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夏國人的秩序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而當政府拿出有效方案,并且他們愿意相信自己的政府時,那種秩序性就會變成讓世界都驚嘆的行動力。
官方首先對外發出通知, 夏國即將進入臨時封禁狀態,預期一個月。
第一步分開安置平民,并著手清理居民區副本,計劃在七天內讓一半公民回家。
第二步清理國內醫院、學校和居民區周邊環境, 恢復公民正常生活。第三步清理工業區和辦公區, 一個月后全面恢復生產生活。
還在混亂中的國家瞪大眼睛看著已經進行一二三安排的夏國:不是, 凌晨的事兒,今天你們就安撫好內部,做好計劃表了?
何止啊,夏國發通知的時候已經在干活了。
第一天。
通知國內滯留外籍人士, 兩天后開啟封禁管制,要回家的快點回家,要留下的進行登記,和夏國公民一樣安排。同時接收回歸的大量僑民和留子。
政府內部做好‘新玩家’的交接工作,確保國家機器運轉通常, 沒有一顆螺絲釘掉隊。
同時, 全頻道覆蓋,向民眾解釋什么是魔方世界, 什么是玩家,之前的玩家都是怎么進來, 他們為這個世界做出了什么樣的犧牲和貢獻。
第二天。
除了一部分必要工廠, 其他工廠全部暫時停業,關水關電做好消防工作,并且鼓勵企業家補發一個月工資。
避難區已經劃分, 居民開始登記。江素錦就和街坊鄰居一起進行了登記,并且領到‘物資清單’和號碼牌。明天他們就會帶著收拾好的東西統一進入分配的緊急避難所。
這個避難所是玩家們用道具測算過不會有意外的地點。里面會有準備好的男女分開的臨時居所,每個人都有一張小床和一個帶鎖床頭柜,床底下還有帶鎖箱子。
外面則有移動食堂、移動浴室、移動廁所等。
除了部分私人物品和電子產品,其他食物和藥物由國家負責。
理論上,玩家全員加班刷副本,后勤醫療做好保障,三天內就能清理出百分之六十以上安全區,所以不會真的負擔全國人民一個月的物資,大概率三天后就得陸續回家。
但解釋歸解釋,焦慮還是焦慮。
好在這么多年風風雨雨,國家公信力依舊堅/挺,所以大家都很聽話,焦慮也不鬧事。
為了緩解民眾緊張情緒,那里準備了最新制作的虛擬電影院,搭配虛擬眼鏡就能感受最先進最時尚的娛樂。
如果這樣還不夠,還能申請虛擬游戲,種田、裝修、裝扮、智力大通關、宮廷演繹、未來世界等,總有一款是你喜歡的。
說句題外話,虛擬眼鏡和球面屏都來自帕森斯的公司,已經在加班加點了。
因為三倍加班費,這些員工是一邊樂一邊上班,都顧不上外頭風風雨雨。帕森斯這個三代則早在做紅色企業家的路上,自己拿5%,其他全是職工的,一部分作為福利,一部分作為工資。
這么有覺悟還得感謝教廷的正直教育。
而這兩天,江素錦還得處理好家里不耐放的東西,寵物可以帶走統一看管,甚至盆栽都能帶走,但是新鮮的食材就不能了。她還是做餐飲的,冷藏庫里東西不少。
這種情況下,她可以把這些東西賣給國家,會低于市價,總比腐爛了血本無歸好。
這些食材最后還是會變成避難所大家的食物。
不過江素錦的食材最后是給了江濟堂,他要準備足夠多的特效食物,以應付兩天后的副本。
這一批的食物都不會收費,準備觸發副本的時候就能免費申請,不同等級副本對應不同星級的食物。
而他本人呢,晚上去異族世界當神棍,白天到處加班治療,確保玩家們能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挑戰。真就24小時連軸轉,幾天沒合過眼。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夏國全國上下舊批次的玩家都已經做好準備。連待在夏國的外國玩家都申請加入這場對副本的圍剿中。
連登記的工作人員都很意外,百分之九十的外籍玩家都選擇留下。
“今天我現在在夏國幫忙清除副本,如果未來我的國家也需要幫忙,夏國可能就能空出人手了。”一臉憨厚的某退伍特種兵摸摸帶給他希望的幻獸寶寶,“很期待未來能和嘟嘟沐浴陽光,在世界各地自由奔跑。”
“嗯……以目前幻獸寶寶的數量,你走到哪兒都會被圍觀。”
“哈哈哈,是嗎?”
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愛自己國家的,他們也都有樸素的善惡觀,是最正常不過的人。
“如果死去的玩家還保留著人類情感,他們未必會選擇在故土留下殘酷的副本。”
以往三年,夏國國土上意外死亡人數接近一百一十六萬,他們都轉化為玩家,但能活到現在的,僅僅十三萬。
如果所有被淘汰的玩家都選擇留下副本,并且選擇最大數,夏國就會有上千萬個需要清除的地雷。那是一個龐大到難以對抗的數字。
“而這十三萬的玩家,會有多少選擇進行考核,解除玩家身份呢?最壞的結果就是幾萬玩家對抗上千萬個副本。”
想到這件事,他就難以入眠。所以只能安慰自己,不會所有死亡玩家都選擇在故土投放副本,讓別人感受他們感受過的痛苦。
如果只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玩家的工作能稍稍輕松一點。
更新的第三天,夏國大部分地區停止運轉,橙黃色的夕陽落在干凈的水泥路上,路上靜悄悄,只有落葉打著旋兒飄落的聲音。
穿著橙色小背心的志愿者正給所有小區拉上禁止通行的布條,他們必須在太陽徹底落山前完成這項工作。
除了政府工作人員和志愿者,其他所有人都有序進入緊急避難所。
這些避難所五花八門,有體育館,有旅社,有地下防空洞,還有露天的帳篷。都在再三確認不會出現副本的安全區域。
每清除掉一個區的副本,就能放出一部分人,他們計劃在一個月內清理掉所有居民區的副本。
全世界都在關注夏國的動靜:“他們的政府掌控力為什么會這么強?而我們的民眾根本不相信我們說的話,更不會聽從。他們甚至還在街上抗議,在示威打砸。”
都知道這是最佳答案,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抄都抄不了。
“我已經管不了了,等他們見識到副本的殘酷,就知道我們才是對的。”
他們的民眾卻是另一種擔憂。
“夏國人為什么會這么聽話,他們就不擔心政府將他們騙走之后進行無差別掃射?他們還會告訴你,這一個月所有費用都會變成賬單和貸款,寄到信箱里。只有死亡能阻止這些可怕的稅盜。
“夏國人此刻一定水深火熱,愿上帝保佑他們。
“而我會待在我家里,誰也不能把我帶走。”
“虛擬電影!”
“虛擬游戲!”
此刻避難所的夏國老百姓和滯留外國人已經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聽著基層公務員給他們講解注意事項。
這會兒他們正講到虛擬產品試用,老人家還沒搞懂是什么情況,年輕人已經踴躍報名。
“今兒老百姓,真呀真高興~”抽到號的人一蹦三尺高。
沒抽到號的人搓著手問能不能排隊等待,他自帶小板凳。
而老年人正詢問今天的晚餐,當他們知道每個人都是一大葷一小葷一素一湯的標準套餐,都著急地說自己有錢,不能讓國家這么負擔。
至于孩子,他們正集中起來上課——魔方世界給大部分孩子都加點了,不能浪費。
孩子:……就好氣啊!
太陽余暉毫不留情帶走光明,隨著夜幕覆蓋,無形的負面能量如雨點灑落人間。
小巷里的紅衣女人,排污管道里潮水般的蟑螂,夜間亮起燈的學堂,在醫院走廊來回轉悠的腳步聲……
“該死。”
看著左邊出現火焰虛影的房子,再看看右邊正重復跳樓死亡的房子,脾氣很一般的江濟堂忍不住想罵人。
雖然他們一早就懷疑火燒過的房子會成為副本地點,但也沒想到一來來兩個。
“看來只要是橫死過人的地方,都可能成為副本地點。”
帕森斯仗著藝高人膽大進去轉悠一圈,出來后報告最新發現:“都是二階副本,適合低階玩家。”
“好,我立刻上報,讓合適的玩家過來。”
“進入副本范圍后就會觸發副本,但觸發后選擇‘取消’就能離開。”帕森斯繼續說著進去后的情況。
“那些來來回回的東西只是虛影,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更像是能帶來精神傷害的靈異事件。如果長期接觸,還會身體虛弱,生病。”
“可不止是橫死過人的房子,”江濟堂舉起手機給他看內容,“某些關注人群眾多的網絡事件也成了副本。夜貓子們遇上網絡靈異了。”
好在如帕森斯判斷的,這些副本在沒有確認開啟的情況下,更像是可以目睹的靈異事件,對普通人會有精神傷害,也有負面影響,但短期接觸不至于丟掉小命。
“希望生活在外面的夏國公民聰明點,盡量遠離副本存在地區。”
他們聊天的時候,改造過的無人飛行器正在錦城上空盤旋,對副本能量敏感的機器發現負面能量波動就會下來拍攝和記錄,由后方人員派遣人員進行副本等級確認和登記。
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早上他們就能知道明面上大概出現多少副本,都是什么等級。
之后各地區才會派出隊伍進行針對性的清理。
而藝高人膽大的玩家們已經開始了第一批的清理工作,所以帕森斯暫時告別江濟堂,他的尋密隊伍已經在等他。
他們要對付的都是七階以上副本。
“藍藍!”小藍菇帕拉伊巴興奮地從他腦袋上冒出,細手做著沖鋒姿勢,“藍藍!”
至于魔劍,早就急不可耐地變身巨龍:“快走啊,我要當冠軍!”
江濟堂也有屬于他的工作,所有報名參加這次圍剿工作的玩家組織都加了后勤醫療群,一旦需要治療,他會第一時間過去。
“叮咚。”新消息來了。
一個十三人的小隊剛剛清理完一個六階副本,有兩人重傷,其余人輕傷。
不過還沒輪到江濟堂回應,就有一個距離不遠的治愈類玩家應下,并且已經趕過去。
“老大,”此時東區工作人員打來電話,“有七個玩家組織和一百七十六個閑散玩家申請加入本次清理副本行動。”
江濟堂有些驚訝:“他們怎么說?”這批人都是五階以上玩家,打算好了爭取考核,解除玩家身份,為什么想一想又要參與了?
“他們說,自己怕了這無止境的副本和死亡,所以會選擇參加考核,解除玩家身份。不過不是現在,至少等扛過這一個月。如果不參加這次行動,他們怕自己后半輩子想起來都得后悔。”
至少這一個月,他們要和大部隊并肩作戰。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明明是再樸實不過的話,江濟堂卻鼻頭一酸:“替大家謝謝他們。記得讓他們加群,需要任何幫助都能在群里說。特效食物給夠,庫存所有的道具都拿出來,能用上就拿去用。”
“好的老大。”
那一個晚上,陸陸續續的,全國上下又多了幾十支玩家組織和上萬的閑散玩家,參與這次清除行動的玩家達到登記數的百分之八十六。
若是加上外國滯留玩家,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
然而更加振奮人心的卻是第二天出來的副本數據。
通過無人飛行器拍攝記錄的副本約莫八十七萬,就算還有隱藏款,也不會超過一百萬。
一百萬的副本,十多萬的玩家,就算是組隊形式刷副本,最多也就是半個月,就能清理完百分之八十。
等一個月后,過了五階的玩家還真得解除玩家身份了,副本都沒了。
可能到了最后,有追求的玩家想要提升身體素質,都得跑去國外觸發高階副本。那些還縮在殼里的新玩家更不用說,要么死,要么全世界找低階副本去。
江濟堂還想到,江媽媽昨天才進避難所,或許隔天就能回家。而如江媽媽這樣的人會有很多很多。
“只有最大數的十分之一……領導,其他國家怎么樣?他們的數據出來了嗎?”
“還沒有完全出來,但能肯定,僅僅從一個地區副本的密度推算,部分高密度人口國家,他們副本數必然遠遠超過我們國家。
“而且,從昨日觸發的副本情況看,大部分都是中低難度副本。
“現在我們已經將這些任務分給低階玩家,希望他們盡早進入五階,解除玩家身份。”
陶先生的聲音帶著嘆息:“我們的玩家不忍心同胞受難啊。”
就算是以最痛苦的方式死了,永遠被魔方世界吞噬,也只有一小部分玩家選擇在故土留下副本,并且多數都是低難度副本,方便低階玩家升級。
就好像……他們隔著一個世界給祖國媽媽送來的情書。
他們說夏國政府就是傻子,為死在副本里的玩家討公平,派出清道夫隊伍到處吸引仇恨,還想出各種政策和福利保護那些弱小又沒用的低階玩家。
難道那些死掉的玩家還會回報他們的正義?難道那些注定會被淘汰的弱小玩家能有所回報?
可今天他們卻是無比慶幸,自己遵守本心做了這個決定。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只要信念一直在,總有被回應的一天。
第272章
因那突如其來的意外, 全世界都停下腳步。
只是一些國家在混亂,一些國家卻在全力重啟。
夏國玩的是陽謀,國內滯留的外國玩家和有賬號的國人每天都在國際社交平臺發布他們的日常。甚至官方還有直播平臺, 24小時不間斷直播,無人飛行器飛到哪兒,鏡頭就到哪兒。
‘想知道我們在干什么嗎?那就來看,來關注, 來學。’
‘我來告訴你, 怎么用一個月時間告別世界末日。’
‘我可以。’
魔方世界更新后第三天, 副本覆蓋世界,夏國官方直播間出現一張染紅的地圖,從陸地到海洋,還有不在國土內需要網絡觸發的‘概念領域’, 每一個紅色都代表一個副本。
夏國封閉港口和機場,開始清理國內副本。
這時其他國家還在扯皮,公民指責政府,政府強調這些副本是玩家責任,而玩家發現自己救不了世界, 內心有些崩潰。
戰歌中, 代表夏國的紅色海棠葉開始褪紅,密密麻麻的小紅點被清理。
除了國家隊, 其他表現突出的民間英雄小隊也屢上榜單,榜一大哥大姐的名字每時每刻都在變。
第一梯隊的玩家太猛了, 榜單都排不下, 后來干脆將官方隊伍和民間隊伍分開打榜。
尋密的帕森斯,研學會的宗政,蝴蝶谷的莊曉夢, 戰國策的戰戈,那達慕的東巴,東英會的祝君安,螢火蟲的劉穎……
這些民間強人闖入大眾視線,最高記錄是一個團隊一天三十六個高階副本,每一個副本都有詳細介紹。
相對的,犧牲的玩家開始出現,黑白的照片和沉痛的死亡書出現在首頁。
官方是一張,民間是一張,男女老少、富貴貧賤,都在為這個世界明天舍棄自己的明天。
所有夏國人都揪著心,生怕看到自己熟悉的臉,可時不時的總是能看到。
副本從來不是兒戲。
韓爍犧牲,江濟堂送他的手串斷裂在副本,他也永遠留在副本。
年輕的警察為這個世界死了兩次,他的隊友卻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就要趕赴下一個副本。
隊長說,‘祖國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他們就拿起槍趕赴戰場。
而他們也都和韓爍一樣,已經死過一次。
趙建明犧牲,這個螢火蟲都能讀成火蒼蠅的咸魚富二代,放在災難前就是一個浮夸又普通的投胎幸運兒,現在卻為保其他隊員小命,和副本同歸于盡。
他的父親抱著他留下的鵝子,一夜之間白了頭。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江濟堂看著聯系人一個個變成灰色,卻停不下腳步。
他是治療玩家,晚到達一秒,就有可能失去一位隊友。他的頭突突的痛,不知道是穿梭空間太多,還是幾次大范圍治療消耗太多。
而其實玩家心里也有一個榜單,治療和后勤的榜單。
一天治療一千六百八十九個瀕死玩家、三千六百六十三個重傷玩家和將近一萬負傷玩家,同時全力輸出后勤,確保每個玩家都有足夠的特效食物。他一個人就拉滿了玩家血量。
夏國第一奶爸的含金量也在瘋狂上漲。
世紀大考驗面前,世界光怪陸離每天都有匪夷所思的新聞,但登上世界熱搜第一的卻不是這些,而是……
“啊啊啊啊,這個幻獸寶寶叫什么名字?它剛剛是不是朝著我發射愛的電波了?”
“我的大師球在哪里?我的神奇寶貝在哪里?”
是的,幻獸寶寶出名了,普通人才知道玩家們吃得這么好。
當然其他國家的玩家也有話要說——夏國玩家和那些進了夏國的玩家都這么會瞞嗎?知道夏國有神奇寵物,可他們沒說這么神奇啊!
神奇幻獸的存在某方面也緩和了魔方世界帶來的恐怖。
魔方世界更新第四天,華夏大地出現第一個黃色縣級地區,這代表著這個地區的副本已經降低到一千以下。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低頭找個橡皮的功夫,可能就多出兩個黃色區。
魔方世界更新第四天的晚上,夏國錦城變綠——副本數降至一百以下。
五大區相互競爭,瘋了一樣地清副本。
小道消息,東區江總拿出某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獎勵,誰先全面染綠,誰拿獎。
據說哦,是一套最先進的個人虛擬影院和虛擬游戲休眠艙。
在這樣的氣氛中,就算是咸魚都會短暫爬起來加入。國外夏國公民更是看得熱血沸騰。
魔方世界更新第五天,夏國玩家還在激情刷副本,世界范圍內,部分新玩家入場試水,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三。
部分新玩家抱著僥幸心理,并未告知外界他不合格,這一死,新的混亂就來了。比如工作的交接,比如遺產的繼承。
宗教勢力宣告神明將重啟世界,并推出免罪券,一張一百刀,現結。
魔方世界更新第六天。
新玩家還在拖,死亡率讓他們失去勇氣。夏國三分之一地方變回黃色,少量地區變回綠色,第一批公民回家。
鏡頭里這些被放回家的夏國人還有些茫然,臉上帶著被保護過度的天真,還在問能不能再留幾天。
“這里的飯挺好吃的,我還認識了幾個朋友。”
“免費啊,都是免費的。”
此情此景,除了法克,外國友人不想再發表其他任何評論。
魔方世界更新第七天。
最后的期限,一部分新玩家還躲避現實不肯觸發副本,剩下不得不進場。
夏國有五分之二國土變成黃色,學校和醫院重新開門,菜市場出現買賣聲。
世界范圍內,高層人士大量死亡,政府部門停擺,工廠關閉,超市零元購,醫院關門。普通人失去工作,沒有存款的他們喊著要工作,街面上全是人。
魔方世界更新第八天,沒有觸發副本的新玩家全部死亡,觸發副本的玩家存活率為百分之六,并且存在重傷和負傷情況。
由于無法使用非自己獲得的道具,他們只能接受現實中的醫療。但外面正停工停產,這其中百分之三十因為得不到救治死亡。
部分國家的極端宗教勢力冒頭,還有恐怖武裝力量趁亂搶占國土,精神狀態不佳看不到希望的人大量自殺。
怎么看都是一副要末日的景象。
與此同時,夏國按部就班清理副本,現在已經有五分之三的土地變成黃色,綠色也較之前更多。全國百分之六十公民都要離開避難所。
“你說國外怎么老是在打仗?不是說那個什么副本來了嗎,他們不趕快清理,在那打什么呀?”
“誰知道呢?哎喲,在這待了五六天,可算能回去了。老姐妹,回去我們繼續約上跳廣場舞,我都打聽過了,我那邊小區的廣場是綠色區。”
“那敢情好,我正愁呢。”
兩個大娘收拾好了行李,一邊嗑瓜子一邊對著新聞投影指指點點。在她們不遠處,還有一孩子在地上撒潑打滾不肯走。
“我排了兩天的隊才等到上機,我的小屋,我的農場,我的可愛小狗。我不走,哇哇哇,我不走哇。”
她媽媽氣得臉都紅了:“別嚎了,回去給你買低配的,行了吧?!”
這孩子一秒爬起來,臉上一顆眼淚都沒有:“謝謝媽,愛你媽,么么噠。”
訂單雪花一樣飛向虛擬設備加工廠,也飛向帕森斯的特種玻璃制造廠。帕森斯本人卻在外面,他正要進副本,握著的手機上還有一條留言,昨天的。
“帕森斯少爺,先生過世了,會根據遺囑秘密發喪,明天出殯。時局亂,先生讓您暫時別回來。”
其實已經有心理準備,只是多少有些難過。
他們身邊被淘汰過世的人還有很多,江濟堂的生父也死了,死前還發來信,表示對不起。
他不是知道自己錯了,他是知道痛了。
這一句對不起也不是真的愧疚,而是為了讓自己死得輕松。
都是現實主義者,誰不知道誰啊?
江濟堂剛出生的時候心臟沒完全長好,他學醫的最清楚三歲前有機會長好,卻依舊覺得完美的世界被打破,懷疑江媽媽那邊基因不好,還在外面發展了愛的小家。
就這么個人……
姓宋的這一家都有點病,對配偶和子女有病態的完美要求,不是逼走那個,就是逼瘋這個,他們自己和白蓮花似的滴水不沾——以上吐槽來自宋濟安,他是來報喪的。
“所以他干了什么?”江濟堂雖然沒有刻意打聽,卻還知道這個人是個頗有威望的醫生,私德不行,但工作上沒出過什么問題。
“他和人合作開假藥廠。也不能說完全的假藥,但有效成分很低,需要的劑量大。”
完全沒想過的答案,那個人整天清高自傲,原來都是假的。
“有關部門查了嗎?非法獲利得拿回來吧?賬戶凍結了?”如果沒有,他可以幫忙。
“已經查了,賬戶都已經凍結,流出去的贓款也被收回。這樣一來,除了一套還在交房貸的房子,其他所有東西都沒有了。那邊鬧得很厲害,還喊我媽回去,我媽可不回去。”同樣被神經病迫害過的宋濟安替他和他媽一起拒絕了。
“那我沒什么問題了。”
這事兒就這么過了,連點波瀾都沒起,他還得去避難所接人,沒時間理會這些閑雜小事。
“媽媽~”看到出口處的江素錦,江濟堂立刻變出燦爛笑臉。他穿著白色休閑服,頭發被風吹拂,手里還捧著一束鮮花,站在那里就好像從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
江素錦也笑起來。
“哎呀,這是誰家后生啊,還捧著花來接媽媽呢。”
路過的大娘滿心羨慕,走出好幾米了還回頭看。她的兒子一臉無語:“媽,我不是也來接你了嗎?”
大娘看看她兒子坑坑洼洼的月球臉,再看看那個好像在發光的漂亮青年,默默搖頭。
“……”這不說話比說話還侮辱人。
“媽媽,回家。”江濟堂把幾件行李裝進后備箱,再拉開車門。
“帕西本來也要過來,不過他任務重,我就不讓來了。”
“我經常看到他。”江媽媽說,“榜單上前三總有他,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了。”
“可不嗎?他要么進副本,要么在辦公,最近虛擬眼鏡賣得很好,東西都還在生產車間,定金已經打來了。”
回去的路上,江素錦聽著他說最近的事,基本都是好消息,比如副本已經被清理了百分之五十,比如各行各業已經恢復生產,街上很多店都開門了。
這點她看外面也發現了,人數比之前是少了一些,但基本上開門的店鋪都在正常營業。
如果沒有客人,兩家店的店員還會湊在一起,手舞足蹈眉飛色舞,不知道是在點評國際形勢,還是在說之前住在避難所的經歷。
用不了多久,她的自助餐廳也能正常營業了吧?
影響是肯定有影響的,尤其是外貿方面,很多人都得考慮轉業。
相對的,虛擬產業開了個好頭,有野心搏一搏的人,可以以此為基點,開拓連鎖產業。
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誰也說不清當下是最壞的時代還是最好的時代。就像當年互聯網時代過來,智能手機時代開啟,現在虛擬世界開始了。
“虛擬世界還能模仿出味覺?如果在網絡上開一家怎么吃都不會變胖的美食店,一定很有意思。既能享受美食,又不用承受過量進餐造成的負擔。”江素錦一下想到虛擬世界對美食界的作用。
“媽媽有興趣嗎?正好他們也想研究能不能在虛擬世界中復刻美食呢。如果能百分百復刻,媽媽可以帶您的朋友一起試試剛才的想法,一定會很受的。”
說話時他的手機來了短信,是帕森斯發來的,他剛結束副本,一邊包扎傷口一邊詢問江濟堂是否接到媽媽。
“已經接到了,回來的時候可以帶一份京派烤鴨嗎?”正在開車,所以江濟堂選擇語音留言。
一會兒帕森斯的回信也到了,男人溫柔的聲音出現在車廂:“好,再帶兩杯原味酸奶和一杯果茶,酸奶加現烤堅果。”
江素錦沒有參與兩人甜蜜的互動,她正看著窗外。
一間處在半山腰的破舊小廟還被黃色的布料攔著,大概是還沒解決掉副本的地方。
國家為了讓民眾更有體驗感,也為了讓他們知道有一群人不停的為明天戰斗,一直會實時更新今天解決了多少副本,都是幾階。
和這個新聞一起出現的還有死亡玩家的名字和黑白照片,很多都是正當年的年輕人。
為了讓普通人知道玩家們主動去清理副本需要面對什么,避難所有專門模仿副本的虛擬游戲。
說得更準確一點,是根據已經破解的副本一比一還原的虛擬游戲,原數據來自一對玩家兄弟,叫做‘政耀游戲’。
后來他們和國家合作,將三維游戲改成了虛擬游戲。
這款游戲江素錦所在避難所也有,但只有年滿十八周歲,不滿六十周歲,身體健康的人才能申請。
江素錦很好奇兒子和帕森斯接觸的都是怎么樣的世界,所以她也玩了。
二階三階順利通過,四階游戲受了重傷,五階連一半都沒活到。身體被撕裂的疼痛感和真實感讓她冷汗如瀑,并且連著兩天做噩夢。
她玩的只是虛擬游戲,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也知道自己不會死,然而一場游戲后依舊這樣恐懼。
玩家們要面對的壓力和困難只會比她多無數倍,然而這些人一次又一次踏入屬于他們的戰場,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舍生忘死。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英雄。”
第273章
魔方世界更新第九天。
中等難度的副本都已經清理得差不多, 五階和五階以下副本刻意留著一些,讓給低階玩家升級,高階副本也交給決心挑戰十二階的大佬們, 一來一去,就沒多少副本了。
下定決心奮戰的玩家們猴子撓頭:“啊,這,這就結束了?那我來干嘛來了?”
“來干嘛?聽講座!”
發現國內副本數不足, 政府第一時間讓達標的官方玩家申請審核, 好給其他玩家試試水, 看看都考什么內容,能不能考試前畫個重點。
現在結果已經出現,和之前普通人經歷的考核差不多,做了一場夢, 出來后還能加點——以夏國玩家的作為,他們大部分人都稱得上優秀!
這次講座,就讓已經恢復普通人身份的玩家們上課,傳授經驗,好讓大家一舉成功。
“哎, 我還挺舍不得。”
“我去, 你小子還舍不得,舍不得副本?不是吧不是吧, 你還被PUA成功了?”
“去你丫的,我是舍不得江總的美食屋。好吧, 也挺舍不得我那些同伴, 我還沒請到適合我的幻獸寶寶,還有那個……”
說起魔方世界都是咬牙切齒,但如今要離開, 竟也有絲絲不舍。
“咦?你們不知道圓夢美食屋改版,普通人也能進來買東西申請幻獸了嗎?”
看到前面進來的江濟堂,玩家們紛紛站起,他們很多人都被他治療過:“江總你怎么來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啊,玩家都快變成歷史了,美食屋不改版等著落灰嗎?”
江濟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雖然普通人的食用效果沒有玩家好,但多少也算得上養生產品,以后解除玩家身份后多多照顧我生意哈。”
“肯定的啊。誒對了,江總準備解除玩家身份了嗎?”眾人好奇,他們雖然不了解這位東區負責人,但也知道是個有責任心的,應該不會這會兒解除玩家身份。
“還不到時間,先了解了解。”其實是帕森斯太忙,所以他過來聽講座。
一節講座四十五分鐘,一天十場都是同樣內容,江濟堂聽完整場就從后門離開了。他鉆進車里,正想閉眼養養神,系統冷不丁冒出來。
他才突然意識到,一個月過去,任務更新了。
“現在開始任務更新:
“追回塔塔西村的37只豬仔,修補好豬圈,資金30銅幣,合120元。備注:這是他們第一次進行集中科學養殖,這些豬仔花了他們大部分存款。(難度兩顆星,倒計時231:21:43)
“幫生病的阿麗亞賣水果湊錢,資金10銅幣,合40元。備注:這是孩子上學的錢,學費有補貼,還需要一部分生活費。(難度兩顆星,倒計時118:23:11)
“幫艾弗森實驗魔法盒子的功能,資金1銀幣,合400元。備注:需簽下契約,不得損傷破壞和搶走實驗用魔法盒子。(難度一顆星,倒計時224:17:46)”
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完整覺的江濟堂坐起來揉揉臉:“任務詳情是怎么樣的?”
全都是低星級任務,正好,讓帕森斯去魔法世界好好休息幾天。
他只是做后勤都忙成狗,一線玩家只會更累。甭管身體還是神經,繃久了都得休息休息,人畢竟不是機器人。
“咦?”他忽然想起什么,翻找一通,果然找到一張特殊的同行券。
多人同行金券,可以帶一百人。
“系統,我能騙過別人的感官,讓他們進魔法世界放松一下嗎?”又想讓那些玩家放松一下,又不想被他們知道穿梭時空的江濟堂略微糾結。
系統也沉默了。
“算了,不為難你了。現在副本密度降低,工作量減少,頭部玩家壓力沒那么大,或許能有兩天休息。”
他揮揮手,查看任務詳情。
這三個任務沒有具體時間線,但看字里行間的描述,魔法世界的人已經開始適應有玩家,并且暫時穩定的生活。
“還是沒有將異族壓縮到一邊去嗎?”江濟堂想了想,或許魔法世界的勢力自己都還沒形成一股繩,異族人也有腦子,合縱連橫的一說,肯定能爭得喘息之機。
不過這種相對穩定的生活,對平民來說也不是完全的壞事,至少他們可以安心種地養牲畜,甚至有機會送天賦高的孩子上學——這里指南大陸。
而生活在淪陷區的人們,則有機會接觸到玩家先進的養殖技術,并且和玩家進行資源交換。
第一個任務所在的塔塔西村就是這樣學到了黑豬養殖技術。
然而就在他們學會制作豬飼料,也整理好豬圈進行消毒,還挑好了健康的小豬,意外還是發生了。
“劁豬他們都知道?”
魔法世界的小豬都是魔獸馴化,聰明程度高,一看同伴被割蛋,嚇得全體暴動,居然硬生生沖開護欄,沖進雜木林。
魔法世界開發程度低,塔塔西村附近的雜木林只有外圍是安全的,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塔塔西村的老村長差點急瘋了,大喊來人幫忙,幫他們把小豬找回來,他有錢。
還讓大家快點補豬圈。
不是物理上的修補,而是法術上的,因為需要設置簡單魔法陣。
老頭子哪來什么錢,就這一點點,窮玩家都看不上,何況魔法師和戰士。
兜兜轉轉,任務就落到江濟堂手里了。
“抓豬,那得趕快點,不然全讓林子里的魔獸當晚餐吃了。”
“啊?”被抓壯丁的帕森斯揉揉額角,“抓什么?”
“豬仔。”
咻一聲他們就進了魔法世界,還沒看清是什么情況,迎面就是一只飛撲的小黑豬的流血蛋蛋。
“……”江濟堂一手逮著吱哇亂叫的小豬,一手甩掉手背上的血。
任務告訴他劁豬期間出的意外,但沒說是劁了一只蛋后出了意外啊。
“快,快抓豬!”老村長顫抖著手,撲在地上死抓著一只豬仔的尾巴,被拖著跑。
另外兩個村民朝著那只小豬飛撲,然而小豬一個靈活甩尾,它沒事,三個人撞一塊兒了,撞得是眼冒金星。
小豬得意甩尾,朝著自由狂奔。
看著眼前又混亂又新鮮又有生活氣息的畫面,江濟堂精神一振,被副本和死亡折磨的低沉都被掃空了。
“來了!”
豬圈味道大,就建在雜木林邊上,這也就方便了豬仔們的逃竄。它們四腳撲騰,跑起來比短跑冠軍都猛,還特別靈活,普通人根本不是它們對手。
但現場有帕森斯啊,他雖然還沒搞清楚情況,本能卻已經驅使他一手一個小豬仔。
“來來,丟過來。”豬圈里的江濟堂張開手做接應。
帕森斯把一只小豬丟過去。
江濟堂做好了準備,他覺得自己有大力屬性,沒問題的。
下一秒他就連人帶豬摔豬圈了,還好這是沒用過的干凈豬圈,還撒了石灰水和草藥消過毒,鼻尖只有草藥苦澀味,倒沒有其他什么東西。
江濟堂把豬仔放下,故作無事地拍拍褲腿:“失誤失誤。為了不傷到小豬,我們還是走傳送陣吧。”
帕森斯忍不住笑,這一笑,把這幾日的壓力都卸去幾分。
還是抓豬好,他喜歡抓豬。
“一只,兩只,三只……”一瘸一拐的老村長站在豬圈里數寶貝,雖然被折騰夠嗆,卻還極寶貝地挨個兒點名,“三十四,三十五,三十……沒啦?”
“三十六,三十七。”江濟堂剛接到帕森斯最后抓出來的豬崽子,他一手一個夾著,“全在這兒了。”
帕森斯則拍拍手臂上的落葉,在他身后,還有一只被斷頭的小型食肉魔獸。
“這位尊敬的魔法師,這位戰士,謝謝你們,不然我們這些豬崽子就沒了。弗雷,貴客來了,快去拿酒。”老村長熱情地說。
“謝謝,我們也是聽到您說有任務,所以接了。”
“啊?你們是異族?”老村長只短暫停頓兩秒,再一次熱情,他們這破地方極少來人,就是路過的玩家他們都的,何況他們還幫了忙。
豬圈修好了,小豬也放進去,等它們平靜一下,還是要繼續劁蛋蛋的。不過明天肯定會先喂小豬喝了昏睡草,再動手。
而江濟堂和帕森斯被迎到他們日常晾曬谷物的地方,老村長親自捧出用酸澀漿果釀制的果酒招待他們。
江濟堂也拿出雪白的面包分享。
雪白沒有雜物的面包,以前都是貴族吃的,現在平民雖也能吃,但一年也就吃這么兩次。所以分到面包的村民都不舍得,要么給孩子,要么塞進懷里,想要帶回家給家人。
果酒沒有仔細過濾,浮著一層螞蟻似的碎末,但江濟堂一口果酒一口面包吃得暢快,面包的甜香緩解了果酒的酸苦。
“我看你們的房子好久沒修了,怎么不修一修,冬天也好過一些。”
“修的,等豬圈里的豬出欄了,就有錢修了。”老村長也飲下一口酒,“幸好我們這的林子里有很多橡樹,還有很多豬吃的野草野果,小豬一年四季都缺不了吃的,否則也不敢一拍腦袋就決定養豬。”
以為兩人是異族,村里人也不敢多說別的,就是說豬。
魔法世界的養殖技術相對原始,衛生醫療這塊沒做好,就無法保證牲畜的存活,更不敢大面積飼養。
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在哪兒都是這個道理。
也是別的地方先成功了,他們村子條件又好,這才一狠心湊錢養豬。
但讓他們不得不這么做的,卻是上面雜七雜八的稅收。
也是怪,明明這些稅看起來都不多,可全部加起來卻變得繁瑣龐大,一年到頭攢下的錢財,交了稅都不夠吃飽穿暖。
他們又沒那種實力對抗異族,只能想辦法找其他路子。
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也是異族給了他們一線生機。不過是異族里的平民,他們偷偷摸摸過來,和地下接頭一樣小心傳授‘先進技術’,其中就包括養豬技術。
江濟堂還笑著,只是嘴角緊繃。
異族還真把這里當自己殖民地了,居然還開始收稅。就這五花八門的稅,和他們本土不相上下,而且剛剛好卡在普通人能接受的極限。
這要再多一點,都夠魔法世界的人揭竿而起了。
村里人對異族還是保持著警惕又好奇的別扭心態,他們得不到更多信息,就準備去其他地方看看。
知道他們糧食緊張,江濟堂和帕森斯沒有應邀留下吃飯,他們連那只烤熟的魔獸都不要,悄悄離開了塔塔西村。
“也不知道今年是哪年,我們去克羅斯皇家學院的舊址看看,不知道那個錨點還在不在。”
第274章
克羅斯皇家學院舊址已經是一片濃密森林, 完全看不出曾經被破壞又重建過。
“早就過了三年了。”他瞧著空空的地下室,地面覆蓋著薄灰,這里至少有七八年沒人用, “出了意外?”
“伊密,這里有留給你的信。”帕森斯在燈盞下找到一張羊皮信,是艾克曼留下的。
信里說,錨點沉睡一年后, 異族就找到這里, 他們準備充分, 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一位死靈法師在關鍵時候攻擊了錨點的靈魂,就算他醒了,也只會是傻子。
艾克曼表示很抱歉,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做到。
“計劃趕不上變化嘛。”哪有什么能持續幾年不變的細致計劃, 大都確立一個大方向,細節都在隨機應變。
錨點靈魂都被打傻了,能干的事也不多。
江濟堂懶得找那個再次被藏起來的錨點,他拍拍手上灰塵:“還是先看看北大陸的情況吧。”
如果想要知道淪陷區的民眾真實情況,就不能走馬觀花地看, 得留下來。從這角度看, 十天實在太短了。
可以說,才了解了一點皮毛, 就到了結束的時候。
“有了對手,異族現在改懷柔路線了。只是刻在骨子里的剝削習性還是改不來, 或者他們真的以為這樣就很好了, 畢竟他們對本土平民也是一樣苛刻。”
所以被壓迫的異族平民居然和魔法世界的平民聯合起來,一個教科學技術,另一個給資源, 都在異族高層的眼皮子底下猥瑣發育。
“人數變多了。”帕森斯說出另一個重要信息。現在的異族人數至少比之前翻了一番,不過這些多出的人似乎都是異族普通人。
“我總覺得他們會給我們一個驚喜。”
江濟堂搖搖頭暫時不再想這個問題,他看向帕森斯:“這幾天怎么樣?”
帕森斯知道他是問自己狀態可好,他笑著點點頭:“放松了這么久,怎么會不好?”
陽光下他的臉溫潤如玉,江濟堂踮腳臉頰碰著臉頰,魔方世界更新后他們第一次有這么親昵的接觸。而后他用力拍拍帕森斯的肩膀,昂首闊步:“回吧,星辰大海等著我們。”
星辰大海總會有的,只是要翻山越嶺才能看到那片美景。
跑完北方的治療單,江濟堂靠在柜子邊喝水,紅色的海棠葉已經被染黃了大半,剩下的紅色也在迅速消退。
并無太多野心的玩家在湊夠五階的資格后就會選擇考核,除非那個玩家想要增強身體素質,或者要在最后挑戰十二階副本。
但這些和江濟堂沒太大關系,他屬于特殊玩家。
他點開任務詳情,第二個任務來自南大陸,那里的平民或許學不到來自異族的科技,但有機會送孩子上學。
大大小小的組織都在招人,他們有專門學校,還會補貼學費和生活費。只不過,進了學校要簽下契約,承諾學成之后進入該組織。
魔法世界的契約不能輕易撕毀,撕毀要付出極大代價。但被選中的人家還是會很高興,還會傾盡全力托舉孩子。
這一單江濟堂想自己做,他仔細看了需求,并且準備了一袋白糖、一小袋冰糖和木簽子,不多不少40元,剩下4塊禮品費,就買了透明包裝紙和雙面膠。
來的這一天不巧,天烏沉沉,大雨敲打石板路。
街邊低矮的棚屋里傳來聲聲嘶啞的咳嗽,還有低低的對話。
孩子說自己不想上學了,他可以去做木匠學徒,做木匠比做魔法師有意思。母親一邊生氣一邊痛苦,咳嗽聲敲打著冰冷的世界。
“你的退讓是在傷害我,魔法師和木匠學徒,根本不是一回事!如果你沒有天賦,那是命里沒有,可你有天賦。”
孩子聽著,低頭默默哭著。
對這樣的家庭來說,有天賦也是一種痛苦。
“砰砰。”
被白蟻蛀過的木門發出悶悶的聲響,男孩擦擦眼淚打開門,見門口站著一個披著深藍色袍子的男人,背著光,隱約能看到一張沒染過風霜的臉。
“閣下,您找誰?”懂事的孩子早早練就一雙利眼,眼前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你好,阿麗亞女士在嗎?”
“我在。”女人艱難起身,以幫人洗衣為生,日常也賣賣野果的她以為這是主顧。
“你好,我是接了任務來的,將水果賣出去湊錢是嗎?不知道你有什么具體要求,比如希望得到多少錢?最晚什么時候就需要這么多錢。”
阿麗亞舉著燈,干瘦的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光鮮卻自稱做任務的男人。
幾分鐘后,江濟堂被迎入這件屋子,里面很潮濕,就算燒著爐火,依舊覺得濕冷陰暗。
爐火上架著陶鍋,長長的木勺子攪動里面的糊糊,像是什么豆子。
得到主人同意后,江濟堂拿出自己準備的小鐵鍋,換下那個陶鍋,然后他倒入白砂糖和水,拜托小男孩不斷攪拌。
小男孩乖乖坐在爐火前攪拌,糖水香甜的氣息讓他不斷抽動鼻子。
另一邊的江濟堂已經挽起袖子開始清洗那些水果,都是外面采集的個頭小偏酸的小果子,味道介于青棗和山楂之間,果肉綿,籽小可食,但顏色很好看。
洗干凈的果子被他用用小刀切開,果肉一層層展開,像是綻放的玫瑰。然后他用竹簽子串了一個,沒錯,他要做魔法世界版本的迷你糖葫蘆。
屋子里的甜香氣越來越濃,江濟堂走過去觀察糖罐里糖汁的顏色,又把勺子提起,看粘稠度。
“差不多了。”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冷卻板。
在小男孩的視線里,這個陌生又奇怪的男人將穿好的漿果往糖水里滾過一圈,就拿起來放在手心輕輕一搓。
晶瑩剔透的糖汁變成金色的拉絲,包裹著像玫瑰一樣展開的果肉。
他抽出一張漂亮的透明紙,在糖玫瑰外面轉一圈,底部用雙面膠黏上,看起來就像真正的玫瑰花。
這支糖玫瑰被他小心插在泡沫板上。
小男孩看著這陌生的東西,原來這種不好買的野果子也可以這么好看,它的外面還包著一層晶瑩剔透的糖衣,亮晶晶的,聞起來又甜又香。
一根,兩根,三根……很快白色泡沫上就插滿了漂亮的糖玫瑰。
江濟堂轉過頭,看著好奇的孩子:“要試著和我一起賣掉這些食物嗎?”
“啊?”
“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要避開那些馬車,也不要去沒人的巷子里。還有,站在莉迪亞太太看得見的地方,我已經拜托她了。”
“好的媽媽。”
阿麗亞咳嗽幾聲,看著夜色中離開的兩人,她拿起有些臟的圍巾捂住嘴,希望神明能眷顧這個貧窮的家,不要讓他們變得更加悲慘了。
阿麗亞平時賣水果的地方是這里最繁華的大劇院門口。
大劇院的頂上掛著最時尚的,來自北大陸的時鐘,而里面演出的也是來自南大陸的異族愛情劇——當然已經本土化了。
南大陸的貴人們已經用上了曾經只有異族玩家才有的各種稀罕玩意兒,他們一邊唾棄,一邊追捧。
小男孩拉著江濟堂在外圈站定。
因為大劇院一百米內不可以兜售任何東西,會被門童驅趕,他們主要在一百米外活動,看到有可能的客人都會迎上去。
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會驅趕他們這些臟兮兮的家伙,他們寧可多花些錢去附近店鋪購買東西。
大劇院附近當然還有其他店,比如雨具、小飾品、鮮花……莉迪亞太太的衣物修補店也在這里。阿麗亞也在莉迪亞太太的店鋪接漿洗的活。
吱呀吱呀,亮著燈的車架碾過積水的路邊,燈光在水中暈開,被揉散了。
街上等待客人的花童、小攤販卻無心關注。這個時間點正是大劇院最熱鬧的時候,起來的小姐少爺們用過他們的第一餐,就會出來看戲。
今天的劇目是異族們流傳千年的愛情故事,來看戲的也多是年輕男女,他們成群結隊過來。
花童們不知道那些漂亮的廣告牌上寫著什么,他們在冷風中瑟瑟發抖,跺著腳,但一旦有車子經過,一定會綻放最熱情的笑容。
江濟堂看著繃著臉的小男孩:“你似乎不太高興。”
“我媽媽就是在這里被人推倒,她的傘壞了,只把好的那一半給我,一場雨淋下來,凍得打哆嗦。”
正是這場雨讓阿麗亞生病,本就困苦的家庭跌入谷底。
對他來說這里沒有什么美好的回憶,只有人生中糟糕的時刻。
“這些要怎么賣?”小男孩問。雖然現在看起來很漂亮,但它們原本只是又酸又小的野果子,根本賣不上價。那些貴人不會愿意停下來多看一秒。
“一枚銀幣一個。”
小男孩沒說話,只是眼神實實在在寫著:你真的瘋了。
一個銀幣能買下一筐這樣的野果子,現在他說一銀幣一個,貴族們難道是傻子嗎?就算被雕刻成花朵,它本質還是那個野果子。
就這一籃子都未必能換回來一枚銀幣,而他需要的生活費是一枚金幣。小男孩在心里嘆息,并且思索如何讓母親放棄那個奢侈的愿望。
“滾開。”又一輛馬車經過,花童圍上來想要推銷,馬夫的鞭子揮退一個花童。
花童手里的花束被甩出去,他急得撲上去,眼看著要砸地上,下一秒卻被江濟堂提起來。
“沒事吧?”
花童微微臉紅:“沒事,我的花。”
江濟堂已經撿起地上的花束,他手指一點,原本殘破的花朵竟重新變得美麗飽滿:“花再重要,也沒有你自己重要。”
魔法師?
花童的眼睛閃閃發亮,其他花童也湊上來:“閣下是魔法師嗎?”
“想要把花賣出去嗎?跟我來。”他笑著說。
魔法師的身份天然帶著奇跡屬性,這些孩子都跟上去。
阿麗亞家的小男孩看著江濟堂,又看看他手里蓋著白色亞麻布的籃子,怎么看都不覺得他是可以放下架子兜售的人,而且是這樣的高價。
江濟堂似乎看懂他的想法,卻只是神秘一笑。
他抬頭看了一圈,選中某個不夠熱鬧但也不太遠的地方,背后斑駁的墻爬滿綠色爬藤,一束光灑下來。
他把籃子遞給小男孩,仔細交代他一句,便拿出了小提琴。
悠揚的琴聲在寬闊寂靜的廣場回蕩,并且很快吸引到馬車的停駐。
大劇院的門童上來迎客,但這些貴客一點不著急入場,他們相互詢問,神秘的琴聲指引著他們。
在僻靜一角,男人沉浸在音樂的世界里,花童們圍繞著他,風也圍繞著他,月光包圍他。沒有華麗背景,沒有眾多觀眾,他似乎不需要任何其他欣賞者,這沁涼的夜色就是最好的觀眾。
這些穿著華麗服裝的年輕男女情不自禁走下馬車,提著裙子走到他面前。隨身的護衛要驅趕孩童,卻被制止。
這些出來尋覓夢境的少男少女享受著此刻的浪漫,他們連呼吸都放緩了。
一直到一支曲子結束,才有一位小姐鼓起勇氣走過去:“這是什么樂器?你是吟游詩人嗎?”
“我只是一陣路過的風,十分榮幸為小姐帶來了片刻清涼。”說著他就收起小提琴,將它好好放在琴盒里,似乎馬上就要走了。
“可以再來一曲嗎?”
“抱歉,這陣風該離開了。”然而本該瀟灑離開的他又露出抱歉的樣子,還朝著小男孩招招手。小男孩提著籃子走來,表情有些木。
他遞給小孩一枚銀幣,然后從籃子里拿走一束糖玫瑰。
“你眼睛很美,笑起來會更美。”
晶瑩剔透的糖玫瑰在指尖旋轉綻放,小姐接下禮物,她抬起頭的時候那個琴師已經抱著琴走遠。
“它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愣了一下,他想起江濟堂的囑咐:“玫瑰點心,觸碰你的心。”
神秘又迷人的琴師,琴聲中他們夢境般相遇,匆匆一別,留下一支特別的花。
“觸碰你的心。”
小姐被這一陣風迷得不要不要,她回過神,正要買下剩下特別的花束,就見其他人丟給小孩幾個銀幣。
“給我兩支。”
“還有我。”
他們根本不講價,一眨眼就把糖玫瑰搶光了。小男孩看著空蕩蕩的籃子,手里的銀幣還在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么簡單就把東西全都賣出去了?而且是一枚銀幣一個。
就連待在這里的花童也受到眷顧,他們手里的花被這些不差錢的貴族們買走,他們還給了不少小費。
小男孩帶著空籃子呆呆往回走,拐角的地方,之前的男人靠在一棵樹上,對他勾起嘴角:“今晚高興嗎?”
第275章
三十三枚果子, 賣出了三十二枚銀幣,哪怕扣除昂貴的白糖,也是一筆一本萬利的生意。小孩卻知道這是不可復制的。
那些貴族愿意為此買單, 不是因為這枚果子多好吃多好看,而是因為這個男人。
阿麗亞小心收好所有錢幣,這些足夠孩子在學校里學習三年。而那個小男孩仰著頭問他:“我怎么樣才可以像你一樣?”像你一樣強大,游刃有余。
江濟堂想了想:“好好學習, 用知識填充自己。”
“咳咳咳。”阿麗亞太高興, 結果咳得也更厲害了, 她手忙腳亂找藥劑。這是他們也能買得起的藥水,來自魔法學徒,效果時好時壞看運氣。
江濟堂看著小男孩熟練地照顧他媽媽,他忽然伸出手:“想不想感受一下, 什么是魔法?”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小男孩感覺到一種溫暖的感覺在身體里流動,他的雙手泛起柔和的光。
玄奧的聲音進入他的大腦,他不自覺地跟著開口,咒語召喚神秘力量。
在光的照耀下, 他母親急促的咳嗽聲慢慢停止, 她赤紅的臉也恢復平靜。
江濟堂松開手,笑容有點點得意:“魔法很有趣吧?比木匠還有意思吧?”
小男孩呆呆看他。
“魔法是自由的, 你希望它怎么樣,就可以怎么樣。一定要和它成為朋友, 感受每一種魔法的區別, 它們都有自己的脾氣。等你和它們成為朋友,不用去刻意記憶咒語,它會自然而然出現。”
現在已經很晚了,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應該留宿孤兒寡母的家里,江濟堂撐起雨傘離開,他聽到那個孩子堅定的聲音。
“媽媽,我想上學,我想學魔法。”
想要接近那道影子,近一點,再近一點。
接下來幾天,他像幽魂在南大陸游蕩。
異族停止入侵后,從北方逃過來的貴族們恢復了歌舞升平,只有當初被拜托過的大小組織盡力培養魔法世界的未來。
但也有好消息,之前還在憂心后代的海妖和鮫人擁有了數量不少的新生代,獸人們也在擴張群體。
他還去了精靈森林,可惜精靈們還是沒有開放,森林里依舊只有那些被救回來的精靈們。
“我還會再過來,請務必告訴他們,我或許有辦法。”
精靈們再一次應下,但兩邊都有些無奈,主動權掌握在已經封閉的精靈手里。
最后一天他去看了艾克曼,他的白發更多了,因為太過疲憊,靠在靠椅上就睡著。
江濟堂幫他理了理亂糟糟的桌面,然后在最中間的位置放下一封信,信封上畫著兩條纏繞成一圈的銜尾蛇,這是屬于他的小標記。
其實里面根本沒有信,他看到這個符號就知道他來過。
江濟堂從窗戶翻出去,他一走,靠椅上的人就醒了。
“以前大半夜翻我窗戶,現在大白天也翻窗戶,就學不會走門嗎?”
他再一次閉上眼,又夢見那個精靈似的少年,身上縈繞著鮮活的生命力,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壓制他。那些教條規矩不能,權利和榮耀也不能。
他活成了他最渴望的樣子。
一次任務十天,現實世界也只過了五分鐘,江濟堂走到陽臺,受到魔方世界影響,外面冷清很多,以往這個時候街面上還是有很多人。
“嘶,好冷。”
他打了個噴嚏,幾天前才升的溫度在昨天猛降,今天居然只有九度。樓下的桂花樹被這一暖一冷騙開了花,一簇一簇的飄著暗香。
桂花樹下幾個鄰居聚在一起聊天,還以為在說副本,沒想到是在討論孩子考公。
最近放出大批公務員名額,什么類型都有,全國的畢業生目光都被吸引走,最近什么都顧不上,埋頭學習。這樣的機會以后不會有了,大家都很珍惜。
樓上的江濟堂肅然起敬,考公隊伍穩住了,還有什么穩不住?
接下來幾天,停滯的夏國開始恢復活力,孩子們正常上下學,店鋪開門,工廠里機器啟動。除了還沒完全解決的區域還拉著禁入線,表面上看著和半個月前沒什么兩樣。
其實區別還是有區別的,像是綠色通行的金融,崩潰的泡沫產業,不良資產的所有者死亡引起的財產分割震蕩……
但那些都是小問題,時間會抹除一切。
眼見著這個東方大國穩定局勢,不少國家投來橄欖枝——我們可以合作,希望你們那里強大的玩家可以過來幫忙清除副本。
他們必須早早發出邀請,萬一夏國刷出十二階副本,全國解鎖,高階玩家也就成了普通人。那個時候他們去哪兒請這么多經驗豐富,又有余力的強大玩家?
一些自認通關十二階副本希望不大的貧窮小國同樣國際求助。他們國內的玩家已經開始瘋狂升級,準備解除玩家身份就變更國籍。
高層玩家數一再減少,這個小國很可能在六年后消失。
這就給終極難題,‘重啟文明末日’增加了籌碼。
要知道藍星這么多國家,大部分都還是發展中國家,論實力無法通關,論財力難以找到這么多強大外援。
一旦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國家無法通過考驗,藍星世界一起玩兒完。
強大的國家不得不考慮幫扶弱小國家。
雖然這個幫扶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比如資源。
此外,正有一批學者重啟‘遠古文明’的話題,他們一直懷疑在他們之前有過一次人類文明,并且高度發達過,但有一天,這個文明突然間消失,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魔方世界的出現給這些學者提供了方向。
或許上一屆人類也遭遇過這樣的文明審查,而他們失敗了。
最后文明消失,遺留的痕跡變成神話。
這次的最后一個任務開始前,江濟堂看過海棠地圖,幾乎完全變成了黃色,還夾雜不少綠色,越來越鮮嫩。
想到這些美麗有前線奮戰的帕森斯的身影,他心滿意足地退出,獨自進了任務世界。
時間齒輪旋轉,魔法世界似乎又向前踏出一步,他站在機械和魔法結合的新世界,有一種腳不知道往哪兒踩的茫然。
大街上的豪華馬車和全機械轎車并行,地面是一整塊水泥,還壓了防滑花紋。行人的衣飾不同于以往,更簡練,顏色也越加鮮亮——那絕不是植物染料可以染出來的顏色。
“到底過了幾年啊?”江濟堂暗自猜測。
一開始還以為兩個位面沖撞,會不死不休,但現在瞧著朝另一個方向發展。是錨點不作妖就能有這種變化,還是換了一個錨點?
他決定先做任務,有多余時間再探索。
順著紅色光的指引往前走,江濟堂看到一間擠在‘懷表店鋪’和‘香水店鋪’之間的魔法機械小作坊。
店面小且暗,對比旁邊兩家店的熱鬧,這里異常冷清。
推開門,小小店鋪里雜亂地擺放著許多魔法機械,看它們成色,好些是收回來重新修補改造的,普通人很喜歡這種高性價比的二手貨,有錢人卻不喜歡。
柜臺后沒有人,他便敲敲中間的木門,門拉開,露出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腦袋,眼圈黑得像抹了煙灰,有氣無力地問:“想買什么?”
“我是接了任務來實驗魔法盒子的人。”
頂著爆炸頭的男人終于正眼看他:“我需要魔法師。”
江濟堂現場表演了一個小法術:“不知道需要我做什么。”
“請進來。”男人讓開一條道,里面是更加擁擠的工作間,臺上臺下都是機械零件。江濟堂擠進來,他的視線掠過那些機械零件。
有搭配的符文,有組合的魔法陣,也有異族的電路模式和能源啟動模式。
魔法世界和異族科學世界還真嘗試融合了?
江濟堂有種兩個位面前天還在死戰,今天就生了混血的荒謬感。他連忙甩頭把這種冒犯想法甩出去:師夷長技以制夷,自強嘛,不寒磣。
男人已經從一堆零件中找出他的魔法盒子。
這是一對,都有鞋盒大小,展開后會變成階梯式的機械,蓋子變成板子,機械臂上夾著灌滿了墨水的筆。江濟堂看著異常屬性的階梯按鍵,這些符號能組合成魔法世界的文字。
“能傳遞信息的魔法機械?”他忍不住問。
男人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別人看到都以為是打字用的。坐坐,請坐。”
以為遇到知己,男人態度更好了,熱情地介紹這東西的用法。
差不多三十公里的范圍都能使用的通信機器,在板子上放上白紙,就能記錄別人傳過來的信息,為避免混亂,使用時最好加上來信者的名字。
“你是怎么想到的?”
毫無疑問,魔法世界在異族影響下已經開始融合科技,但別人還停留在機械表上,這就開始出現電磁通訊技術了?
“是受到我老師的啟發。”
“你老師是?”
“我什么成就都沒有,就不敗壞老師的名字了。”男人避開這個話題,他和江濟堂說著需要做的工作。
男人希望測試出三十公里范圍內通訊的速度、準確度,并且研究是否會受到其他因素影響。比如魔法陣,或者魔獸的特殊影響。
“不考慮建筑密度和封閉環境的影響嗎?另外還有溫度和濕度,酸堿環境等等。”江濟堂低頭細看魔法盒子,“搞不好是劃時代的產品呢。”
男人并沒有完全聽懂,但意外地完全理解到意思,他速速點頭:“如果可以的話,每一種都試試。”
簽訂契約后,兩人開始實驗不同環境對通訊的影響。
他們人為制造出高溫環境和低溫環境,又制造出濕度很高的環境,最后發現溫度和濕度的變化對通訊本身沒有影響,但對機子有影響。
貧窮的機械師抱著使用時間魔法加速后生銹的魔法盒子,差點哭出來。
而造成這一切的江濟堂平靜喝茶:“你可以考慮加一層隔水防潮的保護膜。”
等男人哭唧唧地修好了魔法盒子,他們開始嘗試將其中一個魔法盒子放在高密度建筑、地下和空中,來實驗這種環境對通訊的影響。
測試距離是三十公里,男人不得不忍著心痛使用了幾次短途空間傳送陣。
“低空無遮擋環境的通訊能力高于曠野,曠野高于高密度居住區,高密度環境高于地下。”
最后是不同種類魔法陣的影響,某些特殊魔獸的影響,以及部分咒語的影響。
“只要幾種基礎魔法陣就行了。”
“你確定不嘗試更多可能?”江濟堂看著擁擠的環境,他隨手破開某個空間通道,“這里太小了,去沒人的地方試試。”
男人嘴巴張大,又默默合上。因為是一枚銀幣請來的魔法師,男人一直覺得這就是魔法學徒,但他看到了什么?
“所以我之前可以不花那幾個傳送陣的錢?”
“我還以為你喜歡。”
“……”
在傳奇法師的協助下,男人得到了許多有用數據,而這個任務也差不多結束。
他抱著魔法盒子有些感慨有些傷感:“老師說未來的世界不需要信使,南大陸可以和北大陸無障礙溝通,如果他能看到該多好。”
“你的老師去世了?”
“三年前。”男人搖搖頭,不欲多說。
江濟堂準備離開,忽然他看到壓在一本書下的徽章,雖然只有一半,他卻一下認出這是他參與設計的,外圈是銜尾蛇,內部是代表四個學院的卷軸、兵刃、草藥和機械零件。
徽章的外圈被手指摩去一圈,顯然不是新物件。
他突然看向落魄機械師。
“你的老師是誰?”
男人嚇一跳,這突然的壓力讓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呃,我的老師是艾克曼法師。”
第276章
一直到離開魔法世界, 他都沒有完全消化這件事。
艾克曼真的離開了,他還在克羅斯皇家學院的舊址留下一盒東西和一封信。盒子里是珍貴的祖礦,還有幾種礦石和魔法材料。
“伊爾曼, 我不確定這些東西你是否還需要,正如我不確定你現在從事什么工作。但看到你精神滿滿的樣子,現在一定是你想要的生活。
“當年,我的決定是不是讓你失望了?曾經我們無話不聊, 只是真的舉起那把火焰, 我選擇后退。家族榮譽和父母的殷切期待讓我不敢行差踏錯, 最終你我越行越遠。
“你離開,而我這怯弱者茍活至今,除了守著學院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神靈偏愛我這膽小鬼,還有機會彌補。
“真想看看我們暢想中的那個人人安居樂業的盛世。有機會就替我看一看。
“我心愿已了, 該走了。當時你走得這么痛快,這次也讓你送送我吧。”
江濟堂拿著信紙坐下來:“傻瓜,從來沒有失望過。”
故事發展到最后,不是生離,就是死別。
這段時間, 身邊走的人夠多了, 多到不敢輕易打開通訊錄,不敢確認那一個個沉底的名字是否還在。
“系統, 魔法世界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嗎?”屬于反叛軍的時代終于過去了,以后的人或許還記得, 但不會再有親歷者。
他無法阻止也不能改變, 再強大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偉力。但至少,他們幾代人的抗爭奮斗能有一個好結局。
“存在過,總會留下東西。反叛軍燃燒過的土地在影響絕望的異族, 異族也在影響相對落后的魔法世界。
“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魔法世界的種族進一步向原始探索,他們追本溯源尋找力量的源泉。蒙塵的神明被重新挖掘,成為心靈寄托的地方,生命復蘇。”
“讓心靈歸心靈,物質歸物質,就能保留魔法文明的完整性,也能再進一步融合科技元素成為機械魔法位面。
“現在兩個位面的普通人一個帶走反抗之火,一個融合科技革命。兩個世界在相互制約中找到了屬于他們的第三條路。”
系統一開口就是結算腔,不過最后它還是說回原先話題:“是的,魔法世界已經找到自己的出路。
“異族們祭祀神明的行為啟發他們,雖然最后各種族找到的并不是‘神明’,而是神明這個身份后面的‘來源’。但找到來處,就能看清去處,枯樹新芽又是一春,宿主不用擔心了。”
“我沒擔心啊,我一直知道他們沒問題的。”他死鴨子嘴硬,“不過好端端的異族祭祀神明干什么?”
“宿主猜,那些半夜召喚你的異族都是怎么來的?”
哎喲,系統的人性化程度更高了,都會反問了。
“我也沒想到還能這么玩兒。”誤打誤撞的,居然還立了功。
“錨點還傻著?他若是死了,魔法世界還會再起波折嗎?”
“正要告訴宿主這個好消息,因為宿主的介入,讓結局轉向更有趣的方向,所以那個存在決定送你一份大禮,不過,這份禮物要最后一次任務結算的時候才能給。”
江濟堂便知道那份大禮是什么了:“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他去了玩家總部,將這個消息告訴忙碌的帕森斯。
帕森斯一直記掛魔法世界的事,但現在高階副本的壓力都在他們這幾個人身上,分/身乏術,現在得知這樣的好消息,心里的石頭去了一半。
而江濟堂來總部不只是為了這件事:“街頭店面暫時還無法增加,不過等清理完域內副本,就可以轉移分店。”
“這段時間辛苦了。”陶先生這段時間又添了幾條皺紋,他的壓力很大,好在傳來的都是好消息。
“應該的,我也盼望著副本徹底被消滅,魔方世界被我們趕走,那我就可以退休了。”
“你多大就想著退休?”
“看您說的,多大都喜歡不干活啊。”
說笑幾句后,陶先生忽然正色道:“還有半個月,就能達成我們境內副本全清理的目的。
“那個時候,由同志們自愿參加援外活動。一來,多多積累應對高階副本的經驗,也能增強自己的實力。二來,現在星球上所有的國家都是命運共同體,獨善其身在當下這個環境,不可行。
“為了保證這些玩家的安全,我希望你能同行。”
江濟堂站定:“請放心交給我。”
海棠葉黃了,又綠了,大量中層玩家選擇解除玩家身份,他們會拿到一筆一次性的獎勵,和一個一等功之家的匾額,犧牲的玩家家屬也有。
只有玩家能登陸的論壇,一個個賬號消失,好些是夏國的。
魔方世界嚴選的玩家,別的不好說,個人能力都很突出,他們未來不會過孬的。
因為很多地方已經沒有副本,而玩家也大量退出,所以一部分原本落在國內的街頭攤位出現在其他國家,大大緩解了那里的玩家后勤需要。
江濟堂也等來第二次任務的正式結算。
“任務,追回塔塔西村的37只豬仔,修補好豬圈,完成,五星好評,獲得10分。
“任務,幫阿麗亞賣水果湊孩子生活費,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10分,禮物一份,許愿星一顆。
“任務,幫艾弗森實驗魔法盒子的功能,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5積分。”
“小豬被追回后,塔塔西村開始了科學養殖之路。
“他們的周邊有資源豐富的山林,其中橡樹林占據三分之一,橡實很適合作為豬飼料。在玩家和魔法世界村民的通力合作下,養豬事業頗見成效,周圍村子跟著學習求教,漸漸發展出不同產業。”
然而系統話鋒一轉,說:“這些成果也引起了異族高層的注意,他們決心新增加山林土地使用稅,環境破壞稅,養殖稅等。
“只是在原世界屢戰屢勝的稅收政策招來魔法世界平民的反抗。協助的玩家們也在這次事件中真正和魔法世界的平民共情,這些玩家開始深入接觸反叛軍這個黑色符號。”
“曾經的任務中,反叛軍是作為一個抹不去的反叛勢力存在,但現在,玩家真的深入了解它的前世今生,再代入自己的處境,前所未有的路出現在面前。”
前反叛軍首領的心都被系統說沸騰了,但想到這伙人依舊是入侵者,他也就是沸騰了那么兩秒:“現在知道還不算晚,希望他們做好了流血流淚的準備。”
“第二個任務,宿主幫忙賣水果,湊齊三年生活費,超額完成了任務。但最重要的是,在那個天賦驚人的孩子心里種下一顆種子。
“恭喜宿主,為魔法世界挖掘了下一個九層法師塔的主人。”
九層法師塔,傳奇?
江濟堂站起來:“那小子未來成就這么高?”他抬手鼓掌,砰砰的掌聲似乎在宣揚情緒。
魔法世界看見了明天,而藍星也會越來越好,那看不見的壓力正被一個個摔在地上。
“好小子,這么大的許愿星。難道他本來會去做木匠嗎?那也太可惜了,傳奇法師的天賦啊!多少年才能出一個?”
系統默默看著他高興,等他稍稍平靜,才提到最后一個任務。
“艾弗森是傳奇機械師艾克曼的弟子,受到他老師的影響,艾弗森一心研究看不見的電磁電波。其他同門都已經功成名就,他依舊守著那個小攤位,每日研究他的魔法盒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天他終于研究出來第一臺無線通信的魔法機械,也同時開啟了無線通訊時代。”
“所以,是我需要這個任務,不是他需要我,系統,你又私心了,”他想笑,最后卻只是抿了下嘴角,“謝謝。”
艾克曼大概是他和魔法世界最后的聯系了吧?雖然不能送他一程,好歹也見證了繼承他衣缽的弟子的起點。
兩次任務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跨度,江濟堂暫時放下魔法世界的事,專心當后勤,協助推副本的玩家。
說一個月就一個月,魔方世界更新后的第三十三天,夏國全面復綠,國內十三位玩家通關十一階,獲得開啟十二階副本的資格。其中六位民間玩家,七位官方玩家。
但商議后,他們決定暫緩開啟十二階副本,攢足經驗和本錢,再下場一試。
這個經驗主要指團隊經驗,官方這邊還好,但來自民間團隊的六人原本都是各自團隊的老大,都有脾氣,要是磨合不好,一群人會發揮出1+1<1的可怕效果。
“所以我們這個豪華天團就出戰友國了?”
飛機上安靜無聲。
飛機上就是這次去往合作方的全部玩家,十三位開始相互磨合的副本玩家,一個全能治療,還有十幾位后勤工作人員和三十幾位保鏢。
平均一個玩家配備一位后勤和兩位保鏢。
“我們就非得這么隆重出場嗎?”
看著憨憨的小胖子叫東巴,西北來的漢子,現實中是語文老師,游戲里走治療和加狀態的輔助路線,擁有的道具也都是輔助類。
他笑呵呵地和江濟堂打招呼:“終于和江總見面了,謝謝你救了我媳婦,就是那個素食餐廳的副本。”
他們現在都知道江濟堂就是外援,也知道他作為外援只能以最特殊的方式進入游戲,所以無法參加十二階副本。
還好東巴也算是治愈玩家。
“叫我江濟堂吧,小江也行,各位都是我前輩。”論起進游戲的時間,江濟堂確實是最晚的。
“那不行,那成什么樣子。”東巴連連擺手,又和其他玩家打招呼。
老實說他們一個個都有自己的團隊,平時王不見王,極少聚這么齊整。
那達慕的東巴,治愈和輔助型的玩家。研學會的宗政,控制類玩家。
蝴蝶谷的莊曉夢,槍械精通。東英會的祝君安,玩毒的,也使藥,關鍵時候也能當治療。
螢火蟲的劉穎,行走的百科全書。
最后就是帕森斯,擅長冷兵器,還帶兩無敵小兵。
這就是入選的六位民間高手,官方高手來自不同軍隊,大部分是戰士,也有兩位文職,在團隊里的位置是軍師。
從牌面上看,這群人很適合組隊,但他們試過一次,哪兒哪兒都別扭,屬于單人能單刷,組隊相互扯后腿的,七階的團隊本都差點讓他們玩出血。
“真的需要這么多保鏢嗎?我們這才幾個人,保鏢都有三十幾個,是不是囂張了點?”東巴還在糾結這個。
“還真需要。”江濟堂笑著說,“你們還不知道自己在世界上多有名吧?”
一開始搞那個副本清除榜是為了向世人展示他們對抗魔方世界的決心,但沒想到上榜的這幾位在臉都沒露的情況下成了世界級的網紅。
加上這次邀請他們的Q國為了安撫國民,將夏國英雄隊伍即將抵達的消息傳遍全國。
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行程根本瞞不住,搞不好這個時候已經有一批人等在機場,他們這一行大都是東方面孔,還不立馬被逮住?
如果只是比較熱情的粉絲,那還好,就怕一些魔怔人,還有部分心理變態,惡意和子彈一樣防不勝防。
所以明面上有這么多保鏢,人群里還有一批隱藏式的,江濟堂屬于后備保障,因為他能奶能瞬移。
要是沒有這層層保護,上頭哪里敢把他們放出去,這可是未來的希望。
“多有名?”
幾個假寐的家伙豎起耳朵,他們每天睜開眼就琢磨下一個副本,還真不知道自己在外頭有什么名氣,反正在玩家總部確實走到哪兒都有人上來合照。
江濟堂注意到,但他一時不知道怎么說明他們的重要性,于是他想了一下,用了自己覺得最合適的形容詞:
“外面烏央烏央滿山頭的妖怪,都想抓個和尚做晚餐,你們就是和尚。”
第277章
這些玩家頓時沉默, 這么一說他們就理解了。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江總沒說。”前排的宗政摘下熊貓眼罩,“不只是國外, 我們在國內也不太安全。”
“啊?不能吧?”東巴摸摸腦袋。
“呵。”祝君安似乎知道宗政要說什么,笑了一下。
“新玩家已經參加過兩次副本,就算特意為他們留出最簡單的一階副本,通過率還是很低。
“可是再低, 在我們這樣的大基數國家依舊是龐大數字。
“你們覺得, 他們是希望我們繼續強大自己的能力, 還是馬上進入十二階副本,解除全國玩家的身份?”
飛機上的人都沒有說話,其實他們還真想過這個問題,甚至還有新玩家私底下聯系過, 希望他們盡早通關十二階副本。
這些新玩家并沒有這種信心通關下一個副本,而且國內已經沒有副本了,再想觸發副本,只能去別的國家,這又是一樁麻煩事。
不過在他們為難之前, 國家先一步做決定, 將他們打包送到國外積累經驗和默契,同時為其他深陷困境的國家排憂解難。
文明大義面前, 沒有任何人能道德綁架他們。
小睡一會,醒來飛機就落地了。還真讓江濟堂說著了, 烏央烏央全是人, 眼神熱切地都能把他們衣服拔下來。
玩家每天琢磨副本,有空也是和認識的人玩兒,哪里見過這陣仗?他們裹緊了衣服, 在保鏢的護送下坐進專用巴士。
“我去,那姑娘居然把那丟過來。”一個年輕戰士燥紅了小黑臉,剛剛往他頭上砸的就有內衣,“她、她不冷嗎?”
“她不冷,我怕你冷。”
巴士內哄堂大笑,不分官方民間。原本就是年齡相近的年輕人,這一來倒是更融洽了。沒有多久,這些人就稱兄道弟姐妹互稱了。
“有件事我一直就想問,憋了好久了,如果太冒昧可以不說哈。”其中一位忍不住問帕森斯。
“嗯。”帕森斯點頭,用行動表示‘你問吧’。
“就是哈,尋密尋密,尋的是江總?”
巴士突然安靜,大家都豎起耳朵。
“嗯。”帕森斯再次點頭。
后場出現小小歡呼,但江濟堂轉頭看過去的時候每個人都很老實,還用疑惑的眼神反問他:你看我干什么?
“……”
從機場到訂好的酒店要四十五分鐘,這一路上他們相互詢問,隨著一個個謎題解開,一個個立體充實的形象出現在面前,無形中也提升了默契。
不過江濟堂覺得他們還需要加強:“玩麻將或者紙牌嗎?”游戲是最能增強默契的。
“玩啊,江總玩不玩?”
江濟堂微笑:“玩,我玩得一般。”
“沒關系,我玩得好,我帶你。”前頭臉紅的小黑臉戰士已經恢復,活力四射的,“我們那的人可是剛會走路就開始摸麻將。”
“那就麻煩了。”
那天晚上,小黑臉是哭著沾水貼紙條的。
房間里只有一個人沒有貼小紙條,他正頂著最無辜的小表情收割別人的牌。
這些往日翻云覆雨的玩家們正面無表情盯著手里的牌:牌桌沒問題,道具也沒有使用,難道是牌出了問題?
“咳。”左右臉和鼻子各貼一張的帕森斯輕咳一聲,再贏下去,他怕摯友被群起而攻之。
“嗓子不舒服嗎?喝點熱水。喏,胡了。”
他雙手一攤,笑得甜極了:“還有誰?”
官方玩家里的文職選手深吸一口氣,在眾人期待目光中坐下,他是唯一一個只輸了一場的,輸家大本營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再來一次。”
戰敗者的團魂此刻熊熊燃燒。
第二天他們第一次進入異國背景的副本,這是一個九階副本。出來后一群人都表示情況很好,但從負傷情況看,還是差了點感覺。
隨行的后勤團隊覺得這個磨合速度是正常的,只有江濟堂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江濟堂給眾人治療,休息一個小時后他們再次進副本,短短一早上,夏國團隊解決了三個九階副本,全員無損。
Q國的官方也在現場,這些人的表情都很激動,甚至是亢奮。
原來他們這樣的小國家連上了八階的高級玩家都沒有幾個,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群人用這種恐怖速度清理九階副本。
“不愧是夏國玩家,就像傳說那樣有實力!”
就是看到了夏國清理全國副本的速度和夏國玩家等級,他們這些小國才從混亂中脫身——民眾看到了信心,自然會停止自毀。
一天七個九階以上高級副本被清理的消息出現在這個國家的新聞里,全國人民都在歡呼。
在Q國的留學生隊伍啟動,他們帶著禮物和問候,從各地趕來,想要和這支英雄隊伍見面。而這個時候,夏國團隊已經入住另外一家酒店。
晚上江濟堂又出現了,拿著一個色子蠱,笑著問:“要玩這個嗎?這個比手的控制力,比麻將簡單。”
玩家里幾個動手達人突然有了信心:“玩啊。”
那天晚上房間里又是鬼哭狼嚎,門外的保鏢又聽了一小時莫名其妙的動靜。
第二天團隊隊長問江濟堂在干什么,他搖搖頭:“默契還能再提升提升。”
后面幾天他們白天干活晚上被虐,終于有一天,一個玩家忍不住了,問帕森斯:“江總到底是什么來歷?莫非他是賭神?”
帕森斯眼神略帶同情:“伊密五感異于常人。”更別說魔法師本就是微操高手。
“我就不行了這個邪。”
“對,打倒大魔王!”
臺上臺下,十三位玩家的默契度一天比一天好,終于有一天,他們贏了江濟堂一次,那一次的歡呼聲差點把屋頂掀翻,門外的保鏢個個表情疑惑。
只有帕森斯看到江濟堂那皺眉的表情下,藏著若有似無一點笑意。
他回頭看看歡呼,并且還想再接再厲贏幾盤的‘敗犬聯盟’,默默地整理還沒沾水的白紙條:一會兒還得用。
Q國是真的小,土地面積還沒有夏國一個省大,人口也少,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們就將九階以上副本清理了百分之六十,剩下百分之四十留給該國高階玩家升級。
“剩下的你們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Q國官員用蹩腳的夏國語回答,他們送來很多Q國的特色禮物,高高興興歡送功臣回家。
玩家們很需要休息,也需要一些時間消化這段時間的收獲,他們靜悄悄回到夏國。直到Q國傳出消息,夏國人才知道他們回來了。
過了第三次副本的新玩家像是看到最后的希望,迫不及待見到他們,之后是試探還是道德綁架,總有辦法。
然而玩家一回來就進了玩家總部,任何人都別想打擾他們。
“你啊你啊。”陶先生已經知道了江濟堂的做法,“雖是個怪招,但有效就是好招數。我可是聽說了,他們之間還組建了一個什么聯盟,說要打敗你。我可是很期待這一天的。”
“我也很期待。”
一大一小都瞇著眼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Q國的大獲成功證明這支隊伍的實力,又有很多本身能力不足的國家遞來橄欖枝,但夏國這邊也有考量,并不是說誰都行,他們也得調查。
這個期間,來自魔法世界的最后一場任務來了。
“龍島三百年來唯一的幼崽破殼,請為他準備最漂亮豪華的皇冠,資金8000kg黃金,合48億。備注:要多多的黃金寶石,要豪華,要閃閃發亮。(難度三顆星,倒計時232:28:44)
“精靈生命樹的種子落地生芽,但還需要多多的能量灌溉,請為他們找到可用能量,資金生命泉一盞,合10億。備注:老樹將死,草木枯榮不可逆。(難度五顆星,倒計時168:23:56)
“參加魔方世界和異族第一屆聯合舉辦的生活用品展銷會,增加點人氣,資金0,合0元。備注:此后各回各位,各鑄盛世輝煌。(難度一顆星,倒計時240:00:00)
才被八噸重的黃金砸了個暈頭轉向,下一秒傳說級別的‘生命泉’出現,這可是論滴的頂級材料,這會兒一盞。
然而這所有一切都沒有第三個任務來得驚天動地。
“這個各回各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是的。”
江濟堂差點要跳起來,但他是個穩重的大人,所以忍住了。
“從字面意思看,異族要回去了?兩個世界要斷絕聯系?”
盡管他一直堅持魔法世界潛力巨大,文明輝煌,但無法否認的是,現如今的魔法世界對上科技文明還是太弱了。
為什么異族們哪怕心動也遲遲沒有舉旗推翻現在的政府呢?就是因為他們太強大了,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掌控,今天留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下一秒就會被捕捉到。
科技越是發達,底層人反抗的成本越是大。
這句話放在如今魔法世界也是一樣的,他們拳頭沒有異族硬。如果這個通道關閉,對魔法世界是大好事。
然而系統的回答出乎他意料:“短時間內不會斷裂聯系。”
“那為什么會說是各回各家?”他打開任務詳情。
異族內部出現矛盾,一些平民選擇了魔法世界的陣營,這讓他們的掌控力越來越低,原本控制整個北大陸的異族,現在實際控制區域只有原來非五分之一。
同一時間,‘垃圾公司’被發現,激起民憤無數,革命的火焰在異界熊熊燃燒。
所謂垃圾公司,就是專門為各企業處理‘多余產品’的公司。
之前他還奇怪,異族的生產力這么強,每個人都在拼命工作,可他們卻得不到基礎保障,那些生產出來的產品都去了哪兒?
現在江濟堂知道了,這些‘多余產品’被人為銷毀,以保證普通人只能好死不活地活著,平民的數量可以維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不變。
“真狠啊……”
突然間所有的語言都失去顏色。連他這樣的外人都有這種震撼,發現事實的異族普通人會怎么想?
‘既然怎么都是死,不如死得轟轟烈烈!’
“所以,各回各家的意思就是,他們要專心回去解決異族高層,以后兩個世界各種創造屬于自己的輝煌未來?
“我知道怎么做了。”
江濟堂看向前面兩個任務:“先做這兩個。”
事關八噸黃金,江濟堂沒有私下找金匠,而是通過國家聯系了一位金匠,他還有一幫子學生。
“直徑兩米的金冠,要豪華大氣,還要金光閃閃,豪鑲滿鉆,實驗鉆,確保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一個角度都有刺眼的寶石光芒。對了,主石要正紅色。”
金匠雖然沒見過這種離譜要求,但八噸重的黃金就在眼前,還有兩荷槍實彈的小哥看著。
“工價100萬。”江濟堂放下一只皮箱,里面全是錢。
金匠立馬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圖。
新出生小龍是脾氣火爆的紅龍,擅火,喜歡紅色系寶石。金匠就根據要求加上大離譜的強熒光紅寶石和配套鉆石。
江濟堂根據金匠的要求在網絡上訂了一批寶石級剛玉,大部分要正紅色,其他要透明無色,每一顆都要爆閃,讓他們連夜打磨出來。
“大哥,三千多顆寶石級剛玉,最大的要十英寸,東西倒是有,就是三天內打磨出來這……”剛玉批發廠家看著要求,猶猶豫豫。
“一百萬,加急單。”
“好的親,沒問題親。”
業務員看到秒發的訂金,回頭大喊一聲:“老板來活了,快喊你那幾個冤家同行,來大單子了!”
老板:???
“一百萬。”
老板:!!!
鈔能力的作用下,三天后,實驗室寶石全部到位,而金匠那里也順利將基礎金冠脫模打磨,據說打磨下來的碎屑都有十幾斤重。
但金匠將這些碎屑重新融煉,變成了金冠上華麗的花紋。
純金的質地軟,不適合做鑲嵌,所以金匠自己添材料調整,金冠其實是金黃色的18k金,既金光閃閃,又堅固耐磨。
金光閃閃的金冠很快鑲好寶石,原本就和假的似的,這一看更假了,只要有空位就有寶石,正常不會關注的金冠背面都有華麗暗紋,畫風那叫一個浮夸。
“我閨女喜歡的那個什么魔仙女王就是這審美。”
江濟堂卻越看越滿意:“沒錯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那種恨不得將身上纏滿黃金寶石,隔著一百米都能被寶石光芒刺瞎的暴發戶品味就對了。
而且細看有種高調的奢華,大師還是有品位的。
有品位的大師一言難盡地看他用大卡車拖走這件倉促間趕制的皇冠,他回頭對學生說:
“都不許對外透露那是我做的。”
第278章
“這里就是龍島?”云霧散開, 規模巨大的島嶼群出現在視線中,江濟堂控制著直升飛機找安全地方下落。
可飛機才只是進入龍島范圍,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來, 差點把人干翻。
【龍族的兄弟姐妹,我是來送賀禮的!】拗口的龍語出現,及時制止下一波攻擊。
隨著聲波擴散,云霧中的巨龍顯出真身, 它繞著直升飛機繞了一圈:“異族?”
“不是異族, 聽聞龍島誕生了一個幼龍, 特地接了單子,現在來送寶石皇冠。”
這下巨龍聽明白了,它變作一個彪形大漢站在半空:“你跟我來吧。”
江濟堂輕輕拍了下帕森斯的肩膀:“我就說多學幾門外語有好處吧?”
帕森斯捂著魔劍,這小東西遇強則強, 嗅到龍族的威壓,它竟也躍躍欲試。江濟堂注意到,伸手彈了一下戒圈:“少給我惹事,否則把你埋了。”
魔劍當即安靜,哪個才是魔王它還是認得清的。
龍島雖開放, 但消息還沒傳出來, 見天上落下一個古怪的機械,里面還走出兩個人, 島上的龍好奇地探頭探腦。
之前的巨龍喝退這些好奇心過重的同族,他問江濟堂:“你說你接了任務來送賀禮, 賀禮呢?”
“不著急。”江濟堂在巨龍失去耐心之前鋪上厚實的紅色天鵝絨, 這才把禮物盒拿出來。
這禮物盒也有講究,質量最重的硬木打造,還鋪了一圈防撞的絨布, 他一打開盒子,里面的皇冠爆發出刺眼的光。
巨龍的眼睛一下變成圓瞳,那是頂級獵人心動的前兆。
一百萬砸下去,店家將每一顆寶石打磨得璀璨奪目,而如今它們按著大小和顏色排列,幾乎占據了所有肉眼可見的地方,無論哪個角度都能欣賞到寶石奪目的光彩。
俗,真俗。
閃,真閃。
在場所有龍族都一見鐘情了,這審美被拿捏得死死的。
巨龍饞得幾乎流下口水,好在他還知道這是賀禮,龍爪一揮,金冠自動縮小落在他手心。
變形術只負責變化形態,可不負責變化重量,單手托八噸重的物體,不愧是魔法世界最強戰力。
“非常感謝你送來的這份賀禮,心意我會轉交,因為龍族幼崽脆弱,暫時不方便見客,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樣的報酬?”
江濟堂把黃金全砸上去,還倒貼一大筆實驗室寶石的費用和工費,就是為了現在。
“如果可以,我想得到一些龍族褪去的鱗甲。”
龍族全身是寶,他們的鱗甲當然也是不可多得的材料,帕森斯當年的皮甲就用了純血龍甲。
只是巨龍自有傲氣,它們寧可將褪下的龍甲和爪子埋在龍島,都不會讓它們流出去。因此純血巨龍的材料越發珍貴稀少。
巨龍琢磨了會兒,他們龍族成年都會褪甲,這東西倒是積累了不少,故大方地點點頭:“可以給你一些。”
“萬分感激。”
隨后兩人就收到了來自龍族的一大包純血龍甲。
龍族幾百年才誕生一個小生命,甚至為此開放龍島,自然不允許閑雜人等靠近,所以完成交易后江濟堂和帕森斯就坐著直升飛機離開了。
“我去弄幾種材料,就可以給你們做護心甲了。”江濟堂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收藏品,“諾,你們十三個人的血液標本都在我這。”
他是治療師,治療的時候最容易接觸到鮮血。
帕森斯早就猜測他要龍甲是為了制作道具,但沒想到這么大手筆:“還需要什么材料?”
“不多了,最重要的艾克曼已經幫我湊齊。”說到他,江濟堂的喜悅微微一凝,但很快,那點悲傷就消失無蹤了。
“想難過就難過,不要憋著。”帕森斯揉揉他頭發,“任何人都有難過的權利。”
“只是感慨罷了。”當時艾克曼選擇和他分道揚鑣,說完全不失望是騙人的,但也能理解他的選擇。
他有疼愛他看重他的血親,有一起長大的朋友,哪能和他一樣冷血無情?選擇留下是人之常情。
而且哪怕到最后,艾克曼都沒有選擇和他為敵,保守秘密直到現在。
“帕西,我死后你為什么選擇背棄圣殿?你是最重情義的人,不會舍不得嗎?”
帕森斯抬起頭,看著遠方:“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你不是那種人。我必須證明這一點,所以選擇親自去看。”
他看向江濟堂,是看著同行者,也是看著追隨的光:“走你走過的路,看你看過的世界,我想成為你。”
騎士長一臉認真地說著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江濟堂忽然臉紅了,他快步走開:“哎呀哎呀,還要收集不少東西呢,好忙好忙。”
帕森斯笑著快步趕上,兩人的影子連接在一起。
命運真奇怪啊,半路遇上的人,相互敵對,卻走到了最后。
他們走了很多地方,去收集材料,也不斷刷新舊有的認知。
魔法世界正進行制度改革,當年的江濟堂只是徹底掃除奴隸的存在,但現在的年輕人卻想讓整個貴族體系下臺。
一些玩家也混在原住民的隊伍里,舉著象征反叛軍的紅手帶,要求平等和公正。看那狂熱到身先士卒的樣子,江濟堂有點懷疑人生。
“難道他們是想在這里練練手,推翻一個帝國,再回去正式立旗?”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安靜的做個觀察著。
如今平民有這樣的底氣,敢推翻這幾千年的貴族體系,是因為他們已經起來了。
當年反叛軍種下的種子就算被刨掉一些,還是有更多幸運兒生根發芽,這些人就是現在的主力軍。
他們來自普通人,一身所學又是反叛軍遺澤,當然要為自己所在階級爭取話語權。
“你說這一次,貴族和王室會徹底消失嗎?”他問帕森斯。
帕森斯搖搖頭:“或許會,或許不會,但無論如何,普通人享受到了手握權柄的滋味,就絕不可能再放棄這種權利,這塊餅無論如何都要割掉極大一塊給普通人。”
“或許下一次任務我們會知道答案。”
邊走邊收集材料,趕在離開之前,他們終于借助魔法世界的力量完成那十三件護心甲。
其實原本用時會更短,只是滄海桑田,很多材料都變了位置。
他也沒有選擇找當年的下屬——他們就算還活著,也已經垂垂老矣,還是讓他們過兩天安生日子吧。
完成第一個任務后,他們休息片刻就選擇進入魔法世界,去完成第二件任務。
地點在森林,卻是被精靈族封閉的秘境。他們一出現在這里,就看到站著一排腰細腿長的精靈。
他都做好被攻擊的準備了,不料他們微微屈身:“貴客隨我來。”
兩人對視一眼,跟上去。
“你們知道我們會來?”
“這是祖祖的命令。”說完這句,精靈們再不肯說別的。
精靈是從生命樹上誕生的生靈,祖祖就是生命樹。想到自己和它的一面之緣,又想到這棵存在了不知幾千年的樹也迎來自己的晚霞,江濟堂無論如何都想送它一程。
很快兩人就出現在巨大的生命樹前,生命樹看著還是龐大無比,頂天立地,只是樹葉枯萎了許多。
“孩子,不要為我難過。”微風吹拂著他的臉龐,傳遞著生命樹的溫情,“這么久不見,你長得很好啊,枝繁葉茂。”
“我還沒有謝謝你。對了,這是帕森斯,當年和我一起進來過。”
“看到了,也是好孩子。”
生命樹巨大的根系抽動,露出被保護得很好的苗苗:“我將化為它成長的土地,一如曾經的生命樹。”
生命樹活了很久很久,它的故事要從幾百年前說起。
“神話時代結束,我們的世界將迎來諸神之黃昏,除了人類之外的生命會依次消失,魔法也會消失,這顆種子原本沒有希望發芽。我選擇提前結束這漫長無望的生命,去找尋一線希望。
“希望渺茫無處覓蹤跡,回來途中卻遇到你。”
之后的事他們都知道了。
本是一次偶然的善意,不想成了改變既定命運的關鍵。
“我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嗎?”
“你已經幫到我了,樹苗已經發芽,我看到了文明的延續,未來的世界依舊燦爛。”生命樹的聲音帶著笑和滿足,“你真的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
它伸出枝丫,將更多‘歲月史頁’化作能量落在小樹苗上:“可惜我走得匆忙,無法將更多傳承留給它,知識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未來的精靈誕生之源泉。”
“等一下,”江濟堂想到什么,他急忙拿出偶然得到的精靈圖書館,“這是我偶然得到,是一位精靈贈送,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生命樹伸出枝丫,將光團托起,半晌,它大笑著:“好好好,我再無遺憾。”
說著它全株都泛起朦朧星光,在江濟堂、帕森斯和幾位精靈的見證下化作溫柔土壤,落在幼小樹苗的周圍。
而江濟堂所贈光團融入幼苗,它枝葉舒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長成一株參天大樹,花開花落,枝頭掛上了小小果實。
果實晃動,傳出風鈴般清脆的笑聲。
精靈們難掩悲戚,而江濟堂看著頭頂的天空,第一次覺得它陌生。
“這下真的只有我們兩個了。”他握住帕森斯的手,交換著體溫。
生命樹的離開仿佛徹底宣告了神話世代的離開,好在魔法文明依舊延續著,焦黑的土壤中,沉睡的種子還會再一次生根發芽,那又是新的紀元了。
被精靈族奉為貴客的他們并沒有停留多久,也謝絕了他們的禮物。
他們離開森林,走走停停,不知不覺走到曾經的公爵領。
這里早就有了新主人,這富有情調的一家子種了很多花養了很多小動物,可愛的生靈將原本灰暗陰森的石堡妝點得異常美麗溫馨。
“原來公爵府挺好看的。”他盯著看了許久,之前被他推掉的屋頂也修補好了,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屋頂也重建了,比之前更有藝術氣息。我一直就不太喜歡頭頂那個銅鐘,邦邦邦,邦邦邦,沒完沒了擾民。現在變成花園房,多好看?”
“我聽說過這個故事。”帕森斯說。
“啊?”江濟堂茫然回頭,什么故事?
民間傳說,打到這里的時候,北大陸幾乎是反叛軍的勢力范圍了,這時忽然有守舊派跑出來,要簇擁反叛軍首領當帝王,結果首領一氣之下把公爵府推了。
“我活著一天,領地里就不能出現世襲統治者,我也不行。”反叛軍首領留下一句影響深遠的話。
也是那個時候,這位英明的首領意識到,雖然明面上他已經把貴族殺得差不多,但他們的腦子里還有根深蒂固的貴族體系,很難根除。
所以他讓他們認字學習,然后讓他們站在被統治者的角度,重新去看待圣殿的雙標教條和不同國家法律,去認識一下這些高貴的貴族都是怎么合法讓他們破產和破滅的。
只有了解,才能祛魅。
當時聽到這個經典故事的帕森斯沒發現有什么不對,他覺得摯友就是這樣擁有高尚品德和遠大追求的人。
但此時此刻,看著靈魂飄出來的江濟堂,他不太確定了。
“傳言有誤?”
“……我只是單純不太喜歡那個屋頂,老是漏水,還住了很多蝙蝠,銅鐘太吵。”
“這種故事很多嗎?”
“還、還好。”不太擅長說謊的帕森斯移開視線:平民用他的故事激勵自己,權貴用他的故事告誡后輩,吟游詩人用他的故事賺錢,首領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天塌了。
短暫回憶后他們沒有停留,轉而走到公爵府另一邊的山頭,那里種著一棵不起眼的樹,帕森斯看著他使用魔法,深埋地底的石盒浮出地面。
他沒有打開看,而是連盒子一起銷毀。
“你不問它是什么嗎?”
“是什么?”帕森斯日常配合。
“是那個能把廢柴變成天才的禁咒。”江濟堂步伐輕松,他終于放下所有一切,就讓土歸土,塵歸塵。
從任務世界回來后,兩人都覺得可以緩一緩再進去。帕森斯是擔心江濟堂的情緒,江濟堂想讓這個訓練狂魔休息兩天。
不過,在此之前可以把準備好的護心甲發下去。
他當然不會簡單粗暴地發下去,而是先透露自己手里有一批特別適合他們的,被動保護型道具,但要拿九個‘甲’換。
所謂九個‘甲’,就是玩家中心特別針對他們弱點設置的考核項目,甲是優秀評價。
玩家們本來還有些興趣平平,直到帕森斯親自展示了這件道具的妙用,防御,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優點。
他們瘋狂心動,不用人提醒就早起訓練,專注力前所未有,效率也前所未有。
這么一來,反而解決了陶先生最近的小麻煩。
“正好讓他們收收心,最近事太多了。”
“什么事?”江濟堂一心任務,最近沒關注新聞。
“聯邦每個洲都組了自己的戰隊,最近正為副本的分配斗爭不休。天竺鬧出反人倫的食人事件。國內的新玩家網絡請愿盡早通關十二階副本。多事之秋啊。”
前一個新聞在意料之內,最后一個新聞也能預見,只有中間那個炸裂。
“食人?”
陶先生正要解釋,江濟堂已經拿出手機搜索了。陶先生的新聞太過官方,還是網友們知道炸裂的新聞怎么播。
掌握第一手資料,保真保全的陶先生:不太懂現在的年輕人。
第279章
他很快搜到, 這可是最近最爆炸的新聞。
“我去,天竺高階玩家很多嗎?受害者已經有十三個,其中七個是九階以上的玩家?他們政府不保護一下的嗎?”
在有可能的情況下, 各國政府還是更希望本國籍的玩家去通關十二階副本。萬一外國玩家心懷惡意故意失敗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這種情況下大家都在保護本國高階玩家,天竺這是反其道而行之?
“哇哦,原來還是歷史遺留問題。”
還是網友會整活,時政主播、娛樂主播、旅游主播、歷史主播、抽象主播……他們從各種角度講述了這件事的歷史原因、必然性和可能引發的后果。
但歸根結底一句話:這是打破階級無望的天竺底層人的極端儀式, 吃了上等人的肉, 下輩子會變成上等人, 吃了超凡者的肉會得到超凡力量。
如果關注天竺的社會新聞,時不時能見到這種恐怖的食人事件,可見這種‘傳統’很早就有。
之所以這次會鬧得人盡皆知,是因為小概率事件擴散了, 變成大概率事件了。
這才多少天?九階玩家都能死七個。
吃地位補地位,稍微有點教育基礎的人都不會相信這種東西,但天竺底層人信啊。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做好六年后死亡的心理準備,那就更得為下輩子做物理準備了。
根深蒂固的種姓制度終于轉化為射向高層的劍。
最近那邊的玩家、上等人和外國人人人自危,他們都是獵物, 一個不小心就會進入不同食道。
“太抽象了。”江濟堂無法用語言評價, 這個愚昧和清醒,落后和先進, 蠻荒和現代并存,并且達到奇妙平衡的國家正走向未知的路。
全世界都在旁觀它的最終走向, 是死亡, 或者新生?
結局需要時間,他轉而去看熱度更低一點的其他新聞。
聯邦的一洲一隊因為太過正常沒什么關注度,夏國的新玩家請愿因為關系自身屢上熱搜。不過暫緩攻塔是統一決定, 他們也只敢敲敲邊鼓,派出些炮灰試探。
大聲勢沒有,小動作不停,以至于熱度持續不斷,民間漸有被迷惑者。
雖然夏國內部的副本已經清理完畢,但從最大利益角度出發,現在不是立刻進行十二階副本的時候。
一來得到的信息太少,沒有完全的把握能通關。
二來一旦解除玩家身份,等于夏國放棄副本上的國際影響力,國際大勢上他們會陷入被動狀態。
“裝神弄鬼的東西,他們背后都是什么人?拉出來晾一晾,別玩不起。”他立刻行動查背后的人。
陶先生看著,并未阻攔。
陶先生擅長平衡,會權衡利弊循序漸進。他認為這件事很容易解決,還不如趁機打窩引出足夠的魚,再一網打盡。現在正好給他們時間匯聚。
江濟堂雖然也贊成撒網等魚,但他更喜歡知己知彼,占盡先機。
而且他其實不希望事態擴散,傳播范圍越廣,入局的年輕人越多,得給走錯路的年輕人修正的機會。
這樣看起來,他好像更有人情味一點。
結果很快出來,不良資本擁有者,被辭退的小官員,沒洗干凈的黑色,夾雜一部分娛樂圈人士。
“無論國內還是國外,真正的大魚還沒出來。”江濟堂收回視線,“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牽扯再廣,也得把問題一次性解決了。戰前擾亂軍心,殺無赦。
從這里能看出來他和陶先生其實是一類人。
能走到高階的玩家,好勝心都很強,你追我趕,不到五天就達到了江濟堂的要求。
十二件護心甲飛出去,落到他們身上,瞬間隱入皮膚。
“普通的攻擊不會觸發,但可能傷及性命,護心甲就會自動出現,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覆蓋。同時,穿戴后享受屬性加成,按副本說法,血量、力量加成20%,加速自動回血,附輕微治愈效果,惡意預警,和動物威懾。”
“我覺得我現在強得可怕!”
屬性加成的道具不是沒有,但沒有同時擁有這么多功能,還有近乎無敵的防御系統的,玩家們個個喜笑顏開。
“謝謝救苦救難的江總,沒有你我們可怎么活啊?”玩家里的活寶耍嘴皮子,其他人上下檢查,這種綁定的道具太神奇了。
“不喊大魔王了?少嘚瑟,壓箱底的好東西,不能讓外界知道。光是這段時間就攔下幾次心懷鬼胎的家伙,平時警醒一點,走到哪兒都要帶保鏢。”
江濟堂訓他們和訓下屬一樣,但他專業能力強,其他方面也擁有碾壓的實力,這些刺頭竟沒有一個不服氣。
“你們玩吧,我和帕西先走了。”
“約會啊?”
“對呢,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這話把眾人聽樂了,他們是留家的小孩嗎?
等他拉著耳垂微紅的帕森斯離開,玩家們搖搖頭:“這對的相處模式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樣?老帕跟個小嬌夫似的?”
“一拳就能打死你的小嬌夫?”
“怎么還人身攻擊了?話說你們有沒有覺得老帕的面相越來越有夏國味了?”
“班味?”
房間里突然就安靜了。
可不是,甭管以前是什么身份,現在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全職打工人。
“散了散了。”
等他們一個個離開去熟悉新道具,江濟堂已經拉著帕森斯進了任務世界。
這次他們就是來純玩的,為此他早早準備了足夠的金幣。
“今天就是玩,瘋狂購物!”可能是最后一次見面了,不如讓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和上一次過來又不一樣了。”
路是一片齊整無縫的水泥路,兩側種滿多姿多彩的樹木。路人臉頰豐盈衣著得體,就算這是外出訪客的衣服,也能側面感受到他們的生活在變好。
最讓人好奇的卻是那些融合異族科技后的魔法機械。有維護道路安全的,有清掃垃圾的,還有迷你的魔法機械隨機鎖定路人,盡職盡責發著傳單。
他們甚至看到了遠處高塔,塔上的傳送陣源源不斷冒出人,他們乘坐不斷滾動的升降臺下來。
僅僅看這條街,魔法世界已經邁入現代的界限——也就是機械代替人力。
當然,看路人新奇的目光,這些魔法機械應該還沒普及,出現在這里多是為了吸引消費者關注。
“文明又往前跨越一步。”帕森斯說。
至少在這條路上,他沒有看到曾經的貧富貴賤。
曾經權貴把持所有資源的年代,賤民多看貴人一眼都可能被鞭打致死。
怎么可能和現在一樣,穿華服的和穿麻衣的自然走在一條路上,精靈和獸人聊著天,他們的表情還有些愜意。
江濟堂接住一張飛過的傳單,上面已經出現了彩色印刷的各種美食,和已經成熟的宣傳語。
雖然還只是很簡陋的彩印,但魔法世界的彩印能在白紙上跳舞,還會自己跳出來宣傳自己多美味。
從這能看出路人的識字率,和社會的發展——這種曾經只會用來做魔法卷軸的特殊紙都能用來做宣傳單了,而路人都能看懂。
“我想他們已經開展脫盲運動。”
說明這個世界已經脫離蒙昧,進入飛速發展中。
難怪路人的臉上大都是笑容。
據說日新月異發展快速的社會,公民的幸福度最高,每個人都能看到更好的未來和更好的自己,他們信心十足。
“就算是沒有天賦的人,也能在科技改革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異族的出現也不是一點正面意義沒有。”
這是一個比他們當年希望的更好更平等的世界。
他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這個世界發生了多少事,但創造這一切的奮斗者一定很不容易,不知道他們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能擁有這種,所有人都能自由走在街頭的權利。
每一份權利,都要用鮮血和性命去交換。
“你說,我們算不算替我們那代人看到了未來的世界?他們一定也會高興的。”
帕森斯看著江濟堂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仿佛種下的一顆種子發芽開花,結出碩大的果實。
他也想到了自己的騎士團,戰死兩千余人,還有一千轉化為死亡騎士。他們若還在,怕也是笑著說‘值得’。
“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順著這條路走到底,就是為慶祝兩界人民友好交流合作三十周年舉辦的第一屆小商品展銷會。
第一次辦展銷會,主辦方嚴格審查,入選的都是最優質的商品。
生產商品的工廠也進行過背調,沒有大問題。
如此精挑細選,展會依舊鋪滿一座小鎮。
這些工廠來自魔法大陸不同地域,有魔法世界的人獨立創辦的工廠,也有兩方合作創辦,甚至有玩家自己創建的,甚至其他種族都來參與。
展銷會上會出現最新最時尚的產品,還能打折,產品范圍又涵蓋生活方方面面,因此吸引了很多人。
江濟堂到達的時候那里已經排成長龍。
只有帶著大額采購單的大客戶能進入特快通道,其他人無論什么種族身份都得乖乖排隊。
他們無聲融入人群。
“就算有八個路口都不管用,人太多了。也不知道輪到我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被人買光了。”
前排的小年輕小聲抱怨,一邊用手擋著光線,他手里的宣傳單上,一個簡易卡片對戰機正大字符介紹自己。
魔法世界版本卡片對戰機,兩邊插上魔獸卡片,中央舞臺就會出現魔獸虛影,還能根據主人指令進行攻擊和抵擋。
這不就是當年他最想得到的卡片戰斗模式嗎?哪怕現在有了更高級的全息虛擬游戲,但白月光終究是白月光。
江濟堂眼睛一亮,他扯扯帕森斯的衣服。帕森斯立馬記下這個對戰機。
等他們進了展廳,他別的都不管,第一時間奔向有對戰機的展廳,而宣傳單也變成動點地圖,告知他現在的位置。
“這里這里。”
運氣很好,排到他們的時候,展廳還剩下不少卡牌對戰機。
“三臺,不,剩下對戰機都包了,再給我十套,不,每種卡牌都來十套。對戰機需要的能源塊來一箱。”
江濟堂豪氣沖天,嘩啦啦的金幣灑下來,導購眼睛都直了。
“那個,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不收這類古董金幣了。”
“……”
他低頭看看锃亮的金幣,曾經流行了幾千年的硬通貨:我終于還是被時代淘汰了?
經過簡單協商,他用一袋純金金幣換了一袋特殊合金金幣,開啟了買買買模式。
之前看中的魔法卡牌對站機買了十套,不同類型的配套卡牌買了十套——十套就是該展臺散客的極限。
配套的魔力存儲能源塊買了一箱。
“我本來可搬空它。”江濟堂一臉遺憾。
銷售被他看得都快不忍心破戒了:“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可以現場定制卡牌,和對戰機配套銷售,一般需要七天時間,不算在散客份額內。”
“耶!”
他毫不客氣定制了神奇寶貝、游戲王等一系列經典卡牌。
展會辦得很大,十幾個展館,其中人族占據一半,其他被獸人鮫人等種族瓜分,一向高冷的精靈都在這里做起生意。
來自精靈族,會根據心情變化香味的神奇香水,每一種都買了十套。
來自海洋女妖的記憶紙,可以復刻回憶中的某個畫面,一百張。
美夢海螺,對失眠癥有奇效,來自鮫人的攤位,三十個。
……
可惜很多產品需要魔力啟動,這種不適合買回來送人,忍痛舍棄。
只有做任務時才會摳摳搜搜的他付錢超級爽快,生怕展臺長腿跑了。
這是他最后一次來魔法世界,是奔著花光所有預算來的。
“媽媽,江部長,陶先生,夏姐,其他負責人,十三玩家戰隊……要送的人太多了,要準備的東西當然也得多一點。”他為自己的豪爽找到充分理由。
帕森斯也拿著一袋金幣,但他只買了一把來自矮人工匠大師的變形短刀。
老實說他感覺不到花錢的快樂,比起自己買,他還是更喜歡看著摯友買買買。尤其是看到心動商品眼睛都亮起來的樣子,臉上還會出現淺淺的梨渦。
增一分太甜,減一分太淡。
“帕西!”
那被注視著的人忽然轉過頭,他快樂地展示手掌心那顆漂亮的深綠色寶石:“這顆寶石的顏色好適合你,打個領帶扣?”
“很漂亮,會很合適。”帕森斯一如既往的捧場。
“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金屬托?黃金、白金還是彩金?”
“白金。”
“打磨成荷葉怎么樣?白金做邊。”
“我喜歡荷葉。”
兩人一問一答間定下這顆昂貴的寶石,過去和現在重疊。
第280章
“抽戰斗卡牌盲盒啦, 抽到什么是什么!”
今天的玩家總部異常熱鬧,江總不知道去哪兒定制了虛擬對站臺和配套,第一批拿到的人已經玩瘋了。
插上卡牌后, 戰斗臺上就會出現怪物。如果是環境卡,還能在視覺上改變戰斗臺環境,不同的攻擊卡也有屬于自己的特效。
因為這些虛擬效果太過真實靈動,每次玩游戲的時候, 都覺得自己介于現實和虛擬之間, 屬于0.5虛幻。
江濟堂這一代的年輕人還好, 他們上學的時候戰斗卡牌快要退出市場。玩家中心那些上了四十的人才真的哭著喊著‘我的青春又回來了’。
“青眼白龍!最強之龍,你待如何?”
“哼哼,開啟場上陷阱卡……”
一群中年人興奮得和孩子一樣,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那會兒他們正青春。
除了對戰機,他帶來的其他特產也遭到哄搶。
告知上面,這些東西因為材料限制無法復制后,他就很干脆地拿出來分享。
本以為這么稀奇古怪,這些認真嚴肅的工作人員不會喜歡呢。結果除了留給江媽媽的, 別的全都一秒空。
“老帕在這里啊, 走,陪我們去打球。哎你別盯江總了, 他懶得很。”
帕森斯被拖走了,進行默契度提升的籃球對抗賽。
而江濟堂這個懶人朝他們揮揮手。
“有二十幾天的假期了。”江濟堂站在窗口看著天空, 雨水洗過的天空是一種沉靜的灰藍色, 飛機在這片藍色上劃出一道白線。
以后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內心卻是意外的平靜。
“再見!”他忽然對著窗外說。
玩家中心的生活很平靜,但外面的世界一直風雨交加。
多重原因下, 全世界很多國家都在鬧騰,局部戰爭從未消停,而之前就關注的天竺爆發了強烈沖突,矛盾已經升級。
“那些高等人自己都不會想到,未來有一天,馴服了幾百年的低等人會爆發出這樣強大的憤怒。”
連生女世代為娼妓,生男世代為龜公都能忍受,這一次他們卻不忍了。發現必然會死后,死亡就沒什么可怕的,其他連死亡都不如的東西更沒什么可怕的。
何況玩家里的大多數是天竺低等人,因為他們是最容易橫死的,同時也是數量最多的。玩家接觸了外面的世界,他們的心‘野了’。
同時,國內聯名要求提前結束十二階副本的聲勢越來越大,在有意無意的放縱中,更多人被卷進這個話題。
這時候,幾個老牌明星跳出來,成為了這場‘討伐’的代言人。
官方依舊沒有動靜,玩家的訓練也是按部就班,大家都很坐得住。
第三次結算就在這種氣氛中到來。
“任務,為新生的龍族幼崽準備漂亮豪華的皇冠,完成,五星好評,獲得15分。
“任務,為新生的生命樹找到可用能源,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25分,禮物一份。
“任務,參加第一屆兩界聯合展銷會,已完成,五星好評,獲得5積分,許愿星若干。”
“許愿星若干?等下,怎么會這么多?”
他話還沒說完,天上就下起了星星雨,大的如雞子,小的如蠶豆。
黃金眼太興奮了,張開眼瞳就開始鯨吞蠶食,而速度更快的是生命樹枝丫,以前只有一根,現在就和蜘蛛網一樣四散開,瘋狂掠奪接觸到的所有許愿星。
等所有許愿星都被吞噬,他精神上猛地打了個飽嗝,有些不適應地問:“最后一個任務我除了買買買什么都沒做,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許愿星?”
“這是累積的,來自異族的許愿星。這一次的任務世界原本只有魔法世界,但因為錨點的存在,兩個世界連通,所以改變了異族宇宙的命運,也會得到相應的許愿星。”
他聽懂了,也更疑惑了:“所以我做了什么?”
“異族的革命轟轟烈烈,他們手腕綁著紅絲帶,既代表他們是文明血肉,又象征面對壓迫和掠奪時,生命燃燒的毀滅之火。
“綁上紅絲帶,就意味著他們愿意化身火焰,為未來者燒出一片坦途。
“聽著是不是很耳熟?
“當然,為了做出區別,他們自稱‘火焰軍’,靈魂導師是‘血色公爵’。”
江濟堂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問:“這個外號是不是有點難聽了?”
“異族審美。”
“好的,我不問了,開始結算吧。”
“第一個任務,封閉三百年的龍島再一次開放,新生的龍族幼崽在巨龍們的期待中降生。
“日落日升,新生命的第一聲啼哭象征著死亡詛咒的解除,也象征新時代的來臨。
“幼龍的親族各自拿出一筆金幣,交托宿主打造一件最適合幼龍的金冠,宿主完美完成了任務,金冠取得一眾好評。”
“來龍島慶賀的各種族將自己的祝福送上,強大、健康、富有魅力、幸運……所有美好的咒語都被鐫刻在金冠上。
“此后它將伴隨幼龍度過他的幼兒期、童年期和漫長的亞成年,直到進入成年。
“而那個時候,金冠會帶著上一個巨龍的祝福,落在新的幼龍頭上。”
龍島還會有新生命誕生,魔法世界不會失去巨龍這個象征。雖然聽生命樹說了這件事,但還是由衷為巨龍們高興。
他開始期待第二個任務結算,老樹新芽,會有什么樣的表現呢?
“第二個任務,見證了魔法世界的起源和轉變,傳奇植物生命樹完成了一次生命的交替,老樹化作養料,供養新樹的萌芽。
“精靈族是智慧和傳承的象征,宿主所贈精靈圖書館很好的彌補了新生生命樹缺失的厚重。樹苗得以抽芽長葉,開花結果,為下一代精靈的到來做足準備。”
“當然,也因為宿主所贈精靈圖書館來自另一個隕落的魔法文明,所以新生的精靈會和上一代有些許不同。但這些都不是大問題。
“作為感謝,精靈族送來一份禮物。”
江濟堂拿起這份特別的禮物,是一顆玲瓏金球,鏤空的,大小剛好握在手心。
“永生是永恒的桎梏,當有一天你準備好沉睡,就讓生命回歸原本。”
看懂說明的他愣了片刻,笑道:“好東西。”
他的時間是停止的,只有還完所有欠款,才會繼續往前走。而生命樹的時間有多長呢?可能舊日親眷好友都已故去,他依舊青春年少。
那就太寂寞了。
“最后一個任務,來自異族連通魔法世界的第四十七年,也是兩邊正式和平會談的第三十年。
“火焰軍取得了全面的勝利,異界百廢待興,異族決定回去建設自己的家園,他們不能再將時間耗在這樣接觸不到的世界。
“這個背景下,第一屆,也是最后一屆兩地聯合舉辦的展銷會成功舉辦。參與者無數。”
“侵略與反侵略,魔法和科技,死亡和新生。
“即便很多年后,兩個世界在某種契機下分開,并且各自往前邁出一大步,依舊有人津津樂道,說著當年的故事。
“就像當年的人聚在一起,說著百年前那場改變世界的紅色火焰。
“時間從不回頭,時間也從不遺忘。”
“恭喜宿主完成了所有任務,同時也間接改變了故事的大結局。
“為感謝你讓它看到了這么精彩的收尾,某個存在決定獎勵你,但兩個禮物只能選擇一個。
“一,贈你一個連接點,你可以選擇將藍星和你走過的某個世界連接。二,一次掠奪的機會,你可以對某個世界進行掠奪。”
系統停下敲字,似乎等待他的選擇。
一,雖然看起來很誘惑,但絕對不可以選。
兩個世界相撞,必然會出現掠奪和被掠奪,每個人心里都藏著一只貪婪的怪物,有些人能控制,有些人不能控制。
他不能制造充滿誘惑的客觀條件。
掠奪和被掠奪,無論藍星是哪個角色,他都不覺得高興,后者失去物質,前者失去文明。
可能有億分之一的機會兩邊友好合作,共謀進步,但他從不賭博。
所以,只有第二個選擇:一次掠奪的機會。
“系統,什么樣的世界都能掠奪?我掠奪被魔方世界搜刮走的生命可以嗎?那本來就屬于藍星。”
江濟堂將一個道具壓在桌子上,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這樣的反應速度,只能說這個念頭不是現在才起,更不是腦子一拍,他肯定想過很多次,做過許多準備。
“登錄島,一次性道具,可以讓人異地登錄,只能承載五百三十二人。
“所以我選擇融合這個道具,‘眾志成城’。可用于特殊建筑的升級,使用者志向越是統一,發揮的力量越大。
“最后使用‘守望相助’道具,文明有難,召必歸。可以通過它召喚落在世界各地的英雄,暫時回歸。”
江濟堂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被魔方世界帶走的生命會怎么樣,可就算死了,他們中的尸骨和魂魄也應該留下,他們的家人在這里,記憶都在這里。
“之前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從魔方世界手里搶奪,我也只是沒事的時候想一想,但現在機會來了。
“系統,就當我任性,請幫我問問。”
系統失蹤了幾分鐘,對話框再一次出現。
“可以,但登錄島作為一次性道具,無法承受數量龐大的靈魂,也無法長久留住……請稍等,來自魔法世界和異族世界的謝禮到了。”
這時一個奇幻的聲音出現在江濟堂的靈魂中:
“為感謝你所做一切,我們將助你達成所愿。”
緊接著,系統的對話框一條一條快速蹦出來:
“登錄島融合眾志成城,融合成功。融合守望相助,融合失敗,再次融合,融合成功,合成‘流星島’。
“流星島:英雄暫留之地,應號召而來的靈魂,請在此休息片刻,直到你們再一次啟程。可容納上萬靈魂的短暫停留,靈魂能量耗盡自會歸去。”
“加載科技位面的虛擬真實,從無到有,建立存在于數字位面的虛擬社區。流星島進行第一次升級,升級成功。
“加載魔法位面的死靈力量,從虛到實,強化所有入住的靈魂,直到他們執念消散,世間再無牽掛。流星島進行第二次升級,升級成功。
“流星島升級為‘星群’。”
星群:
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虛擬社群,英雄沉睡之地。星球為界,枉死異域的文明歌頌者,今脫去枷鎖重歸自由。
文明有難,英雄舍身,愿亡者歸來,筑起豐碑如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