弗利薩和帕頓怎么還沒來?你不是說他們給我找巨龍機器人去了嗎,找到沒有?沒找到我可是要生氣的哦……”
漢斯的眼睛都紅了, 他恨不得砸了手里的電話。
哪還有人, 那兩個來鍍金的權貴子弟也死了!
一個賬號只有三條命, 三次死亡賬號就自動解除綁定,而這兩人遭遇過兩次原住民的刺殺,已經是最后一條命了。
漢斯深吸一口氣,將這人糊弄過去, 他努力思考著減輕自己追責的方法,計劃提前半個月,一開始他是不同意的,是上面的要求……不,不能甩鍋給上面, 會死得更快。
對了, 這次行動里有一個下面升上來的家伙,他或許可以拿來用用。
漢斯痛苦地思考著, 他抓住了一點曙光。
這時又有新的電話進來,他剛提起, 就聽到那邊驚恐的聲音:
“將軍, 倉庫,一號二號和三號倉庫,全都空了。還有兩間地下軍工廠的材料庫, 東西全都沒了。工廠沒有材料無法開工,現在怎么辦?”
“什么?誰看管的倉庫?這么大事就一點沒發現?!”
漢斯已經維持不住他上層人的體面,他氣急敗壞,恨不得對著電話破口大罵:“現在和我說有什么用?立馬組織人去找!我不信一點痕跡沒有,去查,去找!”
掛掉電話,他才看向下屬:“之前你要和我說什么?”
下屬感覺到血液回流身體僵冷:“將軍,剛剛發來的消息,去克羅斯學院的所有人,包括特戰隊,空中調度室,一共三千一百二十八人,現實中全部突發疾病,無一生還。”
漢斯手里的話筒直接掉到地上。
他完了,他真的完了。
“啊啊啊啊——”
江濟堂在南大陸待了十天,總算完善了之前留下的靈魂魔法咒語,還加了額外功能。
沒加額外功能前,使用該咒語后,玩家的靈魂就會被鎖定三分鐘,三分鐘足夠咒殺玩家靈魂,隔著世界徹底殺死他。
但江濟堂覺得太麻煩,誰還能沒事帶詛咒卷軸?所以他直接把詛咒加上了。
如今算是生命樹的他連詛咒都很有創意,三分鐘內抽干一人的生命力,怎么檢查都會發現是‘老死’。
這個基礎上他還進一步改善,讓其很容易被制作成魔法卷軸。這樣一來,只要是個人就能用,不再局限于魔法師。
而且,為了不誤傷本地人,這個咒語是針對異族的靈魂特點設計,他也算是方方面面都考慮了。
只是有一點,這段咒語的吟唱時間需要一分鐘,這一分鐘若是讓敵人逃脫,那么咒語就無效。而玩家群體是可以通過‘死亡’逃脫咒語效果的。
但這是目前最佳方案,再要簡短,只能靠后來人的智慧。
“結果這十天一步沒出,低頭是咒語,抬頭就是四四方方的天空。”離開時的那一天,江濟堂和帕森斯抱怨。
“可你很高興。”
“……別說破。”難得有人討論魔法,他當然高興。藍星千千萬萬的好,就是沒有人一起琢磨法術了,而帕森斯是個純粹的戰士。
艾克曼見他二人眉目傳情,只覺得眼傷,轉頭不肯看。
“表哥,有一件事得拜托你,”江濟堂終于注意到白發蒼蒼的表哥,“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了。”
“什么?”艾克曼雖沒什么好臉色,但江濟堂的要求他從未拒絕過。
“幫我做魔法機械。”
江濟堂甩手丟出綿延數千米的巨大骨架,只是一根爪子都有十幾米長,閃著鋒利的光。
且這骨架擁有可怕威壓,在它面前,多呼吸一口都需要勇氣。
而這還只是剔干凈肉的骨頭,無法想象它活著會是何等模樣。
“巨龍?可巨龍也沒有這么大。”
艾克曼都愣了,所以特意找到這么一個無人荒漠,就是因為這里夠大夠空曠嗎?
“是海中的巨獸,只有海洋能容納這樣的龐然大物。”江濟堂說。
之后他又將剝好的獸皮和軟骨拿出,薄如蟬翼的獸皮,晶瑩剔透的軟骨,疊起來竟也小山一般。
艾克曼以為這就結束了,不料江濟堂手一揮,從戰場收集來的異族的戰爭機器殘片,以及玩家攜帶的各類珍貴物品又堆成小山。
另有三千珍貴龍馬卵,來自異族軍隊的饋贈。
“還有這個。”最后,江濟堂將‘祖礦’拿出,這才是最為珍貴的材料,沒有一個機械師能拒絕。
“祖礦?”果然,身為機械鍛造師的艾克曼已經移不開眼睛。
將普通石頭放在祖礦邊,就能養成自己想要的礦物。有了祖礦,就等于有了全世界的礦物。
不知多少人想要,可它放在月牙谷,被金甲巨人和紅巖戰士守護,又有禁魔沙漠這樣的天塹,等閑不可得。
江濟堂給的這塊祖礦既是材料,也是報酬。
“你想做什么?”
“以異族機械為樣品,設計一款兩用魔法機械,平時為骨劍,也可轉變為槍。而且,是亡靈也能用的魔法機械。”
江濟堂指著這些骨頭:“它們本身就蘊含能量,制作時內要刻上魔法符文,以死氣觸發,外要鐫刻本命法陣,持有者可靈魂綁定。
“這些原本是屬于一個海獸的材料,如果兩件同源機械相遇,會發揮1+1>2的作用。數量越多,越強。”
江濟堂的手按在艾克曼肩上,一雙眼如耀陽:
“表哥,做異族想做,卻做不到的魔法機械。
“這一具骨架,做一千零八件。如果還有別的需要,下一次我來時再告知我,無論要什么,我都會取來。”
要以這巨獸的骨架為支撐,以獸皮為面,再加上這些金屬材料,做異族那樣的魔法機械?
艾克曼雖然是當世數得著的大師,但也從來沒有制作過異族那類的魔法機械。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百年,多少年都行,只要最后能做好。”
“就會給我出難題。”
艾克曼沒有江濟堂的次元空間,但他可以將這些東西送到他的材料庫。等那具龐大骨架消失,他才看向站在一起的江濟堂和帕森斯。
他兩人氣息相融,親密宛如一人。
“你什么時候再來?”
“我也不知道,總之,一切拜托了。”
留下材料后,江濟堂回到現實世界,他先謝過系統:“謝謝你縱容我的任性。”
“宿主吃剩下的骨頭架子算作廚余垃圾,放哪里都不算違規。”
怎么會不算違規?不過有系統擔著責罷了。
“哎。”他輕輕嘆氣。
迎著帕森斯疑惑的目光,江濟堂笑起來:“原本還想見見其他黃金魔法道具的主人,看來得等下一次了。”
“死氣觸發的魔法機械是為騎士團準備的?”
“嗯,我說過會安排好一切。”對自己人,他一直很舍得下本錢,自然也包括剛剛成了自己人的亡靈騎士團。
“太珍貴了。”帕森斯說。
“亡靈騎士已經出世,想要和以前一樣安靜待在地底恐怕不可能,所以我希望加強他們的實力。”
江濟堂搖搖頭:“你的下屬都太老實好欺,不像我那一幫手下,個個都是狼崽子,我從來不擔心他們過不好。”
“也沒有很老實好欺。”帕森斯覺得摯友對自己的濾鏡已經擴散到整個騎士團身上。騎士團南征北戰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老實好欺根本活不長。
“第三個任務的許愿者‘銀狼部落’,曾經就是騎士團手下敗將。”
江濟堂沒想到有這么巧的事,不過現在他們有一個共同敵人,以前的事得暫時放下不提。
“反叛軍在北大陸起家,老派權貴大都搬遷到南大陸。雖然在你離開后反叛軍分散成不同勢力,但北大陸還是革新派的大本營,所以我當時也主要在北大陸活動。”
帕森斯說起當時的情況。
獸人和人類有利益糾紛,獸人時常引動獸潮去攻擊附近的人類村落,為了讓獸人領地附近的人類獲得長久安寧,他帶著他的騎士團攻打以兇狠和團結著稱的銀狼部落。
“因為當時人類勢力打成一團,就有其他種族想要乘機入場分割,海域是鮫人一族,陸地則是獸人一族。精靈族和巨龍族并不參與,而其他小型種族多方投資。
“當時抗擊獸人族的隊伍有五六支,騎士團主要在平原活動,面對的也是在平原一帶活動的銀狼族。”
“將他們揍得哭爹喊娘了?”
帕森斯說得很謙虛:“他沒有贏,我也沒有輸,最后雙方締結和平共處條約,并且在獸人領地上劃出一條緩沖帶。”
“……”好好好,估計那會兒的獸人領地已經被人類勢力切割成一塊一塊了。
既然是人類勢力占據上風,那么人類和獸人的矛盾就可以翻頁不提,現在主要是對付異族。
看這任務描述:三分二都無戰力的殘部,還得轉移去卡米爾平原,那個出了名貧瘠的荒原,靠近哈圖沙原。
可見銀狼族已經被異族逼得要完全放棄領地,搞不好整個種族都到了滅絕的邊緣。
“我記得以前也接過類似任務。”
江濟堂摸著下巴回憶,想起幻獸位面有過類似任務。只不過,那一次的任務重點在于補給,而這一次的任務重點在于‘護送’。
“這一次,異族還會送來多少人頭呢?還是說他們會派出機械軍團?我也得做點準備才行。”
當夜,江濟堂照例去異族所在世界,看看能不能再得到一些提示。
剛進入異族所在世界,他就聽到了數百個召喚聲。
“……”這么多嗎?比較咸魚的江濟堂縮了縮爪子,上一次才十幾個,這一次他都沒撒漁網,怎么多出這么多?
來不及想太多,他選擇了一個信念最強烈,聲音最大的召喚者,而他的靈魂也離開了擁擠且霉爛的貧民窟,朝著閃爍夜光的娛樂區而去。
這一次的召喚者很特別,他是一個性工作者,十六歲。
這是一個黃色合法的世界。
但和很多男人認知不同的是,性買賣合法后,除了大量女性被迫從事這個職業,另外還有同等數量的年輕男性在從事這個行業。
他們不容易懷孕,身體更強壯耐/操,還更刺激。
社會大環境不好,貧窮人家的男孩很容易走進這個行業,因為它來錢更快更容易,還合法。
差不多五六歲的時候,就有專門的獵頭去下面尋找合適的小男孩培養。
以高報酬、天然食物和更好的生活為誘餌,這些男孩還沒長成‘消費者’,就先變成了‘商品’。
或許有人覺得好看的人才需要擔心這個,然而相貌并不是獵頭們最看重的。
他們最喜歡貧窮且極其渴望富有的男孩,這樣的孩子更主動更積極。
至于臉,后期可以修改,想要什么樣都可以。這些孩子還會從小食用雌性激素,好讓肌膚光滑。所以走進‘象姑館’,就好像進了星光之夜,每件商品都金光閃閃。
江濟堂這次的召喚者曾經也是擺在第一行的漂亮商品,只是時間久了磨損嚴重已經退居三線。
年僅十六歲,看著卻像是二十六,如今打著便宜好用的招牌發揮剩余價值。
后來他意外得到游戲賬號,就進入游戲世界。
一開始或許是想從事其他職業,但高薪職業都有技術和學識要求,他沒有。純體力勞動來錢慢,又很辛苦。
賺夠了快錢的他賺不了這樣的辛苦錢。
沒有意外的,他又開始在游戲世界從事這個工作。
“現實中要拿走一半的稅,游戲里卻不用,而且對身體也沒什么傷害,受多大的傷都能恢復,現在這個情況我很滿意。”
這么滿意現在生活的他為什么會召喚來虛無的神明呢,因為他長久存在著一種困惑。
“我遇到了以前遇到過的客人,他還是這樣,穿著白衣,戴著白手套,高高在上目下無塵,只有最干凈漂亮的男孩才有資格出現在他面前,任其發泄把玩。
“可是……憑什么呢?”
男人看著籠罩在黑霧中的黑暗神屬,眼里的光點明明滅滅:
“我打聽到,他憤怒是因為家族也將他當作禮物,讓他討好某個很重要的人。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成為商品,但這不夠。”
“我要他墮落,落到和我一樣的位置,我要他小心翼翼討好人,要他毫無自尊,要他一無所有要他一身白衣污黑!”
他向異界的神明祈求:“我情愿獻上我的靈魂,只要他嘗一遍我所嘗過的痛苦。”
異界的神明披著大大的兜帽,只有蒼白的嘴角微微勾起:“好。”
信徒朝神明展開所有秘密,于是江濟堂很容易就找到那個讓他破防的人,還真是一身白衣,戴著白手套,從上到下都干凈得能看到圣光。
咦惹,怪惡心的,又標榜圣潔又玩小男孩,教廷同款啊。
雖然只有召喚者單方面的視角,但能看出來,這個人很驕傲,并且有驕傲的資本。這樣一個人,得是什么情況,才會咬牙討好別人?
被討好的那個人一定很重要。
會是異族勢力的關鍵人物嗎?
“請再仔細回憶,這個人描述的,讓他必須討好的人。”
藍星,錦城。
江濟堂又魂魄出竅去異族世界轉悠了,帕森斯無法參與這個過程,又睡不著。他看著朦朧夜燈下的側臉,想著白天的事。
他們雖然結識多年,但摯友一直隱瞞身份,他其實沒有看過他在反叛軍大小將領前是什么模樣。
今天卻有幸窺得一斑,原來這樣威風。
難怪當時的人說,伊爾曼若不死,反叛軍沒有一個敢亂。
時隔百年,從反叛軍出來的戰士和魔法師各有所成,然而他一出現,這些人身上的光忽然就暗了。
或許不是暗了,而是更璀璨的出現,月明星稀,不外如此。
不過他們倒是有膽子在人走之后編造他的狗血故事。
哪怕他們一個個都說是外頭傳的,但種種跡象表明,這些信息被加工改造再流傳的過程中絕對有他們參與。
也不怕有一天首領回來了給他們好果子吃。
大概領頭是能影響一個團隊的精神狀態的,這種酷愛作死的性格有摯友三分模樣。
摯友見亡靈騎士團是否也是同樣心情?愛屋及烏,所以怎么看都是好的。帕森斯也沒想到死了幾十年,自己帶著團隊吃上了對頭的軟飯。
滴答,墻上的光影時鐘時針和分針重疊。
“已經十二點了?明天還有一次任務,可不能拖后腿。”
房間的燈暗了,光華街一片寂靜。
第264章
第二天, 夏姐送來江濟堂指定的包裹后,兩人再一次進入魔法世界。
他們很快找到了獸人族的殘部。近百的獸人部族,卻只剩下不到一萬的人數, 最少的幾個部族只有十多人,而其中還能戰的戰士不足兩千。
或許身后還有追兵,他們的臉上帶著驚恐,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站起來。
江濟堂和帕森斯隱藏在黑暗中, 他們的視線掠過傷殘的獸人們, 看向那覆蓋面具的狼人青年, 和那些幸存的獸人戰士。
從現場情況看,這個狼人青年是這群老弱病殘的主心骨。
居然能讓獅族、熊族和其他高戰力的種族都推選她為首領,這個狼人青年頗有能力。這就好辦了,有能力的首領好溝通。
“比我想象中要好點, 飛行類獸人還有近千,用得好,可以發揮巨大戰斗力。”
“敵人也有防備。”這里是一望無際的荒原,大白天的他們能看到空中的戰士。
“怕什么?我可是魔法師,辦法最多。對了, 亡靈騎士們來了嗎?”
“還要二十分鐘。”
“足夠了。”江濟堂顯露出身形, “我們問問他們需要什么,或許, 可以不必離開家鄉流離失所。”
人類和獸人有著長久的仇恨,然而看著江濟堂帶著笑走過去, 帕森斯有種直覺, 一切都會很順利。
一個小時后。
一個由幾十個獸人部落殘部組成的隊伍正在倉皇逃亡。
他們的身后,一只駕馭著不同魔獸的異族隊伍正不緊不慢地驅趕,為首一個棕膚的女人騎著三米高的地行龍, 老貓逗鼠般看著這些可憐的原住民。
這些老弱病殘很快被追上,他們驚恐地擠成一團。
瞧著這些顫抖的獸人族老人、小孩和懷孕的女獸人,異族團隊發出滲人的笑聲。只有朵亞沒有笑,她冷酷地注視著自己下一枚勛章。
解決掉這些不肯低頭的原住民,就能占領獸人的領地,挖掘地下豐富的礦藏。那時,她還能再進一步——伸手就能觸及到權貴的階層。
沒錯,原住民。
他們是開荒第一團,這里所有人都知道,所謂NPC,其實就是魔法世界的原住民。
這是一批由窮兇極惡的罪犯組成的隊伍,而團長朵亞,現實中就是一個犯罪組織的首領,業務涉及人口買賣,器官買賣,以及走私有機食物。
后者是她被捕的原因,上面不在乎底層消耗品,但有機食物是屬于權貴的后花園。
金字塔頂端是多么讓人向往,可惜上升通道早已關閉,只剩下小小幾個漏洞。
擺在眼前的,正是漏洞之一。
已經接受自己的墮落,并且在這種下墜中獲得前所未有滿足的朵亞散發著讓人畏懼的怪物氣息。
她被手套包裹的手指覆蓋在防風的面具上,形狀猙獰的金屬讓人想不起她原本的樣子,只感覺到恐懼和危險。
殘部中的獸人大巫顫抖著身體,表情卻這樣堅定,充滿了向死而生的勇氣。
“那一天夜里,神來到我的夢境。”大巫感受著部族即將覆滅的恐懼,卻仍舊顫抖著聲音開口,“有一只帶著死亡的軍隊,它將毀滅我們。”
朵亞看了他一眼,她從來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過消滅異教徒倒是一個極好的下手理由,這些獸人似乎信仰他們的獸神。
“啰里啰嗦,殺!”
朵亞從不廢話,她舉著代表煉機械師玩家最高杰作的魔法炮管,魔法石早就進入蓄能發射的準備狀態。
炮管上神秘的銘文亮起赤色的光,空氣中不輕易被人驅使的魔法因子被強制喚醒,在金屬管的管口凝聚。
空氣發出嗡嗡聲,灼熱讓披著厚厚盔甲的地行龍也感到不安。
開關團的魔獸戰士們躁動著,他們雙目赤紅,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收割這些殘存的生命,鑄造新世界的傳奇。
“呀啊——”
忽然爆發的尖銳嘯聲穿透耳膜,不同頻的聲波讓在場所有人的靈魂都震顫,他們就好像被甩進滾筒洗衣機,靈魂瘋狂震動,血肉升溫。
“超聲波?”朵亞已經啟動戒指上的保護魔咒,魔咒在關鍵時候變成護罩。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認知和準備,三分之二的魔獸戰士陷入混亂中,他們體內的水分子在瘋狂晃動升溫,整個人都像蹲在微波爐中。
“魔法師,打斷聲波魔咒,啟動一級護罩……”
朵亞話還沒說完,空中一波箭雨投下,混亂中的玩家毫無遮擋,被這從天而降的箭雨帶走一波。
但他們最重要的目標卻是躲在戰士里的魔法師們。
箭雨的金屬頭如此鋒利,破甲符文的加持下,它們割開空氣斜著插入地下毫無防備魔法師的胸膛。
毒液和詛咒快速蔓延,死神來臨。
原本躲在人群中受到最好保護的脆皮施法者們不甘地從慌亂的地行龍身上掉落,被魔獸踩成餡兒餅。
暗處的眼睛滿是欣賞:先斷輔助和遠程——真不愧是擅長以少勝多的空中軍團,經驗豐富。
“鷹族?”
朵亞看著出現在空中的獸人族。全是長著翅膀的獸人,翅膀尖還帶著鋒利的爪子,神似傳說中的女妖。
之前的超聲波和此刻的箭雨都是這個空中部隊帶來。
就這樣幾百人,居然讓這五千人的隊伍兵荒馬亂。
“趕上了。”大巫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正是他們獸人部隊一路潰逃卻隱藏至今的秘密武器,僅有幾百人,卻可以牽制上萬人。
當然,有這樣的奇效,還多虧了來自傳奇法師無與倫比的創造力。
此前沒有任何人琢磨過這樣天賦共享的秘技。
戰鷹的速度和攻擊力,夜梟的無聲飛行和懸空,林鴟的環境色偽裝,還有其他大大小小飛行類獸人貢獻的天賦技能,才有這一次的奇襲。
與此同時,埋伏已久的獸人族青壯們從后方堵截開荒團的路,為首的正是一個銀發狼人青年。
一方氣勢正強,一方被殺得膽怯暗生,正是好時候。
狼人青年帶著獸人族的戰士,在空中軍團的配合下進行反攻戰。他們有些化出強大戰獸形態,有些還維持著靈活的獸人形,使用武器。
朵亞已然注意到后方混亂,她啟動手中魔法機械,炮火直接將一個獸人戰士轟成碎片。
她也在觀察這支獸人戰士隊伍。
眼前獸人族戰士有千人,什么種族都有,卻宛若一個整體,這是無數場戰役才能打磨出來的成熟又強大軍隊的特質,若是被它長成,將是玩家勢力的一大阻礙。
再看為首的狼人青年,她的臉被皮甲覆蓋看不到表情,但手起刀落,殺人如割麥。
狼人青年還沒有強大到讓她覺得威脅,讓她覺得威脅的是整個獸人軍團都無條件服從她的指令。
傳說中混亂且互有私仇的獸人部族居然有了首領。
這就好像一支原本如散沙的狼群有了最優秀的統帥,那是很可怕的事。
另一邊,獸人大巫手持木杖,大地的氣息被他引動,風裹著沙,直射玩家的雙眼。
原本就在混亂中的玩家們找不到方向,他們狼狽地抵抗著天上的箭雨,和后方的攻擊。
就這短短時間,五千人的玩家隊伍已經死傷過半。
“帶著邪惡降生,為亂世之源的異族。”彎曲了脊背的大巫注視前方,他的眼里只有一個人。
“我要用無盡沙海的細沙清洗你的頭骨。”
“還以為用不上了,沒想到這些頭腦簡單的獸人還學會玩戰術了。”朵亞陰沉沉的,手中卻甩出一個東西。那東西見風就長,落地時已經變成三十多米長的中型魔法陣。
大巫目光一凝,大叫道:“破壞它!那是傳送陣!”
然而魔法陣一旦啟動,要破壞就沒那么容易了,何況異族戰士就蹲在旁邊,飛行獸人要是下來,等于失去滯空優勢上來送菜。
風沙滾滾中,異族人那讓人聞風喪膽的全機械戰士隊伍緩緩出場。
從傳送陣里走出來的,不是曾經出現在克羅斯皇家學院的最新款,但也是久經考驗的殺人兵器。
朵亞收回視線,雖然最后還是讓這些鐵疙瘩上場,但只要最終結果是好的,事情就不算糟糕。
說起來,能申請下來一千機械戰士協助,她也沒有料到。
克羅斯皇家學院失利后,上面發了瘋地下令,他們必須打通前往南大陸的路。獸人領地是最后一個突破點,同時這里也有他們目前最需要的各種金屬礦物。
驅趕獸人后占領這種選項他們沒有考慮過,原住民一個個都是死戰派,就算趕走了,他們還是會卷土重來。
這樣的事他們已經經歷過很多次。
所以,必須徹底消滅獸人,才算是真正得到了這塊領地。
軍隊要從北大陸進入南大陸,拋開傳送陣無法使用的因素,只有克羅斯皇家學院所在地、哈圖沙原、獸人領地這三個地方有條件。
但現在,克羅斯皇家學院所在的地方平地變丘陵,他們集結了上百位強大魔法師,改天換地,還親自將許多難纏的魔獸藏匿在這片隆起的山脈中。
而哈圖沙原,那里已經埋了三千個玩家戰士,以后或許還會埋更多。
“大巫,這?”
“放心。”
話雖如此,大巫心中也有不安。
他手心冒出細細的汗,幾乎想要向先祖祈禱平安:關于異族機械軍團的傳說在大腦里翻滾,面對著它們就像是面對著無法逾越的高山,不能橫渡的大海。
“有機會的。”大巫想要找出證據證明對面沒有這么強大,無果,于是轉而尋找自己強大的證明。
“我們在這里生活了幾千幾萬年,血脈和腳下土地融為一體,這里是我們的主場。而且,我們不是孤軍奮戰,還有人暗中相助。”
等一千機械戰士全部出來,朵亞再次看向獸人殘部和狼人青年:
“我有能力全殲你們,但大家都是人,我也沒這么狠心,非得趕盡殺絕。這對我又沒什么好處。
“相反,我來,是給你們帶來福祉的,讓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不如你們乖乖投降,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
“呸!”大敵當前,獸人戰士亦毫不動搖。
遠處的大巫唱起屬于獸人的戰歌,激烈又昂揚,獸人戰士的戰意越加濃厚,對土地的信仰和意志為他們加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鎧甲。
冥頑不靈。
“既然如此,那就戰場分生死吧。這塊地,我們必須拿下。”朵亞的劍指向前頭呆滯的原住民,“就拿你們的頭皮,鋪我的路。”
第265章
“好險好險, 終于趕上了。”
戰場上忽然出現一個黑發青年,他長著一張柔和無害的臉,手里捧著個怪東西, 長寬皆有一米,像是什么機械。
“你是誰?”勝券在握,朵亞不介意多聊兩分鐘,“他們請的幫手?獨你一人?”
“我一人就夠了。”說罷, 黑發青年按下神秘鐵盒子上的按鍵。
朵亞做足準備, 然而半分鐘過去, 一分鐘過去,什么事都沒發生。
“你小子是來搞笑的嗎?還是要拿這個破盒子砸死我?”她這話一問,那些玩家全都哈哈大笑。
黑發青年,也就是江濟堂, 他攤攤手:“怎么就砸不死你們呢?”
“我可沒工夫陪你們玩兒,”朵亞揮揮手,沖著獸人戰士的方向,“殺了這些人。”
奇怪的事發生了,原本應該行動起來的機械戰士卻一動不動立在那兒。
朵亞心下一駭, 她再一次命令這一千機械戰士, 但它們依舊一動不動,身上的光條都沒有任何反應。
“我說我能砸死人吧, 這不,這些鐵疙瘩不就被我給砸死了?”江濟堂笑瞇瞇地拍拍改造過的電磁波干擾器。
異族人來自科技位面, 哪怕他們借體重生在魔法世界, 思維模式也是完全的科技模式,所以造出來的魔法機械,事實上就是另類的電器。
將魔法石里的能量轉化為電能, 再驅動這些機械,他們根本不懂真正魔法機械的神奇和精妙。
當然,江濟堂也不懂,他還沒全能到這地步,但有人懂。
這不,他就拿著夏姐送來的大功率的電磁波干擾器,找到退休的艾克曼,讓他幫忙改造,順便把做好的亡靈軍團武器帶走。
師夷長技以制夷,這法子用在這里也很合適。
這個改裝過的干擾器正好能治玩家所制作的這些精妙機械。
“那是什么?”
說話間,土地翻滾,一個個黑甲騎士騎著骨馬一躍而出。
這些亡靈騎士的手里還拿著一把把形制不一的骨劍,骨劍之間氣息牽引,形成龐大威亞,地形龍竟像是遇到天敵,一個個雙膝跪地,不住顫抖。
亡靈騎士團無聲拉成長線,他們包圍了混亂中的地行龍軍團。駕馭著高大魔獸的戰士和幸運逃生的魔法師竟走不出這道黑色包圍圈。
“怎么會這樣?地形龍可是擁有巨龍血脈的高級魔獸!”
朵亞料定是那個黑發青年搞鬼,她舉起手中長槍,然而和機械戰士一樣,它啞火了。朵亞氣急敗壞地收起,命令最近的一個玩家去攻擊那個看著人畜無害的黑發青年。
青年身邊一個黑甲騎士動了。
僅僅是一擊,覆蓋著厚重戰甲的戰士還沒靠近,就被高大的亡靈騎士一記長矛挑飛,并且準確落在小隊長身上,兩人皆速死。
“好、好強的攻擊力,這支亡靈團隊莫非是?”
“閉嘴!”朵亞大喝,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擾亂軍心。
可惜這些本就不是正規軍,別說亂了軍心,他們是一點反抗之心都沒了。
這些可怖又強大的亡靈戰士讓驚慌的玩家想起那個傳言:據說在克羅斯皇家學院的戰場上,就出現過這樣一支可怕亡靈軍團。
是他們全殲了三千特戰隊,以及五千機械戰士。
事后,他們藏在原住民里的情報人員來了消息,這支亡靈軍團是百年前譽為‘教廷之劍’的帕森斯帶領的,縱橫大陸未嘗一敗的可怕軍隊。
他們曾經將獸人們驅趕進更深處的平原。
騎士長帕森斯不幸身死后,這支騎士團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們居然都轉化為了亡靈騎士。
說起來這算不算獸人和騎士團的跨世紀聯手?
畢竟現在他們有了新的敵人,入侵的異族。
隔著混亂的人群,帕森斯和朵亞對視。
朵亞深吸一口氣,她既未下馬求饒,也沒有俯首就擒,反而拿出武器。與其回去后卑躬屈膝地乞討,不如殊死一戰。
“讓獸人殘部偽裝出重傷的樣子吸引獵物,獵物下一秒變成了獵人。連機械軍團都被克得死死的,一點作用都沒發揮出來。我真同情他們哦。”
魔劍發出虛偽的聲音:“他們為什么不干脆一點投降呢?”
“每個人都有不可以退讓的理由。”
此時的空中部隊,飛行獸人們已經將弓拉滿,其余獸人戰士亦展現出最強大也最耗能的戰獸姿態。
一個個巨無霸出現在戰場上,狼人青年也化身銀色巨狼。
她有著攝魂的狹長金色雙眼,有寬大的腳掌和修長的四肢,跑動起來又輕又快,長長的毛發隨著肌肉顫動,像一匹閃閃發亮的銀綢。
‘異族……’銀狼利爪如刃,她的眼中閃著若有似無的寒光。
沒有現代科技的加持,科技文明的居民不是獸人戰士的對手。
正如他們所說,魔法文明還停留在野蠻殘忍的階段,能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獸人原住民,每一個都是殘酷戰爭和天災輪番淘汰后剩余的精品。
他們或許不會玩電子游戲,但每一個都是天生的殺人機器。
五千玩家盡數死在這片荒原,江濟堂收起那些無主的賬號,連著已經沒有用的機械戰士也收起來,回頭帶給艾克曼玩兒。
他還順便將亡者復活,讓傷者痊愈。
現在獸人戰士正打掃戰場,他們拿走那些堆積的寶貝和魔獸卵。獸人并不養坐騎也不太擅長魔法,但可以用它們換自己需要的資源。
“尊敬的法師。”大巫在族人的攙扶下走來,“不知我要如何感謝你。”
“報酬已經給了。”江濟堂向他們展示手中的魔法石。翡翠之星魔法石,內部散發著翠綠色的光,在掌心形成流動的極光。
這是一顆稱得上珍寶的魔法石,哪怕是當做能源用,都能維持一個城市一年的能量消耗。而它最珍貴的還是屬性和魔法特性。
“你們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們護送一程?”
大巫看著他身后整整齊齊的亡靈騎士們,表示敬謝不敏:“您治好了我們的傷,已經提供了最好的幫助。”
江濟堂便沒有再說,獸人們有自己的選擇,尊重就行。
遠處戰獸化的獸人戰士已經變回原來模樣,為首的狼人青年摘下臉上面具和頭盔,迎著風沙走過來。
她抱著頭盔,輕薄的袍子遮不住起伏的健碩肌肉,手里握著劍,長長的銀色頭發鋪在柔軟的皮袍上,也鋪在褐色的肌膚上,鑲嵌著寶石的魔法耳墜若隱若現。
江濟堂下意識看向帕森斯,疑惑中帶著新奇。
而帕森斯在沉思:他確信自己當年沒有留下任何一種可能誕生后代的東西,比如血液和心臟,這個女性長發版的帕森斯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事實上沒什么關系,可能只是湊巧,又或者美人都是相似的,歷史總在輪回——來自江濟堂的觀點。
“尊敬的法師,尊敬的騎士,謝謝你們為我們部族做的一切。”
“應該的,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距離上一次任務,已經有半年。接連受挫的異族全力對付獸人們,但也從另一方面強迫這個分散的勢力團結起來。
現在連亡靈騎士和獸人這對死敵都被迫合作,異族這只大鯰魚正攪動整個魔法世界的風云。
交流完異族人的情報,并且將徹底驅逐異族人的咒語傳遞下去,就到了分別之際。
江濟堂送他們一部分無主賬號,也收到了獸人們贈送的各種珍貴礦物。
獸人都是好強的,他們收拾好家當就準備啟程,江濟堂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兒,或許以后會知道的。
他還得思考,如果獸人領地沒有獸人,一年兩次的獸潮要怎么應對,還有異族,他們會開著大車長驅直入嗎?
然而告別在即,他臉上只是帶著笑:“祝你們一切順利。”
“會的,也祝你們一切順利,我的兄弟。”狼人青年揮一揮手,帶著大部隊踏向未知前路。
“所以,接下去做什么?”
現在這里又只剩下他們和自帶陰風烏云的亡靈騎士團了,而騎士團遠遠站著。
“騎士們沉睡的森林已經被發現了,他們說想要換個地方,我和守護月牙谷的紅巖戰士和青藤戰士聊了聊,那里可以再多一支亡靈隊伍。”
“他們連這個都和你說?”帕森斯驚訝極了,這世界上還有反叛軍首領交不到的朋友嗎?
“為什么不?我這么可愛。”情緣面前,江濟堂一慣不要臉,“總之,我們先去一趟哈圖沙原的月牙谷。親愛的騎士先生,這算不算一次約會?”
“咳,算。”
騎士的臉都紅了。
而那站得很遠的亡靈騎士們,幽靈火焰動了動,又動了動,仿佛在激烈交流什么信息。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他們終于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這里已經接近中部地區,可怖的沙塵暴在天際拉成讓人窒息的灰膜,卻對已經走脫的亡靈騎士團無可奈何。
他們眼前是一片荒原,營養不良的植物零星分布,一座彩色石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那就是月牙谷。
從獸人領地到哈圖沙原,他們走了捷徑,但從哈圖沙原到這兒,卻是一步一步。這中間他們還休息了一晚,沒有金甲蟲形成的地上星河,還有天上的星河。
兩人坐在沙堆上,一如當年,只是心境全不一樣。
“當年像是諜戰劇,要用八百個心眼子。現在是小甜劇,加起來都沒一個心眼子。”江濟堂自己吐槽。
“法師。”月牙谷的紅巖戰士出來迎接新的居民。異族強悍,有亡靈戰士加入,也能確保哈圖沙原長久的安寧。
至于亡靈騎士自帶的死氣,月牙谷本就是一片死地,也不在乎多來幾個亡靈。
帕森斯將戰馬交換給曾經最信任倚重的下屬,他拍拍對方的黑色鱗甲:“這么多年,辛苦你們了。”
骨馬依依不舍,親昵地在主人手心蹭,吐出一股股黑煙。
“如果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們。”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們的騎士長我就帶走了。”江濟堂拉住他的手,“你們老大交給我,就一萬個放心吧。”
亡靈騎士們睜著眼睛看著兩人遠去,靈魂之火在胸膛無聲無息地燃燒,連骨馬都安靜地站立,天地俱靜。
“其實他們兩個還是挺相配的對吧?”
亡靈騎士沉默地看著說話的紅巖戰士,這個紅巖戰士看著很活潑,身上的巖漿一直在爆閃。
“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別看我是一塊石頭成靈,其實我還是很懂人類的……”
‘有點吵,’亡靈騎士依舊沉默著,‘原來石頭也這么吵。還是比較喜歡死掉的鄰居。’
第266章
后來, 江濟堂才知道獸人一族沒有離開他們的家園。
他們一個個部落走訪,將這塊地上所有獸人族聯合起來,變成超過三萬人的中型混合部落。
同時, 為表明合作的決心,人類方送來許多被解救的獸人戰士,他們為此犧牲了幾十個潛入玩家內部的情報人員。
這都是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知道的,那時江濟堂正在精靈族地。
“當年七八百萬的獸人居然縮減到三萬, 異族真不當人。”
他已經圍繞著精靈族封閉的地方繞了很多圈, 還是沒用。天生魔法師的精靈族布下的魔法陣, 就是他也找不到漏洞。
硬闖倒是可以,但會得罪整個精靈族,因為被破壞的法陣很難修復。
狠狠心,江濟堂從頭上扯下一片生命樹的嫩葉, 這還不是普通的生命樹樹葉,而是關乎本源的歲月史頁。
原本就只是樹苗的他攏共也就這么多片特殊葉子,摘一片少一片,對他本體也有小小傷害。
可為了取信精靈族,必須這么做。
他將之交給解救出來的精靈們:“如果能聯系上里面的精靈, 告訴他們, 或許我有辦法救治生病的生命樹。記得我的話,有回復就去找法師艾克曼, 我會再次出現。”
“我記住了。”歲月史頁的份量壓在手里,精靈們都知道事情嚴重性, 紛紛應下。
江濟堂最后看一眼空蕩蕩的森林, 他離開這里,去了艾克曼所在地方。
艾克曼正在擺弄干擾器,他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堆珍貴礦物, 正是之前獸人們給的。
這位任勞任怨上百年的院長已經退休了,自己帶著一幫子學生接單干活,亡靈騎士的一千多件魔法機械就是他和學生們日夜趕工做出來。
最近他們在研究異族的魔法機械,并且頗有心得。
現在江濟堂把電磁波干擾器送來,艾克曼又想把魔法世界版本的干擾器復制出來,并且想知道它為什么能克制異族的特殊機械。
“表哥,我來啦,托你找的人找到沒有?”
艾克曼抬起頭,看著這個從來不走門的家伙:“你只有有求于我的時候才會喊我表哥。”
“噫,表哥這么大年紀,怎么還愛琢磨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艾克曼看著他,這大概就是做大事的人才有的臉皮吧。
“異族里這個穿著白衣服戴著白手套,名叫威廉姆的家伙好找,但是一個沒有任何具體信息,只有‘威廉姆討好誘惑的對象,性別男’這個情報的人,要怎么找?”
江濟堂想了想:“這個威廉姆喜歡干凈年紀又很小的男孩,他這么排斥,這個人肯定不在他愛好范圍內。”
艾克曼笑了:“所以要找一個正常人?”喜歡玩小男孩的都是什么垃圾?
“你說得對,我還有另一條線索。威廉姆在異族里的身份地位較高,能讓他都賠笑的,要么地位權勢更高,要么就是有非常吸引人的利益。追著這條線查下去,說不定會扯出驚天大秘密。”
艾克曼的表情嚴肅起來:“這是你要的威廉姆的消息,另一個嘛,給我點時間。”
“那就拜托表哥了。”
江濟堂拿起寫滿信息的羊皮紙,應該是潛入玩家內部的情報人員傳遞的。他準備用掉一張滯留卡,等解決這個家伙再離開。
再怎么說,這都是答應了‘信徒’的事。
其實他最想找到兩個世界的連接點。
但這件事不能急,也急不來,江濟堂不知道下一次進來會是什么時間點,按著以往的規律,可能是幾年后,甚至是幾十年后。
沒關系,現在兩邊都捏著對方命脈,就看誰死得起了。
拿到關鍵情報后,江濟堂立刻去了南大陸。帕森斯卻暫時留在艾克曼那里,身為傳奇騎士的他也是無數人追捧的光,戰士們渴望得到他的指點。
如今的玩家大本營頗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意思,他們終于知道玩家堆里還混著一群原住民。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上層憤怒,上層咆哮。
但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找出這些隱藏在玩家里的原住民。
為什么呢?因為很多閑散玩家本來就一直隱藏身份,而且這些人還很容易應激,覺得代表政府的公會要準備迫害他們——這都是有前例的。
當然,現在還有一個更需要解決的問題。
“從前方情報人員傳來的消息看,原住民也找出了對付我們的辦法,他們有一個特別的咒語,使用后,殺死玩家,玩家現實中的身體會一瞬間衰老而死。”
“也就是說,要小心法師?”
“您忘了魔法卷軸?”
新來的負責人氣得鼻子冒煙:“漢斯就給我留下這么個爛攤子?我看只是降職停薪根本不夠,原住民這些手段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發展起來,他是瞎嗎?”
這話下屬可不敢回,漢斯怎么說都是帝國高層,本身也是財閥繼承人。不然就那幾個死掉的權貴子弟,就能讓他牢底坐穿。
不管怎么說,現在原住民也有徹底殺死玩家的能力了,一直快速擴張勢力的玩家團體不得不暫時蟄伏收縮,僅在南大陸的范圍內活動。
普通玩家也聽到了許多消息,他們更不敢隨意踏入原住民的勢力范圍。
如今‘游戲世界是真實世界’幾乎是明擺著的事實,他們也不能自欺欺人說這是游戲,普通玩家的心情頓時復雜極了。
下意識,他們對原住民的態度尊重了許多,可原住民還是沒一張好臉。
南大陸原住民都笑了,之前壓根沒有被人當人,現在又被當人了,怎么著,還指望他們感恩戴德不成?
擱一百年前,首領還在的時候,這些入侵者連骨灰都別想剩下。
“哎,據說那個年代的人還罵首領殘暴呢,他們大概沒有想到,那是普通人最好的一個時代,人人都能供養父母養育兒女,有屋有田還有機會培育出魔法師和戰士。
“現在,呵,貴族和平民能坐在一起聊天吃飯的時代過去了。入侵者來后,我們倒是不分貴賤被劃分到一起,只是奴隸貿易也死灰復燃。”
原住民想念那個殘暴魔王的時候,感受過神明恩澤的玩家已經在地下傳教了。
雖然他們每個人信奉的神明都不一樣,但全是狂熱新教徒,這種病毒式的傳播下,不斷有新人入教。
現實太操蛋,也只有虛無的神明能拯救他們的人生。
江濟堂過來的這一路注意到本土神廟香火鼎盛,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沒有追蹤,好不容易有了那個威廉姆的線索,他擔心晚一步被人走脫。
巧了,威廉姆作為碩果僅存的幾位世家子弟之一,如今正待在有著重重保護的海島上。不過不是之前江濟堂搬運的那座海島,他們換了一個度假勝地。
他直接抓住這個白衣飄飄氣質高潔的男人,單從外表看,他的確是那種很容易被平民推崇的,有著古典優雅高貴氣質的人。
這話聽著惡心,但最近瀏覽的小說主角,不是這樣氣質出眾的世家子,就是這樣氣質出眾的世家女,舉手投足高貴又迷人。
什么野心勃勃的平民,什么自視甚高的穿越者,都是這種主角的打臉對象。
要么說呢,民脂民膏確實是好東西,養人啊。
可惜這么好的氣質江濟堂沒有,他此刻一身匪氣:“我想知道的事,你最好一五一十說出來,否則……”
魔法師審問從來不用強制手段,但一個迷幻術就搞定,這人也確實算不上人物。
迷幻術又不是無敵的,正常人都能抵抗兩分鐘,沒這么容易就跪了的。不過這倒是方便了他。
魔法作用下,本就心懷怨氣的威廉姆將自己的來歷和任務全數倒了個干凈。
他的家族是異族世界掌控糧食的四大商之一,可惜他本人是第三代,且不是重點培養的那一系。
所以,身份這么高貴的男人就被送進來做鴨了。
臉蛋這么漂亮,怎么能不拿來給家族做貢獻?游戲里演演戲討好男人而已,又不會懷孕。
不過,關于那個人的事,威廉姆卻猶豫不肯說。
江濟堂懷疑現實中他被人告誡過絕對不能往外透露,所以即便是幻術作用下,依舊有些抗拒,不肯說出來。
這樣的話,只能引得他情緒失控,才會越過某些界限。
“那個人最近還喊你嗎?”
幻境中的威廉姆露出反胃的表情:“那個骯臟的下等貨,惡心的原住民,如果不是需要他的能力,他連出現在我面前都不夠資格。現在他居然還敢拒絕我?他自己幾個男人,居然說我臟?”
“那個人不好看?他叫什么名字?或許我能給你出個氣。”江濟堂笑瞇瞇引導。
原來那位貴人看中威廉姆,就是因為他這寧折不彎高潔的氣質,誰知道私底下玩這么花,那貴人一下接受不了。
“我聽著像是有小人作亂,一定有人和你爭寵,那個人嫉妒你得寵。”江濟堂賤嗖嗖地補刀。
“我知道是誰,”威廉姆咬牙切齒,“美普森,是他。是他害得我被家族責罰,收走所有東西,被囚禁在這該死的島上,每天對著大海!”
被踢出后宮這件事對威廉姆影響很大,待遇降了好幾等,面子也一點不剩。
江濟堂看著他在夢里發瘋。
情緒引動得差不多,再要問那個人的長相,和他們討好他的原因,就比較容易了。
“可以說說那位的事嗎?我幫你分析分析。”
威廉姆絮絮叨叨吐苦水,江濟堂一邊當捧哏一邊記錄。
玩家內部對這位特別的‘艾爾殿下’保護十分嚴密,威廉姆幾次過去都是走特殊通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兒。
只知道也是一處海島,沒有什么特別,和他現在呆的海島差不多。
這位‘艾爾殿下’二十上下,已經過了威廉姆的狩獵范圍。
據他觀察,艾爾殿下身上手上沒有繭子和明顯色素沉淀,精神上不清楚,但物質上應該沒缺過。頤指氣使的口氣,和對下等人的排斥,都透露他來自原住民里的高等階級。
當然,原住民再高級,在威廉姆這個異族看來都是下等人。
因為這個原因,威廉姆一直對他虛與委蛇,并不真的關心艾爾的來歷和過去,所知不多。
江濟堂問了很久都沒問出什么名堂,便問原住民里有沒有艾爾在意的人。
威廉姆說,艾爾最厭惡一個名叫伊爾曼的男人,據說就是因為他,他們家才從第一世家變成現在這樣普普通通的貴族。
如果不是老仆忠心,祖上一個姑姑還嫁給反叛軍一個高官,可能連這點家底都留不下。總之,艾爾但凡說起這個名字都是在罵。
江·伊爾曼·濟堂:……
第267章
江濟堂當年殺的貴族太多了, 多到他自己都想不起來艾爾會是誰的后代。
不過問題不大,誰的后代都可以。
“你好像很看不上他,是因為他是原住民, 還是因為他覬覦你?”
“那就是個蠢貨!”都說到這了,威廉姆的嘴也就關不住了,原本清高的臉因為內心的嫉妒變得丑陋,
“憑什么會是這種東西掌握這樣的權利?如果是我, 一定能比他做得好得多!”
他嘲諷那個艾爾異想天開, 自己沒本事, 偶然而得到世界描點,還指望他們當他的棋子,給他爭家族榮耀。
也不想想,他有能力駕馭這份機遇嗎?
現在說好聽一點是被保護起來, 說難聽一點,他不就是被軟禁利用嗎?
目前江濟堂還沒見到這位艾爾,也就不知道如今這種局面是他有意報復順水推舟,還是預料之外無力改變,又或者他真的樂不思蜀。
因此, 威廉姆的這些吐槽, 他也只是聽聽就算。
“你在他所居住的島嶼游玩的時候,就沒遇見過什么有趣的事嗎?”
無論什么時候過去, 都能享受沙灘和海洋,那邊有月牙形的天然黃金沙灘, 還有最美的海景。
能享受沙灘上的篝火晚會, 還能欣賞日落。有一個絕佳潛水圣地,布滿彩色珊瑚和產珍珠的珍珠貝……
江濟堂越聽越是表情奇妙,聽這描述, 不像是北大陸那邊的島嶼,倒像是南大陸。
不會吧?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榨干信息后,江濟堂干凈利落地解決了這個玩家,他前往南大陸,鮫人和海妖們統治的大綠海,也就是南部海洋。
“什么都沒有,如大綠海的清風明月,了無痕跡。”
梅多拉收起水晶石,這是大綠海的特產海洋水晶,帶著大海的能量,用于占卜極準,但依舊沒有任何屬于‘神秘人’的線索。
“看來他們也做足了準備。”
江濟堂的興趣越發濃厚,他看向如今統治大綠海的王,也是黃金權杖的擁有者,女妖梅多拉。
“有任何消息,都請及時告知,不勝感激。”
“我也不希望這片海洋被骯臟的異族污染,尊敬的法師。”
黃金魔法道具的持有者都是年輕一代,他們出生在江濟堂甚至帕森斯死亡后,這些年輕人比他們當年更加敢想敢做,更不懼權威,也更獨立。
其實他死后留下的是爛攤子,時間太短了,很多地方考慮不到。這會兒能平穩落地,多虧了后來人。
江濟堂心里冒出后繼有人的欣慰。
不管是像帕森斯的狼人首領,還是黃金道具的持有者們,年輕人都很優秀,真是太好了。
“如果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請盡管提。”
王似乎就等著他這一句,他才說,她立馬開口:“聽聞法師曾經為促進新生兒出生率創造了特別的魔法,可以幫助單身男女找到最適合的結婚對象,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教導?”
“……只是增加幾率,不保證結果。”
“這樣就很好了。”
教完了咒語的江濟堂恍恍惚惚離開大綠海。
海妖們也開始流行單身主義了嗎?統治者要管的東西還真是又多又零碎,結婚率和生育率都要時刻關注。
話說魔法世界也有人口危機了?
“是因為異族入侵的關系吧?我要帶走異族這個毒瘤,不能留給他們。”
他展開地圖:“看描述,島嶼在南大陸地區,除開大綠海,就只剩下沿海的幾個小國。還有兩天,我一個個排除,總是能找到那個漏洞的。”
江濟堂離開后,王殿的燭火閃爍,并未平靜。
“陛下,亡靈騎士團已經進入哈圖沙原,異族戰略線全面收縮,短期內不會再圖謀南大陸。曾屬于反叛軍的那些勢力并沒有異常動靜。”
海洋女妖化成水出現在大理石地板上,它匍匐在地,向此地的主人獻上最高的敬意。
“不用擔心,他們永遠無法再合成那種可怕勢力,因為世界再無伊爾曼。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就算本人再出現也宛然。
“一人之力,就能威懾來勢洶洶的異族人,百年前的世界該是何等精彩?”梅多拉眼中有光。
一百多年前,這個男人率領他的反叛軍差點踏平魔法大陸,他死后,反叛軍雖然四分五裂,但世界格局已變,任誰也不能拉回這輛奔馳中的馬車。
所以奴隸解放,她的先祖和她能以自由之身生活和學習,才有今天的大綠海統治者。
“伊爾曼法師出身公爵,卻舉起反旗,那幾個狗東西卻還想重新裂土封王,那簡直是對年幼的我,對曾為奴隸的先祖的背叛。”
梅多拉拿起黃金權杖,黑色斗篷和翅膀一樣展開:“大綠海的領土永不割裂,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實施新的法律。
“所謂不遵舊神會讓新生代斷絕的詛咒,根本一個字都不足信。我將統領這一片海洋、陸地、天空,為唯一的王。”
黃金權杖的海洋之眼寶石散發出奪目的光,海洋女妖仰起頭,眼神狂熱。
離開大綠海的江濟堂幻化出九重影子,去往不同國家的海域,一一排除有可能的島嶼。終于,在日落的橙光撒遍金沙灘的時候,他找到那個‘被隱藏’的島嶼。
“難怪我算不到,原來被隱藏了。”
不但整個島嶼被隱藏,因果上也劃出一片迷霧,連充滿靈性精通占卜的海妖都找不到。
這時候,符合描述的‘艾爾殿下’還在尋歡作樂,為了安撫他,不讓他跑出去,異族人用了極大力氣。
江濟堂好耐心,一直等到賓客散盡,而身嬌體弱的宴會主角被人從浴缸中扶起,在讓他舒服的前提下進行全身按摩和放松,涂上珍貴的精油。
他睡著了,被放在柔軟的床上,江濟堂才出現。
空氣里還彌漫著蛋糕和美酒的香氣,外面仆人打掃那些被當做雪球砸的蛋糕,清理傾倒流淌的美酒,將珠寶和撕裂的華服撿起。
而他們的寵物也被安撫并帶走,黏著蛋糕的毛發要清洗烘干,其中有應激反應可能攻擊人的需要處理。
寵物是這樣,人也是。
他們要確保‘小王子’在美好的陽光中醒來時,一切都是最好的樣子。
雖然那個陽光可能是傍晚的陽光。
畢竟,這會兒都已經是早上了,耳朵比較尖的江濟堂已經聽到漁船出海的聲音。
套取本地人的情報,可比套取異族容易。
就算是修煉了大腦封閉術的魔法師,都不敢賭自己腦袋里的秘密不會泄露,何況一個最多就是魔法學徒級別的年輕人。
簡短咒語后,這人所有的一切都對江濟堂敞開大門,他的世界沒有秘密。
“系統,我殺了他,能結束這錯誤的一切嗎?”讀取所有記憶后,他沉默了足足十分鐘,才問出這個問題。
“兩個世界已經產生連接,就算殺了這個描點,也不能改變如今的情況。”系統實話實說,“他只是一個工具,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但只有在他手里,才會變成這種糟糕的樣子。”
落后的帝國余孽,聯合殘暴入侵者,壓迫平民,卻還天真地渴望著異族占領這里后,能帶著他們重回階級巔峰。
江濟堂早猜到有內奸,否則南大陸對流民審查這樣嚴格,怎么還是混入這么多的異族間諜?那些間諜的身份背景都是如何解決才沒有破綻?
他只是沒想到,這些人是百年前的漏網之魚,其中甚至還有公爵領的后裔。
反叛軍從北燒到南,公爵領在后期才成為‘戰利品’。
但因為江濟堂隱瞞身份,公爵領的并不知道動手的就是他們的領主。只是,他到底要來這里主持土地切割和分配,看著他長大的人終究能察覺一二。
就有人痛心疾首,說他玷污了家族徽章,說他破壞千年世家的傳承,是罪人。
“結果他們還是不肯死心。”一百年,都夠普通人生育四代,卻依舊執著于恢復曾經的階級地位。
“終究是我小看了他們。但和異族合作又能落下什么好?覆巢之下無完卵。”
“改天換地的能力落在一個能力不足的人身上,就會這樣。”
連接兩個世界的能力,若是做得好,能促使兩個世界發生良性變革,做得不好就是如今這樣,一方受損,另一方也沒落得什么好處,只有針尖大的特殊階級受惠。
“能力不足,還惡毒。”這個人其實什么都知道,同胞的水深火熱,家園被侵占,他都知道,但他不在乎。
江濟堂掐著脖子提起這個人,看著他在睡夢中痛苦的表情:“至少他還能不斷發布任務,掠奪魔法世界資源,不是嗎?”
玩家為什么這么容易升級,這么容易獲得珍貴材料?就是因為那些‘任務’,而任務的報酬卻不是憑空生成,而是這個世界被掠奪的資源。
人才成了經驗包,深埋地底的珍貴礦物和不知名地方的珍貴動植物成了獎勵和寵物。還有其他許多還未成型的珍寶——那些所謂獎勵,是在消耗魔法世界的未來。
他們每拿走一個,本地人就失去一個,異族越強,原住民越弱。
“殺了他,這種發布任務的能力會轉移還是會消失?”
“會轉移。”
“那就把他囚禁起來,同樣封禁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異族能干的,我還能干得更好。除非這個人舍得死,但他舍不得的。”
江濟堂笑得燦爛,甚至伸手消去他脖子上的勒痕:“去哪里合適呢?”
“自然老死,也會轉移,宿主要賭下一個人的品性嗎?”
江濟堂愣了愣,這是說,囚禁也只是治標不治本?難道這是魔法世界避不開的劫難?
下一個人會如何?
這樣的金手指在手,誰能忍住不用?何況異族走的是社會達爾文主義。
無論怎么樣,似乎都會發展成第四天災,受傷的只有魔法世界,除非異族世界先毀滅。
雖然異族世界糟糕了點,但這一時半會兒還算是穩定,他怕是活不過這個文明。
“限制或剝奪這種能力,也不是完全無可能。”
他眼睛微亮:“細說。”
“宿主想要奪走這種能力,也就意味著要動這塊蛋糕,會得罪某個存在,此后宿主不可以再出現在這個世界,連分店都不能開啟。還有可能將惡意引入藍星位面。”
系統沒有發聲,它將這些變成文字,出現一個消失一個,仿佛他們正被什么東西窺視。
“所以,我們可以嘗試和那個存在聯系,看有沒有商量余地?”
“啊?”
江濟堂第一次思維卡斷大腦空白,他茫然回問:“這還能商量?”
“一般來說是不能的,誰家圈好了漁場,都不許別人進來打漁。”
“我們不就是進來打漁的?”江濟堂再次問,他都打亂多少次‘某些存在’的計劃了?
“我們頂多是釣魚的,你看長江禁漁的時候也沒攔著人釣魚。釣魚進來都是送魚餌的,只不過我們釣魚技術高,造成了對方的損失。
“但那也怪不到我們身上,允許人進來釣魚,就是賭,都賭了,就得輸得起。”
系統這么一說,江濟堂就明白了:“所以魔方世界就屬于沒得商量的,而這個世界就還有得商量,你怎么判斷能商量?”
“會被選中的世界,一般自己本身就出了問題,有些存在是為了拯救,有些是為了看熱鬧,還有些則是想要火上澆油。如果只是為了看熱鬧,結果好壞都能接受,這種情況能商量。
“一般來說,這類存在也很好判斷——不介入,只起一個頭,之后怎么樣根本不管。”
他想到封閉的精靈族,想到從幾百萬縮減到三萬的獸人,還有出現人口問題的海妖,或許魔法世界真的出了問題。
“我會把這東西帶到南大陸的人類大本營,溝通的事就拜托你了。”
“宿主放心。”
這個世界能讓他完全信任的人并不多,想著一事不勞二主,他又找了親愛的表哥。
艾克曼:……
“這么重要的人物,你確定要放在我這里?”
“不不不,不是放在這里,而是已經放在克羅斯皇家學院的原住址,也就是之前的地下藏書室,那里足夠安靜。”
江濟堂很不客氣的給艾克曼安排了許多額外工作:“這是一份間諜名單,都是和異族合作的家伙。
“至于他,我下了沉睡咒,三年內他醒不過來。如果三年后我沒有出現,就拜托表哥去一趟,看能不能弄成傻子。
“一切拜托表哥了。”
隨后他和帕森斯離開了魔法世界。
空氣中只余嘆息一聲。
第268章
剛到藍星, 他就將‘系統間交易’的事兒和帕森斯說了,帕森斯才知道這類存在的關系也這么復雜。
只能說多虧有系統這個人脈,讓他們見識了世界之大。
“魔方世界不能商量?”早就認同藍星的帕森斯還想爭取爭取。去年各省的人口數出來了, 只有極少數幾個省是正的,其他都在降,生育率更是持續走低。
據說天竺的生育率都在降,這個世界是怎么了?
“你看魔方世界的活躍程度, 就知道這是不好商量的那種。”江濟堂搖搖頭, 要是能商量, 系統早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
“這會兒干著急也沒用。等等吧,下一次任務在一個月后,能不能商量, 下一次任務前總會知道。萬一不行,我們就多多研究針對玩家的咒語。
“至于現在,可以空出手查查現實世界的事,之前的‘有償死亡’可還沒消息。”
夏姐效率一向高,還沒有兩天, 她就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她查到的時候, 這件事已經被秘密處理。
“一個娛樂公司的老總讓旗下幾個頂流誘惑玩家粉絲,利用道具和藥物, 讓那些粉絲自愿獻祭。他們的服務對象就是國內幾個‘繼承者’。
“不過娛樂圈也有我們的人,事情有點苗頭上面就派人了。
“江總或許聽說過這個新聞, 某個娛樂公司老總涉及出賣國家利益, 旗下幾個明星都被波及。另外還有幾個集團繼承人暴斃,部分官員因貪污進去。”
江濟堂壓根不關心娛樂圈,他還真沒聽過。倒是貪官的事兒知道一些, 但因為每年都有幾十個,并沒有太關注。
“外國這種損人利己的風氣太盛,所以我們各級都收到通知,時時關注轄區內玩家的情況,如果有異常,得及時上報。”
夏姐還說到最近的消息:
“有科學家做出了‘玩家用多功能手表’,聯網后有任何異常都會自動定位、上傳、報警,包括受傷、被挾持等。
“這個月就會大面積推出,會失去一點自由和隱私,但生命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保障普通玩家這方面,我們國家一直做的不錯,當然,還有很多提升空間。
“有幾個國家是真不拿平民玩家當人看,也不想想,萬一以后有什么變動,就需要龐大的平民玩家呢?”
送走夏姐,他剛躺進浴缸放松,就看到系統的氣泡框。
“剛剛接觸,還沒有談攏,不過已經知道魔法世界出了什么問題。如果我們能解決這個問題,談判的籌碼會更多。”
“什么問題?”嘩啦一聲,他從水里冒出頭,抹一把臉。
“魔法世界屬于超能和信仰相結合的位面世界,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各個神靈得到的信仰不足,也就無法反饋給世界。
“或許宿主已經注意到,不管是獸人族還是海妖和鮫人,都有新生兒不足,種族斷代的危機。
“而生命樹是誕生精靈的精靈族至寶,它出了問題,精靈族也有很久沒有誕生新生兒。
“至于龍島,就是早早意識到這個問題才關閉,那個時候宿主還活在魔法世界。
“只有人類,因為原本數量就多,加上有異族吸引火力,所以還沒發現。”
看完這一大段字,江濟堂面露為難:
“用我的咒語?可那個咒語只是增加遇上靈魂相合的人的幾率,不代表一定會在一起,更不代表他們就會生孩子。萬一他們是丁克呢,萬一他們是同性呢?”
魔法世界居然還有這種生育率太低的問題?總不能弄出個克隆魔咒吧?先不說倫理,崇尚自然孕育的魔法世界估計也不允許出現這種東西。
“宿主誤會了。
“根本問題在于信仰值不足。信仰值越是不足,人越少,人越少,信仰的人越少,信仰值也越少,所以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那個存在引入玩家,也是為了增加人口和信仰值群體,但現在的結果出乎它預料。目前來說,它對這個發展不算滿意,沒什么戲劇性,不夠有趣,所以我們還有機會。”
江濟堂點點頭:“這件事我會繼續想,那邊還需要你繼續努力。”
“現在開始任務結算。”
他從浴缸里起身:還以為這一次結算會延后,畢竟這個世界特殊,他不可能不做動作,而做了就會影響后續發展。
“任務,阻止哈圖沙原被異族攻陷,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25積分,禮物一份。
“任務,保護克羅斯皇家學院的藏書,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25積分,禮物一份,許愿星若干。
“任務,護送銀狼部落,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20積分,許愿星一顆。”
第二個任務有若干許愿星,江濟堂猜測這和任務本身關系不大,可能是他搬運走的資源造成的。那一批資源全部被投入到教育中,有天賦的孩子可以一直學到出師。
不過,抓出‘描點’對未來沒什么影響嗎,第三個任務的反饋讓他皺起眉頭。
“這一年原本是異族全面攻陷魔法世界的起點。
“哈圖沙原、克羅斯皇家學院、獸人領地三個重要關卡被一一攻陷,哈圖沙原徹底沙漠化,月牙谷變成死亡谷,大量魔法師學徒和年輕戰士死亡,獸人部族被殘殺,原住民勢力損失慘重。
“同時,完成這些重要任務的異族除了得到大量報酬,還會獲得更多進入魔法世界的賬號。此消彼長,魔法世界翻身無望。
“所以看似三個任務,其實是一個任務——阻止異族勢力全面進入魔法大陸。”
江濟堂點點頭,這一點他已經看出來了,畢竟當年也打過南北戰爭。
“第一個任務,宿主協助人類聯軍擊退異族軍團,通過永恒死亡進行了有效威懾,并且強化了人類聯軍的抗戰信心。
“哈圖沙原這個天然緩沖帶被保留,也給了南部大陸的原住民更多的發展時間和空間。結合后期任務看,情勢逆轉第一槍就是這一次大戰。
“某種程度上,這一次徹底勝利對主戰派是巨大鼓舞,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后期人類國家一系列的政策。”
“這一次的勝利還有一個直接影響,月牙谷被保留,祖礦存在,礦物生靈保留,魔法世界的完整性沒有被摧毀。”
系統送出了來自月牙谷的珍貴禮物——一條孕育中的玉石礦脈。
“可以投入藍星枯竭的玉石礦脈,有一定概率生成蘊含能量的玉石。”
不愧是月牙谷,魔法世界的礦物之源,出手就是一條礦脈。江濟堂喜滋滋收下,今年祖國生日正好缺禮物,這個還能送出手。
“如果沒有任務干預,月牙谷會消失?”祖礦和紅巖戰士是魔法世界完整性的一環,難以想象失去它們會變成什么樣。
“會消失,哈圖沙原會變成最普通的荒漠。”
“我和帕西見證過的天上地下銀河呢?獨屬于哈圖沙原的巨人仙人掌呢?還有生活在哈圖沙原那些特別的昆蟲和魔獸,都消失了?”
“沒有了祖礦,這些一切都會消失。”
江濟堂深吸一口氣,就差一點點,屬于他和帕森斯的回憶就變成永遠的回憶了。
異族真該死啊。
他們毀掉自己的世界就算了,還想一步步毀掉魔法世界燦爛多彩的文明,讓世界從彩色變成黑白的。
“第二個任務,克羅斯皇家學院搬遷,原址重新變成迷霧森林,給眾多魔獸提供了繁衍生息的生存之地,也阻止了異族的南遷。
“任務過程中,宿主將原屬于魔法世界的資源送歸魔法世界,協助培育了無數優秀的新生代。同時創造真正對異族造成威脅的死亡魔咒,很大程度打擊了對方的士氣,屬于魔法世界和異族的戰爭也因此停滯。
“有感于宿主做出的努力,獲得許愿星若干。
“同時得到原院長艾克曼的禮物一份。”
若干星辰灑落,還未落地,先讓綠枝席卷——摘了一片‘歲月史頁’,小樹苗正需要進補。
之后才是來自艾克曼的禮物,一把精美的銀手/槍。
在亡靈騎士的武器上,艾克曼已經嘗試過將槍支和刀劍融合,并且進行形態轉換,但眼前的銀手/槍更像是進階產品。
手/槍上精美的花紋是一段段咒語,自動儲能的結構讓它不再需要額外能源和子彈。而進行結構轉變后,它又會變成一把短刀,吹毛斷發鋒利無比。
但最讓人驚訝的卻是,它是一件精工細作和流水線相結合的產品。
既有魔法世界機械師單人高定,千人千樣的優勢,又學到了異族們工業流水線,降低成本加速產量的優勢。
異族完不成的事,到底讓他完成了。
“他終于成就超凡大師。”江濟堂握緊手中槍支。
從大師到超凡大師,需要對傳統行業進行功能性突破,甚至是顛覆。每個時代都有大師,但未必每個時代都有超凡職業者。
以往艾克曼兼職院長,在本職上一直停步不前,但現在他跨過了最艱難的一步。
魔法世界的史書上注定要落下他的名字。
從集體到個人,從人類到其他種族,異族的入侵,也在逼迫魔法世界成長。
“最后一個任務,護送銀狼部落。雖沒有送至預定地點,卻幫助獸人保全了最后的苗裔。
“帶著恢復健康的族人和豐厚的資源,銀狼青年重新整合獸人部族。
“原本會死在這次逃亡中的她將走向爭霸之路,統領獸人成為第一個獸人王,并且如定海神針立在獸人領地,此后異族難越雷池一步。”
原來許愿星來自她呀。
江濟堂想起那張神似帕森斯的臉,帕西親自生都生不出這么像的。不敢想他們要是有這么出色的閨女,得驕傲成什么樣,走路都得橫著走。
“獸人部族沒有如預定路線那般被殘殺殆盡,未來魔法世界也不會只剩下部分獸人混血和傳說。魔法世界的完整性再一次得到維護。
“魔法世界版本的電磁干擾器出世,對異族機械戰隊形成威脅,從根本上削弱他們的戰斗力。
“同時,宿主促成了人類和獸人的第一次聯手,為之后兩族交融和來往打下良好基礎。”
“目前三個任務都已經圓滿完成,兩界描點也被控制。清理內奸,創造死亡咒語,殺滅軍團,在宿主和任務世界原住民的合作下,如癌細胞般擴張的異族勢力得到遏制。
“后續如何,和宿主下一步動作有關。
“命運之盤瞬息萬變,希望宿主繼續努力,完成任務。”
第269章
任務結束, 就無法再進入魔法世界,但不代表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在異族還有信徒。據說異族如今是一個大集體,呵, 攻人攻心,怎么都得給他們攪和散了。”
此后他就開始了白天躺平,晚上靈魂出竅去異族所在世界當知心大哥的生活。
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異族人可能人人都活得很高壓, 以至于召喚他的人越來越多, 而且絕大多數時候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只是需要傾吐和認可。
江濟堂很多時候就是給一點治療,同時對這個人的努力和付出表示認同,就能獲得他們的信賴——關鍵是他們的努力和付出確實應該獲得更多,至少能吃飽穿暖有養老保障, 而不是每天惶惶不安。
只能說這是一個垃圾世界,至今沒有反可能是因為還沒有一個能力足夠的人點燃這把火。
而在這個心靈療程中,江濟堂也從側面了解到魔法世界的一些變化。
沒有了錨點,也就沒有了任務發布,任務大廳已經很久沒有新任務, 玩家想要獲取資源, 就得自己和原住民打交道,不管是搶奪壓迫, 還是公平交易。
所以玩家們已經感受不到多少‘游戲感’,他們需要付出相應的體力或腦力勞動, 才能得到報酬, 而且這份報酬很低。
考慮到魔法世界的生產力,這已經算不錯了,但遠遠滿足不了被養大胃口的玩家。
于是一小部分玩家覺得沒意思, 解除賬號綁定。
留下的這部分散人玩家只是為了‘拓寬生命’,和‘另一份工作’。因為玩游戲的時候他們的身體處在休眠狀態,等于一天24小時完全被利用。
不差錢的就用這多出來的幾個小時做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差錢的則用這點時間再打一份工。
因為在魔法世界生存,玩家也需要進食和補充,閑散玩家可以從原住民手里得到這些,或者干脆自己出門采集和打獵,然后賣給有錢玩家。
也有人提供服務,比如烹飪、定制衣服和武器等等。
通常是魔法世界的物資換異族世界的貨幣。
為了得到原住民的信任和報酬,玩家們自發內卷,這個教導原住民通過制造肥料增加土地肥力,那個告訴他們如何科學化養殖。
為了錢他們都拼了。
玩家們這種被債務和稅收追著跑的高壓狀態讓原住民都很吃驚。
從反饋情況看,閑散玩家里多是正常人,倒是高層玩家還在作死。他們沒有一天停止過對魔法世界的試探。
然而散人玩家已經不會這么愚蠢地上趕著當問路石、炮灰。
不愿消耗自己力量的官方只得縮在南大陸,還得時刻警惕來自原住民的暗殺。
其實‘死亡’也是讓玩家退游的原因之一,且是重要原因。
死亡咒語在魔法世界的傳播速度極快,不說人人都會,但十個原住民里肯定有一個知道。玩家想要干搶劫和壓迫的活,就得想想自己脖子夠不夠硬。
刀架在脖子上,玩家得重新學習如何對待‘NPC’。
而損失最為慘重的當然還是代表政府的某個公會。
和習慣性被壓迫掠奪的異族平民不一樣,反叛軍的火焰燒過的土地,天然就有反壓迫的基因存在。異族敢壓迫,他們就敢殺。
平民玩家代入玩家視角覺得可怕,代入平民視角又覺得爽,他們矛盾得很。
“這就爽了?你們什么時候揭竿而起當了主人,那才叫爽呢。”
江濟堂吐著槽,某個念頭一閃而過。
江濟堂的個人愛好風生水起,正經職務也井然有序,美食屋每天都在瘋狂進賬,抹掉成本后還有巨大收益。
另外,土豪也堅持每月打款,他的余額一直在增長,每月的利息都有六位數。
江濟堂知道這些錢不是憑他本事賺的,更多是運氣后有系統,他拿著底氣不足。所以每月收入的大半照例是進了某個特殊基金。
這個基金叫‘玩家家屬生存保障金’。
有專門團隊利用投入的本金賺取利息,利息會發放給不幸死亡玩家的家屬。
這里主要指未成年子女、沒有養老金的老邁父母,每個月打款或者送到手里,防止被兄弟姐妹、親戚、配偶和配偶父母侵占。
作為該公益發起人之一,他會嚴格監督,讓每一筆錢都落到應該擁有的人身上。
而等到國際勞動婦女節的時候,他還給江媽媽和所有女性職員送上了祝福和實質性的禮物,金子。
送別的都可能不喜歡,但金子沒人不喜歡。
而圓夢美食屋本店和所有街頭攤子也都推出一日優惠,女性玩家下單打3.8折,但只能選一種產品。
“祝福所有勞動婦女擁有更強健的體魄,更強大的力量,和更輝煌的未來。”
這句六國語言翻譯的祝福也出現在異國的兩個街頭攤子上,分屬另一個社會陣營的女性玩家才知道‘國際勞動婦女節’的存在。
在那個全職太太被推崇的資本世界,她們第一次知道,原來其他國家的普通勞動婦女被如此重視,甚至有專屬的節日。
如果世界上有好感可見系統,那么江濟堂已經收獲‘女性群體好感+5’的通知。
那天還有一個好消息,帕森斯終于憑借自己不斷努力,破格獲得了夏國國籍。
和他一起破格入籍的還有四位,都是玩家兼職科學家,因為太聰明入選魔方世界。而得到永久居住證的外國玩家也有接近五十人。
這個消息傳出后,進入夏國的外國玩家就更多了。
“恭喜你,得償所愿,今天我請客!”
興奮的江濟堂拉著帕森斯出去吃烤串,要為他慶祝。
烤串吃到一半,帕森斯的爺爺來了電話,和他們商量婚禮場地和賓客的事——他和江媽媽已經把事兒辦得差不多,就等他們兩個點頭。
同一時間,江濟堂的手機也在震動。
“喂?好的,回去后再說。”江濟堂維持著笑臉掛了電話,并且飛快給了帕森斯一個眼神。
帕森斯便幾句話把他爺爺糊弄過去,掛了電話問:“吃得差不多了,先回去?”
“嗯,回去泡點山楂水消食。”
他們快速回到家里,等窗簾一拉,電視里傳出最新下映的電影聲效,帕森斯才問:“京城有情況?”
既不去隔壁,也不去辦公室,只能是上頭來的。而且動作這么快,是比較緊急的情況。
“之前不是說過嗎,有玩家通過預言類的道具占卜未來,那人說進入十階的玩家數量達到一千,事情就會進入轉彎點。
“剛剛夏姐來消息,人數已經有998,而就在今天,有五位九階玩家準備進行十階副本挑戰。究竟會有什么轉彎點,或許今天就會知道。”
高階玩家的人數數得著,其動向又有許多人關注,稍微一算就能算出來。知道今天有五個九階玩家升階,總部第一時間通知五大區,萬一有什么,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江濟堂登錄小群,其他四個地區的負責人正在說這件事。
帕森斯則打開手機,登錄魔方世界論壇。上一次更新出現在論壇,或許這次也是。
這會兒才九點不到,兩人拿出咖啡和茶,還有瓜子花生,準備熬到來消息:“五進二,總不可能全軍覆沒。”
而和他們一樣熬夜等待結果的人還有很多。
大概只有什么情況都不知道的普通玩家能好好睡覺。
但想想他們更慘,一點心理準備沒有,就得迎接新的更新。更新的內容和他們無關還好,要是有關,又得著急上火。
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傳來消息說有一人闖關成功,兩人闖關失敗。
“不知道剩下兩人什么時候進副本。”負責人的小群里都無聊到發紅包搶紅包了,江濟堂手氣不錯,出少入多。
“距離今天結束還有四十三分鐘又十七秒。”帕森斯嚴謹到秒,“今天過去前會出結果。”
“我們都這么關注,你說領導現在是不是在喝降火茶。”江濟堂還有心情調侃,他心態放得很平。
夏國已經做了很多準備,要是最后更新結果不盡如人意,那也是天意,只看后面能不能人力勝天了。
“最壞的結果是現實恐怖領域擴散,以及被迫出現更多玩家。”帕森斯分析道。
“如果是現實恐怖領域擴散,我們是不怕的。
“論玩家人數,夏國一直沒有大幅度增加,但各方努力保障普通玩家生存權,所以一直維持著相當的數量。而且這段時間也在積極吸引優秀外國玩家。總體來說問題不大。
“如果被迫出現更多玩家,夏國各地區也在積極開發建設玩家適宜社區,就如錦城郊區,有完善的各類免費公共服務,有急救大樓,還有美食屋。”
為什么外國玩家來了夏國就不走了?就是因為夏國能提供保障。
兩人從理性,從感性,從各個角度去分析結果,都覺得問題不大,就算真的來一場大的,夏國也會是最好過的那一個。
他們沒想到,臨近十一點的時候,魔方世界真的玩了一把大的。
它更新了,但它不是在論壇進行更新,也不只是針對玩家,無論男女老少睡著沒睡著,只要是活著的人類,都見證了這一次的更新。
光華街的夜晚第一次這么亮,不少人家都亮起燈。
【早安、午安、晚安,我是文明審查官,或許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魔方世界。
【恭喜你們,通過第一重考驗,證明你們星球上并不都是無能蠢貨。所以,獎勵各位玩家休息三天,三天后游戲進入最后階段。】
所有見證更新的玩家都情不自禁坐直身體,而非玩家一頭霧水,對著浮在空中的文字和耳側的聲音驚恐尖叫。
江濟堂和帕森斯對視一眼,他們已然感覺到不對。
“我聽到隔壁媽媽走動的聲音,往日這個時候她已經睡得很沉。”
兩人沒有一秒猶豫,立刻沖下樓,越過圍墻打開鐵門。
他們走到二樓,打開房門確看到江素錦坐在沙發上。屋子里沒有燈,很暗,她手里捧著一杯紅棗茶,指著浮在空中發光的字:“這就是玩家的世界嗎?”
這時候魔方世界已經更新了好幾條重要信息。
【游戲進入最后階段后,將以國為單位,國土為范圍,劃分游戲區域。
【同時所有副本都將落地,在現實世界形成,只在破解后消失。每日日落后,副本和現實交替,玩家開始游戲。
【注意,日落后,所有劃分為副本的地方都不再適合普通人出沒,直到副本消失。】
【副本由魔方游戲中失敗死亡的玩家指定,一個玩家最多可指定十個副本。當然,這些已經失敗的玩家也可以放棄這項殊榮。
【此后副本數量不會再增加。
【副本最高到十一階,該國范圍內所有副本清除后,開啟十二階副本挑戰,需要至少三位玩家參與。挑戰成功,則該國通過文明審核,該國所有玩家解除玩家身份。】
【余下還有六年時間,六年內無法通關十二階副本,則從星球上抹除該國留下的所有痕跡,包括遺留在別國的國民。
【藍星若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國家沒有通過十二階副本,文明末日重新開啟。
【為鼓勵文明守望相助,觸發副本不進行國籍限定。】
【但文明存亡,仍舊和國籍綁定。
【玩家以現有國籍為準,多國籍者以出生地為準,無出生地,以擁有時間最前的國籍為準。六年時間內,玩家更換國籍無效,解除玩家身份,更換國籍有效。
【考慮到玩家人數不足,將補充一批新玩家。】
全世界人類的心都提起來,不知道最后階段會補充什么樣的玩家。
【六周歲以上,沒有進入游戲的人類都將進入玩家選拔中。
【選拔難度和現實中的社會地位、占據社會資源成正比,通過選拔后可自由選擇是否成為玩家。或者成為玩家,或者繼續以普通人身份生活。
【通過選拔后選擇成為玩家,自動劃分到舊玩家隊伍。
【沒有通過選拔,則轉化為新玩家。】
【新玩家必須在七天內完成第一次副本。】
【為體現對新玩家個人能力的尊重,新入場玩家不得使用非自己獲得的道具,包括組隊道具。
【枉死者和權利、智慧、魅力、財富、暴力的持有者將不再進入游戲。】
【統一玩家每月固定副本次數,五階以下每月兩次,五階以上每月一次。
【無法完成固定任務,直接宣告失敗死亡。】
【所有玩家進入五階后,可申請考核。考核通過,可以選擇放棄玩家身份,成為普通人。
【玩家身份解除后,允許保留身體素質,其余全部收回。一人只有一次申請機會,請玩家謹慎使用。】
【更新后,玩家需手動觸發副本,并在確認后進行挑戰,確認前會告知副本等級、名字和人數要求。如多人副本,務必湊齊人數進入。
【無關階級、種族、性別,無法預約也不提供捷徑,這一場文明篩選,請所有玩家拼盡一切活下去。】
“媽媽!”
江濟堂的手指穿過江素錦變得透明的身體,他驚恐地喊著,而她卻安撫般匆忙回了一個微笑,仿佛在說:媽媽可是超人,不要擔心。
他身體顫抖著,無法掌控命運的恐懼涼透心臟。
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他:“伊密,要相信媽媽。”
江濟堂死死握著這只溫暖的手,他看向來自魔方世界的最后一段話語:“它算什么東西?憑什么來決定人類自己的命運?”
【物質豐富又和平的生活讓文明懈怠,所以出現了大量沒有人為干涉無法誕生的劣質基因,以及以能力之外的力量占據高位的庸人。
【停滯的文明給了丑惡誕生的土壤,你們消耗文明的潛力卻不知悔改。但今天開始不會再懶惰和犯蠢,你們的世界觀將得到徹底的修正。
【文明競爭是一場沒有終點的賽跑,優勝劣汰。
【臃腫停滯的文明,不配擁有未來。】
第270章
他不知道這場測試需要幾分鐘。
或許也是五分鐘吧, 只是這五分鐘漫長得每一秒都在煎熬——對每一個等待的人是這樣,對這個世界也是這樣。
他像即將爆炸的高壓鍋,沉默中積壓無形壓力, 指關節都鼓動,發出滲人的咔咔聲。
系統出現,在空中留下一個空白氣泡框。
不知道是在說它無能為力,還是欲言又止。
無神論的江濟堂第一次希望藍星存在人力無法干涉的神秘力量, 這力量可以救他母親。
然而此刻藍星就有這樣的神秘力量, 卻是將整個藍星都丟進血肉滾輪的魔方世界。
他眼前晃過很多設定, 那一個個任務世界,似乎也被某種力量左右,就是現在還聯系著的魔法世界,也在經歷第四天災的磨難。
它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就沒有辦法摧毀這些把別人文明當漁場的東西嗎?
漆黑的客廳, 茶幾上的紅棗茶還冒著熱煙,兩個高大男人坐在沙發上,一人雙手相握,閉著眼仿佛在祈禱,一人側頭凝視, 想要傳遞安全感。
“寶寶。”
他猛地睜開眼睛, 看到江素錦好端端站在那里,笑吟吟的, 眼神溫柔:“讓你們久等了。”
“媽媽,你……”
江素錦微微一笑:“通過, 放棄了。”
看金字的描述, 當玩家是富貴險中求的事,不全是壞處,但她舍不得讓孩子為她操心。
“比起危險的副本游戲, 我還是更喜歡對著鍋碗瓢盆。”
“媽媽——”他沒出息地哭著,抱著失而復得的家人。
帕森斯看著大哭的摯友,低頭看著手機,半晌,他打開通訊錄,打給那個老頭子。
“喂?”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你……”帕森斯只說出一個字,卻不知道怎么問下去。
“失敗啦。”老爺子似乎知道他要問什么,用著釋然的口氣說出艱難的幾個字,“我都這個年紀了,失敗不是很正常嗎?”
帕森斯握緊手機,他才發現自己也不是一點不在意這一世的親人。
“我想起了一些老朋友,原來人真的不能做錯事,帕森斯,以后就待在夏國,珍惜家人和朋友,當個好人。”
帕森斯想說什么,最后換了個話題:“明天一起吃頓飯,就當兩邊家人見面。”
“好……明天見。”
老爺子仿佛再也說不下去,就掛了電話。帕森斯看著已經掛斷的手機,‘祖父’變成了灰色。
“媽媽,你在里面都發生了什么事。”
“我啊,”江素錦目光飛遠,“好像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就好像過了十幾年,慢慢把自助餐廳開大,還多了幾家連鎖,廚藝都上升了。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三口一直很好。”
“只是這些?”江濟堂驚疑不定,魔方世界這么溫和?
“是呢,不過夢醒之后就出現在一個空白的平臺,有個聲音說恭喜我通過公民選拔,結果為優秀,可以在‘力量、健康、財富、魅力、智慧’中選擇兩個加強。
“真和做夢一樣。”
江素錦笑起來:“我好像什么都不缺,不過還是選了力量和健康。”
“誒?”江濟堂已然搞不清東南西北,這真的是選拔,不是發福利?
就連帕森斯都一臉好奇。
之后他們就看到江媽媽一手一個拎起了兩大袋五十斤的米,輕輕松松不費力。她驚訝地轉圈圈:“力量好像真的變強了,以后做大鍋飯也很容易了吧?”
江濟堂已經打電話給陶先生了:“領導,情況有點不對……”
一場文明巨變,幾家歡喜幾家愁。
但任是世界風雨飄搖,也不能阻止這一場親友見面。第二天一早,老先生穿著紳士三件套,拄著拐杖出現。
他每一根胡子都打理得漂漂亮亮,臉上也帶著友善的笑,只是看到帕森斯的時候忍不住用拐杖敲了他的腿:“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知道穿得得體一些。”
“重要的是家人到場。”帕森斯伸手扶著他的手臂,“婚姻的意義不正是這嗎?”
老先生愣了,他孫子何時有過這樣親近的姿態?
身后的管家趕緊送上禮物,老人準備了一份大禮給他們,包括一部分來自帕森斯祖母的珠寶,一部分作為理財產品的絕版藝術作品,還有某些新興企業的原始股份轉讓書。
“這是送給江的,你們不要拒絕,以后你們拿來做慈善,老頭子我也不會阻止的。”
客廳里,江素錦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宴席。
他們誰也沒有說世界動蕩,也不提之前的安排——再考慮周全的安排,都抵不過命運隨手一揮。
酒宴上只有歡聲笑語,還有老管家的連連勸導:“醫生說您不能喝太多。”
然而老管家也不真的阻止,他知道這位雇主兼老伙計需要一場大醉。
老先生的行程很密,他時間不太夠,卻還有很多事要做,吃完這頓中飯就得離開。
這一路都沒有人,兩邊街道關閉,整個錦城都安靜得像個鬼城。
而往日熱鬧的機場更只是站著少少幾個工作人員,機場里的商店,兩個穿制服的服務員聚在一起看手機,表情嚴肅的像是參加高考。
飛機場外帕森斯將行李箱遞給他身后的保鏢:“我還以為你不太喜歡我。”
“你在說什么胡話?雖然你脾氣糟糕,看誰都像是看弱智,但你是我孩子的孩子,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歡嗎?”
老人罵完,語氣又軟下:“你爸爸走之前交代過我,一定要看著你成家立業,我也算是做到了。
“你已經找到自己想要走的路,那就好好走下去,永遠不要當懦夫。
“江,這個男人就交給你了。”
“請放心。”江濟堂伸手和他相握。
帕森斯看著他在保鏢簇擁下進入vip通道。
這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兩人都知道,但兩個犟種都沒有流露一點不舍,只是一人盯著入口,而另一人故作灑脫。
“想哭的話我的肩膀給你靠。”江濟堂說。
帕森斯卻只是揉亂了他的頭發:“走吧,我們回家。”
前頭還有屬于他們的一場硬仗。
以如今的信息傳播和收集速度,哪怕只是短短一天,也足夠他們清楚目前情況。
昨日確實是六歲以上所有人都進行了考核,說是考核難度和這個人在現實中的社會地位、社會福利有直接關系,其實就是看夢境中的作為是否配得上贊譽。
夢境不會風平浪靜,各種日常和瑣碎堆積,生活的麻煩接踵而至。
比如江素錦,她就在夢境里遇上了食材出問題,廚師出問題,顧客鬧事,同行踢館,衛生局找事兒等等麻煩。
而她的學廚生涯更是屢遭打擊。
至于家人,兒子出柜被罵被指指點點都是小事了。
但無論遇到什么問題,她都沒有膽怯退縮,而是努力解決,在事業上兢兢業業。而在個人追求上,她一直在攀越廚藝的山峰,哪怕翻了一座還有一座。
至于家人,哪怕是夢境里,他們也從沒有吵過架。
所以最后得了一個優秀的評價,還有兩次素質加強的機會。
不過不是得了優秀才算過關,一般合格就算是過關,大部分人都能合格。
比如長期當家庭主婦的,能做出一日三餐,能利用家里電器洗衣和打掃衛生,都是合格的。而拿著微薄工資的社畜和各種卷的學生,閉著眼重復摸魚日常都能合格。
基本上,事業、個人追求、家庭,三者有兩個合格,就算合格。
但合格是沒有獎勵的,優良可以強化一種素質,優秀可以強化兩種,目前知道強化最多是四種,那真是家庭工作和個人追求都平衡得很好的強人,一千萬人里大概能有一個。
“所以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都能順利通過考核?”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江濟堂稍稍心安,又忍不住好奇,“無法通過的都是什么人?”
“未成年里,沒有自理能力的高度自閉癥、唐氏等基因疾病顯化者大都不合格。
“但盲童、啞童、侏儒等,大部分都合格過關,還有少部分有疾病,但某方面有超常天賦的孩子優良或者優秀過關。”
也就是疾病基因攜帶者容易被淘汰。
“另外,有部分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他們會在夢境里回到過去,重復當日侵害他人的過程。
“如果他們再一次實施犯罪,則不合格。”
自控能力差,有犯罪潛力,應該也屬于基因劣質?江濟堂不確定。
“還有一些關系戶三好學生,如果本人能力無法支撐長期獲得的優待福利,也有不合格風險。
“比如科研成果造假的‘天才少年’,和拿到運動員或者別的特長證書的綜合性人才。”
“考核時會讓他們作為主力參與科研,以及參加競賽,成果和頭銜不匹配,則視為不合格。
“目前未成年多是這幾種情況,成年人還要更復雜一些。
“但也有規律:從比例上說,中下層合格率高優秀率低,中上層合格率低優秀率高。從結果上說,德智體美勞總得有兩樣拿得出手,黃賭毒不能沾,沾了大概率不合格。”
夏姐關閉頁面:
“相對來說,未成年的通過率很高,優良和優秀率也高。哪怕學習不好,有讀書之外的天賦,品德過關,都有機會得到高評價。
“就好像魔方世界摸著他們腦袋說:好孩子好好長大,你們是文明未來。
“還有很多孩子誤打誤撞發現了自己天賦所在,現在都換興趣班了。”
江濟堂沉默了好久好久,他看向夏姐:“這個魔方世界,正得發邪。”
現在他相信它的目的是要文明精簡和進化了。
所以德不配位的庸人,拖慢文明物質和精神建設的惡人,以及劣質基因都是清除對象。
只不過它沒有考慮過人的情感需求,人類文明允許存在一些不那么高效的溫情。
“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魔方世界從我們的星球消失,人類的命運應該掌握在人類自己的手上。是好是壞,我們自己承受。”
夏姐點點頭,毫不猶豫的:“那是當然。”
玩家總部。
“魔方世界對不合格新玩家的惡意從頭到尾,限制使用的道具,就是增加通關難度。我想它其實更希望這些人消失,但某種規則限制了它。
“這一次的更新內容,更像是在懲罰那些任意妄為德不配位的家伙,還有‘被動享受’的既得利益者。”
負責玩家群體的陶先生臨危受命,帶著玩家隊伍專心,應對和解決這次魔方世界更新引起的波動。
他連著幾次開會,午飯都是匆匆解決。
但最后得到的結果依舊不容樂觀。
新玩家數量過高,既要安撫他們的情緒,又要順利接手工作,以免日后混亂。合格的人依舊不安,有種命運被人左右的惶恐。
而之前的玩家想到要面對的副本數量何等龐大,本能膽怯,別說迎戰,就是下一次過關都開始信心動搖。
好在大部分有能力并且努力工作生活的人都安然無恙。
社會就是由這樣一群腳踏實地工作的人扛起來,從上到下,每一個認真生活的人都是有用的螺絲釘。
這一次的更新讓人看得更加明白,勞動者是最重要的基石,而不是那些躲在網絡后面紅著眼睛記恨詛咒的老鼠。
陶先生犀利的目光掃過開會眾人:“這是一場挑戰,前所未有的挑戰。”
魔方游戲何等殘酷,能左右一個文明的力量又是何等強大,不怪有人覺得這是蚍蜉撼樹。
“事情來得突然,外面謠言很多,猜測很多,惡意抓著每一個機會洶涌,左右輿論。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要保持理性,保持獨立思考,更要保持戰斗力!”
“還有三天時間,不,三天還不到。登記好每一位愿意奮戰的玩家,道具上若是有缺,盡量補齊。
“接下來我們要抓住每一分鐘,去查漏補缺,為將來會遇上的挑戰做好準備。”
陶先生表情嚴肅,但并未因敵人來勢洶洶失去冷靜。
一個玩家站起來:“新玩家的出現會不會造成影響?”
眾人看過來,似乎都在好奇,同時也在擔心,因為新玩家的數量遠遠超過以前的玩家,哪怕那一次的玩家審核很簡單,簡單到他們都有點妒忌。
玩家選拔難度和其享受的社會資源呈正比,而若是擁有的都是非法資源,難度還要上一個等級。
但有一種情況可能降低難度,那就是回饋社會。從統計結果看,日常做公益做實事的企業家,考核難度相對較低,通過率高。
有部分企業家還拿到優秀評價。
比如趙建明的爸,那個地產商頭子之一,一來他沒出過爛尾樓,二來他家常年做慈善,所以一家四口除了趙建明是玩家,其他三人都低空通過,兩個合格,小女兒優良。
但他家的親朋好友中淘汰率就高了,搞房地產的同行十個有六個被淘汰。
二代們倒是還好,但他們也在憂心,萬一繼承遺產的時候被認定是‘不良資產’,重新考核加難度,那怎么辦?
魔方世界又不是人,它干什么都有可能。
然而為一個可能性放棄這樣龐大的遺產,那也是割肉行為,實在心疼。
哎,真是左右為難。
“不會有影響。”陶先生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了這句話,“不用擔心,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他們也會做好自己的事。”
說到這里,他臉上出現了一點笑:“再說一說好消息吧。三天后副本出現,你們的家人,還有所有普通人都會暫時進入避難所,但時間不會很久。為了讓大家在里面安心,我們決定推出虛擬影院和虛擬游戲。”
“是那個虛擬游戲?”果然,他們臉上的凝重被這消息消融一部分。
“是,就是我們之前實驗過的,正好這時候拿出來,讓大家感受一下科技的魅力。”更能安撫大家的緊張情緒和悲觀情緒。
“等這件事畫上完結符號,說不定虛擬影院和虛擬游戲會走進千家萬戶,成為我們的日常。哪怕只是為了以后能躺在那里安安心心玩游戲,我們也要全力以赴。”
“是!”
魔方世界就是一座山,他們也要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推平它!為了家人的平安,為了社會穩定,也為了未來能安心躺在那里玩一會兒虛擬游戲。
他站起來,最后看一眼在座眾人,對外形象一向寬和的他露出殺伐果斷的銳氣:
“不要忘記我們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先輩拋頭顱灑熱血推翻三座大山,為我們開辟一條路。現在,輪到我們為后輩劈出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