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的意外事件引起賓客的喧嘩一片。
先前對雄蟲的好奇心,此刻達到了頂峰。
老洛克又氣又急,可偏偏為了臉面,他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這只屢教不改的雌蟲。
宴會被一種莫名的氣氛分割開來,賓客看艾勒特和路卿的眼神多了幾分怪異。
一只雌蟲和一只雄蟲,難不成……
“弟弟!是弟弟回來了嗎?”
盧卡西的聲音帶著驚喜,猝然在嘈雜中丟下一顆重炮炸彈,將宴會炸回最初的平靜。
賓客愣住了,一個他們沒有想到的可能出現在耳邊。
沒聽錯吧?
然而盧卡西快步走下來,急切地抱住了這只俊秀的雄蟲,口中飽含著的喜悅好像是真情實意:“蟲神啊,你竟然回來了。”
“我和雄父都很想你。”
“好久不見,哥哥。”俊秀雄蟲的回答讓賓客們此時冒出的想法得到了印證。
若說之前單純是看戲的態度,現在已經成了震驚。
哥哥,弟弟?
洛克家族還有一位小雄子嗎?
可是以前怎么從沒聽說過?
老洛克從眾蟲的怔然中反應過來,也緊接著拿起話筒從臺上走下。
“小……卿,你回來了。”
他站在路卿面前,盧卡西的身后。
心情在憤怒和措手不及之間來回交替,控制不住面部跳動的肌肉,以致于笑得有幾分僵硬:“你怎么沒說一聲就回來了呢,我們好給你接風洗塵啊。”
路卿笑了笑:“謝謝父親,不想麻煩你們。”
“有什么麻不麻煩的,你來就是最大的好事。”
盧卡西松開抱住他的手,搭在了路卿的肩上,笑容熱切:“你不知道我看到你的時候有多么高興,我的好弟弟,你竟然真的來參加我和艾勒特的訂婚宴了。”
“看看你,離家后都瘦了。”
盧卡西上下打量了一下路卿,臉上流露出的盡是心疼:“回頭叫艾勒特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吧。”
瘦了。
艾勒特暗下來的瞳孔突然回了幾分神采,盯著路卿的側臉。
好像是瘦了些,沒有之前那么有肉了。
莫名難受的雌蟲稍稍打起來一點精神,那句“瘦了”占據了他目前所有的思維,沒去多想盧卡西的言下之意,便應聲道:“嗯!”
路卿輕瞥了艾勒特一眼,雌蟲的身旁是噓寒問暖的繼兄,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暗沉的眼眸中笑意不達眼底:“謝謝。”
盧卡西也勾起了唇角,盯著路卿的臉笑意加深:“不客氣,我們可是一家蟲。”
書來回看著兩只蟲,咂巴了一下嘴,怎么有一股好濃的火藥味。
事件的突然發生沒有影響到宴會的正常舉行,所謂洛克家的秘聞也不曾存在。
賓客們繼續享受宴會。
唯一變化的是不知名的陌生雄蟲身邊圍了不少新蟲,他們都想仔細地了解這位洛克家的第二位雄子閣下。
艾勒特錯失了無數次與路卿正面溝通的機會,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無法做到像以往一般坦然。
“艾勒特。”然而老洛克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從他的身后傳來。
艾勒特欲要找路卿的腳步一頓,盧卡西微笑的臉亦出現在他的面前。
“給我過來!”老洛克厲聲道。
艾勒特抿緊了唇線。
這是他第一次起了想要當面反抗命令的念頭。
雌蟲長久的沉默讓老洛克的怒氣達到了頂峰:“我的話你都不聽了??你別忘記是誰救了你!!”
“如果不是我……”老洛克看到邊上快走過來的其他蟲,強行壓低了音量,眼睛死死地盯著雌蟲的后背:“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個荒涼惡臭的垃圾山,成為一堆無蟲問津的廢料!”
“你是這么報答你的救命恩蟲的?”
“沒有我,你能混到今天的位置??”
老洛克的聲音尖銳又嘶啞,匆匆鉆入耳道,又匆匆鉆出。
艾勒特一錯不錯地看了路卿許久。
圍擁的蟲群縫隙隱隱能看到雄蟲恬靜的側臉。
他垂下眼眸,無聲地轉過身。
盧卡西不知何時從身后走到他的身旁,攬著他的肩,在耳邊低語:“走吧,我未來的雌君。”
*
“啪!”
廳后,老洛克還沒完全走進隔間,轉身對著雌蟲便是一巴掌。
艾勒特的臉被打偏到一側。
淺淺的紅印落在暗色的皮膚上,五指清晰可見。
“賤蟲子!”
老洛克氣得聲音都在發顫,他無時無刻不在生氣,但這次卻是他有史以來發出的最大怒火。
他指著艾勒特的麻木的臉,厲聲斥責:“你在做什么??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你把我的宴會毀了你個不要臉的賤蟲!!”
差一點!
今天的生日宴和訂婚宴會成為貴族圈的笑柄,巨大的丑聞!
這對最愛面子的老洛克是多么難以忍受的事!!
“你喜歡路卿?”
老洛克從內室的隔層里抽出一只帶倒刺的長鞭,掂量了一下重量,接著狠狠打在雌蟲的身上——
“啪!”
“你說話!!”
艾勒特迎著鞭子,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
一鞭一鞭連續抽打在他的后背上,劃爛了黑色的軍服,露出血.淋.淋的肉。
老洛克打得又狠又準。
雄蟲似乎在抽打雌蟲身上,都會有無窮的體力。
不至死不罷休。
然而這場單方面的虐行卻沒有得到雌蟲的任何回應。
老洛克打得更狠了,甚至在鞭子上倒下紅色的辣油。
辣油順著鞭子滴落在艾勒特后背上翻開的皮肉層,滲入里層。
這種難言的折磨得到的依舊是靜默。
老洛克將這些都當做了無聲的反抗,愈加怒火中燒,卻不知,沒有回應的原因是,雌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路卿。
艾勒特忍著割裂般的痛,眼底的茫然之色多了幾分。
喜歡。
什么叫喜歡?
“好,好,不說話是吧?”
老洛克抽出新鞭子,高舉起,表情扭曲猙獰。
他上頭了,他要拿兩鞭子一起抽,直到打到這只雌蟲親自開口———
“父親,夠了吧。”
就在這刻,盧卡西從隔間內唯一一張的觀賞椅中起身,不咸不淡的聲音響起,老洛克的手應聲停滯在半空中。
“還要繼續招待賓客,被其他蟲看見我的雌君被打成這幅慘樣也不太好。”
盧卡西走到老洛克停下來的手邊,慢慢放下了老洛克高舉著的手臂。
“您一定累了吧?一直打,手臂肯定很酸。”
盧卡西笑了:“您沒必要為了一只雌蟲累壞了自己。”
老洛克深喘了一口氣,摔掉了手中的兩條鞭子,接過盧卡西遞來的帕子,擦去額頭上布滿的汗液。
他一邊擦一邊欣慰地說:
“還是我的乖蟲崽好,會關心雄父。”
“我們快去參加宴會吧,讓他在這里冷靜冷靜,怎么樣?”
“當然可以。”老洛克的眼底柔和了幾分,“雄父都聽你的。”
中年雄蟲的背影消失在了內閣的門后。
盧卡西在跟著走出房門的一瞬,忽然側身,對著艾勒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別想了。”
他靠在門邊,搖了搖頭說:“沒有雄蟲會想吃回頭草的,路卿就算再怎么廢物,也不會想要一只破鞋。你既然已經成了我的雌蟲,訂下了婚宴,未來就應該好好服侍你未來的雄主,而不是想著怎么爬墻。”
“非要渾身是傷,何必呢?”
這是盧卡西留下來的最后一句話。
回頭草,破鞋,爬墻,這些詞艾勒特都聽不明白。
但他聽到了“廢物”。
路卿不是廢物。
艾勒特盯著緊閉的房門,頓覺渾身發軟,趴倒在地面上。
內室里陷入一片漆黑。
雌蟲喃喃著這句話,手指緊緊抓著胸口的玉佩。
暗沉的眼瞳變成了刺目的紅色,一股翻騰滾燙的味道從他的身上逐漸蔓延而出,似血、似巖漿般炙熱。
近乎燃燒了整片空間。
*
路卿來宴會的目的并不是亮出多年被隱藏起來的身份,政治社交蟲際關系他也毫不在意。
他來到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要收回寄放在艾勒特手中的,雌父的玉佩。
路卿禮貌地應付好各個家族的貴族蟲,找到一個機會從蟲群里逃離,憑著記憶,走進大廳后的長廊。
為了防止賓客走錯,長廊有意調暗了燈光,幽暗昏黃的燈照在大理石磚上,看不清盡頭是什么。
書皺了皺鼻子:“路路子,我好像聞到了什么氣味……”
路卿點頭:“我也聞到了。”而且是他十分熟悉的味道。
路卿掃視著一間間緊閉的房間,鼻前的濃郁氣味已經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如果有蟲經過,后果不堪設想。
“書書,你能判斷出氣味從哪里出來的嗎?”路卿說完便屏住呼吸,長久的吸收雌蟲的蟲素,就算他的等級只有f,也會受到些許影響。
“能!”
書努力地吸了口氣,閉著豆子眼感受了一下氣味的流動性方向,馬上鎖定了前方左側的第九間房間:“路路子,在那里!”
路卿聽言快步走去,眉心緊蹙,房間的門牌號是134,他記得好像是擺放刑具的房間。
“砰——”就快到第九間房間時,134號的房門轟然倒地。
黏稠濃密的氣味如同流動遲緩的水泥,只對著接近他的蟲噴薄而出!
“……呃!”
書驚叫:“路路子!!”
路卿猝不及防地被高大扭曲的影子猛地撞在墻上,發出一聲悶哼。
翻騰的巖漿將滾燙傳遞到雄蟲漂亮白皙的臉上,露出在陰暗燈光下的一張充斥著欲望和無智的臉。
“路卿……”高大的影子發出難耐而不適的低吟,凌亂的領口處,皮膚燙得能將蟲灼傷。
他拽著領口,從鼻腔中發出無助的喘息:“我好難受,幫幫我……”
“幫不了你,抱歉。”路卿的聲音很冷,除了剛剛撞擊的一刻他稍稍變了色,他的視線落在艾勒特的身上,眸光沒有什么大的情緒變化。
雌蟲卻被這不帶感情的目光刺激到了,雙手抓著雄蟲的肩頭,濕漉的紅色眼睛難過地看著他。
“路卿,幫幫我,幫幫我,求你了。”
“抱歉。”路卿對視著雌蟲的雙目:“能松手嗎?你弄疼我了。”
“我……不要。”
雌蟲委屈地說:“如果我松手了,你又要走了,我又看不見你了。”
“……”路卿無言,只是手放在了雌蟲壓著他的那只手臂上,稍稍用力。
雄蟲的抗拒刺痛了無理智的雌蟲。
他松開了手,就在下一秒鐘,像是發了狠地捧住路卿的臉,將唇貼上那張冰冷柔軟的嘴唇,擠開封閉的唇縫。