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愿意與我締結婚姻嗎？”
……
姜佑話語剛落, 顧祈昭的大腦就徹底宕機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祈昭終于找回了神志，再開口說話時因為過于慌亂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不是、你, 我……你在開什么玩笑？”她語無倫次地開口。
此時此刻顧祈昭唯一的感想就只有——姜佑一定在開玩笑。
但當她望進姜佑的眸子中時，剛才的想法卻瞬間被推翻了。
他眸中的色彩明亮又澄澈，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這太離譜了。
顧祈昭極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睡著了還沒醒，不然怎么會遇上這么扯淡的事情？
“我沒有在開玩笑。”姜佑的語氣聽上去很冷靜理智，“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奶奶雖然目前是沒有什么大礙，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一年比一年不好, 情況并不樂觀，而且她對我們結婚的渴望是真的非常強烈, 這一點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我不希望最終她真的抱著遺憾離開。”
姜佑看上去似乎非常理性地在分析這件事。
顧祈昭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態度所影響, 宕機的大腦重新開始運作, 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顧祈昭想，姜佑這么說其實也沒有什么問題。
至少于她個人而言, 用一場可有可無的婚姻換來姜奶奶的開心和放心是非常值得的。
但那僅僅是于她而言的。
顧祈昭斟酌了一會兒后，嚴肅且慎重地問：“那要是將來你遇到了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怎么辦？”
話語剛落，顧祈昭發現姜佑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陰沉，似是不太高興, 正在壓抑著什么。
姜佑很少會做這樣的表情。
顧祈昭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來，心臟跳動的速度也開始加快。
她開始忍不住猜測，姜佑為什么會不高興呢？這樣的神情究竟代表著什么呢？
但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 姜佑先前有些陰沉的神色已經完全被她最熟悉的那一種所取代, 仿佛剛才的都只是錯覺。
姜佑單手插兜，眼神鋒利又自信, 他揚起眉，用很是張揚的態度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覺得會有這樣的人選。”
聞言，顧祈昭突然回想起高中的時候他們在班上玩真心話大冒險，姜佑選擇了真心話，抽到的卡片內容是「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樣的？」
對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們而言，這問題可太有意思了，當時所有同學都開始瘋狂起哄，無比熱鬧。
顧祈昭還記得姜佑那時的答案。
他說：“理想型啊……那必須比我長得好看，還得集溫柔可愛于一身，心地善良才華橫溢，最好還得會撒嬌，但也不用經常撒嬌，偶爾一次更加可愛。”
見他說了一個這么具體的答案，眾人起哄的聲音立刻變得更大了。
這時候班級里常年沉迷學習無心情愛并且對班里的八卦一無所知的學習委員無比困惑地問了一句：“姜佑，你說的內容真的不是你幻想出來的嗎？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人嗎？”
學委的語氣里有一種非常誠懇的不解，讓在場聽的人更覺得好笑。
“說什么呢陳佳明，姜哥這么牛逼的人當然得配這樣的對象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幻想哈哈哈哈還得是學委會說。”
在一片混亂的哄笑聲中，顧祈昭看了一眼姜佑略有些發黑的臉色，不禁也覺得好笑極了。
不過她也有點想象不到那應該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世界上應該不太可能找的出來這樣子的人吧，難不成……是什么紙片人嗎？
可她尋思著姜佑好像也不好那口啊。
但不得不說，這種話從姜佑嘴里說出來其實還是非常合理的，作為一個極端完美主義者，恐怕姜佑真的是這么想的吧。
姜佑可能是覺得，只有他形容的那種堪稱完美的人才能和完美的他在一起吧？
當時也有同學起哄說姜佑說的理想型就是顧祈昭，但顧祈昭并不這么覺得。
顧祈昭自知長得好看，但可愛還會撒嬌的絕不可能是她。
她從來不撒嬌。
所以她當時立刻就否認了那位同學的話。
……
結果就是完美的姜佑從沒談過戀愛，顧祈昭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姜佑有和哪個女孩子看對眼過。
雖然時常有人給姜佑遞情書，跟姜佑表白，但少女們最終都是失望而返。
顧祈昭也有想過是不是她在旁邊多少會有點影響，但是后來她發現，就連大學她剛開始創業那會兒，因為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和姜佑很少見面的那段時間，也從未聽說過姜佑身邊有出現任何走得近的女性。
想來應該是完美主義者姜佑從未遇到過任何能讓他心動的女生吧。
那這樣一想……
顧祈昭突然明白為什么姜佑會說這句“我不覺得會有這樣的人選”了。
可能是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根本找不到那種理想型于是放棄了？
經過一通縝密地分析，顧祈昭感覺自己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甚至開始認真思考姜佑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姜奶奶因年邁變得比以前瘦小許多的身形，想起姜奶奶每次催她和姜佑結婚時都會突然充滿活力的神情，想起姜奶奶一直以來對她的好。
顧祈昭從小就與父親那邊的各種親戚不太熟也不想熟，和爺爺奶奶也不親近，唯一關系比較好的外婆也很早就因為常年為女兒不順利的婚姻擔心，郁結于心，早早去世了。
從幼時起能在她身邊對她好的人真的太少了，因此，顧祈昭無比珍惜。
這時候的顧祈昭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對與姜佑締結婚姻不僅毫無反感，甚至重點已經從“這是什么離譜的玩笑”變成了“論這場婚姻的可行性”。
然后她越想越覺得好像可行。
大概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太多，大腦受了太多次沖擊，又或許是因為此刻此刻正處于最易沖動的夜晚，越想越覺得姜佑的這個提議非常可行的顧祈昭甚至都沒再考慮姜父姜母那邊怎么交代的問題，就點點頭，稀里糊涂地伸出手去說了一句：“那……合作愉快？”
說完，顧祈昭立刻意識到這樣好像不太好。
雖然他們的即將到來的這場婚姻確實不太正常，但用“合作”這種說法是不是過于冰冷了一點？
她下意識地想把手收回來，換一個說辭。
然而姜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動作飛快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到仿佛怕她反悔似的。
“那就說好了。”姜佑握住顧祈昭伸出來這只比自己小了好幾號的，相當柔軟的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整個人都快炸裂了。
但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裝作一副很平靜的樣子，泰然自若道：“那準備好你的戶口本，明天我來接你。”
顧祈昭傻眼，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啊？明天？”
“怎么了？”姜佑疑惑地問，“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顧祈昭有點僵硬地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跟不上姜佑的腦回路了，但作為一個向來都言而有信的人，她還是說：“是說好了沒錯……”
雖然知道姜佑完美的遺傳到了賀女士的同款雷厲風行，但是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姜佑沒給她猶豫的機會，而是非常理性地又給她分析了一番：“領證只是最輕松的第一步，接下來還要定制婚服，安排場地，邀請親友，準備新房等等，要做的事情還有非常多。”
顧祈昭：？？？
“這么隆重的嗎？？”
照理說像他們這種合作型婚姻，不都是悄無聲息地辦了就完事了嗎？
“那當然了。”姜佑揚起一個極明朗的笑容，然后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說，“奶奶多了解我啊，像我這樣的人辦婚禮怎么可能不辦得轟轟烈烈呢？我們可不能穿幫了啊昭昭。”
昭昭沉默。
姜佑說的好像很對，但她還是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但顧祈昭的大腦此時此刻已經被接二連三的炮轟鬧得非常混亂，再加上對于竹馬姜佑百分之二百的信任，她再度覺得姜佑說的話非常有道理，那點不對勁就這樣被忽略了。
就這樣兩人達成共識，姜佑送顧祈昭上樓回屋。
將走路都差點同手同腳的顧祈昭送回家后，姜佑終于無法再克制自己了。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黑漆漆的門板，仿佛想用視線將門板穿透一般。他的大腦已經開始盡情暢想接下來幸福美滿的婚后生活，完全無法抑制。
雖然他們這場即將到來的婚姻在性質上稍微有點特別……
但那又怎么樣呢？
想到這里，姜佑臉上的神情已經完全與他往日在顧祈昭面前展現出來的相差甚遠，恐怕顧祈昭看到了都會感到陌生。
他眸光幽深，在昏暗的樓道內甚至透露出幾分詭譎。
自從知曉了顧鳴給顧祈昭安排了許多個相親對象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雖然知道顧祈昭沒有答應顧鳴的理由，也不可能答應，但姜佑還是無法忍受任何失去顧祈昭的風險。
因此，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所以他利用了奶奶在顧祈昭心里的重要性，利用了顧祈昭的心軟和從小一起長大日積月累培養起來的信任感，編造了這些冠冕堂皇半真半假的話。
姜佑自知演技并不怎么樣，所以今晚這樣的場景他早已在腦內演練了無數遍，還特地趁著黑夜，打的就是讓顧祈昭沒辦法看的太真切的心思。
若是顧祈昭的視野再清晰一點，看得再仔細一點，可能就會發現他在提出結婚時無法自控不停輕顫的雙手，知曉他隱秘的心思，從而遠離心思不純的他。
但她并沒有發現，還答應他了。
真是可喜可賀。
當然，奶奶生病確實是一個意外，但即便沒有這個意外，姜佑近期也有想辦法出擊的打算。
不過按照原計劃可能事情進展得不會如此順利吧。
所以，天時地利人和，顧祈昭注定是要和他結婚的。
她只能和他結婚。
或許顧祈昭會以為他今晚的提議是沖動使然，但姜佑自己心里非常清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夢寐以求，從年少時期到如今，一直以來從未停止過的幻想。
他詭計多端，企圖將幻想變為現實。
即便他在顧祈昭面前常年收斂得像一條被馴服的犬，但事實上始終野心未除，瘋狂又貪婪。
姜佑盯著顧祈昭居所的門板看了半天后才離開。
回到車里后，姜佑給從很早以前就總嘲笑他“獨自熱戀”的季南風發去消息。
【姜佑：我要和昭昭結婚了。】
【季南風：？？？】
【季南風：你喝多了？腦子沒事吧？】
【姜佑：愛信不信，明天扯證。】
發完，姜佑爽快了，不再理會瘋狂震動的手機，準備回趟姜宅問賀總裁要一下戶口本。
*
大腦無比混亂的顧祈昭在與姜佑分別，回到家中過了好一陣后，還依舊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簡直跟喝多了酒似的。
因為今天折騰了一天實在是疲憊，所以她一到家就倒進了客廳的懶人沙發里，閉上雙眼不想動彈。
然而她一閉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剛才的場景，浮現出姜佑那雙明亮的眼睛，耳畔也再一次響起那句話。
——“顧祈昭，你愿意與我締結婚姻嗎？”
他身披皎潔的月光，神情專注地注視著她，向她求婚。
顧祈昭一下子就從懶人沙發里彈起來了，后知后覺終于有了一絲實感。
短短幾秒內，她突然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像是燒了起來似的開始冒汗，躁熱得不行，與此同時心臟也跳得又重又快，心跳聲傳入耳內簡直堪比有煙花在身側反復炸裂，震耳欲聾。
顧祈昭覺得她可能得去洗個臉清醒清醒，一走進洗手間，就看到鏡中的自己整張臉都已經變得通紅。
她打開水龍頭，用手捧起冰涼的水往臉上潑，過了好一會兒后終于感覺到身上的溫度出現了下降的趨勢。
顧祈昭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目光呆滯地看著水槽，一時不想動彈，就任由水珠從臉部往下滑，沒入衣領，帶來絲絲涼意。
——她就要結婚了，而且就在明天。
此時此刻，她終于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場婚姻是為了能讓姜奶奶高興，而且正好也可以借此機會徹底終結顧鳴的那些小心思，讓顧鳴就不再有理由來煩她，一舉兩得。
總而言之，這本質上只是一場對各自都有好處的合作，無關惱人的情愛。
思索了好半天，顧祈昭覺得她應該放平心態，不要亂想。
——但是畢竟明天要結婚的是她本人，還這么突然，肯定沒辦法始終保持平靜。
這樣想著，顧祈昭便告訴自己，她現在的這些反應都是非常正常的。
顧祈昭用力深呼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拿起邊上的毛巾胡亂擦了一下臉上的水后再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然后自言自語道：“嗯……戶口本放哪兒了來著，還得找一下。”
不就是合作嘛，平常心平常心。
*
雖然顧祈昭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點，正常點，但她還是失眠了。
沒辦法，她一閉眼腦袋里全是姜佑的臉。
對此，顧祈昭給自己的解釋是——畢竟是第一次結婚，不太適應。
一夜未眠，顧祈昭臉色慘白的像鬼十分嚇人，但精神卻一直處于相當詭異的亢奮狀態。
姜佑一早就給他發來了「早安」的信息，看上去和平時也沒什么區別。
但顧祈昭在回他信息的時候卻做不到完全和以往一模一樣了。
她有點想問姜佑昨晚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有點想問如果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事實，那他今天打算什么時候過來……刪刪減減半天，顧祈昭最終還是只回了一個「早」字。
收到她的回信，姜佑很快就發來了新的消息。
【姜佑：昨晚回家拿戶口本了，我還有一個小時到你家。】
顧祈昭看到手機屏幕上的文字，呼吸一滯。
確定了，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是真的要結婚了。
*
既然還有一個小時，顧祈昭決定化個妝，遮掩一下自己因睡眠不足而憔悴的臉色。
其實要是一般通勤，顧祈昭自己仗著天生麗質，通常都是花十分鐘隨便涂抹點防曬遮瑕再涂個口紅就完事了。
但今天她卻拿出了剛學化妝那會兒的專心致志，小到每一根睫毛都仔細打理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可出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顧祈昭又不希望過會兒姜佑來了覺察到她今天在臉上花了許多心思，因此化的還是傳說中的素顏心機妝。
欲蓋彌彰似的。
不過除此之外也還有別的正經理由。
顧祈昭想，畢竟今天要拍的也算是證件照，濃妝艷抹不太好。
到選衣服的時候顧祈昭又糾結了起來。
畢竟是拍證件，不能穿的太過隨意，更何況這本結婚證還是要給姜奶奶看的，還是得鄭重點。
糾結了一會兒，顧祈昭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她給挑出來的一套休閑女式西裝和一件旗袍都拍了張照片發給蘇甘寧，問她覺得如果是去拍比較重要的照片，哪一套更合適。
顧祈昭很快就收到了蘇甘寧瘋狂支持旗袍的信息。
向來虛心的顧祈昭聽取了蘇甘寧的意見，換上這身看似素凈但暗紋精致，用料也極好的旗袍。
但換好衣服后的顧祈昭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又覺得不太合適。
她的外婆很喜歡旗袍，小的時候每年都會找人給她定制一件，所以在外婆去世之后，她也沿襲了這個習慣，每年都會去到外婆常去的那家店，請那里的老師傅定制一件。
也正因如此，她突然感覺要是穿上這件旗袍去民政局，天上的外婆恐怕也會得知她結婚的消息吧。
外婆要是知道了她結婚的原因甚至都不是和男方彼此相愛，應該會非常生氣吧。
氣她拿婚姻當兒戲。
可于她而言，這好像也沒什么。
反正她對戀愛婚姻都不感興趣，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的這個結婚對象確實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
所以只要不是姜佑主動，她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和他分開的。
只不過是多了本證而已。
顧祈昭垂眸想了一會兒后最終還是決定換掉旗袍，然而她才剛解開一粒盤扣就看到一旁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條未讀消息，應該是她剛才換衣服的時候發過來的。
她還以為是姜佑快到了，一打開屏幕卻是蘇甘寧問她是要去拍什么照片。
顧祈昭想了想，覺得反正很快蘇甘寧就會知道了，現在說也無妨，就如實回復。
【顧祈昭：去民政局領證。】
【蘇甘寧：？？？？？你被盜號啦？】
從這滿屏的問號里看得出來，蘇甘寧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極其強大的沖擊。
【顧祈昭：沒被盜號，是真要去。】
【蘇甘寧：啊？？不是、為啥啊？等等，顧鳴是不是威脅你逼你去和他找的人結婚了？】
蘇甘寧已經在腦補狗血大戲并考慮要不要報警了。
【顧祈昭：那倒沒有，是和姜佑去領證。】
下一秒，蘇甘寧的電話就來了。
顧祈昭一接起來就聽到蘇甘寧正扯著嗓子問：“什么玩意兒？你剛說的那是認真的嗎？你倆什么時候在一起了沒告訴我嗎？？”
顧祈昭能夠感受到電話那頭的蘇甘寧非常不解且震驚的情緒，便輕聲細語地一個一個回答她的問題：“是認真的，我倆確實沒在一起。”
蘇甘寧嗓門更大了：“什么情況？沒在一起你們結什么婚啊！”
顧祈昭把事情的原因經過跟她簡單講述了一遍。
這下蘇甘寧終于安靜下來了，她直接沉默了。
顧祈昭知道她擔心自己，正想再開口說話，卻被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
“什么聲音？”蘇甘寧問。
顧祈昭拿著手機走到門前，通過貓眼看向外面，見到門外那張熟悉的臉，回答道：“是姜佑來了。”
蘇甘寧的反應十分粗暴：“媽的，姜狗。”
顧祈昭一邊開門一邊聽到電話里的蘇甘寧爆粗口的聲音。
她其實并沒有聽過蘇甘寧用如此“親切”的外號稱呼姜佑，所以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便下意識地用困惑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姜狗……？”
這該不會是在喊姜佑吧？
蘇甘寧震聲道：“對啊姜佑不狗嗎！太狗了啊！”
畢竟“姜狗”本尊就在眼前，顧祈昭默默地捂了一下手機，試圖掩蓋住閨蜜的大喊大叫。
既然姜佑已經到了，今天還得去辦正事的顧祈昭便對電話那頭仍處在瘋狂輸出狀態中的蘇甘寧說了一句“先掛了一會兒再給你打過去”之后，就不顧對方的挽留掛斷了電話。
剛掛斷電話，顧祈昭就聽見姜佑輕輕笑了一聲，她按滅手機屏幕有些不解地朝他看過去，接著便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剛才因為正在和蘇甘寧講話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姜佑今天的打扮竟是格外的光彩照人。
他穿著一身一看就相當名貴的黑色西服，肩寬腰窄腿超長，身材比例十分優越。
當然，姜佑今日的光鮮亮麗不僅僅體現在穿著上，他還用發膠打理了頭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如長劍一般鋒利的眉毛。
由此可見，他一定非常精心的打扮過自己了。
顧祈昭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然后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平衡。
也是，大家都是第一次結婚，稍微隆重點多正常啊，太正常了。
“你來啦。”顧祈昭笑了一下，盡量維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靜，對姜佑說，“剛才在和寧寧打電話，我東西還沒整理好，你先進來坐會兒。”
姜佑：“好，你慢慢來。”
他的樣子看上去很平靜，似乎沒聽到剛才的那聲“姜狗”？
這樣想著，顧祈昭彎腰打開鞋柜給姜佑拿了一雙拖鞋——姜佑專用款。
只要是顧祈昭加班太晚，姜佑都會去工作室接她回家，這種時候顧祈昭都會請他進來吃點夜宵，但由于顧祈昭在廚藝方面并沒有太多天賦，所以通常都是姜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借用廚房煮點簡單的料理，吃完后休息一會兒再回自己住的地方。
當然，要是姜佑特別想吃，顧祈昭也會動手下廚，雖然味道可能并不咋地。
因此，顧祈昭家的鞋柜里一直給他備著一雙專用拖鞋。
姜佑動作飛快地換好鞋后一把拉住了顧祈昭的手腕。
顧祈昭本是想回房去把衣服換掉，結果卻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腕，無法動彈。
隨著姜佑的動作，顧祈昭立即感覺到姜佑這人身上那股過于溫暖的熱度通過二人這時的肌膚相觸，瞬間流動到她身上來了。
“怎么了？”顧祈昭一邊問，一邊有些不自在地轉動手腕，想要掙脫。
感覺到了她的動作，姜佑立刻就松了手，讓顧祈昭重獲自由，過程輕易到讓顧祈昭都覺得有些意外。
然而，雖然放開了她的手，但姜佑明顯沒有放人走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湊近顧祈昭，微微彎腰進一步逼近她，然后沉聲回答了她的問題：“沒什么，只是想說這條裙子很適合你，昭昭今天真好看。”
姜佑說這話時的聲音并不大，低沉的聲音落入耳內引起一陣酥麻，他語調平緩，像是在說什么理所當然的事情似的，單從態度上看就很是令人信服。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顧祈昭也不例外，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經決定了要換掉這身——
“嗯？扣子怎么沒扣好？我來幫你吧。”
姜佑注意到了顧祈昭沒扣好的領子，說著，他低下頭抬起那雙所有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的手，白皙修長的手指觸碰到了顧祈昭脖頸處的盤扣。
他動作果決，嘴上明明是商量的口吻，但實際上做出來的事卻總不等回應，猴急到不行。
“不用……”顧祈昭本想拒絕，但卻因為姜佑的行為沒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姜佑神情專注，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脖頸，看上去無比認真地在和手上的盤扣做斗爭。
聽到顧祈昭的拒絕之意，他還相當誠懇地說：“你不用和我客氣……這個孔好小啊。”
姜佑扣了好半天才終于成功，這是顧祈昭第一次知道原來扣扣子居然是件難事，等待的過程中她不好亂動，只覺得度秒如年，脖子也因此僵硬得不行。
結束后顧祈昭沒忍住吐槽了一句：“你自己的襯衫扣子也要扣這么久嗎？”
姜佑聽后，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不都是扣子嗎？
顧祈昭原本是想這么問的，但當她對上姜佑略有些深沉的表情和那雙眸子里耐人尋味的情緒時，卻又不太想問了。
姜佑瞳色較深，不笑的時候眼神又比較鋒利，便叫人不禁覺得頭皮發麻，如芒在背。
顧祈昭潛意識里其實覺察到了她與姜佑之間的關系似乎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她下意識地不想繼續往下細究。
多年的自我封閉使她畏懼關系的變化，生怕這一切都會去往糟糕又無法挽回的方向。
她讓姜佑去客廳的沙發上坐會兒，自己回了房間，打算繼續之前的事。
回房后，顧祈昭再度看向全身鏡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脖頸處凹凸不平的盤扣。
正如姜佑剛才所說的那樣，她也確實覺得今天這身打扮很不錯，但……
她拿起剛才隨意擱在床上的另一套衣服，低頭思考了一陣，這時正巧發現上面有幾道不太雅觀的褶皺，最終還是放下了。
要不就不換了吧，反正都皺了。
收拾好各種證件，顧祈昭提著包回到客廳，見姜佑正姿態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手中隨意翻看著一本顧祈昭之前放在茶幾上的雜志，聽見她出來的聲響，便立刻抬起頭看過來，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專注且灼熱。
“昭昭，過來一下。”姜佑說著，把雜志合上重新放回茶幾。
“嗯？”顧祈昭不解地眨了眨眼，依言走過去，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
倏地，手腕被坐著的人一把抓住，他大手微微施力一拽，毫無防備的顧祈昭立刻失去平衡向這人的身上倒去。
顧祈昭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姜佑伸出長臂環在她的腰上將她穩穩地攬住，隨后，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腔調問：“你剛開門的時候跟著蘇甘寧亂學叫我什么了？”
原來聽到了啊。
瞧這興師問罪般的語氣，看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原本顧祈昭其實是對不小心叫出了那個稱呼心懷一絲愧疚的，可姜佑這么突然地動手動腳嚇唬她，那點愧疚感立馬就消失不見了。
于是，顧祈昭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笑容，像只小狐貍似的，一字一頓相當刻意地說：“哦——你是指‘姜·狗’嗎？”
顧祈昭本以為她這么說了應該會見到姜佑生悶氣的表情，還有點想看，結果事情的發展卻和她所猜想的天差地別。
姜佑一點都不生氣，不僅不生氣，甚至抬起手摁在她的后腦勺上，將她朝自己的方向壓了壓，使用物理手段迫使她進一步貼近自己。
顧祈昭腦后是姜佑強有力的大手，退無可退，慌亂間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可即便如此，屬于姜佑的味道還是極為強勢地入侵了她的整個世界。
她不自覺地瞪大了雙眼，見姜佑揚了揚唇角，偏過頭，對著她的耳朵張開嘴——
緊接著，顧祈昭就聽到姜佑用他那條件相當優越的，充滿磁性的男低音非常順從地“汪”了一聲。
第18章
叫一聲“姜狗”就能收獲一只真的會“汪汪”叫的姜佑是一種什么體驗？
對于這個問題, 正在體驗的顧祈昭表示——扛過了最初的羞恥感，后面真的還挺帶勁的。
她心中燃起了怪異的亢奮感，體內的血液像是沸騰了一般, 尤其是她那只直接感受到姜佑氣息的耳朵，耳廓的溫度正飛速地節節攀升，與此同時，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也隨之蔓延開來。
于是一直盯著顧祈昭反應看的姜佑很快就看到顧祈昭的耳朵因為他的聲音變得通紅。
顧祈昭的耳垂上綴著一粒不大的珍珠耳釘，珍珠潔白的光澤與那抹紅色形成極強烈的對比，但更好的風景卻并不在這處。
姜佑的視線追隨著那抹逐漸擴大的紅色，看著它在顧祈昭白皙的皮膚上肆意撒野, 最終沒入素色的旗袍衣領。
姜佑感覺被這強烈的視覺沖擊刺激到頭腦有點發暈，喉結便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而就在姜佑感到頭腦發昏的時候, 顧祈昭已經從短暫的懵圈中恢復過來了。
她甚至有點想讓姜佑再叫一聲，但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緊接著她就發現姜佑像是被施了什么定身術似的, 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
他就那樣挨在她的耳側, 柔軟的發絲蹭著她頸邊的皮膚。
太近了，顧祈昭有些不自在。
姜佑的鼻息太熱了, 落在皮膚上的時候特別癢。
還有他的頭發也是，蹭在頸邊，讓顧祈昭不由得全身發麻發軟，差一點就要挺不直腰板維持不住直跪在沙發上的姿勢, 坐到姜佑腿上去。
但顧祈昭忍住了，她抬起手，試圖把姜佑摁在她后腦勺上的手撥開, 本來還做好了一次不成再來一次的準備, 結果卻是非常輕巧地一撥就成功了，輕易到她都覺得有點意外。
于是她再接再厲, 掙脫腰上的手臂，再一手推向姜佑的肩膀，將人推進柔軟的沙發里。
又是極輕易地就成功了。
高攻低防的姜佑被顧祈昭這個動作搞得也是有些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推倒進沙發里了。
顧祈昭從沙發上站起來，以一個居高臨下的視角看著西裝變得有些凌亂，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愕然的姜佑，覺得這個畫面有趣極了，輕笑一聲伸出手去，往姜佑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夸獎道：“真乖。”
算是在回應他剛才的“汪”。
拍完，顧祈昭還忍不住在心中嫌棄了一番抹了發膠的腦袋摸起來手感果然不怎么樣，要不是看在姜佑做了發型，他現在的頭發肯定已經被她揉亂了。
——這種事她從小就經常干。
顧祈昭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姜佑的頭發很柔軟，揉起來的手感甚至比當年外婆家的金毛狗狗還要好。
她很喜歡摸他的腦袋，姜佑也很喜歡被她摸頭。
不過比起手中的觸感，長大后的顧祈昭更關注的果然還是——就在那句“真乖”剛一落下，姜佑的耳根瞬間就紅了。
但即便如此姜佑還在強裝鎮定。
只見他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后一本正經地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顧祈昭也不拆穿他，點頭應好。
姜佑率先朝大門口走去，彎腰換鞋。
顧祈昭看著他的背影，微愣。
一時間，她有些心亂如麻，滿腦子都是姜佑剛才耳根紅透的畫面。
——他是在害羞嗎？
救命，他這樣搞得她剛平復一點的心臟又開始狂跳了。
顧祈昭垂眸，抬起手揉了揉自己通紅的臉頰。
姜佑：“怎么了？”
他問時沒回頭。
顧祈昭無比慶幸他沒有回頭，趕忙回復：“剛忘了個東西，來了來了。”
*
上車后，有司機開車，兩人一起坐在后排。
顧祈昭問起那個昨晚夜深人靜腦子清醒之后才想起來的，非常重要的問題。
“你回家拿戶口本……跟你爸媽說了這件事嗎？”
她沒有必須要需要告知的至親，但姜佑卻不一樣。
說實話，昨晚想起來這個重要問題之后她差點用頭砸床，并覺得第二天早上可能會聽到姜佑跟她說因為姜父姜母拒絕所以約定終止的消息。
結果現在姜佑居然像沒事人一樣來接她了。
姜佑看了顧祈昭一眼，看到她一臉糾結的樣子后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跟他們講過了。”
……沒啦？
這也太平淡了！不管怎么說這可是要去領結婚證誒！
顧祈昭瞪大了眼，用不可思議地表情看著他繼續問：“你是怎么跟他們講的？他們有說什么嗎？”
姜佑張口就來：“我跟他們說我們兩個其實已經秘密交往很多年了，情到濃時正好結婚。”
顧祈昭：……
姜佑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說：“他們沒什么反應，就說既然我們已經成年了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想好了就行。”
顧祈昭呆滯了幾秒后誠懇發問：“你這里面有真話嗎？”
姜佑彎了彎唇角，發出很低很蘇的笑聲，老實回答：“后面的是真的，所以不用擔心，他們還總覺得我配不上你呢。”
聞言，顧祈昭垂下眼眸，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姜佑見此，放在膝上的手動了動。
他想觸摸她，卻又擔心玩鬧般不太老實的行徑一天之內做得太多會將自己那些心思暴露的太徹底，最后還是抑制住了那股沖動。
先把證領了吧，等領完證，他就能更放肆一些了。
關于姜父姜母的反應，姜佑說的其實也不算假話。
姜父姜母自從發現自家兒子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后，這么多年早就麻了。
姜佑很小的時候就會時常嚷嚷著要和顧祈昭結婚，那會兒他們還會覺得挺好玩的，順勢逗上兩句。
長大點后姜佑成熟一些了，雖然作為親生父母，姜父姜母對兒子的那點心思非常清楚，但也看得出來實際情況根本沒有太多進展，所以當姜佑成年之后再次提起“到了法定年齡就和昭昭結婚”的時候，姜父姜母的反應已經變成了——
“你有本事讓昭昭同意的話就行啊，戶口本就放在書房第二個柜子下面的第三個抽屜里，你隨意。”
當然，結果是后來姜佑雖然到了法定年齡，但依然母胎單身，這個婚也自然是沒有結成。
因此，姜父姜母已經完全麻木了。
所以當昨夜姜佑回家，再度發出了“要和昭昭結婚”的宣言后，姜母一邊看文件一邊非常不走心地回：“你都成年了自己的選擇自己負責，想好了就行，戶口本位置也沒變過，當然前提是你有本事的話。”
一旁的姜父那時也正在忙工作，非常隨意跟了一句：“你媽說的對。”
姜佑當時就笑了，他昂首挺胸十分高貴冷艷地說了一句：“那我就當你們答應了。”
姜父姜母：“嗯嗯嗯好好好。”
……
當然這種事情顧祈昭是完全不知道的，此時的顧祈昭正在思考著，她是不是得給姜父姜母買點禮物送過去。
畢竟接下來她和姜佑就是同一本證上的人了……就是有點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姿態面對姜父姜母比較好，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尷尬。
顧祈昭對姜佑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姜佑卻說最近賀總裁有一個比較大的生意要談，要出國一段時間。同時，姜父因為受邀參加口腔醫學國際合作研討會需要去省外出差一段時間。
所以近期姜父姜母都不在家。
雖然姜佑說他已經跟父母提過領證的事情也得到了同意，但不知道為什么顧祈昭總覺得有一種趁著父母不在家搞事情的感覺……
“那就等他們回來之后我再去拜訪吧？”顧祈昭有些不安地征詢姜佑的意見。
姜佑點點頭：“好啊。”
很快民政局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顧祈昭原本已經平靜下來心跳忽然又不安分地開始狂跳起來。
她感覺有點緊張。
顧祈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邊上的姜佑，隨后便看到了他異常嚴肅的神情，立刻感受到了一絲安慰。
不是她一個人在慌就行。
這么想著，顧祈昭突然聽見姜佑呼喚她的名字。
“昭昭。”
顧祈昭應了一聲，見姜佑向她伸出一只骨節分明，手掌寬厚，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的大手，道：“我們進去吧。”
顧祈昭余光瞥見幾對貼的很緊一看就是正處熱戀期前來領證的小情侶，瞬間懂了。
畢竟他倆都能算是半個公眾人物，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因為人都在民政局了卻不夠親昵被質疑塑料婚姻啊之類的……所以裝一裝樣子確實還是很有必要的。
明白一切的顧祈昭應了一聲好，然后露出一個非常甜蜜的微笑，將手放進姜佑的手心里。
就在她將手放進姜佑手心的那一刻，她分明感受到眼前的人變得有一絲僵硬。
但很快姜佑就恢復了正常，手指收攏，與她十指相扣。
這大抵是一個富有魔力的動作，就在感知到她正與姜佑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間，不知怎么地，顧祈昭仿佛聽到耳畔傳來混沌的轟鳴聲，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燥熱感。
*
在工作人員的耐心指導下，第一次扯證的二人很快辦完了相關手續。
當印著“結婚證”三個大字的紅本到手時顧祈昭依然有種不真實感。
打開紅本，里面貼著她和姜佑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營業，反觀姜佑倒是一如既往的光彩奪目，眉宇間神采奕奕。
她還記得剛才拍結婚照時攝影師說她和姜佑非常般配，說他們郎才女貌，祝福他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顧祈昭覺得尷尬，無比僵硬地道謝。
相比之下，姜佑面對這些顯得不慌不忙張弛有度，真是令人驚嘆的心理素質。
……不過想來民政局的攝影師對每一對來拍照的新人應該都是這么說的吧。
顧祈昭默默地合上結婚證，長舒了一口氣。
她就這么……結婚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顧祈昭愣愣地想，實話講，她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步入婚姻，真是世事難料。
不過還好對象是姜佑，所以能帶給她一種非常強烈的安心感。
……還好是和他。
這樣想著，顧祈昭的視線忍不住看向距離辦理結婚的窗口非常近的離婚窗口。
兩個窗口雖然距離很近，但兩邊的氛圍屬實是天差地別。
她所站立的這邊有多甜蜜歡喜，那邊就有多冰冷沉默。
來到離婚窗口的夫妻大部分都已經沒什么閑話可聊了，他們大多相看兩相厭，有甚者反目成仇。
可即便如此，當年他們可能也是結婚登記窗口前卿卿我我恩愛有加的一對。
所以說，愛情可真是個極其矛盾的東西。
看似深厚，卻又格外脆弱。
“昭昭。”姜佑叫她。
他看到了顧祈昭正一臉漠然地看著不遠處的離婚窗口，心中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但卻沒說什么，只是再度伸出手。
顧祈昭聞聲收回目光，看到姜佑的手掌，微微笑了一下，將手搭了上去。
姜佑握緊，然后說：“我們回家吧。”
顧祈昭：“好。”
握住那只強有力的手，顧祈昭不禁心想，還好他們只是表面婚姻，不會面臨真正意義上的決裂。
可為什么她的心情竟稍微有點……沉重？
*
第二天，有人在網上的一則爆料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
【我今天和我老公去登記結婚，結果你們瞧瞧我都看到了什么！！家人們我嗑到真的啦！青梅竹馬終成眷屬嗚嗚嗚我看到他倆的時候簡直比我自己扯證都激動！順便一提這兩人的長相真的絕了，世界上怎么會有長得這么好看的人[流淚][圖片]】
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里面的人是誰。
【很好，實錘了，這就開始期待美美結婚照還有盛大婚禮！咱就是說小姜總的婚禮必須要有牌面！】
【嗚嗚嗚我美麗的昭昭女鵝要嫁人了媽媽好不舍得……】
【我說什么！我說什么！我就說他倆真的不能再真了！果然啊！！看看這小兩口貼得多近小手拉得多緊啊！這是一刻都不想松開吧！[嗑到暈厥.jpg]】
*
與此同時，人在國外正準備休息前再刷一會兒手機的賀總裁順手點進微博，打算看一眼關注了很久的姜佑x顧祈昭CP超話，然后一點開就看到了她兒子疑似結婚的消息。
她嗑了十幾年都快不抱什么希望的CP喜結連理了？
賀總裁：？？？
她明明還沒睡啊？
第19章
賀總裁感覺自己暈頭轉向的。
她馳騁商界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 但這種事情倒是真的從未見過。
前所未有，難以置信。
她徹底清醒了，覺也不打算睡了, 立刻打電話給姜佑。
一接通，還沒等對面的問候說完，賀總裁立刻就開口質問：“你結婚了？真的假的？”
姜佑語調上揚：“真的。”
知子莫若母，雖然是通過電話交流，但賀總裁輕而易舉地就從姜佑的語氣中聽出了可以稱得上是“得意”和“驕傲”的情緒。
得到肯定的回答，賀總裁更茫然了。
“哈？你怎么說服昭昭的？……騙、騙婚？”
賀總裁明顯對姜佑非常不信任，一邊說著一邊又回想了一下她最近一次看到顧祈昭和姜佑在一起交流互動時二人的態度, 愈發覺得估計是姜佑耍了什么心眼。
這么多年愛而不得的悲痛終于令他開始不擇手段了是嗎？
兒子好像真的變成人渣了怎么辦？
她N年前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賀總裁太頭疼了。
……但冷靜地想想她也知道，以顧祈昭的性格, 能夠讓她同意一定是出于自我的意愿，并非姜佑強加或是威逼脅迫, 所以在這件事情里她一定沒有不情愿。
更何況以姜佑那副簡直刻進了骨子里的忠犬模樣, 怎么想都不可能去強迫顧祈昭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顧祈昭從小就成熟穩重是個靠譜的孩子，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讓賀總裁感到不解。
姜佑到底是給顧祈昭灌了什么迷魂藥才能讓人答應結婚？
太離譜了。
賀總裁想不通, 姜佑卻沒給她細細解說，而是非常簡潔直白地說：“她同意了我的求婚，我也問過你們，并且得到了同意。”
得到了同意？
什么時候的事情？
賀總裁努力回想了好半天終于回憶起來了。
姜佑似乎真的向他們發表了要和昭昭結婚的宣言, 結果她卻只當這次的情況也同以往一樣，認為這不過就是姜佑日常思春導致發癲的行為罷了，便不以為然地做出了類似“你行你就上”的回應。
這誰能想的到這小子這次是真行啊！
…………對不起啊昭昭是阿姨對不起你。
賀總裁哽住, 思忖半晌后語重心長地道：“那你一定得對昭昭好啊, 我最近實在走不開，等我回來你倆一起過來一趟吧。”
“當然。”姜佑理所當然地說, “等你們回來還得一起商議婚禮的事。”
賀總裁不知道說什么了，干巴巴地道：“也是。”
放昨天她做夢都不敢相信自己這嗑了十多年的CP今天居然會以這么離譜的速度直接發展到舉辦婚禮。
難道是因為她年紀大了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腦回路了嗎？
沉默幾秒，她又忍不住問：“你倆到底……談沒談？”
感覺到母親的復雜情緒，姜佑收斂了笑意，再開口時的語調微沉，細品能從中品味到幾分由于過度執著認真甚至變得有些偏執的情緒。
他說：“媽，你也知道，我連命都是昭昭救回來的，而且這么多年以來，我對她的感情從未變過，所以只要有一點機會都會抓住，絕不放手。”
“我現在看到機會了。”
姜佑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話里很顯然帶著極其堅定且不容置疑的態度，自知管不了的賀總裁痛心疾首地掛了電話，給姜父打了過去，試圖一起商討一個接下來的應對方案。
“昭昭是個懂事的孩子，而且他們也都不小了，自己懂分寸，既然已經想好了那就隨他們去吧，我們也管不了這么多。”聽賀總裁的講完倆孩子登記結婚的事情后，姜父溫聲細語地寬慰道，“你不是一直想讓昭昭做你兒媳婦嗎，這不是已經實現了，是好事。”
賀總裁：“行，行吧。”
*
顧祈昭收到了來自姜父姜母的消息。
賀總裁說：昭昭啊，以后要姜佑欺負你記得跟我還有他爹講啊，我們都會幫你教訓他的，別太慣著他了。
姜父說：你們倆以后好好過，別太慣著姜佑了。
賀總裁還說：以后我們就真的是你的爸爸媽媽了，我們都很高興。
除了這些話，還附帶了兩個數額巨大的紅包。
雖然知道和姜佑的婚姻并沒有實質上的意義，但顧祈昭在看到消息后還是忍不住鼻子泛酸。
明明是如此突然的……看起來如此不靠譜的婚姻，但姜父姜母的態度卻出乎她的意料。
于是她十分鄭重地回：我會對他好的。
即便那與愛情無關。
但由于兩個紅包的數額實在巨大，顧祈昭有些不知所措，就去詢問姜佑的意見。
【姜佑：他們覺得終于有人能把我收了開心著呢，收下吧，不收他們反倒不放心。】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燙手山芋似的。
【顧祈昭：好。】
*
為了不過多影響二人的日常生活，顧祈昭與姜佑商議后很快決定在網上的聲音還沒擴散之前先壓下來。
畢竟他倆也不是什么大明星，所以也沒費多少功夫，因此除了他們身邊最親近的親人和朋友，也沒太多人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了。
對于顧祈昭和姜佑扯證這件事，季南風還覺得自己活在夢里沒睡醒，蘇甘寧已經逐漸接受現實。
而顧祈昭本人則是——突然又沒什么感覺了。
好像只有到民政局領證的那天帶給了她一絲實感，在之后她照常吃飯睡覺上班，多了本紅本這件事似乎沒給她的日常生活帶來絲毫改變。
顧祈昭原本是這么以為的。
直到姜佑突然給她發來消息說要帶她去挑選鉆戒，顧祈昭這才反應過來作為一個成熟穩重的已婚人士，演戲得演全套。
【顧祈昭：什么時候去？】
【姜佑：今晚，等你下班我來接你。】
【顧祈昭：這么急啊[呆住.jpg]】
【姜佑：過幾天去看奶奶的時候得戴上。】
【顧祈昭：哦！對哦！】
顧祈昭反應過來了！
雖然她記得過幾天要去探望身體已經恢復了不少的姜奶奶這件事，但完全沒意識到她的身份在法律意義上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回事。
所以在姜佑說要買戒指之前，她完全將之后的探望當作成了一次與以往一樣的普通見面。
反應過來后的顧祈昭有點慌了。
【顧祈昭：那今晚才去看會不會有點來不及，去之前能到手嗎？】
畢竟以姜佑的性格和財力，怎么說也得是私人定制。
【姜佑：不用擔心，都是成品，我之前就請人設計好的，你挑你喜歡的就行。】
太靠譜了！
顧祈昭感慨，并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不上心，想了想，又回。
【顧祈昭：那我今天早點結束！】
【姜佑：好[貓貓比心.jpg]】
看到姜佑發的表情包，顧祈昭忍不住笑出聲。
她還記得姜佑在工作的時候通常都是一副什么模樣。
他西裝革履表情冷峻，與生俱來的自信氣場時常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可就是這樣的姜佑……
發出來的表情包里貓貓狗狗含量極高，還都是超可愛的那種，網上聊天時偶爾會帶給人一種正在和超可愛的萌妹熱聊的錯覺。
*
事實也正如顧祈昭所想的一樣。
今天的姜佑在公司里依然是一個嚴肅強勢且追求完美的龜毛老板。
新一期活動準備出的外觀建模早上還剛被他狠批了一通 ，此刻整個建模組都正處在寒冷的暴風雪之中。
見此，原畫組送來暖心的慰問，并衷心地送上“不會禿頭”的祝福。
雖然網上時常戲稱原畫組和建模組天天打架，但實際上他們相處的還是挺好的，最大的樂趣就是在一起悄悄吐槽老板。
這會兒建模師阿涂正滿臉驚恐：“怎么辦有誰幫我去看看姜哥現在心情如何嗎？一會兒我得去匯報新進度了我不敢去啊啊——”
原畫師小美安慰他：“別慌啊，你沒發現姜總這段時間其實心情都挺好的嗎？今早發火的時候都比以前溫柔多了。”
阿涂回憶了一下，然后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是真的！姜哥到底啥情況啊發財了嗎？之前好像也被撞見過笑得特開心來著。”
一旁的阿卷插話：“估計是股票漲了吧。”
小美無語：“姜總還用發財嗎？對姜總而言物質如流水，區區股票漲能讓姜總大變樣嗎？那必然是不能的啊。”
這時候文案組的小肝正好路過，一聽這話題立刻就一臉興奮地加入話題：“我覺得姜哥應該是談戀愛了！剛小瓜跟我說姜哥一個人在辦公室笑得可甜了！”
文案組吃瓜第一人小瓜立刻探頭：“對對對我剛看到了，說實在的這種甜美笑容是真的前所未有，所以說姜總現在心情應該很好，你趁熱打鐵趕緊去，應該能逃過一劫。”
阿涂：“真的啊？我去啦？別騙我啊！”
滿心忐忑的阿涂來到姜佑的辦公室門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下一秒就聽到里面傳來男人語調上揚心情似乎很好的聲音。
“進來。”
阿涂放心多了，但一進去他又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了。
他用自己戴上眼鏡后雙眼5.0的視力發誓，他一不小心看到了姜佑還沒關閉的手機屏幕，還看到上面顯示著一個聊天界面，而且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
他這個看上去高傲冷酷的上司給人發了好幾個特別可愛的貓貓狗狗賣萌表情包！
根本不是什么股票！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姜哥！
只一眼，阿涂就不敢再看了，戰戰兢兢地匯報完工作立刻跑路，然而他一回到辦公室就被好幾雙滿懷期待的雙眼逮住了。
小瓜興奮地問：“你剛進去情況怎么樣？姜總笑容依舊嗎？”
阿涂心想笑沒笑是真沒注意到，他能努力做完報告已經很強大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姜哥可能真的戀愛了！”
而且他超愛她，還猛男撒嬌！
“難道是之前合作過的那個美女？姜總的小青梅？”小瓜猜測道。
“不能吧……雖然他們關系好像確實很好，但畢竟人家青梅竹馬，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啊，而且姜哥這情況也是最近才開始的吧？”
“講真我還以為姜總這輩子不會談戀愛了，畢竟他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比起戀愛更適合獨美……你們懂吧。”
“啊啊啊我懂我懂，就是‘老子天下第一誰也別想挨’的那種是吧！”
“對對對，就之前咱文案組不是有個被姜總的漂亮臉蛋迷惑然后天天夢想著做老板娘的姑娘嗎，結果姜總那態度……嘶，簡直慘不忍睹。”
在一片討論聲中，懷揣著巨大秘密的阿涂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忍住，十分詳細地給大家講解了一番他剛才的所見所聞。
瞬間，整個公司的打工人都因為老板的瓜沸騰了。
此時的顧祈昭并不知道，自己在姜佑手下的員工們眼里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級別的人物。
能讓高調強勢的姜佑秒變小甜甜——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
*
傍晚，天色驟變下起瓢潑大雨。
“昭昭姐，今天的雨下的太大了，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顧祈昭看著眼前這個臉上飄著紅云，狗狗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小帥哥，再度感覺到了頭疼。
明明已經拒絕過了，這小陳怎么就這么執著呢？
因為住的地方離工作室很近，也不太喜歡開車，所以顧祈昭一直沒有開車上班的習慣。
于是一到大雨天，觀察她許久的小陳立刻就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作為一個拒絕經驗豐富的人，顧祈昭以前其實沒怎么遇見過這么執著的追求者……啊，好像也不是沒有，主要是因為那些人似乎都被姜佑用什么方法趕走了。
啊、對，姜佑！
顧祈昭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好辦法。
正巧，顧祈昭瞧見有一輛非常眼熟的車開過來，在她面前停下。
于是顧祈昭非常熟練地揚起了一個無比甜蜜的笑容，指了指眼前姜佑的車，對旁邊的小陳說：“謝謝你啊小陳，我丈夫來接我了，你自己回去小心點。”
小陳紅撲撲的臉蛋瞬間褪色。
“丈，丈夫？”
他結結巴巴地重復著這個稱謂。
還未等小陳反應過來，這輛瑪莎拉蒂的車門忽然從里面被打開，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長相極其俊美的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這回輪到顧祈昭傻眼了。
姜佑怎么下來了？！
仿佛沒看到她驚訝的目光一樣，姜佑從容不迫地撐開傘，用極冷淡的眼神睨了一眼顧祈昭身旁臉色慘白的小陳，隨后大步來到顧祈昭身旁，垂下眸，目光柔和，語氣溫柔地說了一句。
“老婆，我來接你了。”
第20章
姜佑很遠就看到有一個很眼熟的男人站在顧祈昭旁邊, 正跟她說著什么。
還用那種春心蕩漾的眼神盯著她看。
這種眼神他真是太懂了。
姜佑的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他還記得這個人，前不久他來接顧祈昭時也碰見了這家伙非要送顧祈昭回家，心思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他從小就排斥顧祈昭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試圖靠近她的人, 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這也是初中那會兒他成天瞪蘇甘寧的原因。
像是狗圈地盤似的，誰靠近了都要吠兩聲。
就算賀總裁多年前就看出了他對顧祈昭抱有過強的占有欲，叫他不要影響顧祈昭正常交友也沒有任何用處。
長大些后他不會表現得像幼時那么明顯，但如果是碰上顧祈昭的追求者，他必定會火速把人解決掉，不給那些人絲毫靠近顧祈昭的機會。
不過每一次他都不會刻意遮掩自己的行為, 甚至會有意識地透露給顧祈昭，然后懷揣著某些復雜到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期待著對方的反應。
而顧祈昭并沒有什么反應。
但這也就意味著——她默許了。
她永遠對他無比縱容。
但工作之后他們的相處模式就無法一直像學生時代那樣了，沒法成天膩在一起, 所以很多時候姜佑總是只能壓抑著內心的不安。
就比如現在。
于是, 當司機試探著問姜佑“要不要把車開過去”的時候，姜佑手上早就已經拿好傘了。
他冷著臉, 語氣冷硬地回了一句：“過去，停到他們面前去。”
他要去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了。
司機忙應：“好的，好的。”
轎車在顧祈昭面前停下，姜佑透過被雨打濕變得模糊的玻璃窗, 敏銳地捕捉到了顧祈昭臉上的為難之意，心情這才稍微放松了一點。
他正準備下車，卻見顧祈昭的目光往這邊看過來, 然后突然伸出手指了一下他所在的這個方向。
神使鬼差地, 姜佑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在朦朧雨霧的遮掩下將窗戶稍微打開了一條縫, 想聽清他們在講什么。
緊接著，姜佑便聽見顧祈昭用那種……他在夢里時常聽見的語氣稱他為“丈夫”。
他不禁睜大了雙眼。
一瞬間，一種極其甜蜜的幸福感席卷了他的身心，將他先前的不虞徹底沖散。
有雨滴從車窗打開的縫隙處爭先恐后地躍入車內，有幾滴落在姜佑的身上，有幾滴打濕了他烏黑的發梢，帶來一絲絲涼意，可此刻的姜佑卻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他只覺得耳根發燙，心臟也仿佛正被熊熊火焰灼燒。
于是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下車，開始配合顧祈昭的演出。
*
在看到姜佑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顧祈昭就渾身僵硬了，并在心中暗暗祈禱了一下姜佑剛才在車里沒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
然而姜佑的下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甚至還用那種溫柔到叫人渾身發軟的語氣無比甜蜜地喊她“老婆”。
Bking人設大崩特崩，顧祈昭覺得網上嗑他們倆CP的那些網友們看到了現在這個場景一定會瘋魔。
反正她現在已經快瘋了。
但姜佑并沒有感受到她內心的崩潰，反倒像是演上癮了一般又道：“沒被雨淋到吧老婆？”
極度貼心，極度親昵。
顧祈昭感覺自己呼吸時的溫度都在升高，回話時還忍不住磕巴了一下：“沒、沒有。”
姜佑好像完全沒覺察到她的僵硬，特別自然地伸出手，觸碰到顧祈昭的肩膀，將人一把摟進懷中。
由于傘面并不是很大，為了顧祈昭不被雨淋到，他摟得特別緊。
這個時候的小陳已經因為備受打擊完全呆住了。
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回神志，艱難地問顧祈昭：“昭昭姐你，你已經結婚了？”
明明正站在大雨淋不到的屋檐下，小陳此刻的神情卻像極了被雨淋濕的小狗，可憐極了。
姜佑見此更覺得不順眼，于是內心不爽的他笑容變得更加張揚了。
他無比高調地向眼前的男人宣布：“對，我們剛結婚沒幾天，想著低調一點就沒說。”說著，他又偏頭看向顧祈昭，柔聲問，“不給我介紹一下嗎？老婆。”
“老婆”乘三了。
他是不是每句話后面都非得跟一個“老婆”才行啊。
叫上癮了啊這是。
可即便他叫得如此頻繁，顧祈昭依然沒能習慣，耳朵的溫度直線飆升，都快燒起來了。
她強裝鎮定地給姜佑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小陳，能力很強，就快轉正了。”
姜佑微笑，笑容矜貴且優雅。
介紹完小陳，顧祈昭頓了頓，看了姜佑一眼，緩緩道：“嗯……這是我的先生姜佑。”
“我的先生”。
這個聽起來也還不錯。
姜佑頓時心花怒放。
“……姜總你好。”小陳神色灰暗地維持著作為打工人最后的禮貌。
姜佑語調上揚，性質高昂的樣子與小陳完全相反。
“你好。”姜佑無比親切地說，“過段時間我和昭昭舉辦婚禮請一定要來參加啊。”
小陳立刻感覺到心上又被插了一刀，只能艱難地回應：“好、好的……”
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
但姜佑并沒有就這么放過他，也沒有就這么輕易地放過顧祈昭，走前又來了一句。
“那我們上車吧，老婆。”
顧祈昭：“……行。”
好想把他的嘴縫上啊！
*
上車后，密封的環境隔絕了大部分的雨聲，但也正因如此，顧祈昭意識到自己的心跳聲竟不知何時開始變得無比急促又響亮。
她用有些冰涼的手捂了捂自己還在發燙的耳朵，試圖降降溫。
在這期間，她依稀聽到抽紙的聲音，還有人挪動位置的聲音。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香味忽然靠近。
顧祈昭偏頭看過去，視野中出現了姜佑的側臉。
他向她的方向傾身過來，身上凌冽的味道立即將她整個人籠罩住了。
顧祈昭有些呆滯。
太近了，她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但背后沒有退路，只好默默地挪了挪屁股，略微往下滑了一點。
接著，她看到姜佑笑了一下，隨后，帶著低笑的聲音穿過她捂在耳邊的雙手，落入她的耳內，聽上去有些朦朧，卻又帶著別樣的磁性。
“這里濕了，我幫你擦一下。”他道，拿著紙巾的手擦拭車門處。
顧祈昭看過去，見到緊閉著的車窗下方確實被雨水打濕了一大塊。
姜佑解釋道：“先前沒關好窗戶。”
顧祈昭終于明白為什么剛才姜佑明明坐在車里，卻還能將她對小陳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說這個人為什么暴雨天還不關窗？
顧祈昭放下雙手重新看向姜佑，剛想吐槽，一滴冰涼的水珠就順著他烏黑的發梢下墜，正巧落在了她的下瞼處。
這個時候的姜佑已經擦完車門上的水漬，一轉頭就看見顧祈昭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瞳孔深處倒映出他的模樣，下瞼處有一滴水正緩緩順著臉頰的弧度下滑，如同潸然淚下一般。
姜佑有一瞬間的慌神，他一手撐在車門上，另一只手抬起來捧住顧祈昭的側臉，動作急切但卻輕柔地用大拇指擦掉了那滴水珠。
他們此刻離得很近，姜佑的手溫暖又干燥。
但令顧祈昭呼吸停滯的卻不止有他的手，還有姜佑此時的目光。
他很認真地注視著她，目光滾燙，似乎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
察覺到這一點，顧祈昭雙頰更紅，忍不住垂眸閃躲。
“……嚇死我了。”恍惚間，她聽到姜佑突然這么說。
“啊？”
顧祈昭困惑抬眸。
姜佑玩鬧似的捏了捏她的臉，道：“我還以為你討厭我碰你，都討厭哭了。”
他的舉措和語調都像是在開一個玩笑，但雙眼卻死死地盯在顧祈昭的臉上，等待著她的反應，很矛盾。
顧祈昭敏銳地感知到了他內心的那一份不安，微愣，努力戰勝了內心想要逃避的欲望，迎上他的目光，很溫和地安撫道：“不會的，我永遠不會討厭你。”
說著，她將手伸向姜佑濕漉漉的頭發，動作輕巧地往后撩了一把，再收回來將手攤開給姜佑看殘留在掌中的水光， “只是有水滴下來了而已，你快擦一下別感冒了。”
姜佑聞言，應了一聲“好”后收回手，終于放過了顧祈昭的臉蛋，坐回原位老老實實地開始擦頭發。
屬于姜佑的味道逐漸遠離，顧祈昭的心跳終于平靜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奇異的悵然若失。
她下意識地覺得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忍耐了會兒，卻還是沒忍住往邊上看了一眼，就見姜佑正用紙巾擦拭著頭發，原本白皙的脖頸不知什么時候紅了一大片。
她立刻在意起了這一點，先前的悵然若失立馬消失不見，反倒是誕生出了一絲絲隱秘的甜意。
他簡直就像一只紙老虎一樣。
顧祈昭怔怔地想。
表面張牙舞爪，氣勢洶洶地向她沖來，但很快就會被打回原形。
……他真可愛啊。
這般想著，顧祈昭忍不住笑了一聲。
但很快她就覺得姜佑又變得不太可愛了。
大抵是為了報復她的笑，抵達目的地時已經將自己的“羽毛”重整至光鮮亮麗狀態后的姜佑再次恢復到了平時的模樣，興致高昂地對顧祈昭說：“我們到了，去挑你喜歡的寶石吧。”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往上揚了幾度。
顧祈昭看向他，心中萌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聽到姜佑再一次一字一頓地念出那個稱呼。
“走吧，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