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蘇甘寧更慌張的還在后面。
酒意逐漸上涌的顧祈昭呆呆地看著她,眼圈忽然開始泛紅,緊接著,她眼睛一眨,晶瑩的淚珠瞬間如同斷了線的珠串似的嘩啦啦地往下掉。
“天……怎么啦昭昭?”
蘇甘寧手忙腳亂地放下手機。
顧祈昭感覺自己整個人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可心情卻尤為沉重。
莫名其妙地,她感覺難過極了,并且這種情緒如同浪潮一般翻涌而來,當即就將她徹底淹沒了。
顧祈昭哭起來的時候沒有什么特別大動靜,反倒安靜至極。
不僅如此,喝醉了酒的顧祈昭行為舉止變得有點軟綿綿的,一聽到蘇甘寧在安慰她就猛地一頭扎進蘇甘寧的懷抱中,還撒嬌似的蹭了蹭。
蘇甘寧的憐愛之情在此時此刻完全爆發,在內心感嘆了一句‘對不起了姜狗,這畢竟是昭昭主動的’后動作非常果斷地回抱了過去。
而后,蘇甘寧聽到顧祈昭帶著一點點哭腔的聲音很輕很輕地落入她的耳內。
“我不能……”
蘇甘寧沒聽清,她放開顧祈昭,問:“什么不能?”
“我不能失去姜佑!鳖櫰碚焉ひ羯硢≈,“愛情太脆弱了,就算是我爸我媽那樣的,曾經也有過非常相愛的時候,最終不也落得這么個下場,撕破臉的時候都跟換了個人似的。”
回憶起當年親眼所見的那些撕心裂肺的爭吵,顧祈昭雙眼放空,頓了幾秒后,再看向蘇甘寧時泛紅的眼睛里流露出堅定的色彩,“所以我和姜佑的關系不能改變,我不能冒任何風險。”
她似是已經下定決心。
蘇甘寧怔怔地看著她。
顧祈昭覺得有些累了,腦袋更加暈乎,她將手臂支在桌面上,單手托著臉,酒吧里昏暗繾綣的光影落在她的臉上,勾勒她精致的五官。
古典美人身著漢服,與身后燈紅酒綠的光景形成一種極為獨特的割裂感,讓她整個人看上去變得有些飄渺不定。
蘇甘寧不知該說什么好。
顧祈昭眼皮耷拉著,自言自語般地感嘆了一句。
“所以我們不能談戀愛,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
蘇甘寧聽著顧祈昭的話,大致能明白她的想法。
因為家庭的緣故,顧祈昭對建立一段戀愛關系非常排斥。
這樣一想,顧祈昭恐怕也不是真的在愛情上少一根筋,而是下意識地在逃避,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封閉起來。
蘇甘寧想起初中的時候不知是誰給顧祈昭起過一個非常中二病的稱號,叫“鐵壁公主”,指的就是沒有任何人能攻破顧祈昭自行建立起的銅墻鐵壁,無數告白者也因此知難而退,并且在拒絕之后她還會火速遠離那些人。
姜佑或許也是因為明白這個可能會到來的后果,所以始終什么都不說。
但一切會變成現在這樣是根本原因還是在他們的這一段青梅竹馬的關系中,一直熱情似火的黏人精姜佑和表面看起來平淡但卻始終縱容黏人精的顧祈昭都將彼此看得極重。
也許這也算是一種雙向奔赴吧……
蘇甘寧正有些語塞,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
“誒呀,是昭昭呀?真巧啊居然在這里碰見了!你回寧城啦?”
蘇甘寧驚愕地轉過頭去,看到一張和顧祈昭有幾分相似的臉,立刻臉色難看啐了一口:“靠,顧鳴,怎么是你?!”
來人是顧祈昭生理學上的父親顧鳴。
顧鳴今晚和新女友來酒吧談情說愛,沒想到居然還能有意外之喜,碰上了已經無視他很久的好女兒。
顧祈昭雖然喝醉了酒,但見到顧鳴的臉依然沒什么好臉色,她懶得理,就沒說話。
但她的不回應卻讓酒意上腦的顧鳴更來勁了,先是看了一眼周邊,然后一邊伸出手想去拉她,一邊還在嘴里嚷嚷著:“這么晚了還和女生一起出來玩,看樣子你和姜家那小子也沒在一起嘛,怎么?人家不要你啊?所以我就說嘛,上次沈家那孩子真挺好的!你又不肯見還讓我滾蛋!
蘇甘寧聽得火冒三丈,罵了一句臟話后立刻擋在顧祈昭身前繼續輸出:“老東西你賣女兒還有理了是吧!”
“什么叫賣女兒啊!我這是想給她找個好歸宿!”顧鳴不樂意了,又伸手試圖去抓顧祈昭的胳膊。
蘇甘寧受不了了,深吸一口氣擼起袖子——
然而還沒等她上手揍人,顧鳴就被打了一拳,立即齜牙咧嘴地收回了手。
顧祈昭有些發懵地看向突然到來的人。
來人一雙眼睛里滿是怒氣,平日里一向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此刻很是凌亂,額角依稀可見凸起的青筋。
姜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顧鳴被打了一拳后正想發作,一看來人酒都醒了一半。
“誒呀這不是……小佑嗎!你小時候叔叔還抱過你呢!”顧鳴醉醺醺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諂媚。
顧鳴這幾年事業嚴重受創,公司的資金鏈也出了問題,反觀賀氏集團的發展一直蒸蒸日上,姜佑制作的游戲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永遠居于讓人高攀不起的位置。
因此,顧鳴見了他們也只敢低頭裝孫子。
當然,這也離不開顧鳴這人本就人品不行這個根本原因,所以當年賀總裁知曉好友江清河和這樣一個男人墜入愛河的時候是百般不同意的。
但感情這個事旁人很難講,再加上江清河又是個究極戀愛腦,對著顧鳴死心塌地甚至還在事業的頂峰時期宣布退圈,打算放棄一直以來熱愛的事業婚后安心相夫教子。
賀總裁雖然對她的做法并不贊同,但事已至此她也沒有辦法,好在早年二人關系確實還可以。
然而誰也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顧祈昭看到眼前這個剛才還氣焰囂張,現在卻一臉惶恐不安的,她生理學上的父親,只覺得酒意在胃里翻涌,有點想吐。
姜佑注意到顧祈昭的神色,完全無視顧鳴,大跨步來到顧祈昭身邊,動作自然地抬手摸摸她發燙的臉頰。
“嘖,怎么喝這么多!苯拥穆曇衾飵е┰S煩躁,但撫摸顧祈昭臉頰的動作卻非常溫柔。
“還、還好!鳖櫰碚堰@會兒說話有點大舌頭,語速慢吞吞的,神情因顧鳴的到來帶了點怒氣,怒目圓睜,但在看到姜佑的臉龐時神色瞬間又變得柔和了不少。
像一只被順了毛的貓咪似的。
顧祈昭極其厭惡顧鳴,因此面對顧鳴發來的任何消息,她基本都不做回應。
母親離婚去世后留下的財產全部給了顧祈昭,顧祈昭自然是全然不理會顧鳴的軟磨硬泡,手段強硬地全部取走,只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顧鳴。
最開始顧鳴也鬧過幾次,專門盯著姜佑不在顧祈昭身邊的時候。
而這種情況顧祈昭通常都是非常果斷地報警處理,顧鳴沒辦法每次都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
混亂的酒吧中,顧祈昭的眼睛看了一眼顧鳴,又看了一眼姜佑,隱約意識到姜佑現在好像非常生氣,于是下意識地晃晃腦袋蹭了蹭對方還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用眼尾泛紅,濕漉漉的雙眼看著他繼續說:“不生氣,我們不理他……”
姜佑看著她,深邃的眼中眸光愈發深沉。
迷糊間,嘴上還在說著話的顧祈昭突然雙眼一黑——
是姜佑用他那寬大又溫暖的手將她的雙眼蒙住了。
“嗯?怎么了啦——”
突然被剝奪了光亮,顧祈昭很是迷茫地問。
黑暗之中,顧祈昭聽見姜佑用干澀且低沉的聲音回應她之前的話。
他說:“好,不理他!
所以還是沒回答她現在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沒能得到回音的顧祈昭還想再問一遍,然而下一秒就感覺到姜佑突然用另一只手把她整個人轉了個面,動作頗為強勢地把她的腦袋按進懷中,接著再用雙手捂住了她的兩只耳朵。
這下顧祈昭就連聽覺都被眼前的人剝奪了。
照理說一個人先后失去視覺和聽覺理應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安的事,但由于對她做這件事的人是姜佑,所以顧祈昭完全沒有感覺到絲毫慌張,便也沒有掙扎。
顧祈昭因為醉酒有些混沌的腦袋里只能判斷出姜佑這胸肌的觸感真不錯和姜佑身上味道真好聞。
是一種很讓她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