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在這種狀態下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截然不同的開始，又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

    有一路順利踏上頂峰的，也有半路夭折死去的，更有胎死腹中的。

    有當人的，也有當畜生的，甚至于還有花草樹木的。

    經歷了一世又一世，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有剛踏上修行之路，去尋道的路上被官匪交戰無辜牽連被亂刀砍死的。

    有走路上被山上落石砸死的，有當伙計做苦力被主家鞭子不小心抽死的，更有玩耍時突然暴斃的。

    還有當山上的雜草被人用火燒死，當草藥被人連根拔起放鍋里煮死，又或者下大雨被澇死。

    再或者當樹木被砍柴掘根的死，當牲畜各種抹脖子放血，扒皮抽筋而死的。

    總之死法千奇百怪，各種花樣，應有盡有，變著花樣的來。

    莫川經歷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在眾多死亡中，總有幾次會脫穎而出，踏上巔峰，邁上屬于那一道的彼岸之上。

    每成功一次，他下一次降生眉心身上就會多一道印記紋路，直到他所學的東西全部踏上彼岸時，屬于他的意識如潮水一般蘇醒，哪怕彼岸花也無法再阻擋。

    意識經歷一道道輪回的時候，他的身軀被彼岸花架著，以詭異的姿勢立在花海之中。

    身軀之上千瘡百孔，各處孔洞，彼岸花的根須已經鉆入身軀各處，將這身軀掌控，侵蝕。

    眼珠子破碎，根須自眼眶鼻孔耳孔嘴巴中鉆了出來，緩慢搖擺。

    待莫川意識回歸的時候，那些彼岸花紛紛抽出根須，花瓣顫動。

    它們……好似在驚慌。

    這些讓仙神都害怕，連仙神都能殺死的黑色彼岸花，因為莫川的意識逐漸回歸，竟是露出驚慌之意來。

    它們將莫川拉入彼岸，試圖將其意識磨滅，那些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就是在試圖殺死莫川。

    然而莫川卻將那磨滅自己意識的生死輪回，化為歷練自身的契機，這讓它們如何不驚慌。

    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它們不明白，為什么莫川這般百折不撓，不明白為什么痛苦和磨難，無法將其擊垮。

    在不知多少個歲月中，不知多少人落到這潮汐之地，其中什么樣的人沒有，比莫川強大不知多少的人比比皆是。

    他們尚且不能逃脫，為什么這人能夠逃脫？

    并且隨著莫川一點點的蘇醒，這些連仙神都能滅殺的彼岸花，竟是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讓它們感到驚悸不安的氣息。

    上一次感受到這種氣息，還是在一個長得老實巴交的少年身上。

    如今這少年身上顯露出來的東西跟那老實巴交的少年顯露出來的，似乎是同一種東西，只不過不如那老實巴交的少年那般強大。

    感受著本該死去的少年愈發生機勃勃，一眾彼岸花枝葉擺動，一瞬間方圓數十里的黑色花葉皆是擺動，嘩啦啦的聲音在這潮汐之地響起。

    眼見著那少年身軀一點點恢復，破碎的眼珠子也是慢慢復原，并且開始滴溜溜的轉動。

    一眾彼岸花拔根跟起，躍向那少年。

    黑色的彼岸花躍起，根須邁動，像是一個個黑色的八爪魚，像是黑色的洪水。

    它們密密麻麻的沖上去，將莫川的身軀按住，把枝葉當做拳腳，對著莫川拳打腳踢。

    砰砰聲響斷不絕耳，然而莫川的生機卻愈發強盛，這些攻擊，似乎成為了助漲他生長的養分。

    見狀這些彼岸花知道是絳宮三修的問題，不再拳打腳踢，而是一窩蜂的堆疊，很快便在莫川所在的地方，堆成一個小山包，試圖將其鎮壓。

    然而沒過太久，有彼岸花嘩啦啦的落下，落下后快速枯萎，似乎被吸走了生機。

    隨即嘩啦啦的聲音響個不停，一朵朵黑色墜下。

    并隨著越來越多的彼岸花掉落，其他花朵見狀，紛紛抽開根須，試圖逃離。

    然而在奔逃之時，它們的生機快速逝去，最后干癟癟的落下，成為死物。

    以莫川為中心，鎮壓莫川的彼岸花快速躍起逃離，黑壓壓一片，又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一瞬間全部從半空跌落，生機消失殆盡，啪啪落下。

    中心位置，莫川的身軀肉芽翻飛，最后一點皮也補上，恢復完好。

    他的眉心處浮現一抹淺藍色的霧印，隨后有黑色的紋絡生長出來，是彼岸花花瓣的模樣。

    花瓣中心，生長出金色的條線，隨后有灰色的線描邊，中心有紅色的，極為細小的花蕊三點。

    眼珠子轉動，閉眼，睜眼，眼睛不再死板，充滿靈動。

    經歷過的每一次生死如潮水一般涌入腦海之中，他靜靜的坐在那，慢慢的梳理。

    每一次生死都不記得其他的，隨著踏上各自門道的彼岸，找回自己，如今這些記憶蜂擁而來。

    莫川記得每一次死亡，那些疼痛恐懼在這一刻爆發，將他意識包裹。

    只可惜痛苦不會將他擊垮，只會讓他愈發強大。

    在一次次生死輪回中，不論艱苦還是順利，莫川始終保持本心。

    不會因為艱難險阻而退縮，也不會因為有所成就而得意忘形。

    每一世他都自然而然的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受自己的死亡。

    靠著這一股子執著，靠著不被外物影響的本心，一步一步向著高處而去，直到登上彼岸。

    那些彼岸花捶打他，只會讓絳宮三修更加強橫，至于吸了那些彼岸花的生機，這便也是門道。

    從他那里拿的，自然要還的，也自然是有利息的。

    起身取出黑袋子，卻發現這黑袋子已經千瘡百孔，想來是被那些彼岸花鉆破了。

    四處望了望，見著散落的衣裳，便過去穿上。

    他身上的衣裳只剩布條掛著，總覺得不自在，還是穿上的好，就算本事大了，登上彼岸了，也不能耍流氓不是。

    穿上衣服，莫川四處望了望，辨別了一下方向，對著西邊過去。

    冥冥之中，他感應到還有一件事必須做，只有做完了，這劫難才算過去了。

    雖說他能感應到如今是真真切切的恢復了身軀意識，并不是虛假，但因果一道最是纏人。

    這有一道因果，必須他去斬斷，斬了便是成了。

    ……

    潮汐之地邊緣，九道身影快速穿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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